卷97 晋纪十九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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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97 晋纪十九

文白对照

司马光

晋成帝至穆帝时期的权力更迭、北方军事征伐与后赵暴政

咸康八年权力交接

显宗成皇帝下咸康八年(壬寅、342)
晋纪十九 晋成帝咸康八年(壬寅,公元34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未朔,
己未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乙丑,
乙丑(初七), 
大赦。
东晋大赦天下。 
 
豫州刺史庾怿以酒饷江州刺史王允之;
豫州刺史庾怿送酒犒饷江州刺史王允之。 
允之觉其毒,
王允之觉得有毒, 
饮犬,
用酒喂狗, 
犬毙,
狗饮酒后死亡, 
密奏之。
王允之将此事秘密奏报成帝。 
帝曰:
成帝说: 
“大舅已乱天下,
“我大舅庾亮曾经导致国内大乱, 
小舅复欲尔邪!”
小舅庾怿又想这样吗!” 
二月,
二月, 
怿饮鸩而卒。
庾怿饮毒药自杀。 
 
三月,
三月, 
初以武悼后配食武帝庙。
开始把武悼后的牌位供奉在武帝庙。 
 
庾翼在武昌,
庾翼在武昌, 
数有妖怪,
常有妖异的事情发生, 
欲移镇乐乡。
便想将镇守地点转移到乐乡。 
征虏长史王述与庾冰笺曰:
征虏长史王述给庾冰写信说: 
“乐乡去武昌千有余里;
“乐乡距离武昌有千里之遥, 
数万之众,
数万士众, 
一旦移徙,
一旦真的移徙, 
兴立城壁,
又要修筑城郭, 
公私劳扰。
对公家、对私人都是烦劳困扰。 
又江州当溯流数千里供给军府,
再说江州需要溯水而上,行进几千里供给军府资用, 
力役增倍。
所费的劳力徭役加倍,此外, 
且武昌实江东镇戍之中,
武昌处在江东镇戍地至西陲的中点, 
非但捍御上流而已;
作用不仅是防御抵抗由上流而下的敌寇, 
缓急赴告,
而且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或者有需要快速禀报的事, 
骏奔不难。
快马奔驰都不难及时赶到。 
若移乐乡,
如果移镇乐乡, 
远在西陲,
远处西陲边远之地, 
一朝江渚有虞,
一旦长江沿岸有忧患发生, 
不相接救。
就来不及相救。 
方岳重将,
驻守地方的重要将领, 
固当居要害之地,
本来就应当居住在要害的地方, 
为内外形势,
成为对内对外的屏障要冲, 
使窥之心不知所向。
使寇贼虽有窥伺之心却无机可乘。 
昔秦忌亡胡之谶,
以往秦王赢政忌惮胡人将灭亡秦国的谶言, 
卒为刘、项之资;
最终被刘邦、项羽所利用; 
周恶弧之谣,
周宣王厌恶弧的童谣, 
而成褒姒之乱。
却造成周幽王时的褒姒之乱。 
是以达人君子,
所以通达之人、有道君子, 
直道而行,
直道而行, 
禳避之道,皆所不取;
都不采取禳避妖异的作法, 
正当择人事之胜理,
此时正应当决择人事的大道理, 
思社稷之长计耳。”
考虑国家的长远之计。” 
朝议亦以为然。
朝廷论议都认为很对, 
翼乃止。
庾翼这才打消迁徙的念头。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乙卯,
乙卯(疑误), 
帝不豫;
成帝身体不适。 
六月,
六月, 
庚寅,
庚寅(初五), 
疾笃。
病情加重。 
或诈为尚书符,
有人伪造尚书符令, 
敕宫门无得内宰相;
敕令皇宫门人不许让宰相入内, 
众皆失色。
众人都大惊失色。 
庾冰曰:
庾冰说: 
“此必诈也。”
“这一定有诈。” 
推问,
推究查问, 
果然。
果然如此。 
帝二子丕、奕,
成帝的两个儿子司马丕和司马奕年幼, 
皆在襁褓。
都在襁褓之中。 
庾冰自以兄弟秉权日久,
庾冰因为自己兄弟执掌朝政已久, 
恐易世之后,
怕皇帝换代之后, 
亲属愈疏,
自己与皇帝亲属之间的关系愈加疏远, 
为他人所间,
因而被他人所乘, 
每说帝以国有强敌,
常常劝说成帝国家外有强敌, 
宜立长君;
应当册立年纪大的君王, 
请以母弟琅邪王岳为嗣,
并请求让成帝的同母兄弟、琅邪王司马岳为皇位继承人, 
帝许之。
成帝同意了。 
中书令何充曰:
中书令何充说: 
“父子相传,
“皇位父子相传, 
先王旧典,
这是先王确立的旧制, 
易之者鲜不致乱。
改变旧制很少有不导致祸乱的。 
故武王不授圣弟,
所以周武王不把天子之位传授圣贤的兄弟周公, 
非不爱也。
并不是因为不爱他。 
今琅邪践阼,
现在如果琅邪王即位, 
将如孺子何!”
拿两子孺子怎么办!” 
冰不听。
庾冰不听。 
下诏,
成帝下诏, 
以岳为嗣,
让司马岳为皇位继承人, 
并以奕继琅邪哀王。
并让自己的儿子司马奕承袭琅邪哀王司马安国的封号。 
壬辰,
壬辰(初七), 
冰、充及武陵王、会稽王昱、尚书令诸葛恢并受顾命。
庾冰、何充以及武陵王司马、会稽王司马昱、尚书令诸葛恢同时受任顾命国政。 
癸巳,
癸己(初八), 
帝崩。
成帝驾崩。 
帝幼冲嗣位,
成帝年幼时继位, 
不亲庶政;
不亲自处理政务。 
及长,
等到年岁渐大, 
颇有勤俭之德。
颇有勤俭的德行。 
 
甲午,
甲午(初九), 
琅邪王即皇帝位,
琅邪王司马岳即帝位, 
大赦。
大赦天下。 
 
己亥,
己亥(十四日), 
封成帝子丕为琅邪王,
封成帝儿子司马丕为琅邪王, 
奕为东海王。
司马奕为东海王。 
 
康帝亮阴不言,
康帝居丧不言, 
委政于庾冰、何充。
把朝政委交给庾冰和何充。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丙辰,
丙辰(初一), 
葬成帝于兴平陵。
成帝入葬兴平陵。 
帝徒行送丧,
康帝徒步行走送葬, 
至阊阖门,
直至阊阖门, 
乃升素舆至陵所。
然后登上素白的车舆到达陵墓所在地。 
既葬,
葬事结束后, 
帝临轩,
康帝驾临殿前, 
庾冰、何充侍坐。
庾冰、何充侍坐于旁。 
帝曰:
康帝说: 
“朕嗣鸿业,
“朕继承国家大业, 
二君之力也。”
靠得是你们二人之力。” 
充曰:
何充说: 
“陛下龙飞,
“陛下龙飞登宝座, 
臣冰之力也;
是庾冰出的力。 
若如臣议,
如果像我所说的那样, 
不睹升平之世。”
那么陛下就不能目睹这升平之世了。” 
帝有渐色。
康帝面有惭色。 
己未,
己未(初四), 
以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领徐州刺史,
任命何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的晋陵诸军事、兼领徐州刺史, 
镇京口,
镇守京口, 
避诸庾也。
以避让庾氏家族。 
 

燕国军事扩张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燕王迁都龙城,
前燕王慕容迁都至龙城, 
赦其境内。
赦其境内罪囚。 
 
建威将军翰言于曰:
建威将军慕容翰对慕容说: 
“宇文强盛日久,
“宇文部强盛日久, 
屡为国患。
屡次成为国家的忧患, 
今逸豆归篡窃得国,
现在宇文逸豆归篡权夺国, 
群情不附;
群情不肯依附。 
加之性识庸暗,
加上他性情见识都平庸昏昧, 
将帅非才,
所用将帅没有才能, 
国无防卫,
国家没有防卫措施, 
军无部伍。
军队没有严密组织。 
臣久在其国,
我长久地居住在他们国家, 
悉其地形;
熟知地形。 
虽远附强羯,
他们虽然依附远方强大的羯人, 
声势不接,
但声威、力量都远不可及, 
无益救援;
对救援没什么帮助。 
今若击之,
现在如果攻击宇文部, 
百举百克。
定是百战百胜。 
然高句丽去国密迩,
不过高句丽与我国近在咫尺, 
常有窥之志;
对我们常有窥探的心志。 
彼知宇文既亡,
他们知道宇文氏灭亡后, 
祸将及己,
祸患将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必乘虚深入,
必定会乘虚而入, 
掩吾不备。
袭我不备。 
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
如果留下少量兵力,不足以守御; 
多留兵则不足以行。
多留军队则又不能攻克宇文部, 
此心腹之患也,
这是我们的心腹之患, 
宜先除之;
应当先行除去。 
观其势力,
我观察高句丽的力量, 
一举可克。
我们可以一战而胜。 
宇文自守之虏,
宇文氏是自己保守自己的人, 
必不能远来争利。
一定不会到远方来与我国争夺利益。 
既取高句丽,
攻取高句丽后, 
还取宇文,
回过头来攻取宇文部, 
如返手耳。
就易如反掌了。 
二国既平,
这两个国家被平定后, 
利尽东海。
我们便可以尽得东海之利, 
国富兵强,
国富兵强, 
无返顾之忧,
没有后顾之忧, 
然后中原可图也。”
然后就有可能图谋中原了。” 
曰:
慕容说: 
“善!”
“好!” 
 
将击高句丽。
前燕军准备进攻高句丽。 
高句丽有二道,
通住高句丽的道路有两条, 
其北道平阔,
一条是北道,地形平阔, 
南道险狭,
一条是南道,地势险要狭窄, 
众欲从北道,
大家都想走北道。 
翰曰:
慕容翰说: 
“虏以常情料之,
“敌虏据常情忖度, 
必谓大军从北道,
必定认为大军会走北道, 
当重北而轻南。
肯定是重北而轻南。 
王宜帅锐兵从南道击之,
大王应当率领精兵由南道攻击, 
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丸都不足取也。
其都城丸都唾手可得。 
别遣偏师从北道;
另遣偏师由北道进发, 
纵有蹉跌,
即使遭受挫折, 
其腹心已溃,
但他们的腹心已经溃败, 
四支无能为也。”
四肢便无能为力了。” 
从之。
慕容听从了他的献策。 
 
十一月,
十一月, 
自将劲兵四万出南道,
慕容亲自带领精锐士兵四万人循南道进发, 
以慕容翰、慕容霸为前锋;
让慕容翰、慕容霸为先锋, 
别遣长史王等将兵万五千出北道以伐高句丽。
另派长史王等率兵众一万五千人由北道进发,征伐高句丽。 
高句丽王钊果遣弟武帅精兵五万拒北道,
高句丽王钊果然派遣兄弟武率领精兵五万人在北道迎敌, 
自帅赢兵以备南道。
自己带领羸弱的士兵防备南道。 
慕容翰等先至,
慕容翰等人最先到达, 
与钊合战,
与钊交战, 
以大众继之。
慕容率领大军陆续赶来。 
左常侍鲜于亮曰:
左常侍鲜于亮说: 
“臣以俘虏蒙王国士之恩,
“我以俘虏的身份蒙受燕王以国士之礼相待的恩泽, 
不可以不报;
不能不报答。 
今日,臣死日也。”
今天就是我以死报效的日子。” 
独与数骑先犯高句丽陈,
独自同数名骑兵先行冲击高句丽的战阵, 
的向摧陷。
所到之处敌军均遭挫败。 
高句丽陈动,
高句丽的军阵骚动, 
大众因而乘之,
燕国大军乘势攻击, 
高句丽兵大败。
高句丽军队大败。 
左长史韩寿斩高句丽将阿佛和度加,
左长史韩寿斩杀高句丽将领阿佛和度加, 
诸军乘胜追之,
各路军队乘胜追袭, 
遂入丸都。
于是进入丸都。 
钊单骑走,
高句丽王钊独自骑马逃跑, 
轻车将军慕舆追获其母周氏及妻而还。
轻车将军慕舆追击,抓获高句丽王的母亲周氏和他的妻子后返回。 
会王等战于北道,
适逢王等人在北道与高句丽的军队作战, 
皆败没,
均遭败绩, 
由是不复穷追。
因此慕容不再穷追高句丽王, 
遣使招钊,
派使者招安他, 
钊不出。
他躲藏不肯出来。 
 
将还,
慕容准备返回, 
韩寿曰:
韩寿说: 
“高句丽之地,
“高句丽这地方, 
不可戍守。
不能留兵戍守。 
今其主亡民散,
现在他们君主逃亡,民众流散, 
潜伏山谷;
潜伏在山谷之中。 
大军既去,
我方大军离开后, 
必复鸠聚,
他们必定又会聚集在一起, 
收其余烬,
收拾残余, 
犹足为患。
仍然可以造成祸患。 
请载其父尸、囚其生母而归,
我请求用车载上钊父的尸体、用囚车载上钊母带回国去, 
俟其束身自归,
等钊自缚来归降, 
然后返之,
然后再交还给他, 
抚以恩信,
以恩信抚慰他, 
策之上也。”
这是上策。” 
从之。
慕容听从, 
发钊父乙弗利墓,
发掘高句丽国王父亲乙弗利的陵墓, 
载其尸,
用车运载尸体, 
收其府库累世之宝,
收缴府库中历代积累的财宝, 
虏男女五万余口,
掳获男女民众五万多人, 
烧其宫室,
焚毁高句丽王的宫室, 
毁丸都城而还。
又毁坏丸都城郭,然后返回。 
 
十二月,
十二月, 
壬子,
壬子(二十九日), 
立妃褚氏为皇后。
康帝立妃子褚氏为皇后。 
征豫章太守褚裒为侍中、尚书。
征召豫章太守褚裒为侍中、尚书。 
裒自以后父,
褚裒因为自己是褚皇后的父亲, 
不愿居中任事,
不愿意在内廷任职, 
苦求外出,
苦苦乞求外出, 
乃除建威将军、江州刺史,
于是被任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 
镇半洲。
镇守半洲。 
 
赵王虎作台观四十余所于邺,
后赵王石虎在邺城营建四十多所台观, 
又营洛阳、长安二宫,
又营建洛阳、长安二处宫室, 
作者四十余万人;
参与劳作的达四十多万人。 
又欲自邺起阁道至襄国,
石虎又想从邺城修建阁道到襄国, 
敕河南四州治南伐之备,
敕令黄河以南的四个州郡整治南伐的军备, 
并、朔、秦、雍严西讨之资,
并州、朔州、秦州、雍州准备西讨的军资, 
青、冀、幽州为东征之计,
青州、冀州、幽州为东征作准备,都是三个男丁中调遣二人, 
皆三五发卒。
五人中征发三人。 
诸州军造甲者五十余万人,
各州郡的军队共有甲士五十多万人, 
船夫十七万人,
船夫十七万人, 
为水所没、虎狼所食者三分居一。
溺水而死、被虎狼吞噬的占三分之一。 
加之公侯、牧宰竞营私利,
再加上公侯,牧宰竞相谋取私利, 
百姓失业愁困。
百姓们失去所从事的家业,愁困不堪。 
贝丘人李弘因众心之怨,
贝丘人李弘顺应民心的怨恚, 
自言姓名应谶,
自称姓名与谶言相符, 
连结党与,
聚集党羽, 
署置百寮;
设置百官, 
事发,诛之,
事发后被杀, 
连坐者数千家。
连坐获罪的有几千家。 
 
虎畋猎无度,
石虎打猎没有节制, 
晨出夜归,
清晨外出,夜间返回, 
又多微行,
又经常微服出行, 
躬察作役。
亲自检视工地的劳役情况。 
侍中京兆韦谏曰:
侍中京兆人韦劝谏说: 
“陛下忽天下之重,
“陛下轻视天下的重位, 
轻行斤斧之间,
轻易地来往于危险之地, 
猝有狂夫之变,
倘若突然发生狂人的变乱, 
虽有智勇,
即使有智有勇, 
将安所施!
又将何处施展! 
又兴役无时,
况且征发徭役不分时节, 
废民耘获,
荒废民众的农业生产, 
吁嗟盈路,
吁嗟叹息之声充溢于行路。 
殆非仁圣之所忍为也。”
恐怕不是仁圣之人所能忍心干的事。” 
虎赐谷帛,
石虎赏赐韦谷物钱帛, 
而兴缮滋繁,
但修建工程更加繁多, 
游察自若。
自己游巡察看泰然自若。 
 
秦公韬有宠于虎,
秦公石韬得到石虎的宠爱, 
太子宣恶之。
太子石宣憎恶他。 
右仆射张离领五兵尚书,
右仆射张离兼领五兵尚书职位, 
欲求媚于宣,
想讨好石宣, 
说之曰:
劝说石宣道: 
“今诸侯吏兵过限,
“现在诸侯的属吏、兵众都超出了限度, 
宜渐裁省,
应当逐渐裁省, 
以壮本根。”
以增强朝廷的势力。” 
宣使离为奏:
石宣让张离写上奏章说: 
“秦、燕、义阳、乐平四公,
“秦公、燕公、义阳公、乐平公四人, 
听置吏一百九十七人,
允许设置吏属一百九十七人, 
帐下兵二百人;
帐下士兵二百人。 
自是以下,
由此而下, 
三分置一,
依照等位高低按三分之一的比例设置官吏,配备士卒。 
余兵五万,
所余下的五万士卒, 
悉配东宫。”
全部配备给东宫。” 
于是诸公咸怨,
于是各位王公莫不怨恨, 
嫌衅益深矣。
矛盾、隔阂越来越深了。 
 
青州上言:
青州上报说: 
“济南平陵城北石虎一夕移于城东南,
“济南平陵城北的石雕老虎,一夜间被移到城东南, 
有狼狐千余迹随之,
沿途有一千多只狼狐的足迹, 
迹皆成蹊。”
已经踩出了小路。” 
虎喜曰:
石虎高兴地说: 
“石虎者,
“所谓石虎, 
朕也;
就是朕。 
自西北徙而东南者,
自西北迁徙到东南, 
天意欲使朕平荡江南也。
表明天意想让朕荡平江南。 
其敕诸州兵明年悉集,
现在敕令各州军队明年全部会齐, 
朕当亲董六师,
朕将亲自统领六师, 
以奉天命。”
以遵循天命。” 
群臣皆贺,
群臣都称贺, 
上《皇德颂者》一百七人。
一百零七人呈上《皇德颂》。 
制:
石虎颁发诏令: 
“征士五人出车一乘,
“被征调的士卒每五人出车一辆, 
牛二头,
牛二头, 
米十五斛,
米十五斛, 
绢十匹,
绢十匹, 
调不办者斩。”
不备者斩首。” 
民至鬻子以供军须,
民众以至于典卖子女供给军需, 
犹不能给,
仍然不能凑齐, 
自经于道树者相望。
在路边树上上吊自尽的远近相望。 
 
康皇帝建元元年(癸卯、343)
晋康帝建元元年(癸卯,公元343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高句丽王钊遣其弟称臣入朝于燕,
高句丽王钊派兄弟去前燕国入朝称臣, 
贡珍异以千数。
进贡珍宝异物数以千计。 
燕王乃还其父尸,
前燕王慕容这才交还其父尸体, 
犹留其母为质。
但仍然扣留他们的母亲作人质。 
 
宇文逸豆归遣其相莫浅浑将兵击燕;
宇文逸豆归派丞相莫浅浑率兵进攻前燕, 
诸将争欲击之,
前燕国众将争着迎击, 
燕王不许。
前燕王慕容不允许。 
莫浅浑以为畏之,
莫浅浑以为慕容畏惧自己, 
酣饮纵猎,
酣饮纵猎, 
不复设备,
不再设防。 
使慕容翰出击之,
慕容让慕容翰出击, 
莫浅浑大败,
莫浅浑大败, 
仅以身免,
仅仅独自幸免, 
尽俘其众。
士众全部被俘获。 
 
庾翼为人慷慨,
庾翼为人慷慨, 
喜功名。
喜好功名。 
琅邪内史桓温,彝之子也,
琅邪内史桓温即桓彝的儿子, 
尚南康公主,
娶南康公主为妻, 
豪爽有风概,
为人豪爽而有风范和气慨, 
翼与之友善,
庾翼和他关系友善, 
相期以宁济海内。
二人相约共同平定、拯救天下。 
翼尝荐温于成帝曰:
庾翼曾经向成帝举荐桓温,说: 
“桓温有英雄之才,
“桓温具备英雄的才能, 
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
希望陛下不要用常人的礼节对待他, 
常婿畜之;
按寻常的女婿豢养。 
宜委以方、邵之任,
应当委派给他周宣王时方叔、邵虎那样的重任, 
必有弘济艰难之勋。”
他必能建立匡救世事艰难的功勋。” 
时杜、殷浩并才名冠世,
当时杜、殷浩都是才气、声名冠绝当代, 
翼独弗之重也,
唯独庾翼轻视他们, 
曰:
说: 
“此辈宜束之高阁,
“这种人应当束之高阁, 
俟天下太平,
等天下太平后, 
然后徐议其任耳。”
再慢慢商议他们的职务。” 
浩累辞征辟,
殷浩多次拒绝官府的征辟, 
屏居墓所,
摒绝世事,隐居于墓地。 
几将十年,
如此将近十年, 
时人拟之管、葛。
当时人把他和管仲、诸葛亮相比。 
江夏相谢尚、长山令王常伺其出处,
江夏相谢尚、长山县令王经常观察他的出仕与隐居, 
以卜江左兴亡。
来推测江南的兴亡。 
尝相与省之,
他们曾经共同前往探视, 
知浩有确然之志,既返,
明了殷浩有坚定的志向, 
相谓曰:
回来后相顾而言说: 
“深源不起,
“殷浩不出来为官, 
当如仓生何!”
百姓们该怎么办!” 
尚,鲲之子也。
谢尚即谢鲲的儿子。 
翼请浩为司马;
庾翼请殷浩出任司马, 
诏除侍中、安西军司,
康帝下诏任他为侍中、安西军司, 
浩不应。
殷浩不从命。 
翼遗浩书曰:
庾翼送信给殷浩说: 
“王夷甫立名非真,
“王导树立的声名并不真切, 
虽云谈道,
虽说是在谈论玄道, 
实长华竞。
其实助长了浮华豪奢之风。 
明德君子,
具有完美德行的君子, 
遇会处际,宁可然乎!”
遇到机会时难道能这样吗!” 
浩犹不起。
殷浩仍然不出仕。 
 

后赵暴政与凉州战事

殷羡为长沙相,
殷羡任长沙相, 
在郡贪残,
在郡中贪婪残暴, 
庾冰与翼书属之。
庾冰写信给庾翼,托他庇护。 
翼报曰:
庾翼答复说: 
“殷君骄豪,
“殷羡骄纵豪强, 
亦似由有佳儿,
恐怕就是因为有好儿子, 
弟故小令物情容之。
所以我也从物理人情出发对他稍加宽容。 
大较江东之政,
总体考较一下江南的朝政, 
以妪豪强,
因为纵容豪强, 
常为民蠹;
经常成为危害百姓的蠹虫。 
时有行法,
当时实行的法令, 
辄施之寒劣。
就在寒门百姓身上施行。 
如往年偷石头仓米一百万斛,
比如往年有人偷石头城仓库藏米一百万斛, 
皆是豪将辈,
都是豪强之辈, 
而直杀仓督监以塞责。
却只杀死仓库的督监搪塞责任, 
山遐为馀姚长,
山遐任余姚的长官, 
为官出豪强所藏二千户,
为官府清理出豪强藏匿不报的百姓二千户, 
而众共驱之,
于是众豪强共同驱逐他, 
令遐不得安席。
使他不得安宁。 
虽皆前宰之谬,
这虽然都是前任宰相王导为官昏昧荒谬所致, 
江东事去,
但江东的大业日渐衰微, 
实此之由。
实在由此而生。 
兄弟不幸,
你我兄弟身遭不幸, 
横陷此中,
枉自陷身政务之中, 
自不能拔足于风尘之外,
自己无法拔足于风尘之外, 
当共明目而治之。
就应当共同睁亮眼睛加以治理。 
荆州所统二十余郡,
荆州所统辖的二十多个郡, 
唯长沙最恶;
唯有长沙恶迹最为昭著, 
恶而不黜,
恶而不遭贬黜, 
与杀督监复何异邪!”
这与只杀督监有什么不同呢!” 
遐,简之子也。
山遐即山简的儿子。 
 
翼以灭胡取蜀为己任,
庾翼以攻灭胡虏、收取蜀地为己任, 
遣使东约燕王,
派使者向东与前燕王慕容相约, 
西约张骏,
向西与张骏相约, 
刻期大举。
商定日期大举行动。 
朝议多以为难,
朝廷论议大多认为困难, 
唯庾冰意与之同,
唯有庾冰的意见与庾翼相同, 
而桓温、谯王无忌皆赞成之。无忌,
而桓温、谯王司马无忌都赞成。 
承之子也。
司马无忌即司马承的儿子。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赵汝南太守戴开帅数千人诣翼降。
后赵汝南太守戴开率领数千人向庾翼投降。 
丁巳,
丁已(初八), 
下诏议经略中原。
康帝下诏让朝廷论议经略中原的事宜。 
翼欲悉所部之众北伐,
庾翼想全数出动所统领的士众北伐, 
表桓宣为都督司·雍·梁三州·荆州之四郡诸军事、梁州刺史,
表荐桓宣为都督司州、雍州、梁州、荆州的四个郡诸军事及梁州刺史, 
前趣丹水;
前赴丹水; 
桓温为前锋小督、假节,
任桓温为前锋小督、假节, 
帅众入临淮;
率士众进入临淮。 
并发所统六州奴及车牛驴马,
同时出动自己统领的六州奴仆及车牛驴马, 
百姓嗟怨。
百姓叹息怨恨。 
 
代王什翼犍复求婚于燕,
代王拓跋什翼犍又向前燕求婚, 
燕王使纳马千匹为礼;
前燕王慕容让他献出一千匹马作为聘礼, 
什翼犍不与,
拓跋什翼犍不肯给, 
又倨慢无子婿礼。
又骄傲自大,毫无女婿应有的礼节, 
八月,
八月, 
遣世子俊帅前军师评等击代。
慕容派世子慕容俊率前军师慕容评等人进攻代国。 
什翼犍帅众避去,
拓跋什翼犍率领士众避开, 
燕人无所见而还。
前燕军没有遇见敌人,于是返回。 
 
汉主寿卒,
成汉国主李寿死, 
谥曰昭文,
谥号为昭文, 
庙号中宗;
庙号为中宗。 
太子势即位,
太子李势即位, 
大赦。
大赦境内罪囚。 
 
赵太子宣击鲜卑斛提,
后赵太子石宣进攻鲜卑部斛提, 
大破之,
重创其军, 
斩首三万级。
斩首三万级。 
 
宇文逸豆归执段辽弟兰,
宇文逸豆归执获段辽的兄弟段兰, 
送于赵,
送到后赵国, 
并献骏马万匹。
并且献上骏马一万匹。 
赵王虎命兰帅所众鲜卑五千人屯令支。
后赵王石虎命令段兰率领追从他的鲜卑部五千人屯军令支。 
 
庾翼欲移镇襄阳,
庾翼想转移镇守地到襄阳, 
恐朝廷不许,
怕朝廷不同意, 
乃奏云移镇安陆。
于是上奏说移镇安陆。 
帝及朝士皆遣使譬止翼,
康帝和朝廷大臣都派使者晓谕制止, 
翼遂违诏北行;
庾翼便违背诏令向北行进, 
至夏口,
到达夏口后, 
复上表请镇襄阳。
又上表请求镇守襄阳。 
翼时有众四万,
庾翼当时拥有兵众四万人, 
诏加翼都督征讨诸军事。
康帝下诏加授他都督征讨诸军事。此前, 
先是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庾冰屡求出外,
车骑将军、扬州刺吏庾冰多次请求外出任职, 
辛巳,
辛巳(初二), 
以冰都督荆·江·宁·益·梁·交·广七州·豫州之四郡诸军事、领江州刺史、假节,
任命庾冰都督荆州、江州、宁州、益州、梁州、交州、广州及豫州等四郡诸军事,兼领江州刺史、假节, 
镇武昌,
镇守武昌, 
以为翼继援。
作为庾翼的后援。 
征徐州刺史何充为都督扬·豫·徐州之琅邪诸军事,
征召徐州刺史何充为都督扬州、豫州、徐州的琅邪诸军事, 
领扬州刺史,
兼领扬州刺史, 
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 
辅政。
辅佐朝政。 
以琅邪内史桓温为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
任命琅邪内史桓温为都督青州、徐州、兖州诸军事及徐州刺史, 
褚裒为卫将军,
褚裒任卫将军, 
领中书令。
兼领中书令。 
 
冬十一月,
冬季,十一月, 
己巳,
己巳(二十二日), 
大赦。
东晋大赦天下。 
 
二年(甲辰、344)
二年(甲辰,公元34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赵王虎享群臣于太武殿,
后赵王石虎在太武殿宴享群臣, 
有白雁百余集马道之南,
有一百多只白雁停栖在马道的南面, 
虎命射之,
石虎让人射雁, 
皆不获。
都没射中。 
时诸州兵集者百余万,
当时各州军队会集起来已有一百多万人, 
太史令赵揽密言于虎曰:
太史令赵揽秘密地对石虎说: 
“白雁集庭,
“白雁停栖庭院, 
宫室将空之象,
是宫室将要空寂无人的征兆, 
不宜南行。”
不适宜向南进发。” 
虎信之,
石虎相信他, 
乃临宣武观大阅而罢。
于是驾临宣武观,举行盛大的阅兵式,然后作罢。 
 
汉主势改元太和;
成汉国主李势改年号为太和, 
尊母阎氏为皇太后,
尊奉母亲阎氏为皇太后, 
立妻李氏为皇后。
册立妻子李氏为皇后。 
 
燕王与左司马高诩谋伐宇文逸豆归,
前燕王慕容和左司马高翊谋议,准备讨伐宇文逸豆归。 
诩曰:
高翊说: 
“宇文强盛,
“宇文氏强盛, 
今不取,
现在不攻灭, 
必为国患,
必然成为国家的祸患。 
伐之必克;
如果攻伐必能取胜, 
然不利于将。”
只是对将帅有所不利。” 
出而告人曰:
高翊出来后告诉别人说: 
“吾往必不返,
“我这一去必定回不来了, 
然忠臣不避也。”
但是忠臣不避祸。” 
于是自将伐逸豆归。
于是慕容自为统帅,攻伐宇文逸豆归。 
以慕容翰为前锋将军,
任命慕容翰为前锋将军, 
刘佩副之;
刘佩作他的副手; 
分命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将兵,
分别命令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率领军队, 
三道并进。
分三路同时进发。 
高诩将发,
高翊临行前, 
不见其妻,
不见他的妻子, 
使人语以家事而行。
让人转告家中事务,然后出发。 
 
逸豆归遣南罗大涉夜干将精兵逆战,
宇文逸豆归派南罗城主涉夜干统率精兵迎战, 
遣人驰谓慕容翰曰:
慕容派人急速告诉慕容翰: 
“涉夜干勇冠三军,
“涉夜干勇冠三军, 
宜小避之。”
应当稍稍避让。” 
翰曰:
慕容翰说: 
“逸豆归扫其国内精兵以属涉夜干,
“宇文逸豆归尽数出动国内精兵交付给涉夜干, 
涉夜干素有勇名,
涉夜干素来有勇悍的名声, 
一国所赖也;
被他们全国所仰仗。 
今我克之,
现在我战败他, 
其国不攻自溃矣。
他们的国家便会不战自溃。 
且吾孰知涉夜干之为人,
况且我熟知涉夜干的为人, 
虽有虚名,
虽有虚名, 
实易与耳,
其实容易对付, 
不宜避之以挫吾兵气。”
不应当避让他,这会挫伤我军的士气。” 
遂进战。
于是前进接战。 
翰自出冲陈,
慕容翰亲自出马冲击敌阵, 
涉夜干出应之;
涉夜干出阵应战, 
慕容霸从傍邀击,
慕容霸从侧面截击, 
遂斩涉夜干。
于是斩杀了涉夜干。 
宇文士卒见涉夜干死,
宇文氏的士卒见涉夜干死亡, 
不战而溃;
不战自溃。 
燕军乘胜逐之,
燕军乘胜追击, 
遂克其都城。
于是攻克宇文氏的都城。 
逸豆归走死漠北,
宇文逸豆归逃跑,死于大漠以北, 
宇文氏由是散亡。
宇文氏由此离散灭亡。 
悉收其畜产、资货,
慕容尽数收缴他们的畜产、物资、钱财, 
徙其部众五千余落于昌黎,
把宇文氏五千多个村落迁徙到昌黎, 
辟地千余里。
开辟国土一千多里。 
更命涉夜干所居城曰威德城,
把涉夜干原先居住的城镇改名为威德城, 
使弟彪戍之而还。
让兄弟慕容彪戍守,然后班师回国。 
高诩、刘佩皆中流矢卒。
高翊、刘佩都被流矢射中身亡。 
 
诩善天文,
高翊擅长天文, 
尝谓曰:
慕容曾对他说: 
“卿有佳书而不见与,
“你有好书却不见你给我看, 
何以为忠尽!”
怎么能说尽忠!” 
诩曰:
高翊说: 
“臣闻人君执要,
“我听说人君执掌大要, 
人臣执职。
人臣执掌具体事务。 
执要者逸,
执掌大要的人安逸, 
执职者劳。
执掌具体事务的人辛苦。 
是以后稷播种,
所以后稷播种庄稼, 
尧不预焉。
唐尧不参与其事。 
占候、天文,
从事占候、天文, 
晨夜甚苦,
清晨、夜晚十分辛苦, 
非至尊之所宜亲,
不是至尊之人应当亲自参与的, 
殿下将焉用之!”
殿下准备学来干什么?” 
默然。
慕容默然不语。 
 
初,
当初, 
逸豆归事赵甚谨,
宇文逸豆归侍奉后赵国甚为恭敬, 
贡献属路。
贡献物品的人不绝于路。 
及燕人伐逸豆归,
等到前燕人攻伐宇文逸豆归, 
赵王虎使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自甘松出救之,
后赵王石虎派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从甘松出发救援, 
比至,
等到达时, 
宇文氏已亡,
宇文氏已经灭亡, 
因攻威德城,
顺势进攻威德城, 
不克而还;
不胜而退。 
慕容彪追击,
慕容彪追袭, 
破之。
击败后赵军。 
 
慕容翰之与宇文氏战也,
慕容翰与宇文氏交战时, 
为流矢所中,
被流箭射中, 
卧病积时不出。
长期卧床养伤,不出门。 
后渐差,
后来逐渐痊愈, 
于其家试聘马。
在家中试着骑马。 
或告翰称病而私习骑乘,
有人告发慕容翰假称有病却私下练习骑乘, 
疑欲为变,
怀疑他想作乱。 
燕王虽藉翰勇略,
前燕王慕容虽然仰仗慕容翰的勇悍和谋略, 
然中心终忌之,
但心中终究有所忌惮, 
乃赐翰死。
于是赐令慕容翰自裁。 
翰曰:
慕容翰说: 
“吾负罪出奔,
“我当初负罪出逃, 
既而复还,
后来又返回, 
今日死已晚矣。
今天死亡已算晚了。 
然羯贼跨据中原,
不过羯族寇贼占据中原, 
吾不自量,
我不自量力, 
欲为国家荡一区夏;
原想为国家荡平、统一宇内。 
此志不遂,
这一志向不能实现, 
没有遗恨,
我死了也会遗憾, 
命矣夫!”
这就是命运吧!” 
饮药而卒。
随即饮毒药身死。 
 
代王什翼犍遣其大人长孙秩迎妇于燕。
代王拓跋什翼犍派其大人长孙秩到前燕国迎娶妻子。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凉州将张败赵将王擢于三交城。
凉州将领张在三交城击败后赵将领王擢。 
 
初,
当初, 
赵领军王朗言于赵王虎曰:
后赵领军王朗对后赵王石虎陈言说: 
“盛冬雪寒,
“隆冬雪寒的季节, 
而皇太子使人伐宫材,
太子却让人砍伐修建宫室的木材, 
引于漳水,
沿漳水运送而来, 
役者数万,
参与劳役的人有数万, 
吁嗟满道,
吁嗟叹息之声充溢道路, 
陛下宜因出游罢之。”
陛下应当乘出游时加以制止。” 
虎从之。
石虎听从。 
太子宣怒。
太子石宣发怒。 
会荧惑守房,
适逢火星在房宿, 
宜使太史令赵揽言于虎曰:
石宣让太史令赵揽对石虎说: 
“房为天王,
“房宿是天王, 
今荧惑守之,
现在火星停留于此, 
其殃不细。
祸殃不小。 
宜以贵臣王姓者当之。”
应当用显贵大臣中姓王的人承当罚责。” 
虎曰:
石虎说: 
“谁可者?”
“谁能承当?” 
揽曰:
赵揽说: 
“无贵于王领军。”
“没有比领军王朗更显贵的了。” 
虎意惜朗,
石虎心中怜惜王朗, 
使揽更言其次。
让赵览再说其次的人选。 
揽无以对,
赵揽无法回答, 
因曰:
于是说: 
“其次唯中书监王波耳。”
“其次只有中书监王波了。” 
虎乃下诏,
石虎于是下诏, 
追罪波前议矢事,
追穷王波从前评议送矢给汉国,自取其辱一事的罪责, 
腰斩之,
处以腰斩之刑, 
及其四子,
连同四个儿子, 
投尸漳水;
将尸体丢入漳水。 
既而愍其无罪,
不久又怜悯王波没有罪过而遭极刑, 
追赠司空,
追赠为司空, 
封其孙为侯。
封王波孙子为侯。 
 
赵平北将军尹农攻燕凡城,
后赵北平将军尹农进攻前燕国凡城, 
不克而还。
不胜而退。 
 
汉太史令韩皓上言:
成汉国太史令韩皓上书说: 
“荧惑守心,
“火星在心宿, 
乃宗庙不修之谴。”
是对不修缮宗庙的谴责。” 
汉主势命群臣议之。
成汉国主李势令群臣论议此事。 
相国董皎、侍中王嘏以为:
相国董皎、侍中王嘏认为: 
“景、武创业,
“景皇帝李特、武皇帝李雄创定国家大业, 
献、文承基,
献皇帝李骧、文皇帝李寿禀承国家政权, 
至亲不远,
至亲的关系并不疏远, 
无宜疏绝。”
不应当疏远绝祀。” 
乃更命祀成始祖、太宗,
于是重新下令祭祀成始祖李特和太宗李雄, 
皆谓之汉。
都用汉的称谓。 
 
征西将军庾翼使梁州刺史桓宣击赵将李罴于丹水,
征西将军庾翼让梁州刺史桓宣进攻在丹水后赵将领李罴, 
为罴所败,
被李罴战败。 
翼贬宣为建威将军。
庾翼贬黜桓宣为建威将军。 
宣渐愤成疾,
桓宣为此惭愧、气愤,因而染病。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庚辰,
庚辰(初七), 
卒。
桓宣故去。 
翼以长子方之为义城太守,
庾翼让长子庾方之出任义城太守, 
代领宣众;
代为统领桓宣的部众。 
又以司马应诞为襄阳太守,
又让司马应诞出任襄阳太守, 
参军司马勋为梁州刺史,
参军司马勋任梁州刺史, 
戍西城。
戍守西城。 
 
中书令褚裒固辞枢要;
晋中书令褚裒坚持辞绝枢要的重任, 
闰月,
闰月, 
丁巳,
丁巳(十四日), 
以裒为左将军、都督兖州·徐州之琅邪诸军事、兖州刺史,
任褚裒为左将军、都督兖州和徐州的琅邪诸军事、兖州刺史, 
镇金城。
镇守金城。 
 
帝疾笃,
康帝病重, 
庾冰、庾翼欲立会稽王昱为嗣;
庾冰、庾翼想扶立会稽王司马昱为嗣君, 
中书监何充建议立皇子聃,
中书监何充建议册立皇子司马聃, 
帝从之。
康帝听从何充的建议。 
九月,
九月, 
丙申,
丙申(二十四日), 
立聃为皇太子。
立司马聃为皇太子。 
戊戌,
戊戌(二十六日), 
帝崩于式乾殿。
康帝在式乾殿驾崩。 
己亥,
己亥(二十七日), 
何充以遗旨奉太子即位,
何充按康帝遗诏推奉太子即皇帝位, 
大赦。
大赦天下。 
由是冰、翼深恨充。
由此庾冰、庾翼深深痛恨何充。 
尊皇后褚氏为皇太后。
穆帝尊奉康帝皇后褚氏为皇太后。 
时穆帝方二岁,
当时穆帝刚两岁, 
太后临朝称制。
太后临朝亲政。 
何充加中书监,
何充被加授中书监, 
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 
充自陈既录尚书,
何充自己陈述,既任录尚书事, 
不宜复监中书;
不应再领导中书, 
许之,
获得允许, 
复加侍中。
又加授他为侍中。 
 
充以左将军褚裒,太后之父,
何充认为左将军褚裒是褚太后的父亲, 
宜综朝政,
应当总揽朝政, 
上疏荐裒参录尚书;
便上疏举荐褚裒参录尚书, 
乃以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
于是朝廷任命褚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 
持节、督、刺史如故。
持节和原先的都督、刺史职位不变。 
裒以近戚,
褚裒因为是亲近的外戚身份, 
惧获讥嫌,
惧怕由此遭人讥讽猜忌, 
上疏固请居藩;
便上疏坚持请求出任藩镇长官。 
改授都督徐·兖·青三州·扬州之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兖二州刺史,
于是改授他都督徐州、兖州、青州三州及扬州的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州和兖州刺史, 
镇京口。
镇守京口。 
尚书奏:
尚书奏议说: 
“裒见太后,
“褚裒与太后相见, 
在公庭则如臣礼,
在朝廷则褚裒执臣子礼节, 
私觌则严父;”
私下见面则太后尊礼父亲。” 
从之。
太后听从。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乙丑,
乙丑(二十三日), 
葬康帝于崇平陵。
康帝入葬崇平陵。 
 
江州刺史庾冰有疾;
江州刺史庾冰有病, 
太后征冰辅政,
太后征召庾冰入朝辅佐国政, 
冰辞,
庾冰辞谢不受。 
十一月,
十一月, 
庚辰,
庚辰(初九), 
卒。
庾冰故去。 
庾翼以家国情事,
庾翼因为家事国事难以兼顾, 
留子方之为建武将军,
留下儿子庾方之任建武将军, 
戍襄阳;
戍守襄阳。 
方之年少,
因庾方之年轻, 
以参军毛穆之为建武司马以辅之。
让参军毛穆之任建武将军司马, 
穆之,
辅佐庾方之。 
宝之子也。
毛穆之即毛宝的儿子。 
翼还镇夏口。
庾翼返回,镇守夏口。 
诏翼复督江州,
朝廷下诏让庾翼再督察江州, 
又领豫州刺史。
又兼领豫州刺史。 
翼辞豫州,
庾翼辞谢豫州刺史职务, 
复欲移镇乐乡,
仍然想移镇乐乡, 
诏不许。
朝廷下诏不同意。 
翼仍缮修军器,
庾翼仍然修缮兵器, 
大佃积谷,
大举屯田,积蓄谷物, 
以图后举。
以图后举。 
 

桓温伐蜀与后续动荡

赵王虎作河桥于灵昌津,
后赵王石虎在灵昌津建造黄河渡桥, 
采石为中济,
开采石料作为桥墩, 
石下,
但石块投下后, 
辄随流,
便被水冲走, 
用功五百余万而桥不成,
耗用劳力五百多万,渡桥却未建成。 
虎怒,
石虎发怒, 
斩匠而罢。
斩杀工匠,停止建造。 
 
孝宗穆皇帝上之上永和元年(乙巳、345)
晋穆帝永和元年(乙巳,公元34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甲戌朔,
甲戌朔(疑误), 
皇太后设白纱帷于太极殿,
皇太后在太极殿设置白纱帷怅, 
抱帝临轩。
抱着穆帝驾临殿前。 
 
赵义阳公鉴镇关中,
后赵义阳公石鉴镇守关中, 
役烦赋重;
徭役繁多,赋税沉重。 
文武有长发者,
文武官员头发长的, 
辄拔为冠缨,
就拔下来当冠帽的缨绳, 
余以给宫人。
剩下的送给宫女。 
长史取发白赵王虎,
长史拿着头发禀报后赵王石虎, 
虎征鉴还邺,
石虎征召石鉴回邺城, 
以乐平公苞代镇长安。
让乐平公石苞代为镇守长安。 
发雍、洛、秦、并州十六万人治长安未央宫。
又征发雍州、洛州、秦州、并州的十六万人营建长安未央宫。 
 
虎好猎,
石虎喜欢打猎, 
晚岁,体重不能跨马,
晚年身体沉重不能骑马, 
乃造猎车千乘,
就建造打猎用的车子一千辆, 
刻期校猎。
定期比赛打猎。 
自灵昌津南至荥阳东极阳都为猎场,
从灵昌津向南到荥阳东境的阳都,都划为猎场, 
使御史监察其中禽兽,
让御史监护,其中的禽兽有人敢伤害, 
有犯者罪至大辟。
便获罪,被处以大辟的极刑。 
民有美女、佳牛马,
百姓有美丽女子或上好的牛马, 
御史求之不得,
御史如果弄不到手, 
皆诬以犯兽,
就诬陷他们伤害禽兽, 
论死者百余人。
论罪处死的有一百多人。 
发诸州二十六万人修洛阳宫。
又征发各州二十六万人修建洛阳宫, 
发百姓牛二万头配朔州牧官。
征发百姓牛畜二万头调配给朔州的牧官。 
增置女官二十四等,
又增设宫中女官,分置二十四等, 
东宫十二等,
东宫十二等, 
公侯七十余国皆九等,
七十多个公侯封国都分九等, 
大发民女三万余人,
大举征选民女三万多人, 
料为三等以配之;
分成三等配置各处。 
太子、诸公私令采发者又将万人。
太子、各王公私下发令征选的美女又将近万人。 
郡县务求美色,
各个郡县极力选取美女, 
多强夺人妻,
经常强行夺占百姓的妻子,杀害她们的丈夫, 
杀其夫及夫自杀者三千余人。
加上丈夫自杀的,人数达三千多。 
至邺,
美女送到邺后, 
虎临轩简第,
石虎在殿前挑选分等, 
以使者为能,
因为使者能干, 
封侯者十二人。
被封侯的有十二人。 
荆楚、扬、徐之民流叛略尽;
荆楚、扬州、徐州的民众流失、背叛几乎无存。 
守令坐不能绥怀,
当地的守令坐罪因不能安绥关切他们, 
下狱诛者五十余人。
被下狱诛杀的有五十多人。 
金紫光禄大夫逯明因侍切谏,
金紫光禄大夫明乘侍奉石虎时直言力谏, 
虎大怒,
石虎大怒, 
使龙腾拉杀之。
让骁勇的龙腾中郎将他摧折而死。 
 
燕王以牛假贫民,
前燕王慕容把牛借给贫民, 
使佃苑中,
让他们在苑囿中佃耕, 
税其什之八,
赋税收取十分之八, 
自有牛者税其七。
自己有牛的收税十分之七。 
记室参军封裕上书谏,
记室参军封裕上书规谏, 
以为“古者什一而税,
认为:“古时按十分之一的比例收税, 
天下之中正也。
这是天下最公正的税法。 
降及魏、晋,
延及魏、晋, 
仁政衰薄,
仁政衰微, 
假官田官牛者不过税其什六,
借官田、官牛的也不过纳税十分之六, 
自有牛者中分之,
自己有牛的只纳税一半, 
犹不取其七八也。
尚且不采用十分之七八的税制。 
自永嘉以来,
从永嘉年以来, 
海内荡析,
国内动荡离析, 
武宣王绥之以德,
武宣王用仁德安绥民众, 
华夷之民,
汉族和夷族的民众, 
万里辐凑,
不远万里前来汇集, 
襁负而归之者,
背负襁褓来归附的情景, 
若赤子之归父母,
如同幼儿归附父母。 
是以户口十倍于旧,
所以人口户数比起以往增长十倍, 
无田者什有三四。
没有田地的人达十分之三四。 
及殿下继统,
等到殿下继位, 
南摧强赵,
在南方挫败强大的赵国, 
东兼高句丽,
在东方兼并了高句丽, 
北取宇文,
在北方攻取宇文部, 
拓地三千里,
拓展国土三千里, 
增民十万户;
增加民众十万户。 
是宜悉罢苑囿以赋新民,
此时应当全部放弃苑囿分给新附民众耕种, 
无牛者官赐之牛,
没牛的官府赐给牛, 
不当更收重税也。
不应再收取重税。 
且以殿下之民用殿下之牛,
况且以殿下之民的身份使用殿下的牛, 
牛非殿下之有,
牛不为殿不私有, 
将何在哉!
又为何人所有呢! 
如此,
这样, 
则戎旗南指之日,
则战旗南指的那一天, 
民谁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百姓们谁不送饭送水,勇跃犒劳,迎接大王的军队呢? 
石虎谁与处矣!
石虎又能与谁共处呢! 
川渎沟渠有废塞者,
川渎沟渠有毁废堵塞的, 
皆应通利,
都应开通、疏浚, 
旱则灌溉,
天旱可以灌溉, 
潦则疏泄。
天涝可以泄洪。 
一夫不耕,
一人不耕种, 
或受之饥,
就会有人挨饿, 
况游食数万,
更何况游动民众有数万人, 
何以得家给人足乎!
怎能做到家有裕财,人人丰足呢! 
今官司猥多,
现在各种官吏众多, 
虚费廪禄,
白白耗费俸禄, 
苟才不周用,
只要才能不堪任用, 
皆宜澄汰。
都应淘汰。 
工商末利,
从事工商业获利, 
宜立常员。
应当设置固定人数。 
学生三年无成,
学员三年无所成就, 
徒塞英俊之路,
白白堵塞才的晋升之路, 
皆当归之于农。
都应当遣返他们重新务农。 
殿下圣德宽明,
殿下圣德宽明, 
博察刍荛,
广泛地考察征求樵人、渔夫的意见。 
参军王宪、大夫刘明并以言事忤旨,
参军王宪、大夫刘明都因论事违背圣旨, 
主者处以大辟,
主持的官员判处大辟酷刑, 
殿下虽恕其死,
殿下虽然饶恕他们死罪, 
犹免官禁锢。
但仍然免去官职,禁锢不用。 
夫求谏诤而罪直言,
寻求谏诤却惩罚直言的人, 
是犹适越而北行,
这如同要去越国却向北行走, 
必不获其所志矣。
必定不能实现志向。 
右长史宋该等阿媚苟容,
右长史宋该等人阿媚奉承,苟且安身, 
轻劾谏士,
轻率地弹劾直谏之士, 
已无骨鲠,
自己没有脊骨, 
嫉人有之,
嫉妒别人具有, 
掩蔽耳目,
遮掩殿下耳目, 
不忠之甚者也。”
这是最严重的不忠。” 
乃下令,
慕容于是下令, 
称:
内称: 
“览封记室之谏,
“省览记室封裕的劝谏, 
孤实惧焉。
孤实在为此恐惧。 
国以民为本,
国以民为根本, 
民以谷为命,
民以粮食为命根, 
可悉罢苑囿以给民之无田者。
可以全部废除苑囿,交给百姓中没有田地的人耕种。 
实贫者,
实在贫穷的, 
官与之牛;
官府借给耕牛; 
力有余愿得官牛者,
财力有余却想得到官府耕牛的, 
并依魏、晋旧法。
都依照魏、晋旧法收税。 
沟渎各有益者,
沟渎对生产有益的, 
令以时修治。
命令按时修治。 
今戎事方兴,
现在战事刚刚兴起, 
勋伐既多,
建立功勋的机会很多, 
官未可减,
百官不便裁减, 
俟中原平一,
等平定、统一中原后, 
徐更议之。
再慢慢论议此事。 
工商、学生皆当裁择。
工商之人、学员人数,都应当裁减选择。 
夫人臣关言于人主,
人臣向人主陈言, 
至难也,
这是很难的事, 
虽有狂妄,
虽然有狂妄之处, 
当择其善者而从之。
应当择善而从。 
王宪、刘明,
王宪、刘明, 
虽罪应废黜,
虽然按罪应废黜, 
亦由孤之无大量也,
也是因为孤没有雅量, 
可悉复本官,
可以恢复原来官职, 
仍居谏司。
仍然当谏议官。 
封生蹇蹇,
封裕忠正耿直, 
深得王臣之体,
深知王臣的礼节, 
其赐钱五万。
特赐钱五万。 
宣示内外,
现在向内外宣示晓谕, 
有欲陈孤过者,
如有想指出孤的过失的, 
不拘贵贱,
不论贵贱, 
勿有所讳!”
不必有所忌讳!” 
雅好文学,
慕容雅好文学, 
常亲临庠序讲授,
经常亲临学校讲授, 
考校学徒至千余人,
考查录用生徒达一千多人, 
颇有妄滥者,
其中颇有姑妄滥收之人, 
故封裕及之。
所以封裕谈到此事。 
 
诏征卫将军褚裒,
朝廷下诏征召卫将军褚裒, 
欲以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想让他任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说裒曰:
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劝说褚裒道: 
“会稽王令德雅望,
“会稽王司马昱德行昭著、素负雅望, 
国之周公也,
是国家的周公, 
足下宜以大政授之。”
足下应把国家大政交给他。” 
裒乃固辞,
褚裒于是坚决辞谢不受封职, 
归藩。
回归藩镇。 
壬戌,
壬戌(疑误), 
以会稽王昱为抚军大将军,
朝廷任命会稽王司马昱为抚军大将军, 
录尚书六条事。
录尚书六条事。 
 
昱清虚寡欲,
司马昱清虚寡欲, 
尤善玄言,
特别擅长谈论玄言, 
常以刘、王及颍川韩伯为谈客,
经常让刘、王及颍川人韩伯作谈客, 
又辟郗超为抚军掾,
又征用郗超为抚军椽吏, 
谢万为从事中郎。
谢万为从事中郎。 
超,
郗超即郗鉴的孙子, 
鉴之孙也,
少年时便卓绝出众, 
少卓荦不羁。
不受羁绊。 
父,
父亲郗, 
简默冲退而啬于财,
简微寡言,性情淡泊却吝惜钱财, 
积钱至数千万,
积蓄钱财无数。 
尝开库任超所取;
曾经打开库房任由郗超取用, 
超散施亲故,
郗超发放、施舍给亲朋故旧, 
一日都尽。
一日之内都散发殆尽。 
万,
谢万即谢安的兄弟, 
安之弟也,
清静旷远, 
清旷秀迈,
卓尔不群, 
亦有时名。
当时也很有名望。 
 
燕有黑龙、白龙见于龙山,
前燕国在龙山出现黑龙和白龙, 
交首游戏,
交首戏游, 
解角而去。
丢下龙角离开。 
燕王亲祀以太牢,
前燕王慕容亲自用太牢的礼节祭祀, 
赦其境内,
赦免境内罪犯, 
命所居新宫曰和龙。
把自己居住的新宫殿命名为和龙。 
 
都亭肃侯庾翼疽发于背,
都亭肃侯庾翼的背疽发作, 
表子爰之行辅国将军、荆州刺史,
上表乞请儿子庾爰之行辅国将军职、荆州刺史, 
委以后任;
把后事委托给他。 
司马义阳朱焘为南蛮校尉,
又任司马义阳人朱焘为南蛮校尉, 
以千人守巴陵。
率一千人驻守巴陵。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庚午,
庚午(初三), 
卒。
庾翼故去。 
 
翼部将干瓒等作乱,
庾翼的部将干瓒等人作乱, 
杀冠军将军曹据。
杀害冠军将军曹据。 
朱焘与安西长史江、建武司马毛穆之、将军袁真共诛之。,
朱焘和安西长史江、建武司马毛穆之、将军袁真共同讨杀他。 
统之子也。
江即江统的儿子。 
 
八月,
八月, 
豫州刺史路永叛奔赵,
豫州刺史路永背叛晋投奔后赵, 
赵王虎使永屯寿春。
后赵王石虎让他屯军寿春。 
 
庾翼既卒,
庾翼死后, 
朝议皆以诸庾世在西藩,
朝廷论议都认为庾氏家族世世代代驻守西部藩镇, 
人情所安,
为人心所向, 
宜依翼所请,
应当同意庾翼的请求, 
以庾爰之代其任。
让庾爰之接替职位。 
何充曰:
何充说: 
“荆楚,国之西门,
“荆楚是国家的西方门户, 
户口百万,
有民众百万, 
北带强胡,
北边连结强大的胡虏, 
西邻劲蜀,
西边邻近强大的汉国, 
地势险阻,
地势险阻, 
周旋万里;
周边有万里之遥。 
得人则中原可定,
得到合适的人选那么中原可以平定, 
失人则社稷可忧,
所用非人那么国家命运可堪忧虑, 
陆抗所谓‘存则吴存,
这就是陆抗所说的:‘存则吴存, 
亡则吴亡’者也,
亡则吴亡’。 
岂可以白面少年当之哉!
怎能让白脸少年人担当这样的职位呢! 
桓温英略过人,
桓温英气、谋略过人, 
有文武器干,
有文武两方面的才干, 
西夏之任,
西边这个职位, 
无出温者。”
没有比桓温更合适的人了。” 
议者又曰:
论议者又说: 
“庾爰之肯避温乎?
“庾爰之肯让给桓温吗? 
如令阻兵,
如果他率军抗命, 
耻惧不浅。”
国家所受的耻辱和惊惧都不会小。” 
充曰:
何充说: 
“温足以制之,
“桓温足以制服他, 
诸君勿忧。”
你们不必担忧。” 
 
丹杨尹刘每奇温才,
丹杨尹刘经常为桓温的才干惊奇, 
然后其有不臣之志,
但知道他有不甘为臣的志向, 
谓会稽王昱曰;
刘对会稽王司马昱说: 
“温不可使居形胜之地,
“桓温不能让他占据地形便利的地方, 
其位号常宜抑之。”
对他的地位、封号也应当经常贬抑。” 
劝昱自镇上流,
劝司马昱自己镇守长江上游, 
以己为军司,
让自己任军司, 
昱不听;
司马昱不听。 
又请自行,
刘又请求自己前往, 
亦不听。
也不获准许。 
 
庚辰,
庚辰(疑误), 
以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
任命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州、司州、雍州、益州、梁州、宁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 
爰之果不敢争。
荆州刺史,庾爰之果然不敢与他争位。 
又以刘监沔中诸军事,
又任命刘监察沔中诸军事, 
领义成太守,
兼领义成太守, 
代庾方之。
替代庾方之。 
徙方之、爰之于豫章。
把庾方之、庾爰之迁徙到豫章。 
 
桓温尝乘雪欲猎,
桓温曾经想乘下雪外出打猎, 
先过刘,
先过访刘, 
见其装束甚严,
刘见他装束十分齐整, 
谓之曰:
对他说: 
“老贼欲持此何为?”
“老贼想这样去干什么?” 
温笑曰:
桓温笑着回答: 
“我不为此,
“我不去打猎, 
卿安得坐谈乎!”
你还哪能在家中坐谈呢!” 
 
汉主势之弟大将军广,
成汉国主李势的兄弟、大将军李广, 
以势无子,
因为李势没有儿子, 
求为太弟;
请求让自己当皇太弟, 
势不许。
李势不同意。 
马当、解思明谏曰:
马当、解思明劝谏说: 
“陛下兄弟不多,
“陛下兄弟不多, 
若复有所废,
如果再有所废免, 
将益孤危,”
将会更加孤弱危险。” 
固请许之。
坚决请求答应李广的请求。 
势疑其与广有谋,
李势怀疑他们和李广有预谋, 
收当、思明斩之,
拘捕马当、解思明斩首, 
夷其三族。
夷灭三族。 
遣太保李奕袭广于涪城,
又派太保李奕进攻在涪城的李广, 
贬广为临邛侯,
贬黜李广为临邛侯, 
广自杀。
李广自杀。 
思明被收,
解思明被捕时, 
叹曰:
叹息说: 
“国之不亡,
“国家之所以不灭亡, 
以我数人在也,
是因为有我们这几个人在, 
今其殆矣!”
现在危险了!” 
言笑自若而死。
谈笑自若赴死。 
思明有智略,
解思明有智慧、谋略, 
敢谏诤;
敢于直言谏诤。 
马当素得人心;
马当素来得人心, 
及其死,
他们死后, 
士民无不哀之。
士民们无不哀悼。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燕王使慕容恪攻高句丽,
前燕王慕容派慕容恪进攻高句丽, 
拔南苏,
攻克南苏, 
置戍而还。
设置戍守后返回。 
 
十二月,
十二月, 
张骏伐焉耆,
张骏攻伐焉耆, 
降之。
使之投降。 
是岁,
这年, 
骏分武威等十一郡为凉州,
张骏分出武威等十一郡;设置凉州, 
以世子重华为刺史;
让世子张重华任刺史; 
分兴晋等八郡为河州,
分出兴晋等八郡为河州, 
以宁戎校尉张为刺史;
让宁戎校尉张任刺史; 
分敦煌等三郡及西域都护三营为沙州,
又分出敦煌等三个郡及西域都护的三营为沙州, 
以西胡校尉杨宣为刺史。
让西胡校尉杨宣任刺史。 
骏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假凉王,
张骏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假凉王, 
督摄三州;
督摄三州, 
始置祭酒、郎中、大夫、舍人、谒者等官,
开始设置祭酒、郎中、大夫、舍人、谒者等官员, 
官号皆仿天朝而微变其名;
官号都仿效东晋朝廷,只是稍稍改变名称。 
车服旌旗拟于王者。
车服旌旗都仿效帝王。 
 
赵王虎以冠军将军姚弋仲为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
后赵王石虎任冠军将军姚弋仲为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 
弋仲清俭鲠直,
姚弋仲清静俭朴耿直, 
不治威仪,
不修威仪, 
言无畏避,
说话无所畏惧, 
虎甚重之;
石虎非常器重他。 
朝之大议,
朝廷的重大决议, 
每与参决,
姚弋仲时常参与决断, 
公卿皆惮而下之。
公卿大臣都对他心存忌惮,执礼恭敬。 
武城左尉,虎宠姬之弟也,
武城左尉是石虎宠姬的兄弟, 
尝入弋仲营,
曾闯入姚弋仲的营地, 
侵扰其部众。
侵扰部众。 
弋仲执而数之曰:
姚弋仲将他擒获,数落他说: 
“尔为禁尉,
“你身为制止邪妄行为的校尉, 
迫胁小民;
却胁迫小小百姓, 
我为大臣,
我身为大臣, 
目所亲见,
亲眼所见, 
不可纵也。”
就不能宽纵你。” 
命左右斩之;
令左右侍从推出斩首。 
尉叩头流血,
左尉谢罪求饶,叩头直至流血, 
左右固谏,
左右侍从极力劝阻, 
乃止。
姚弋仲这才饶他性命。 
 
燕王以为古者诸侯即位,
前燕王慕容认为古代诸侯即位, 
各称元年,
都各自称为元年, 
于是始不用晋年号,
便开始不用晋年号, 
自称十二年
自称十二年。 
 
赵王虎使征东将军邓恒将兵数万屯乐安,
后赵王石虎让征东将军邓恒率数万军队屯兵乐安, 
治攻具,
修制进攻器械, 
为取燕之计。
为攻打前燕国作准备。 
燕王以慕容霸为平狄将军,
前燕王慕容任慕容霸为平狄将军, 
戍徒河;
戍守徒河。 
恒畏之,
邓恒畏惧, 
不敢犯。
不敢侵犯。 
 
二年(丙午、346)
二年(丙午,公元34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寅,
丙寅(初一), 
大赦。
晋大赦天下。 
 
己卯,
己卯(十四日), 
都乡文穆公何充卒。
都乡文穆公何充死。 
充有器局,
何充兼具才识和度量, 
临朝正色,
上朝时面容端肃, 
以社稷为己任,
以治国为己任, 
所选用皆以功效,
所选用的人都有所成就, 
不私亲旧。
不为亲朋故友徇私情。 
 
初,
当初, 
夫馀居于鹿山,
扶馀部居住在鹿山, 
为百济所侵,
遭百济的侵拢, 
部落衰散,
部落衰败离散, 
西徙近燕,
便向西迁徙靠近前燕国, 
而不设备。
但不设防备。 
燕王遣世子俊帅慕容军、慕容恪、慕舆根三将军、万七千骑袭夫馀。
前燕王慕容派世子慕容俊率慕容军、慕容恪、慕舆根三位将军、骑兵共一万七千人进攻扶馀部。 
俊居中指授,
慕容俊居中指挥, 
军事皆以任恪,
具体军务都委派给慕容恪, 
遂拔夫馀,
于是攻克扶馀, 
虏其王玄及部落五万余口而还。
掳获扶馀王玄和部落民众五万多人返回。 
以玄为镇军将军。
慕容任玄为镇军将军, 
妻以女。
把女儿许配给他为妻。 
 
二月,
二月, 
癸丑,
癸丑(十九日), 
以左光禄大夫蔡谟领司徒,
晋任左光禄大夫蔡谟兼领司徒职务, 
与会稽王昱同辅政。
与会稽王司马昱共同辅佐朝政。 
 
褚裒荐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
褚裒向朝廷荐举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 
三月,
三月, 
丙子,
丙子(十二日), 
以和为尚书令,
朝廷任命顾和为尚书令, 
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
殷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 
和有母丧。
顾和为亡母服丧, 
固辞不起,
坚持辞绝不肯出仕, 
谓所亲曰:
对自己亲近的人说: 
“古人有释衰从王事者,
“古人中有脱下丧服从事君王事务的, 
以其才足干时故也;
是因为他们的才能足以济世治事。 
如和者,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这么做, 
正足以亏孝道,
就只有使孝道有损, 
伤风俗耳。”
伤风败俗而已。” 
识者美之。
有见地的人都称赞他。 
浩亦固辞。
殷浩也坚持辞谢不受职。 
会稽王昱与浩书曰:
会稽王司马昱给殷浩写信说: 
“属当厄运,
“国家正当困厄的命运, 
危弊理极,
危殆的弊病理当终尽, 
足下沈识淹长,
足下的见识深远、广博、出众, 
足以经济。
足以经世救国。 
若复深存挹退,
如果再深存谦抑之心, 
苟遂本怀,
随随便便满足个人的心愿, 
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
我怕天下之事就此无可挽回了。 
足下去就,
足下的去就, 
即时之废兴,
就是时世的废兴, 
则家国不异,
家庭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足下宜深思之!”
足下还是好好想想!” 
浩乃就职。
殷浩这才就职。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己酉朔,
己酉朔(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五月,
五月, 
丙戌,
丙戌(二十三日), 
西平忠成公张骏薨。
西平忠成公张骏去世。 
官属上世子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
前凉的官员属吏表请世子张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 
赦其境内;
赦其境内罪囚。 
尊嫡母严氏为大王太后,
张重华尊奉父亲的正妻严为氏大王太后, 
母马氏为王太后。
生母马氏为王太后。 
 
赵中黄门严生恶尚书朱轨,
后赵国中黄门严生与尚书朱轨交恶, 
会久雨,
适逢淫雨连绵, 
生谮轨不修道路,
严生谮毁朱轨不修整道路, 
又谤讪朝政,
又诽谤、讥讽朝政, 
赵王虎囚之。
后赵王石虎将朱轨囚禁。 
蒲洪谏曰:
蒲洪劝谏说: 
“陛下既有襄国、邺宫,
“陛下已经拥有襄国、邺宫, 
又修长安、洛阳宫殿,
又营建长安、洛阳的宫殿, 
将以何用!
准备用来干什么! 
作猎车千乘,
又制造猎车一千辆, 
环数千里以养禽兽,
围地几千里用来豢养禽兽, 
夺人妻女十余万口以实后宫,
强夺百姓妻子、女儿十多万人充实后宫, 
圣帝明王之所为,
贤圣的帝王、明智的君主的所作所为, 
固若是乎!
难道原本就是如此吗! 
今又以道路不修,
现在又因道路没有修整, 
欲杀尚书。
就想杀害尚书。 
陛下德政不修,
陛下的德政不修, 
天降淫雨,
上天才降淫雨, 
七旬乃霁。
历经七十天刚放晴, 
霁方二日,
天晴才两天, 
虽有鬼兵百万,
即使有鬼神之兵一百万人, 
亦未能去道路之涂潦,
也不能去除道路上的泥泞和积水, 
而况人乎!
何况人呢! 
政刑如此,
政治和刑法变成这样, 
其如四海何,
对天下人如何交待, 
其如后代何!
对后人如何交待! 
愿止作徒,
希望能停止劳作的徒役, 
罢苑囿,
废除苑囿, 
出宫女,
释放宫女, 
赦朱轨,
赦免朱轨, 
以副众望。”
用以满足众人的期望。” 
虎虽不悦,
石虎虽然不高兴, 
亦不之罪,
但也没有降罪蒲洪, 
为之罢长安、洛阳作役,
为此停止了长安、洛阳两地的劳作徒役, 
而竟诛朱轨。
但终究诛杀了朱轨。 
又立私论朝政之法,
又制定惩治私下议论朝政的刑法, 
听吏告其君,
允许属吏告发君长, 
奴告其主。
奴仆告发主人。 
公卿以下,
自此公卿大臣以下, 
朝觐以目相顾,
朝会觐见时以目光互相示意, 
不敢复相过从谈语。
不再敢互相来往交谈。 
 
赵将军王擢击张重华,
后赵将军王擢攻打张重华, 
袭武街,
袭击武街, 
执护军曹权、胡宣,
抓获了护军曹权、胡宣, 
徙七千余户于雍州。
将七千多户百姓迁徙到雍州。 
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攻金城,
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攻打金城, 
太守张冲请降,
太守张冲请求投降, 
凉州震恐。
凉州人十分震惊恐惧。 
 
重华悉发境内兵,
张重华出动了境内的全部军队, 
使征南将军裴恒将之以御赵;
让征南将军裴恒统率着他们去抵御后赵。 
恒壁于广武,
裴恒在广武坚壁固守, 
久而不战。
久不交战。 
凉州司马张耽言于重华曰:
凉州司马张耽向张重华进言说: 
“国之存亡在兵,
“国家的存亡取决于军队, 
兵之胜败在将。
军队的胜败取决于将领。 
今议者举将,
如今评议者荐举将领, 
多推宿旧。
大多推举故旧。 
夫韩信之举,
韩信被荐举, 
非旧德也。
并非由于他是过去的功臣, 
盖明主之举,
所以贤明君主的荐举, 
举无常人,
并没有固定不变的人选, 
才之所堪,
只要才能胜任, 
则授以大事。
就授以重任。 
今强寇在境,
如今强敌就在境内, 
诸将不进,
众将领都不前进, 
人情危惧。
人心恐惧。 
主簿谢艾,
主簿谢艾, 
兼资文武,
才兼文武, 
可用以御赵。”
可以起用他来抵御赵。” 
重华召艾,
张重华召见谢艾, 
问以方略;
问他用什么办法抵御后赵, 
艾愿请兵七千人,
谢艾请求给他七千兵众, 
必破赵以报。
一定攻破赵以作报答。 
重华拜艾中坚将军,
张重华授予谢艾中坚将军, 
给步骑五千,
配给他步兵骑兵五千人, 
使击秋。
让他去攻打麻秋。 
艾引兵出振武,
谢艾带领军队出了振武, 
夜有二枭鸣于牙中,
夜里有两只猫头鹰在军营中呜叫, 
艾曰:
谢艾说: 
“六博得枭者胜;
“玩六博棋时,得到饰有猫头鹰图案棋子的人获胜。 
今枭鸣牙中,
如今猫头鹰在军营中呜叫, 
克敌之兆也。”
这是战胜敌人的征兆。” 
进与赵战,
于是就进军与后赵交战, 
大破之,
大败后赵军队, 
斩首五千级。
斩首五千多人。 
重华封艾为福禄伯。
张重华封谢艾为福禄伯。 
 
麻秋之克金城也,
麻秋攻克金城的时候, 
县令敦煌车济不降,
县令敦煌人车济不投降, 
伏剑而死。
用剑自杀而死。 
秋又攻大夏,
麻秋又攻打大夏, 
护军梁式执太守宋晏,
护军梁式拘捕了太守宋晏, 
以城应秋,
举城投降以响应麻秋。 
秋遣晏以书诱致宛戍都尉敦煌宋矩,
麻秋派遣宋晏带着书信去劝诱宛戍都尉敦煌人宋矩前来投降, 
矩曰:
宋矩说: 
“为人臣,
“作为人主的臣下, 
功既不成,
既然不能成就功业, 
唯有死节耳。”
只有为气节而死了。” 
先杀妻子而后自刎。
于是他就先把妻儿杀掉,然后自刎而死。 
秋曰:
麻秋说: 
“皆义士也,”
“这些人全都是义士。” 
收而葬之。
为他们收尸安葬。 
 
冬,
冬季, 
汉太保李奕自晋寿举兵反,
成汉太保李奕在晋寿起兵反叛, 
蜀人多从之,
蜀人大多都跟从他, 
众至数万。
兵众多达数万。 
汉主势登城拒战,
成汉国主李势登上城墙抵御, 
奕单骑突门,
李奕单身匹马冲击城门, 
门者射而杀之,
守卫城门的人向他射击,射死了他, 
其众皆溃。
其兵众全都溃逃。 
势大赦境内,
李势在境内实行大赦, 
改元嘉宁。
改年号为嘉宁。 
 
势骄淫,
李势骄奢淫佚, 
不恤国事,
不操心国家大事, 
多居禁中,
常常身居宫中, 
罕接公卿,
很少与公卿大臣接触, 
疏忌旧臣,
疏远忌惮昔日的臣下, 
信任左右,
信任跟随在身边的人, 
谗谄并进,
谗言媚语并进, 
刑罚苛滥,
刑罚苛刻泛滥, 
由是中外离心。
因此宫廷内外的人们全都与他离心。 
蜀土先无獠,
蜀地以前没有獠族人, 
至是始从山出,
到这时他们开始从山中出来, 
自巴西至犍为、梓潼,
从巴西至犍为、梓潼, 
布满山谷十余万落,
十多万个部落布满了山谷, 
不可禁制,
无法禁止控制, 
大为民患;
给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祸患。 
加以饥馑,
再加上临逢荒年, 
四境之内,
国境之内, 
遂至萧条。
终于变得一片萧条。 
 
安西将军桓温将伐汉,
安西将军桓温准备讨伐成汉, 
将佐皆以为不可。
将领辅佐全都认为不可行。 
江夏相袁乔劝之曰:
江夏相袁乔劝谏桓温说: 
“夫经略大事,
“攻取天下这样的大事, 
固非常情所及,
本来就不是按常理所能预测的, 
智者了于胸中,
智慧高超的人自己在心中决定就可以了, 
不必待众言皆合也。
不必非要等众人的意见全都统一。 
今为天下之患者,
如今作为天下祸患的, 
胡、蜀二寇而已,
只有胡、蜀二敌而已, 
蜀虽险固,
蜀国虽然地势险固, 
比胡为弱,
但力量比胡人软弱, 
将欲除之,
如果准备除掉他们, 
宜先其易者。
应该先攻打容易攻取的一方。 
李势无道,
李势毫无道义, 
臣民不附,
臣僚百姓与他离心, 
且恃其险远,
而且他凭借着自己的天险与偏远, 
不修战备。
没有做交战的准备。 
宜以精卒万人轻赍疾趋,
应该派一万精锐士兵轻装迅速开进, 
比其觉之,
等到他察觉以后, 
我已出其险要,
我们已经穿越过了他的险要之地, 
可一战擒也。
一次交战就可以擒获他。 
蜀地富饶,
蜀地物产富饶, 
户口繁庶,
人口众多, 
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
诸葛亮用它与中原抗衡, 
若得而有之,
如果我们得到而占有了此地, 
国家之大利也。
这对国家大有好处。 
论者恐大军既西,
谈论此事的人唯恐大军西进以后, 
胡必窥觎,
胡人一定会乘虚图谋, 
此似是而非。
这是似是而非的说法。 
胡闻我万里远征,
胡人听说我们万里远征。 
以为内有重备,
会认为国内设有严密的防备, 
必不敢动;
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纵有侵轶,
纵然有所侵扰, 
缘江诸军足以拒守,
沿长江布防的各路军队也足以抵御防守, 
必无忧也。”
肯定没有什么忧患。” 
温从之。乔,
桓温听从袁乔的意见。 
之子也。
袁乔是袁的儿子。 
 
十一月,辛未,
十一月辛未(初五日), 
温帅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谯王无忌伐汉,
桓温率领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谯王司马无忌讨伐成汉, 
拜表即行;
进上表章后立即行动。 
委安西长史范汪以留事,
将留守事务委托给安西长史范汪, 
加抚都督梁州之四郡诸军事;
让周抚担任都督梁州的四郡诸军事。 
使袁乔帅二千人为前锋。
让袁乔率领二千人作为前锋。 
 
朝廷以蜀道险远,
朝廷因为蜀道艰险遥远, 
温众少而深入,
桓温的兵力不足而又深入敌后, 
皆以为忧,
都为此担忧, 
惟刘以为必克。
只有刘认为一定能取胜。 
或问其故,
有人问他为什么, 
曰:
刘说: 
“以博知之。
“通过博戏知道的。 
温,善博者也,
桓温是善于博戏的人, 
不必得则不为。
不能肯定取胜的他就不干。 
但恐克蜀之后,
只是恐怕攻克蜀地之后, 
温终专制朝廷耳。”
桓温最终要在朝廷专权罢了。” 
 
三年(丁未、347)
三年(丁未,公元347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桓温军至青衣。
桓温的部队抵达青衣。 
汉主势大发兵,
成汉国主李势大举出兵, 
遣叔父右卫将军福、从兄镇南将军权、前将军昝坚等将之,
派叔父右卫将军李福、堂兄镇南将军李权、前将军昝坚等人率领兵众, 
自山阳趣合水。
从山阳开赴合水。 
诸将欲设伏于江南以待晋兵,
众将领想要在长江以南设下埋伏以等待东晋的军队, 
昝坚不从,
昝坚没有听从, 
引兵自江北鸳鸯渡向犍为。
带领军队从长江以北的鸳鸯渡过长江,奔赴犍为。 
 
三月,
三月, 
温至彭模;
桓温抵达彭模。 
议者欲分为两军,
有人提议应该兵分两路, 
异道俱进,
分头并进, 
以分汉兵之势。
用以削弱成汉军的威势。 
袁乔曰:
袁乔说: 
“今悬军深入万里之外,
“如今孤军深入万里之外, 
胜则大功可立,
胜利可以建立大功, 
不可胜则噍类无遗,
败则尽死无遗, 
当合势齐力,
应当聚合威势,齐心协力, 
以取一战之捷。
以争取一战成功。 
若分两军,
如果兵分两路, 
则众心不一,
则众心不一, 
万一偏败,
万一一方失败, 
大事去矣。
讨伐蜀汉的大事就完了。 
不如全军而进,
不如以完整的军队前进, 
弃去釜甑,
扔掉釜甑一类的炊具, 
赍三日粮,
只带三天的军粮, 
以示无还心,
以显示义无返顾的决心, 
胜可必也。”
肯定可以取胜。” 
温从之。
桓温听从了他的意见。 
留参军孙盛、周楚将羸兵守辎重,
留下参军孙盛,周楚带领瘦弱的士兵守卫轻重装备, 
温自将步卒直指成都。
桓温亲自统率步兵直接开赴成都。 
楚,抚之子也。
周楚是周抚的儿子。 
 
李福进攻彭模,
李福进军攻打彭模, 
孙盛等奋击,
孙盛等人奋力反击, 
走之。
赶跑了他。 
温进,
桓温进军, 
遇李权,
遇上了李权, 
三战三捷,
三次交战,三次获胜, 
汉兵散走归成都,
成汉的军队溃散逃回了成都, 
镇军将军李位都迎诣温降。
镇军将军李位都迎到桓温那里投降。 
昝坚至犍为,
昝坚到了犍为以后, 
乃知与温异道,
才知道和桓温走的不是一条路, 
还,
掉头返回, 
自沙头津济,
从沙头津渡过长江, 
比至,
等到抵达成都, 
温已军于成都之十里陌,
桓温已经驻扎在成都的十里陌, 
坚众自溃。
昝坚的兵众自己就溃散了。 
 
势悉众出战于成都之笮桥,
李势把全部兵众都调往成都的笮桥迎战, 
温前锋不利,
桓温的前锋部队出师不利, 
参军龚护战死,
参军龚护战死, 
矢及温马首。
流箭射中了桓温的马头。 
众惧,
兵众见状十分害怕, 
欲退,
想要撤退, 
而彭吏误鸣进鼓;
而负责击鼓的官吏却误击了前进的鼓声。 
袁乔拔剑督士卒力战,
袁乔拔出战剑督促士兵奋力攻战, 
遂大破之。
终于大败李势的军队。 
温乘胜长驱至成都,
桓温乘胜长驱直入抵达成都, 
纵火烧其城门。
放火焚烧了城门。 
汉人惶惧,
成汉人惊慌恐惧, 
无复斗志。
再没有继续抵抗的斗志了。 
势夜开东门走,
李势趁夜打开东门逃跑, 
至葭萌,
到了葭萌, 
使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温,
让散骑常侍王幼给桓温送去了请求投降的文书, 
自称“略阳李势叩头死罪,”
自称“略阳人李势叩头请求死罪。”不久便拉着棺材, 
寻舆榇面缚诣军门。
双手反绑于身后来到了桓温的军营门前投降。 
温解缚焚榇,
桓温为他松开了双手,焚烧了棺材, 
送势及宗室十余人于建康;
把李势及宗室亲属十多人送到了建康。 
引汉司空谯献之等以为参佐,
任用汉司空谯献之等作为参佐, 
举贤旌善,
举拔贤能奖掖善事, 
蜀人悦之。
蜀人十分高兴。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纵,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婪放纵, 
侵刻胡商,
侵吞掠夺胡族商人, 
又科调船材,
又下令征调造船用的木材, 
云欲有所讨,
说准备讨伐征战使用, 
由是诸国恚愤,
因此各国对他十分愤恨。 
林邑王文攻陷日南,
林邑王范文攻陷了日南, 
将士死者五六千,
日南的将士有五六千人死亡, 
杀览,
杀掉了夏侯览, 
以尸祭天;
用他的尸体祭祀上天。 
檄交州刺史朱蕃,
给交州刺史朱蕃送去檄文, 
请以郡北横山为界。
请求以郡北的横山作为与晋的分界。 
文既去,
范文离开以后, 
蕃使督护刘雄戍日南。
朱蕃让督护刘雄戍守日南。 
 
汉故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皆举兵反,
成汉过去的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人全都起兵反叛, 
众各万余。
各自拥有兵众数万。 
桓温自击定,
桓温亲自攻打邓定, 
使袁乔击文,
让袁乔攻打隗文, 
皆破之。
全都大败了他们。 
温命益州刺史周抚镇彭模,
桓温命令益州刺史周抚镇守彭模, 
斩王誓、王润。
斩杀了王誓、王润。 
温留成都三十日,
桓温在成都逗留了三十天, 
振旅还江陵。
整顿部队后返回了江陵。 
李势至建康,
李势抵达建康, 
封归义侯。
被封为归义侯。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巳,
丁巳(二十九日), 
邓定、隗文等入据成都,
邓定、隗文等人进占成都, 
征虏将军杨谦弃涪城,
征虏将军杨谦放弃了涪城, 
退保德阳。
退守德阳。 
 
赵凉州刺史麻秋攻罕。
后赵凉州刺史麻秋攻打罕。 
晋昌太守郎坦以城大难守,
晋昌太守郎坦因为罕城大难以防守, 
欲弃外城。
想放弃外城。 
武成太守张悛曰:
武成太守张悛说: 
“弃外城则动众心,
“放弃了外城就会动摇众心, 
大事去矣。”
大事也就完了。” 
宁戎校尉张璩从悛言,
宁戎校尉张琚听从了张悛的话, 
固守大城。
固守城池。 
秋帅众八万围堑数重,
麻秋率领八万兵众将护城河团团包围, 
云梯地突,
云梯地道, 
百道皆进;
各路俱进, 
城中御之,
城中的士兵顽强抵抗, 
秋众死伤数万。
麻秋的兵众死伤数万。 
赵王虎复遣其将刘浑等帅步骑二万会之。
后赵王石虎又派他的将领刘浑等人率领步、骑兵二万人与麻秋会合。 
郎坦恨言不用,
郎坦痛恨张悛不采纳自己的意见, 
教军士李嘉潜引赵兵千余人登城;
叫军士李嘉悄悄地带领一千多赵士兵登上城墙。 
璩督诸将力战,
张琚督促众将领奋力战斗, 
杀二百余人,
杀死了二百多人, 
赵兵乃退。
后赵军队这才后退。 
璩烧其攻具,
张琚焚烧了后赵军队进攻的器械, 
秋退保大夏。
麻秋退守大夏。 
 
虎以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
石虎任命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 
帅并、司州兵二万余人为秋等后继。
率领并州、司州的军队二万多人作为麻秋的后继部队。 
张重华将宋秦等帅户二万降于赵。
张重华的部将宋秦等人率领二万多户人家向后赵投降。 
重华以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
张重华任命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 
帅步骑三万进军临河。
率领步、骑兵三万人进军临河。 
艾乘轺车,
谢艾乘着轻车, 
戴白,
戴着白色便帽, 
鸣鼓而行。
击鼓前进。 
秋望见,
麻秋远远望见, 
怒曰:
愤怒地说: 
“艾年少书生,
“谢艾是年轻书生, 
冠服如此,
如此穿着, 
轻我也,”
这是轻视我。” 
命黑龙骧三千人驰击之;
于是就命令装备黑色矛的三千龙骧兵驰马攻打他, 
艾左右大扰。
跟随在谢艾周围的人大为惊忧。 
或劝艾宜乘马,
有人劝谢艾应该骑马, 
艾不从,
谢艾不听, 
下车,
下车以后, 
踞胡床,
坐在交椅上, 
指麾处分,
指挥部署, 
赵人以为有伏兵,
后赵军以为有伏兵, 
惧不敢进。
因害怕不敢再前进了。 
别将张瑁自间道引兵截赵军后,
别将张瑁率兵从小路截断了后赵军队的后路, 
赵军退,
后赵军队兵退, 
艾乘势进击,
谢艾乘势进攻, 
大破之,
大破后赵军, 
斩其将杜勋、汲鱼,
斩杀了后赵将领杜勋、汲鱼, 
获首虏万三千级,
斩杀其兵众一万三千多人, 
秋单马奔大夏。
麻秋单身匹马逃奔大夏。 
 
五月,
五月, 
秋与石宁复帅众十二万进屯河南,
麻秋和石宁又率领十二万兵众进军驻扎在黄河以南, 
刘宁、王擢略地晋兴、广武、武街,
刘宁、王擢攻略晋兴、广武、武街, 
至于曲柳。
直至曲柳。 
张重华使将军牛旋拒之,
张重华让将军牛旋抵抗他们, 
退守罕,
后退固守罕, 
姑臧大震。
姑臧城内大为震恐。 
重华欲亲出拒之,
张重华想亲自出征抵抗, 
谢艾固谏。
谢艾退切劝谏。 
索遐曰:
索遐说: 
“君者,一国之镇,
“君王镇摄一国, 
不可轻动。”
不可轻率行动。” 
乃以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
张重华于是任命谢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职, 
遐为军正将军,
任命索遐为军正将军, 
帅步骑二万拒之。
率领二万步、骑兵抵抗赵军。 
别将杨康败刘宁于沙阜,
别将杨康在沙阜打败刘宁, 
宁退屯金城。
刘宁后退驻扎在金城。 
 
六月,
六月, 
辛酉,
辛酉(初五), 
大赦。
晋实行大赦。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林邑复陷日南,
林邑的军队又攻陷日南, 
杀督护刘雄。
杀掉了督护刘雄。 
 
隗文、邓定等立故国师范长生之子贲为帝而奉之,
隗文、邓定等人立前国师范长生的儿子范贲为帝,并尊奉他, 
以妖异惑众,
他们靠妖异之辞迷惑民众, 
蜀人多归之。
蜀人大多归附。 
 
赵王虎复遣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帅步骑二万会麻秋军,
后赵王石虎又派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率领步、骑兵二万人与麻秋的军队会合, 
长驱济河,
长驱直入,渡过黄河, 
击张重华,
攻打张重华, 
遂城长最。
屯军长最。 
谢艾建牙誓众,
谢艾在军前竖起大旗与兵众誓师, 
有风吹旌旗东南指,
恰好风吹旌旗指向东南, 
索遐曰:
索遐说: 
“风为号令,
“风向就是号令, 
今旌旗指敌,
现在旌旗指向敌人, 
天所赞也。”
这是上天的助。” 
艾军于神鸟,
谢艾屯军于神鸟, 
王擢与艾前锋战,
王擢与谢艾的前锋部队交战, 
败,
被打败, 
走还河南。
逃回黄河以南。 
八月,
八月, 
戊午,
戊午(初三), 
艾进击秋,
谢艾进军攻打麻秋, 
大破之,
大败麻秋, 
秋遁归金城。
麻秋逃回金城。 
虎闻之,
石虎听说以后, 
叹曰:
叹息道: 
“吾以偏师定九州,
“我靠部分军队平定了九州, 
今以九州之力困于罕,
如今拥有九州的兵力却受困于罕, 
彼有人焉,
他们有人才在这里, 
未可图也!”
不可图谋!” 
艾还,
谢艾班师返回, 
讨叛虏斯骨真等万余落,
讨伐反叛敌虏的斯骨真等一万多个部落, 
皆破平之。
全都打败平定了他们。 
 
赵王虎据十州之地,
后赵王石虎占据了十州的地域, 
聚敛金帛,
聚集收敛金帛, 
及外国所献珍异,
以及外国所进献的珍异宝物, 
府库财物,
府库里的财物, 
不可胜纪;
不可胜数, 
犹自以为不足,
但自己还是觉得不够, 
悉发前代陵墓,
把前代的陵墓全都挖掘开, 
取其金宝。
夺走了其中的金宝。 
 
沙门吴进言于虎曰:
僧人吴进向石虎进言说: 
“胡运将衰,
“胡族的命运将要衰落, 
晋当复兴,
晋王朝当要复兴, 
宜苦役晋人以厌其气。”
应当让晋人服艰苦的劳役,以抑制他们的气势。” 
虎使尚书张群发近郡男女十六万人,
石虎让尚书张群征发附近各郡的男女十六万人, 
车十万乘,
车十万辆, 
运土筑华林苑及长墙于邺北,
运土到邺城以北,修筑华林苑及漫长的围墙, 
广袤数十里。
占地方圆数十里。 
申钟、石璞、赵揽等上疏陈天文错乱,
申钟、石璞、赵揽等人上疏,陈述目前天文星象错乱, 
百姓凋弊。
百姓凋敝。 
虎大怒曰:
石虎勃然大怒,说: 
“使苑墙朝成,
“即使宫苑和围墙早晨建成, 
吾夕没,
而我晚上就死去, 
无恨矣。”
也死无遗憾。” 
促张群使然烛夜作;
石虎督促张群让人们占燃烛火,夜不停工。 
暴风大雨,
天降暴风大雨, 
死者数万人。
死亡的人达数万。 
郡国前后送苍麟十六,
各郡国先后送上苍麟十六只, 
白鹿七,
白鹿七头, 
虎命司虞张曷柱调之以驾芝盖,
石虎命令司虞张曷柱调驯它们,用来驾芝盖车, 
大朝会列于殿庭。
举行盛大朝会时陈列在殿堂庭院。 
 
九月,
九月, 
命太子宣出祈福于山川,
石虎命令太子石宣到各地的山川祈求福祉, 
因行游猎。
顺便周游打猎。 
宣乘大辂,
石宣乘坐大车, 
羽葆华盖,
车子饰以鸟羽华盖, 
建天子旌旗,
树立天子旌旗, 
十有六军戎卒十八万出自金明门,
十六路军队的十八万士卒从金明门出发, 
虎从其后宫升陵霄观望之,
石虎从后宫登上陵霄观眺望, 
笑曰:
笑着说: 
“我家父子如此,
“我家父子如此, 
自非天崩地陷,
除非天崩地陷, 
当复何愁!
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但抱子弄孙,
我只管去抱儿子逗孙子, 
日为乐耳。”
终日享受天伦之乐吧。” 
 
宣所舍,
石宣每到一地停留, 
辄列人为长围,
就让人们结成漫长的围圈, 
四面各百里,
四边各有一百多里, 
驱禽兽,
然后驱赶禽兽, 
至暮皆集其所,
到傍晚让禽兽全都汇集在他的住所附近, 
使文武皆跪立,
让文武官员全都跪立, 
重行围守,
再把禽兽围拢起来, 
炬火如昼,
火炬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命劲骑百余驰射其中,
石宣命令强劲骑兵一百多人驰马向围圈中射击, 
宣与姬妾乘辇临观,
石宣和姬妾们乘车观看, 
兽尽而止。
直到禽兽全被射死才停止。 
或兽有迸逸,
有时个别禽兽逃出围圈, 
当围守者,
负责围守该地段的人, 
有爵则夺马,步驱一日,
有爵位的就剥夺他的马让他步行一天, 
无爵则鞭之一百。
没爵位的就责罚一百鞭。 
士卒饥冻死者万有余人,
士卒饥寒交迫,死亡的人有一万多, 
所过三州十五郡,
所经过的三州十五郡, 
资储皆无孑遗。
物资储备全都挥霍无遗。 
 
虎复命韬继出,
石虎又命令石韬继石宣之后出行, 
自并州至于秦、雍亦如之。
从并州到秦州、雍州,情况和石宣一样。 
宣怒其与己钧敌,
石宣对石韬和自己势均力敌很恼怒, 
愈嫉之。
对他越发嫉恨。 
宦者赵生得幸于宣,
宦官赵生得宠于石宣, 
无宠于韬,
在石韬面前不受宠爱, 
微劝宣除之,
于是就暗地里劝说石宣除掉石韬, 
于是始有杀韬之谋矣。
从此开始有了杀石韬的图谋。 
 
赵麻秋又袭张重华将张瑁,
后赵的麻秋又攻袭张重华的部将张瑁, 
败之,
打败了他, 
斩首三千余级。
斩首三千多级。 
罕护军李逵帅众七千降于赵,
罕护军李逵率领七千兵众投降了后赵, 
自河以南,
自黄河以南, 
氐、羌皆附于赵。
氐族、羌族全都归附了后赵。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乙丑,
乙丑(十一日), 
遣侍御史俞归至凉州,
晋派侍御史俞归到凉州, 
授张重华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授予张重华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归至姑臧,
俞归抵达姑臧, 
重华欲称凉王,
张重华想称凉王, 
未肯受诏,
不肯接受诏命, 
使所亲沈猛私谓归曰:
让亲信沈猛私下里对俞归说: 
“主公奕世为晋忠臣,
“主公世代都是晋王室的忠臣, 
今曾不如鲜卑,
如今却竟然不如鲜卑, 
何也?
为什么? 
朝廷慕容为燕王,
朝廷封慕容为燕王, 
而主公才为大将军,
而主公仅仅才是大将军, 
何以褒劝忠贤乎!
靠什么褒奖勉励忠臣贤良呢! 
明台宜移河右,
您应该向黄河以西的民众发布文告, 
共劝州主为凉王。
共同劝州主作凉王。 
人臣出使,
臣下出使于外, 
苟利社稷,
如果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 
专之可也。”
擅自决定也是可以的。” 
归曰:
俞归说: 
“吾子失言!
“阁下说错了! 
昔三代之王也,
过去三代称王的时候, 
爵之贵者莫若上公;
尊贵的爵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上公; 
及周之衰,
等到周室衰微, 
吴、楚始僭号称王,
吴国、楚国开始僭越封号称为王, 
而诸侯不之非,
而其他诸侯国不加非难, 
盖以蛮夷畜之也;
是因为把他们作为蛮夷来对待, 
借使齐、鲁称王,
假使齐国、鲁国称王, 
诸侯岂不四面攻之乎!
其他诸侯国岂不四面攻击他们吗! 
汉高祖封韩、彭为王,
汉高祖封韩信、彭越为王, 
寻皆诛灭,
不久把他们全都诛灭, 
盖权时之宜,
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非厚之也。
不是厚待他们。 
圣上以贵公忠贤,
圣主因为主公忠诚贤明, 
故爵以上公,
所以赐爵上公, 
任以方伯,
授以一方重任, 
宠荣极矣,
恩宠荣耀登峰造极, 
岂鲜卑夷狄所可比哉!
难道是鲜卑夷狄所能比拟的吗? 
且吾闻之,
况且我听说, 
功有大小,
功有大小, 
赏有重轻。
赏有重轻。 
今贵公始继世而为王,
如今主公刚刚继位就称王, 
若帅河石之众,
如果率领黄河以西的民众, 
东平胡、羯,
东进平定胡人、羯人, 
修复陵庙,
修复陵庙, 
迎天子返洛阳,
迎接天子返回洛阳, 
将何以加之乎?”
将会被加授什么职位呢?” 
重华乃止。
张重华于是放弃了称凉王的打算。 
 
武都氐王杨初遣使来称藩,
武都氐王杨初派使者前来向晋称藩, 
诏以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朝廷下诏,任命杨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十二月,
十二月, 
振威护军萧敬文杀征虏将军杨谦,
振威护军萧敬文杀掉了征虏将军杨谦, 
攻涪城,
攻打涪城, 
陷之,
攻了下来, 
自称益州牧;
自称益州牧。 
遂取巴西,
占据了巴西, 
通于汉中。
直达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