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康八年权力交接
显宗成皇帝下咸康八年(壬寅、342)
晋纪十九 晋成帝咸康八年(壬寅,公元34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未朔,
己未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乙丑,
乙丑(初七),
大赦。
东晋大赦天下。
豫州刺史庾怿以酒饷江州刺史王允之;
豫州刺史庾怿送酒犒饷江州刺史王允之。
允之觉其毒,
王允之觉得有毒,
饮犬,
用酒喂狗,
犬毙,
狗饮酒后死亡,
密奏之。
王允之将此事秘密奏报成帝。
帝曰:
成帝说:
“大舅已乱天下,
“我大舅庾亮曾经导致国内大乱,
小舅复欲尔邪!”
小舅庾怿又想这样吗!”
二月,
二月,
怿饮鸩而卒。
庾怿饮毒药自杀。
三月,
三月,
初以武悼后配食武帝庙。
开始把武悼后的牌位供奉在武帝庙。
庾翼在武昌,
庾翼在武昌,
数有妖怪,
常有妖异的事情发生,
欲移镇乐乡。
便想将镇守地点转移到乐乡。
征虏长史王述与庾冰笺曰:
征虏长史王述给庾冰写信说:
“乐乡去武昌千有余里;
“乐乡距离武昌有千里之遥,
数万之众,
数万士众,
一旦移徙,
一旦真的移徙,
兴立城壁,
又要修筑城郭,
公私劳扰。
对公家、对私人都是烦劳困扰。
又江州当溯流数千里供给军府,
再说江州需要溯水而上,行进几千里供给军府资用,
力役增倍。
所费的劳力徭役加倍,此外,
且武昌实江东镇戍之中,
武昌处在江东镇戍地至西陲的中点,
非但捍御上流而已;
作用不仅是防御抵抗由上流而下的敌寇,
缓急赴告,
而且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或者有需要快速禀报的事,
骏奔不难。
快马奔驰都不难及时赶到。
若移乐乡,
如果移镇乐乡,
远在西陲,
远处西陲边远之地,
一朝江渚有虞,
一旦长江沿岸有忧患发生,
不相接救。
就来不及相救。
方岳重将,
驻守地方的重要将领,
固当居要害之地,
本来就应当居住在要害的地方,
为内外形势,
成为对内对外的屏障要冲,
使窥之心不知所向。
使寇贼虽有窥伺之心却无机可乘。
昔秦忌亡胡之谶,
以往秦王赢政忌惮胡人将灭亡秦国的谶言,
卒为刘、项之资;
最终被刘邦、项羽所利用;
周恶弧之谣,
周宣王厌恶弧的童谣,
而成褒姒之乱。
却造成周幽王时的褒姒之乱。
是以达人君子,
所以通达之人、有道君子,
直道而行,
直道而行,
禳避之道,皆所不取;
都不采取禳避妖异的作法,
正当择人事之胜理,
此时正应当决择人事的大道理,
思社稷之长计耳。”
考虑国家的长远之计。”
朝议亦以为然。
朝廷论议都认为很对,
翼乃止。
庾翼这才打消迁徙的念头。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乙卯,
乙卯(疑误),
帝不豫;
成帝身体不适。
六月,
六月,
庚寅,
庚寅(初五),
疾笃。
病情加重。
或诈为尚书符,
有人伪造尚书符令,
敕宫门无得内宰相;
敕令皇宫门人不许让宰相入内,
众皆失色。
众人都大惊失色。
庾冰曰:
庾冰说:
“此必诈也。”
“这一定有诈。”
推问,
推究查问,
果然。
果然如此。
帝二子丕、奕,
成帝的两个儿子司马丕和司马奕年幼,
皆在襁褓。
都在襁褓之中。
庾冰自以兄弟秉权日久,
庾冰因为自己兄弟执掌朝政已久,
恐易世之后,
怕皇帝换代之后,
亲属愈疏,
自己与皇帝亲属之间的关系愈加疏远,
为他人所间,
因而被他人所乘,
每说帝以国有强敌,
常常劝说成帝国家外有强敌,
宜立长君;
应当册立年纪大的君王,
请以母弟琅邪王岳为嗣,
并请求让成帝的同母兄弟、琅邪王司马岳为皇位继承人,
帝许之。
成帝同意了。
中书令何充曰:
中书令何充说:
“父子相传,
“皇位父子相传,
先王旧典,
这是先王确立的旧制,
易之者鲜不致乱。
改变旧制很少有不导致祸乱的。
故武王不授圣弟,
所以周武王不把天子之位传授圣贤的兄弟周公,
非不爱也。
并不是因为不爱他。
今琅邪践阼,
现在如果琅邪王即位,
将如孺子何!”
拿两子孺子怎么办!”
冰不听。
庾冰不听。
下诏,
成帝下诏,
以岳为嗣,
让司马岳为皇位继承人,
并以奕继琅邪哀王。
并让自己的儿子司马奕承袭琅邪哀王司马安国的封号。
壬辰,
壬辰(初七),
冰、充及武陵王、会稽王昱、尚书令诸葛恢并受顾命。
庾冰、何充以及武陵王司马、会稽王司马昱、尚书令诸葛恢同时受任顾命国政。
癸巳,
癸己(初八),
帝崩。
成帝驾崩。
帝幼冲嗣位,
成帝年幼时继位,
不亲庶政;
不亲自处理政务。
及长,
等到年岁渐大,
颇有勤俭之德。
颇有勤俭的德行。
甲午,
甲午(初九),
琅邪王即皇帝位,
琅邪王司马岳即帝位,
大赦。
大赦天下。
己亥,
己亥(十四日),
封成帝子丕为琅邪王,
封成帝儿子司马丕为琅邪王,
奕为东海王。
司马奕为东海王。
康帝亮阴不言,
康帝居丧不言,
委政于庾冰、何充。
把朝政委交给庾冰和何充。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丙辰,
丙辰(初一),
葬成帝于兴平陵。
成帝入葬兴平陵。
帝徒行送丧,
康帝徒步行走送葬,
至阊阖门,
直至阊阖门,
乃升素舆至陵所。
然后登上素白的车舆到达陵墓所在地。
既葬,
葬事结束后,
帝临轩,
康帝驾临殿前,
庾冰、何充侍坐。
庾冰、何充侍坐于旁。
帝曰:
康帝说:
“朕嗣鸿业,
“朕继承国家大业,
二君之力也。”
靠得是你们二人之力。”
充曰:
何充说:
“陛下龙飞,
“陛下龙飞登宝座,
臣冰之力也;
是庾冰出的力。
若如臣议,
如果像我所说的那样,
不睹升平之世。”
那么陛下就不能目睹这升平之世了。”
帝有渐色。
康帝面有惭色。
己未,
己未(初四),
以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领徐州刺史,
任命何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的晋陵诸军事、兼领徐州刺史,
镇京口,
镇守京口,
避诸庾也。
以避让庾氏家族。
燕国军事扩张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燕王迁都龙城,
前燕王慕容迁都至龙城,
赦其境内。
赦其境内罪囚。
建威将军翰言于曰:
建威将军慕容翰对慕容说:
“宇文强盛日久,
“宇文部强盛日久,
屡为国患。
屡次成为国家的忧患,
今逸豆归篡窃得国,
现在宇文逸豆归篡权夺国,
群情不附;
群情不肯依附。
加之性识庸暗,
加上他性情见识都平庸昏昧,
将帅非才,
所用将帅没有才能,
国无防卫,
国家没有防卫措施,
军无部伍。
军队没有严密组织。
臣久在其国,
我长久地居住在他们国家,
悉其地形;
熟知地形。
虽远附强羯,
他们虽然依附远方强大的羯人,
声势不接,
但声威、力量都远不可及,
无益救援;
对救援没什么帮助。
今若击之,
现在如果攻击宇文部,
百举百克。
定是百战百胜。
然高句丽去国密迩,
不过高句丽与我国近在咫尺,
常有窥之志;
对我们常有窥探的心志。
彼知宇文既亡,
他们知道宇文氏灭亡后,
祸将及己,
祸患将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必乘虚深入,
必定会乘虚而入,
掩吾不备。
袭我不备。
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
如果留下少量兵力,不足以守御;
多留兵则不足以行。
多留军队则又不能攻克宇文部,
此心腹之患也,
这是我们的心腹之患,
宜先除之;
应当先行除去。
观其势力,
我观察高句丽的力量,
一举可克。
我们可以一战而胜。
宇文自守之虏,
宇文氏是自己保守自己的人,
必不能远来争利。
一定不会到远方来与我国争夺利益。
既取高句丽,
攻取高句丽后,
还取宇文,
回过头来攻取宇文部,
如返手耳。
就易如反掌了。
二国既平,
这两个国家被平定后,
利尽东海。
我们便可以尽得东海之利,
国富兵强,
国富兵强,
无返顾之忧,
没有后顾之忧,
然后中原可图也。”
然后就有可能图谋中原了。”
曰:
慕容说:
“善!”
“好!”
将击高句丽。
前燕军准备进攻高句丽。
高句丽有二道,
通住高句丽的道路有两条,
其北道平阔,
一条是北道,地形平阔,
南道险狭,
一条是南道,地势险要狭窄,
众欲从北道,
大家都想走北道。
翰曰:
慕容翰说:
“虏以常情料之,
“敌虏据常情忖度,
必谓大军从北道,
必定认为大军会走北道,
当重北而轻南。
肯定是重北而轻南。
王宜帅锐兵从南道击之,
大王应当率领精兵由南道攻击,
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丸都不足取也。
其都城丸都唾手可得。
别遣偏师从北道;
另遣偏师由北道进发,
纵有蹉跌,
即使遭受挫折,
其腹心已溃,
但他们的腹心已经溃败,
四支无能为也。”
四肢便无能为力了。”
从之。
慕容听从了他的献策。
十一月,
十一月,
自将劲兵四万出南道,
慕容亲自带领精锐士兵四万人循南道进发,
以慕容翰、慕容霸为前锋;
让慕容翰、慕容霸为先锋,
别遣长史王等将兵万五千出北道以伐高句丽。
另派长史王等率兵众一万五千人由北道进发,征伐高句丽。
高句丽王钊果遣弟武帅精兵五万拒北道,
高句丽王钊果然派遣兄弟武率领精兵五万人在北道迎敌,
自帅赢兵以备南道。
自己带领羸弱的士兵防备南道。
慕容翰等先至,
慕容翰等人最先到达,
与钊合战,
与钊交战,
以大众继之。
慕容率领大军陆续赶来。
左常侍鲜于亮曰:
左常侍鲜于亮说:
“臣以俘虏蒙王国士之恩,
“我以俘虏的身份蒙受燕王以国士之礼相待的恩泽,
不可以不报;
不能不报答。
今日,臣死日也。”
今天就是我以死报效的日子。”
独与数骑先犯高句丽陈,
独自同数名骑兵先行冲击高句丽的战阵,
的向摧陷。
所到之处敌军均遭挫败。
高句丽陈动,
高句丽的军阵骚动,
大众因而乘之,
燕国大军乘势攻击,
高句丽兵大败。
高句丽军队大败。
左长史韩寿斩高句丽将阿佛和度加,
左长史韩寿斩杀高句丽将领阿佛和度加,
诸军乘胜追之,
各路军队乘胜追袭,
遂入丸都。
于是进入丸都。
钊单骑走,
高句丽王钊独自骑马逃跑,
轻车将军慕舆追获其母周氏及妻而还。
轻车将军慕舆追击,抓获高句丽王的母亲周氏和他的妻子后返回。
会王等战于北道,
适逢王等人在北道与高句丽的军队作战,
皆败没,
均遭败绩,
由是不复穷追。
因此慕容不再穷追高句丽王,
遣使招钊,
派使者招安他,
钊不出。
他躲藏不肯出来。
将还,
慕容准备返回,
韩寿曰:
韩寿说:
“高句丽之地,
“高句丽这地方,
不可戍守。
不能留兵戍守。
今其主亡民散,
现在他们君主逃亡,民众流散,
潜伏山谷;
潜伏在山谷之中。
大军既去,
我方大军离开后,
必复鸠聚,
他们必定又会聚集在一起,
收其余烬,
收拾残余,
犹足为患。
仍然可以造成祸患。
请载其父尸、囚其生母而归,
我请求用车载上钊父的尸体、用囚车载上钊母带回国去,
俟其束身自归,
等钊自缚来归降,
然后返之,
然后再交还给他,
抚以恩信,
以恩信抚慰他,
策之上也。”
这是上策。”
从之。
慕容听从,
发钊父乙弗利墓,
发掘高句丽国王父亲乙弗利的陵墓,
载其尸,
用车运载尸体,
收其府库累世之宝,
收缴府库中历代积累的财宝,
虏男女五万余口,
掳获男女民众五万多人,
烧其宫室,
焚毁高句丽王的宫室,
毁丸都城而还。
又毁坏丸都城郭,然后返回。
十二月,
十二月,
壬子,
壬子(二十九日),
立妃褚氏为皇后。
康帝立妃子褚氏为皇后。
征豫章太守褚裒为侍中、尚书。
征召豫章太守褚裒为侍中、尚书。
裒自以后父,
褚裒因为自己是褚皇后的父亲,
不愿居中任事,
不愿意在内廷任职,
苦求外出,
苦苦乞求外出,
乃除建威将军、江州刺史,
于是被任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
镇半洲。
镇守半洲。
赵王虎作台观四十余所于邺,
后赵王石虎在邺城营建四十多所台观,
又营洛阳、长安二宫,
又营建洛阳、长安二处宫室,
作者四十余万人;
参与劳作的达四十多万人。
又欲自邺起阁道至襄国,
石虎又想从邺城修建阁道到襄国,
敕河南四州治南伐之备,
敕令黄河以南的四个州郡整治南伐的军备,
并、朔、秦、雍严西讨之资,
并州、朔州、秦州、雍州准备西讨的军资,
青、冀、幽州为东征之计,
青州、冀州、幽州为东征作准备,都是三个男丁中调遣二人,
皆三五发卒。
五人中征发三人。
诸州军造甲者五十余万人,
各州郡的军队共有甲士五十多万人,
船夫十七万人,
船夫十七万人,
为水所没、虎狼所食者三分居一。
溺水而死、被虎狼吞噬的占三分之一。
加之公侯、牧宰竞营私利,
再加上公侯,牧宰竞相谋取私利,
百姓失业愁困。
百姓们失去所从事的家业,愁困不堪。
贝丘人李弘因众心之怨,
贝丘人李弘顺应民心的怨恚,
自言姓名应谶,
自称姓名与谶言相符,
连结党与,
聚集党羽,
署置百寮;
设置百官,
事发,诛之,
事发后被杀,
连坐者数千家。
连坐获罪的有几千家。
虎畋猎无度,
石虎打猎没有节制,
晨出夜归,
清晨外出,夜间返回,
又多微行,
又经常微服出行,
躬察作役。
亲自检视工地的劳役情况。
侍中京兆韦谏曰:
侍中京兆人韦劝谏说:
“陛下忽天下之重,
“陛下轻视天下的重位,
轻行斤斧之间,
轻易地来往于危险之地,
猝有狂夫之变,
倘若突然发生狂人的变乱,
虽有智勇,
即使有智有勇,
将安所施!
又将何处施展!
又兴役无时,
况且征发徭役不分时节,
废民耘获,
荒废民众的农业生产,
吁嗟盈路,
吁嗟叹息之声充溢于行路。
殆非仁圣之所忍为也。”
恐怕不是仁圣之人所能忍心干的事。”
虎赐谷帛,
石虎赏赐韦谷物钱帛,
而兴缮滋繁,
但修建工程更加繁多,
游察自若。
自己游巡察看泰然自若。
秦公韬有宠于虎,
秦公石韬得到石虎的宠爱,
太子宣恶之。
太子石宣憎恶他。
右仆射张离领五兵尚书,
右仆射张离兼领五兵尚书职位,
欲求媚于宣,
想讨好石宣,
说之曰:
劝说石宣道:
“今诸侯吏兵过限,
“现在诸侯的属吏、兵众都超出了限度,
宜渐裁省,
应当逐渐裁省,
以壮本根。”
以增强朝廷的势力。”
宣使离为奏:
石宣让张离写上奏章说:
“秦、燕、义阳、乐平四公,
“秦公、燕公、义阳公、乐平公四人,
听置吏一百九十七人,
允许设置吏属一百九十七人,
帐下兵二百人;
帐下士兵二百人。
自是以下,
由此而下,
三分置一,
依照等位高低按三分之一的比例设置官吏,配备士卒。
余兵五万,
所余下的五万士卒,
悉配东宫。”
全部配备给东宫。”
于是诸公咸怨,
于是各位王公莫不怨恨,
嫌衅益深矣。
矛盾、隔阂越来越深了。
青州上言:
青州上报说:
“济南平陵城北石虎一夕移于城东南,
“济南平陵城北的石雕老虎,一夜间被移到城东南,
有狼狐千余迹随之,
沿途有一千多只狼狐的足迹,
迹皆成蹊。”
已经踩出了小路。”
虎喜曰:
石虎高兴地说:
“石虎者,
“所谓石虎,
朕也;
就是朕。
自西北徙而东南者,
自西北迁徙到东南,
天意欲使朕平荡江南也。
表明天意想让朕荡平江南。
其敕诸州兵明年悉集,
现在敕令各州军队明年全部会齐,
朕当亲董六师,
朕将亲自统领六师,
以奉天命。”
以遵循天命。”
群臣皆贺,
群臣都称贺,
上《皇德颂者》一百七人。
一百零七人呈上《皇德颂》。
制:
石虎颁发诏令:
“征士五人出车一乘,
“被征调的士卒每五人出车一辆,
牛二头,
牛二头,
米十五斛,
米十五斛,
绢十匹,
绢十匹,
调不办者斩。”
不备者斩首。”
民至鬻子以供军须,
民众以至于典卖子女供给军需,
犹不能给,
仍然不能凑齐,
自经于道树者相望。
在路边树上上吊自尽的远近相望。
康皇帝建元元年(癸卯、343)
晋康帝建元元年(癸卯,公元343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高句丽王钊遣其弟称臣入朝于燕,
高句丽王钊派兄弟去前燕国入朝称臣,
贡珍异以千数。
进贡珍宝异物数以千计。
燕王乃还其父尸,
前燕王慕容这才交还其父尸体,
犹留其母为质。
但仍然扣留他们的母亲作人质。
宇文逸豆归遣其相莫浅浑将兵击燕;
宇文逸豆归派丞相莫浅浑率兵进攻前燕,
诸将争欲击之,
前燕国众将争着迎击,
燕王不许。
前燕王慕容不允许。
莫浅浑以为畏之,
莫浅浑以为慕容畏惧自己,
酣饮纵猎,
酣饮纵猎,
不复设备,
不再设防。
使慕容翰出击之,
慕容让慕容翰出击,
莫浅浑大败,
莫浅浑大败,
仅以身免,
仅仅独自幸免,
尽俘其众。
士众全部被俘获。
庾翼为人慷慨,
庾翼为人慷慨,
喜功名。
喜好功名。
琅邪内史桓温,彝之子也,
琅邪内史桓温即桓彝的儿子,
尚南康公主,
娶南康公主为妻,
豪爽有风概,
为人豪爽而有风范和气慨,
翼与之友善,
庾翼和他关系友善,
相期以宁济海内。
二人相约共同平定、拯救天下。
翼尝荐温于成帝曰:
庾翼曾经向成帝举荐桓温,说:
“桓温有英雄之才,
“桓温具备英雄的才能,
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
希望陛下不要用常人的礼节对待他,
常婿畜之;
按寻常的女婿豢养。
宜委以方、邵之任,
应当委派给他周宣王时方叔、邵虎那样的重任,
必有弘济艰难之勋。”
他必能建立匡救世事艰难的功勋。”
时杜、殷浩并才名冠世,
当时杜、殷浩都是才气、声名冠绝当代,
翼独弗之重也,
唯独庾翼轻视他们,
曰:
说:
“此辈宜束之高阁,
“这种人应当束之高阁,
俟天下太平,
等天下太平后,
然后徐议其任耳。”
再慢慢商议他们的职务。”
浩累辞征辟,
殷浩多次拒绝官府的征辟,
屏居墓所,
摒绝世事,隐居于墓地。
几将十年,
如此将近十年,
时人拟之管、葛。
当时人把他和管仲、诸葛亮相比。
江夏相谢尚、长山令王常伺其出处,
江夏相谢尚、长山县令王经常观察他的出仕与隐居,
以卜江左兴亡。
来推测江南的兴亡。
尝相与省之,
他们曾经共同前往探视,
知浩有确然之志,既返,
明了殷浩有坚定的志向,
相谓曰:
回来后相顾而言说:
“深源不起,
“殷浩不出来为官,
当如仓生何!”
百姓们该怎么办!”
尚,鲲之子也。
谢尚即谢鲲的儿子。
翼请浩为司马;
庾翼请殷浩出任司马,
诏除侍中、安西军司,
康帝下诏任他为侍中、安西军司,
浩不应。
殷浩不从命。
翼遗浩书曰:
庾翼送信给殷浩说:
“王夷甫立名非真,
“王导树立的声名并不真切,
虽云谈道,
虽说是在谈论玄道,
实长华竞。
其实助长了浮华豪奢之风。
明德君子,
具有完美德行的君子,
遇会处际,宁可然乎!”
遇到机会时难道能这样吗!”
浩犹不起。
殷浩仍然不出仕。
后赵暴政与凉州战事
殷羡为长沙相,
殷羡任长沙相,
在郡贪残,
在郡中贪婪残暴,
庾冰与翼书属之。
庾冰写信给庾翼,托他庇护。
翼报曰:
庾翼答复说:
“殷君骄豪,
“殷羡骄纵豪强,
亦似由有佳儿,
恐怕就是因为有好儿子,
弟故小令物情容之。
所以我也从物理人情出发对他稍加宽容。
大较江东之政,
总体考较一下江南的朝政,
以妪豪强,
因为纵容豪强,
常为民蠹;
经常成为危害百姓的蠹虫。
时有行法,
当时实行的法令,
辄施之寒劣。
就在寒门百姓身上施行。
如往年偷石头仓米一百万斛,
比如往年有人偷石头城仓库藏米一百万斛,
皆是豪将辈,
都是豪强之辈,
而直杀仓督监以塞责。
却只杀死仓库的督监搪塞责任,
山遐为馀姚长,
山遐任余姚的长官,
为官出豪强所藏二千户,
为官府清理出豪强藏匿不报的百姓二千户,
而众共驱之,
于是众豪强共同驱逐他,
令遐不得安席。
使他不得安宁。
虽皆前宰之谬,
这虽然都是前任宰相王导为官昏昧荒谬所致,
江东事去,
但江东的大业日渐衰微,
实此之由。
实在由此而生。
兄弟不幸,
你我兄弟身遭不幸,
横陷此中,
枉自陷身政务之中,
自不能拔足于风尘之外,
自己无法拔足于风尘之外,
当共明目而治之。
就应当共同睁亮眼睛加以治理。
荆州所统二十余郡,
荆州所统辖的二十多个郡,
唯长沙最恶;
唯有长沙恶迹最为昭著,
恶而不黜,
恶而不遭贬黜,
与杀督监复何异邪!”
这与只杀督监有什么不同呢!”
遐,简之子也。
山遐即山简的儿子。
翼以灭胡取蜀为己任,
庾翼以攻灭胡虏、收取蜀地为己任,
遣使东约燕王,
派使者向东与前燕王慕容相约,
西约张骏,
向西与张骏相约,
刻期大举。
商定日期大举行动。
朝议多以为难,
朝廷论议大多认为困难,
唯庾冰意与之同,
唯有庾冰的意见与庾翼相同,
而桓温、谯王无忌皆赞成之。无忌,
而桓温、谯王司马无忌都赞成。
承之子也。
司马无忌即司马承的儿子。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赵汝南太守戴开帅数千人诣翼降。
后赵汝南太守戴开率领数千人向庾翼投降。
丁巳,
丁已(初八),
下诏议经略中原。
康帝下诏让朝廷论议经略中原的事宜。
翼欲悉所部之众北伐,
庾翼想全数出动所统领的士众北伐,
表桓宣为都督司·雍·梁三州·荆州之四郡诸军事、梁州刺史,
表荐桓宣为都督司州、雍州、梁州、荆州的四个郡诸军事及梁州刺史,
前趣丹水;
前赴丹水;
桓温为前锋小督、假节,
任桓温为前锋小督、假节,
帅众入临淮;
率士众进入临淮。
并发所统六州奴及车牛驴马,
同时出动自己统领的六州奴仆及车牛驴马,
百姓嗟怨。
百姓叹息怨恨。
代王什翼犍复求婚于燕,
代王拓跋什翼犍又向前燕求婚,
燕王使纳马千匹为礼;
前燕王慕容让他献出一千匹马作为聘礼,
什翼犍不与,
拓跋什翼犍不肯给,
又倨慢无子婿礼。
又骄傲自大,毫无女婿应有的礼节,
八月,
八月,
遣世子俊帅前军师评等击代。
慕容派世子慕容俊率前军师慕容评等人进攻代国。
什翼犍帅众避去,
拓跋什翼犍率领士众避开,
燕人无所见而还。
前燕军没有遇见敌人,于是返回。
汉主寿卒,
成汉国主李寿死,
谥曰昭文,
谥号为昭文,
庙号中宗;
庙号为中宗。
太子势即位,
太子李势即位,
大赦。
大赦境内罪囚。
赵太子宣击鲜卑斛提,
后赵太子石宣进攻鲜卑部斛提,
大破之,
重创其军,
斩首三万级。
斩首三万级。
宇文逸豆归执段辽弟兰,
宇文逸豆归执获段辽的兄弟段兰,
送于赵,
送到后赵国,
并献骏马万匹。
并且献上骏马一万匹。
赵王虎命兰帅所众鲜卑五千人屯令支。
后赵王石虎命令段兰率领追从他的鲜卑部五千人屯军令支。
庾翼欲移镇襄阳,
庾翼想转移镇守地到襄阳,
恐朝廷不许,
怕朝廷不同意,
乃奏云移镇安陆。
于是上奏说移镇安陆。
帝及朝士皆遣使譬止翼,
康帝和朝廷大臣都派使者晓谕制止,
翼遂违诏北行;
庾翼便违背诏令向北行进,
至夏口,
到达夏口后,
复上表请镇襄阳。
又上表请求镇守襄阳。
翼时有众四万,
庾翼当时拥有兵众四万人,
诏加翼都督征讨诸军事。
康帝下诏加授他都督征讨诸军事。此前,
先是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庾冰屡求出外,
车骑将军、扬州刺吏庾冰多次请求外出任职,
辛巳,
辛巳(初二),
以冰都督荆·江·宁·益·梁·交·广七州·豫州之四郡诸军事、领江州刺史、假节,
任命庾冰都督荆州、江州、宁州、益州、梁州、交州、广州及豫州等四郡诸军事,兼领江州刺史、假节,
镇武昌,
镇守武昌,
以为翼继援。
作为庾翼的后援。
征徐州刺史何充为都督扬·豫·徐州之琅邪诸军事,
征召徐州刺史何充为都督扬州、豫州、徐州的琅邪诸军事,
领扬州刺史,
兼领扬州刺史,
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
辅政。
辅佐朝政。
以琅邪内史桓温为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
任命琅邪内史桓温为都督青州、徐州、兖州诸军事及徐州刺史,
褚裒为卫将军,
褚裒任卫将军,
领中书令。
兼领中书令。
冬十一月,
冬季,十一月,
己巳,
己巳(二十二日),
大赦。
东晋大赦天下。
二年(甲辰、344)
二年(甲辰,公元34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赵王虎享群臣于太武殿,
后赵王石虎在太武殿宴享群臣,
有白雁百余集马道之南,
有一百多只白雁停栖在马道的南面,
虎命射之,
石虎让人射雁,
皆不获。
都没射中。
时诸州兵集者百余万,
当时各州军队会集起来已有一百多万人,
太史令赵揽密言于虎曰:
太史令赵揽秘密地对石虎说:
“白雁集庭,
“白雁停栖庭院,
宫室将空之象,
是宫室将要空寂无人的征兆,
不宜南行。”
不适宜向南进发。”
虎信之,
石虎相信他,
乃临宣武观大阅而罢。
于是驾临宣武观,举行盛大的阅兵式,然后作罢。
汉主势改元太和;
成汉国主李势改年号为太和,
尊母阎氏为皇太后,
尊奉母亲阎氏为皇太后,
立妻李氏为皇后。
册立妻子李氏为皇后。
燕王与左司马高诩谋伐宇文逸豆归,
前燕王慕容和左司马高翊谋议,准备讨伐宇文逸豆归。
诩曰:
高翊说:
“宇文强盛,
“宇文氏强盛,
今不取,
现在不攻灭,
必为国患,
必然成为国家的祸患。
伐之必克;
如果攻伐必能取胜,
然不利于将。”
只是对将帅有所不利。”
出而告人曰:
高翊出来后告诉别人说:
“吾往必不返,
“我这一去必定回不来了,
然忠臣不避也。”
但是忠臣不避祸。”
于是自将伐逸豆归。
于是慕容自为统帅,攻伐宇文逸豆归。
以慕容翰为前锋将军,
任命慕容翰为前锋将军,
刘佩副之;
刘佩作他的副手;
分命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将兵,
分别命令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率领军队,
三道并进。
分三路同时进发。
高诩将发,
高翊临行前,
不见其妻,
不见他的妻子,
使人语以家事而行。
让人转告家中事务,然后出发。
逸豆归遣南罗大涉夜干将精兵逆战,
宇文逸豆归派南罗城主涉夜干统率精兵迎战,
遣人驰谓慕容翰曰:
慕容派人急速告诉慕容翰:
“涉夜干勇冠三军,
“涉夜干勇冠三军,
宜小避之。”
应当稍稍避让。”
翰曰:
慕容翰说:
“逸豆归扫其国内精兵以属涉夜干,
“宇文逸豆归尽数出动国内精兵交付给涉夜干,
涉夜干素有勇名,
涉夜干素来有勇悍的名声,
一国所赖也;
被他们全国所仰仗。
今我克之,
现在我战败他,
其国不攻自溃矣。
他们的国家便会不战自溃。
且吾孰知涉夜干之为人,
况且我熟知涉夜干的为人,
虽有虚名,
虽有虚名,
实易与耳,
其实容易对付,
不宜避之以挫吾兵气。”
不应当避让他,这会挫伤我军的士气。”
遂进战。
于是前进接战。
翰自出冲陈,
慕容翰亲自出马冲击敌阵,
涉夜干出应之;
涉夜干出阵应战,
慕容霸从傍邀击,
慕容霸从侧面截击,
遂斩涉夜干。
于是斩杀了涉夜干。
宇文士卒见涉夜干死,
宇文氏的士卒见涉夜干死亡,
不战而溃;
不战自溃。
燕军乘胜逐之,
燕军乘胜追击,
遂克其都城。
于是攻克宇文氏的都城。
逸豆归走死漠北,
宇文逸豆归逃跑,死于大漠以北,
宇文氏由是散亡。
宇文氏由此离散灭亡。
悉收其畜产、资货,
慕容尽数收缴他们的畜产、物资、钱财,
徙其部众五千余落于昌黎,
把宇文氏五千多个村落迁徙到昌黎,
辟地千余里。
开辟国土一千多里。
更命涉夜干所居城曰威德城,
把涉夜干原先居住的城镇改名为威德城,
使弟彪戍之而还。
让兄弟慕容彪戍守,然后班师回国。
高诩、刘佩皆中流矢卒。
高翊、刘佩都被流矢射中身亡。
诩善天文,
高翊擅长天文,
尝谓曰:
慕容曾对他说:
“卿有佳书而不见与,
“你有好书却不见你给我看,
何以为忠尽!”
怎么能说尽忠!”
诩曰:
高翊说:
“臣闻人君执要,
“我听说人君执掌大要,
人臣执职。
人臣执掌具体事务。
执要者逸,
执掌大要的人安逸,
执职者劳。
执掌具体事务的人辛苦。
是以后稷播种,
所以后稷播种庄稼,
尧不预焉。
唐尧不参与其事。
占候、天文,
从事占候、天文,
晨夜甚苦,
清晨、夜晚十分辛苦,
非至尊之所宜亲,
不是至尊之人应当亲自参与的,
殿下将焉用之!”
殿下准备学来干什么?”
默然。
慕容默然不语。
初,
当初,
逸豆归事赵甚谨,
宇文逸豆归侍奉后赵国甚为恭敬,
贡献属路。
贡献物品的人不绝于路。
及燕人伐逸豆归,
等到前燕人攻伐宇文逸豆归,
赵王虎使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自甘松出救之,
后赵王石虎派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从甘松出发救援,
比至,
等到达时,
宇文氏已亡,
宇文氏已经灭亡,
因攻威德城,
顺势进攻威德城,
不克而还;
不胜而退。
慕容彪追击,
慕容彪追袭,
破之。
击败后赵军。
慕容翰之与宇文氏战也,
慕容翰与宇文氏交战时,
为流矢所中,
被流箭射中,
卧病积时不出。
长期卧床养伤,不出门。
后渐差,
后来逐渐痊愈,
于其家试聘马。
在家中试着骑马。
或告翰称病而私习骑乘,
有人告发慕容翰假称有病却私下练习骑乘,
疑欲为变,
怀疑他想作乱。
燕王虽藉翰勇略,
前燕王慕容虽然仰仗慕容翰的勇悍和谋略,
然中心终忌之,
但心中终究有所忌惮,
乃赐翰死。
于是赐令慕容翰自裁。
翰曰:
慕容翰说:
“吾负罪出奔,
“我当初负罪出逃,
既而复还,
后来又返回,
今日死已晚矣。
今天死亡已算晚了。
然羯贼跨据中原,
不过羯族寇贼占据中原,
吾不自量,
我不自量力,
欲为国家荡一区夏;
原想为国家荡平、统一宇内。
此志不遂,
这一志向不能实现,
没有遗恨,
我死了也会遗憾,
命矣夫!”
这就是命运吧!”
饮药而卒。
随即饮毒药身死。
代王什翼犍遣其大人长孙秩迎妇于燕。
代王拓跋什翼犍派其大人长孙秩到前燕国迎娶妻子。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凉州将张败赵将王擢于三交城。
凉州将领张在三交城击败后赵将领王擢。
初,
当初,
赵领军王朗言于赵王虎曰:
后赵领军王朗对后赵王石虎陈言说:
“盛冬雪寒,
“隆冬雪寒的季节,
而皇太子使人伐宫材,
太子却让人砍伐修建宫室的木材,
引于漳水,
沿漳水运送而来,
役者数万,
参与劳役的人有数万,
吁嗟满道,
吁嗟叹息之声充溢道路,
陛下宜因出游罢之。”
陛下应当乘出游时加以制止。”
虎从之。
石虎听从。
太子宣怒。
太子石宣发怒。
会荧惑守房,
适逢火星在房宿,
宜使太史令赵揽言于虎曰:
石宣让太史令赵揽对石虎说:
“房为天王,
“房宿是天王,
今荧惑守之,
现在火星停留于此,
其殃不细。
祸殃不小。
宜以贵臣王姓者当之。”
应当用显贵大臣中姓王的人承当罚责。”
虎曰:
石虎说:
“谁可者?”
“谁能承当?”
揽曰:
赵揽说:
“无贵于王领军。”
“没有比领军王朗更显贵的了。”
虎意惜朗,
石虎心中怜惜王朗,
使揽更言其次。
让赵览再说其次的人选。
揽无以对,
赵揽无法回答,
因曰:
于是说:
“其次唯中书监王波耳。”
“其次只有中书监王波了。”
虎乃下诏,
石虎于是下诏,
追罪波前议矢事,
追穷王波从前评议送矢给汉国,自取其辱一事的罪责,
腰斩之,
处以腰斩之刑,
及其四子,
连同四个儿子,
投尸漳水;
将尸体丢入漳水。
既而愍其无罪,
不久又怜悯王波没有罪过而遭极刑,
追赠司空,
追赠为司空,
封其孙为侯。
封王波孙子为侯。
赵平北将军尹农攻燕凡城,
后赵北平将军尹农进攻前燕国凡城,
不克而还。
不胜而退。
汉太史令韩皓上言:
成汉国太史令韩皓上书说:
“荧惑守心,
“火星在心宿,
乃宗庙不修之谴。”
是对不修缮宗庙的谴责。”
汉主势命群臣议之。
成汉国主李势令群臣论议此事。
相国董皎、侍中王嘏以为:
相国董皎、侍中王嘏认为:
“景、武创业,
“景皇帝李特、武皇帝李雄创定国家大业,
献、文承基,
献皇帝李骧、文皇帝李寿禀承国家政权,
至亲不远,
至亲的关系并不疏远,
无宜疏绝。”
不应当疏远绝祀。”
乃更命祀成始祖、太宗,
于是重新下令祭祀成始祖李特和太宗李雄,
皆谓之汉。
都用汉的称谓。
征西将军庾翼使梁州刺史桓宣击赵将李罴于丹水,
征西将军庾翼让梁州刺史桓宣进攻在丹水后赵将领李罴,
为罴所败,
被李罴战败。
翼贬宣为建威将军。
庾翼贬黜桓宣为建威将军。
宣渐愤成疾,
桓宣为此惭愧、气愤,因而染病。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庚辰,
庚辰(初七),
卒。
桓宣故去。
翼以长子方之为义城太守,
庾翼让长子庾方之出任义城太守,
代领宣众;
代为统领桓宣的部众。
又以司马应诞为襄阳太守,
又让司马应诞出任襄阳太守,
参军司马勋为梁州刺史,
参军司马勋任梁州刺史,
戍西城。
戍守西城。
中书令褚裒固辞枢要;
晋中书令褚裒坚持辞绝枢要的重任,
闰月,
闰月,
丁巳,
丁巳(十四日),
以裒为左将军、都督兖州·徐州之琅邪诸军事、兖州刺史,
任褚裒为左将军、都督兖州和徐州的琅邪诸军事、兖州刺史,
镇金城。
镇守金城。
帝疾笃,
康帝病重,
庾冰、庾翼欲立会稽王昱为嗣;
庾冰、庾翼想扶立会稽王司马昱为嗣君,
中书监何充建议立皇子聃,
中书监何充建议册立皇子司马聃,
帝从之。
康帝听从何充的建议。
九月,
九月,
丙申,
丙申(二十四日),
立聃为皇太子。
立司马聃为皇太子。
戊戌,
戊戌(二十六日),
帝崩于式乾殿。
康帝在式乾殿驾崩。
己亥,
己亥(二十七日),
何充以遗旨奉太子即位,
何充按康帝遗诏推奉太子即皇帝位,
大赦。
大赦天下。
由是冰、翼深恨充。
由此庾冰、庾翼深深痛恨何充。
尊皇后褚氏为皇太后。
穆帝尊奉康帝皇后褚氏为皇太后。
时穆帝方二岁,
当时穆帝刚两岁,
太后临朝称制。
太后临朝亲政。
何充加中书监,
何充被加授中书监,
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
充自陈既录尚书,
何充自己陈述,既任录尚书事,
不宜复监中书;
不应再领导中书,
许之,
获得允许,
复加侍中。
又加授他为侍中。
充以左将军褚裒,太后之父,
何充认为左将军褚裒是褚太后的父亲,
宜综朝政,
应当总揽朝政,
上疏荐裒参录尚书;
便上疏举荐褚裒参录尚书,
乃以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
于是朝廷任命褚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
持节、督、刺史如故。
持节和原先的都督、刺史职位不变。
裒以近戚,
褚裒因为是亲近的外戚身份,
惧获讥嫌,
惧怕由此遭人讥讽猜忌,
上疏固请居藩;
便上疏坚持请求出任藩镇长官。
改授都督徐·兖·青三州·扬州之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兖二州刺史,
于是改授他都督徐州、兖州、青州三州及扬州的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州和兖州刺史,
镇京口。
镇守京口。
尚书奏:
尚书奏议说:
“裒见太后,
“褚裒与太后相见,
在公庭则如臣礼,
在朝廷则褚裒执臣子礼节,
私觌则严父;”
私下见面则太后尊礼父亲。”
从之。
太后听从。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乙丑,
乙丑(二十三日),
葬康帝于崇平陵。
康帝入葬崇平陵。
江州刺史庾冰有疾;
江州刺史庾冰有病,
太后征冰辅政,
太后征召庾冰入朝辅佐国政,
冰辞,
庾冰辞谢不受。
十一月,
十一月,
庚辰,
庚辰(初九),
卒。
庾冰故去。
庾翼以家国情事,
庾翼因为家事国事难以兼顾,
留子方之为建武将军,
留下儿子庾方之任建武将军,
戍襄阳;
戍守襄阳。
方之年少,
因庾方之年轻,
以参军毛穆之为建武司马以辅之。
让参军毛穆之任建武将军司马,
穆之,
辅佐庾方之。
宝之子也。
毛穆之即毛宝的儿子。
翼还镇夏口。
庾翼返回,镇守夏口。
诏翼复督江州,
朝廷下诏让庾翼再督察江州,
又领豫州刺史。
又兼领豫州刺史。
翼辞豫州,
庾翼辞谢豫州刺史职务,
复欲移镇乐乡,
仍然想移镇乐乡,
诏不许。
朝廷下诏不同意。
翼仍缮修军器,
庾翼仍然修缮兵器,
大佃积谷,
大举屯田,积蓄谷物,
以图后举。
以图后举。
桓温伐蜀与后续动荡
赵王虎作河桥于灵昌津,
后赵王石虎在灵昌津建造黄河渡桥,
采石为中济,
开采石料作为桥墩,
石下,
但石块投下后,
辄随流,
便被水冲走,
用功五百余万而桥不成,
耗用劳力五百多万,渡桥却未建成。
虎怒,
石虎发怒,
斩匠而罢。
斩杀工匠,停止建造。
孝宗穆皇帝上之上永和元年(乙巳、345)
晋穆帝永和元年(乙巳,公元34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甲戌朔,
甲戌朔(疑误),
皇太后设白纱帷于太极殿,
皇太后在太极殿设置白纱帷怅,
抱帝临轩。
抱着穆帝驾临殿前。
赵义阳公鉴镇关中,
后赵义阳公石鉴镇守关中,
役烦赋重;
徭役繁多,赋税沉重。
文武有长发者,
文武官员头发长的,
辄拔为冠缨,
就拔下来当冠帽的缨绳,
余以给宫人。
剩下的送给宫女。
长史取发白赵王虎,
长史拿着头发禀报后赵王石虎,
虎征鉴还邺,
石虎征召石鉴回邺城,
以乐平公苞代镇长安。
让乐平公石苞代为镇守长安。
发雍、洛、秦、并州十六万人治长安未央宫。
又征发雍州、洛州、秦州、并州的十六万人营建长安未央宫。
虎好猎,
石虎喜欢打猎,
晚岁,体重不能跨马,
晚年身体沉重不能骑马,
乃造猎车千乘,
就建造打猎用的车子一千辆,
刻期校猎。
定期比赛打猎。
自灵昌津南至荥阳东极阳都为猎场,
从灵昌津向南到荥阳东境的阳都,都划为猎场,
使御史监察其中禽兽,
让御史监护,其中的禽兽有人敢伤害,
有犯者罪至大辟。
便获罪,被处以大辟的极刑。
民有美女、佳牛马,
百姓有美丽女子或上好的牛马,
御史求之不得,
御史如果弄不到手,
皆诬以犯兽,
就诬陷他们伤害禽兽,
论死者百余人。
论罪处死的有一百多人。
发诸州二十六万人修洛阳宫。
又征发各州二十六万人修建洛阳宫,
发百姓牛二万头配朔州牧官。
征发百姓牛畜二万头调配给朔州的牧官。
增置女官二十四等,
又增设宫中女官,分置二十四等,
东宫十二等,
东宫十二等,
公侯七十余国皆九等,
七十多个公侯封国都分九等,
大发民女三万余人,
大举征选民女三万多人,
料为三等以配之;
分成三等配置各处。
太子、诸公私令采发者又将万人。
太子、各王公私下发令征选的美女又将近万人。
郡县务求美色,
各个郡县极力选取美女,
多强夺人妻,
经常强行夺占百姓的妻子,杀害她们的丈夫,
杀其夫及夫自杀者三千余人。
加上丈夫自杀的,人数达三千多。
至邺,
美女送到邺后,
虎临轩简第,
石虎在殿前挑选分等,
以使者为能,
因为使者能干,
封侯者十二人。
被封侯的有十二人。
荆楚、扬、徐之民流叛略尽;
荆楚、扬州、徐州的民众流失、背叛几乎无存。
守令坐不能绥怀,
当地的守令坐罪因不能安绥关切他们,
下狱诛者五十余人。
被下狱诛杀的有五十多人。
金紫光禄大夫逯明因侍切谏,
金紫光禄大夫明乘侍奉石虎时直言力谏,
虎大怒,
石虎大怒,
使龙腾拉杀之。
让骁勇的龙腾中郎将他摧折而死。
燕王以牛假贫民,
前燕王慕容把牛借给贫民,
使佃苑中,
让他们在苑囿中佃耕,
税其什之八,
赋税收取十分之八,
自有牛者税其七。
自己有牛的收税十分之七。
记室参军封裕上书谏,
记室参军封裕上书规谏,
以为“古者什一而税,
认为:“古时按十分之一的比例收税,
天下之中正也。
这是天下最公正的税法。
降及魏、晋,
延及魏、晋,
仁政衰薄,
仁政衰微,
假官田官牛者不过税其什六,
借官田、官牛的也不过纳税十分之六,
自有牛者中分之,
自己有牛的只纳税一半,
犹不取其七八也。
尚且不采用十分之七八的税制。
自永嘉以来,
从永嘉年以来,
海内荡析,
国内动荡离析,
武宣王绥之以德,
武宣王用仁德安绥民众,
华夷之民,
汉族和夷族的民众,
万里辐凑,
不远万里前来汇集,
襁负而归之者,
背负襁褓来归附的情景,
若赤子之归父母,
如同幼儿归附父母。
是以户口十倍于旧,
所以人口户数比起以往增长十倍,
无田者什有三四。
没有田地的人达十分之三四。
及殿下继统,
等到殿下继位,
南摧强赵,
在南方挫败强大的赵国,
东兼高句丽,
在东方兼并了高句丽,
北取宇文,
在北方攻取宇文部,
拓地三千里,
拓展国土三千里,
增民十万户;
增加民众十万户。
是宜悉罢苑囿以赋新民,
此时应当全部放弃苑囿分给新附民众耕种,
无牛者官赐之牛,
没牛的官府赐给牛,
不当更收重税也。
不应再收取重税。
且以殿下之民用殿下之牛,
况且以殿下之民的身份使用殿下的牛,
牛非殿下之有,
牛不为殿不私有,
将何在哉!
又为何人所有呢!
如此,
这样,
则戎旗南指之日,
则战旗南指的那一天,
民谁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百姓们谁不送饭送水,勇跃犒劳,迎接大王的军队呢?
石虎谁与处矣!
石虎又能与谁共处呢!
川渎沟渠有废塞者,
川渎沟渠有毁废堵塞的,
皆应通利,
都应开通、疏浚,
旱则灌溉,
天旱可以灌溉,
潦则疏泄。
天涝可以泄洪。
一夫不耕,
一人不耕种,
或受之饥,
就会有人挨饿,
况游食数万,
更何况游动民众有数万人,
何以得家给人足乎!
怎能做到家有裕财,人人丰足呢!
今官司猥多,
现在各种官吏众多,
虚费廪禄,
白白耗费俸禄,
苟才不周用,
只要才能不堪任用,
皆宜澄汰。
都应淘汰。
工商末利,
从事工商业获利,
宜立常员。
应当设置固定人数。
学生三年无成,
学员三年无所成就,
徒塞英俊之路,
白白堵塞才的晋升之路,
皆当归之于农。
都应当遣返他们重新务农。
殿下圣德宽明,
殿下圣德宽明,
博察刍荛,
广泛地考察征求樵人、渔夫的意见。
参军王宪、大夫刘明并以言事忤旨,
参军王宪、大夫刘明都因论事违背圣旨,
主者处以大辟,
主持的官员判处大辟酷刑,
殿下虽恕其死,
殿下虽然饶恕他们死罪,
犹免官禁锢。
但仍然免去官职,禁锢不用。
夫求谏诤而罪直言,
寻求谏诤却惩罚直言的人,
是犹适越而北行,
这如同要去越国却向北行走,
必不获其所志矣。
必定不能实现志向。
右长史宋该等阿媚苟容,
右长史宋该等人阿媚奉承,苟且安身,
轻劾谏士,
轻率地弹劾直谏之士,
已无骨鲠,
自己没有脊骨,
嫉人有之,
嫉妒别人具有,
掩蔽耳目,
遮掩殿下耳目,
不忠之甚者也。”
这是最严重的不忠。”
乃下令,
慕容于是下令,
称:
内称:
“览封记室之谏,
“省览记室封裕的劝谏,
孤实惧焉。
孤实在为此恐惧。
国以民为本,
国以民为根本,
民以谷为命,
民以粮食为命根,
可悉罢苑囿以给民之无田者。
可以全部废除苑囿,交给百姓中没有田地的人耕种。
实贫者,
实在贫穷的,
官与之牛;
官府借给耕牛;
力有余愿得官牛者,
财力有余却想得到官府耕牛的,
并依魏、晋旧法。
都依照魏、晋旧法收税。
沟渎各有益者,
沟渎对生产有益的,
令以时修治。
命令按时修治。
今戎事方兴,
现在战事刚刚兴起,
勋伐既多,
建立功勋的机会很多,
官未可减,
百官不便裁减,
俟中原平一,
等平定、统一中原后,
徐更议之。
再慢慢论议此事。
工商、学生皆当裁择。
工商之人、学员人数,都应当裁减选择。
夫人臣关言于人主,
人臣向人主陈言,
至难也,
这是很难的事,
虽有狂妄,
虽然有狂妄之处,
当择其善者而从之。
应当择善而从。
王宪、刘明,
王宪、刘明,
虽罪应废黜,
虽然按罪应废黜,
亦由孤之无大量也,
也是因为孤没有雅量,
可悉复本官,
可以恢复原来官职,
仍居谏司。
仍然当谏议官。
封生蹇蹇,
封裕忠正耿直,
深得王臣之体,
深知王臣的礼节,
其赐钱五万。
特赐钱五万。
宣示内外,
现在向内外宣示晓谕,
有欲陈孤过者,
如有想指出孤的过失的,
不拘贵贱,
不论贵贱,
勿有所讳!”
不必有所忌讳!”
雅好文学,
慕容雅好文学,
常亲临庠序讲授,
经常亲临学校讲授,
考校学徒至千余人,
考查录用生徒达一千多人,
颇有妄滥者,
其中颇有姑妄滥收之人,
故封裕及之。
所以封裕谈到此事。
诏征卫将军褚裒,
朝廷下诏征召卫将军褚裒,
欲以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想让他任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说裒曰:
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劝说褚裒道:
“会稽王令德雅望,
“会稽王司马昱德行昭著、素负雅望,
国之周公也,
是国家的周公,
足下宜以大政授之。”
足下应把国家大政交给他。”
裒乃固辞,
褚裒于是坚决辞谢不受封职,
归藩。
回归藩镇。
壬戌,
壬戌(疑误),
以会稽王昱为抚军大将军,
朝廷任命会稽王司马昱为抚军大将军,
录尚书六条事。
录尚书六条事。
昱清虚寡欲,
司马昱清虚寡欲,
尤善玄言,
特别擅长谈论玄言,
常以刘、王及颍川韩伯为谈客,
经常让刘、王及颍川人韩伯作谈客,
又辟郗超为抚军掾,
又征用郗超为抚军椽吏,
谢万为从事中郎。
谢万为从事中郎。
超,
郗超即郗鉴的孙子,
鉴之孙也,
少年时便卓绝出众,
少卓荦不羁。
不受羁绊。
父,
父亲郗,
简默冲退而啬于财,
简微寡言,性情淡泊却吝惜钱财,
积钱至数千万,
积蓄钱财无数。
尝开库任超所取;
曾经打开库房任由郗超取用,
超散施亲故,
郗超发放、施舍给亲朋故旧,
一日都尽。
一日之内都散发殆尽。
万,
谢万即谢安的兄弟,
安之弟也,
清静旷远,
清旷秀迈,
卓尔不群,
亦有时名。
当时也很有名望。
燕有黑龙、白龙见于龙山,
前燕国在龙山出现黑龙和白龙,
交首游戏,
交首戏游,
解角而去。
丢下龙角离开。
燕王亲祀以太牢,
前燕王慕容亲自用太牢的礼节祭祀,
赦其境内,
赦免境内罪犯,
命所居新宫曰和龙。
把自己居住的新宫殿命名为和龙。
都亭肃侯庾翼疽发于背,
都亭肃侯庾翼的背疽发作,
表子爰之行辅国将军、荆州刺史,
上表乞请儿子庾爰之行辅国将军职、荆州刺史,
委以后任;
把后事委托给他。
司马义阳朱焘为南蛮校尉,
又任司马义阳人朱焘为南蛮校尉,
以千人守巴陵。
率一千人驻守巴陵。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庚午,
庚午(初三),
卒。
庾翼故去。
翼部将干瓒等作乱,
庾翼的部将干瓒等人作乱,
杀冠军将军曹据。
杀害冠军将军曹据。
朱焘与安西长史江、建武司马毛穆之、将军袁真共诛之。,
朱焘和安西长史江、建武司马毛穆之、将军袁真共同讨杀他。
统之子也。
江即江统的儿子。
八月,
八月,
豫州刺史路永叛奔赵,
豫州刺史路永背叛晋投奔后赵,
赵王虎使永屯寿春。
后赵王石虎让他屯军寿春。
庾翼既卒,
庾翼死后,
朝议皆以诸庾世在西藩,
朝廷论议都认为庾氏家族世世代代驻守西部藩镇,
人情所安,
为人心所向,
宜依翼所请,
应当同意庾翼的请求,
以庾爰之代其任。
让庾爰之接替职位。
何充曰:
何充说:
“荆楚,国之西门,
“荆楚是国家的西方门户,
户口百万,
有民众百万,
北带强胡,
北边连结强大的胡虏,
西邻劲蜀,
西边邻近强大的汉国,
地势险阻,
地势险阻,
周旋万里;
周边有万里之遥。
得人则中原可定,
得到合适的人选那么中原可以平定,
失人则社稷可忧,
所用非人那么国家命运可堪忧虑,
陆抗所谓‘存则吴存,
这就是陆抗所说的:‘存则吴存,
亡则吴亡’者也,
亡则吴亡’。
岂可以白面少年当之哉!
怎能让白脸少年人担当这样的职位呢!
桓温英略过人,
桓温英气、谋略过人,
有文武器干,
有文武两方面的才干,
西夏之任,
西边这个职位,
无出温者。”
没有比桓温更合适的人了。”
议者又曰:
论议者又说:
“庾爰之肯避温乎?
“庾爰之肯让给桓温吗?
如令阻兵,
如果他率军抗命,
耻惧不浅。”
国家所受的耻辱和惊惧都不会小。”
充曰:
何充说:
“温足以制之,
“桓温足以制服他,
诸君勿忧。”
你们不必担忧。”
丹杨尹刘每奇温才,
丹杨尹刘经常为桓温的才干惊奇,
然后其有不臣之志,
但知道他有不甘为臣的志向,
谓会稽王昱曰;
刘对会稽王司马昱说:
“温不可使居形胜之地,
“桓温不能让他占据地形便利的地方,
其位号常宜抑之。”
对他的地位、封号也应当经常贬抑。”
劝昱自镇上流,
劝司马昱自己镇守长江上游,
以己为军司,
让自己任军司,
昱不听;
司马昱不听。
又请自行,
刘又请求自己前往,
亦不听。
也不获准许。
庚辰,
庚辰(疑误),
以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
任命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州、司州、雍州、益州、梁州、宁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
爰之果不敢争。
荆州刺史,庾爰之果然不敢与他争位。
又以刘监沔中诸军事,
又任命刘监察沔中诸军事,
领义成太守,
兼领义成太守,
代庾方之。
替代庾方之。
徙方之、爰之于豫章。
把庾方之、庾爰之迁徙到豫章。
桓温尝乘雪欲猎,
桓温曾经想乘下雪外出打猎,
先过刘,
先过访刘,
见其装束甚严,
刘见他装束十分齐整,
谓之曰:
对他说:
“老贼欲持此何为?”
“老贼想这样去干什么?”
温笑曰:
桓温笑着回答:
“我不为此,
“我不去打猎,
卿安得坐谈乎!”
你还哪能在家中坐谈呢!”
汉主势之弟大将军广,
成汉国主李势的兄弟、大将军李广,
以势无子,
因为李势没有儿子,
求为太弟;
请求让自己当皇太弟,
势不许。
李势不同意。
马当、解思明谏曰:
马当、解思明劝谏说:
“陛下兄弟不多,
“陛下兄弟不多,
若复有所废,
如果再有所废免,
将益孤危,”
将会更加孤弱危险。”
固请许之。
坚决请求答应李广的请求。
势疑其与广有谋,
李势怀疑他们和李广有预谋,
收当、思明斩之,
拘捕马当、解思明斩首,
夷其三族。
夷灭三族。
遣太保李奕袭广于涪城,
又派太保李奕进攻在涪城的李广,
贬广为临邛侯,
贬黜李广为临邛侯,
广自杀。
李广自杀。
思明被收,
解思明被捕时,
叹曰:
叹息说:
“国之不亡,
“国家之所以不灭亡,
以我数人在也,
是因为有我们这几个人在,
今其殆矣!”
现在危险了!”
言笑自若而死。
谈笑自若赴死。
思明有智略,
解思明有智慧、谋略,
敢谏诤;
敢于直言谏诤。
马当素得人心;
马当素来得人心,
及其死,
他们死后,
士民无不哀之。
士民们无不哀悼。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燕王使慕容恪攻高句丽,
前燕王慕容派慕容恪进攻高句丽,
拔南苏,
攻克南苏,
置戍而还。
设置戍守后返回。
十二月,
十二月,
张骏伐焉耆,
张骏攻伐焉耆,
降之。
使之投降。
是岁,
这年,
骏分武威等十一郡为凉州,
张骏分出武威等十一郡;设置凉州,
以世子重华为刺史;
让世子张重华任刺史;
分兴晋等八郡为河州,
分出兴晋等八郡为河州,
以宁戎校尉张为刺史;
让宁戎校尉张任刺史;
分敦煌等三郡及西域都护三营为沙州,
又分出敦煌等三个郡及西域都护的三营为沙州,
以西胡校尉杨宣为刺史。
让西胡校尉杨宣任刺史。
骏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假凉王,
张骏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假凉王,
督摄三州;
督摄三州,
始置祭酒、郎中、大夫、舍人、谒者等官,
开始设置祭酒、郎中、大夫、舍人、谒者等官员,
官号皆仿天朝而微变其名;
官号都仿效东晋朝廷,只是稍稍改变名称。
车服旌旗拟于王者。
车服旌旗都仿效帝王。
赵王虎以冠军将军姚弋仲为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
后赵王石虎任冠军将军姚弋仲为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
弋仲清俭鲠直,
姚弋仲清静俭朴耿直,
不治威仪,
不修威仪,
言无畏避,
说话无所畏惧,
虎甚重之;
石虎非常器重他。
朝之大议,
朝廷的重大决议,
每与参决,
姚弋仲时常参与决断,
公卿皆惮而下之。
公卿大臣都对他心存忌惮,执礼恭敬。
武城左尉,虎宠姬之弟也,
武城左尉是石虎宠姬的兄弟,
尝入弋仲营,
曾闯入姚弋仲的营地,
侵扰其部众。
侵扰部众。
弋仲执而数之曰:
姚弋仲将他擒获,数落他说:
“尔为禁尉,
“你身为制止邪妄行为的校尉,
迫胁小民;
却胁迫小小百姓,
我为大臣,
我身为大臣,
目所亲见,
亲眼所见,
不可纵也。”
就不能宽纵你。”
命左右斩之;
令左右侍从推出斩首。
尉叩头流血,
左尉谢罪求饶,叩头直至流血,
左右固谏,
左右侍从极力劝阻,
乃止。
姚弋仲这才饶他性命。
燕王以为古者诸侯即位,
前燕王慕容认为古代诸侯即位,
各称元年,
都各自称为元年,
于是始不用晋年号,
便开始不用晋年号,
自称十二年
自称十二年。
赵王虎使征东将军邓恒将兵数万屯乐安,
后赵王石虎让征东将军邓恒率数万军队屯兵乐安,
治攻具,
修制进攻器械,
为取燕之计。
为攻打前燕国作准备。
燕王以慕容霸为平狄将军,
前燕王慕容任慕容霸为平狄将军,
戍徒河;
戍守徒河。
恒畏之,
邓恒畏惧,
不敢犯。
不敢侵犯。
二年(丙午、346)
二年(丙午,公元34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寅,
丙寅(初一),
大赦。
晋大赦天下。
己卯,
己卯(十四日),
都乡文穆公何充卒。
都乡文穆公何充死。
充有器局,
何充兼具才识和度量,
临朝正色,
上朝时面容端肃,
以社稷为己任,
以治国为己任,
所选用皆以功效,
所选用的人都有所成就,
不私亲旧。
不为亲朋故友徇私情。
初,
当初,
夫馀居于鹿山,
扶馀部居住在鹿山,
为百济所侵,
遭百济的侵拢,
部落衰散,
部落衰败离散,
西徙近燕,
便向西迁徙靠近前燕国,
而不设备。
但不设防备。
燕王遣世子俊帅慕容军、慕容恪、慕舆根三将军、万七千骑袭夫馀。
前燕王慕容派世子慕容俊率慕容军、慕容恪、慕舆根三位将军、骑兵共一万七千人进攻扶馀部。
俊居中指授,
慕容俊居中指挥,
军事皆以任恪,
具体军务都委派给慕容恪,
遂拔夫馀,
于是攻克扶馀,
虏其王玄及部落五万余口而还。
掳获扶馀王玄和部落民众五万多人返回。
以玄为镇军将军。
慕容任玄为镇军将军,
妻以女。
把女儿许配给他为妻。
二月,
二月,
癸丑,
癸丑(十九日),
以左光禄大夫蔡谟领司徒,
晋任左光禄大夫蔡谟兼领司徒职务,
与会稽王昱同辅政。
与会稽王司马昱共同辅佐朝政。
褚裒荐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
褚裒向朝廷荐举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
三月,
三月,
丙子,
丙子(十二日),
以和为尚书令,
朝廷任命顾和为尚书令,
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
殷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
和有母丧。
顾和为亡母服丧,
固辞不起,
坚持辞绝不肯出仕,
谓所亲曰:
对自己亲近的人说:
“古人有释衰从王事者,
“古人中有脱下丧服从事君王事务的,
以其才足干时故也;
是因为他们的才能足以济世治事。
如和者,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这么做,
正足以亏孝道,
就只有使孝道有损,
伤风俗耳。”
伤风败俗而已。”
识者美之。
有见地的人都称赞他。
浩亦固辞。
殷浩也坚持辞谢不受职。
会稽王昱与浩书曰:
会稽王司马昱给殷浩写信说:
“属当厄运,
“国家正当困厄的命运,
危弊理极,
危殆的弊病理当终尽,
足下沈识淹长,
足下的见识深远、广博、出众,
足以经济。
足以经世救国。
若复深存挹退,
如果再深存谦抑之心,
苟遂本怀,
随随便便满足个人的心愿,
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
我怕天下之事就此无可挽回了。
足下去就,
足下的去就,
即时之废兴,
就是时世的废兴,
则家国不异,
家庭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足下宜深思之!”
足下还是好好想想!”
浩乃就职。
殷浩这才就职。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己酉朔,
己酉朔(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五月,
五月,
丙戌,
丙戌(二十三日),
西平忠成公张骏薨。
西平忠成公张骏去世。
官属上世子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
前凉的官员属吏表请世子张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
赦其境内;
赦其境内罪囚。
尊嫡母严氏为大王太后,
张重华尊奉父亲的正妻严为氏大王太后,
母马氏为王太后。
生母马氏为王太后。
赵中黄门严生恶尚书朱轨,
后赵国中黄门严生与尚书朱轨交恶,
会久雨,
适逢淫雨连绵,
生谮轨不修道路,
严生谮毁朱轨不修整道路,
又谤讪朝政,
又诽谤、讥讽朝政,
赵王虎囚之。
后赵王石虎将朱轨囚禁。
蒲洪谏曰:
蒲洪劝谏说:
“陛下既有襄国、邺宫,
“陛下已经拥有襄国、邺宫,
又修长安、洛阳宫殿,
又营建长安、洛阳的宫殿,
将以何用!
准备用来干什么!
作猎车千乘,
又制造猎车一千辆,
环数千里以养禽兽,
围地几千里用来豢养禽兽,
夺人妻女十余万口以实后宫,
强夺百姓妻子、女儿十多万人充实后宫,
圣帝明王之所为,
贤圣的帝王、明智的君主的所作所为,
固若是乎!
难道原本就是如此吗!
今又以道路不修,
现在又因道路没有修整,
欲杀尚书。
就想杀害尚书。
陛下德政不修,
陛下的德政不修,
天降淫雨,
上天才降淫雨,
七旬乃霁。
历经七十天刚放晴,
霁方二日,
天晴才两天,
虽有鬼兵百万,
即使有鬼神之兵一百万人,
亦未能去道路之涂潦,
也不能去除道路上的泥泞和积水,
而况人乎!
何况人呢!
政刑如此,
政治和刑法变成这样,
其如四海何,
对天下人如何交待,
其如后代何!
对后人如何交待!
愿止作徒,
希望能停止劳作的徒役,
罢苑囿,
废除苑囿,
出宫女,
释放宫女,
赦朱轨,
赦免朱轨,
以副众望。”
用以满足众人的期望。”
虎虽不悦,
石虎虽然不高兴,
亦不之罪,
但也没有降罪蒲洪,
为之罢长安、洛阳作役,
为此停止了长安、洛阳两地的劳作徒役,
而竟诛朱轨。
但终究诛杀了朱轨。
又立私论朝政之法,
又制定惩治私下议论朝政的刑法,
听吏告其君,
允许属吏告发君长,
奴告其主。
奴仆告发主人。
公卿以下,
自此公卿大臣以下,
朝觐以目相顾,
朝会觐见时以目光互相示意,
不敢复相过从谈语。
不再敢互相来往交谈。
赵将军王擢击张重华,
后赵将军王擢攻打张重华,
袭武街,
袭击武街,
执护军曹权、胡宣,
抓获了护军曹权、胡宣,
徙七千余户于雍州。
将七千多户百姓迁徙到雍州。
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攻金城,
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攻打金城,
太守张冲请降,
太守张冲请求投降,
凉州震恐。
凉州人十分震惊恐惧。
重华悉发境内兵,
张重华出动了境内的全部军队,
使征南将军裴恒将之以御赵;
让征南将军裴恒统率着他们去抵御后赵。
恒壁于广武,
裴恒在广武坚壁固守,
久而不战。
久不交战。
凉州司马张耽言于重华曰:
凉州司马张耽向张重华进言说:
“国之存亡在兵,
“国家的存亡取决于军队,
兵之胜败在将。
军队的胜败取决于将领。
今议者举将,
如今评议者荐举将领,
多推宿旧。
大多推举故旧。
夫韩信之举,
韩信被荐举,
非旧德也。
并非由于他是过去的功臣,
盖明主之举,
所以贤明君主的荐举,
举无常人,
并没有固定不变的人选,
才之所堪,
只要才能胜任,
则授以大事。
就授以重任。
今强寇在境,
如今强敌就在境内,
诸将不进,
众将领都不前进,
人情危惧。
人心恐惧。
主簿谢艾,
主簿谢艾,
兼资文武,
才兼文武,
可用以御赵。”
可以起用他来抵御赵。”
重华召艾,
张重华召见谢艾,
问以方略;
问他用什么办法抵御后赵,
艾愿请兵七千人,
谢艾请求给他七千兵众,
必破赵以报。
一定攻破赵以作报答。
重华拜艾中坚将军,
张重华授予谢艾中坚将军,
给步骑五千,
配给他步兵骑兵五千人,
使击秋。
让他去攻打麻秋。
艾引兵出振武,
谢艾带领军队出了振武,
夜有二枭鸣于牙中,
夜里有两只猫头鹰在军营中呜叫,
艾曰:
谢艾说:
“六博得枭者胜;
“玩六博棋时,得到饰有猫头鹰图案棋子的人获胜。
今枭鸣牙中,
如今猫头鹰在军营中呜叫,
克敌之兆也。”
这是战胜敌人的征兆。”
进与赵战,
于是就进军与后赵交战,
大破之,
大败后赵军队,
斩首五千级。
斩首五千多人。
重华封艾为福禄伯。
张重华封谢艾为福禄伯。
麻秋之克金城也,
麻秋攻克金城的时候,
县令敦煌车济不降,
县令敦煌人车济不投降,
伏剑而死。
用剑自杀而死。
秋又攻大夏,
麻秋又攻打大夏,
护军梁式执太守宋晏,
护军梁式拘捕了太守宋晏,
以城应秋,
举城投降以响应麻秋。
秋遣晏以书诱致宛戍都尉敦煌宋矩,
麻秋派遣宋晏带着书信去劝诱宛戍都尉敦煌人宋矩前来投降,
矩曰:
宋矩说:
“为人臣,
“作为人主的臣下,
功既不成,
既然不能成就功业,
唯有死节耳。”
只有为气节而死了。”
先杀妻子而后自刎。
于是他就先把妻儿杀掉,然后自刎而死。
秋曰:
麻秋说:
“皆义士也,”
“这些人全都是义士。”
收而葬之。
为他们收尸安葬。
冬,
冬季,
汉太保李奕自晋寿举兵反,
成汉太保李奕在晋寿起兵反叛,
蜀人多从之,
蜀人大多都跟从他,
众至数万。
兵众多达数万。
汉主势登城拒战,
成汉国主李势登上城墙抵御,
奕单骑突门,
李奕单身匹马冲击城门,
门者射而杀之,
守卫城门的人向他射击,射死了他,
其众皆溃。
其兵众全都溃逃。
势大赦境内,
李势在境内实行大赦,
改元嘉宁。
改年号为嘉宁。
势骄淫,
李势骄奢淫佚,
不恤国事,
不操心国家大事,
多居禁中,
常常身居宫中,
罕接公卿,
很少与公卿大臣接触,
疏忌旧臣,
疏远忌惮昔日的臣下,
信任左右,
信任跟随在身边的人,
谗谄并进,
谗言媚语并进,
刑罚苛滥,
刑罚苛刻泛滥,
由是中外离心。
因此宫廷内外的人们全都与他离心。
蜀土先无獠,
蜀地以前没有獠族人,
至是始从山出,
到这时他们开始从山中出来,
自巴西至犍为、梓潼,
从巴西至犍为、梓潼,
布满山谷十余万落,
十多万个部落布满了山谷,
不可禁制,
无法禁止控制,
大为民患;
给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祸患。
加以饥馑,
再加上临逢荒年,
四境之内,
国境之内,
遂至萧条。
终于变得一片萧条。
安西将军桓温将伐汉,
安西将军桓温准备讨伐成汉,
将佐皆以为不可。
将领辅佐全都认为不可行。
江夏相袁乔劝之曰:
江夏相袁乔劝谏桓温说:
“夫经略大事,
“攻取天下这样的大事,
固非常情所及,
本来就不是按常理所能预测的,
智者了于胸中,
智慧高超的人自己在心中决定就可以了,
不必待众言皆合也。
不必非要等众人的意见全都统一。
今为天下之患者,
如今作为天下祸患的,
胡、蜀二寇而已,
只有胡、蜀二敌而已,
蜀虽险固,
蜀国虽然地势险固,
比胡为弱,
但力量比胡人软弱,
将欲除之,
如果准备除掉他们,
宜先其易者。
应该先攻打容易攻取的一方。
李势无道,
李势毫无道义,
臣民不附,
臣僚百姓与他离心,
且恃其险远,
而且他凭借着自己的天险与偏远,
不修战备。
没有做交战的准备。
宜以精卒万人轻赍疾趋,
应该派一万精锐士兵轻装迅速开进,
比其觉之,
等到他察觉以后,
我已出其险要,
我们已经穿越过了他的险要之地,
可一战擒也。
一次交战就可以擒获他。
蜀地富饶,
蜀地物产富饶,
户口繁庶,
人口众多,
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
诸葛亮用它与中原抗衡,
若得而有之,
如果我们得到而占有了此地,
国家之大利也。
这对国家大有好处。
论者恐大军既西,
谈论此事的人唯恐大军西进以后,
胡必窥觎,
胡人一定会乘虚图谋,
此似是而非。
这是似是而非的说法。
胡闻我万里远征,
胡人听说我们万里远征。
以为内有重备,
会认为国内设有严密的防备,
必不敢动;
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纵有侵轶,
纵然有所侵扰,
缘江诸军足以拒守,
沿长江布防的各路军队也足以抵御防守,
必无忧也。”
肯定没有什么忧患。”
温从之。乔,
桓温听从袁乔的意见。
之子也。
袁乔是袁的儿子。
十一月,辛未,
十一月辛未(初五日),
温帅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谯王无忌伐汉,
桓温率领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谯王司马无忌讨伐成汉,
拜表即行;
进上表章后立即行动。
委安西长史范汪以留事,
将留守事务委托给安西长史范汪,
加抚都督梁州之四郡诸军事;
让周抚担任都督梁州的四郡诸军事。
使袁乔帅二千人为前锋。
让袁乔率领二千人作为前锋。
朝廷以蜀道险远,
朝廷因为蜀道艰险遥远,
温众少而深入,
桓温的兵力不足而又深入敌后,
皆以为忧,
都为此担忧,
惟刘以为必克。
只有刘认为一定能取胜。
或问其故,
有人问他为什么,
曰:
刘说:
“以博知之。
“通过博戏知道的。
温,善博者也,
桓温是善于博戏的人,
不必得则不为。
不能肯定取胜的他就不干。
但恐克蜀之后,
只是恐怕攻克蜀地之后,
温终专制朝廷耳。”
桓温最终要在朝廷专权罢了。”
三年(丁未、347)
三年(丁未,公元347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桓温军至青衣。
桓温的部队抵达青衣。
汉主势大发兵,
成汉国主李势大举出兵,
遣叔父右卫将军福、从兄镇南将军权、前将军昝坚等将之,
派叔父右卫将军李福、堂兄镇南将军李权、前将军昝坚等人率领兵众,
自山阳趣合水。
从山阳开赴合水。
诸将欲设伏于江南以待晋兵,
众将领想要在长江以南设下埋伏以等待东晋的军队,
昝坚不从,
昝坚没有听从,
引兵自江北鸳鸯渡向犍为。
带领军队从长江以北的鸳鸯渡过长江,奔赴犍为。
三月,
三月,
温至彭模;
桓温抵达彭模。
议者欲分为两军,
有人提议应该兵分两路,
异道俱进,
分头并进,
以分汉兵之势。
用以削弱成汉军的威势。
袁乔曰:
袁乔说:
“今悬军深入万里之外,
“如今孤军深入万里之外,
胜则大功可立,
胜利可以建立大功,
不可胜则噍类无遗,
败则尽死无遗,
当合势齐力,
应当聚合威势,齐心协力,
以取一战之捷。
以争取一战成功。
若分两军,
如果兵分两路,
则众心不一,
则众心不一,
万一偏败,
万一一方失败,
大事去矣。
讨伐蜀汉的大事就完了。
不如全军而进,
不如以完整的军队前进,
弃去釜甑,
扔掉釜甑一类的炊具,
赍三日粮,
只带三天的军粮,
以示无还心,
以显示义无返顾的决心,
胜可必也。”
肯定可以取胜。”
温从之。
桓温听从了他的意见。
留参军孙盛、周楚将羸兵守辎重,
留下参军孙盛,周楚带领瘦弱的士兵守卫轻重装备,
温自将步卒直指成都。
桓温亲自统率步兵直接开赴成都。
楚,抚之子也。
周楚是周抚的儿子。
李福进攻彭模,
李福进军攻打彭模,
孙盛等奋击,
孙盛等人奋力反击,
走之。
赶跑了他。
温进,
桓温进军,
遇李权,
遇上了李权,
三战三捷,
三次交战,三次获胜,
汉兵散走归成都,
成汉的军队溃散逃回了成都,
镇军将军李位都迎诣温降。
镇军将军李位都迎到桓温那里投降。
昝坚至犍为,
昝坚到了犍为以后,
乃知与温异道,
才知道和桓温走的不是一条路,
还,
掉头返回,
自沙头津济,
从沙头津渡过长江,
比至,
等到抵达成都,
温已军于成都之十里陌,
桓温已经驻扎在成都的十里陌,
坚众自溃。
昝坚的兵众自己就溃散了。
势悉众出战于成都之笮桥,
李势把全部兵众都调往成都的笮桥迎战,
温前锋不利,
桓温的前锋部队出师不利,
参军龚护战死,
参军龚护战死,
矢及温马首。
流箭射中了桓温的马头。
众惧,
兵众见状十分害怕,
欲退,
想要撤退,
而彭吏误鸣进鼓;
而负责击鼓的官吏却误击了前进的鼓声。
袁乔拔剑督士卒力战,
袁乔拔出战剑督促士兵奋力攻战,
遂大破之。
终于大败李势的军队。
温乘胜长驱至成都,
桓温乘胜长驱直入抵达成都,
纵火烧其城门。
放火焚烧了城门。
汉人惶惧,
成汉人惊慌恐惧,
无复斗志。
再没有继续抵抗的斗志了。
势夜开东门走,
李势趁夜打开东门逃跑,
至葭萌,
到了葭萌,
使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温,
让散骑常侍王幼给桓温送去了请求投降的文书,
自称“略阳李势叩头死罪,”
自称“略阳人李势叩头请求死罪。”不久便拉着棺材,
寻舆榇面缚诣军门。
双手反绑于身后来到了桓温的军营门前投降。
温解缚焚榇,
桓温为他松开了双手,焚烧了棺材,
送势及宗室十余人于建康;
把李势及宗室亲属十多人送到了建康。
引汉司空谯献之等以为参佐,
任用汉司空谯献之等作为参佐,
举贤旌善,
举拔贤能奖掖善事,
蜀人悦之。
蜀人十分高兴。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纵,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婪放纵,
侵刻胡商,
侵吞掠夺胡族商人,
又科调船材,
又下令征调造船用的木材,
云欲有所讨,
说准备讨伐征战使用,
由是诸国恚愤,
因此各国对他十分愤恨。
林邑王文攻陷日南,
林邑王范文攻陷了日南,
将士死者五六千,
日南的将士有五六千人死亡,
杀览,
杀掉了夏侯览,
以尸祭天;
用他的尸体祭祀上天。
檄交州刺史朱蕃,
给交州刺史朱蕃送去檄文,
请以郡北横山为界。
请求以郡北的横山作为与晋的分界。
文既去,
范文离开以后,
蕃使督护刘雄戍日南。
朱蕃让督护刘雄戍守日南。
汉故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皆举兵反,
成汉过去的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人全都起兵反叛,
众各万余。
各自拥有兵众数万。
桓温自击定,
桓温亲自攻打邓定,
使袁乔击文,
让袁乔攻打隗文,
皆破之。
全都大败了他们。
温命益州刺史周抚镇彭模,
桓温命令益州刺史周抚镇守彭模,
斩王誓、王润。
斩杀了王誓、王润。
温留成都三十日,
桓温在成都逗留了三十天,
振旅还江陵。
整顿部队后返回了江陵。
李势至建康,
李势抵达建康,
封归义侯。
被封为归义侯。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巳,
丁巳(二十九日),
邓定、隗文等入据成都,
邓定、隗文等人进占成都,
征虏将军杨谦弃涪城,
征虏将军杨谦放弃了涪城,
退保德阳。
退守德阳。
赵凉州刺史麻秋攻罕。
后赵凉州刺史麻秋攻打罕。
晋昌太守郎坦以城大难守,
晋昌太守郎坦因为罕城大难以防守,
欲弃外城。
想放弃外城。
武成太守张悛曰:
武成太守张悛说:
“弃外城则动众心,
“放弃了外城就会动摇众心,
大事去矣。”
大事也就完了。”
宁戎校尉张璩从悛言,
宁戎校尉张琚听从了张悛的话,
固守大城。
固守城池。
秋帅众八万围堑数重,
麻秋率领八万兵众将护城河团团包围,
云梯地突,
云梯地道,
百道皆进;
各路俱进,
城中御之,
城中的士兵顽强抵抗,
秋众死伤数万。
麻秋的兵众死伤数万。
赵王虎复遣其将刘浑等帅步骑二万会之。
后赵王石虎又派他的将领刘浑等人率领步、骑兵二万人与麻秋会合。
郎坦恨言不用,
郎坦痛恨张悛不采纳自己的意见,
教军士李嘉潜引赵兵千余人登城;
叫军士李嘉悄悄地带领一千多赵士兵登上城墙。
璩督诸将力战,
张琚督促众将领奋力战斗,
杀二百余人,
杀死了二百多人,
赵兵乃退。
后赵军队这才后退。
璩烧其攻具,
张琚焚烧了后赵军队进攻的器械,
秋退保大夏。
麻秋退守大夏。
虎以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
石虎任命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
帅并、司州兵二万余人为秋等后继。
率领并州、司州的军队二万多人作为麻秋的后继部队。
张重华将宋秦等帅户二万降于赵。
张重华的部将宋秦等人率领二万多户人家向后赵投降。
重华以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
张重华任命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
帅步骑三万进军临河。
率领步、骑兵三万人进军临河。
艾乘轺车,
谢艾乘着轻车,
戴白,
戴着白色便帽,
鸣鼓而行。
击鼓前进。
秋望见,
麻秋远远望见,
怒曰:
愤怒地说:
“艾年少书生,
“谢艾是年轻书生,
冠服如此,
如此穿着,
轻我也,”
这是轻视我。”
命黑龙骧三千人驰击之;
于是就命令装备黑色矛的三千龙骧兵驰马攻打他,
艾左右大扰。
跟随在谢艾周围的人大为惊忧。
或劝艾宜乘马,
有人劝谢艾应该骑马,
艾不从,
谢艾不听,
下车,
下车以后,
踞胡床,
坐在交椅上,
指麾处分,
指挥部署,
赵人以为有伏兵,
后赵军以为有伏兵,
惧不敢进。
因害怕不敢再前进了。
别将张瑁自间道引兵截赵军后,
别将张瑁率兵从小路截断了后赵军队的后路,
赵军退,
后赵军队兵退,
艾乘势进击,
谢艾乘势进攻,
大破之,
大破后赵军,
斩其将杜勋、汲鱼,
斩杀了后赵将领杜勋、汲鱼,
获首虏万三千级,
斩杀其兵众一万三千多人,
秋单马奔大夏。
麻秋单身匹马逃奔大夏。
五月,
五月,
秋与石宁复帅众十二万进屯河南,
麻秋和石宁又率领十二万兵众进军驻扎在黄河以南,
刘宁、王擢略地晋兴、广武、武街,
刘宁、王擢攻略晋兴、广武、武街,
至于曲柳。
直至曲柳。
张重华使将军牛旋拒之,
张重华让将军牛旋抵抗他们,
退守罕,
后退固守罕,
姑臧大震。
姑臧城内大为震恐。
重华欲亲出拒之,
张重华想亲自出征抵抗,
谢艾固谏。
谢艾退切劝谏。
索遐曰:
索遐说:
“君者,一国之镇,
“君王镇摄一国,
不可轻动。”
不可轻率行动。”
乃以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
张重华于是任命谢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职,
遐为军正将军,
任命索遐为军正将军,
帅步骑二万拒之。
率领二万步、骑兵抵抗赵军。
别将杨康败刘宁于沙阜,
别将杨康在沙阜打败刘宁,
宁退屯金城。
刘宁后退驻扎在金城。
六月,
六月,
辛酉,
辛酉(初五),
大赦。
晋实行大赦。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林邑复陷日南,
林邑的军队又攻陷日南,
杀督护刘雄。
杀掉了督护刘雄。
隗文、邓定等立故国师范长生之子贲为帝而奉之,
隗文、邓定等人立前国师范长生的儿子范贲为帝,并尊奉他,
以妖异惑众,
他们靠妖异之辞迷惑民众,
蜀人多归之。
蜀人大多归附。
赵王虎复遣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帅步骑二万会麻秋军,
后赵王石虎又派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率领步、骑兵二万人与麻秋的军队会合,
长驱济河,
长驱直入,渡过黄河,
击张重华,
攻打张重华,
遂城长最。
屯军长最。
谢艾建牙誓众,
谢艾在军前竖起大旗与兵众誓师,
有风吹旌旗东南指,
恰好风吹旌旗指向东南,
索遐曰:
索遐说:
“风为号令,
“风向就是号令,
今旌旗指敌,
现在旌旗指向敌人,
天所赞也。”
这是上天的助。”
艾军于神鸟,
谢艾屯军于神鸟,
王擢与艾前锋战,
王擢与谢艾的前锋部队交战,
败,
被打败,
走还河南。
逃回黄河以南。
八月,
八月,
戊午,
戊午(初三),
艾进击秋,
谢艾进军攻打麻秋,
大破之,
大败麻秋,
秋遁归金城。
麻秋逃回金城。
虎闻之,
石虎听说以后,
叹曰:
叹息道:
“吾以偏师定九州,
“我靠部分军队平定了九州,
今以九州之力困于罕,
如今拥有九州的兵力却受困于罕,
彼有人焉,
他们有人才在这里,
未可图也!”
不可图谋!”
艾还,
谢艾班师返回,
讨叛虏斯骨真等万余落,
讨伐反叛敌虏的斯骨真等一万多个部落,
皆破平之。
全都打败平定了他们。
赵王虎据十州之地,
后赵王石虎占据了十州的地域,
聚敛金帛,
聚集收敛金帛,
及外国所献珍异,
以及外国所进献的珍异宝物,
府库财物,
府库里的财物,
不可胜纪;
不可胜数,
犹自以为不足,
但自己还是觉得不够,
悉发前代陵墓,
把前代的陵墓全都挖掘开,
取其金宝。
夺走了其中的金宝。
沙门吴进言于虎曰:
僧人吴进向石虎进言说:
“胡运将衰,
“胡族的命运将要衰落,
晋当复兴,
晋王朝当要复兴,
宜苦役晋人以厌其气。”
应当让晋人服艰苦的劳役,以抑制他们的气势。”
虎使尚书张群发近郡男女十六万人,
石虎让尚书张群征发附近各郡的男女十六万人,
车十万乘,
车十万辆,
运土筑华林苑及长墙于邺北,
运土到邺城以北,修筑华林苑及漫长的围墙,
广袤数十里。
占地方圆数十里。
申钟、石璞、赵揽等上疏陈天文错乱,
申钟、石璞、赵揽等人上疏,陈述目前天文星象错乱,
百姓凋弊。
百姓凋敝。
虎大怒曰:
石虎勃然大怒,说:
“使苑墙朝成,
“即使宫苑和围墙早晨建成,
吾夕没,
而我晚上就死去,
无恨矣。”
也死无遗憾。”
促张群使然烛夜作;
石虎督促张群让人们占燃烛火,夜不停工。
暴风大雨,
天降暴风大雨,
死者数万人。
死亡的人达数万。
郡国前后送苍麟十六,
各郡国先后送上苍麟十六只,
白鹿七,
白鹿七头,
虎命司虞张曷柱调之以驾芝盖,
石虎命令司虞张曷柱调驯它们,用来驾芝盖车,
大朝会列于殿庭。
举行盛大朝会时陈列在殿堂庭院。
九月,
九月,
命太子宣出祈福于山川,
石虎命令太子石宣到各地的山川祈求福祉,
因行游猎。
顺便周游打猎。
宣乘大辂,
石宣乘坐大车,
羽葆华盖,
车子饰以鸟羽华盖,
建天子旌旗,
树立天子旌旗,
十有六军戎卒十八万出自金明门,
十六路军队的十八万士卒从金明门出发,
虎从其后宫升陵霄观望之,
石虎从后宫登上陵霄观眺望,
笑曰:
笑着说:
“我家父子如此,
“我家父子如此,
自非天崩地陷,
除非天崩地陷,
当复何愁!
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但抱子弄孙,
我只管去抱儿子逗孙子,
日为乐耳。”
终日享受天伦之乐吧。”
宣所舍,
石宣每到一地停留,
辄列人为长围,
就让人们结成漫长的围圈,
四面各百里,
四边各有一百多里,
驱禽兽,
然后驱赶禽兽,
至暮皆集其所,
到傍晚让禽兽全都汇集在他的住所附近,
使文武皆跪立,
让文武官员全都跪立,
重行围守,
再把禽兽围拢起来,
炬火如昼,
火炬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命劲骑百余驰射其中,
石宣命令强劲骑兵一百多人驰马向围圈中射击,
宣与姬妾乘辇临观,
石宣和姬妾们乘车观看,
兽尽而止。
直到禽兽全被射死才停止。
或兽有迸逸,
有时个别禽兽逃出围圈,
当围守者,
负责围守该地段的人,
有爵则夺马,步驱一日,
有爵位的就剥夺他的马让他步行一天,
无爵则鞭之一百。
没爵位的就责罚一百鞭。
士卒饥冻死者万有余人,
士卒饥寒交迫,死亡的人有一万多,
所过三州十五郡,
所经过的三州十五郡,
资储皆无孑遗。
物资储备全都挥霍无遗。
虎复命韬继出,
石虎又命令石韬继石宣之后出行,
自并州至于秦、雍亦如之。
从并州到秦州、雍州,情况和石宣一样。
宣怒其与己钧敌,
石宣对石韬和自己势均力敌很恼怒,
愈嫉之。
对他越发嫉恨。
宦者赵生得幸于宣,
宦官赵生得宠于石宣,
无宠于韬,
在石韬面前不受宠爱,
微劝宣除之,
于是就暗地里劝说石宣除掉石韬,
于是始有杀韬之谋矣。
从此开始有了杀石韬的图谋。
赵麻秋又袭张重华将张瑁,
后赵的麻秋又攻袭张重华的部将张瑁,
败之,
打败了他,
斩首三千余级。
斩首三千多级。
罕护军李逵帅众七千降于赵,
罕护军李逵率领七千兵众投降了后赵,
自河以南,
自黄河以南,
氐、羌皆附于赵。
氐族、羌族全都归附了后赵。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乙丑,
乙丑(十一日),
遣侍御史俞归至凉州,
晋派侍御史俞归到凉州,
授张重华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授予张重华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归至姑臧,
俞归抵达姑臧,
重华欲称凉王,
张重华想称凉王,
未肯受诏,
不肯接受诏命,
使所亲沈猛私谓归曰:
让亲信沈猛私下里对俞归说:
“主公奕世为晋忠臣,
“主公世代都是晋王室的忠臣,
今曾不如鲜卑,
如今却竟然不如鲜卑,
何也?
为什么?
朝廷慕容为燕王,
朝廷封慕容为燕王,
而主公才为大将军,
而主公仅仅才是大将军,
何以褒劝忠贤乎!
靠什么褒奖勉励忠臣贤良呢!
明台宜移河右,
您应该向黄河以西的民众发布文告,
共劝州主为凉王。
共同劝州主作凉王。
人臣出使,
臣下出使于外,
苟利社稷,
如果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
专之可也。”
擅自决定也是可以的。”
归曰:
俞归说:
“吾子失言!
“阁下说错了!
昔三代之王也,
过去三代称王的时候,
爵之贵者莫若上公;
尊贵的爵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上公;
及周之衰,
等到周室衰微,
吴、楚始僭号称王,
吴国、楚国开始僭越封号称为王,
而诸侯不之非,
而其他诸侯国不加非难,
盖以蛮夷畜之也;
是因为把他们作为蛮夷来对待,
借使齐、鲁称王,
假使齐国、鲁国称王,
诸侯岂不四面攻之乎!
其他诸侯国岂不四面攻击他们吗!
汉高祖封韩、彭为王,
汉高祖封韩信、彭越为王,
寻皆诛灭,
不久把他们全都诛灭,
盖权时之宜,
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非厚之也。
不是厚待他们。
圣上以贵公忠贤,
圣主因为主公忠诚贤明,
故爵以上公,
所以赐爵上公,
任以方伯,
授以一方重任,
宠荣极矣,
恩宠荣耀登峰造极,
岂鲜卑夷狄所可比哉!
难道是鲜卑夷狄所能比拟的吗?
且吾闻之,
况且我听说,
功有大小,
功有大小,
赏有重轻。
赏有重轻。
今贵公始继世而为王,
如今主公刚刚继位就称王,
若帅河石之众,
如果率领黄河以西的民众,
东平胡、羯,
东进平定胡人、羯人,
修复陵庙,
修复陵庙,
迎天子返洛阳,
迎接天子返回洛阳,
将何以加之乎?”
将会被加授什么职位呢?”
重华乃止。
张重华于是放弃了称凉王的打算。
武都氐王杨初遣使来称藩,
武都氐王杨初派使者前来向晋称藩,
诏以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朝廷下诏,任命杨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十二月,
十二月,
振威护军萧敬文杀征虏将军杨谦,
振威护军萧敬文杀掉了征虏将军杨谦,
攻涪城,
攻打涪城,
陷之,
攻了下来,
自称益州牧;
自称益州牧。
遂取巴西,
占据了巴西,
通于汉中。
直达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