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叛乱初起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三年(戊子、328)
晋纪十六 晋成帝咸和三年(戊子,公元328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温峤入救建康,
温峤来救援建康,
军于寻阳。
屯军寻阳。
韩晃袭司马流于慈湖;
韩晃偷袭在慈湖的司马流,
流素懦怯,
司马流素来怯懦,
将战,食炙不知口处,
临战时吓得吃烤肉不知道往嘴里放,
兵败而死。
结果兵败身死。
丁未,
丁未(二十八日),
苏峻帅祖涣、许柳等众二万人,
苏峻带领祖涣、许柳等士众二万人,
济自横江,
渡过横江,
登牛渚,
登上牛渚,
军于陵口。台兵御之,
屯军于陵口。
屡败。
朝廷军队抵抗屡败。
二月,
二月,
庚戌,
庚戌(初一),
峻至蒋陵覆舟山。
苏峻到达蒋陵的覆丹山。
陶回谓庾亮曰:
陶回对庾亮说:
“峻知石头有重戍,
“苏峻知道石头有重兵戍守,
不敢直下,
不敢直接前来,
必向小丹杨南道步来;
必定从小丹杨南道徒步前来,
宜伏兵邀之,
应当埋伏兵众截击,
可一战擒也。”
可以一战擒获。”
亮不从。
庾亮不听。
峻果自小丹杨来,
苏峻果然从小丹杨前来,
迷失道,
因迷路,
夜行,
夜间赶行,
无复部分。
军队各部混乱。
亮闻,乃悔之。
庾亮听说后才感后悔。
朝士以京邑危逼,
朝廷士人因京城危急紧迫,
多遣家人入东避难,
大多遣走家人向东避难,
左卫将军刘超独迁妻孥入居宫内。
只有左卫将军刘超却把妻子儿女迁居宫内。
诏以卞都督大桁东诸军事,
朝廷下诏让卞壶都督大桁以东军事事务,
与侍中钟雅帅郭默、赵胤等军及峻战于西陵。
与侍中钟雅率领郭默、赵胤等人的军队与苏峻在西陵交战。
等大败,
卞壶等人大败,
死伤以千数。
死伤数以千计。
丙辰,
丙辰(初七),
峻攻青溪栅;
苏峻进攻青溪栅,
卞率诸军拒击,
卞壶率领各路部队拒敌,
不能禁。
无法阻止其攻势。
峻因风纵火,
苏峻乘风势纵火,
烧台省及诸营寺署,
烧毁朝廷的台省及诸营寺官署,
一时荡尽。
一时间荡然无存。
背痈新愈,
卞壶背部的痈肿刚好,
创犹未合,
伤口尚未愈合,
力疾帅左右苦战而死;
支撑着身体率领左右侍卫苦战至死,
二子、盱随父后,
两个儿子卞和卞盱跟随在父亲身后,
亦赴敌而死。
也赴敌战死。
其母抚尸哭曰:
他们的母亲抚摸着尸体痛哭说:
“父为忠臣,
“父亲是忠臣,
子为孝子,
儿子是孝子,
夫何恨乎!”
还有什么遗憾呢!”
丹杨尹羊曼勒兵守云龙门,
丹杨尹羊曼领兵戍守云龙门,
与黄门侍郎周导、庐江太守陶瞻皆战死。
和黄门侍郎周导、庐江太守陶瞻都战死。
庾亮帅众将陈于宣阳门内,
庾亮帅士众准备在宣阳门内结阵,
未及成列,
还没来得及排成队列,
士众皆弃甲走,
士众都弃甲逃跑,
亮与弟怿、条、翼及郭默、赵胤俱奔寻阳。将行,
庾亮和兄弟庾怿、庾条、庾翼及敦默、赵胤都逃奔寻阳。
顾谓钟雅曰:
临走时回头对钟雅说:
“后事深以相委。”
“以后的事情深深拜托了。”
雅曰:
钟雅说:
“栋折榱崩,
“户梁折断,屋椽崩毁,
谁之咎也!”
这是谁的过失呢!”
亮曰:
庾亮说:
“今日之事,
“今天此事,
不容复言。”
不容再说。”
亮乘小船,
庾亮乘坐小船,
乱兵相剥掠;
乱兵竞相掠夺抢劫,
亮左右射贼,
庾亮的左右侍从用箭射敌,
误中柁工,
结果误中船上舵手,
应弦而倒。
应声倒仆。
船上咸失色欲散,
船上人都大惊失色,准备逃散。
亮不动,
庾亮安坐不动,
徐曰:
缓缓地说:
“此手何可使著贼!”
“这种手法怎么能让他射中寇贼呢!”
众乃安。
大家这才安定。
峻兵入台城,
苏峻的军队进入台城,
司徒导谓侍中褚曰:
司徒王导对侍中褚说:
“至尊当御正殿,
“皇上应当在正殿,
君可启令速出。”
你可发令让他急速出来。”
即入上阁,
褚立即进入内室,
躬自抱帝登太极前殿;
亲自抱着成帝登上太极前殿。
导及光禄大夫陆晔、荀崧 、尚书张共登御床,
王导及光禄大夫陆晔、荀崧、尚书张一同登上御床,
拥卫帝。
护卫成帝。
以刘超为右卫将军,
任刘超为右卫将军,
使与钟雅、褚侍立左右,
让他和钟雅、褚侍立在左右,
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庙。
太常孔愉则穿着朝服守护宗庙。
时百官奔散,
当时百官逃奔离散,
殿省萧然。
宫殿、朝省悄然无声。
峻兵既入,
苏峻的兵众进来后,
叱褚令下。
叱令褚让他退开。
正立不动,
褚正立不动,
呵之曰:
呵斥他们说:
“苏冠军来觐至尊,
“苏峻来觐见皇上,
军人岂得侵逼!”
军人岂能侵犯逼近!”
由是峻兵不敢上殿,
因此苏峻的士兵不敢上殿,
突入后宫,
冲进后宫,
宫人及太后左右侍人皆见掠夺。
宫女及太后的左右侍人都被掠夺。
峻兵驱役百官,
苏峻的士兵驱赶百官服劳役,
光禄勋王彬等皆被捶挞,
光禄勋王彬等都被棍捶鞭挞,
令负担登蒋山。
命令他们担着担子登蒋山。
裸剥士女,
又剥光成年男女的衣物,
皆以坏席苫草自鄣,
这些人都用破席或苫草自相遮掩,
无草者坐地以土自覆;
没有草席的人就坐在地上用土把自己身体盖住,
哀号之声,
哀哭号叫的声音,
震动内外。
震荡于京城内外。
初,
当初,
姑孰既陷,
姑孰被攻陷之后,
尚书左丞孔坦谓人曰:
尚书左丞孔坦对人说:
“观峻之势,
“看苏峻的势头,
必破台城,
必定会攻破台城,
自非战士,
我从来不是士兵,
不须戎服。”
不需要军服。”
及台城陷,
等到台城被攻陷,
戎服者多死,
穿军服的人大多死亡,
白衣者无他。
不着军服者倒没什么。
时官有布二十万匹,
当时官府拥有布匹二十万匹,
金银五千斤,
金银五千斤,
钱亿万,
钱亿万,
绢数万匹,
绢数万匹,
他物称是,
其他物品价值与此相当,
峻尽费之;
苏峻尽数耗费光,
太官惟有烧余米数石以供御膳。
掌管皇帝饮食的太官只有用大火烧剩下的数石粮米,以供成帝御膳。
或谓钟雅曰:
有人对钟雅说:
“君性亮直,
“你禀性诚信坦直,
必不容于寇雠,
必定不被寇仇所容,
盍早为之计!”
何不早作打算。”
雅曰:
钟雅说:
“国乱不能匡,
“国家的祸乱不能匡正,
君危不能济,
君王的危殆不能挽救,
各遁逃以求免,
各自遁逃以求免祸,
何以为臣!”
这还怎么当人臣呢!”
丁巳,
丁巳(初八),
峻称诏大赦,
苏峻矫称诏令大赦天下,
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
惟有庾亮兄弟不在赦免之列。
以王导有德望,
认为王导素有德行和名望,还让他保持原职,
犹使以本官居己之右。
位居自己之上。
祖约为侍中、太尉、尚书令,
祖约任侍中、太尉、尚书令,
峻自为骠骑将军、录尚书事,
苏峻自任骠骑将军、录尚书事,
许柳为丹杨尹,
许柳任丹杨尹,
马雄为左卫将军,
马雄任左卫将军,
祖涣为骁骑将军。
祖涣任骁骑将军。
弋阳王诣峻,
弋阳王司马拜见苏峻,
称述峻功,
称述苏峻的功德,
峻复以为西阳王、太宰、录尚书事。
苏峻又让司马当西阳王、太宰、录尚书事。
勤王联军集结
峻遣兵攻吴国内史庾冰,
苏峻派兵进攻吴国内史庾冰,
冰不能御,
庾冰抵挡不住,
弃郡奔会稽,
放弃郡国逃奔会稽。
至浙江,
到浙江时,
峻购之甚急。
苏峻重赏搜捕他,十分急迫。
吴铃下卒引冰入船,
吴国的侍从、门卒带领庾冰进船,
以蘧覆之,
把他用芦席覆盖起来,
吟啸鼓,
呤啸着摇动船浆,
溯流而去。
逆流而上。
每逢逻所,
每逢遇到巡查哨所,
辄以杖叩船曰:
就用杖叩击船身说:
“何处觅庾冰,
“何处寻觅庾冰?
庾冰正在此。”
庾冰就在这里。”
人以为醉,
众人认为他喝醉了,
不疑之,
毫不怀疑,
冰仅免。
庾冰因此幸免。
峻以侍中蔡谟为吴国内史。
苏峻让侍中蔡谟出任吴国内史。
温峤闻建康不守,
温峤听说建康失守,
号恸;
号啕痛哭。
人有候之者,
有人前往探问,
悲哭相对。
也是相对悲泣。
庾亮至寻阳宣太后诏,
庾亮到寻阳后宣谕太后诏令,
以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任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又加徐州刺史郗鉴司空。
又授予徐州刺史郗鉴为司空。
峤曰:
温峤说:
“今日当以灭贼为急,
“今天应当首先翦灭叛贼,
未有功而先拜官,
尚未建功却先授官,
将何以示天下!”
还怎么示范天下!”
遂不受。
于是推辞不接受,
峤素重亮,
温峤素来看重庾亮,
亮虽奔败,
庾亮虽然战败奔逃,
峤愈推奉之,
温峤却更加推重奉承他,
分兵给亮。
分出部分兵力交给庾亮。
后赵大赦,
后赵实行大赦,
改元太和。
改年号为太和。
三月,
三月,
丙子,
丙子(疑误),
庾太后以忧崩。
庾太后因忧愁驾崩。
苏峻南屯于湖。
苏峻向南屯兵于湖。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后赵将石堪攻宛,
后赵将领石堪攻宛,
南阳太守王国降之;
南阳太守王国投降;
遂进攻祖约军于淮上。
石堪随即进攻驻于淮水岸边的祖约。
约将陈光起兵攻约,
祖约部将陈光发兵攻击祖约,
约左右阎秃,
祖约的侍从闫秃,
貌类约,
相貌与祖约相像,
光谓为约而擒之,
陈光以为是祖约,把他擒获,
约逾垣获免。
祖约越墙逃脱。
光奔后赵。
陈光逃奔后赵。
壬申,
壬申(二十四日),
葬明穆皇后于武平陵。
明穆皇后入葬武平陵。
庾亮、温峤将起兵讨苏峻,
庾亮、温峤准备起兵讨伐苏峻,
而道路断绝,
但道路阻断,
不知建康声闻。
不知道建康的消息。
会南阳范汪至寻阳,
适逢南阳人范汪到寻阳,说:
言“峻政令不一,
“苏峻政令混乱不一,
贪暴纵横,
贪婪强暴,肆无忌惮,
灭亡已兆,
已显现出灭亡的征兆,
虽强易弱,
虽然暂时强大,但很容易转化为弱小,
朝廷有倒悬之急,
朝廷到了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
宜时进讨。”
应当及时进攻讨伐。”
峤深纳之。
温峤深以为然。
亮辟汪参护军事。
庾亮征召范汪为参护军事。
亮、峤互相推为盟主;
庾亮、温峤相互推举对方为盟主,
峤从弟充曰:
温峤的堂弟温充说:
“陶征西位重兵强,
“陶侃职位重要,兵力强盛,
宜共推之。”
应当共同推举他为盟主。”
峤乃遣督护王愆期诣荆州,
温峤便派遣督护王愆期到荆州,
邀陶侃与之同赴国难。
邀请陶侃和自己同赴国难。
侃犹以不豫顾命为恨,
陶侃仍然因为未能参与接受遗诏怀恨在心,
答曰:
回答说:
“吾疆易外将,
“我是守戍边疆的将领,
不敢越局。”
不敢逾越职分。”
峤屡说,
温峤多次劝说,
不能回;
不能使他回心转意。
乃顺侃意,
温峤于是顺应陶侃的心意,
遣使谓之曰:
派使者对他说:
“仁公且守,
“仁公暂且按兵不动,
仆当先下。”
我当先行进讨。”
使者去已二日,
使者出发已有两天,
平南参军荥阳毛宝别使还,
平南参军荥阳人毛宝出使别处归来,
闻之,
听说此事,
说峤曰:
劝说温峤说:
“凡举大事,
“凡是干大事,
当与天下共之。
应当和天下人共同参与。
师克在和,
军队取胜在于和同,
不宜异同。
不应当有所别异。
假令可疑,
即使有可疑之处,
犹当外示不觉,
尚且应当对外表现出无所察觉,
况自为携贰邪!
何况是自己显露离心呢!
宜急追信改书,
应当急速追回信使改写书信,
言必应俱进;
说明一定要相互应从,共同进发。
若不及前信,
如果赶不上先前的信使,
当更遣使。”
应当重新派遣使者。”
峤意悟,
温峤心中醒悟,
即追使者改书;
当即追回使者改写书信,
侃果许之,
陶侃果然应许,
遣督护龚登帅兵诣峤。
派督护龚登率军见温峤。
峤有众七千,
温峤有士众七千人,
于是列上尚书,
于是列名上呈尚书,
陈祖约、苏峻罪状,
陈述祖约、苏峻的罪状,
移告征镇,
传告各地方长官,
洒泣登舟。
洒泪登上战船。
陶侃复追龚登还。
陶侃又召龚登回来。
峤遗侃书曰:
温峤给陶侃写信说:
“夫军有进而无退,
“军队能进不能退,
可增而不可减。
能增多而不能减少。
近已移檄远近,
近来已经将檄文传播于远近,
言于盟府,
呈告您的盟府,
刻后月半大举,
约定下一次半月时分大举兴兵,
诸郡军并在路次,
各郡军队都已上路,
惟须仁公军至,
只等您的军队到达,
便齐进耳。
便一同进发了。
仁公今召军还,
您现在把军队召回,
疑惑远近,
使远近之人感到疑惑,
成败之由,将在于此。
成败的根由便将决定于此。
仆才轻任重,
我才能浅薄却责任重大,
实凭仁公笃爱,
实在需要凭仗您的厚爱,
远禀成规;
遥遵您的成规。
至于首启戎行,
至于说到率先启行充当先锋,
不敢有辞,
我不敢有二话,
仆与仁公,如首尾相卫,唇齿相依也。
我与您如同首尾相卫、唇齿相依。
恐或者不达高旨,
惟恐有人不理解您高深的意旨,
将谓仁公缓于讨贼,
将会认为您不急于讨伐叛贼,
此声难追。
这种舆论一旦形成则难以弥补。
仆与仁公并受方岳之任,
我和您都担负着地方统帅的职责,
安危休戚,
安危休戚,
理既同之。
按理应当共同承受。
且自顷之顾,
况且自从最近交往以来,
绸缪往来,
来往频繁,
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
一旦有急,
一旦有急难,
亦望仁公悉众见救,
也希望您率兵相救,
况社稷之难乎!
何况是国家的危难呢!
今日之忧,
今天的忧患,
岂惟仆一州,
岂只是我这一州,
文武莫不翘企。
文武百官谁不对您企足翘首期待?
假令此州不守,
假使此州保不住,
约、峻树置官长于此,
祖约、苏峻在此设置官长,
荆楚西逼强胡,
荆楚西部临近强大的胡寇,
东接逆贼,
东部与叛贼相临,
因之以饥馑,
再加上连年饥馑,
将来之危,
将来的危殆,
乃当甚于此州之今日也。
就会远远超过此州的今天。
仁公进当为大晋之忠臣,
您进,当会成为大晋的忠臣,
参桓、文之功;
与齐桓公、晋文公的功绩相匹;
退当以慈父之情,
退,则应当以慈父的情爱,
雪爱子之痛。
去雪爱子被杀的痛楚。
今约、峻凶逆无道,
如今祖约、苏峻凶逆无道,
痛感天地,
造成的罪孽震动天地,
人心齐一,
人心一致,
咸皆切齿。
都切齿痛恨。
今之进讨,
现在的进攻讨伐,
若以石投卵耳;
犹如以石投卵罢了。
苟复召兵还,
倘若再召回军队,
是为败于几成也。
这是在几乎成功之时自己制造失败。
愿深察所陈!”
期望能深切体察我所说的这一切。”
王愆期谓侃曰:
王愆期对陶侃说:
“苏峻,豺狼也,
“苏峻是豺狼,
如得遂志,
如果让他得志,
四海虽广,
天下虽大,
公宁有容足之地乎!”
您难道能有立足之地吗!”
侃深感悟,
陶侃深深感悟,
即戎服登舟。
当即穿上作战服装登船。
瞻丧至不临,
儿子陶瞻的丧礼也不参加,
昼夜兼道而进。
日夜兼行赶来。
郗鉴在广陵,
郗鉴在广陵,
城孤粮少,
孤城缺粮,
逼近胡寇,
挨近胡寇,
人无固志。
人心不稳。
得诏书,
得到诏书后,
即流涕誓众,
当即流着眼泪誓师,
入赴国难,
来赴国难,
将士争奋。
将士们人人奋勇争先。
遣将军夏侯长等间行谓温峤曰:
郗鉴派将军夏侯长等微行前来对温峤说:
“或闻贼欲挟天子东入会稽,
“有人听说叛贼准备挟迫天子向东到会稽,
当先立营垒,
应当事先设立营帐壁垒,
屯据要害,
占据要害之地,
既防其越逸,
即可防止他逃逸,
又断贼粮运,
又能切断叛贼的粮食运输,
然后清野坚壁以待贼。
然后再坚壁清野,坐待叛贼。
贼攻城不拔,
叛贼攻城不能取胜,
野无所掠,
旷野又无所劫掠,
东道既断,
东边的道路既然阻断,
粮运自绝,
粮米输运自然断绝,
必自溃矣。”
必定不战自溃。”
峤深以为然。
温峤认为很对。
五月,
五月,
陶侃率众至寻阳。
陶侃率领士众到达寻阳。
议者咸谓侃欲诛庾亮以谢天下;
论者都说陶侃准备诛杀庾亮向天下人谢罪,
亮甚惧,
庾亮甚为恐惧,
用温峤计,
便采用温峤的计谋,
诣侃拜谢。
去见陶侃叩拜谢罪。
侃惊,
陶侃大吃一惊,
止之曰:
制止他说:
“庾元规乃拜陶士行邪!”
“庾元规竟然来叩拜我吗!”
亮引咎自责,
庾亮援引过错,自我责备,
风止可观,
风度举止很不错,
侃不觉释然,
陶侃不知不觉放心开怀,
曰:
说:
“君侯修石头以拟老子,
“您当年缮修石头城来对付老夫,
今日反见求邪!”
今天倒反来见我有所求吗!”
即与之谈宴终日,
随即和他谈笑宴饮一整天,
遂与亮、峤同趣建康。
便与庾亮、温峤一同赶赴建康。
戎卒四万,
共有士卒四万人,
旌旗七百余里,
旌旗延绵七百多里,
钲鼓之声,震于远近。
钲鼓之声震动遐迩。
苏峻闻西方兵起,
苏峻听说西方起兵,
用参军贾宁计,
采纳参军贾宁的计谋,
自姑孰还据石头,
从姑孰返回占据石头,
分兵以拒侃等。
分兵抗拒陶侃等人。
乙未,
乙未(十八日),
峻逼迁帝于石头,
苏峻逼迫成帝迁居石头,
司徒导固争,
司徒王导极力争辩,
不从。
苏峻不听。
帝哀泣升车,
成帝哀哭着登上车舆,
宫中恸哭。
宫中一片恸哭。
时天大雨,
当时天下大雨,
道路泥泞,
道路泥泞,
刘超、钟雅步侍左右,
刘超、钟雅徒步侍从于左右,
峻给马,不肯乘,
苏峻给他们马匹也不肯乘坐,
而悲哀慷慨。
悲哀慷慨。
峻闻而恶之,
苏峻听说后憎恶于心,
然未敢杀也。
但没敢杀害。
以其亲信许方等补司马督、殿中监,
苏峻让亲信许方等人补任司马督、殿中监等职,
外托宿卫,
对外说是宿卫 ,
内实防御超等。
对内其实是防备刘超等人。
峻以仓屋为帝宫,
苏峻用库房作为成帝宫室,
日来帝前肆丑言。
每天在成帝面前大放厥词。
刘超、钟雅与右光禄大夫荀崧、金紫光禄大夫华恒、尚书荀邃、侍中丁潭侍从,
刘超、钟雅和右光禄大夫荀崧、金紫光禄大夫华恒、尚书荀邃、侍中丁潭侍卫随从,
不离帝侧。
不离成帝左右。
时饥馑米贵,
当时因饥馑米价昂贵,
峻问遗,
苏峻赠送问慰,
超一无所受。
刘超纤毫不受。
缱绻朝夕,
朝夕不离成帝身边,
臣节愈恭;
行臣子礼节愈加恭谨。
虽居幽厄之中,
虽然处于困厄之中,
超犹启帝,
刘超仍然为成帝启蒙,
授《孝经》、《论语》。
讲授《孝经》和《论语》。
峻使左光禄大夫陆晔守留台,
苏峻让左光禄大夫陆晔守卫禁城,
逼迫居民,尽聚之后苑;
逼迫居民全部聚居在后苑,
使匡术守苑城。
让匡术据守苑城。
尚书左丞孔坦奔陶侃,
尚书左丞孔坦投奔陶侃,
侃以为长史。
陶侃任他为长史。
初,
当初,
苏峻遣尚书张权督东军,
苏峻派尚书张暂时督察东部军事,
司徒导密令以太后诏谕三吴吏士,
司徒王导密令他用太后诏书谕示三吴的官吏士民,
使起义兵救天子。
让他们发动义兵救天子。
会稽内史王舒以庾冰行奋武将军,
会稽内史王舒让庾冰任行奋武将军职,
使将兵一万,
领兵一万人,
西渡浙江;
向西渡过浙江,
于是吴兴太守虞潭、吴国内史蔡谟、前义兴太守顾众等皆举兵应之。
于是吴兴太守虞潭、吴国内史蔡谟、原义兴太守顾众等人都发兵响应。
潭母孙氏谓潭曰:
虞潭母亲孙氏对虞潭说:
“汝当舍生取义,
“你应当舍生取义,
勿以理老为累!”
不要因我年老受拖累。”
尽遣其家僮从军,
尽数遣送自己的家僮从军,
鬻其环以为军资。
典卖自己的耳环佩玉作为军资。
谟以庾冰当还旧任,
蔡谟认为庾冰应当恢复吴国内史的旧职,便离开吴国,
即去郡以让冰。
把职位让给庾冰。
苏峻闻东方兵起,
苏峻听说东方起兵,
遣其将管商、张健、弘徽等拒之;
派部将管商、张健、弘徽等拒敌。
虞潭等与战,
虞潭等人和他们交战,
互有胜负,
互有胜负,
未能得前。
不能前进。
陶侃、温峤军于茄子浦;
陶侃、温峤屯军于茄子浦。
峤以南兵习水,
温峤因南方士兵熟悉水战,
苏峻兵便步,
而苏峻的士卒则以步战见长,
令:
便下令:
“将士有岸者死!”
“将士有上岸的处死!”
会峻送米万斛馈祖约,
适逢苏峻赠送粮米一万斛给祖约,
约遣司马桓抚等迎之。
祖约派司马桓抚等人相迎。
毛宝帅千人为峤前锋,
毛宝率领一千人当温峤的先锋,
告其众曰:
告谕士兵说:
“兵法,
“兵法说:
‘军令有所不从’,
‘军令有所不从’,
岂可视贼可击,
怎能眼见可以攻击叛贼,
不上岸击之邪!”
却不上岸攻击呢!”
乃擅往袭抚,
于是擅自前往偷袭桓抚,
悉获其米,
尽数劫获粮米,
斩获万计,
斩首万人左右,
约由是饥乏。
祖约军队因此饥饿缺粮。
峤表宝为庐江太守。
温峤上表推荐毛宝任庐江太守。
陶侃表王舒监浙东军事,
陶侃表荐王舒监察浙东军事,
虞潭监浙西军事,
虞潭监察浙西军事,
郗鉴都督扬州八郡诸军事;
郗鉴都督扬州八郡诸军事,
令舒、潭皆受鉴节度。
令王舒、虞潭都听从郗鉴的调度。
鉴帅众渡江,
郗鉴率士兵渡过长江,
与侃等会于茄子浦,
与陶侃等在茄子浦会合。
雍州刺史魏该亦以兵会之。
雍州刺史魏该也领兵相会。
石头城决战
丙辰,
丙辰(疑误),
侃等舟师直指石头,
陶侃等人的水军直指石头,
至于蔡洲;
到达蔡州。
侃屯查浦,
陶侃屯军查浦,
峤屯沙门浦。
温峤屯军沙门浦。
峻登烽火楼,
苏峻登上烽火楼,
望见士众之盛,
望见敌方士众之多,
有惧色,
面有惧色,
谓左右曰:
对左右侍从说:
“吾本知温峤能得众也。”
“我本来就知道温峤能得众心。”
庾亮遣督护王彰击峻党张曜,
庾亮派督护王彰突袭苏峻的门党张曜,
反为所败。
反而被张曜击败。
亮送节传以谢侃。
庾亮送去符节向陶侃谢罪,
侃答曰:
陶侃回答说:
“古人三败,
“古人曾三次遭败,
君侯始二;
您才有二次。
当今事急,
不过当今形势急迫,
不宜数尔。”
不能次次这样。”
亮司马陈郡殷融诣侃谢曰:
庾亮的司马、陈郡人殷融去见陶侃谢罪说:
“将军为此,
“这是庾将军造成的,
非融等所裁。”
不是我们出的主意。”
王彰至曰:
王彰来后则说:
“彰自为之,
这是我自己造成的,
将军不知也。”
庾将军不知道。”
侃曰:
陶侃说:
“昔殷融为君子,
“过去殷融是君子,
王彰为小人;
王彰是小人;
今王彰为君子,
现在王彰是君子,
殷融为小人。”
殷融则是小人了。”
宣城内史桓彝,闻京城不守,
宣城内史桓彝听说京城失守,
慷慨流涕,
慷慨流泪,
进屯泾县。
进军屯驻泾县。
时州郡多遣使降苏峻,
当时州郡大多派使者向苏峻投降,
裨惠复劝彝宜且与通使,
裨惠又劝桓彝,应当暂且与苏峻通使,
以纾交至之祸。
以舒缓将会交至而来的灾祸。
彝曰:
桓彝说:
“吾受国厚恩,
“我蒙受国家的重恩,
义在致死,
按道义应当效死。
焉能忍耻与逆臣通问!
怎能忍受耻辱和逆臣通使问慰!
如其不济,
如果事情不能成功,
此则命也。”
这就是命了。”
彝遣将军俞纵守兰石,
桓彝派将军俞纵驻守兰石,
峻遣其将韩晃攻之。
苏峻派部将韩晃攻击,
纵将败,
俞纵将要战败,
左右劝纵退军。
左右侍从劝俞纵退军。
纵曰:
俞纵说:
“吾受桓侯厚恩,
“我蒙受桓公厚恩,
当以死报。
应当以死报答。
吾之不可负桓侯,
我不能辜负桓公,
犹桓侯之不负国也。”
犹如桓公不辜负国家。”
遂力战而死。
于是力战而死。
晃进军攻彝,
韩晃进军攻打桓彝,
六月,
六月,
城陷,
城被攻破,
执彝,
桓彝被擒获,
杀之。
遇害。
诸军初至石头,
各路军队刚到石头,
即欲决战,
就想和苏峻决战。
陶侃曰:
陶侃说:
“贼众方盛,
“叛贼气势正盛,
难与争锋,
难以与之争锋。
当以岁月,
应当待以时日,
智计破之。”
用智谋战败他。”此后,
既而屡战无功,
多次交战无所建树,
监军部将李根请筑白石垒,
监军部将李根请求修筑白石垒,
侃从之。
获陶侃同意后,
夜筑垒,
连夜筑垒,
至晓而成。
至天明即成。
闻峻军严声,
传来苏峻军队击鼓整队的声音,
诸将咸惧其来攻。
众将都惧怕他们前来攻击。
孔坦曰:
孔坦说:
“不然。
“不会。
若峻攻垒,
如果苏峻进攻白石垒,
必须东北风急,
必须等待东北风大,
令我水军不得往救;
使我方水军无法来救。
今天清静,
今天天晴无风,
贼必不来。
贼寇必定不来。
所以严者,
他们之所以整队,
必遣军出江乘,
一定是派军队由江乘出击,
掠京口以东矣。”
攻掠京口以东地区。”
已而果然。
结果果真如此。
侃使庾亮以二千人守白石,
陶侃派庾亮率二千人据守白石,
峻帅步骑万余四面攻之,
苏峻率步兵、骑兵一万多人四面围攻,
不克。
未能攻克。
王舒、虞潭等数与峻兵战,不利。
王舒、虞潭等多次与苏峻军队接战失利,
孔坦曰:
孔坦说:
“本不须召郗公,
“本来不必要召来郗鉴,
遂使东门无限,
结果使东门失去防卫。
今宜遣还,
现在应当派遣他回军,
虽晚,
虽然晚点,
犹胜不也。”
还是胜过不去。”
侃乃令鉴与后将军郭默还据京口,
陶侃便令郗鉴和后将军郭默回军占据京口,
立大业、曲阿、亭三垒以分峻之兵势,
建立大业、曲阿、亭三座壁垒,使苏峻兵力分散。
使郭默守大业。
让敦默据守大业。
壬辰,
壬辰(十五日),
魏该卒。
魏该去世。
祖约遣祖涣、桓抚袭湓口;
祖约派祖涣、桓抚偷袭湓口,
陶侃闻之,
陶侃听说后,
将自击之。
准备亲自领军回击。
毛宝曰:
毛宝说:
“义军恃公,
“义军恃仗您领导,
公不可动,
您不能出动,
宝请讨之。”
我请求去征讨。”
侃从之,
陶侃同意了。
涣、抚过皖,
祖涣、桓抚经过皖,
因攻谯国内史桓宣。
顺势攻击谯国内史桓宣。
宝往救之,
毛宝前往救援,
为涣、抚所败。
被祖涣、桓抚打败。
箭贯宝髀,
敌箭射穿毛宝髀骨,
彻鞍,
插在马鞍上,
宝使人蹋鞍拔箭,
毛宝让人用脚踏住马鞍拔箭,
血流满靴。
血流满靴。
还击涣、抚,
毛宝回头攻击祖涣、桓抚,
破走之,
把他们打败逃跑,
宣乃得出,
桓宣这才得以脱困,
归于温峤。
归依温峤。
宝进攻祖约军于东关,
毛宝攻击在东关的祖约军队,
拔合肥戍;
攻取合肥戍。
会峤召之,
适逢温峤召请他,
复归石头。
又回归石头。
祖约诸将阴与后赵通谋,
祖约手下诸位将领私下与后赵勾结,
许为内应。
许诺充当内应。
后赵将石聪、石堪引兵济淮,
后赵将领石聪、石堪领兵渡过淮水,
攻寿春。
进攻寿春。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约众溃,
祖约的士众溃逃,
奔历阳,
投奔历阳。
聪等虏寿春二万余户而归。
石聪等掳掠寿春民众二万多户返回。
后赵中山公虎帅众四万自轵关西入,
后赵中山公石虎率士众四万人从轵关西进,
击赵河东,
攻击前赵的河东,
应之者五十余万,
有五十多个县应从,
遂进攻蒲阪。
石虎于是进攻蒲阪。
赵主曜遣河间王述发氐、羌之众屯秦州以备张骏、杨难敌,
前赵主刘曜派河间王刘述调遣氐族、羌族士众屯驻在秦州,防备张骏和杨难敌,
自将中外精锐水陆诸军以救蒲阪,
自己率领中外精锐的水、陆各军救援蒲阪,
自卫关北济;
从卫关北渡黄河。
虎惧,
石虎畏惧,
引退。
率军退走,
曜追之,
刘曜追击。
八月,
八月,
及于高候;
在高候追上石虎,
与虎战,
与石虎交战,
大破之,
石虎大败,
斩石瞻,
石瞻被杀,
枕尸二百余里,
尸体枕籍达二百多里,
收其资仗亿计。
刘曜缴获的军资上亿。
虎奔朝歌。
石虎逃奔朝歌。
曜济自大阳,
刘曜从大阳渡过黄河,
攻石生于金墉,
攻击驻守金墉的石生,
决千金以灌之。
开决千金的蓄水淹灌他们,
分遣诸将攻汲郡、河内,
又分别派遣诸将进攻汲郡、河内,
后赵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皆降之。
后赵的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都归降刘曜。
襄国大震。
襄国大为震惊。
张骏治兵,
张骏整备军队,
欲乘虚袭长安。
想乘虚偷袭长安。
理曹郎中索询谏曰:
理曹郎中索询劝谏说:
“刘曜虽东征,
“刘曜虽然东征,
其子胤守长安,
他儿子刘胤防守长安,
未易轻也。
不能轻视。
借使小有所获,
即使小有所获,
彼若释东方之图,
但如果刘曜放弃对东方的图谋,
还与我校;
回军与我方较量,
祸难之期,未可量也。”
祸难临头的时候就难以预测了。”
骏乃止。
张骏这才罢休。
苏峻腹心路永、匡术、贾宁闻祖约败,
苏峻的心腹路永、匡术、贾宁听说祖约败绩,
恐事不济,
惟恐事情不能成功,
劝峻尽诛司徒导等诸大臣,
劝苏峻尽数杀死司徒王导等各位大臣,
更树腹心;
另外安置自己的心腹。
峻雅敬导,
但苏峻素来敬重王导,
不许。
不同意杀害他,
永等更贰于峻,
路永等人便对苏峻怀有二心。
导使能参军袁耽潜诱永使归顺,
王导让参军袁耽私下引诱路永,让他归顺朝廷。
九月,
九月,
戊申,
戊申(初三),
导携二子与永皆奔白石。
王导携同两个儿子和路永一同逃奔白石垒。
耽,涣之曾孙也。
袁耽即袁涣的曾孙。
陶侃、温峤等与苏峻久相持不决,
陶侃、温峤等人与苏峻长久相持不下,
峻分遣诸将东西攻掠,
苏峻分别派遣多员将领向东、向西攻伐劫掠,
所向多捷,
多所获胜,
人情惧。
一时人心恐惧不宁。
朝士之奔西军者皆曰:
朝廷士人逃到西军的都说:
“峻狡黠有胆决,
“苏峻狡黠而有胆识,
其徒骁勇,
士卒骁勇,
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
若天讨有罪,
倘若上天能讨伐有罪之人,
则峻终灭亡;
那么他终将灭亡。
止以人事言之,
如果只从人事方面来说,
未易除也。”
则不易翦除。”
温峤怒曰:
温峤发怒说:
“诸君怯懦,
“这是你们自己怯懦,
乃更誉贼!”
却去称颂叛贼!”
及累战不胜,
等到多次交战不胜,
峤亦惮之。
温峤也心有忌惮。
峤军食尽,
温峤的军队粮尽,
贷于陶侃。
向陶侃借粮。
侃怒曰:
陶侃发怒说:
“使君前云不忧无良将及兵食,
“你过去说不愁没有良将和军粮,
惟欲得老仆为主耳。
只是想让我出任盟主罢了。
今数战皆北,
如今数战皆败,
良将安在!
良将在哪里!
荆州接胡、蜀二虏,
荆州与胡夷、蜀汉二敌接壤,
当备不虞;
应当对突发之事有所防备,
若复无食,
如果再无军粮,
仆便欲西归,
我就想西归,
更思良算,
重新考虑更好的办法,
徐来殄贼,
慢慢再来除灭叛贼,
不为晚也。”
也不算晚。”
峤曰:
温峤说:
“凡师克在和,
“凡是军队取胜,贵在协同,
古之善教也。
这是古人的成功经验。
光武之济昆阳,
汉光武帝横渡昆阳,
曹公之拔官渡,
曹操官渡取胜,
以寡敌众,
以寡敌众,
杖义故也。
是因为凭仗道义的力量。
峻、约小竖,
苏峻、祖约这种小子,
凶逆滔天,
凶逆的罪行滔天,
何忧不灭!
何愁不灭!
峻聚胜而骄,
苏峻因屡次取胜而骄傲,
自谓无前,
自认为所向无敌,
今挑之战,
现今向他挑战,
可一鼓而擒也。
便可一鼓作气将他擒获,
奈何舍垂立之功,
怎么能放弃马上便可获得的成功,
设进退之计乎!
作退却的打算呢!
且天子幽逼,
况且天子遭到幽禁、逼迫,
社稷危殆,
国家危殆,
乃四海臣子肝脑涂地之日。
这正是天下的臣子们肝脑涂地以图报效的时候。
峤等与公并受国恩,
我们和您都蒙受国家的恩惠,
事若克济,
事情如果能成功,
则臣主同祚;
便可君臣同享国家的福运;
如其不捷,
如不能获胜,
当灰身以谢先帝耳。
则应当粉身碎骨以报答先帝。
今之事势,
当今之事,
义无旋踵,
已经义无反顾,
譬如骑虎,
犹如骑虎,
安可中下哉!
怎能中途跳下呢!
公若违众独返,
您如果违背众人心愿独自返回,
人心必沮;
人心必定沮丧,
沮众败事,
人心沮丧必败,
义旗将回指于公矣。”
那时义军的大旗将回过头来指向您了。”
毛宝言于峤曰:
毛宝对温峤说:
“下官能留陶公。”
“我能让陶公留下”,
乃往说侃曰:
于是去劝陶侃说:
“公本应镇芜湖,
“您本应镇守芜湖,
为南北势援,
作为南北军队的后援,
前既已下,
先前既然已经来此,
势不可还。
按情势就不能回头。
且军政有进无退,
何况军事规则有进无退,
非直整齐三军,
不只是说整肃三军,
示众必死而已,
向士众显示必死的信念,
亦谓退无所据,
也是说后退无所仰仗,
终至灭亡。
终将至于灭亡。
往者杜非不强盛,
过去杜并非不强盛,
公竟灭之,
您最终将他翦灭,
何至于峻,
怎么到了苏峻头上,
独不可破邪!
偏偏不能战胜他呢!
贼亦畏死,
叛贼也是怕死的,
非皆勇健,
并非个个勇健,
公可试与宝兵,
您可以试着交给我一些士兵,
使上岸断贼资粮;
让我上岸去断绝叛贼的军资口粮,
若宝不立效,
如果我不能建立战功,
然后公去,
然后您再离开,
人心不恨矣。”
众人心中便不会遗憾了。”
侃然之。
陶侃答应了他,
加宝督护而遣之。
授予毛宝督护,派他前去。
竟陵太守李阳说侃曰:
竟陵太守李阳劝说陶侃道:
“今大事若不济,
“现在如果大事不成功,
公虽有粟,
您虽有粮米,
安得而食诸!”
怎能吃得上呢!”
侃乃分米五万石以饷峤军。
陶侃便发出五万石粮米赠送给温峤军队。
毛宝烧峻句容、湖孰积聚,
毛宝烧毁苏峻在句容、湖孰的军备积蓄,
峻军乏食,
苏峻军队缺粮,
侃遂留不去。
陶侃便留下未离开。
张健、韩晃等急攻大业;
张健、韩晃等猛攻大业,
垒中乏水,
壁垒中缺水,
人饮粪汁。
众人饮用粪水。
郭默惧,
郭默恐惧,
潜突围出外,
悄悄突围而出,
留兵守之。
留下士兵据守。
郗鉴在京口,
郗鉴在京口,
军士闻之皆失色。
军士们听说后都吃惊失色。
参军曹纳曰:
参军曹纳说:
“大业,京口之捍蔽也,
“大业是京口的屏障,
一旦不守,
一旦失守,
则贼兵径至,
那么贼兵便可直接到此,
不可当也。
无法阻挡。
请还广陵,
请求退回广陵,
以俟后举。”
以待后举。”
鉴大会僚佐,
郗鉴大会僚属佐吏,
责纳曰:
斥责曹纳说:
“吾受先帝顾托之重,
“我禀受先帝顾命托孤的重任,
正复捐躯九泉,
正思即使捐躯于九泉之下,
不足报塞。
也不足为报。
今强寇在近,
如今强寇在旁,
众心危逼,
众心危惧紧张,
君腹心之佐,
你是我的心腹佐吏,
而生长异端,
却滋生异端,
当何以帅先义众,
我还怎么统帅,引导义士,
镇壹三军邪!”
镇摄号令三军呢!”
将斩之,
郗鉴准备将曹纳斩首,
久乃得释。
许久才释免。
陶侃将救大业,
陶侃准备救援大业,
长史殷羡曰:
长史殷羡说:
“吾兵不习步战,
“我方士兵不熟悉陆战,
救大业而不捷,
如果救援大业不能取胜,
则大事去矣。
那么大事便完了。
不如急攻石头,
不如猛攻石头,
则大业自解。”
那么大业之围自然会解除。”
侃从之。
陶听从了他的建议。
羡,融之兄也。
殷羡即殷融的兄长。
庚午,
庚午(二十六日),
侃督水军向石头。
陶侃督领水军开赴石头。
庾亮、温峤、赵胤帅步兵万人从白石南上,
庾亮、温峤、赵胤率领步兵万人从白石垒向南,
欲挑战。
准备挑战。
峻将八千人逆战,
苏峻统帅八千人迎战,
遣其子硕及其将匡孝分兵先薄赵胤军,
派儿子苏硕和部将匡孝分军先行逼近赵胤军队,
败之。
将其打败。
峻方劳其将士,
苏峻当时正在犒劳将士,
乘醉望见胤走,
乘着醉意远远望见赵胤败逃,
曰:
说:
“孝能破贼,
“匡孝能败敌,
我更不如邪!”
我反倒不如他吗!”
因舍其众,
于是撇下士众,
与数骑北下突陈,
和数名骑兵向北突击敌阵,
不得入,
但无法突破,
将回趋白木陂;
准备回身奔向白木陂时,
马踬,
坐骑失足颠踬,
侃部将彭世、李千等投之以予,
陶侃的部将彭世、李千等用矛投射,
峻坠马;
苏峻坠落马下,
斩首,
被斩首,
脔割之,
剐割肢体,
焚其骨,
骨骸被焚烧,
三军皆称万岁。余众大溃。峻司马任让等共立峻弟逸为主,
三军将士都高呼万岁。
闭城自守。温峤乃立行台,布告远近,
苏峻余部大败。
凡故吏二千石以下,皆令赴台。于是至者云集。
苏峻的司马任让等人共同推立苏峻兄弟苏逸为主公,
韩晃闻峻死,引兵趣石头。管商、弘徽攻亭垒,
关闭城门自守。
督护李闳、轻车长史滕含击破之。含,之孙也。
温峤便
商走诣庾亮降,余众皆归张健。
没立行台,
们赶赴行台报到,
宣告晓谕远近,
于是到达的人有如云集。
凡是朝廷原任官吏爵禄在二千石以下的,
韩晃听说苏峻已死,
都传令他
领兵奔赴石头。
后赵介入与内乱
管商、弘徽攻打亭壁垒,
管商逃奔到庾亮处投降,
被督护李闳、轻车长史滕含击败。滕含即滕的孙子。
其余士众都归从张健。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后赵王勒欲自将救洛阳,
后赵王石勒想自己率兵救援洛阳,
僚佐程遐等固谏曰:
僚佐程遐等极力劝谏说:
“刘曜悬军千里,
“刘曜孤军深入千里之外,
势不支久。
势必不能持久。
大王不宜亲动,
大王不应当亲自出动,
动无万全。”
一旦出动难保万全。”
勒大怒,
石勒大怒,
按剑叱遐等出。
手按佩剑呵叱程遐等人出去。
乃赦徐光,
于是赦免徐光的罪过,
召而谓之曰:
把他召来对他说:
“刘曜乘一战之胜,
“刘曜凭借一仗的胜利,
围守洛阳,
围攻并占据洛阳,
庸人之情皆谓其锋不可当。
庸人的想法都说他的锋芒不可抵挡。
曜带甲十万,
刘曜带领十万甲士,
攻一城而百日不克,
攻打一座城池却一百天不能取胜,
师老卒怠,
军队疲惫、士卒懈怠,
以我初锐击之,
用我方精锐的生力军攻击,
可一战而擒也。
一战便可擒获他。
若洛阳不守,
如果洛阳失守,
曜必送死冀州,
刘曜必定会进攻冀州,
自河已北,席卷而来,
由黄河北边席卷而来,
吾事去矣。
我们就完了。
程遐等不欲吾行,
程遐等人不想让我去,
卿以为何如?”
您以为怎么样?”
对曰:
徐光回答说:
“刘曜乘高候之势,
“刘曜乘着在高候战胜石虎的势头,
不能进临襄国,
不能进军逼迫襄国,
更守金墉,
反而据守金墉,
此其无能为可知也。
由此可知他不会有什么作为。
以大王威略临之,
凭着大王您的威风胆略进逼他,
彼必望旗奔败。
他必定是望风败逃。
平定天下,
平定天下,
在今一举,
就在今天这一战,
不可失也。”
时机不能错过。”
勒笑曰:
石勒笑着说:
“光言是也。”
“你说的对。”
乃使内外戒严,
于是让宫室内外戒严,
有谏者斩。
有敢于劝谏的斩首。
命石堪、石聪及豫州刺史桃豹等各统见众会荥阳;
命令石堪、石聪和豫州刺史桃豹等各自统领现有士众会聚荥阳,
中山公虎进据石门,
又令中山公石虎进军占据石门,
勒自统步骑四万趣金墉,
石勒自己率步、骑兵四万人赶赴金墉,
济自大。
从大渡过黄河。
勒谓徐光曰:
石勒对徐光说:
“曜盛兵成皋关,
“刘曜如果屯军于成皋关,
上策也;
这是上策,
阻洛水,其次也;
其次当在洛水设阻。
坐守洛阳,
坐守洛阳,
此成擒耳。”
等于束手就擒。”
十二月,
十二月,
乙亥,
乙亥(初一),
后赵诸军集于成皋,
后赵各军会集成皋,
步卒六万,
有步兵六万人,
骑二万七千。
骑兵二万七千人。
勒见赵无守兵,
石勒见前赵无兵把守,
大喜,
大为喜悦,
举手指天复加额曰:
用手指天随后又拍着额头说:
“天也!”
“这是天意!”
卷甲衔枚,
便命令士卒脱下重甲,马匹衔枚噤声,
诡道兼行,
从隐秘的小道日夜兼行,
出于巩、訾之间。
由巩县和訾县之间穿出。
赵主曜专与嬖臣饮博,
前赵主刘曜只顾与宠爱的嬖臣饮酒博戏,
不抚士卒;
不体恤士兵。
左右或谏,
身边人有的加以劝谏,
曜怒,
刘曜发怒,
以为妖言,
认为是妖言,
斩之。
将谏者斩首。
闻勒已济河,
直到听说石勒已经渡河,
始议增荥阳戍,
这才商议增强荥阳戍守的力量,
杜黄马关。
关闭黄马关。
俄而洛水候者与后赵前锋交战,
不久在洛水巡逻的士兵与后赵的前锋交战,
擒羯送之。
捉住羯族俘虏送来,
曜问:
刘曜问他:
“大胡自来邪?
“石勒自己来了吗?
其众几何?”
有多少士众?”
羯曰:
回答说:
“王自来,
“大王亲自前来,
军势甚盛。”
军势极甚。”
曜色变,
刘曜色变,
使摄金墉之围,
让军队解除对金墉的围守,
陈于洛西,
在洛水西面布阵,
众十余万,
有士众十多万,
南北十余里。
南北延绵十多里。
勒望见,
石勒远远望见,
益喜。
更加高兴,
谓左右曰:
对侍从左右的人说:
“可以贺我矣!”
“可以祝贺我了。”
勒帅步骑四万入洛阳城。
石勒率领步、骑兵四万人进入洛阳城。
己卯,
己卯(初五),
中山公虎引步卒三万自城北而西,
中山公石虎带领步兵三万人从城北向西,
攻赵中军,
进攻前赵中军,
石堪、石聪等各以精骑八千自城西而北,
石堪、石聪等各带精锐骑兵八千人从城西向北,
击赵前锋,
进攻前赵的前锋,
大战于西阳门。
在西阳门展开激烈的战斗。
勒躬贯甲胄,
石勒身穿甲胄,
出自阊阖门,
从阊阖门出城,
夹击之。
夹击敌军。
曜少而嗜酒,
刘曜自少年便爱喝酒,
末年尤甚;
年老后尤为嗜酒,
将战,
临战前,
饮酒数斗。
饮酒数斗。
常乘赤马无故顿,
平常乘坐的红马无缘无故地低首蜷足,
乃乘小马。
于是改乘小马。
比出,
等到出发时,
复饮酒斗余。
又饮酒一斗多。
至西阳门,
到了西阳门,
挥陈就平。
指挥军阵向平坦处移动,
石堪因而乘之,
石堪乘势攻击,
赵兵大溃。
前赵士兵大部溃逃。
曜昏醉退走,
刘曜酒醉昏昏,往后退逃,
马陷石渠,
战马在石渠失足,
坠于冰上,
把刘曜摔在冰上,
被疮十余,
受伤十多处,
通中者三,
有三处伤及内腑,
为堪所执。
被石堪执获。
勒遂大破赵兵,
石勒于是大败前赵军队,
斩首五万余级。
斩首五万多级。
下令曰:
下令说:
“所欲擒者一人耳,
“我想抓获的只有一个人,
今已获之。
此人现已被擒,
共敕将士抑锋止锐,
特敕令将士停止攻击,
纵其归命之路。”
给他们留下归顺投降的道路。”
曜见勒曰:
刘曜见到石勒,说:
“石王,
“石王,
颇忆重门之盟否?”
还能想起我们在重门的结盟吗?”
勒使徐光谓之曰:
石勒让徐光对刘曜说:
“今日之事,天使其然,
“今天的事情出于天意,
复云何邪!”
还有什么可说的!”
乙酉,
乙酉(十一日),
勒班师。
石勒班师回京。
使征东将军石邃将兵卫送曜。邃,
让征东将军石邃带兵护送刘曜。
虎之子也。
石邃即石虎的儿子。
曜疮甚,
刘曜伤势严重,
载以马舆,
坐着马车,
使医李永与同载。
让医师李永和他同车。
己亥,
己亥(二十五日),
至襄国,
回到襄国,
舍曜于永丰小城,
让刘曜居住在永丰小城,
给其妓妾,
供给他妓妾,
严兵围守。
严兵围守。
遣刘岳、刘震等从男女盛服以见之,
又派刘岳、刘震等族内男女人等穿上盛服见刘曜。
曜曰:
刘曜说:
“吾谓卿等久为灰土,
“我以为你们早就化为灰土了,
石王仁厚,
石王仁厚,
乃全宥至今邪!
竟然一直保全宥护你们到今天!
我杀石佗,
我杀死石佗,
愧之多矣。
长期以来心中有愧,
今日之祸,
今日的灾祸,
自其分耳。”
是对我的报应。”
留宴终日而去。
留他们宴饮终日,才让他们离开。
勒使曜与其太子熙书,
石勒让刘曜给太子刘熙写信,
谕令速降;
谕令他急速归降。
曜但敕熙与诸大臣“匡维社稷,
刘曜却只要求刘熙和各位大臣“匡扶维护国家,
勿以吾易意也。”
不要因我改变心意”,
勒见而恶之,
石勒见信后憎恶刘曜,
久之,
过了许久,
乃杀曜。
便杀死刘曜。
是岁,
这年,
成汉献王骧卒,
成汉的汉献王李骧死,
其子征东将军寿以丧还成都。
他的儿子、征东将军李寿因父丧返回成都。
成主雄以李为征北将军、梁州刺史,
成汉主李雄任李为征北将军、梁州刺史,
代寿屯晋寿。
代替李寿驻屯晋寿。
四年(己丑、329)
四年(己丑,公元329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光禄大夫陆晔及弟尚书左仆射玩说匡术,
光禄大夫陆晔和兄弟、尚书左仆射陆玩劝说匡术,
以苑城附于西军;
献出苑城归附西军,
百官皆赴之,
百官都赶来,
推晔督宫城军事。
推举陆晔督察宫城军事。
陶侃命毛宝守南城,
陶侃令毛宝戍守苑城的南城,
邓岳守西城。
邓岳戍守西城。
右卫将军刘超、侍中钟雅与建康令管旆等谋奉帝出赴西军;
右卫将军刘超、侍中钟雅和建康令管等筹划侍奉成帝逃出石头投奔西军,
事泄,
事情泄露后,
苏逸使其将平原任让将兵入宫收超、雅。
苏逸让部将平原人任让带兵入宫拘捕刘超、钟雅。
帝抱持悲泣曰:
成帝抱着他们悲声哭泣说:
“还我侍中、右卫!”
“还我侍中和右卫!”
让夺而杀之。
任让夺过他们杀之。
初,
当初,
让少无行,
任让年少时没有德行,
太常华恒为本州大中正,
太常华恒任州中的大中正,
黜其品。
贬黜他的品流。
及让为苏峻将,
等到任让任苏峻部将,
乘势多所诛杀,
仗势多所诛杀,
见恒辄恭敬,
但见到华恒就很恭敬,
不敢纵暴。
不敢放任暴行。
及锺、刘之死,
等钟雅、刘超死时,
苏逸欲并杀恒,
苏逸想连同华恒一同处死,
让尽心救卫,
任让尽心救护,
恒乃得免。
华恒才得以幸免。
冠军将军赵胤遣部将甘苗击祖约于历阳,
冠军将军赵胤派部将甘苗在历阳攻击祖约,
戊辰,
戊辰(二十五日),
约夜帅左右数百人奔后赵,
祖约乘夜率左右侍从几百人投奔后赵,
其将牵腾率众出降。
部将牵腾率众出城投降。
苏逸、苏硕、韩晃并力攻台城,
苏逸、苏硕、韩晃合力进攻台城,
焚太极东堂及秘阁,
焚毁了太极东堂和秘阁,
毛宝登城,
毛宝登上城墙,
射杀数十人。
射死几十人。
晃谓宝曰:
韩晃对毛宝说:
“君名勇果,
“你以勇猛果敢闻名,
何不出斗?”
为何不出来斗斗?”
宝曰:
毛宝说:
“君名健将,
“你号称是英勇善战的将领,
何不入斗?”
为何不进来斗斗?”
晃笑而退。
韩晃含笑退还。
赵太子熙闻赵主曜被擒,
前赵太子刘熙听说前赵主刘曜被擒,
大惧,
大为恐惧,
与南阳王胤谋西保秦州。
和南阳王刘胤商议,准备向西保守秦州。
尚书胡勋曰:
尚书胡勋说:
“今虽丧君,
“如今虽然丧失君王,
境土尚完,
但国土仍然完整,
将士不叛,
将士也未叛离,
且当并力拒之;力不能拒,
暂且应当集中力量抵御敌军。
走未晚也。”
力有不支时再逃也不晚。”
胤怒,
刘胤发怒,
以为沮众,
认为这是扰乱人心,
斩之,
将他斩首,
遂帅百官奔上,
随后率领文武百官逃奔上。
诸征镇亦皆弃所守从之,
各地方官员也都放弃自己镇守的地方跟从,
关中大乱。
关中大乱。
将军蒋英、辛恕拥众数十万据长安,
将军蒋英、辛恕拥有士众数十万人据守长安,
遣使降于后赵,
派使者向后赵请降,
后赵遣石生帅洛阳之众赴之。
后赵派石生率领在洛阳的士众前往长安。
二月,
二月,
丙戌,
丙戌(十三日),
诸军攻石头。
各路军队进攻石头。
建威长史滕含击苏逸,大破之。
建威长史滕含重创苏逸,
苏硕帅骁勇数百,渡淮而战,
苏硕率领骁勇士卒数百人渡过秦淮河作战,
温峤击斩之。
被温峤击败斩杀。
韩晃等惧,
韩晃等人恐惧,
以其众就张健于曲阿,
带着部众前往曲阿依附张健,
门隘不得出,
门道狭窄不便进出,
更相蹈藉,
士卒互相踩踏,
死者万数。
死者上万。
西军获苏逸,
西军擒获苏逸,
斩之,
将他斩首。
滕含部将曹据抱帝奔温峤船,
滕含部将曹据抱着成帝逃到温峤船上,
群臣见帝,
群臣见到皇帝,
顿首号泣请罪。
叩头至地号泣请罪。
杀西阳王,并其二子播、充、孙崧及彭城王雄。
随即杀死西阳王司马、其子司马播、司马充、其孙司马崧以及彭城王司马雄。
陶侃与任让有旧,
陶侃和任让有旧交,
为请其死。
为他求情免死。
帝曰:
成帝说:
“是杀吾侍中、右卫者,
“此人杀害了我的侍中钟雅和右卫将军刘超,
不可赦也。”
罪不可赦。”
乃杀之。
于是杀死任让。
司徒导入石头,
司徒王导进入石头,
令取故节,
让人取出他的旧有符节,
陶侃笑曰:
侃笑着说:
“苏武节似不如是。”
“苏武的符节好像不如你这个。”
导有惭色。
王导面有愧色。
丁亥,
丁亥(十四日),
大赦。
大赦天下。
张健疑弘徽等贰于己,
张健怀疑弘徽等人背叛自己,
皆杀之;
将他们全部杀死,
帅舟师自延陵将入吴兴,
率领水军从延陵准备进入吴兴。
乙未,
乙未(二十二日),
扬烈将军王允之与战,
扬烈将军王允之与张健交战,
大破之,
重创张健的军队,
获男女万余口。
俘虏男女一万多人。
健复与韩晃、马雄等西趋故鄣,
张健又和韩晃、马雄等人西奔故鄣,
郗鉴遣参军李闳追之,
郗鉴派参军李闳追击,
及于平陵山,
在平陵山追上他们,
皆斩之。
张健等人全部被杀。
是时宫阙灰烬,
此时建康的宫阙化为灰烬,
以建平园为宫。
用建平园权充宫室。
温峤欲迁都豫章,
温峤想迁都至豫章,
三吴之豪请都会稽,
三吴的豪杰们请求迁都会稽,
二论纷纭未决。
纷纷纭纭未有决断。
司徒导曰:
司徒王导说:
“孙仲谋、刘玄德俱言‘建康王者之宅’。
“孙权、刘备都说‘建康是帝王的宅府’,
古之帝王,
古代的帝王,
不必以丰俭移都;
不一定因为物品的丰俭迁都。
苟务本节用,
只要务本节用,
何忧凋弊!
还愁什么暂时的凋弊!
若农事不修,
如果不认真从事农作,
则乐土为墟矣。
那么乐土也会变成荒墟。
且北寇游魂,
况且北方的寇贼游魂,
伺我之隙,
在窥测我们的可乘之机,
一旦示弱,
一旦表现出虚弱,
窜于蛮越,
奔窜至蛮越之地,
求之望实,
无论从声名和实际考虑,
惧非良计。
都不是好办法。
今特宜镇之以静,
现在只该保持宁静,
群情自安。”
人心自然安宁。”
由是不复徙都。
因此不再迁都。
以褚为丹杨尹。
朝廷让褚出任丹杨尹,
时兵火之后,
当时正是遭兵火之后,
民物凋残,
人口物品凋残,
收集散亡,
褚收扰召集散失的人口,
京邑遂安。
京城这才安定。
壬寅,
壬寅(二十九日),
以湘州并荆州。
晋将湘州并入荆州。
叛乱最终平定
三月,
三月,
壬子,
壬子(初十),
论平苏峻功,
评议平定苏峻的功绩,
以陶侃为侍中、太尉,
任陶侃为侍中、太尉,
封长沙郡公,
封长沙郡公,
加都督交、广、宁州诸军事;
加授都督交州、广州、宁州诸军事;
郗鉴为侍中、司空、南昌县公;
郗鉴为侍中、司空、南昌县公;
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加散骑常侍、始安郡公;
加授散骑常侍、始安郡公;
陆晔进爵江陵公;
陆晔进爵为江陵公;
自余赐爵侯、伯、子、男者甚众。
其余赐封爵位为侯、伯、子、男的很多。
卞及二子、盱、桓彝、刘超、钟雅、羊曼、陶瞻,
卞壶及二子卞、卞盱、桓彝、刘超、钟雅、羊曼、陶瞻,
皆加赠谥。
都追赐谥号。
路永、匡术、贾宁,
路永、匡术、贾宁,
皆苏峻之党也;
都是苏峻旧党,
峻未败,
苏峻没有败亡时,
永等去峻归朝廷;
路永等人叛离苏峻归附朝廷。
王导欲赏以官爵。
王导想赏给他们官爵,
温峤曰:
温峤说:
“永等皆峻之腹心,
“路永等人都是苏峻的心腹,
首为乱阶,
首先参与并导致祸乱的,
罪莫大焉。
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
晚虽改悟,
后来虽然觉悟改正,
未足以赎前罪;
但不足以全赎以往的罪孽,
得全首领,
能够保全首级,
为幸多矣,
已经是很大的侥幸了,
岂可复褒宠之哉!”
怎能再褒扬宠爱他们呢!”
导乃止。
王导这才停止。
陶侃以江陵偏远,
陶侃因为江陵偏远,
移镇巴陵。
移居镇守巴陵。
朝议欲留温峤辅政,
朝廷中商议想留温峤辅佐国政,
峤以王导先帝所任,
温峤认为王导是先帝任命的人选,
因辞还藩;
坚决辞绝,归还藩所。
又以京邑荒残,
他又因京城荒凉残破,
资用不给,
缺乏资用,
乃留资蓄,
于是留下物资储蓄,
具器用,
供给器物用品,
而后旋于武昌。
然后回到武昌。
帝之出石头也,
成帝由石头脱困时,
庾亮见帝,
庾亮见到成帝,
稽颡哽咽,
叩首哽咽。
诏亮与大臣俱升御座。
成帝下诏让庾亮和大臣们都登上御座。
明日,
第二天,
亮复泥首谢罪,
庾亮再次叩头至地请罪,
乞骸骨,
乞求免去自己职位,
欲阖门投窜山海。
想全家投身于山海之中隐居。
帝遣尚书、侍中手诏慰喻曰:
成帝派尚书、侍中拿手写诏书安慰劝谕他说:
“此社稷之难,
“这是国家的灾难,
非舅之责也。”
不是娘舅的责任。”
亮上疏自陈:
庾亮上书自己陈述说:
“祖约、苏峻纵肆凶逆,
“祖约、苏峻肆行凶逆之事,
罪由臣发,
罪过由我引发,
寸斩屠戮,
即便寸寸斩割屠戮,
不足以谢七庙之灵,
也不足以向七庙的神灵谢罪,
塞四海之责。
不足以平息天下人的责难。
朝廷复何理齿臣于人次,臣亦何颜自次于人理!
朝廷又有什么道理再将我与他人相提并论,我又有什么脸面跻身于人伦呢!
愿陛下虽垂宽宥,
希望陛下即便是赐降宽宥,
全其首领;
保全我的头颅也就行了,
犹宜弃之,
对我还是应当抛弃不顾,
任其自存自没,
让我自生自灭,
则天下粗知劝戒之纲矣。”
那么天下人便能粗知劝善罚恶的纲要了。”
优诏不许。
成帝下诏劝慰,不同意。
亮又欲遁逃山海,
庾亮又想遁逃于山水之间,
自暨阳东出,
从暨阳出发向东,
诏有司录夺舟船。
成帝下诏让负责官员扣夺舟船。
亮乃求外镇自效,
庾亮便请求外出镇守效力,
出为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豫州刺史,
出任都督豫州、扬州地段长江以西、宣城诸军事、豫州刺史,
领宣城内史,
兼领宣城内史,
镇芜湖。
镇守芜湖。
陶侃、温峤之讨苏峻也,
陶侃、温峤征讨苏峻时,
移檄征、镇,
传布檄文给各地方官员,
使各引兵入援。
让他们各自领兵前来援助。
湘州刺史益阳侯卞敦拥兵不赴,
湘州刺史、益阳侯卞敦拥兵不前,
又不给军粮,
又不供给军粮,
遣督护将数百人随大军而已,
只是派督护带领几百人跟随大军而已,
朝野莫不怪叹。
朝野人士莫不奇怪、惊叹。
及峻平,
等到苏峻被平定,
陶侃奏敦沮军,
陶侃奏议卞敦阻碍军务,
顾望不赴国难,
持观望态度不赴国难,
请槛车收付廷尉。
请求用槛车拘捕送交廷尉治罪。
王导以丧乱之后,
王导认为在丧乱之后,
宜加宽宥,
应该表现宽宥,
转敦安南将军、广州刺史;
转任卞敦为安南将军、广州刺史。
病不赴,
卞敦因病不能赴任,
征为光录大夫、领少府。
征召为光禄大夫、兼领少府职。
敦忧愧而卒,
卞敦忧愁愧疚而死,
追赠本官,
追赠原先官职,
加散骑常侍,
授予散骑常侍,
谥曰敬。
谥号“敬”。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庾亮以外戚辅政,
庾亮以外戚的身份辅佐朝政,
首发祸机,
首先引发祸端,
国破君危,
国家毁坏、君主危殆,
窜身苟免;
自己却逃窜以求苟免;
卞敦位列方镇,
卞敦位列方镇大员,
兵粮俱足,
兵员和粮食都很充足,
朝廷颠覆,
朝廷倾覆之时,
坐观胜负;
却坐观胜负;
人臣之罪,
人臣的罪过,
孰大于此!
哪有比这更大的!
既不能明正典刑,
但朝廷对他们既不能运用典刑彰明罪过,
又以宠录报之,
还用宠信爵禄回报,
晋室无政,
晋成帝无国政可言,
亦可知矣。
由此也可知晓了。
任是责者,
应当承担这种责任的人,
岂非王导乎!
难道不是王导吗!
徙高密王为彭城王。,
成帝改封高密王司马为彭城王。
雄之弟也。
司马即司马雄的兄弟。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未,
乙未(二十三日),
始安忠武公温峤卒,
始安忠武公温峤故去,
葬于豫章。
葬在豫章。
朝廷欲为之造大墓于元、明二帝陵之北,
朝廷想在元帝、明帝的陵墓北边为他建造大墓,
太尉侃上表曰:
太尉陶侃上表说:
“峤忠诚著于圣世,
“温峤的忠诚著称于圣世,
勋义感于人神,
功勋节义让人神感动,
使亡而有知,
假如人死有知,
岂乐今日劳费之事!
难道会为今天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高兴吗!
愿陛下慈恩,
希望陛下慈爱有恩,
停其移葬。”
停止移葬之事。”
诏从之。
成帝下诏听从了他的意见。
以平南事军司刘胤为江州刺史。
朝廷任命平南军司刘胤为江州刺史。
陶侃、郗鉴皆言胤非方伯才,
陶侃、郗鉴都说刘胤不具有方面大员的才能,
司徒导不从。
司徒王导不听。
或谓导子悦曰:
有人对王导的儿子王悦说:
“今大难之后,
“如今是大难之后,
纪纲弛顿,
国家的纲纪弛懈不振,
自江陵至于建康三千余里,
从江陵到建康的三千多里间,
流民万计,
流民数以万计,
布在江州。
散布在江州。
江州,国之南藩,
江州是国家的南部屏障,
要害之地,
要害之地,
而胤以侈之性,
而刘胤以自己喜好奢侈的性格,
卧而对之,
横卧室内懒散地对待政事,
不有外变,
即使没有外部的事变,
必有内患矣。”
也必有内患。”
悦曰:
王悦说:
“此温平南之意也。”
“这是温峤的意思。”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赵南阳王胤帅众数万自上趣长安,
前赵南阳王刘胤率数万士众由上奔赴长安,
陇东、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风、始平诸郡戎、夏皆起兵应之。
陇东、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风、始平各郡的戎狄及华夏族都起兵应从。
胤军于仲桥;
刘胤屯军于仲桥,
石生婴城自守,
石生环城自守,
后赵中山公虎帅骑二万救之。
后赵令中山公石虎率骑兵二万人救援。
九月,
九月,
虎大破赵兵于义渠,
石虎在义渠大败前赵军队,
胤奔还上。
刘胤逃归上。
虎乘胜追击,
石虎乘胜追击,
枕尸千里。
尸体枕籍千里。
上溃,
上被攻破,
虎执赵太子熙、南阳王胤及其将王公卿校以下三千余人,
石虎擒获前赵太子刘熙、南阳王刘胤及其将军、郡王、公卿、校尉以下三千多人,
皆杀之,
全数杀害。
徙其台省文武、关东流民、秦·雍大族九千余人于襄国;
把前赵朝廷的文武官员、关东流民、秦州和雍州的大族九千多人迁徙到襄国,
又坑五郡屠各五千余人于洛阳。
又在洛阳坑杀五郡的屠各部人众五千多。
进攻集木且羌于河西,克之,
石虎进攻河西羌族的集木且部,
俘获数万,
获胜后俘虏数万人,
秦、陇悉平。
秦州、陇西全部平定。
氐王蒲洪、羌酋姚戈仲俱降于虎,
氐族王蒲洪、羌族首领姚弋仲都归降石虎。
虎表洪监六夷军事,
石虎上表荐举蒲洪监察六夷军事,
弋仲为六夷左都督。
姚弋仲任六夷左都督。
徙氐、羌十五万落于司、冀州。
把氐族和羌族的十五万村落居民迁徙到司州和冀州。
初,
当初,
陇西鲜卑乞伏述延居于苑川,
陇西的鲜卑族乞伏述延部居住在苑川,
侵并邻部,
侵犯吞并邻近部落,
士马强盛。
人马强盛。
及赵亡,
等到前赵灭亡,
述延惧,
乞伏述延畏惧,
迁于麦田。
迁至麦田。
述延卒,
乞伏述延死后,
子大寒立;
儿子乞伏大寒继立;
大寒卒,
乞伏大寒死后,
子司繁立。
儿子乞伏司繁继立。
江州刺史刘胤矜豪日甚,
江州刺史刘胤崇尚豪奢的作风日益严重,
专务商贩,
专门从事商业贩运,
殖财百万,
聚敛家财百万,
纵酒耽乐,
纵情于饮酒作乐,
不恤政事。
不问政事。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
诏征后将军郭默为右军将军。
成帝下诏征召后将军郭默为右军将军。
默乐为边将,
敦默乐于出任戍边将领,
不愿宿卫,
不愿意在京宿卫,
以情诉于胤。
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刘胤。
胤曰:
刘胤说:
“此非小人之所及也。”
“这不是我所能干预的。”
默将赴召,
郭默将要赴召进京,
求资于胤,
向刘胤请求资助,
胤不与,
刘胤不给,
默由是怨胤。
郭默由此怨恨刘胤。
胤长史张满等素轻默,
刘胤的长史张满等人素来轻视郭默,
或倮露见之,
有时赤裸着身体见郭默,
默常切齿。
郭默经常恨之切齿。
腊日,
腊日(初八),
胤饷默豚酒,
刘胤赠送郭默小猪和酒,
默对信投之水中。
郭默当着使者的面把物品扔到水中。
会有司奏:
适逢主管官员奏称:
“今朝廷空竭,
“如今朝廷府库空竭,
百官无禄,
百官没有俸禄,
惟资江州运漕;
只是借助于江州的漕运。
而胤商旅继路,
而刘胤的商旅不绝于路,
以私废公,
因私利废弃公事;
请免胤官。”
请求免除刘胤官职。”
书下,
奏事下发朝廷评议,
胤不即归罪,
刘胤没有惭愧认罪,
方自申理。
他自己还在申辩冤屈。
侨人盖肫掠人女为妻,
有寄寓他地的侨人盖肫,强抢民女为妻,
张满使还其家,
张满让盖肫送女回家,
肫不从,
盖肫不听,
而谓郭默曰:
却对郭默说:
“刘江州不受免,
“刘胤不服从免官的命令,
密有异图,
秘密地有所图谋,
与张满等日夜计议,
和张满等人日夜策划,
惟忌郭侯一人,
只是忌惮您一人,
欲先除之。”
准备先除掉您。”
默以为然,
郭默信以为然,
帅其徒候旦门开袭胤。
率领自己的门党等到早上门开时袭击刘胤。
胤将吏欲拒默,
刘胤手下的将吏准备抵抗,
默呵之曰:
郭默呵叱他们说:
“我被诏有所讨,
“我禀受诏书讨伐有罪之人,
动者诛三族!”
敢妄动者诛灭三族!”
遂入至内寝,
随即进入到寝室,
牵胤下,斩之;
把刘胤拉下床后斩首。
出,取胤僚佐张满等,
出屋后又抓获刘胤的僚佐张满等人,
诬以大逆,
诬陷他们谋反,
悉斩之。
全部斩首。
传胤首于京师,
郭默将刘胤的首级传送到京师,
诈作诏书,宣示内外。
诈写诏书宣示内外。
掠胤女及诸妾并金宝还船,
又掠取刘胤的女儿和各位侍妾,连同金银珠宝一起带回船上。
初云下都,
起初说要回返京城,
既而停胤故府。
不久停留在刘胤旧府。
招引谯国内史桓宣,
郭默招引谯国内史桓宣,
宣固守不从。
桓宣坚守驻地,不从命。
是岁,
这年,
贺兰部及诸大人共立拓拔翳槐为代王,
贺兰部及诸位大人头领共同推立拓拔翳槐为代王,
代王纥那奔宇文部。
代王拓拔纥那逃奔宇文部。
翳槐遣其弟什翼犍质于赵以请和。
拓拔翳槐派兄弟拓拔什翼犍到后赵作人质,请求和好。
河南王吐延,
河南王吐延,
雄勇多猜忌,
雄壮勇敢但多有猜忌,
羌酋姜聪刺之;
羌族首领姜聪刺杀他,剑入体内。
吐延不抽剑,
吐延不拔剑,
召其将纥,
召部将纥,
使辅其子叶延,
让他辅佐自己的儿子叶延,
保于白兰,
保守白兰,
抽剑而死。
然后拔剑而死。
叶延孝而好学,
叶延孝顺好学,
以为礼“公孙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
认为按照礼义:“公孙的儿子可以用王父的字为姓氏”,
乃自号其国曰吐谷浑。
于是自取国号叫吐谷浑。
五年(庚寅、330)
五年(庚寅,公元330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刘胤首至建康。
刘胤的首级送到建康。
司徒导以郭默骁勇难制,
司徒王导因为郭默骁勇,难以控制,
己亥,
己亥(初一),
大赦,
大赦天下,
枭胤首于大航,
把刘胤首级悬挂在大航示众,
以默为江州刺史。
任郭默为江州刺史。
太尉侃闻之,
太尉陶侃听说此事,
投袂起曰:
袖子一甩站起来说:
“此必诈也。”
“这必定有诈。”
即将兵讨之。
随即要率兵征讨郭默。
默遣使送妓妾及绢,
郭默派使者送交妓妾和绢物,
并写中诏呈侃。
并写密诏呈送给陶侃。
参佐多谏曰:
陶侃的僚佐大多劝谏说:
“默不被诏,
“郭默不禀受诏令,
岂敢为此!
怎敢干这样事!
若欲进军,
如想进军,
宜待诏报。”
应该等待诏书。”
侃厉色曰:
陶侃神色严厉地说:
“国家年幼,
“国家的君主年幼,
诏令不出胸怀。
诏令并非出于己意。
刘胤为朝廷所礼,
刘胤被朝廷所重用,
虽方任非才,
虽然所任非才,
何缘猥加极刑!
但为何胡乱遭到极刑处罚!
郭默恃勇,
郭默恃仗骁勇,
所在贪暴;
任职行事贪婪横暴,
以大难新除,
因国家大难刚刚平定,
禁网宽简,
朝廷法令纲纪宽松简略,
欲因际会骋其从横耳!”
想乘机肆行无忌罢了!”
发使上表言状,
便派使者上表陈述郭默罪状,
且与导书曰:
并且给王导写信说:
“郭默杀方州即用为方州,
“郭默杀死地方长官就任用他为地方长官,
害宰相便为宰相乎?”
如果害死宰相是不是就要任用他为宰相呢?”
导乃收胤首,
王导这才收起刘胤的首级,
答侃书曰:
给陶侃复信说:
“默据上流之势,
“郭默占据长江上游的有利地势,
加有船舰成资,
再加上有舰船为其所用,
故苞含隐忍,
所以包涵忍耐,
使有其地,
让他占据那地方,
朝廷得以潜严;
朝廷因此得以秘密戒备。
俟足下军到,
等足下大军到达,
风发相赴,
风驰赴敌,这难道不是暂且顺从,
岂非遵养时晦以定大事者邪!”
等待时机再定大事的策略吗!”
侃笑曰:
陶侃笑着说:
“是乃遵养时贼也!”
“这的确是对此贼屈从的策略。”
豫州刺史庾亮亦请讨默。
豫州刺史庾亮也请求征讨郭默。
诏加亮征讨都督,
成帝下诏授予庾亮征讨都督,
帅步骑二万往与侃会。
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去与陶侃会合。
西阳太守邓岳、武昌太守刘诩皆疑桓宣与默同。
西阳太守邓岳、武昌太守刘翊都怀疑桓宣与郭默同谋。
豫州西曹王随曰:
豫州西曹王随说:
“宣尚不附祖约,
“桓宣连祖约尚且不肯附从,
岂肯同郭默邪!”
怎肯与郭默同谋呢!”
岳、诩遣随诣宣观之,
邓岳、刘翊派王随到桓宣处观察他的动向,
随说宣曰:
王随劝说桓宣道:
“明府心虽不尔,
“您心中虽然不是这样想,
无以自明,
但却无从证明自己,
惟有以贤子付随耳!”
只有把您的儿子交给我。”
宣乃遣其子戎与随俱迎陶侃。
桓宣便派儿子桓戎和王随一块儿迎接陶侃。
侃辟戎为掾,
陶侃征任桓戎为自己的僚属,
上宣为武昌太守。
上表举荐桓宣任武昌太守。
二月,
二月,
后赵群臣请后赵王勒即皇帝位;
后赵的群臣请求后赵王石勒即帝位,
勒乃称大赵天王,
石勒便号称大赵天王,
行皇帝事。
行施皇帝的事务。
立妃刘氏为王后,
又立妃子刘氏为王后,
世子弘为太子。
世子石弘为太子。
以其子宏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单于,
任儿子石宏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军事、大单于,
封秦王;
封为秦王;
斌为左卫将军,
石斌为左卫将军,
封太原王;
封为太原王;
恢为辅国将军,
石恢为辅国将军,
封南阳王。
封为南阳王。
以中山公虎为太尉、尚书令,
任中山公石虎为太尉、尚书令,
进爵为王;
进升爵位为王;
虎子邃为冀州刺史,
任石虎的儿子石邃为冀州刺史,
封齐王;
封为齐王;
宣为左将军;
石宣为左将军;
挺为侍中,
石挺为侍中,
封梁王。
封为梁王。
又封石生为河东王,
又封石生为河东王,
石堪为彭城王。
封石堪为彭城王。
以左长史郭敖为尚书左仆射,
让左长史郭敖任尚书左仆射,
右长史程遐为右仆射、领吏部尚书,
右长史程遐任右仆射、兼领吏部尚书。
左司马夔安、右司马郭殷、从事中郎李凤、前郎中令裴宪,
左司马夔安、右司马郭殷、从事中郎李凤、前郎中令裴宪,
皆为尚书,
都任为尚书;
参军事徐光为中书令、领秘书监。
参军事徐光为中书令、领秘书监。
自余文武,
其余的文武官员,
封拜各有差。
拜官封爵各有差等。
中山王虎怒,
中山公石虎发怒,
私谓齐王邃曰:
私下对齐王石邃说:
“主上自都襄国以来,
“主上自从建都襄国以来,
端拱仰成,
端身拱手,坐享其成,
以吾身当矢石,
靠着我身当箭石,冲锋陷阵。
二十余年,
二十多年来,
南擒刘岳,
在南方擒获刘岳,
北走索头,
在北方赶跑索头,
东平齐、鲁,
向东平定齐、鲁之地,
西定秦、雍,
向西平定秦州、雍州,
克十有三州。
攻克十三座州郡。
成大赵之业者,我也;
成就大赵功业的是我,
大单于当以授我,
大单于的称号应当授予我,
今乃以与黄吻婢儿,
现在却给了奴婢所生的黄吻小儿,
念之令人气塞,
想起来令人气愤,
不能寝食!
寝食难安!
待主上晏驾之后,
等到主上驾崩之后,
不足复留种也。”
我不会再让他活命。”
战后余波与影响
程遐言于勒曰:
程遐对石勒说:
“天下粗定,
“天下大体平定,
当显明逆顺,
应当彰明善恶顺逆,
故汉高祖赦季布,
所以汉高祖赦免季布,
斩丁公。
斩杀丁公。
大王自起兵以来,
大王自从起兵以来,
见忠于其君者辄褒之,
见到忠于自己君主的人就褒扬他,
背叛不臣者辄诛之,
见到背叛主上不尽臣节的人就诛杀他,
此天下所以归盛德也。
这正是天下人之所以归从盛德的原因。
今祖约犹存,
现在祖约还活着,
臣窃惑之。”
我私下为此迷惑不解。”
安西将军姚弋仲亦以为言。
安西将军姚弋仲也这样说。
勒乃收约,
石勒便拘捕祖约,
并其亲属中外百余人悉诛之,
连同他的亲属门人等一百多人全部诛杀,
妻妾、儿女分赐诸胡。
妻妾和儿女则分赐给诸胡人。
初,
当初,
祖逖有胡奴曰王安,
祖逖有胡族奴仆,叫做王安,
逖甚爱之。
祖逖十分宠爱他。
在雍丘,谓安曰:
在雍丘时对王安说:
“石勒是汝种类,
“石勒与你是同一种族,
吾亦无在尔一人。”
我也不在乎你一个人。”
厚资送而遣之。
送给他丰厚的资财遣送他回去。
安以勇干,
王安因为勇敢能干,
仕赵为左卫将军。
在后赵做官,任左卫将军。
及约之诛,
等到祖约伏诛时,
安叹曰:
王安叹息说:
“岂可使祖士稚无后乎?”
“我怎能让祖逖绝后呢!”
乃往就市观刑。
于是前往街市观看行刑。
逖庶子道重,
祖逖姬妾所生的儿子祖道重,
始十岁,
年方十岁,
安窃取以归,
王安悄悄救出他带回家,
匿之,
把他藏匿起来,
变服为沙门。
为他改换服装装作出家人。
及石氏亡,
到石氏灭亡后,
道重复归江南。
祖道重重新回归江南。
郭默欲南据豫章,
郭默想向南占据豫章,
会太尉侃兵至,
适逢太尉陶侃的军队到达,
默出战不利,
郭默出战不利,
入城固守,
进城固守,
聚米为垒,
用米堆成垒堡,
以示有余。
显示自己粮食有余。
侃筑土山临之。
陶侃修筑土山对着他。
三月,
三月,
庾亮兵至湓口,
庾亮的军队到达湓口,
诸军大集。
各路军队会齐。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乙卯,
乙卯(十九日),
默将宋侯缚默父子出降。
郭默部将宋侯捆绑着郭默父子出城投降。
侃斩默于军门,
陶侃在军门将郭默斩首,
传首建康,
把首级传送到建康,
同党死者四十人。
同党被处死的有四十人。
诏以侃都督江州,
朝廷下诏让陶侃都督江州,
领刺史;
兼领刺史,
以邓岳督交、广诸军事,
让邓岳督察交州、广州诸军事,
领广州刺史。
兼领广州刺史。
侃还巴陵,
陶侃回到巴陵,
因移镇武昌。
接着迁移镇守武昌。
庾亮还芜湖,
庾亮回到芜湖,
辞爵赏不受。
拒绝接受爵禄赏赐。
赵将刘徵帅众数千,
后赵的将领刘徵率领数千士众,
浮海抄东南诸县,
渡海抢掠东南各县,
杀南沙都尉许儒。
杀死南沙都尉许儒。
张骏因前赵之亡,
张骏乘着前赵的灭亡,
复收河南地,
又收复黄河以南的失地,
至于狄道,
直至狄道,
置五屯护军,
设置五屯护军,
与赵分境。
与后赵接壤。
六月,
六月,
赵遣鸿胪孟毅拜骏征西大将军、凉州牧,加九锡。
后赵派鸿胪孟毅授予张骏征西大将军、凉州牧、赐给九锡的礼遇。
骏耻为之臣,
张骏把做后赵的臣子看作耻辱,
不受,
不接受封职,
留颜不遣。
扣留孟毅不遣返。
初,
当初,
丁零翟斌,世居康居,
丁零人翟斌世代居住在康居,
后徙中国,
后来迁入中原,
至是入朝于赵;
至此时前来后赵朝见,
赵以斌为句町王。
后赵让翟斌当句町王。
赵群臣固请正尊号,
后赵群臣坚持请求石勒扶正皇帝尊号,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赵王勒即皇帝位。
后赵王石勒即帝位。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建平。
改年号为建平。
文武封进各有差。
文武官员封职擢升,各有等秩。
立其妻刘氏为皇后,
册立妻子刘氏为皇后,
太子弘为皇太子。
太子石弘为皇太子。
弘好属文,
石弘喜好写文章,
亲敬儒素。
为人亲近敬礼儒雅之士。
勒谓徐光曰:
石勒对徐光说:
“大雅,
“石弘和悦安闲,
殊不似将家子。”
全然不像将军世家的儿子。”
光曰:
徐光说:
“汉祖以马上取天下,
“汉高祖靠马上的功绩夺取天下,
孝文以玄默守之。
汉文帝凭仗沉静无为巩固天下,
圣人之后,
圣人的后代,
必有胜残去杀者,
必定有使凶暴之徒化为善,因而可以废除刑戮的人,
天之道也。”
这是上天的规律。”
勒甚悦。
石勒十分高兴。
光因说曰:
徐光趁势劝说他:
“皇太子仁孝温恭,
“皇太子仁孝温恭,
中山王雄暴多诈,
而中山公却雄暴多诈,
陛下一旦不讳,
陛下一旦辞世,
臣恐社稷非太子所有也。
我怕国家就不是太子所能据有的了。
宜渐夺中山王权,
应该逐渐减少中山公的权势,
使太子早参朝政。”
让太子早些参与国政。”
勒心然之,
石勒心中同意,
而未能从。
但未能照办。
赵荆州监军郭敬寇襄阳。
后赵荆州监军郭敬侵犯襄阳。
南中郎将周抚监沔北军事,
晋的南中郎将周抚监察沔北军事,
屯襄阳。
屯军襄阳。
赵主勒以驿书敕敬退屯樊城,
后赵国主石勒以邮驿传书的形式敕告郭敬后退屯军樊城,
使之偃藏旗帜,
让他将旗帜收卷藏起,
寂若无人。
寂静如同无人。
曰:
石勒说:
“彼若使人观察,
“他们如果派人观察,
则告之曰:
便告诉他说:
‘汝宜自爱坚守,
‘你应当自我珍爱坚固防守,
后七八日,
再过七八天,
大骑将至,
骑兵大军就将到达,
相策,
和我们相互策应,
不复得走矣。
你们再也逃不掉了。
’”敬使人浴马于津,
’”郭敬让人到渡口洗马,
周而复始,
周而复始,
昼夜不绝。
昼夜不断。
侦者还以告周抚,
密探回去告诉周抚,
抚以为赵兵大至,
周抚以为后赵大军到达,
惧,
心中恐惧,
奔武昌。
逃奔武昌。
敬入襄阳,
郭敬进入襄阳,
中州流民悉降于赵;
中州的流民全部归降后赵。
魏该弟遐帅其部众自石城降敬。
魏该的兄弟魏遐率领部众从石城投降郭敬。
敬毁襄阳城,
郭敬毁坏襄阳城,
迁其导于沔北,
把居民迁到沔水以北,
城樊城以戍之。
在樊城修筑城堡戍守。
赵以敬为荆州刺史。
后赵让郭敬任荆州刺史。
周抚坐免官。
周抚坐罪被免官。
休屠王羌叛赵,
休屠王石羌背叛后赵,
赵河东王生击破之,
河东王石生攻破他,
羌奔凉州。
石羌逃奔凉州。
西平公骏惧,
西平公张骏恐惧,
遣孟毅还,
遣返孟毅,
使其长史马诜称臣入贡于赵。
让自己的长史马诜向后赵称臣进贡。
更造新宫。
建康重新建造新的皇宫。
甲辰,
甲辰(初十),
徙乐成王钦为河间王,
晋改封乐成王司马钦为河间王,
封彭城王子俊为高密王。
封彭城王司马的儿子司马俊为高密王。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成大将军寿督征南将军费黑等攻巴东建平,拔之。
成汉的大将军李寿督察征南将军费黑等人攻取巴东的建平。
巴东太守杨谦、监军丘奥退保宜都。
巴东太守扬谦、监军丘奥退走保守宜都。
六年(辛卯、331)
六年(辛卯,公元331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赵刘徵复寇娄县,
后赵刘徵又侵犯娄县,
掠武进,
劫掠武进县,
郗鉴击却之。
郗鉴将其击退。
三月,
三月,
壬戌朔,
壬戌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夏,
夏季,
赵主勒如邺,
后赵国主石勒到邺,
将营新宫;
准备营建新的宫室。
廷尉上党续咸苦谏,
廷尉、上党人续咸苦苦劝谏,
勒怒,
石勒发怒,
欲斩之。
要将他斩首。
中书令徐光曰:
中书令徐光说:
“咸言不可用,
“即便续咸的话不能听从,
亦当容之,
也应当宽容他,
奈何一旦以直言斩列卿乎!”
怎么能因为一时直言便斩杀列卿呢!”
勒叹曰:
石勒叹息说:
“为人君,
“作为君主,
不得自专如是乎!
如此不能自己决断吗!
匹夫家赀满百匹,
寻常百姓家资达到一百匹,
犹欲市宅,
还想买住宅,
况富有四海乎!
何况我富有四海呢?
此宫终当营之,
这宫殿终究是要营建的,
且敕停作,
我暂且下令停止建造,
以成吾直臣之气。”
用以成全我的耿直大臣的正气。”
因赐咸绢百匹,
于是赐给续咸绢一百匹,
稻百斛。
稻米一百斛。
又诏公卿以下岁举贤良方正,
又下诏让公卿以下官吏荐举贤良方正之士,
仍令举人得更相荐引,
并且命令被荐举的人交相推荐援引,
以广求贤之路。
用以开拓求贤的途径。
起明堂、辟雍、灵台于襄国城西。
在襄国城西建起明堂、辟雍、灵台。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成大将军寿攻阴平、武都,
成汉的大将军李寿进攻阴平、武都,
杨难敌降之。
杨难敌投降。
九月,
九月,
赵主勒复营邺宫;
后赵国主石勒又营建邺城宫室。
以洛阳为南都,
把洛阳作为南都,
置行台。
设置行台。
冬,
冬季,
蒸祭太庙,
冬祭太庙,
诏归胙于司徒导,
成帝下诏把祭祀剩下的胙肉送给王导,
且命无下拜;
并且令他不用下拜谢恩,
导辞疾不敢当。
王导以有病为由推辞不敢承受。
初,
当初,
帝即位冲幼,
成帝即位时年纪幼小,
每见导必拜;
每次见到王导必下拜,
与导手诏则云“惶恐言”,
给王导的手诏则说:“惶恐而言”,
中书作诏则曰“敬问”。
中书写的诏书则说:“敬问”。
有司议:
负责官员议论说:
“元会日,
“元旦大会群臣时,
帝应敬导不?”
圣上应当礼敬王导吗?”
博士郭熙、杜援议,
博士郭熙、杜援评议,
以为:
认为:
“礼无拜臣之文,
“礼书没有君王拜大臣的记载,
谓宜除敬。”
我们认为应当免除礼敬。”
侍中冯怀议,
侍中冯怀评议,
以为:
认为:
“天子临辟雍,
“天子驾临辟雍,
拜三老,
拜见三老,
况先帝师傅;
何况是先帝的太师太傅?
谓宜尽敬。”
我以为应当备加礼敬。”
侍中荀奕议,
侍中荀奕评议,
以为:
认为:
“三朝之首,
“元旦是一年中朝会中的第一次,
宜明君臣之体,
应当显明君臣各自的身份,
则不应敬;
因此不应当礼敬,
若他日小会,
如果是另外日子的小朝会,
自可尽礼。”
自然可以备加礼敬。”
诏从之。
成帝下诏顺从他的意见。
奕,组之子也。
荀奕即荀组的儿子。
慕容遣使与太尉陶侃笺,
慕容派使者送信给太尉陶侃,
劝以兴兵北伐,
劝他起兵北伐,
共清中原。
共同廓清中原。
僚属宋该等共议,
慕容的僚属宋该等人共同评议,
以“立功一隅,
认为“慕容在边陲一隅建立功业,
位卑任重,
职位卑微,责任重大,
等差无别,
等秩未加区别,
不足以镇华、夷,
不足以镇摄华夏和胡夷,
宜表请进官爵。”
应当上表请求提升慕容的官爵。”
参军韩恒驳曰:
参军韩恒批驳说:
“夫立功者患信义不著,
“建立功绩的人忧虑的是诚信、道义不彰明,
不患名位不高。
不忧虑名位不高。
桓、文有匡复之功,
齐桓公、晋文公有匡扶天下的功绩,
不先求礼命以令诸侯。
也没有事先要求天子按礼制加以任命来号令诸侯。
宜缮甲兵,
应当修缮甲胄、兵器,
除群凶,
除灭群凶,
功成之后,
功成之后,
九锡自至。
九锡的礼遇自会得到。
比于邀君以求宠,
这比起求君主要宠爱,
不亦荣乎!”
不也光荣些吗!”
不悦,
慕容不高兴,
出恒为新昌令。
让韩恒出任新昌令。
于是东夷校尉封抽等疏上侃府,
于是东夷校尉封抽等人写疏文上奏陶侃幕府,
请封为燕王,
请求封慕容为燕王,
行大将军事。
摄行大将军事。
侃复书曰:
陶侃回信说:
“夫功成进爵,
“功业成就加官进爵,
古之成制也。
这是古人的固有制度。
车骑虽未能为官摧勒,
车骑将军慕容虽未能为朝廷摧毁石勒,
然忠义竭诚;
但忠诚仁义,尽心尽力。
今腾笺上听,
现在我把疏文禀报给圣上,
可不、迟速,
同不同意,授官早晚,
当在天台也。”
应当由朝廷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