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宗成皇帝中之下咸康四年（戊戌、338）
晋纪十八 晋成帝咸康四年（戊戌，公元338年）
后赵攻段辽之战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燕王遣都尉赵如赵，
前燕王慕容派都尉赵前往后赵国，
听师期。
打听军队出征的日期。
赵王虎将击段辽，
后赵王石虎准备攻击段辽，
募骁勇者三万人，
招募骁勇善战的士兵三万人，
悉拜龙腾中郎。
全部拜授为龙腾中郎。
会辽遣段屈云袭赵幽州，
适逢段辽派段屈云进攻赵的幽州，
幽州刺史李孟退保易京。
幽州刺史李孟后退保守易京。
虎乃以桃豹为横海将军，
石虎便任命桃豹为横海将军，
王华为渡辽将军，
王华为渡辽将军，
帅舟师十万出漂渝津；
率领十万水军由漂渝津出发；
支雄为龙骧大将军，
又任支雄为龙骧大将军，
姚弋仲为冠军将军，
姚弋仲为冠军将军，
帅步骑七万为前锋以伐辽。
率领步兵、骑兵七万人为前锋，前往讨伐段辽。
三月，
三月，
赵还至棘城。
赵回到棘城。
燕王引兵攻掠令支以北诸城。
前燕王慕容领兵攻掠令支以北的许多城镇。
段辽将追之，
段辽准备追袭他，
慕容翰曰：
慕容翰说：
“今赵兵在南，
“如今赵的军队在南边，
当并力御之；
应当集中力量抵御，
而更与燕斗。
却又要和燕王相斗！
燕王自将而来，
燕王亲自为帅前来，
其士卒精锐，
士卒精锐，
若万一失利，
假如万一失利，
将何以御南敌乎！”
又怎么能抵御南边的强敌呢！”
段兰怒曰：
段兰发怒说：
“吾前为卿所误，
“我前次被你所误，
以成今日之患；
以至于成为今日的祸患，
吾不复堕卿计中矣！”
我不再上你的当了！”
乃悉将见众追之。
于是率领手下现有的全部士众追击。
设伏以待之，
慕容设下埋伏等候他，
大破兰兵，
大败段兰的军队，
斩首数千级，
斩首数千级，
掠五千户及畜产万计以归。
掳掠民众五千户、畜产数以万计返回。
赵王虎进屯金台。
后赵王石虎进军驻屯于金台。
支雄长驱入蓟，
支雄长驱直入，到达蓟，
段辽所署渔阳、上谷、代郡守相皆降，
段辽所任命的渔阳、上谷、代郡地方长官全都归降，
取四十余城。
攻取四十多个城镇。
北平相阳裕帅其民数千家登燕山以自固。
北平相阳裕率领民众数千家登上燕山自相拒守，
诸将恐其为后患，
众将领惟恐他成为后患，
欲攻之。
想要攻击他。
虎曰：
石虎说：
“裕儒生，
“阳裕是儒生，
矜惜名节，
珍惜自己的名声气节，
耻于迎降耳，
这样做不过是耻于投降，
无能为也。”
不会有什么作为。”
遂过之，
于是经过燕山，
至徐无。
到达徐无。
段辽以其弟兰既败，
段辽因为兄弟段兰已经战败，
不敢复战，
不敢再迎战，
帅妻子、宗族、豪大千余家，
带领妻子、宗族和当地豪强一千多家，
弃令支，
放弃令支，
奔密云山。
逃奔密云山。
将行，执慕容翰手泣曰：
临行时拉着慕容翰的手哭泣着说：
“不用卿言，
“没采纳您的建议，
自取败亡；
自取败亡。
我固甘心，
我固然是咎由自取，
令卿失所，
让您丧失安身之处，
深以为愧。”
我为此深感惭愧。”
翰北奔宇文氏。
慕容翰向北投奔宇文氏。
辽左右长史刘群、卢谌、崔悦等封府库请降。
段辽的左右长史刘群、卢谌、崔悦等人封存府库向石虎请降。
虎遣将军郭太、麻秋帅轻骑二万追辽，
石虎派将军郭太、麻秋率领二万轻骑兵追袭段辽，
至密云山，获其母妻，
在密云山抓获段辽的母亲、妻子，
斩首三千级。
斩首三千级。
辽单骑走险，
段辽单骑逃往险要之地，
遣其子乞特真奉表及献名马于赵，
派儿子段乞特真向后赵国奉呈上表，并献上名马，
虎受之。
石虎接受了。
虎入令支宫，
石虎进入令支宫室，
论功封赏各有差。
对将士们论功封赏各有差等。
徙段国民二万余户于司、雍、兖、豫四州；
把段国的二万多户民众迁徙到司州、雍州、兖州、豫州。
士大夫之有才行，
士大夫中有才能、德行的，
皆擢叙之。
都予以提拔。
阳裕诣军门降。
阳裕到军门前请求归降，
虎让之曰：
石虎责问他说：
“卿昔为奴虏走，
“你过去身为奴虏逃走，
今为士人来，
今天身为士人前来，
岂识知天命，
难道是知晓了天命，
将逃匿无地邪？”
想逃匿而无地藏身吗？”
对曰：
阳裕回答说：
“臣昔事王公，
“我当初侍奉王浚，
不能匡济；
不能有所匡助，
逃于段氏，
投奔段氏，
复不能全。
又不能保全。
今陛下天网高张，
如今陛下天网高张，
笼络四海，
控制四海，
幽、冀豪杰昔不风从，
幽州、冀州的豪杰无不望风归从，
如臣比肩，
像我这样的人比肩接踵，
无所独愧。
因此我并不特别惭愧。
生死之命，
我的生死，
惟陛下制之！”
惟听陛下裁决！”
虎悦，
石虎喜悦，
即拜北平太守。
当即拜授阳裕为北平太守。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癸丑。以慕容为征北大将军、幽州牧，
癸丑（初三）晋朝廷任命慕容为征北大将军、幽州牧，
领平州刺史。
兼领平州刺史。
成汉内乱与李寿称帝
成主期骄虐日甚，
成汉国主李期日益骄纵暴虐，
多所诛杀，
多所诛杀，
而籍没其资财、妇女，
收被杀者的资财和妻女入宫，
由是大臣多不自安。
因此大臣们大多惶恐不安。
汉王寿素贵重，
汉王李寿素来职高位重，
有威名，
享有盛名，
期及建宁王越等皆忌之。
李期和建宁王李越等都忌惮他。
寿惧不免，
李寿害怕自己不能免祸，
每当入朝，
每逢入宫朝见，
常诈为边书，
常伪作边境告急文书，
辞以警急。
以警讯紧急为由推辞不来。
初，
当初，
巴西处士龚壮，父、叔皆为李特所杀。
巴西处士龚壮的父亲、叔父都被李特所杀，
壮欲报仇，
龚壮意欲报仇，
积年不除丧。
多年不除丧服。
寿数以礼辟之，
李寿多次按照礼仪征召他为官，
壮不应；
龚壮不应召。
而往见寿，
此时龚壮前往拜见李寿，
寿密问壮以自安之策。
李寿悄悄地向龚壮询问自我保全的方法。
壮曰：
龚壮说：
“巴、蜀之民本皆晋臣，
“巴蜀的民众本来都是晋王室的臣民，
节下若能发兵西取成都，
您如果能够发兵西取成都，
称藩于晋，
向晋朝称臣，
谁不争为节下奋臂前驱者！
谁不争着做您奋臂而起的前驱呢！
如此则福流子孙，
这样福泽便可延续到子孙，
名垂不朽，
名垂不朽，
岂徒脱今日之祸而已！”
哪里只是摆脱今日的祸患而已呢！”
寿然之。
李寿颇以为然，
阴与长史略阳罗恒、巴西解思明谋攻成都。
与长史、略阳人罗恒，巴西人解思明秘密商议进攻成都。
期颇闻之，
李期对此颇有耳闻，
数遣许涪至寿所，伺其动静；
多次派许涪到李寿住地观察动静，
又鸩杀寿养弟安北将军攸。
又毒死李寿的养弟、安北将军李攸。
寿乃诈为妹夫任调书，
李寿于是伪造妹夫任调来信。
云期当取寿；
说李期将要攻取李寿，
其众信之，
李寿的部众信以为真。
遂帅步骑万余人自涪袭成都，
李寿于是率领步、骑兵一万多人由涪地出发，偷袭成都，
许赏以城中财物；
并许愿用城中财物作为对部众的奖赏。
以其将李奕为前锋。
让部将李奕充任前锋。
期不意其至，
李期没料想李寿突然到达，
初不设备。
完全没有防备。
寿世子势为翊军校尉，
李寿的世子李势任翊军校尉，
开门纳之，
打开城门迎接李寿，
遂克成都，
于是攻克成都，
屯兵宫门。
屯兵于宫室门前。
期遣侍中劳寿。
李期派侍中犒劳李寿。
寿奏建宁王越、景骞、田褒、姚华、许涪及征西将军李遐、将军李西等怀奸乱政，
李寿奏称建宁王李越、景骞、田褒、姚华、许涪以及征西将军李遐、将军李西等人心怀不轨，扰乱朝政，
皆收杀之。
将他们全部拘捕处决。
纵兵大掠，
然后放纵士兵大肆劫掠，
数日乃定。
数日后才平定。
寿矫以太后任氏令废期为邛都县公，
李寿又矫称奉太后任氏令，废黜李期为邛都县公，
幽之别宫。
幽禁在别宫中，
追谥戾太子曰哀皇帝。
追谥戾太子为哀皇帝。
罗恒、解思明、李奕等劝寿称镇西将军、益州牧、成都王，
罗恒、解思明、李奕等劝李寿自称镇西将军、益州牧、成都王，
称藩于晋，
向晋王室称藩，
送邛都公于建康；
把邛都公李期送到建康，
任调及司马蔡兴、侍中李艳等劝寿自称帝。
而任调和司马蔡兴、侍中李艳等劝李寿自己称帝。
寿命筮之，
李寿令人为此占筮，
占者曰：
占者说：
“可数年天子。”
“可以当几年天子。”
调喜曰：
任调高兴地说：
“一日尚足，
“能当一天便可满足，
况数年乎！”
何况几年呢！”
思明曰：
解思明说：
“数年天子，
“几年天子，
孰与百世诸侯？”
怎么比得上百世诸侯？”
寿曰：
李寿说：
“朝闻道，
“早上听到道义，
夕死可矣。”
晚上死了也行。”
遂即皇帝位。
于是即帝位，
改国号曰汉，
改国号为汉，
大赦，
实行大赦，
改元汉兴。
改年号为汉兴。
以安车束帛征龚壮为太师；
李寿用安车、束帛征召龚壮任太师，
壮誓不仕，
龚壮誓死不肯出仕，
寿所赠遗，
对李寿所馈赠的礼物，
一无所受。
一概不接受。
寿改立宗庙，
李寿改立宗庙，
追尊父骧曰献皇帝。
追尊父亲李骧为献皇帝，
母昝氏曰皇太后，
母亲昝氏为皇太后。
立妃阎氏为皇后，
立妃子阎氏为皇后，
世子势为皇太子。
世子李势为皇太子。
更以旧庙为大成庙，
又改旧宗庙为大成庙，
凡诸制度，
各种制度，
多所更易。
多有更改。
以董皎为相国，
任命董皎为相国。
罗恒为尚书令，
罗恒为尚书令，
解思明为广汉太守，
解思明为广汉太守，
任调为镇北将军、梁州刺史，
任调为镇北将军、梁州刺史，
李奕为西夷校尉，
李奕为西夷校尉，
从子权为宁州刺史。
侄子李权为宁州刺史。
公、卿、州、郡，
凡是公卿大臣、州郡长官，
悉用其僚佐代之；
都由自己的僚佐接替，
成氏旧臣、近亲及六郡士人，
成汉的旧臣、近亲以及六郡士人，
皆见疏斥。
都遭疏远和贬黜。
邛都公期叹曰：
邛都公李期叹息说：
“天下主乃为小县公，
“天下的人主却成为小小的县公，
不如死！”
不如死去！”
五月，
五月，
缢而卒。
自缢而死。
寿谥曰幽公，
李寿追赠他谥号为幽公，
葬以王礼。
按诸侯王的礼节入葬。
赵燕二次冲突与棘城守卫
赵王虎以燕王不会赵兵攻段辽而自专其利，
后赵王石虎因为前燕王慕容没有会合后赵的军队攻击段辽，却独自占有掳获的民众和畜产，
欲伐之。
因而打算讨伐他。
太史令赵揽谏曰：
太史令赵揽劝谏说：
“岁星守燕分，
“岁星正当燕国的分野，
师必无功。”
出师必然无功。”
虎怒，
石虎发怒，
鞭之。
鞭击他。
闻之，
慕容听说此事，
严兵设备；
调集军队严加设防。
罢六卿、纳言、常伯、冗骑常侍官。
废除了六卿、纳言、常伯、冗骑常侍官职。
赵戎卒数十万，
后赵的军队有数十万人，
燕人震恐。
前燕国民众大为恐慌。
谓内史高诩曰：
慕容对内史高诩说：
“将若之何？”
“我们将怎么办？”
对曰：
高诩回答说：
“赵兵虽强，
“赵军虽然强大，
然不足忧，
但不值得忧虑，
但坚守以拒之，
只要坚固防守来抵御，
无能为也。”
他们便无所作为。”
虎遣使四出，
石虎派遣使者四处出动，
招诱民夷，
招纳、诱降各族民众，
燕成周内史崔焘、居就令游泓、武原令常霸、东夷校尉封抽、护军宋晃等皆应之，
前燕国的成周内史崔焘，居就县令游弘、武原县令常霸、东夷校尉封抽、护军宋晃等都应从他，
凡得三十六城。泓，
共获得三十六城。
邃之兄子也。
游弘即游邃兄长之子。
冀阳流寓之士共杀太守宋烛以降于赵。烛，
冀阳的侨居士人共同杀死太守宋烛，投降后赵。
晃之从兄也。
宋烛即宋晃的堂兄。
营丘内史鲜于屈亦遣使降赵；
营丘内史鲜于屈也派使者投降后赵，
武宁令广平孙兴晓谕吏民共收屈，
武宁县令、广平人孙兴晓谕官吏和民众，共同执获鲜于屈，
数其罪而杀之，
历数他的罪状后处死，
闭城拒守。
然后关上城门防守御敌。
朝鲜令昌黎孙泳帅众拒赵。
朝鲜令、昌黎人孙泳率士众抵抗后赵军，
大姓王清等密谋应赵，
豪强王清等人密谋应从后赵，
泳收斩之；
被孙泳拘捕斩首。
同谋数百人惶怖请罪，
同谋的几百人惊惶恐惧，向孙泳请罪，
泳皆释之，
孙泳都不予追究，
与同拒守。
和他们一块儿防守御敌。
乐浪太守鞠彭以境内皆叛，
乐浪太守鞠彭因境内士民大多背叛投降，
选乡里壮士二百余人共还棘城。
选择同乡勇士二百多人共同回返棘城。
戊子，
戊子（初九），
赵兵进逼棘城。
后赵军进逼棘城。
燕王欲出亡，
前燕王慕容打算离城逃亡，
帐下将慕舆根谏曰：
军中将领慕舆根劝谏说：
“赵强我弱，
“现在正当敌强我弱，
大王一举足则赵之气势遂成，
大王一抬脚那么赵军的气势便养成了。
使赵人收略国民，
如果让赵人拥有并安定了国民，
兵强谷足，
兵强粮足，
不可复敌。
就无法再与之抗衡了。
窃意赵人正欲大王如此耳，
我私下认为赵人正希望大王这么做，
奈何入其计中乎！
为何中他们的计呢！
今固守坚城，
如今牢牢守住坚固的城堡，
其势百倍，
气势便增强百倍，
纵其急攻，
纵然赵军猛烈进攻，
犹足枝持，
也还足以支持。
观形察变，
再观察形势的变化，
间出求利；
伺机出击求取利益。
如事之不济，
如果事情难以成功，
不失于走，
也还可以逃走，
奈何望风委去，为必亡之理乎！”
为何要望风而逃自己造就必定亡国的局势呢！”
乃止，
慕容这才中止逃亡的计划，
然犹惧形于色。
但犹豫、恐惧仍然形于颜色。
玄菟太守河间刘佩曰：
玄菟太守、河间人刘佩说：
“今强寇在外，
“现在强寇在外，
众心惧，
人心恐惧难安，
事之安危，
事情的安危，
系于一人。
都系于您一人之身。
大王此际无所推委，
大王在此时无可推委，
当自强以厉将士，
应当自我勉励以鼓舞将士，
不宜示弱。
不应当显示出怯弱。
事急矣，
现在事情很危急了，
臣请出击之，
我请求出击敌军，
纵无大捷，
即使不能大胜，
足以安众。”
也足以安定人心。”
乃将敢死数百骑出冲赵兵，
于是带领几百名不怕死的骑兵出城冲击后赵军，
所向披靡，
所向披靡，
斩获而还，
各有斩获，然后返回，
于是士气自倍。
前燕军士气因此大盛。
问计于封奕，
慕容向封奕询问对策，
对曰：
封奕回答说：
“石虎凶虐已甚，
“石虎的凶残暴虐早已过头，
民神共疾，
人神共愤，
祸败之至，
灾祸、败亡的降临，
其何日之有！
指日可待！
今空国远来，
现在倾国远来，
攻守势异，
但进攻和防守的情势并不一样，攻难守易，
戎马虽强，
敌军兵马虽强，
无能为患；
但并不能成为祸患。
顿兵积日，
他们在此滞留多日后，
衅隙自生，
矛盾和隔阂就自然产生，
但坚守以俟之耳。”
我们只需坚守等待而已。”
意乃安。
慕容这才心安。
或说降，
有人劝说慕容投降，
曰：
慕容说：
“孤方取天下，
“孤正要夺取天下，
何谓降也！”
说什么投降！”
赵兵四面蚁附缘城，
后赵军从四面如同蚂蚁一样攀登城墙，
慕舆根等昼夜力战；凡十余日，
慕舆根等昼夜力战十几天，
赵兵不能克，
后赵军不能取胜。
壬辰，
任辰（十三日），
引退。
后赵军退却。
遣其子恪帅二千骑追击之，
慕容派儿子慕容恪率领二千骑兵追袭，
赵兵大败，
后赵军大败，
斩获三万余级。
斩获首级三万多。
赵诸军皆弃甲逃溃，
后赵各路军队都弃甲溃逃，
惟游击将军石闵一军独全。
只有游击将军石闵带领的一支军队未遭创伤。
闵父瞻，
石闵的父亲名瞻，
内黄人，
是内黄人，
本姓冉，
本来姓冉。
赵主勒破陈午，
当年后赵国主石勒攻破陈午，
获之，
掳获石闵，
命虎养以为子。
令石虎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收养。
闵骁勇善战，
石闵骁勇善战，
多策略，
多计谋，
虎爱之，
石虎宠爱他，
比于诸孙。
如同对自己的孙子们一样。
虎还邺，
石虎回到邺，
以刘群为中书令，卢谌为中书侍郎。
任命刘群为中书令、卢谌为中书侍郎。
蒲洪以功拜使持节、都督六夷诸军事、冠军大将军。
蒲洪因功拜授使持节、都督六夷诸军事、冠军大将军，
封西平郡公。
封为西平郡公。
石闵言于虎曰：
石闵对石虎说：
“蒲洪雄俊，
“蒲洪雄武隽迈，
得将士死力，
得到将士的拼死效力，
诸子皆有非常之才，
儿子们又都有非凡的才能，
且握强兵五万，
而且拥有强兵五万人，
屯据近畿，
驻屯在都城近处，
宜密除之，
应当秘密地除掉他们，
以安社稷。”
以安定国家。”
虎曰：
石虎说：
“吾方倚其父子以取吴、蜀，
“我正倚仗他们父子攻取东吴和巴蜀，
奈何杀之！”
为何要杀死他们！”
待之愈厚。
给他的待遇愈加优厚。
燕王分兵讨诸叛城，
前燕王慕容分别派军征讨各个背叛的城镇，
皆下之。
都获得了胜利，
拓境至凡城，
把疆域拓展至凡城。
崔焘、常霸奔邺，
崔焘、常霸逃奔邺，
封抽、宋晃、游泓奔高句丽。
封抽、宋晃、游泓逃奔高句丽。
赏鞠彭、慕舆根等而治诸叛者，
慕容奖赏鞠彭、慕舆根等人，对背叛者则依法治罪，
诛灭其众；
诛灭了许多人。
功曹刘翔为之申理，
由于功曹刘翔从中为他们申辩请求，
多所全活。
许多人得以保全性命。
赵之攻棘城也，
后赵进攻棘城时，
燕右司马李洪之弟普以为棘城必败，
前燕国右司马李洪的兄弟李普认为棘城必定失败，
劝洪出避祸。
劝李洪出逃避祸。
洪曰：
李洪说：
“天道幽远，
“天道幽冥遥远，
人事难知，
人事难以预知。
且当委任，
况且身负委派的责任，
勿轻动取悔！”
不要轻举妄动，自找悔恨！”
普固请不已。
但李普却坚持请求，不肯罢休。
洪曰：
李洪说：
“卿意见明审者，
“你认为自己的看法正确、精明，
当自行之。
就应当自己去做。
吾受慕容氏大恩，
我蒙受慕容氏的大恩，
义无去就，
按道义无从取舍，
当效死于此耳。”
应当在这里以死效忠。”
与普流涕而诀。
便与李普洒泪诀别。
普遂降赵，
李普随即投降后赵，
从赵军南归，
随从后赵军队南归，
死于丧乱。
后死于丧乱之中。
洪由是以忠笃著名。
李洪因此以忠诚笃信著名于世。
赵王虎遣渡辽将军曹伏将青州之众戍海岛，
后赵王石虎派渡辽将军曹伏带领青州的士众戍守海岛，
运谷三百万斛以给之；
运送谷物三百万斛供给食用，
又以船三百艘运谷三十万斛诣高句丽，
又用三百艘船运送三十万斛谷物到高句丽，
使典农中郎将王典帅众万余屯田海滨，
让典农中郎将王典率领一万多部众在海滨垦荒屯田，
又令青州造船千艘，
又下令让青州建造战船一千艘，
以谋击燕。
以备进攻前燕国。
赵太子宣帅步骑二万击朔方鲜卑斛摩头，
后赵太子石宣率领步、骑兵二万人攻击朔方的鲜卑部斛摩头，
破之，
打败了他，
斩首四万余级。
斩首四万多级。
冀州八郡大蝗，
冀州八郡发生严重蝗灾，
赵司隶请坐守宰。
后赵司隶请求将州郡长官治罪。
赵王虎曰：
后赵王石虎说：
“此朕失政所致，
“这是朕朝政有过失所致，
而欲委咎守宰，
却想归罪地方长官，
岂罪己之意邪！
这哪里符合自己知罪的心意呢！
司隶不进谠言，
司隶不进陈正直的言论，
佐朕不逮，
以便辅助我纠正过失，
而欲妄陷无辜，
却想随意陷害无辜之人，应当革除爵位品秩，
可白衣领职！”
让他以庶民的身份执行司隶的职务。”
虎使襄城公涉归、上庸公日归帅众戍长安。
石虎让襄城公石涉归、上庸公石日归率领士众戍守长安。
二归告镇西将军石广私树恩泽，
二人告发镇西将军石广私自树立恩泽，
潜谋不轨；
秘密图谋不轨，
虎追广至邺，
石虎把石广召回邺城，
杀之。
杀死石广。
东晋内部权力斗争
乙未，
乙未（十六日），
以司徒导为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
东晋朝廷任命司徒王导为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
郗鉴为太尉，
任郗鉴为太尉，
庾亮为司空。
庚亮为司空。
六月，
六月，
以导为丞相，
任王导为丞相，
罢司徒官以并丞相府。
取消司徒的官职，并入丞相府。
导性宽厚，
王导性情宽容仁厚，
委任诸将赵胤、贾宁等，
所委任的许多将领，如赵胤、贾宁等，
多不奉法，
大多不守法令，
大臣患之。
大臣们为此忧虑。
庾亮与郗鉴笺 曰：
庾亮给郗鉴写信说：
“主上自八九岁以及成人，
“皇上从八九岁以至长大成人，
入则在宫人之手，
入内则由宫女守护，
出则唯武官、小人，
外出则只有武官、小人们侍从，
读书无从受音句，
读书无从学音句，
顾问未尝遇君子。
顾视询问则未曾遇见君子。
秦政欲愚其黔首，
秦始皇想使百姓愚昧，
天下犹知不可，
天下人尚且知道不对，
况欲愚其主哉！
更何况有人想使君主愚昧呢！
人主春秋既盛，
君主既然正当茂盛的年华，
宜复子明辟。
应当还政于贤明的主上。
不稽首归政，
王导不恭敬地归还政权，
甫居师傅之尊，
却开始自居太师太傅的尊位，
多养无赖之士；
豢养许多没有才能的士人，
公与下官并荷托付之重，
您和我都身负先帝托付佐政的重任，
大奸不扫，
这样的大奸之人不清除，
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
又有什么脸面到地下去见先帝呢！”
欲共起兵废导，
因而想一起发兵废黜王导，
鉴不听。
但郗鉴不同意。
南蛮校尉陶称，侃之子也，
南蛮校尉陶称是陶侃的儿子，
以亮谋语导。
把庾亮的谋议告知王导，
或劝导密为之备，
有人劝王导秘密地加以防备，
导曰：
王导说：
“吾与元规休戚是同，
“我和庾亮休戚与共，
悠悠之谈，
像这种庸俗的传说，
宜绝智者之口。
不应当由智慧之人的口中传播。
则如君言，
即使如同你所说，
元规若来，
庾亮假使到这儿来，
吾便角巾还第，
我就头带方巾，归隐还乡，
复何惧哉！”
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又与称书，
王导又给陶称写信，
以为“庾公帝之元舅，
认为：“庾公是皇上的大舅，
宜善事之！”
你应当好好侍奉他。”
征西参军孙盛密谏亮曰：
征西参军孙盛悄悄地劝谏庾亮说：
“王公常有世外之怀，
“王公经常有辞绝政事、优游于尘世之外的愿望，
岂肯为凡人事邪！
怎么会干俗人所干的事情呢！
此必佞邪之徒欲间内外耳。”
这一定是奸佞邪恶之徒想离间内廷与百官的关系而已。”
亮乃止。
庾亮这才作罢。
盛，楚之孙也。
孙盛即孙楚的孙子。
是时亮虽居外镇，
此时庾亮虽然驻守于外镇，
而遥执朝廷之权，
却遥遥控制朝廷大权，
既据上流，
权势显赫，
拥强兵，
又拥有强大的军队，
趣势者多归之。
趋炎附势的人大多归附于门下。
导内不能平，
王导心中不平，
常遇西风尘起，
每当遇到西风扬起尘埃，
举扇自蔽，
便举起扇子遮蔽自己，
徐曰：
缓缓地说：
“元规尘污人！”
“庾亮的尘土沾污人！”
导以江夏李充为丞相掾。
王导让江夏人李充任丞相佐吏。
充以时俗崇尚浮虚，
李充因为当时风俗崇尚浮华空虚，
乃著《学箴》。
于是撰著《学箴》。
以为老子云，“绝仁弃义，
他认为老子所说的“弃绝仁义，
民复孝慈，”
百姓返归孝敬慈爱”，
岂仁义之道绝，
哪里是指崇尚仁义的的道路被断绝，
然后孝慈乃生哉？
然后才能产生孝敬慈爱呢？大概是忧虑真心崇尚仁义的少，
盖患乎情仁义者寡而利仁义者众，
假借仁义谋私利的多，
将寄责于圣人而遣累乎陈迹也。
因而想将责任归罪于圣人的提倡，把问题归咎以往的事情。
凡人见形者众，
平庸之人只看到外表的多，
及道者鲜，
真正达到大道的少，
逐迹逾笃，
追求圣人的业迹越是虔诚，
离本逾远。
离开圣人的本质也就越远，
故作《学箴》以祛其蔽曰：
所以他作《学箴》，用以祛除流弊。文中说：
“名之攸彰，
“声名所彰显，
道之攸废；
道德之所以废毁，
及损所隆，
只有减损显赫的虚名，
乃崇所替。
才能提高被弃废的道德。
非仁无以长物，
没有仁无法使万物生长，
非义无以齐耻，
没有义无法统一羞耻观念，
仁义固不可远，
仁义原本不可以丢弃，
去其害仁义者而已。”
只是要除去违害仁义的东西而已。”
汉李奕从兄广汉太守乾告大臣谋废立。
成汉国李奕的堂兄、广汉太守李乾告发大臣图谋废黜旧君，更立新主。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汉主寿使其子广与大臣盟于前殿，
成汉国主李寿让儿子李广和大臣们在前殿盟誓，
徙乾为汉嘉太守；
改任李乾为汉嘉太守，
以李闳为荆州刺史，
让李闳出任荆州刺史，
镇巴郡。
镇守巴郡。
闳，恭之子也。
李闳即李恭的儿子。
八月，
八月，
蜀中久雨，
蜀地阴雨连绵，
百姓饥疫。
百姓饥荒，疫病流行。
寿命群臣极言得失。
李寿下令让群臣尽情陈述朝政的得失。
龚壮上封事称：
龚壮呈上的密封章奏说：
“陛下起兵之初，
“陛下当初起兵时，
上指星辰，
上指星辰，
昭告天地，
明白地求告天地，
歃血盟众，
歃血与士众盟誓，
举国称藩，
将举国向晋室称臣，
天应人悦，
上天感应，人民喜悦，
大功克集；
这才大功告成。
而论者未谕，
但议论者不明其理，
权宜称制。
以至陛下随从事势即位称制。
今淫雨百日，
现在淫雨连绵百日，
饥疫并臻，
饥荒和疫病同时降临，
天其或者将以监示陛下故也。
这大概是上天想以此向陛下示戒的缘故。
愚谓宜遵前盟，
我认为应当遵守原先的盟誓，
推奉建康，
推重和尊奉在建康的晋王室，
彼必不爱高爵重位以报大功；
他们必定不会吝惜高厚的爵位、重要的职务来报答您的大功。
虽降阶一等，
虽然地位降低一等，
而子孙无穷，永保福祚，
但子子孙孙可以永久地保住福祚，
不亦休哉！
不也很好吗！
论者或言二州附晋则荣，
论议者中有人说梁州、益州归附晋室可以得到荣宠，
六郡人事之不便。
其余六郡在人事安排上多有不便。
昔公孙述在蜀，
当初公孙述在蜀地，
羁客用事，
以羁留客居的身份任职；
刘备在蜀，
刘备在蜀地，
楚士多贵。
楚国的士人大多显贵。
及吴、邓西伐，
等到吴汉、邓艾向西征伐，
举国屠灭，
蜀汉全国被屠灭，
宁分客主！
又怎能分别出客与主？
论者不达安固之基，
论议者不明白安定稳固的根本，
苟惜名位，
吝惜已有的名位，
以为刘氏守令方仁州郡；
认为刘备的守令均任职于州郡，
曾不知彼乃国亡主易，
竟然不知道他们是国家灭亡，君主改易，
岂同今日义举，
哪里比得上今天的义举，
主荣臣显哉！
能使君主荣耀，臣下显赫呢！
论者又谓臣当为法正。
论议者又认为我应当效法法正。
臣蒙陛下大恩，
我蒙受陛下的大恩，
恣臣所安；
听任、放纵我安居世外，
至于荣禄，
至于荣耀俸禄，
无问汉、晋，
无论是在汉还是在晋，
臣皆不处，
我都不想得到，
复何为效法正乎！”
又为什么要效法法正呢？”
寿省书内惭，
李寿看完奏章后内心惭愧，
秘而不宣。
秘密扣下不予宣示。
九月，
九月，
汉仆射任颜谋反，
成汉仆射任颜谋反，
诛。
被杀。
颜，任太后之弟也。
任颜即任太后的兄弟。
汉主寿因尽诛成主雄诸子。
成汉国主李寿因此全数诛杀成汉旧主李雄的所有子嗣。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光禄勋颜含以老逊位。
光禄勋颜含因年老退位。
论者以“王导帝之师傅，
朝廷论议者认为，“王导是皇帝的师傅，
名位隆重，
名位高重，
百僚宜为降礼；”
百官应当对他行拜礼。”
太常冯怀以问含。
太常冯怀就此询问颜含。
含曰：
颜含说：
“王公虽贵重，
“王公的名位虽然贵重，
理无偏敬。
但按理不应当特别示敬。
降礼之言，
行拜礼的说法，
或是诸君事宜；
或许是你们的事。
鄙人老矣，
鄙人已老了，
不识时务。”
不识时务。”不久，
既而告人曰：
颜含告诉别人说：
“吾闻伐国不问仁人，
“我听说攻伐他国不要询问仁人，
向冯祖思问佞于我，
方才冯怀拿谄佞之事来问我，
我岂有邪德乎！”
我怎能有奸邪的德行呢！”
郭璞尝遇含，
郭璞曾经遇见颜含，
欲为之筮。
想为他占筮。
含曰：
颜含说：
“年在天，
“寿命在天，
位在人。
职位在人。
修己而天不与者，
自我修炼而上天不助，
命也；
这是命；
守道而人不知者，
谨守道德而他人不知，
性也；
这是性。
自有性命，
人自有性命，
无劳蓍龟。”
不需有劳占筮卜龟。”
致仕二十余年，
颜含辞职二十多年，
年九十三而卒。
至九十三岁时去世。
北方各族动态与制度建设
代王翳槐之弟什翼犍质于赵，
代王拓跋翳槐的兄弟拓跋什翼犍到后赵做人质，
翳槐疾病，
拓跋翳槐病重，
命诸大人立之。
命令诸大人立拓跋什翼犍为王。
翳槐卒，
拓跋翳槐死后，
诸大人梁盖等以新有大故，
诸大人梁盖等人认为国家新有重大丧事，
什翼犍在远，
拓跋什翼犍离得远，
来未可必；
来不来不可确定，
比其至，
等到他归来，
恐有变乱，
恐怕会有变乱，
谋更立君。
因此谋议重新立君。
而翳槐次弟屈，
而拓跋翳槐的二弟拓跋屈，
刚猛多诈，
刚猛多诈，
不如屈弟孤仁厚，
不如拓跋屈的弟弟拓跋孤仁厚，
乃相与杀屈而立孤。
于是共同杀死拓跋屈，立拓跋孤为君。
孤不可，
拓跋孤不同意，
自诣邺迎什翼犍，
自己到邺去迎接拓跋什翼犍，
请身留为质；
请求自己留在后赵为人质。
赵王虎义而俱遣之。
后赵王石虎认为他有道义，把他和拓跋翼犍一同遣返。
十一月，
十一月，
什翼犍即代王位于繁北，
拓跋什翼犍在繁以北即代王位，
改元曰建国；
改年号为建国。
分国之半以与孤。
又分出国土的一半给拓跋孤。
初，
当初，
代王猗卢既卒，
代王拓跋猗卢死后，
国多内难，
国家内乱频仍，
部落离散，
部落离散，
拓跋氏衰。
拓跋氏逐渐衰微。
及什翼犍立，
等到拓跋什翼犍即位，
雄勇有智略，
雄健勇悍而有智谋，
能修祖业，
能够发展祖先遗业，
国人附之；
国人都归附他。
始置百官，
此时开始设置百官，
分掌众务。
分别掌管政务，
以代人燕凤为长史，
任命代人燕凤为长史，
许谦为郎中令。
许谦为郎中令。
始制反逆、杀人、奸盗之法，
开始制定惩治反逆、杀人、奸盗的法律，
号令明白，
法令明了，
政事清简，
政事清简，
无系讯连逮之烦，
没有囚禁株连的烦扰，
百姓安之。
百姓安居乐业。
于是东自秽貊，
于是东边起自貊，
西及破落那，
西边远及破落那，
南距阴山，
南方到达阴山，
北尽沙漠，
北方直至沙漠，
率皆归服，
众人全都归服，
有众数十万人。
拥有士众数十万人。
慕容翰归国与燕国扩张
十二月，
十二月，
段辽自密云山遣使求迎于赵；
段辽从密云山派使者向赵请求允许自己归降；
既而中悔，
不久又后悔，
复遣使求迎于燕。
重新派使者到前燕请求允许自己投降。
赵王虎遣征东将军麻秋帅众三万迎之，
后赵王石虎派征东将军麻秋率领三万士众迎接段辽投降，
敕秋曰：
敕令麻秋说：
“受降如受敌，
“受降如同迎敌，
不可轻也！”
不能轻视！”
以尚书左丞阳裕，辽之故臣，
因为尚书左丞阳裕是段辽的旧臣，
使为秋司马。
便让他担任麻秋的司马。
燕王自帅诸将迎辽，
前燕王慕容亲自率领各将领迎接段辽，
辽密与燕谋覆赵军。
段辽秘密和前燕国谋议颠覆后赵军。
遣慕容恪伏精骑七千于密云山，
慕容派慕容恪在密云山埋伏七千精锐骑兵，
大败麻秋于三藏口，
在三藏口大败麻秋的军队，
死者什六七。
死亡人数达十分之六七。
秋步走得免，
麻秋徒步逃脱，
阳裕为燕所执。
阳裕被前燕人擒获。
赵将军范阳鲜于亮失马，
后赵将军范阳人鲜于亮的坐骑丢失，
步缘山不能进，
步行登山，难以攀援，
因止，
随即止步，
端坐；
端正而坐。
燕兵环之，
前燕兵四面包围，
叱令起。
叱令他起身。
亮曰：
鲜于亮说：
“身是贵人，
“我是贵人之身，
义不为小人所屈；
按道义决不被小人所屈服。
汝曹能杀亟杀，
你们能杀就赶紧杀我，
不能则去！”
不能杀我就离开这里！”
亮仪观丰伟，
鲜于亮仪表堂堂，身材高大魁伟，
声气雄厉，
声气雄壮凌厉，
燕兵惮之，
前燕兵畏惧，
不敢杀，
不敢进前博杀，
以白。
便禀报慕容。
以马迎之。
慕容带上马匹相迎，
与语，
与鲜于亮交谈之后，
大悦，
大为喜悦，
用为左常侍，
任用他为左常侍，
以崔毖之女妻之。
并把崔毖的女儿许配给他为妻。
尽得段辽之众。
慕容尽数获得段辽的士众，
待辽以上宾之礼，
用上宾的礼节对待段辽，
以阳裕为郎中令。
任用阳裕为郎中令。
赵王虎闻麻秋败，
后赵王石虎听说麻秋战败，
怒，
发怒，
削其官爵。
革除了麻秋的官职和爵位。
五年（己亥、339）
五年（己亥，公元339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辛丑，
辛丑（二十五日），
大赦。
大赦天下。
三月，
三月，
乙丑，
乙丑（疑误），
广州刺史邓岳将兵击汉宁州，
广州刺史邓岳率军进攻成汉国宁州，
汉建宁太守孟彦执其刺史霍彪以降。
成汉建宁太守孟彦执获同州刺史霍彪投降。
征西将军庾亮欲开复中原，
征西将军庾亮想收复中原失地，
表桓宣为都督沔北前锋诸军事、司州刺史，
上表奏请任命桓宣为都督沔北前锋诸军事、司州刺史，
镇襄阳；
镇守襄阳。
又表其弟临川太守怿为监梁·雍二州诸军事、梁州刺史，
又上表奏请任命其弟临川太守庾怿为监察梁州、雍州诸军事，梁州刺史，
镇魏兴；
镇守魏兴；
西阳太守翼为南蛮校尉，
任西阳太守庾翼为南蛮校尉，
领南郡太守，
兼领南郡太守，
镇江陵；
镇守江陵，
皆假节。
都假节。
又请解豫州，
又请求分出豫州，
以授征虏将军毛宝。
用来授予征虏将军毛宝。
诏以宝监扬州之江西诸军事、豫州刺史，
朝廷下诏任毛宝为监察扬州地段长江以西诸军事、豫州刺史，
与西阳太守樊峻帅精兵万人戍邾城。
与西阳太守樊峻率领精兵万人戍守邾城。
以建威将军陶称为南中郎将、江夏相，
又任用建威将军陶称为南中郎将、江夏相，
入沔中。
进入沔中。
称将二百人下见亮，
陶称率二百人沿江而下，拜见庾亮，
亮素恶称轻狡，
庾亮素来厌恶陶称轻浮狡狯，
数称前后罪恶，
数落陶称前前后后的罪恶，
收而斩之。
将他拘捕斩首。
后以魏兴险远，
后来因为魏兴地处边远，地势险恶，
命庾怿徙屯半洲；
命令庾怿移屯于半洲，
更以武昌太守陈嚣为梁州刺史，
改任武昌太守陈嚣为梁州刺史，
趣汉中。
赶赴汉中。
遣参军李松攻汉巴郡、江阳。
派参军李松攻打成汉国的巴郡、江阳。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执汉荆州刺史李闳、巴郡太守黄植送建康。
执获成汉国的荆州刺史李闳、巴郡太守黄植，押送至建康。
汉主寿以李奕为镇东将军，
成汉国主李寿让李奕任镇东将军，
代闳守巴郡。
替代李闳镇守巴郡。
庾亮上疏，
庾亮上疏说：
言“蜀甚弱而胡尚强，
“蜀地的汉国很弱，而北方胡虏仍然强大，
欲帅大众十万移镇石城，
我想率十万大军移徙镇守石头，
遣诸军罗布江、沔为伐赵之规。”
派遣各军罗列分布在长江、沔水一带，作为北伐赵的准备。”
帝下其议。
成帝把疏章下交朝廷评论，
丞相导请许之。
丞相王导请求允准，
太尉鉴议，
太尉郗鉴评议认为：
以为“资用未备，
“物资财用不足，
不可大举。”
不能大举行动。”
太常蔡谟议，
太常蔡谟议论，
以为“时有否泰，
认为：“时机有利与不利，
道有屈伸，
道有伸有屈，
苟不计强弱而轻动，
如果不考虑强弱的形势轻举妄动，
则亡不终日，
那么会迅速败亡，
何功之有！
有什么功业！
为今之计，
当今之计，
莫若养威以俟时。
不如自蓄威势，等待时机。
时之可否系胡之强弱，
时机的可否在于胡虏的强弱，
胡之强弱系石虎之能否。
而胡虏的强弱又在于石虎的能力。
自石勒举事，
自从石勒起兵，
虎常为爪牙，
石虎便经常充当武将，
百战百胜，
百战百胜，
遂定中原，
于是平定中原，
所据之地，
所占据的地域，
同于魏世。
与当年的魏国相当。
勒死之后，
石勒死后，
虎挟嗣君，
石虎挟持继位的君主，
诛将相；
诛戮将相。
内难既平，
平定内乱之后，
翦削外寇，
又翦灭和削弱外寇，
一举而拔金墉，
一举攻取金墉，
再战而禽石生，
再战便擒获石生，
诛石聪如拾遗，
诛杀石聪如同路拾遗物，
取郭权如振槁，
战胜郭权如同振毁槁木，
四境之内，
四周国境之内，
不失尺土。
不失尺土。
以是观之，
由此看来，
虎为能乎，
石虎是有才能呢，
将不能也？
还是没有才能呢？
论者以胡前攻襄阳不能拔，
论议者因为过去胡虏进攻襄阳不能取胜，
谓之无能为。
便认为他无能为力。
夫百战百胜之强而以不拔一城为劣，
然而百战百胜的强敌却因没有攻取一城就以为低劣，
譬如射者百发百中而一失，
好比射箭的人百发百中，只有一次失误，
可以谓之拙乎？
能够说他拙劣吗？
且石遇，
“况且，
偏师也，
石遇的军队只是赵的偏师，
桓平北，边将也，
桓宣是位戌边的将领，
所争者疆易之士，
他们争夺的是疆土的伸缩，
利则进，
有利就进，
否则退，
不利则退，
非所急也。
不是紧迫的问题。
今征西以重镇名贤，自将大军欲席卷河南，
现在征西将军庾亮，以重镇名贤的地位和身份亲自率领大军试图席卷黄河以南，
虎必自帅一国之众来决胜负，
石虎必定亲自率领全国之众前来一决胜负，
岂得以襄阳为比哉！
哪能与襄阳之战相比呢！
今征西欲与之战，
现在征西将军想与石虎交战，
何如石生？
比起石生如何？
若欲城守，
如果想据城固守，
何如金墉？
比起金墉城如何？
欲阻沔水，
如果想依仗沔水的天险，
何如大江？
比起大江又如何？
欲拒石虎，
如果想抗拒石虎，
何如苏峻？
比起抗拒苏峻又如何？
凡此数者，
凡此种种，
宜详校之。
应当仔细考校。
石生猛将，
“石生是猛将，
关中精兵，
拥有关中的精锐士兵，
征西之战殆不能胜也！
庾亮若要攻击恐怕难以取胜。
又当是时，洛阳、关中皆举兵击虎，
再说那时洛阳、关中都起兵攻击石虎，
今此三镇反为其用；
现在这三镇反而被石虎所用。
方之于前，
比起从前，
倍半之势也；
石虎现在实力有超出一倍的势头。
石生不能敌其半，
石生不能抵挡相当现在一半的实力，
而征西欲当其倍，
而征西将军却想抵挡超出当年一倍的力量，
愚所疑也。
这是我所疑惑的。
苏峻之强不及石虎、沔水之险不及大江；
苏峻的强大比不上石虎，沔水的天险比不上大江，
大江不能御苏峻而欲以沔水御石虎，
大江都不能阻挡苏峻，却想依靠沔水抵挡石虎，
又所疑也。
这又是令人怀疑的。
昔祖士稚在谯，
当初祖逖驻守谯，
佃于城北界，
在城北边垦茺种田，
胡来攻，
担心胡虏来攻，
豫置军屯以御其外。
预先设置军屯在外围阻挡。
谷将熟，
谷物快要成熟时，
胡果至，
胡虏果真前来，
丁夫战于外，
壮丁在外围争战，
老弱获于内，
老弱在内收获，
多持炬火，
许多人手持火炬，
急则烧谷而走。
战况紧急时来不及收获，就焚毁庄稼逃走。
如此数年，
如此多年，
竟不得其利。
最终也没有得到屯田的利益。
当是时，
在那个时候，
胡唯据河北，
胡虏只占据了河北，
方之于今，
比起现在，
四分之一耳；
只是四分之一而已。
士稚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以御其四，
祖逖不能抵御当初的一，而征西将军却想抵御现在的四，
又所疑也。
又是令人疑惑的。
然此但论征西既至之后耳，
“然而，这还只是讨论征西将军到达中原以后的情况，
尚未论道路之虑也。
还没讨论路途方面的忧虑。
自沔以西，
沔水以西，
水急岸高，
水急岸高，
鱼贯溯流，
舟船只能溯流鱼贯而上，
首尾百里。
往往首尾相衔百里。
若胡无宋襄之义，
如果胡虏没有宋襄公不攻击半渡之人的仁义之举，
及我未阵而击之，
乘我方军队尚未列阵时攻击，
将若之何？
后果将会怎样？
今王土与胡，
现在我们与胡虏，
水陆异势，
水陆地势不同，
便习不同；
熟悉的技能也不同，
胡若送死，
胡虏如果前来送死，
则敌之有余，
那么我们战胜他们有余力；
若弃江远进，
如果要放弃长江向远方进发，
以我所短击彼所长，
用我们的短处攻击敌人的长处，
惧非庙胜之算。”
恐怕这不是胜于庙堂之中的成算。”
朝议多与谟同。
朝廷的评论大多与蔡谟相同，
乃诏亮不听移镇。
于是成帝下诏不让庾亮转移镇守地。
燕前军师慕容评、广威将军慕容军、折冲将军慕舆根、荡寇将军慕舆袭赵辽西，
前燕国前军师慕容评、广威将军慕容军、折冲将军慕舆根、荡寇将军慕舆攻袭赵的辽西，
俘获千余家而去。
俘获民众一千多家后离去。
赵镇远将军石成、积弩将军呼延晃、建威将军张支等追之，
后赵镇远将军石成、积弩将军呼延晃、建威将军张支等人追击，
评等与战，
慕容评等同他们交战，
斩晃、支首。
斩杀呼延晃和张支。
段辽谋反于燕，
段辽图谋反叛前燕国，
燕人杀辽及其党与数十人，
前燕人杀死段辽及其门党几十人，
送辽首于赵。
把段辽首级送给后赵。
五月，
五月，
代王什翼犍会诸大人于参合陂，
代王拓跋什翼犍在参合陂会见诸部大人，
议都源川。
商议定都于源川。
其母王氏曰：
母亲王氏说：
“吾自先世以来，
“我们从祖先开始，
以迁徙为业；
就以迁徙为业，
今国家多难，
现今国家多难，
若城郭而居，
如果修筑城郭定居，
一旦寇来，
一旦敌寇进犯，
无所避之。”
就没有躲避之处了。”
乃止。
定都之事便告中止。
代人谓他国之民来附者皆为乌桓，
代国人把别国民众前来归附的都称为乌桓，
什翼犍分之为二部，
拓跋什翼犍把他们分成两个部落，
各置大人以监之。
各自设置大人监察。
弟孤监其北，
兄弟拓跋孤监察北部，
子君监其南。
儿子拓跋君监察南部。
什翼犍求昏于燕，
拓跋什翼犍向前燕求婚，
燕王以其妹妻之。
前燕王慕容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赵王虎以太子宣为大单于，
后赵王石虎任太子石宣为大单于，
建天子旌旗。
树立天子旌旗。
庚申，
庚申（十八日），
始兴文献公王导薨，
始兴文献公王导去世，
丧葬之礼视汉博陆侯及安平献王故事，
丧葬的礼仪比照汉代博陆侯霍光和安平献王刘孚的旧例，
参用天子之礼。
参用天子的礼节。
导简素寡欲，
王导清简寡欲，
善因事就功，
善于顺因事势获取成功，
虽无日用之益而岁计有余。
治理国家虽然每日用度没什么宽裕，但每年的费用却有节余。
辅相三世，
他辅佐元帝、明帝、成帝三代君王，担任相职，
仓无储谷，
但自己却仓库无储粮，
衣不重帛。
穿衣不加帛。
初，
当初，
导与庾亮共荐丹杨尹何充于帝，
王导和庾亮共同向成帝举荐丹杨尹何充，
请以为己副，
请求作为自己的副职，
且曰：
并且说：
“臣死之日，
“我死的时候，
愿引充内侍，
希望提拔何充到内廷供职，
则社稷无虞矣。”
那么国家就无可忧虑了。”
由是加吏部尚书。
因此授予何充吏部尚书。
及导薨，
王导去世后，
征庾亮为丞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成帝征召庾亮担任丞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亮固辞。
庾亮固辞不受。
辛酉，
辛酉（十九日），
以充为护军将军；
任用何充为护军将军，
亮弟会稽内史冰为中书监、扬州刺史，参录尚书事。
庾亮的兄弟、会稽内史庾冰任中书监、扬州刺史、参录尚书事。
冰既当重任，
庾冰担当重任后，
经纶时务，不舍昼夜，
治理政务不分昼夜，
宾礼朝贤，
对朝廷贤臣彬彬有礼，
升擢后进，
提拔后进，
由是朝野翕然称之，
因此朝野人士都同声称赞，
以为贤相。
认为他是贤相。
初，
当初，
王导辅政，
王导辅佐朝政，
每从宽恕；
每每采取宽恕态度。
冰颇任威刑，
庾冰则时常依靠威严刑令，
丹杨尹殷融谏之。
丹杨尹殷融劝谏他，
冰曰：
庾冰说：
“前相之贤，
“凭以前丞相那样的贤良，
犹不堪其弘，
尚且不能胜任宽弘，
况如吾者哉！”
何况像我这样人呢！”
范汪谓冰曰：
范汪对庾冰说：
“顷天文错度，
“不久前天象错乱失度，
足下宜尽消御之道。”
足下应当采取消除、防御的对策。”
冰曰：
庾冰说：
“玄象岂吾所测，
“玄奥的天象岂是我所能测知的，
正当勤尽人事耳。”
这正应当勤奋地兢尽人事。”
又隐实户口，
庾冰又审度核实户口，
料出无名万余人，
清理出没有姓名的人一万多名，
以充军实。
用以充实军队。
冰好为纠察，
庾冰喜好举发检察，
近于繁细，
近于繁细，
后益矫违，
后来矫枉过正，
复存宽纵，
又宽松纵容，更加远离正道。
疏密自由，
宽松或是严密，均出自己意，
律令无用矣。
因此律令便没有用了。
八月，
八月，
壬午，
壬午（初十），
复改丞相为司徒。
晋又改丞相官职为司徒。
南昌文成公郗鉴疾笃，
南昌文成公郗鉴病重，
以府事付长史刘遐，
将幕府事务交给长史刘遐，
上疏乞骸骨，
自己上疏乞求卸职，
且曰：
而且说：
“臣所统错杂，
“我所统领的人员错综杂乱，
率多北人，
一般来说北方人居多，
或逼迁徙，
有的是受威逼迁来的，
或是新附，
有的是新近归附的，
百姓怀土，
百姓心恋故土，
皆有归本之心；
都有归本的心愿。
臣宣国恩，
我宣扬国家的恩德，
示以好恶，
晓谕好恶之别，
处与田宅，
分给他们田地住宅，
渐得少安。
这才逐渐换得稍稍的平定。
闻臣疾笃，
听说我病重，
众情骇动，
众人心情惊骇骚动，
若当北渡，
如果真的向北渡江，
必启寇心。
必然引动敌人侵犯的心思。
大常臣谟，平简贞正，
太常蔡谟平简贞正，
素望所归，
为时望所归，
谓可以为都督、徐州刺史。”
我认为可以出任都督及徐州刺史。”
诏以蔡谟为太尉军司，
成帝下诏任蔡谟为太尉军司，
加侍中。
授予侍中。
幸酉，
辛酉（疑误），
鉴薨，
郗鉴去世，
即以谟为征北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
当即任命蔡谟为征北将军，都督徐州、兖州、青州诸军事，徐州刺史，
假节。
假节。
时左卫将军陈光请伐赵，
当时左卫将军陈光请求伐后赵，
诏遣光攻寿阳，
成帝下诏派陈光进攻寿阳，
谟上疏曰：
蔡谟上疏说：
“寿阳城小而固。
“寿阳城小但坚固，
自寿阳至琅邪，
从寿阳至琅邪，
城壁相望，
城墙互相可以望见，
一城见攻，
一城受攻，
众城必救。
各城必然来救援。
又，
再者，
王师在路五十余日，
君王的军队在路途上需要五十多天，
前驱未至，
先驱者还没到达，
声息久闻，
消息已经传播很久了，
贼之邮驿，
敌贼的邮驿，
一日千里，
以一日千里的速度传递消息，
河北之骑，
那么黄河以北的骑兵，
足以来赴。
就完全可以赶来救援。
夫以白起、韩信、项籍之勇，
以白起、韩信、项籍那样的勇将，
犹发梁焚舟，
还要挖断桥梁，焚毁舟船，
背水而阵。
背水而战。
今欲停船水渚，
现在想把舟船停泊在水渚中备用，
引兵造城，
领兵前往敌城，
前对坚敌，
前方面对强敌，
顾临归路，
回头顾望归路，
此兵法之所诫。
这正是兵法所戒的大忌。
若进攻未拔，
如果进攻不能取胜，
胡骑卒至，
胡虏的骑兵突然到达，
惧桓子不知所为而舟中之指可掬也。
恐怕中行桓子不知所措、士兵争船渡河，以致被砍断的手指双手可捧的局面又将重演。
今光所将皆殿中精兵，
现在陈光统领的都是宫中精兵，
宜令所向有征无战。
应该让他们到哪里都是只有出征但不交战。
而顿之坚城之下，
现在却屯兵于坚城之下，
以国之爪士击寇之下邑，
用国家的宫中精锐攻击敌人的下等城邑，
得之则利薄而不足损敌，
取胜则得利微小不足以给敌人造成多大伤害，
失之则害重而足以益寇，
失败则损失惨重足以有利于敌寇，
惧非策之长者也。”
这恐怕不是周全的计策。”
乃止。
伐后赵之事这才中止。
初，
当初，
陶侃在武昌，
陶侃镇守武昌，
议者以江北有邾城，
有人论议，认为长江北岸有邾城，
宜分兵戍之；
应当分兵戍守。
侃每不答，
陶侃常常不作答复，
而言者不已。
但总有人提及此事。
侃乃渡水猎，
陶侃于是渡江围猎，
引将佐语之曰：
召来将佐们告诉他们说：
“我所以设险而御寇者，
“我之所以设置险阻防御敌寇，
正以长江耳。
正因为有长江而已。
邾城隔在江北，
邾城隔在长江北岸，
内无所倚，
自身没有可以依仗的天险，
外接群夷。
外部与各夷族接壤，
夷中利深；
对夷人来说利害关系更大。
晋人贪利，
如果我们贪图小利，
夷不堪命，
夷人不能忍受，
必引虏入寇。
必定领兵前来侵犯，
此乃致祸之由，
这正是导致祸乱的根由，
非以御寇也。
不是用以抵御敌寇的好方法。
且吴时戍此城用三万兵，
况且吴国当初戍守此城，动用了三万兵众，
今纵有兵守，
现在纵然派兵戍守，
亦无益于江南；
对江南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好处；
若羯虏有可乘之会，
如果羯族敌虏有可乘之机，
此又非所资也。”
占据邾城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及庾亮镇武昌，
等到庾亮镇守武昌，
卒使毛宝、樊峻戍邾城。
最终还是派毛宝、樊峻戍守邾城。
赵王虎恶之，
后赵王石虎憎恶，
以夔安为大都督，
任用夔安为大都督，
帅石鉴、石闵、李农、张貉、李菟等五将军、兵五万人寇荆、扬北鄙，
率同石鉴、石闵、李农、张貉、李菟五位将军，兵众共五万人侵犯荆州和扬州的北部边境，
二万骑攻邾城。
另派二万骑兵进攻邾城。
毛宝求救于庾亮，
毛宝向庾亮求救，
亮以城固，
庾亮认为邾城城池坚固，
不时遣兵。
没有及时派兵。
九月，
九月，
石闵败晋兵于沔阴，
石闵在沔南打败晋兵，
杀将军蔡怀；
杀死将军蔡怀。
夔安、李农陷沔南；
夔安、李农攻陷沔南，
朱保败晋兵于白石，
朱保在白石打败晋兵，
杀郑豹等五将军；
杀死郑豹等五位将军。
张貉陷邾城，
张貉攻下邾城，
死者六千人，
邾城战死者有六千人。
毛宝，樊峻突围出走，
毛宝、樊峻突围出逃，
赴江溺死。
渡江时溺水而死。
夔安进据胡亭，
夔安进据胡亭，
寇江夏；
侵犯江夏，
义阳将军黄冲、义阳太守郑进皆降于赵。
义阳将军黄冲，义阳太守郑进都投降赵军。
安进围石城，
夔安前进包围石城，
竟陵太守李阳拒战，
竟陵太守李阳发兵抵抗，
破之，
战败夔安，
斩首五千余级，
斩首五千多级，
安乃退。
夔安这才退走，
遂掠汉东，
乘势劫掠汉水以东，
拥七千余户迁于幽、冀。
挟持民众七千多户迁徙到幽州、冀州。
是时庾亮犹上疏欲迁镇石城，
此时庾亮还在上疏想将镇守地移至石城，
闻邾城陷，
听说邾城失陷，
乃止。
这才作罢。
上表陈谢，
给成帝上表谢罪，
自贬三等，
自行乞求贬职三等，
行安西将军；
行安西将军职位。
有诏复位。
成帝下诏让他恢复原位，
以辅国将军庾怿为豫州刺史，
任命辅国将军庾怿为豫州刺史，
监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四郡诸军事、假节，
监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四郡诸军事，假节，
镇芜湖。
镇守芜湖。
赵王虎患贵戚豪恣，
后赵王石虎忧虑贵戚们狂放恣肆，
乃擢殿中御史李巨为御史中丞，
于是提升殿中御史李巨为御史中丞，
特加亲任，
特别加以宠爱和信任，
中外肃然。
朝廷内外为此肃然。
虎曰：
石虎说：
“联闻良臣如猛虎，
“我听说良臣如同猛虎，
高步旷野而豺狼避路，
信步行走于旷野，豺狼因此避开行路，
信哉！”
的确如此！”
虎以抚军将军李农为使持节、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牧，
石虎任命抚军将军李农为使持节，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牧，
镇令支。
镇守令支。
农帅众三万与征北大将军张举攻燕凡城。
李农率领士众三万人，会同征北大将军张举进攻燕国的凡城。
燕王以卢城大悦绾为御难将军，
前燕王慕容任用卢城主悦绾为御难将军，
授兵一千，
调拨士兵一千人，
使守凡城。
让他守卫凡城。
及赵兵至，
等到后赵军队到达凡城，
将吏皆恐，
将吏们都十分恐慌，
欲弃城走。
想弃城而逃。
绾曰：
悦绾说：
“受命御寇，
“我们受命抵御敌寇，
死生以之。
应将生死置之度外，
且凭城坚守，
况且据城坚守，
一可敌百，
一人可以抵挡百人，
敢有妄言惑众者斩！”
胆敢妄言惑众的人斩首！”
众然后定。
大家这才安定，
绾身先士卒，
悦绾身先士卒，
亲冒矢石；
亲身承受流矢飞石。
举等攻之经旬，
张举等人进攻十多天，
不能克，
不能取胜，
乃退。
于是退军。
虎以辽西迫近燕境，
石虎因为辽西迫近燕国边境，
数遭攻袭，
多次遭到攻袭，
乃悉徙其民于冀州之南。
于是把民众全部迁徙到冀州以南。
汉主寿疾病，
成汉国主李寿病重，
罗恒、解思明复议奉晋；
罗恒、解思明又论议推奉李晋为储君，
寿不从。
李寿不同意。
李演复上书言之；
李演又上书谈及这件事，
寿怒，
李寿发怒，
杀演。
杀死李演。
寿常慕汉武、魏明之为人，
李寿时常仰慕汉武帝、魏明帝的为人，
耻闻父兄时事，
以听到父兄当时的事迹为耻辱，
上书者不得言先世政教，
上书的人都不得提及先世的政教业绩，
自以为胜之也。
自认为胜过他们。
舍人杜袭作诗十篇，
舍人杜袭写诗十篇，
托言应璩以讽谏。
假托是应琚所作，用婉言隐语来劝谏李寿。
寿报曰：
李寿回复说：
“省诗知意。
“我审读诗篇，已知其意。
若今人所作，
如果是今人所作，
乃贤哲之话言；
确实是贤哲的善言；
若古人所作，
如果是古人所作，
则死鬼之常辞耳。”
那么不过是死鬼常说的话。”
燕王自以称王未受晋命，
前燕王慕容自认为称王没有受晋王室的任命，
冬，
冬季，
遣长史刘翔、参军鞠运来献捷论功，
派长史刘翔、参军鞠运前来进献俘虏和战利品、报告功绩，
且言权假之意，
并且说明假摄称王的意愿。
并请刻期大举，
又请求约定日期，大举起兵，
共平中原。
共同平定中原。
击高句丽，
慕容攻击高句丽，
兵及新城，
军队到达新城，
高句丽王钊乞盟，
高句丽王钊乞求结盟和好，
乃还。
于是前燕军退还。
又使其子恪、霸击宇文别部。
慕容又派儿子慕容恪、慕容霸攻击宇文氏的别部。
霸年十三，
慕容霸年方十三，
勇冠三军。
勇冠三军。
张骏立辟雍、明堂以行礼。
张骏设立辟雍、明堂以进行宣教礼仪活动。
十一月，
十一月，
以世子重华行凉州事。
让世子张重华兼管凉州事务。
十二月，
十二月，
丁丑，
丁丑（初七），
赵太保桃豹卒。
后赵太保桃豹故去。
丙戌，
丙戌（十六日），
以骠骑将军琅邪王岳为侍中、司徒。
东晋朝廷任命骠骑将军、琅邪王司马岳为侍中、司徒。
汉李奕寇巴东，
成汉国李奕侵犯巴东，
守将劳杨败死。
守将劳杨战败身死。
六年（庚子、340）
六年（庚子，公元340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庚子朔，
庚子朔（初一），
都亭文康侯庾亮薨。
都亭文康侯庾亮去世。
以护军将军、录尚书何充为中书令。
成帝任用护军将军、录尚书何充为中书令。
庚戌，
庾戌（十一日），
以南郡太守庾翼为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假节，
任命南郡太守庾翼为都督江州、荆州、司州、雍州、梁州、益州诸军事及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假节，
代亮镇武昌。
代替庾亮镇守武昌。
时人疑翼年少，
当时人怀疑庾翼年轻，
不能继其兄。
不能继承他兄长庾亮的业绩。
翼悉心为治，
庾翼尽心治理，
戎政严明，
军务和政务都很严明，
数年之间，
数年之间，
公私充实，
官府和私人资用充实，
人皆称其才。
众人都称赞他的才能。
辛亥，
辛亥（十二日），
以左光禄大夫陆玩为侍中、司空。
东晋朝廷任用左光禄大夫陆玩为侍中、司空。
宇文逸豆归忌慕容翰才名；
宇文逸豆归妒忌慕容翰的才能、名望，
翰乃阳狂酣饮，
慕容翰便佯装癫狂，终日酣饮，
或卧自便利，
有时躺着就大、小便，
或被发歌呼，
有时又披散头发，大声歌呼，
拜跪乞食。
跪拜乞食。
宇文举国贱之，
宇文部全国都看不起他，
不复省录，
对他不再检视省察。
以故得行来自遂，
慕容翰因此可以来往自由，
山川形便，
把宇文部的山川形势，
皆默记之。
都默记在心。
燕王以翰初非叛乱，
前燕王慕容因为慕容翰当初并非叛乱，
以猜嫌出奔，
是因为心有猜忌才出逃，
虽在他国，
虽然居住别国，
常潜为燕计；
但经常悄悄地为前燕国打算，
乃遣商人王车通市于宇文部以窥翰。
于是派商人王车到宇文部经商，借此观测慕容翰的心意。
翰见车，
慕容翰见到王车，
无言，
不说话，
抚膺颔之而已。
只是捶击胸部颔首而已。
曰：
慕容说：
“翰欲来也。”
“慕容翰想回来了。”
复使车迎之。
又让王车去迎接他归来。
翰弯弓三石余，
慕容翰拉弓的力量达三石多，
矢尤长大，
箭身尤为长大，
为之造可手弓矢，
慕容为他制造了可手的弓箭，
使车埋于道旁而密告之。
让王车埋在道路旁边，悄悄告诉慕容翰。
二月，
二月，
翰窃逸豆归名马，
慕容翰偷出宇文逸豆归的名马，
携其二子过取弓矢，
携同两个儿子到路边取出弓箭，
逃归。
上马逃归。
逸豆归使骁骑百余追之。
宇文逸豆归派骁勇骑兵一百多人追赶，
翰曰：
慕容翰说：
“吾久客思归，
“我长久客居他国，现在想回乡，
既得上马，
既然已经上马，
无复还理。
就再没有回去的道理。
吾向日阳愚以诳汝，
我过去每天佯装痴呆欺蒙你们，
吾之故艺犹在，
其实我以往的技艺并未丢失，
无为相逼，
你们不要逼迫我，
自取死也！”
那是自寻死路。”
追骑轻之，
追来的骑兵小看慕容翰，
直突而前。
径直奔驰而来。
翰曰：
慕容翰说：
“吾居汝国久，
“我长久居住在你们国家，心存依恋之情，
不欲杀汝；
不想杀死你们，
汝去我百步立汝刀，
你们离开我一百步把刀树立起来，
吾射之，
让我用箭射击，
一发中者汝可还，
如果一发便射中，你们便可以返回；
不中者可来前。”
如果射不中，你们便可以前来抓我。”
追骑解刀立之，
追来的骑兵解下佩刀插在地上，
一发，
慕容翰射出一枝箭，
正中其环；
正中刀环，
追骑散走。
追来的骑兵四散逃走。
闻翰至，
慕容听说慕容翰到来，
大喜，
大为喜悦，
恩愚甚厚。
对他的礼遇很优厚。
庚辰，
庚辰（十一日），
有星孛于太微。
有异星出现在太微星旁。
三月，
三月，
丁卯，
丁卯（二十九日），
大赦。
东晋大赦天下。
汉人攻拔丹川，
成汉人攻占丹川，
守将孟彦、刘齐、李秋皆死。
丹川守将孟彦、刘齐、李秋全都战死。
代王什翼犍始都云中之盛乐宫。
代王拓跋什翼犍开始建都于云中的盛乐宫。
赵王虎遗汉主寿书，
后赵王石虎写信给成汉国主李寿，
欲与之连兵入寇，
想和他联军南犯，
约中分江南。
约定平分江南之地。
寿大喜，
李寿大为高兴，
遣散骑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广使于赵。
派散骑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广出使赵。
龚壮谏，
龚壮规谏，
不听。
李寿不听。
寿大修舟舰，
李寿多造舰船，整修兵器，
缮兵聚粮。
积蓄军粮。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以尚书令马当为六军都督，
任命尚书令马当为六军都督，
征集士卒七万余人为舟师，
征集士卒七万多人为水军，
大阅于成都，
在成都举行盛大的阅兵式，
鼓噪盈江；
鼓噪之声充溢江面。
寿登城观之，
李寿登上城楼检阅，
有吞噬江南之志。
大有吞噬江南的志向。
解思明谏曰：
解思明劝谏说：
“我国小兵弱，
“我们国家小，军力弱，
吴、会险远，
东吴、会稽相距遥远，地势险恶，
图之未易。”
想图谋并不容易。”
寿乃命群臣大议利害。
李寿于是命令群臣们广泛论评其中的利害。
龚壮曰：
龚壮说：
“陛下与胡通，
“陛下与胡虏结盟，
孰若与晋通？
又怎么比得上与晋王室结盟？
胡，豺狼也，
胡虏是豺狼之辈，
既灭晋，
灭晋之后，
不得不北面事之；
我们非得北面称臣侍奉他，
若与之争天下，
如果和他们争夺天下，
则强弱不敌，
那么强弱不相称，
危亡之势也，
处于危亡的境地。
虞、虢之事，
春秋时虞国、虢国的往事，
已然之戒，
就是以往的教训，
顾陛下熟虑之！”
希望陛下仔细考虑这件事。”
群臣皆以壮言为然，
群臣们都认为龚壮的话有理，
寿乃止。
李寿于是停止攻伐江南的举动，
士卒咸称万岁。
士卒们都山呼万岁。
龚壮以为人之行莫大于忠孝；
龚壮认为人的品行最重要的是忠孝，
既报父、叔之仇，
已经为父亲、叔父报仇之后，
又欲使寿事晋，
又想让李寿侍奉晋室，
寿不从。
李寿不听。
乃诈称耳聋，
龚壮便诈称耳聋，
手不制物，
手不能拿东西，
辞归，
辞职归乡，
以文籍自娱，
以读书写作自娱，
终身不复至成都。
终身不再去成都。
赵尚书令夔安卒。
后赵尚书令夔安去世。
赵王虎命司、冀、青、徐、幽、并、雍七州之民五丁取三，
后赵王石虎下令让司、冀、青、徐、幽、并、雍七州的民众五个男丁中选取三个，
四丁取二，
四个中选取两个，
合邺城旧兵，
连同邺城旧有军队，
满五十万，
足足五十万人，
具船万艘，
准备舟船一万艘，
自河通海，
由黄河通往大海，
运谷千一百万斛于乐安城。
运送谷物一千一百万斛到乐安城。
徙辽西、北平、渔阳万余户于兖、豫、雍、洛四州之地。
把辽西、北平、渔阳的一万多户民众迁徙到兖州、豫州、雍州、洛州。
自幽州以东至白狼，
从幽州以东到白狼，
大兴屯田。
大举屯田。
悉括取民马，
把百姓的马匹全部收缴上来，
有敢私匿者腰斩，
敢于私自藏匿马匹不交出的人处以腰斩之刑，
凡得四万余匹。
共得马匹四万多匹。
大阅于宛阳，
在宛阳举行盛大阅兵式，
欲以击燕。
准备用来进攻前燕国。
燕王谓诸将曰：
前燕王慕容对众将领说：
“石虎自以乐安城防守重复，
“石虎自以为乐安城的防守力量强大，
蓟城南北必不设备，
在蓟城南北必然不加防备，
今若诡路出其不意，
如果现在抄小路出其不意，
可尽破也。”
就可以彻底击败他们。”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帅诸军入自塞袭赵，
慕容率领各路军队从塞攻入，袭击后赵军。
戍将当道者皆禽之，
后赵军戍守的将领有敢于当道阻挡的全部被擒获，
直抵蓟城。
前燕军一直进抵蓟城之下。
赵幽州刺史石光拥兵数万，
后赵幽州刺史石光虽然拥有数万兵众，
闭城不敢出。
却关闭城门不敢出战，
燕兵进破武遂津，
前燕军进而攻破武遂津，
入高阳，
进入高阳，
所至焚烧积聚，
所到之处把后赵军积蓄的军资焚毁一空，
略三万余家而去。
劫掠民众三万多家离去。
石光坐懦弱征还。
石光因临敌懦弱被征召返回。
赵王虎以秦公韬为太尉，
后赵王石虎任用秦公石韬为太尉，
与太子宣迭日省可尚书奏事，
石韬和太子石宣两人按日轮换省视、裁决尚书的奏事，
专决赏刑，
可以独自决定赏赐或刑罚，
不复启白。
不再向石虎禀报。
司徒申钟谏曰：
司徒申钟劝谏石虎说：
“赏刑者，
“赏赐或刑罚，
人君之大柄，
是人君掌握的大权，
不可以假人，
不能交给别人，
所以防微杜渐，
这是用以防微杜渐，
消逆乱于未然也。
将逆乱消灭于未然的办法。
太子职在视膳，
太子的职责在于侍养父母，
不当豫政；
不应当参与朝政。
庶人邃以豫政致败，
庶人石邃因为参与朝政而招致失败，
覆车未远也。
前车之鉴距今不远。
且二政分权，
而且由二人掌握朝政，权力分散，
鲜不阶祸。
很少有不发生祸患的。
爱之不以道，
爱他们却不知怎么爱，
适所以害之也。”
这正是害了他们的根由。”
虎不听。
石虎不听。
中谒者令申扁以慧悟辩给有宠于虎；
中谒者令申扁因为聪明慧悟，能言善辩而被石虎宠爱，
宣亦昵之，
石宣也与他关系亲昵，
使典机密。
让他典掌机密。
虎既不省事，
石虎既然不过问政事，
而宣、韬皆好酣饮、畋猎；
而石宣，石韬又都喜好酣饮和打猎，
由是除拜、生杀皆决于扁，
因此官员的升免、人员的生杀都由申扁决断，
自九卿已下率皆望尘而拜。
从九卿以下对他都望风而拜。
太子詹事孙珍病目，
太子詹事孙珍患眼病，
求方于侍中崔约，
向侍中崔约讨求治病的药方。
约戏之曰：
崔约开玩笑说：
“溺中则愈。”
“向眼中溺尿便可痊愈。”
珍曰：
孙珍说：
“目何可溺？”
“眼中怎能溺尿？”
约曰：
崔约说：
“卿目，
“你眼窝深陷，
正耐溺中。”
正适合溺尿。”
珍恨之，
孙珍为此怀恨崔约，
以白宣。
将此事告知石宣。
宣于兄弟中最胡状目深，
石宣的面貌在兄弟中最具有胡人的特征，眼窝深陷，
闻之怒，
听说此事勃然大怒，
诛约父子。
诛杀崔约父子。
于是公卿以下畏珍侧目。
于是公卿以下畏惧孙珍，人人侧目。
燕公斌督边州，
燕公石斌督察北边州郡，
亦好畋猎，
也喜欢打猎，
常悬管而入。
经常佩挂城门的钥匙出入。
征北将军张贺度每裁谏之，
征北将军张贺度经常规谏他，
斌怒，
石斌发怒，
辱贺度。
羞辱张贺度。
虎闻之，
石虎听说后，
使主书礼仪持节监之。
让主书礼仪持符节监察石斌。
斌杀仪，
石斌杀死礼仪，
又欲杀贺度，
又想杀张贺度，
贺度严卫驰白之。
张贺度调集护卫人员驰马禀报石虎。
虎遣尚书张离帅骑追斌，
石虎派尚书张离率骑兵追赶石斌，
鞭之三百，
打了他三百鞭，
免官归第，
解除官职归家，
诛其亲信十余人。
并诛杀他的亲信十多人。
张骏遣别驾马诜入贡于赵，
张骏派别驾马诜到赵呈献贡物，
表辞蹇傲；
上表中言辞冷漠孤傲，
虎怒，
石虎发怒，
欲斩诜。
要把马诜斩首。
侍中石璞谏曰：
侍中石璞劝谏说：
“今国家所当先除者，
“如今国家应当最先除灭的，
遗晋也；
是晋。
河西僻陋，
河西地处僻陋，
不足为意。
不足介意。
今斩马诜，
现在斩杀马诜，
必征张骏，
就必定要征伐张骏，
则兵力分而为二，
那么兵力一分为二，
建康复延数年之命矣。”
建康就又能延长若干年的寿命了。”
乃止。
石虎于是不杀马诜。
璞，苞之曾孙也。
石璞即石苞的曾孙。
初，
当初，
汉将李闳为晋所获，
成汉国将领李闳被晋军擒获，
逃奔于赵，
又出逃到后赵国，
汉主寿致书于赵王虎以请之，
成汉国主李寿写信给赵王石虎，请求放他归来，
署曰“赵王石君。”
信中题署称：“赵王石君”，
虎不悦，
石虎不高兴，
付外议之。
交付外廷评议。
中书监王波曰：
中书监王波说：
“令李闳以死自誓曰：
“让李闳用性命发誓说：
‘苟得归骨于蜀，
‘如果能返回蜀地，
当纠帅宗族，
将统率宗族，
混同王化。
接受大王的教化’，
’若其信也，
将来如果他果真这样做，
则不烦一旅，
那么我们没用烦劳一支军队，
坐定梁、益；
便可安坐平定梁州和益州；如果他心存犹豫，
若有前却，
不实践诺言，
不过失一亡命之人，
我们也不过失去一个亡命之人而已，
于赵何损！
对赵国有什么损伤！
李寿既僭大号，
李寿既然僭称皇帝之号，
今以制诏与之，
如果我们现在用皇帝诏书的形式给他回复，
彼必酬返，
他必定以同样的形式回报我们，
不若复为书与之。”
不如再以信件的方式答复他。”
会挹娄国献矢石于赵，
适逢挹娄国向后赵国进献矢石弩，
波因请以遗汉，
王波乘势请求转送成汉国，
曰：
说：
“使其知我能服远方也。”
“让他们知道我们能够使远方的国家降服。”
虎从之，
石虎听从他的建议，
遣李闳归，
遣送李闳归国，
厚为之礼。
并且用隆重的礼仪对待他。
闳至成都，
李闳到达成都，
寿下诏曰：
李寿颁布诏书说：
“羯使来庭，
“羯虏的使者来朝拜，
贡其矢。”
进贡矢。”
虎闻之，
石虎听说后，
怒，
发怒，
黜王波，
废黜王波的爵位，
以白衣领职。
让他以平民身份任职。
七年（辛丑、341）
七年（辛丑，公元341年）
春，
春季，
正月燕王使唐国内史阳裕等筑城于柳城之北，龙山之西，
正月，前燕王慕容让唐国内史阳裕等人在柳城以北、龙山的西面修建城郭，
立宗庙、宫阙，
设立宗庙和宫阙，
命曰龙城。
命名为龙城。
二月，
二月，
甲子朔，
甲子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刘翔至建康，
刘翔到达建康，
帝引见，
成帝召见，
问慕容镇军平安。
询问慕容平安与否。
对曰：
刘翔回答说：
“臣受遣之日，
“我接受派遣时，
朝服拜章。”
他身穿朝服，向南方拜授章表。”
翔为燕王求大将军、燕王章玺。
刘翔为前燕王慕容请求大将军及燕王的章玺。
朝议以为：
朝廷论议认为：
“故事：
“按旧例，
大将军不处边；
大将军不委派到边关。
自汉、魏以来，
从汉、魏以来，
不封异姓为王；
不封异姓为王，
所求不可许。”
所请求的事情不能许可。”
翔曰：
刘翔说：
“自刘、石构乱，
“自从刘氏、石氏作乱，
长江以北，
长江以北之地，
翦为戎薮，
完全成为战乱渊薮，
未闻中华公卿之胄有一人能攘臂挥戈，
从未听说华夏公卿的后裔中有一人能够捋袖伸臂，挥动兵戈，
摧破凶逆者也。
摧毁凶逆之徒。
独慕容镇军父子竭力，
只有慕容氏父子竭尽心力，
心存本朝，
心怀本朝，
以寡击众，
以少击多，
屡殄强敌，
多次殄灭强敌，
使石虎畏惧，
使得石虎畏惧，
悉徙边陲之民散居三魏，
把边陲的民众全部迁徙，让他们散居在魏郡、阳平、广平一带，
蹙国千里，
国土因而缩小千里，
以蓟城为北境。
以至蓟城成为他们北方的边境。
功烈如此，
慕容功绩如此显赫，
而惜海北之地不以为封邑，
朝廷却吝惜渤海以北的土地不让给他作封邑，
何哉？
这是为什么？
昔汉高祖不爱王爵于韩、彭，
当初汉高祖不吝啬王位，授予韩信、彭越，
故能成其帝业；
所以能够成就帝业；
项羽印不忍授，
项羽把官印藏到棱角都磨损了也不舍得授人，
卒用危亡。
终于导致危亡。
吾之至心，
我的内心，
非苟欲尊其所事，
不只是希望能尊奉所奉事的人，
窃惜圣朝疏忠义之国，使四海无所劝慕耳。”
私下还为朝廷疏远忠义的边国、使得四海之人无从劝勉和仰慕深感惋惜。”
尚书诸葛恢，
尚书诸葛恢，
翔之姊夫也，
即刘翔的姐夫，
独主异议，
独自持有不同看法，
以为：
认为：
“夷狄相攻，
“夷族、狄族互相攻击，
中国之利；
这对中原之国有利；
惟器与名，
只有礼器和名号，
不可轻许。”
不能轻易相许。”
乃谓翔曰：
于是对刘翔说：
“借使慕容镇军能除石虎，
“假使慕容能够翦除石虎，
乃是复得一石虎也，
这是又出现一个石虎，
朝廷何赖焉！”
朝廷又能够仰仗谁呢？”
翔曰：
刘翔说：
“嫠妇犹知恤宗周之陨。
“寡妇尚且知道怜悯宗周的陨灭。
今晋室阽危，
现在晋室危殆，
君位侔元、凯，
你职位和高辛氏的八个才子与高阳氏的八个才子相当，
曾无忧国之心邪？
难道就没有忧虑国事之心吗？
向使靡、鬲之功不立，
往昔如果靡和有鬲氏的功业不能建立，
则少康何以祀夏！
那儿少康怎能中兴夏朝！
桓、文之战不捷，
齐桓公、晋文公指挥的战争不能取胜的话，
则周人皆为左衽矣。
那么周朝人都将披发左，沦为异族了。
慕容镇军枕戈待旦，
慕容枕戈待旦，
志殄凶逆，
立志翦除凶逆，
而君更唱邪惑之言，
你却又宣扬偏颇和令人迷惑的言论，
忌间忠臣。
妒忌、离间忠臣。
四海所以未一，
天下之所以未能统一，
良由君辈耳！”
实在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
翔留建康岁余，
刘翔留住建康一年多，
众议终不决。
众人论议始终没有结果。
翔乃说中常侍弘曰：
刘翔便游说中常侍弘说：
“石虎苞八州之地，
“石虎包揽八州的地城，
带甲百万，
有甲兵百万人，
志吞江、汉，
立志吞噬长江、汉水，
自索头、宇文暨诸小国，
从索头、宇文氏以至各个小国，
无不臣服；
无不臣服。
惟慕容镇军翼戴天子，
只有慕容氏辅翼和拥戴晋室天子，
精贯白日，
精诚上通日月，
而更不获殊礼之命，
却不能获得异于常礼的任命，
窃恐天下移心解体，
我私下恐怕天下人因而改变心意、分崩离析，
无复南向者矣。
不再向南方称臣了。
公孙渊无尺寸之益于吴，
公孙渊对东吴没有一点点功绩，
吴主封为燕王，
吴主封他为燕王，
加以九锡。
加以九锡的礼遇。
今慕容镇军屡摧贼锋，
现在慕容多次挫败敌军精锐，
威震秦、陇，
威震秦州、陇上，
虎比遣重使，
石虎连续派遣职高位重的使者，
甘言厚币，
言辞动听，币帛厚重，
欲授以曜威大将军、辽西王；
想拜授慕容为曜威大将军、辽西王。
慕容镇军恶其非正，
慕容厌恶他不是皇室正统，
却而不受。
拒绝不受。
今朝廷乃矜惜虚名，
现在朝廷却吝惜虚名，
沮抑忠顺，
排斥和压抑忠顺的臣民，
岂社稷之长计乎！
这哪里是国家的长远之计呢！
后虽悔之，
将来即使后悔，
恐无及已。”
恐怕也来不及了。”
弘为之入言于帝，
弘为他入宫向成帝陈述，
帝意亦欲许之。
成帝心中已准备同意。
会上表，
适逢慕容上表，
称“庾氏兄弟擅权召乱，
内称：“庾氏兄弟专权，导致祸乱，
宜加斥退，
应当斥退，
以安社稷；”
用以安定国家。”
又与庾冰书，
又写信给庾冰，
责其当国秉权，
斥责他占据国家要职，专断权柄，
不能为国雪耻。
不能够为国家雪耻。
冰甚惧，
庾冰十分恐惧，
以其绝远，
因为慕容在边远之地，
非所能制，
无力钳制，
乃与何充奏从其请。
于是和何充上奏同意刘翔的请求。
乙卯，
乙卯（疑误），
以慕容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幽州牧、大单于、燕王，
朝廷任命慕容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黄河以北诸军事、幽州牧、大单于、燕王，
备物、典策，
所用的备物、典策，
皆从殊礼。
都以特殊礼节对待。
又以其世子俊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
又任命慕容的世子慕容俊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
赐军资器械以千万计。
赐给军资器械数千万。
又封诸功臣百余人，
又给各有功之臣一百多人加封爵位，
以刘翔为代郡太守，
任刘翔为代郡太守，
封临泉乡侯，
封为临泉乡侯，
加员外散骑常侍；
授予员外散骑常侍。
翔固辞不受。
刘翔坚持推辞不受。
翔疾江南士大夫以骄奢酣纵相尚，
刘翔痛恨江南士大夫以骄奢、酣饮、放纵互相推崇，
尝因朝贵宴集，
曾经趁着朝廷显贵们宴饮集会之机，
谓何充等曰：
对何充等人说：
“四海板荡，
“天下反叛、动荡，
奄逾三纪，
已超过三十六年，
宗社为墟，
宗庙社稷化为废墟，
黎民涂炭，
万民生灵涂炭，
斯乃庙堂焦虑之时，
这正是朝廷焦虑的时候，
忠臣毕命之秋也。
忠臣效命的年代。
而诸君宴安江沱，
各位君子却在江沱安乐游玩，
肆情纵欲，
尽情纵欲，
以奢靡为荣，
以奢侈靡乱为荣，
以傲诞为贤；
以桀傲怪诞为贤，
謇谔之言不闻，
忠正耿直的言论不闻于耳，
征伐之功不立，
征伐的功绩无从建立，
将何以尊主济民乎！”
准备靠什么来尊奉主上、救助百姓呢！”
充等甚惭。
何充等人十分惭愧。
诏遣兼大鸿胪郭持节诣棘城册命燕王，
成帝下诏派兼大鸿胪郭持符节到棘城去册封燕王，
与翔等偕北。
和刘翔等人偕同北上。
公卿饯于江上，
公卿大夫们在江边为他们饯别，
翔谓诸公曰：
刘翔对他们说：
“昔少康资一旅以灭有穷，
“往昔少康凭借一支军队除灭有穷氏，
句践凭会稽以报强吴；
勾践靠会稽向强大的吴国报仇。
蔓草犹宜早除，
滋蔓的野草尚且应当尽早除去，
况寇雠乎！
何况对敌仇呢！
今石虎、李寿，
现在石虎、李寿，
志相吞噬，
都想互相吞并，
王师纵未能澄清北方，
王室的军队纵然不能平定北方，
且当从事巴、蜀。
斩且应当经营巴、蜀。
一理石虎先人举事，
一旦石虎抢先起事，
并寿而有之，
兼并李寿并占据其地，
据形便之地以临东南，
依仗地形的便利兵临东南，
虽有智者，
即使有智慧的人出现，
不能善其后矣。”
也不能妥善处理了。”
中护军谢广曰：
中护军谢广说：
“是吾心也！”
“这正是我的心愿。”
三月，
三月，
戊戌，
戊戌（初五），
皇后杜氏崩。
皇后杜氏驾崩。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卯，
丁卯（初五），
葬恭皇后于兴平陵。
恭皇后入葬兴平陵。
诏实王公以下至庶人皆正土断、白籍。
成帝下诏，王公以下至于平民，都确定现居的籍贯，著录于户口版籍。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郭、刘翔等至燕，
郭、刘翔等人到达前燕国，
燕王以翔为东夷护军、领大将军长史，
前燕王慕容任命刘翔为东夷护军、兼领大将军长史，
以唐国内史阳裕为左司马，
任唐国内史阳裕为左司马，
典书令李洪为右司马，
典书令李洪为右司马，
中尉郑林为军谘祭酒。
中尉郑林为军咨祭酒。
八月，
八月，
辛酉，
辛酉（初一），
东海哀王冲薨。
东海哀王司马冲去世。
九月，
九月，
代王什翼犍筑盛乐城于故城南八里。
代王拓跋什翼犍在旧城南面八里外修筑盛乐城。
代王妃慕容氏卒。
代王妃慕容氏去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匈奴刘虎寇代西部，
匈奴族刘虎侵犯代国西部，
代王什翼犍遣军逆击，
代王拓跋什翼犍发军迎击，
大破之。
大破敌军。
虎卒，
刘虎去世，
子务桓立，
儿子刘务桓继立，
遣使求和于代，
派使者向代王求和，
什翼犍以女妻之。
拓跋什翼犍把女儿许配给他为妻。
务桓又朝贡于赵，
刘务桓又向后赵国朝贡，
赵以务桓为平北将军、左贤王。
后赵国任命他为平北将军、左贤王。
赵横海将军王华帅舟师自海道袭燕安平，
后赵国横海将军王华帅水军由海路进攻前燕国安平，
破之。
获胜。
燕王以慕容恪为渡辽将军，
前燕王慕容任用慕容恪为渡辽将军，
镇平郭。
镇守平郭。
自慕容翰、慕容仁之后，
自从慕容翰、慕容仁之后，
诸将无能继者。
众将领中没有人能够接替他们，
及恪至平郭，
等慕容恪到达平郭，
抚旧怀新，
抚慰旧属，怀柔新附民，
屡破高句丽兵，
多次击败高句丽的军队。
高句丽畏之，
高句丽畏惧幕容恪，
不敢入境。
不敢再来犯境。
十二月，
十二月，
兴平康伯陆玩薨。
兴平康伯陆玩去世。
汉主寿以其太子势领大将军、录尚书事。
成汉国主李寿让太子李势兼领大将军职、录尚书事。
初，
当初，
成主雄以俭约宽惠得蜀人心。
成汉国主李雄因俭约宽厚仁惠得蜀民之心，
及李闳、王嘏还自邺，
等到李闳、王嘏从邺城归来，
盛称邺中繁庶，
盛赞邺中富庶，
宫殿壮丽；
宫殿壮观华丽，
且言赵王虎以刑杀御下，
并且说后赵王石虎靠刑罚杀戮驾驭臣下，
故能控制境内。
所以能控制境内。
寿慕之，
李寿为此倾慕，
徙旁郡民三丁以上者以实成都，
便将邻近州郡的百姓中，凡每家超出三个以上的壮年男丁，都迁徙来充实成都，
大修宫室，
大修宫室，
治器玩；
制造器玩。
人有小过，
人有小过失，
辄杀以立威。
就处决以建立威仪。
左仆射蔡兴、右仆射李嶷皆坐直谏死。
左仆射蔡兴、右仆射李嶷都因直言规谏被杀。
民疲于赋役，
百姓因赋税和劳役疲惫不堪，
吁嗟满道，
吁嗟叹息声充溢于道路，
思乱者众矣。
许多人图谋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