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宗明皇帝下太宁二年(甲申、324)
晋纪十五 晋明帝太宁二年(甲申,公元324年)
后赵军事扩张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王敦诬周嵩、周与李脱谋为不轨,
王敦诬陷周嵩、周与李脱勾结,密谋不轨,
收嵩、,
因而收捕二人,
于军中杀之;
杀害于军中。
遣参军贺鸾就沈充于吴,
又派参军贺鸾到吴地找沈充,
尽杀周札诸兄子;
把周札所有兄长的儿子尽数杀死,
进兵袭会稽,
随即进兵攻袭会稽,
札拒战而死。
周札抵抗战死。
后赵将兵都尉石瞻寇下邳、彭城,
后赵的将兵都尉石瞻侵犯下邳、彭城,
取东莞、东海,
攻取东莞、东海,
刘遐退保泗口。
刘遐退保泗口。
司州刺史石生击赵河南太守尹平于新安,
后赵司州刺史石生攻击在新安的前赵河南太守尹平,
斩之,
将他斩首,
掠五千余户而归。
劫掠民众五千多户返回。
自是二赵构隙,
自此以后,前赵与后赵结怨成仇,
日相攻掠,
经常互相攻伐劫掠,
河东、弘农之间,
河东、弘农之间,
民不聊生矣。
民不聊生。
成汉立嗣风波
石生寇许、颍,俘获万计。
石生侵犯许昌、颍川、俘获人众上万。
攻郭诵于阳翟,
又进攻在阳翟的郭诵。
诵与战,
郭诵与石生交战,
大破之,
重创石生所部,
生退守康城。
石生退走保守康城。
后赵汲郡内史石聪闻生败,
后赵汲郡内史石聪听说石生战败,
驰救之,
奔驰救援,
进攻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
进攻司州刺史李矩和颍川太守郭默,
皆破之。
均获胜。
王敦叛乱始末
成主雄,后任氏无子,
成汉主李雄的皇后任氏无子,
有妾子十余人,
妾妃所生的儿子有十多人。
雄立其兄荡之子班为太子,
李雄册立自己兄长李荡的儿子李班为太子,
使任后母之。
让任后作他的养母。
群臣请立诸子,
群臣请求在妾妃所生的子嗣中选立太子,
雄曰:
李雄说:
“吾兄,先帝之嫡统,
“我的兄长是先帝的嫡亲后裔,
有奇材大功,
具有奇才和大功,
事垂克而早世,
当帝业即将成功时英年早逝,
朕常悼之。
朕时常悼念他。
且班仁孝好学,
况且李班仁孝好学,
必能负荷先烈。”
一定会继承祖先的功业。”
太傅骧、司徒王达谏曰:
太傅李骧、司徒王达劝谏说:
“先王立嗣必子者,
“先王们之所以必定从自己的儿子中选立继承人,
所以明定分而防篡夺也。
为的是彰明固定不变的分位,防止篡权夺位。
宋宣公、吴馀祭,
看宋宣公和吴国余祭的先例,
足以观矣!”
就足以今人知晓。”
雄不听。
李雄不听。
骧退而流涕曰:
李骧退下后流着眼泪说:
“乱自此始矣!”
“祸乱由此发端了。”
班为人谦恭下士,
李班为人谦恭下士,
动遵礼法,
行动遵循礼法,
雄每有大议,
李雄只要有重大决策,
辄今豫之。
总是让他参与。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甲申,
甲申(十四日),
张茂疾病,
张茂病重,
执世子骏手泣曰:
拉着王世子张骏的手哭泣说:
“吾家世以孝友忠顺著称,
“我家世代以孝友忠顺著称于世,
今虽天下大乱,
如今虽然天下大乱,
汝奉承之,
但你必须继承家族遗风,
不可失也。”
不可或失。”
且下令曰:
并且下令说:
“吾官非王命,
“我的官职本非朝廷任命,
苟以集事,
为顺应事变而苟且自任,
岂敢荣之!
怎能以此为荣!
死之日,
我死的时候,
当以白入棺,
应当戴着白色便帽入棺,
勿以朝服敛。”
不要用朝服殡殓。”
是日,
这天,
薨。
张茂故去。
愍帝使者史淑在姑臧,
愍帝时的使者史淑留居在姑臧,
左长史、右长史马谟等,使淑拜骏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左长史、右长史马谟等让史淑授予张骏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赦其境内。
赦免境内罪犯。
前赵主曜遣使赠茂太宰,
前赵主刘曜派遣使者赠给张茂太宰的名号,
谥曰成烈王;
谥号为成烈王;
拜骏上大将军、凉州牧、凉王。
授张骏为上大将军、凉州牧、凉王。
王敦疾甚,
王敦病情加剧,
矫诏拜王应为武卫将军以自副,
矫称诏令任命王应为武卫将军,做自己的副职,
以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任命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钱凤谓敦曰:
钱凤对王敦说:
“脱有不讳,
“倘若您有不幸,
便当以后事付应邪?”
是否将把身后之事托付王应?”
敦曰:
王敦说:
“非常之事,
“非常之事,
非常人所能为。
不是平常的人所能够胜任的。
且应年少,
何况王应年轻,
岂堪大事!
哪能承担大事!
我死之后,
我死以后,
莫若释兵散众,
不如放下武器、遣散兵众,
归身朝廷,
归顺朝廷,
保全门户,
以保全宗族门户,
上计也;
这是上策;
退还武昌,
退回到武昌,
收兵自守,
集中军队谨慎自守,
贡献不废,
给朝廷贡献的物品无所缺废,
中计也;
这是中策;
及吾尚存,
乘我还活着的时候,
悉众而下,
发遣所有的兵力攻打京城,
万一侥幸,
寄希望于侥幸取胜,
下计也。”
这是下策。”
凤谓其党曰:
钱凤对其党羽说:
“公之下计,
“王公所谓下策,
乃上策也。”
其实正是上策。”
遂与沈充定谋,
于是与沈充谋议商定,
俟敦死,即作乱。
等王敦一死便作乱。
又以宿卫尚多,
又认为宿卫士卒太多,
奏令三番休二。
奏令停值三分之二。
初,
当初,
帝亲任中书令温峤,
明帝亲近信任中书令温峤,
敦恶之,
王敦不满,
请峤为左司马。
请准温峤出任左司马。
峤乃缪为勤敬,
温峤便假装勤勉恭敬,
综其府事,
治理王敦府事,
时进密谋以附其欲。
时常私下出些主意来附合王敦的欲望。
深结钱凤,
又与钱凤结为深交,
为之声誉,
为钱凤扬名,
每曰:
常常说:
“钱世仪精神满腹。”
“钱凤满身活力。”
峤素有藻鉴之名,
温峤素来有善于知人、褒奖后进的美名,
凤甚悦,
钱凤甚为喜悦,
深与峤结好。
尽力与温峤结好。
会丹杨尹缺,
恰逢丹杨尹的职位空缺,
峤言于敦曰:
温峤对王敦说:
“京尹咽喉之地,
“丹杨尹守备京城,
公宜自选其才,
这种咽喉要职您应当自己遴选人才充任。
恐朝廷用人,或不尽理。”
恐怕朝廷任用的人有的不会尽心治理。”
敦然之,
王敦颇以为然,
问峤:
问温峤说:
“谁可者?”
“谁能够胜任?”
峤曰:
温峤说:
“愚谓无如钱凤。”
“我认为没有谁能比得上钱凤。”
凤亦推峤,
钱凤也推举温峤,
峤伪辞之;
温峤佯装推辞。
敦不听,
王敦不听。
六月,
六月,
表峤为丹杨尹,
王敦上表奏请温峤任丹杨尹,
且使觇伺朝廷。
并且让他窥察朝廷动向。
峤恐既去而钱凤于后间止之,
温峤惟恐自己走后钱凤再离间挑拔加以制止,
因敦饯别,
便借王敦设宴饯别之机,
峤起行酒,
起身祝酒,
至凤,
来到钱凤面前,
凤未及饮;
钱凤还没来得及饮酒,
峤伪醉,
温峤佯装酒醉,
以手版击凤帻坠,
用手版击落钱凤的头巾,
作色曰:
脸色一变说:
“钱凤何人,
“钱凤你是什么样的人,
温太真行酒而敢不饮!”
我温太真祝酒你胆敢不喝?”
敦以为醉,
王敦以为温峤醉了,
两释之。
把双方劝解开。
峤临去,
温峤临行时,
与敦别,
向王敦道别,
涕泗横流,
眼泪、鼻涕横流,
出阁复入者再三。
先后三次出门以后又回来。
行后,
温峤走后,
凤谓敦曰:
钱凤对王敦说:
“峤于朝廷甚密,
“温峤与朝廷关系极为密切,
而与庾亮深交,
并且与庾亮有深交,
未可信也。”
此人不能信任。”
敦曰:
王敦说:
“太真昨醉,
“温峤昨天酒醉,
小加声色,
对你稍有失敬,
何得便尔相谗!”
你怎么能马上就这样诋毁他呢!”
峤至建康,
温峤到达建康后,
尽以敦逆谋告帝,
把王敦作乱的图谋原原本本告诉了明帝,
请先为之备,
请求事先有所防备。
又与庾亮共画讨敦之谋。
又和庾亮共同筹划讨伐王敦的谋略。
敦闻之,
王敦听说后,
大怒曰:
勃然大怒,说:
“吾乃为小物所欺!”
“我竟然被这个小东西欺骗!”
与司徒导书曰:
便写信给司徒王导说:
“太真别来几日,
“温峤离开几天,
作如此事!
竟然做出这种事!
当募人生致之,
我要找人把他活捉来,
自拔其舌。”
亲自拔除他的舌头。”
帝将讨敦,
明帝将要征讨王敦,
以问光禄勋应詹,
就此事征询光禄勋应詹的意见,
詹劝成之,
应詹表示赞同,
帝意遂决。
明帝于是坚定了决心。
丁卯,
丁卯(二十七日),
加司徒导大都督、领扬州刺史,
授予司徒王导大都督、兼领扬州刺史,
以温峤都督东安北部诸军事,
任命温峤都督东安北部诸军事,
与右将军卞敦守石头,
和右将军卞敦同守石头;
应詹为护军将军、都督前锋及朱雀桥南诸军事,
任应詹为护军将军、都督前锋及朱雀桥南诸军事;
郗鉴行卫将军、都督从驾诸军事,
任郗鉴行卫将军都督扈从御驾诸军事。
庾亮领左卫将军,
又让庾亮领左卫将军职,
以吏部尚书卞行中军将军。
让吏部尚书卞任行中军将军职。
郗鉴以为军号无益事实,
郗鉴认为有军制上的名号于实际情况无益,
固辞不受;
坚持辞谢不受,
请召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同讨敦。
请求征召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共同讨伐王敦。
诏征峻、遐及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约、广陵太守陶瞻等入卫京师。
明帝于是下诏征召苏峻、刘遐以及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约、广陵太守陶瞻等入京师护卫。
帝屯于中堂。
明帝屯军于中堂之地。
司徒导闻敦疾笃,
司徒王导听说王敦重病不治,
帅子弟为敦发哀,
便带领王氏子弟为王敦发丧,
众以为敦信死,
大家以为王敦确实死了,
咸有奋志。
都有奋战的士气。
于是尚书腾诏下敦府,
于是尚书传送诏令到王敦的幕府,
列敦罪恶曰:
罗列王敦的罪恶说:
“敦辄立兄息以自承代,
“王敦专断地扶立兄长的儿子继承自己,
未有宰相继体而不由王命者也。
从来没有宰相的继承人却不由君王任命的。
顽凶相奖,
这真是凶顽之徒相互奖掖,
无所顾忌;
无所顾忌;
志骋凶丑,
志向凶残丑恶,
以窥神器。
窥视国家政权。
天不长奸,
幸好上天不让奸恶之人长寿,
敦以陨毙;
王敦因而毙命;
凤承凶宄,
钱凤既已奉承奸凶之人,
弥复煽逆。
又再煽动作乱,
今遣司徒导等虎旅三万,
现在派遣司徒王导等率领猛虎般的军队三万人,
十道并进,
诸路并进;
平西将军邃等精锐三万,
平西将军王邃等率精兵三万,
水陆齐势;
水陆齐发;
朕亲统诸军,
朕亲自统领各路大军,
讨凤之罪。
讨伐钱凤的罪恶。
有能杀凤送首,
有谁能够杀死钱凤将首级送来,
封五千户侯。
封为五千户候。
诸文武为敦所授用者,
各文武官员即使是由王敦任用的,
一无所问,
朕也一概不加过问,
无或猜嫌,
你们不要心存猜忌和隔阂,
以取诛灭。
以至于自取诛灭。
敦之将士,从敦弥年,
王敦的将士们跟随王敦多年,
违离家室,
远离家室,
朕甚愍之。
朕非常怜悯。
其单丁在军,
凡是独生子从军的,
皆遣归家,
都遣返回家,
终身不调;
终身不再征用。
其余皆与假三年;
其余的人都给假三年。
休讫还 台,
休假期满回到朝廷后,
当与宿卫同例三番。”
都将与宿卫的士卒一样,按三分之二的比例轮休。”
敦见诏,
王郭见到诏书,
甚怒;
十分震怒,
而病转笃,
但因病情愈加沉重,
不能自将。
自己不能任将出战。
将举兵伐京师,
将要发兵攻打京师以前,
使记室郭璞筮之,
让记室郭璞占卦,
璞曰:
郭璞说:
“无成。”
“事情不会成功。”
敦素疑璞助温峤、庾亮,
王敦历来怀疑郭璞在帮助温峤、庾亮,
及闻卦凶,
等到听说卦呈凶兆,
乃问璞曰:
便问郭璞说:
“卿更筮吾寿几何?”
“你再算算我的寿命还有多长?”
璞曰:
郭璞说:
“思向卦,
“由刚才的卦象推算,
明公起事,
明公如果起兵,
必祸不久;
灾祸必定不久将至;
若住武昌,
如果仍旧住在武昌,
寿不可测。”
享年长不可测。”
敦大怒曰:
王敦大怒,
“卿寿几何?”
说:
曰:
“你的命多长?”
“命尽今日日中。”
敦璞回答说“今天正午毕命。”
敦乃收璞,
王敦于是拘捕郭璞,
斩之。
将他斩首。
敦使钱凤及冠军将军邓岳、前将军周抚等帅众向京师。
王郭让钱凤和冠军将军邓岳、前将军周抚等率领士众向京师进发。
王含谓敦曰:
王含对王敦说:
“此乃家事,
“这本是我们王家的事,
吾当自行。”
我应当亲自去。”
于是以含为元帅。
王敦便任命王含为全军的主帅。
凤等问曰:
钱凤等人问道:
“事克之日,
“事成之日,
天子云何?”
把天子怎么办?”
敦曰:
王敦说:
“尚未南郊,
“还没南郊祭天,
何得称天子!
哪能够称天子!
便尽卿兵势,
只管出动你们所有的兵力,
保护东海王及裴妃而已。”
保护东海王和裴妃而已。”
乃上疏以诛奸臣温峤等为名。
于是以诛杀奸臣温峤等人为由,给明帝上疏。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壬申朔,
壬申朔(初一),
王含等水陆五万奄至江宁南岸,
王含等水军、步卒共五万人涌至江宁秦淮河南岸,
人情惧。
京城人心惶惶。
温峤移屯水北,
温峤移兵驻屯河北岸,
烧朱雀桁以挫其锋,
烧毁了朱雀桁用以暂挫敌方锋头。
含等不得渡。
王含等人无法渡河。
帝欲亲将兵击之,
明帝想亲自领兵攻击,
闻桥已绝,
听说渡桥已断,
大怒。
勃然大怒。
峤曰:
温峤说:
“今宿卫寡弱,
“现在宿卫的士卒人数少、体力弱,
征兵未至,
征召的援军没到,
若贼豕突,
如果让敌寇窜入,
危及社稷,
将会危及朝廷,
宗庙且恐不保,
那时连祖先的宗庙恐怕都难保,
何爱一桥乎!”
何必吝啬一座桥呢!”
司徒导遗含书曰:
司徒王导送信给王含说:
“近承大将军困笃,
“近来听说大将军王敦病重垂危,
或云已有不讳。
有人说已遇不幸。
寻知钱凤大严,
不久知道钱凤大加戒严,
欲肆奸逆;
想肆行奸逆不道之事。
谓兄当抑制不逞,
我认为兄长应当抑制他们,不使其得逞,
还藩武昌,
所以应回军藩守武昌,
今乃与犬羊俱下。
现在却与愚昧无知之人一同前来。
兄之此举,
兄长这种举动,
谓可得如大将军昔年之事乎?
是以为能做成如同大将军当年所做的事吗?
昔者佞臣乱朝,
当初佞臣败坏朝政,
人怀不宁,
人心不平,
如导之徒,
像我这样的人,
心思外济。
也心存外念,
今则不然。
现在则不同。
大将军来屯于湖,
大将军自从前来屯军于湖,
渐失人心,
便逐渐失去民心,
君子危怖,
正直的君子感到危险和恐惧,
百姓劳弊。
百姓劳累疲敝。
临终之日,
临终之时,
委重安期;
将重任委托给王应,
安期断乳几日?
王应断奶才有几天?
又于时望,
再说凭他当时名望,
便可袭宰相之迹邪?
就能承袭宰相的职位吗?
自开辟以来,
自从天地开辟以来,
颇有宰相以孺子为之者乎?
可有宰相的职位让孺子小儿担任的?
诸有耳者,
凡是有耳听说此事的人,
皆知将为禅代,
都知道将要进行的这种禅代,
非人臣之事也。
不是为人臣子者所当做的。
先帝中兴,
先帝中兴国家,
遗爱在民;
遗留惠爱在民间;
圣主聪明,
当今圣主耳聪目明,
德洽朝野。
恩德遍于朝野。
兄乃欲妄萌逆节,
兄长却想轻妄的启衅作乱,
凡在人臣,
凡据有人臣之位的,
谁不愤叹!
谁不为此愤慨!
导门小大受国厚恩,
王导一门老小蒙受国家的厚恩大德,
今日之事,
今天此事,
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
我明目张胆地出任六军统帅,
宁为忠臣而死,
宁肯身为忠臣战死,
不为无赖而生矣!”
也不愿当一个无赖苟活!”
含不答。
王含不答复。
或以为“王含、钱凤众力百倍,
有人认为:“王含、钱凤的军队人数和战斗力都要强出百倍。
苑城小而不固,
苑城既小又不坚固,
宜及军势未成,
应当乘敌军强势未成之时,
大驾自出拒战。”
皇帝大驾亲自出城抗敌。”
郗鉴曰:
郗鉴说:
“群逆纵逸,
“乱党来势恣纵,
势不可当;
势不可当;
可以谋屈,
只能靠计谋取胜,
难以力竞。
难以力敌。
且含等号令不一,
况且王含等人军令不齐,
抄盗相寻,
劫掠不断,
吏民惩往年暴掠,
官吏民众有鉴于往年被凶暴地掠夺资财,
皆人自为守。
人人都自行守备。
乘逆顺之势,
只要利用顺逆的情势,
何忧不克!
何愁不能克敌!
且贼无经略远图,
再说敌寇毫无谋略和长远设想,
惟恃豕突一战;
只靠盲目奔突一战;
旷日持久,
旷日持久,
必启义士之心,
必定会启导义士的心神,
令智力得展。
使他们的智慧和力量得以施展。
今以此弱力敌彼强寇,
现在如果以这样弱小的力量与强敌抗衡,
决胜负于一朝,
期望一朝决定胜负,
定成败于呼吸,
瞬间判别成败,
万一蹉跌,
万一有所闪失,
虽有申胥之徒,义存投袂,
即使有申包胥这样的人愿意赴难救援,
何补于既往哉!”
于既成事实又有什么补益呢!”
帝乃止。
明帝这才罢休。
帝帅诸军出屯南皇堂。
明帝统领各军出城屯驻南皇堂。
癸酉夜,
癸酉(初三)夜间,
募壮士,
招募勇士,
遣将军段秀、中军司马曹浑等帅甲卒千人渡水,
派将军段秀、中军司马曹浑等率领甲士千人渡秦淮河,
掩其未备。
攻其不备。
平旦,
清晨,
战于越城,
在越城与敌交战,
大破之,
大胜,
斩其前锋将何康。
斩杀其前锋将领何康。
秀,匹之弟也。
段秀即段匹的兄弟。
敦闻含败,
王郭听说王含战败,
大怒曰:
勃然大怒说:
“我兄,老婢耳;
“我这个兄长只是个老奴婢,
门户衰,
门户衰落,
世事去矣!”
大事完了!”
顾谓参军吕宝曰:
回头对参军吕宝说:
“我当力行。”
“我要尽力起行,”
因作势而起,
随即用力起来,
困乏,
因气力困乏,
复卧。
只好又躺下。
乃谓其舅少府羊鉴及王应曰:
于是对自己的舅父、少府羊鉴和王应说:
“我死,应便即位,
“我死后王应立即即帝位,
先立朝廷百官,
先设立朝廷百官,
然后营葬事。”
然后再安排葬事。”
敦寻卒,
王敦不久即死,
应秘不发丧,
王应隐瞒不公布死讯,
裹尸以席,
用席子包裹尸身,
蜡涂其外,
外面涂蜡,
埋于厅事中,
埋在议事厅中,
与诸葛瑶等日夜纵酒淫乐。
和诸葛瑶等人日夜纵酒淫乐。
帝使吴兴沈桢说沈充,
明帝让吴兴人沈桢劝说沈充倒戈,
许以为司空。
许诺让他出任司空。
充曰:
沈充说:
“三司具瞻之重,
“三司是众人共同敬仰的要职,
岂吾所任!
岂是我所能胜任的!
币厚言甘,
礼重言甜,
古人所畏也。
正是古人所畏惧的。
且丈夫共事,
况且大丈夫与人共事,
终始当同,
便应始终同心,
岂可中道改易,
怎能中途改弦易辙,
人谁容我乎!”
他人谁还能容我!”
遂举兵趣建康。
随即发兵奔赴建康。
宗正卿虞潭以疾归会稽,
宗正卿虞潭因病回家乡会稽,
闻之,
听说此事,
起兵馀姚以讨充。
从馀姚起兵讨伐沈充。
帝以潭领会稽内史。
明帝任命虞潭兼领会稽内史。
前安东将军刘超、宣城内史钟雅皆起兵以讨充。
前安东将军刘超、容城内史钟雅也都起兵征讨沈充。
义兴人周蹇杀王敦所署太守刘芳,
义兴人周蹇杀死王敦任命的太守刘芳,
平西将军祖约逐敦所署淮南太守任台。
平西将军祖约赶走了王敦任命的淮南太守任台。
沈充帅众万余人与王含军合,
沈充率士卒一万多人与王含的军队会合,
司马顾说充曰:
司马顾向沈充献策说:
“今举大事,
“现在开始起事,
而天子已扼其咽喉,
但天子已扼守住咽喉要地,锐气受挫,
锋摧气沮,
士气沮落,
相持日久,
相持日久,
必致祸败。
必然招致失败。
今若决破栅塘,
如果现在破栅栏、开决河塘,
因湖水以灌京邑,
借湖水淹灌京城,
乘水势,纵舟师以攻之,
乘着水势动用水军进攻,
此上策也;
这是上策;
藉初至之锐,
倘若凭借大军刚刚到达的锐气,
并东、西军之力,
集中东、西两路军队的力量,
十道俱进,
诸路同时并进,
众寡过倍,
我众敌寡,悬殊一倍以上,
理必摧陷,
按情理必会摧毁敌军,
中策也;
这是中策;
转祸为福,召钱凤计事,
以召请钱凤议事为名,
因斩之以降,
乘机将他斩首,归降朝廷,可以转祸为福,
下策也。”
这是下策。”
充皆不能用,
但沈充均不采用,
逃归于吴。
顾便逃回吴郡。
丁亥,
丁亥(十七日),
刘遐、苏峻等帅精卒万人至,
刘遐、苏峻等率领精兵万人到达建康,
帝夜见,劳之,
明帝夜间召见并犒劳他们,
赐将士各有差。
将士们各按等秩均有赏赐。
沈充、钱凤欲因北军初到疲困,击之,
沈充、钱凤想乘着北方军队刚到疲困之机进行攻击,
乙未夜,
乙未(二十五日)夜,
充、凤从竹格渚渡淮。
沈充、钱凤从竹格渚渡过秦淮河,
护军将军应詹、建威将军赵胤等拒战,不利,
护军将军应詹、建威将军赵胤等人抵抗失利,
充、凤至宣阳门,
沈充和钱凤攻至宣阳门,
拔栅,
拔除防御栅栏,
将战,
正要攻战,
刘遐、苏峻自南塘横击,
刘遐、苏峻从南塘侧面攻击,
大破之,
重创沈充、钱凤军队,
赴水死者三千人。
渡河溺死的达三千多人。
遐又破沈充于青溪。
刘遐后来又在青溪战败沈充。
寻阳太守周光闻敦举兵,
寻阳太守周光听说王敦起兵,
帅千余人来赴。既至,
率一千多人赶来,
求见敦。
到达后求见王敦,
王应辞以疾。
被王应以病重为名拒绝。
光退曰:
周光退下后说:
“今我远来而不得见,
“现在我远道而来却见不到王敦,
公其死乎!”
他大概已经死了吧!”
遽见其兄抚曰:
急忙会见其兄长周抚,说:
“王公已死,
“王公已经死了,
兄何为与钱凤作贼!”
你何必和钱凤同作叛贼!”
众皆愕然。
众人都很惊愕。
丙申,
丙申(二十六日),
王含等烧营夜遁。
王含等人烧毁营帐,连夜遁逃。
丁酉,
丁酉(二十七日),
帝还宫,
明帝回到皇宫,
大赦,
大赦天下罪犯,
惟敦党不原。
惟有王敦的党羽不在赦宥之列。
命庾亮督苏峻等追沈充于吴兴,
命令庾亮督察苏峻等人追袭逃到吴兴的沈充,
温峤督刘遐等追王含、钱凤于江宁,
令温峤督察刘遐等人追击逃往江宁的王含、钱凤,
分命诸将追其党与。
又分别令各位将领追捕王敦死党。
刘遐军人颇纵虏掠,
刘遐部下军人不少大肆虏掠,
峤责之曰:
温峤斥责他说:
“天道助顺,
“天理是赞助顺应天道的人,
故王含剿绝,
所以王含被剿灭,
岂可因乱为乱也!”
怎么能乘机作乱呢!”
遐惶恐拜谢。
刘遐惊惶恐惧,下拜谢罪。
王含欲奔荆州,
王含想逃奔荆州,
王应曰:
王应说:
“不如江州。”
“不如去江州。”
含曰:
王含说:
“大将军平素与江州云何,
“大将军王敦以往与江州王彬的关系怎样,
而欲归之?”
你想到那儿去?”
应曰:
王应说:
“此乃所以宜归也。
“这是因为到那里合适。
江州当人强盛时,
江州的王彬在他人强盛的时候,
能立同异,
敢于坚持不同立场,
此非常人所及;
这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今睹困厄,
现在看到他人遭受困厄,
必有愍恻之心。
也必定会有恻隐之心。
荆州守文,
荆州的王舒循规蹈距,
岂能意外行事邪!”
哪能超出常规行事呢!”
含不从,
王含不听,
遂奔荆州。
于是逃奔荆州。
王舒遣军迎之,
王舒派军队相迎,
沈含父子于江。
将王含、王应父子沉入江中溺死。
王彬闻应当来,
王彬听说王应要来,
密具舟以待之;
秘密准备小船等候。
不至,
王应没来,
深以为恨。
王彬为此深感遗憾。
钱凤走至阖庐洲,
钱凤逃到阖庐州,
周光斩之,
周光将他斩首,
诣阙自赎。
自己赴朝廷请求赎罪。
沈充走失道,
沈充逃跑时迷路,
误入故将吴儒家。
错误地来到自己旧部将吴儒家,
儒诱充内重壁中,
吴儒诱使沈充进入墙中夹层,
因笑谓充曰:
于是笑着对沈充说:
“三千户侯矣!”
“我可以被封为三千户侯了!”
充曰:
沈充说:
“尔以义存我,
“你如果顾及往日情义保全我,
我家必厚报汝;
我家必定会从厚报答你。
若以利杀我,
你如果为了私利杀我,
我死,
我死以后,
汝族灭矣。”
你的家族也将灭绝。”
儒遂杀之,
吴儒于是杀死沈充,
传首建康。
把首级传送到建康。
敦党悉平。
王敦的党徒至此全部平定。
充子劲当坐诛,
沈充的儿子沈劲应当连坐受诛,
乡人钱举匿之,
同乡钱举把他藏匿起来,
得免。
因此幸免。
其后,
后来,
劲竟灭吴氏。
沈劲终于灭绝了吴氏全族。
有司发王敦瘗,
朝廷官吏挖开王敦瘗埋地,
出尸,
拉出尸体,
焚其衣冠,
焚毁身上所穿衣寇,
跽而斩之,
摆成跪姿斩首,
与沈充首同悬于南桁。
和沈充的首级一同悬挂在南桁。
郗鉴言于帝曰:
郗鉴对明帝说:
“前朝诛杨骏等,
“以往朝廷诛戮杨骏等人,
皆先极官刑,
都是先施加官方的刑罚,
后听私殡。
然后听任私人殡葬。
臣以为王诛加于上,
我认为王法诛戮表现公理,
私义行于下,
私人情义则体现私交,
宜听敦家收葬,
应该听任王敦的家属收葬,
于义为弘。”
在道义上更为弘大。”
帝许之。
明帝同意。
司徒导等皆以讨敦功受封赏。
司徒王导等人都因征讨王敦有功,各自受到封赏。
周抚与邓岳俱亡,
周抚和邓岳一同逃亡,
周光欲资给其兄而取岳。
周光想资助自己的兄长,只将邓岳抓获。
抚怒曰:
周抚发怒说:
“我与伯山同亡,
“我和邓伯山一同逃亡,
何不先斩我!”
你为什么不先杀我!”
会岳至,
恰巧邓岳到来,
抚出门遥谓之曰:
周抚出门远远地对他说:
“何不速去!
“你还不赶快离开!
今骨肉尚欲相危,
现在连亲骨肉都将加害,
况他人乎!”
何况他人呢!”
岳回舟而走,
邓岳掉转船头而逃,
与抚共入西阳蛮中。
与周抚共同隐匿于西阳蛮中。
明年,
第二年,
诏原敦党,
明帝下诏赦免王敦的门党,
抚、岳出首,
周抚、邓岳出来自首,
得免死禁锢。
得以免去一死,但被禁锢。
故吴内史张茂妻陆氏,
原吴内史张茂的妻子陆氏,
倾家产,
倾其家财,
帅茂部曲为先登以讨沈充,
率领张茂的部曲充当先锋,讨伐沈充,
报其夫仇。
以报夫仇。
充败,
沈充失败后,
陆氏诣阙上书,
陆氏到朝廷上书,
为茂谢不克之责;
为张茂剖辩临敌不胜的罪责,
诏赠茂太仆。
明帝下诏赠给张茂太仆的官衔。
有司奏:
有关部门奏报说:
“王彬等敦之亲族,
“王敦的亲族王彬等人,
皆当除名。”
都应当去职除名。”
诏曰:
明帝下诏说:
“司徒导以大义灭亲,
“司徒王导大义灭亲,
犹将百世宥之,
尚且将世代宽宥他与王敦的兄弟身份,
况彬等皆公之近亲乎!”
何况王彬等都是王导的近亲呢!”
悉无所问。
于是全部不加查问。
有诏:
明帝下诏说:
“王敦纲纪除名,
“王敦的重要党羽革职除名,
参佐禁锢。”
其余僚属禁锢不用。”
温峤上疏曰:
温峤上疏说:
“王敦刚愎不仁,
“王敦刚愎自负,不讲仁义,
忍行杀戮,
残暴杀戮,
朝廷所不能制,
朝廷无法制约,
骨肉所不能谏;
亲朋不能谏止。
处其朝者,
在他幕府中的人,
恒惧危亡,
长期畏惧危亡,
故人士结舌,
所以人人闭口不言,
道路以目,
行路侧目,
诚贤人君子道穷数尽,
实在是贤人君子道义终结、时运乖背,
遵养时晦之辰也;
只能静待其恶贯满盈的时候,
原其私心,
推究他们的内心,
岂遑晏处!
怎么可能安然处之!
如陆玩、刘胤、郭璞之徒常与臣言,
诸如陆玩、刘胤、郭璞等人经常和我交谈,
备知之矣。
所以我所知甚详。
必其赞导凶悖,
确实是助纣为虐或诱导作乱的人,
自当正以典刑;
自然应当依据典刑严惩不贷;
如其枉陷奸党,
如果是迫不得已,沦为奸党的人,
谓宜施之宽贷。
我认为应该加以宽宥。
臣以玩等之诚,
我将陆玩等人的真实情况,
闻于圣听,
禀报圣上听闻,
当受同贼之责;
或许应当承受与贼党同流合污的罪责,
苟默而不言,
但如果默默不言,
实负其心。
实在有负于他们的用心。
惟陛下仁圣裁之!”
希望陛下依据仁义之道裁决!”
郗鉴以为先王立君臣之教,
郗鉴认为先王设置有关君臣关系的教义,
贵于伏节死义。
可贵的是严守节操,为义献身。
王敦佐吏,虽多逼迫,
王敦的佐吏虽然许多是受到逼迫,
然进不能止其逆谋,
然而既不能制止王敦叛逆的阴谋,
退不能脱身远遁,
又不能脱身远远离开,
准之前训,
依照以往的典则,
宜加义责。
应该按君臣大义加以责罚。
帝卒从峤议。
明帝最终听从了温峤的意见。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以司徒导为太保、领司徒,
任司徒王导为太保,兼领司徒职,
加殊礼,
以特殊礼仪相待。
西阳王领太尉,
令西阳王司马兼领太尉职,
应詹为江州刺史,
任应詹为江州刺史,
刘遐为徐州刺史,
任刘遐为徐州刺史,
代王邃镇淮阴,
代替王邃镇守淮阴,
苏峻为历阳内史,
任苏峻为历阳内史,
加庾亮护军将军,
授予庾亮护军将军,
温峤前将军。
温峤前将军。
导固辞不受。
王导坚辞不受封职。
应詹至江州,
应詹到江州后,
吏民未安,
官吏百姓不安定,
詹抚而怀之,
应詹抚慰怀柔,
莫不悦服。
众人莫不悦服。
十二月,
十二月,
凉州将辛晏据罕,
凉州将领辛晏占据罕县,
不服,
不听从张骏号令,
张骏将讨之。
张骏准备讨伐他。
从事刘庆谏曰:
从事刘庆劝谏说:
“霸王之师,
“霸王的军队,
必须天时、人事相得,
必须占有天时、人事,
然后乃起。
然后才能出动。
辛晏凶狂安忍,
辛晏凶狂残忍,
其亡可必,
必定败亡,
奈何以饥年大举,
何必在饥荒的年份大举兴兵,
盛寒攻城乎!”
在严寒的时节攻城呢!”
骏乃止。
张骏这才作罢。
骏遣参军王骘聘于赵,
张骏派参军王骘交聘前赵,
赵主曜谓之曰:
前赵主刘曜对王骘说:
“贵州款诚和好,
“贵州竭诚与我和好,
卿能保之乎?”
你能保证这一点吗?”
骘曰:
王骘说:
“不能。”
“不能。”
侍中徐邈曰:
侍中徐邈说:
“君来结好,
“你来与我国结好,
而云不能保,
却又说不能保证,
何也?”
为什么?”
骘曰:
王骘说:
“齐桓贯泽之盟,
“齐桓公在贯泽与别国盟会,
忧心兢兢,
忧心忡忡,
诸侯不召自至;
诸侯不等召请自己前来。
葵丘之会,
等到葵丘盟会时,自恃功高,
振而矜之,
盛气凌人,
叛者九国。
结果有九国叛盟。
赵国之化,
赵国的教化,
常如今日,
如果长久与今日相似,
可也;
我可以担保,
若政教陵迟,
如果政教衰微,
尚未能察迩者之变,
连身边的变化都不能觉察,
况鄙州乎!”
又何况鄙州呢!”
曜曰:
刘曜说:
“此凉州之君子也,
“这是凉州的贤人君子,
择使可谓得人矣!”
凉州择选使者可以说适得其人。”
厚礼而遣之。
于是厚礼相待,送王骘返回。
是岁,
这年,
代王贺始亲国政,
代王贺开始亲政,
以诸部多未服,
因为下属各部大多不服号令,
乃筑城于东木根山,
便在东木根山修筑城堡,
徙居之。
移居那里。
三年(乙酉、325)
三年(乙酉,公元325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张骏承元帝凶问,
张骏禀受元帝死讯,
大临三日。
隆重哀吊三天。
会黄龙见嘉泉,
正逢嘉泉出现黄龙,
等请改年以章休祥;
等人请求改年号以彰显吉祥,
骏不许。
张骏不同意。
辛晏以罕降,
辛晏献交罕请降,
骏复收河南之地。
张骏又收复了黄河以南失地。
赠故谯王、甘卓、戴渊、周、虞望、郭璞、王澄等官。
明帝追赠已故的谯王司马、甘卓、戴渊、周、虞望、郭璞、王澄等人官衔。
周札故吏为札讼冤,
周札的旧僚属为周札申辨冤屈,
尚书卞议以为:
尚书卞壶评议认为:
“札守石头,
“周札守备石头,
开门延寇,
开门接纳敌寇,
不当赠谥。”
不应当追赠谥号。”
司徒导以为:
司徒王导认为:
“往年之事,
“往年之事,
敦奸逆未彰,
王敦的奸逆行为尚不显明,
自臣等有识以上,
从我们这些有识之士开始,
皆所未悟,
都未能察觉,
与札无异;
与周札没有什么不同。
既悟其奸,
觉察王敦的奸逆之后,
札便以身许国,
周札便为国献身,
寻取枭夷。
不久导致被杀。
臣谓宜与周、戴同例。”
我认为应当与周、戴渊同样对待。”
郗鉴以为:
郗鉴则认为:
“周、戴死节,
“周、戴渊因守节而死,
周札延寇,
周札延引敌寇,
事异赏均,
如果行事不同而赏赐均等,
何以劝沮!
怎么能劝善沮恶!
如司徒议,
按司徒的评论,
谓往年有识以上皆与札无异,
说往年从有识之士开始都与周札没有区别,
则谯王、周、戴皆应受责,
那么谯王、周、戴渊都应当承受罪责,
何赠谥之有!
有什么理由追赠谥号!
今三臣既褒,
现在既然褒扬三位,
则札宜受贬明矣。”
那么周札应当受贬责就很明显了。”
导曰:
王导说:
“札与谯王、周、戴,
“周札和谯王、周、戴渊,
虽所见有异同,
虽然表现形式不尽相同,
皆人臣之节也。”
但都是尽人臣的节操。”
鉴曰:
郗鉴说:
“敦之逆谋,
“王敦的叛逆阴谋,
履霜日久,
历时长久,
缘札开门,
由于周札的开门延引,
令王师不振。
致使朝廷军队一蹶不振。
若敦前者之举,
如果王敦过去的作为,
义同桓、文,
道义上与齐桓公、晋文公相似,
则先帝可为幽、厉邪!”
那么先帝不就成了周幽王、周厉王了吗!”
然卒用导议,
虽然如此,明帝最终还是采用了王导的意见,
赠札卫尉。
追赠周札卫尉官衔。
后赵王勒加宇文乞得归官爵,
后赵王石勒授予宇文乞得归官爵,
使之击慕容。
让他攻击慕容。
遣世子、索头、段国共击之,
慕容派遣世子慕容和索头、段国共同抗击,
以辽东相裴嶷为右翼,
以辽东相裴嶷为右翼,
慕容仁为左翼。
慕容仁为左翼。
乞得归据浇水以拒,
宇文乞得归占据浇水拒抗慕容,
遣兄子悉拔雄拒仁。
派兄长子之子宇文悉拔雄抵御慕容仁。
仁击悉拔雄,
慕容仁攻击宇文悉拔雄,
斩之;
将他斩杀,
乘胜与攻乞得归,
乘胜和慕容合力攻击宇文乞得归,
大破之。
大败敌军。
乞得归弃军走,
宇文乞得归丢下军队逃跑,
、仁进入其国城,
慕容、慕容仁进入他的都城,
使轻兵追乞得归,
派轻兵追袭宇文乞得归,
过其国三百余里而还,
越过国界三百多里才返回,
尽获其国重器,
尽数获得其国家的重宝,
畜产以百万计,
数以百万的畜产,
民之降附者数万。
归降的人民有数万。
三月,
三月,
段末卒,
段末故去,
弟牙立。
弟段牙继立。
戊辰,
戊辰(初二),
立皇子衍为太子,
明帝立皇子司马衍为皇太子,
大赦。
大赦天下。
赵主曜立皇后刘氏。
前赵主刘曜册立皇后刘氏。
北羌王盆句除附于赵,
北羌王盆句除归附前赵,
后赵将石佗自雁门出上郡袭之,
后赵将领石佗从雁门经上郡攻击他,
俘三千余落,
俘虏三千多部落,
获牛、马、羊百余万而归。
劫获牛、马、羊一百多万头返回。
赵主曜遣中山王岳追之。
前赵主刘曜派中山王刘岳追袭,
曜屯于富平,为岳声援,
刘曜屯军富平作为声援,
岳与石佗战于河滨,
刘岳与石佗在黄河沿岸交战,
斩之,
石佗被杀,
后赵兵死者六千余人,
后赵兵士死亡六千多人,
岳悉收所虏而归。
刘岳全数夺回被石佗俘获的人员畜产返回。
杨难敌袭仇池,克之;
杨难敌攻取仇池,
执田崧,
抓获田崧,
立之于前,
带到面前。
左右令崧拜;
左右侍从命令田崧跪拜,
崧目叱之曰:
田崧瞪着眼睛斥骂说:
“氐狗!
“你们这些氐族狗!
安有天子牧伯而向贼拜乎!”
哪有身为天子大员却向叛贼跪拜的!”
难敌字谓之曰:
杨难敌对他说:
“子岱,
“田子岱,
吾当与子共定大业,
我将和你共同建立国家大业,
子忠于刘氏,
你能忠于刘氏,
岂不能忠于我乎!”
怎么不能忠于我呢!”
崧厉色大言曰:
田崧厉色高声说:
“贼氐,
“氐族贼子,
汝本奴才,
你本为奴才,
何谓大业!
谈什么大业!
我宁为赵鬼,
我宁愿作赵国的死鬼,
不为汝臣!”
不作你的臣下。”
顾排一人,
回身推开一人,
夺其剑,
夺下他的剑,
前刺难敌,
向前刺击杨难敌,
不中。
没有刺中,
难敌杀之。
被杨难敌所杀。
都尉鲁潜以许昌叛,
晋都尉鲁潜占据许昌反叛,
降于后赵。
投降后赵。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后赵将石瞻攻兖州刺史檀斌于邹山,
后赵将领石瞻攻袭在邹山的兖州刺史檀斌,
杀之。
檀斌被杀。
陶侃治荆州
后赵西夷中郎将王腾杀并州刺史崔琨、上党内史王,
后赵的西夷中郎将王腾杀死并州刺史崔琨、上党内史王,
据并州降赵。
占据并州,投降前赵。
五月,
五月,
以陶侃为征西大将军、都督荆·湘·雍·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朝廷任命陶侃为征西大将军,都督荆、湘、雍、梁四州军事,荆州刺史,
荆州士女相庆。
荆州的男女百姓交相庆贺。
侃性聪敏恭勤,
陶侃性情聪明敏锐、恭敬勤奋,
终日敛膝危坐,
整日盘膝正襟危坐,
军府众事,
对军府中众多事务检视督察,
检摄无遗,
无所遗漏,
未尝少闲。
没有一刻闲暇。
常语人曰:
他常常对人说:
“大禹圣人,
“大禹这样的圣人,
乃惜寸阴,
尚且珍惜每寸光阴,
至于众人,
至于一般人,
当惜分阴。
应当珍惜每分光阴。
岂可但逸游荒醉,
怎能只求逸游沉醉,
生无益于时,
活着对时世毫无贡献,
死无闻于后,
死后默默无闻,
是自弃也!”
这是自暴自弃!”
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
众多参佐幕僚中有的因谈笑博戏荒废正务,
命取其酒器、博之具,
陶侃命人收取他们的酒具和博用器,
悉投之于江,
全都投弃江中,
将吏则加鞭扑,
将吏们则加以鞭责,
曰:
说:
“樗者,牧猪奴戏耳!
“樗这种游戏不过是放猪的奴仆们玩的!
老、庄浮华,
老子、庄子崇尚浮华,
非先王之法言,
并非先王可以作典则的言论,
不益实用。
不利于实用。
君子当正其威仪,
君子应当威仪整肃,
何有蓬头、跣足,
怎能蓬头、光足,
自谓宏达邪!”
却自以为宏达呢!”
有奉馈者,
有人奉献馈赠,
必问其所由,
陶侃一定要询问来路,
若力作所致,
如果是靠自己的劳作所得,
虽微必喜,
即使价值微薄也一定喜欢,
慰赐参倍;
慰勉还赐的物品超出三倍。
若非理得之,
如果不是正道所得,
则切厉诃辱,
则严辞厉色呵斥羞辱,
还其所馈。
拒绝不受。
尝出游,
有一次陶侃出游,
见人持一把未熟稻,
看见有人手持一把未成熟的稻子,
侃问:
陶侃问:
“用此何为?”
“你拿来干什么?”
人云:
那人说:
“行道所见,
“走路时看到的,
聊取之耳。”
随便摘下来而已。”
侃大怒曰:
陶侃大怒,说:
“汝既不佃,
“你既然不亲自劳作,
而戏贼人稻!”
却随便毁坏他人的稻子拿来玩!”
执而鞭之。
随即抓住此人鞭打。
是以百姓勤于农作,
因此百姓辛勤耕作,
家给人足。
家资不缺,人人丰足。
尝造船,
陶侃曾经造船,
其木屑竹头,
剩下的木屑和竹头,
侃皆令籍而掌之,
都令人登录并且掌管,
人咸不解所以。
大家都不明白有何用。
后正会,
后来元旦群臣朝会,
积雪始晴,
正逢积雪后开始放晴,
厅事前余雪犹湿,
厅堂前面残留的积雪仍然潮湿,
乃以木屑布地。
于是用木屑铺洒在地上。
及桓温伐蜀,
等到桓温攻伐蜀地时,
又以侃所贮竹头作丁装船。
又用陶侃所贮存的竹头作隼钉装配船只。
其综理微密,
陶侃治理事务的仔细和缜密,
皆此类也。
一向如此。
后赵将石生屯洛阳,
后赵将领石生屯兵洛阳,
寇掠河南,
侵犯并劫掠黄河以南地区,
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军数败,
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的军队多次战败,
又乏食,
又缺乏军粮,
乃遣使附于赵。
于是派使者请求依附前赵。
赵主曜使中山王岳将兵万五千人趣孟津,
前赵主刘曜派中山王刘岳率领士兵一万五千人赶赴孟津,
镇东将军呼延谟帅荆、司之众自崤、渑而东,
派镇东将军呼延谟率领荆州、司州的士众从崤山、渑水向东进发,
欲会矩、默共攻石生。
想会合李矩、郭默共同进攻石生。
岳克孟津、石梁二戍,
刘岳攻克孟津戍、石梁戍,
斩获五千余级,
斩获首级五千多,
进围石生于金墉。
又进军把石生围困在金墉。
后赵中山公虎帅步骑四万,入自成皋关,
后赵的中山公石虎率领步、骑兵四万人从成皋关入内,
与岳战于洛西。
与刘岳在洛水以西交战,
岳兵败,
刘岳战败,
中流矢,
被流箭射中,
退保石梁。
于是后退保守石梁。
虎作堑栅环之,
石虎设置沟壕和栅栏把石梁四面围住,
遏绝内外。
使内外隔绝。
岳众饥甚,
刘岳的士众饿极,
杀马食之。
杀掉战马充食。
虎又击呼延谟,斩之。
石虎又进攻呼延谟并杀了他。
曜自将兵救岳,
刘曜亲自领军救援刘岳,
虎帅骑三万逆战。
石虎率骑兵三万迎击。
赵前军将军刘黑击虎将石聪于八特阪,
前赵的前军将军刘黑攻击驻守八特阪的石虎部将石聪,
大破之。
大败石聪的军队。
曜屯于金谷,
刘曜屯兵于金谷,
夜,军中无故大惊,
夜间军中突然无故大惊乱,
士卒奔溃,
士卒奔逃溃散,
乃退屯渑池;
于是退军驻屯渑池。
夜,又惊溃,
到了夜间军中再次惊乱溃散,
遂归长安。
刘曜便回归长安。
六月,
六月,
虎拔石梁,
石虎攻取石梁,
禽岳及其将佐八十余人,氐、羌三千余人,
擒获刘岳及其将佐八十多人及氐族、羌族士众三千多人,
皆送襄国,
都押送到襄国,
坑其士卒九千人。
并坑杀刘岳士兵九千人。
遂攻王腾于并州,执腾,
石虎随即又进攻驻守并州的王腾,
杀之,
擒获并杀了他,
坑其士卒七千余人。
坑杀其士兵七千多人。
曜还长安,
刘曜回到长安,
素服郊次,哭,
穿上素服停驻郊外哭吊,
七日乃入城,
七天后才进城,
因愤恚成疾。
由于愤懑染病。
郭默复为石聪所败,
郭默又被石聪战败,
弃妻子南奔建康。
丢下妻子儿女向南逃回建康。
李矩将士阴谋叛降后赵,
李矩的将士私下密谋背叛投降后赵,
矩不能讨,
李矩无力镇压,
亦帅众南归,
也率众人南归。
众皆道亡,
手下士众在途中纷纷逃亡,
惟郭诵等百余人随之,
只有郭诵等一百多人跟随他,
卒于鲁阳。
结果死在鲁阳。
矩长史崔宣帅其余众二千降于后赵。
李矩的长史崔宣率领其余士卒二千人投降后赵。
于是司、豫、徐、兖之地,率皆入于后赵,
这样司州、豫州、徐州、兖州地区全部归入后赵,
以淮为境矣。
与东晋以淮水为界。
赵主曜以永安王胤为大司马、大单于,
前赵主刘曜任命永安王刘胤为大司马、大单于,
徙封南阳王,
改封南阳王,
置单于台于渭城,
在渭城设置单于台,
其左、右贤王以下,
左、右贤王以下,
皆以胡、羯、鲜卑、氐、羌豪桀为之。
都由匈奴、羯族、鲜卑族、氐族和羌族的豪杰之士充任。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辛未,
辛未(初七),
以尚书令郗鉴为车骑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兖州刺史,
朝廷任命尚书令郗鉴为车骑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军事,兖州刺史,
镇广陵。
镇守广陵。
闰月,
闰月,
以尚书左仆射荀松为光禄大夫、录尚书事,
任尚书左仆射荀松为光禄大夫、录尚书事,
尚书邓攸为左仆射。
尚书邓攸为左仆射。
右卫将军虞胤,
右卫将军虞胤,
元敬皇后之弟也,
是元帝元敬皇后的兄弟,
与左卫将军南顿王宗俱为帝所亲任,
与左卫将军、南顿王司马宗都是明帝宠信的人,
典禁兵,
执掌禁兵,
直殿内,
在宫殿内当值,
多取勇士以为羽翼;
招纳许多勇士为自己的羽翼。
王导、庾亮皆忌之,
王导、庾亮都忌惮他们,
颇以为言,
经常为此向明帝进言,
帝待之愈厚,
明帝对他们却更加厚待,
宫门管钥,
宫门的锁钥,
皆以委之。
都交给他们掌管。
帝寝疾,
明帝病重卧床,
亮夜有所表,
庾亮夜间有上表呈送,
从宗求钥;
到司马宗那里要钥匙,
宗不与,
司马宗不给,
叱亮使曰:
叱骂庾亮派来的人说:
“此汝家门户邪!”
“这里是你家的门户吗?”
亮益忿之。
庾亮更加怨怒。
及帝疾笃,
等到明帝病重,
不欲见人,
不想见人,
群臣无得进者。
大臣们无人能进见。
亮疑宗、胤及宗兄西阳王有异谋,
庾亮怀疑司马宗、虞胤以及司马宗兄长西阳王司马另有图谋,
排闼入升御床,
推门进宫登上御床,
见帝流涕,
见到明帝时流着眼泪,
言与宗等谋废大臣,
述说司马和司马宗等人谋议废黜大臣,
自求辅政,
自己请求辅佐朝廷,
请黜之;
要求废黜他们,
帝不纳。
明帝未采纳。
壬午,
壬午(十九日),
帝引太宰、司徒导、尚书令卞、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领军将军陆晔、丹杨尹温峤,
明帝延请太宰司马、司徒王导、尚书令、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领军将军陆晔、丹杨尹温峤,
并受遗诏辅太子,
共同奉受遗诏辅佐太子,
更入殿将兵直宿;
轮番入殿领兵当值宿卫。
复拜右将军,
又授予卞为右将军,
亮中书令,
庾亮为中书令,
晔录尚书事。
陆晔录尚书事。
丁亥,
丁亥(二十四日),
降遗诏;
颁布遗诏,
戊子,
戊子(二十五日),
帝崩。
明帝驾崩。
帝明敏有机断,
明帝明智敏捷,遇事有决断,
故能以弱制强,
所以能以弱制强,
诛翦逆臣,
诛灭逆臣,
克复大业。
光复国家大业。
己丑,
己丑(二十六日),
太子即皇帝位,
皇太子即帝位,
生五年矣。
时年五岁。
群臣进玺,
群臣进献国玺,
司徒导以疾不至。
司徒王导因病未到。
卞正色于朝曰:
卞壶在朝上表情端庄严肃地说:
“王公岂社稷之臣邪!
“王公难道是关系国家安危的大臣吗!
大行在殡,
先帝停柩未葬,
嗣皇未立,
继位的皇帝未立,
宁是人臣辞疾之时也!”
这难道是臣子以有病为由辞谢不到的时候吗!”
导闻之。
王导听说后,
舆疾而至。
抱病登车赶到。
大赦,
大赦天下,
增文武位二等,
提升文武官员二级职位,
尊庾后为皇太后。
尊庾皇后为皇太后。
群臣以帝幼冲,
大臣们因成帝年幼,
奏请太后依汉和熹皇后故事;
奏请太后按汉代和熹皇后旧例临朝听政,
太后辞让数四,
太后先后四次辞让,
乃从之。
随后同意了。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癸卯,
癸卯(十一日),
太后临朝称制。
太后临朝听政。
以司徒导录尚书事,
任司徒王导录尚书事,
与中书公庾亮、尚书令卞参辅朝政,
和中书令庾亮、尚书令卞壶辅佐朝政,
然事之大要皆决于亮。
然而政事的要旨都由庾亮裁决。
加郗鉴车骑大将军,陆晔左光禄大夫,
又授予郗鉴车骑大将军、陆晔为左光禄大夫,
皆开府仪同三司。
都是开府仪同三司。
以南顿王宗为骠骑将军,
任南顿王司马宗为骠骑将军,
虞胤为大宗正。
虞胤为大宗正。
尚书召乐广之子谟为郡中正,
尚书召任乐广之子乐谟为郡中王,
庾珉族人怡为廷尉评,
召庾珉的同族人庾怡为廷尉评,
谟、怡各称父命不就。
乐谟和庾怡各以父命为由不接受。
卞奏曰:
卞壶奏上说:
“人非无父而生,
“人没有无父而出生的,
职非无事而立,
职位也没有无事而设立的;
有父必有命,
有父亲就必然会有父亲的指令,
居职必有悔。
任职就必然要忧愁操心。
有家各私其子,
如果每一个家庭都把孩子视作私产,
则为王者无民,
那么作君王的就没有了臣民,
君臣之道废矣。
君臣之间的道义也就没有了。
乐广、庾珉受宠圣世,
乐广、庾珉曾经在圣世受到宠信,
身非己有,
身体已经不是个人私有的了,
况及后嗣而可专哉!
何况到了他们的后嗣身上,怎么可以私人专占呢!
所居之职,
所任命的职务,
若顺夫群心,
如果顺从每个人的私心,
则战戍者之父母皆当命子以不处也。”
那么参与战争、戍守的人的父母,都会命令自己的孩子不赴职的。”
谟、怡不得已,
乐谟和庾怡不得已,
各就职。
各自赴职。
辛丑,
辛丑(初九),
葬明帝于武平陵。
明帝入葬武平陵。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癸巳朔,
癸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
慕容与段氏方睦,
慕容与段氏和睦,
为段牙谋,
为段牙谋划,
使之徙都;
让他迁都。
牙从之,
段牙听从了,
即去令支,
便离开令支,
国人不乐。
国内人都不乐意。
段疾陆眷之孙辽欲夺其位,
段疾陆眷的孙子段辽想篡夺段牙之位,
以徙都为牙罪,
便以迁都作为段牙的罪名,
十二月,
十二月,
帅国人攻牙,
率领国人攻击段牙。
杀之,
段牙被杀,
自立。
段辽自立为王。
段氏自务勿尘以来,
段氏自从务勿尘以来,
日益强盛,
日益强盛,
其地西接渔阳,
占地西接渔阳,
东界辽水,
东面以辽水为界,
所统胡、晋三万余户,
所统领的胡人、晋人有三万多户,
控弦四五万骑。
能拉弓射箭的骑兵有四五万人。
荆州刺史陶侃以宁州刺史王坚不能御寇,
荆州刺史陶侃因为宁州刺史王坚不能抵御敌寇,
是岁,
这年,
表零陵太守南阳尹奉为宁州刺史以代之。
上表荐举零陵太守,南阳人尹奉为宁州刺史,以取代王坚。
先是,
早先,
王逊在宁州,
王逊任职宁州时,
蛮酋梁水太守爨量、益州太守李,
蛮夷首领、梁水太守爨量、益州太守李逖都背叛朝廷,
皆叛附于成,
归附成汉,
逊讨之不能克。
王逊进讨,不能取胜。
奉至州,
尹奉到宁州后,
重募徼外夷刺爨量,杀之,
重金聘募境外夷人刺杀爨量成功,
谕降李,
又劝谕李逖归降,
州境遂安。
于是州内安定。
代王贺卒,
代王拓跋贺死,
弟纥那立。
弟拓跋纥那继立。
显宗成皇帝上之上咸和元年(丙戌、326)
晋成帝咸和元年(丙戌,公元326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咸和。
赵以汝南王咸为太尉、录尚书事,
前赵任汝南王刘咸为太尉、录尚书事,
光禄大夫刘绥为大司徒,
任光禄大夫刘绥为大司徒,
卜泰为大司空。
卜泰为大司空。
刘后疾病,
刘后病重,
赵主曜问所欲言,
前赵主刘曜问她还有什么话想说,
刘氏泣曰:
刘后哭泣着说:
“妾幼鞠于叔父昶,
“我自幼由叔父刘昶养大,
愿陛下贵之;
希望陛下能重用他。
叔父皑之女芳有德色,
叔父刘皑的女儿刘芳品德和容颜都很出色,
愿以备后宫。”
希望让她充备后宫。”
言终而卒。
言终即死。
曜以昶为侍中、大司徒、录尚书事,
刘曜任刘昶为侍中、大司徒、录尚书事,
立芳为皇后;
册立刘芳为皇后。
寻又以昶为太保。
不久又任刘昶为太保。
三月,
三月,
后赵王勒夜微行,
后赵王石勒夜间微服出行,
检察诸营卫,
检视察看各营帐守卫,
赍金帛以赂门者,
他拿着金帛去送给守门人,
求出。
请求出门。
永昌门候王假欲收捕之,从者至,
永昌门守令王假要拘捕他,
乃止。
因随从人员到来才停手。
旦,
清晨,
召假,
石勒召见王假,
以为振忠都尉,
任命他为振忠都尉,
爵关内侯。
赐给关内侯的爵位。
勒召记室参军徐光,
石勒召见记室参军徐光,
光醉不至,
徐光因酒醉未到,
黜为牙门。
被贬职为牙门。
光侍直,
徐光当值侍卫时,
有愠色,
面带怨怒的容色,
勒怒,
石勒发怒,
并其妻子囚之。
将他连同妻子儿女一起囚禁起来。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后赵将石生寇汝南,
后赵将领石生侵犯汝南,
执内史祖济。
执获汝南内史祖济。
六月,
六月,
癸亥,
癸亥(初五),
泉陵公刘遐卒。
泉陵公刘遐死。
癸酉,
癸酉(十五日),
以车骑大将军郗鉴领徐州刺史;
任命车骑大将军郗鉴兼领徐州刺史,
征虏将军郭默为北中郎将、监淮北诸军事,
任征虏将军郭默为北中郎将、监察淮北军务,
领遐部曲。
统领刘遐的部曲。
遐子肇尚幼,
刘遐之子刘肇年龄还小,
遐妹夫田防及故将史迭等不乐他属,
刘遐的妹夫田防及刘遐的旧将史迭等人不愿归属他人,
共以肇袭故位而叛。
共同让刘肇承袭刘遐的旧位,而后反叛。
临淮太守刘矫掩袭遐营,
临淮太守刘矫偷袭刘遐的军营,
斩防等。
杀死田防等人。
遐妻,邵续女也,
刘遐的妻子是邵续的女儿,
骁果有父风。
骁勇果敢,颇有父亲遗风。
遐尝为后赵所围,
刘遐曾经被后赵围困,
妻单将数骑,
刘遐妻子一人带领数骑,
拔遐出于万众之中。
从万众之中把刘遐救出。
及田防等欲作乱,
等到田防等人打算作乱,
遐妻止之,
刘遐妻子制止他们,
不从,
他们不听,
乃密起火,
于是刘遐妻子暗地里点火,
烧甲仗都尽,
把铠甲兵仗全都烧光,
故防等卒败。
所以田防等人很快失败。
诏以肇袭遐爵。
成帝下诏让刘肇承袭刘遐的爵位。
司徒导称疾不朝,
司徒王导称病不上朝,
而私送郗鉴。
却私下送别郗鉴。
卞奏“导亏法从私,
卞壶上奏说:“王导破坏朝法以遂私欲,
无大臣之节,
丧失了大臣的操守,
请免官。”
请免除他的官职。”
虽事寝不行,
虽然此事中止未实行,
举朝惮之。
但满朝大臣都为此畏惧卞壶。
俭素廉洁,
卞壶俭朴廉洁,
裁断切直,
对事物的裁断贴切、直率,
当官干实,
任官实干,
性不弘裕,
性格不宽容,
不肯苟同时好,
不肯随随便便趋同时尚,
故为诸名士所少。
所以受到各位名士的贬责。
阮孚谓之曰:
阮孚对他说:
“卿常无闲泰,
“您常常没有闲暇舒泰的时候,
如含瓦石,
好像嘴含瓦石,
不亦劳乎!”
不是也很劳累吗?”
曰:
卞壶说:
“诸君子以道德恢弘,风流相尚,
“名位君子以道德恢弘博大、风流倜傥互相崇尚,
执鄙吝者,
那么表现庸俗、贪鄙的人,
非而谁!”
不是我还能是谁!”
时贵游子弟多慕王澄、谢鲲为放达,
当时游闲贵族子弟大多仰慕王澄、谢鲲的为人,学为放达不经,
厉色于朝曰:
卞壶在朝中严辞厉色地说:
“悖礼伤教,
“违背礼义、有伤教化,
罪莫大焉;
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
中朝倾覆,
本朝中途倾覆,
实由于此。”
实在是由此而起。”
欲奏推之,
他想奏请据情治他们的罪,
王导、庾亮不听,
王导、庾亮不听,
乃止。
于是作罢。
成人讨越斯叟,
成汉人征讨越隽人斯臾,
破之。
战败了他。
苏峻之乱酝酿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癸丑,
癸丑(二十五日),
观阳烈侯应詹卒。
观阳烈侯应詹故去。
初,
当初,
王导辅政,
王导辅佐朝政,
以宽和得众。
因宽和赢得人心。
及庾亮用事,
等到庾亮主持政事,
任法裁物,
依法断事,
颇失人心。
颇失人心。
豫州刺史祖约,
豫州刺史祖约,
自以名辈不后郗、卞,
自认为名望和年辈都不比郗鉴、卞壶差,
而不豫顾命,
却未能参与明帝遗命,
又望开府复不得,
又希望能得开府之号,也未能实现,
及诸表请多不见许,
再加上许多上表辞请大多不获允准,
遂怀怨望。
于是心怀怨恨。
及遗诏褒进大臣,
等到明帝遗诏褒扬和提拔大臣,
又不及约与陶侃,
又没有祖约和陶侃,
二人皆疑庾亮删之。
二人都怀疑是庚亮删除己名。
历阳内史苏峻,
历阳内史苏峻,
有功于国,
对国家有功,
威望渐著,
威望日渐显赫,
有锐卒万人,
拥有精兵万人,
器械甚精,
军械很精良,
朝廷以江外寄之;
朝廷把长江以外地区交付给他治理。
而峻颇怀骄溢,
但苏峻颇有骄纵之心,
有轻朝廷之志,
轻视朝廷,
招纳亡命,
招纳亡命徒,
众力日多,
人数日渐增多,
皆仰食县官,
都靠国家供给生活物资,
运漕相属,
陆运、水运络绎不绝,
稍不如意,
稍不如意,
辄肆忿言。
就肆无忌惮地斥骂。
亮既疑峻、约,
庾亮既怀疑苏峻、祖约的忠诚,
又畏侃之得众,
又惧怕陶侃的深得人心,
八月,
八月,
以丹杨尹温峤为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
任命丹杨尹温峤为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
镇武昌;
镇守武昌。
尚书仆射王舒为会稽内史,
任尚书仆射王舒为会稽内史,
以广声援;
用以扩大声援。
又修石头以备之。
又修石头城防备他们。
丹杨尹阮孚以太后临朝,
丹杨尹阮孚因为太后临朝听政,
政出舅族,
政事由皇帝的母舅一族把持,
谓所亲曰:
对自己亲信的人说:
“今江东创业尚浅,
“如今江东朝廷创业的时间不长,
主幼,
君主年幼,
时艰,
时世艰难,
庾亮年少,
庾亮年轻,
德信未孚,
德行和信誉却未能使人信服,
以吾观之,
在我看来,
乱将作矣。”
祸乱将要发生了。”
遂求出为广州刺史。
于是自请出任广州刺史。
孚,咸之子也。
阮孚即阮咸的儿子。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立帝母弟岳为吴王。
立成帝母后的弟弟庾岳为吴王。
南顿王宗自以失职怨望,
南顿王司马宗自认为不该丢失官职,心怀怨恨,
又素与苏峻善;
平素又与苏峻交好,
庾亮欲诛之,
庾亮想杀他,
宗亦欲废执政。
司马宗也想废黜庾亮,自己执政。
御史中丞钟雅劾宗谋反,
御史中丞钟雅弹劾司马宗谋反,
亮使右卫将军赵胤收之。
庾亮派右卫将军赵胤拘捕司马宗。
宗以兵拒战,
司马宗领兵抵抗,
为胤所杀,
被赵胤所杀,
贬其族为马氏,
家族被贬黜改姓马氏,
三子绰、超、演皆废为庶人。
三个儿子司马绰、司马超和司马演,都被贬为庶人。
免太宰西阳王,
又免除西阳王司马太宰职务,
降封弋阳县王,
降低封爵为弋阳县王,
大宗正虞胤左迁桂阳太守。
大宗正虞胤被降职为桂阳太守。
宗,宗室近属;,
司马宗是皇室近亲,
先帝保傅,
司马则是先帝的太保、太傅,
亮一旦翦黜,
庾亮轻易地杀戮和废黜他们,
由是愈失远近之心。
由此更加失去众人之心。
宗党卞阐亡奔苏峻,
司马宗党羽卞阐逃奔苏峻,
亮符峻送阐,
庾亮发下朝廷符令让苏峻把卞阐送来,
峻保匿不与。
苏峻藏匿保护,不交给朝廷。
宗之死也,
司马宗之死,
帝不之知,
成帝不知道,
久之,
过了许久,
帝问亮曰:
成帝问庾亮说:
“常日白头公保在?”
“往常的那个白头公在什么地方?”
亮对以谋反伏诛。
庾亮回答说因谋反已经伏诛。
帝泣曰:
成帝哭泣着说:
“舅言人作贼,
“舅父说他人是叛贼,
便杀之;
就轻易地杀了他。
人言舅作贼,
如果别人说舅父是叛贼,
当如何?”
该怎么办?”
亮惧,变色。
庾亮恐惧变色。
赵将黄秀等寇,
前赵将领黄秀等侵犯县,
顺阳太守魏该帅众奔襄阳。
顺阳太守魏该帅士众逃奔襄阳。
后赵王勒用程遐之谋,
后赵王石勒用程遐的计谋,
营邺宫,
营建邺地宫室,
使世子弘镇邺,
让王世子石弘镇守邺,
配禁兵万人,
配备禁兵万人,
车骑所统五十四营悉配之,
车骑将军所统领的五十四营全部配署在那里,
以骁骑将军领门臣祭酒王阳专统六夷以辅之。
并让骠绮将军兼门臣祭酒王阳专门统领六夷辅佐石弘。
中山公虎自以功多,
中山公石虎自认为功劳多,
无去邺之意,
没有离开邺地的意思,
及修三台,
等到修筑三台,
迁其家室,
让石虎家迁移,
虎由是怨程遐。
石虎因此怨恨程遐。
十一月,
十一月,
后赵石聪攻寿春,
后赵石聪进攻寿春,
祖约屡表请救,
祖约屡次上表请求救援,
朝廷不为出兵。
朝廷不出兵。
聪遂寇逡遒、阜陵,
石聪便侵犯逡遒、阜陵,
杀掠五千余人。
杀死、掠夺五千多人。
建康大震,
建康为此大为震惊,
诏加司徒导大司马、假黄、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御之,
朝廷下诏授司徒王导大司马、假黄、都督中外诸军事来抵御石聪,
军于江宁。
驻军在江宁。
苏峻遣其将韩晃击石聪,
苏峻派部将韩晃进击石聪,
走之;
将他赶走,
导解大司马。
王导解除大司马职务。
朝议又欲作涂塘以遏胡寇,
朝廷议论又想兴修涂塘,用以阻遏胡夷寇掠,
祖约曰:
祖约说:
“是弃我也!”
“这是弃我不顾!”
益怀愤恚。
更加心怀愤恚。
十二月,
十二月,
济岷太守刘等杀下邳内史夏侯嘉,
济岷太守刘等人杀死下邳内史夏侯嘉,
以下邳叛,
占据下邳反叛,
叛降于后赵,
投降后赵。
石瞻攻河南太守王瞻于邾,
石瞻进攻在邾地的河南太守王瞻,
拔之。
攻了下来。
彭城内史刘续复据兰陵石城,
彭城内史刘续再次占据兰陵的石城,
石瞻攻拔之。
石瞻又攻取了石城。
后赵王勒以牙门将王波为记室参军,
后赵王石勒任命牙门将王波为记室参军,
典定九流,
典掌评定九流高下,
始立秀、孝试经之制。
开始设立秀才、孝廉考试经策的制度。
张骏畏赵人之逼,
张骏畏惧赵人的逼迫,
是岁,
这年,
徙陇西、南安民二千余家于姑臧,
由陇西、南安迁徙民众二千多家到姑臧,
又遣使修好于成,
又派使者和成汉修好,
以书劝成主雄去尊号,
写信劝成汉主李雄除去皇帝尊号,
称藩于晋。
成为东晋的藩臣。
雄复书曰:
李雄复信说:
“吾过为士大夫所推,
“我过分地被士大夫们推举,
然本无心于帝王,
但我自己本来无心当帝王,
思为晋室元功之臣,
想成为晋皇帝的首功大臣,
扫除氛埃;
扫除世间的妖气和尘埃;
而晋室陵迟,
但晋王室国运衰微,
德声不振,
恩泽和声望不振,
引领东望,
我翘首东望晋王室,
有年月矣。
已经有些年月了。
会获来贶,
正巧接获您的赐札,
情在暗至,
情理与我心中所想暗合,
有何已已。”
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呢。”
自是聘使相继。
从此相互使者交聘不断。
二年(丁亥、327)
二年(丁亥,公元32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朱提太守杨术与成将罗恒战于台登,
朱提太守杨术和成汉将领罗恒在台登交战,
兵败,术死。
杨术兵败身死。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甲申朔,
甲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赵武卫将军刘朗帅骑三万袭杨难敌于仇池,
前赵的武卫将军刘朗率领骑兵三万人攻袭在仇池的杨难敌,
弗克,
不能取胜,
掠三千余户而归。
劫掠民众三千多户返回。
张骏闻赵兵为后赵所败,
张骏听说前赵军队被后赵击败,
乃去赵官爵,
于是自废前赵官爵,
复称晋大将军、凉州牧,
恢复称用晋朝大将军、凉州牧的名号,
遣武威太守窦涛、金城太守张阆、武兴太守辛岩、扬烈将军宋辑等由众数万,
派武威太守窦涛、金城太守张阆、武兴太守辛岩、扬烈将军宋辑等人率兵众数万人,
会韩璞攻掠赵秦州诸郡。
会同韩璞攻掠前赵的秦州诸郡。
赵南阳王胤将兵击之,
前赵南阳王刘胤率兵攻击,
屯狄道。
屯军狄道,
罕护军辛晏告急,
罕护军辛晏告急。
秋,
秋季,
骏使韩璞、辛岩救之。
张骏派韩璞、辛岩救援辛晏,
璞进度沃干岭。
韩璞越过沃干岭,
岩欲速战,
辛岩想速战速决,
璞曰:
韩璞说:
“夏末以来,
“夏末以来,
日星数有变,
太阳、星辰之象多次变化,
不可轻动。
不能轻举妄动。
且曜与石勒相攻,
况且刘曜正在和石勒互相攻击,
胤必不能久与我相守也。”
刘胤必定不能长久地和我们在此相持。”
与胤夹洮相持七十余日。
与刘胤隔着洮水相持七十多天。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璞遣辛岩督运于金城,
韩璞派辛岩从金城督运军粮,
胤闻之,
刘胤听说此事,
曰:
说:
“韩璞之众,十倍于吾。
“韩璞的兵众超过我方十倍,
吾粮不多,
我们军粮不多,
难以持久。
难以持久。
今虏分兵运粮,
现在敌虏分兵运粮,
天授我也。
这是天赐良机。
若败辛岩,
如果击败辛岩,
璞等自溃。”
韩璞等人不战自溃。”
乃帅骑三千袭岩于沃干岭,
于是率领骑兵三千突袭到达沃干岭的辛岩,
败之;
辛岩战败,
遂前逼璞营,
刘胤随即前逼韩璞军营,
璞众大溃。
韩璞兵众大多溃逃,
胤乘胜追奔,
刘胤乘胜追袭败逃的兵众,
济河,
渡过黄河,
攻拔令居,
攻取了令居,
斩首二万级,
斩首二万级,
进据振武。
进而占据振武。
河西大骇。
河西为之大为惊骇。
张阆、辛晏帅其众数万降赵,
张阆、辛晏率士众数万人投降前赵,
骏遂失河南之地。
张骏于是失去黄河以南的地域。
庾亮以苏峻在历阳,
庾亮认为苏峻在历阳,
终为祸乱,
终将造成祸乱,
欲下诏征之;
想下诏征召他进京,
访于司徒导,
为此征徇王导的意见。
导曰:
王导说:
“峻猜险,
“苏峻猜疑阴险,
必不奉诏,
必定不会奉诏前来,
不若且苞容之。”
不如暂且容忍他。”
亮言于朝曰:
庾亮在朝中说:
“峻狼子野心,
“苏峻狼子野心,
终必为乱。
最终必会作乱。
今日征之,
今天征召他,
纵不顺命,
纵然他不听从上命,
为祸犹浅;
造成的祸乱也还不大。
若复经年,
如果再过些年,
不可复制,
就无法再制服他,
犹七国之于汉也。”
这就如同汉时的七国对朝廷一样。”
朝臣无敢难者,
朝臣无人敢诘难,
独光禄大夫卞争之曰:
只有光禄大夫卞壶争辩说:
“峻拥强兵,
“苏峻拥有强大的军力,
逼近京邑,
又靠近京城,
路不终朝,
路途用不了一个早上便可到达,
一旦有变,
一旦发生变乱,
易为蹉跌,
容易出差错,
宜深思之!”
应当深思熟虑。”
亮不从。
庾亮不听。
知必败,
卞壶知道庾亮必会失败,
与温峤书曰:
写信给温峤说:
“元规召峻意定,
“庾亮征召苏峻的主意已定,
此国之大事。
这是国家的大事。
峻已出狂意,
苏峻已表现出骄狂的样子,
而召之,
如果征召他,
是更速其祸也,
这是加速祸乱的到来,
必纵毒以向朝廷。
他必定会挺起毒刺面对朝廷。
朝廷威力虽盛,
朝廷的威力虽然强盛,
不知果可擒不;
但不知道果真能擒获他否,
王公说同此情。
王导也同有此意。
吾与之争甚恳切,
我与庾亮争辩十分恳切,
不能如之何。
但不能拿他怎么样。
本出足下以为外援,
我本来想让足下在外任官作为外援,
而今更恨足下在外,
现在反而恨足下在外,
不得相与共谏止之,
不能与你一同谏止他,
或当相从耳。”
我或许会追从你的。”
峤亦累书止亮。
温峤也多次写信劝阻庾亮。
举朝以为不可,
满朝大臣都认为此事不可,
亮皆不听。
庾亮全然不听。
峻闻之,
苏峻听说此事,
遣司马何仍诣亮曰:
派司马何仍见庾亮,说:
“讨贼外任,
“征讨贼寇,在外任职,
远近惟命,
无论远近我都唯命是从。
至于内辅,
至于在朝内辅政,
实非所堪。”
实在不是我能胜任的。”
亮不许,
庾亮不允许,
召北中郎将郭默为后将军、领屯骑校尉,
征召北中郎将郭默为后将军、兼领屯骑校尉,
司徒右长史庾冰为吴国内史,
任司徒右长史庾冰为吴国内史,
皆将兵以备峻。
都统领军队防备苏峻。
冰,亮之弟也。
庾冰即庾亮的兄弟。
于是下优诏,
于是颁下礼遇优厚的诏书,
征峻为大司农,加散骑常侍,
征召苏峻为大司农、授予散骑常侍,
位特进,
赐位特进。
以弟逸代领部曲。
让苏峻兄弟苏逸代领属下部曲。
峻上表曰:
苏峻上表说:
“昔明皇帝亲执臣手,
“昔日明皇帝拉着下臣之手,
使臣北讨胡寇。
让我北伐胡寇。
今中原未靖,
如今中原尚未平定,
臣何敢即安!
我怎敢贪图安逸!
乞补青州界一荒郡,
乞求给我青州界内的一个荒远州郡,
以展鹰犬之用。”
让我得以施展朝廷鹰犬的作用。”
复不许。
又不获同意。
峻严装将赴召,
苏峻整装准备赴召,
犹豫未决。
但又犹豫不决。
参军任让谓峻曰:
参军任让对苏峻说:
“将军求处荒郡而不见许,
“将军您请求处居荒郡都不获允许,
事势如此,
事情已发展到这样,
恐无生路,
恐怕已无生路,
不如勒兵自守。”
不如领兵自守。”
阜陵令匡术亦劝峻反,
阜陵令匡术也劝苏峻造反,
峻遂不应命。
苏峻便不应从诏令。
温峤闻之,
温峤听说此事,
即欲帅众下卫建康,
立即想率士众下赴建康防卫,
三吴亦欲起义兵;
三吴之地也想出动义兵,
亮并不听,
庾亮都不同意。
而报峤书曰:
却写信告诉温峤说:
“吾忧西陲,
“我对西陲安危的忧虑,
过于历阳,
要超过对历阳苏峻的忧虑,
足下无过雷池一步也。”
足下不要越过雷池一步。”
朝廷遣使谕峻,
朝廷派使者面谕苏峻,
峻曰:
苏峻说:
“台下云我欲反,
“朝廷大臣说我要造反,
岂得活邪!
我哪有活命呢!
我宁山头望廷尉,
我宁肯由山头观望廷尉,
不能廷尉望山头。
不能由朝廷回望山头。
往者国家危如累卵,
以住国家危如累卵,
非我不济;
无我不行。
狡兔既死,
现在狡兔已死,
猎犬宜烹。
猎犬就该烹食了。
但当死报造谋者耳!”
我就是死也要向出谋者报仇!”
峻知祖约怨朝廷,
苏峻知道祖约怨恨朝廷,
乃遣参军徐会推崇约,
于是派参军徐会拥戴祖约,
请共讨庾亮。
请求共同讨伐庾亮。
约大喜,
祖约大为高兴,
其从子智、衍并劝成之。
侄子祖智、祖衍也一同劝说促成。
谯国内史桓宣谓智曰:
谯国内史桓宣对祖智说:
“本以强胡未灭,
“本来因为强大的胡寇未灭,
将戮力讨之。
准备同心合力征讨。
使君若欲为雄霸,
使君如果想成就雄霸的功业,
何不助国讨峻,
为何不帮助国家讨伐苏峻,
则威名自举。
这样威名自然确立。
今乃与峻俱反,
现在却和苏峻一同谋反,
此安得久乎!”
这哪能长久呢!”
智不从。
祖智不听。
宣诣约请见,
桓宣到祖约处求见,
约知其欲谏,
祖约知道他想劝谏,
拒而不内。
拒而不见。
宣遂绝约,
桓宣于是与祖约断绝关系,
不与之同。
不和他同流合污。
十一月,
十一月,
约遣兄子沛内史涣、女婿淮南太守许柳以兵会峻。
祖约派兄长之子、沛内史祖涣,女婿、淮南太守许柳带兵与苏峻会合。
逖妻,
祖逖的妻子是许柳的姐姐,
柳之姊也,
一再劝谏,
固谏不从。
祖约不听。
诏复以卞为尚书令、领右卫将军,
朝廷下诏重新任命卞壶为尚书令、兼领右卫将军,
以郐稽内史王舒行扬州刺史事,
让会稽内史王舒代行扬州刺史职务,
吴兴太守虞潭督三吴等诸郡军事。
吴兴太守虞潭督察三吴等郡的军事。
尚书左丞孔坦、司徒司马丹杨陶回言于王导,
尚书左丞孔坦、司徒司马丹杨人陶回向王导进言,
请“及峻未至,
请求“乘苏峻未到之时,
急断阜陵,
急速截断阜陵的通路,
守江西当利诸口,
把守长江以西当利等路口,
彼少我众,
敌寡我众,
一战决矣。
一战即可决胜。
若峻未来,
如果苏峻还未到,
可往逼其城。
可以进军威逼其城。
今不先往,
如果现在不先行前往,
峻必先至,
苏峻必会先行到达,
峻至则人心危骇,
苏峻一旦到达,那么人心危惧惊骇,
难与战矣。
就难以与他交战了。
此时不可失也。”
这种时机不能失去。”
导然之,
王导认为很对,
庾亮不从。
庾亮却不听从。
十二月,
十二月,
辛亥,
辛亥(初一),
苏峻使其将韩晃、张健等袭陷姑孰,
苏峻派部将韩晃、张健等人攻陷姑孰,
取盐米,
夺取食盐粮米,
亮方悔之。
庾亮这才后悔。
壬子,
壬子(初二),
彭城王雄、章武王休叛奔峻。雄,
彭城王司马雄、章武王司马休背叛朝廷,投奔苏峻。
释之子也。
司马雄是司马释的儿子。
庚申,
庚申(初十),
京师戒严,
京城戒严,
假庾亮节,
授庾亮符节,
都督征讨诸军事;
都督征讨军事事务,
以左卫将军赵胤为历阳太守,
任左卫将军赵胤为历阳太守,
使左将军司马流将兵据慈湖以拒峻;
让左将军司马流领兵据守慈湖抵御苏峻。
以前射声校尉刘超为左卫将军,
又任前射声校尉刘超为左卫将军,
侍中褚典征讨军事。
侍中褚执掌征讨军事。
亮使弟翼以白衣领数百人备石头。
庾亮让兄弟庾翼以平民身份统领数百人守备石头。
丙寅,
丙寅(十六日),
徙琅邪王昱为会稽王,
成帝改封琅邪王司马昱为会稽王,
吴王岳为琅邪王。
改封吴王司马岳为琅邪王。
宣城内史桓彝欲起兵以赴朝廷,
宣城内史桓彝想起兵赴朝廷之难,
其长史裨惠以郡兵寡弱,
他的长史裨惠认为郡内兵员既少且弱,
山民易扰,
山地居民经常骚扰,
谓宜且按甲以待之。
应当暂且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彝厉色曰:
桓彝脸色严厉地说:
“‘见无礼于其君者,
“‘见到对君王无礼的人,
若鹰之逐鸟雀。
要像鹰追逐鸟雀一样对待他。
’今社稷危逼,
’现在国家危急紧迫,
义无宴安。”
按道义不能安处。”
辛未,
辛未(二十一日),
彝进屯芜湖。
桓彝进兵屯驻芜湖。
韩晃击破之,
韩晃击败桓彝,
因进攻宣城,
乘势进攻宣城。
彝退保广德,
桓彝退走保守广德,
晃大掠诸县而还,
韩晃大肆劫掠各县,然后还军。
徐州刺史郗鉴欲帅所领赴难,
徐州刺史郗鉴想率领所部赴国难,
诏以北寇,
朝廷下诏以北边寇贼不宁为由,
不许。
不同意。
是岁,
这年,
后赵中山公虎击代王纥那,
后赵中山公石虎攻击代王拓跋纥那,
战于句注陉北;
双方战于句注山陉北,
纥那兵败,
拓跋纥那战败,
徙都大宁以避之。
迁都至大宁以避敌祸。
代王郁律之子翳槐居于其舅贺兰部,
代王拓跋郁律之子拓跋翳槐居住在舅父的贺兰部,
纥那遣使求之,
拓跋纥那派使者要他,
贺兰大人蔼头拥护不遣。
贺兰大人蔼头卫护着不让走。
纥那与宇文部共击蔼头,
拓跋纥那和宇文部共同攻击蔼头,
不克。
不能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