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起兵与初期反应
中宗元皇帝下永昌元年(壬午、322)
晋纪十四 晋元帝永昌元年(壬午,公元32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郭璞复上疏,
郭璞再次上疏,
请因皇孙生,
请求以元帝皇孙司马衍出世为契机,
下赦令,
颁布赦免令,
帝从之。
元帝允准。
乙卯,
乙卯(初一),
大赦,
大赦天下罪犯,
改元。
改年号为永昌。
王敦以璞为记室参军。
王敦任用郭璞为记室参军,
璞善卜筮,
郭璞擅长卜筮之术,
知敦必为乱,
知道王敦必定会作乱,
己预其祸,
自己将被牵连进灾祸中,
甚忧之。
为此深深忧虑。
大将军掾颍川陈述卒,
王敦大将军府的僚属、颍川人陈述去世,
璞哭之极哀,
郭璞痛哭欲绝,
曰:
说:
“嗣祖,
“陈述,
焉知非福也!”
你的辞世焉知非福呢!”
敦既与朝廷乖离,
王敦已经与朝廷离心离德,
乃羁录朝士有时望者置己幕府。
于是羁留、录用当朝有名望的士人,安置在自己的幕府。
以羊曼及陈国谢鲲为长史。曼,
任用羊曼以及陈国人谢鲲为长史。
祜之兄孙也。
羊曼是羊祜兄长的孙子。
曼、鲲终日酣醉,
羊曼、谢鲲终日饮酒酣醉,
故敦不委以事。
所以王敦并不委派他们从事具体事务。
敦将作乱,
王敦准备作乱,
谓鲲曰:
对谢鲲说:
“刘隗奸邪,
“刘隗奸佞邪恶,
将危社稷,
将会危害国家,
吾欲除君侧之恶,
我打算除去君王身边的这个恶人,
何如?”
怎么样?”
鲲曰:
谢鲲说:
“隗诚始祸,
“刘隗的确是祸乱之源,
然城狐社鼠。”
但他是藏于城中之狐、匿于社木之鼠,有皇帝的庇护。”
敦怒曰:
王敦发怒说:
“君庸才,
“你是庸碌之才,
岂达大体!”
哪里懂得事关大局的道理!”
出为豫章太守,
便派谢鲲出任豫章太守,
又留不遣。
后又羁留谢鲲,不让他到任。
戊辰,
戊辰(十四日),
敦举兵于武昌,
王敦在武昌举兵,
上疏罪状刘隗,
给元帝上疏罗列刘隗的罪状,
称:
内称:
“隗佞邪谗贼,
“刘隗奸佞邪恶,谗言惑众,
威福自由,
残害忠良,作威作福。
妄兴事役,
随意发起事端,动用百姓服劳役,
劳扰士民,
士民疲惫扰苦,
赋役烦重,
赋税和劳役负担繁重,
怨声盈路。
怨声载道。
臣备位宰辅,
我担任宰辅的职位,
不可坐视成败,
不能对此无动于衷,
辄进军致讨,
于是进军声讨。
隗首朝悬,
倘若刘隗早上授首,
诸军夕退。
众军傍晚即退。
昔太甲颠覆厥度,
往昔商朝天子太甲败坏国家制度,
幸纳伊尹之忠,
幸好接纳了伊尹忠诚无私的处置,
殷道复昌。
才使商朝国运重新昌盛。
愿陛下深垂三思,
我希望陛下再三深思,
则四海安,
那么将会四海安宁,
社稷永固矣。”
国家长存。”
沈充亦起兵于吴兴以应敦,
沈充也在吴兴起兵与王敦相呼应,
敦以充为大都督、督护东吴诸军事。
王敦任沈充为大都督、督护东吴地区军事事务。
敦至芜湖,
王敦到达芜湖,
又上表罪状刁协。
又上表罗列刁协的罪状。
帝大怒,
元帝勃然大怒,
乙亥,
乙亥(二十一日),
诏曰:
下诏说:
“王敦凭恃宠灵,
“王敦凭仗国家对他的恩宠,
敢肆狂逆,
竞敢肆行狂妄、叛逆之事,
方朕太甲,
把朕比作太甲,
欲见幽囚。
想把我幽禁起来。
是可忍也,
是可忍,
孰不可忍!
孰不可忍!
今亲帅六军以诛大逆,
我现在亲自统帅六军前去诛戮这个大叛贼,
有杀敦者,
有谁能杀掉王敦,
封五千户侯。”
封为五千户侯。”
敦兄光禄勋含乘轻舟逃归于敦。
王敦的兄长、光禄勋王含乘坐轻便小舟逃回到王敦身边。
太子中庶子温峤谓仆射周曰:
太子中庶子温峤对仆射周说:
“大将军此举似有所在,
“大将军王敦这么做似乎有一定原因,
当无滥邪?”
应当不算过分吧?”
曰:
周说:
“不然,
“不对。
人主自非尧、舜,
人主本来就不是尧、舜那样的圣人,
何能无失,
怎么能没有过失呢?
人臣安可举兵以胁之!
作为人臣,怎么可以举兵来胁迫君王!
举动如此,
如此举动,
岂得云非乱乎!
哪能说不是叛乱呢!王敦傲慢暴戾,
处仲狼抗无上,
目无主上,
其意宁有限邪!”
他的欲望难道会有止境吗!”
甘卓的反复与谯王坚守
敦初起兵,
王敦开始起兵时,
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
派使者告诉梁州刺史甘卓,
约与之俱下,
与他相约共同顺长江向下游进发,
卓许之。
甘卓同意了。
及敦升舟,
等到王敦登船,
而卓不赴,
甘卓却不来,
使参军孙双诣武昌谏止敦。
派参军孙双到武昌劝阻王敦。
敦惊曰:
王敦惊诧地说:
“甘侯前与吾语云何,
“甘卓过去是和我怎么说的,
而更有异,
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正当虑吾危朝廷耳!
他是顾忌我危害朝廷吧!
吾今但除奸凶,
我现在只想除去奸凶,
若事济,
如果事成,
当以甘侯作公。”
我将让甘卓当公爵。”
双还报,
孙双回去报知甘卓,
卓意狐疑。
甘卓心里犹豫不决。
或说卓:
有人劝甘卓说:
“且伪许敦,
“暂且佯装答应王敦,
待敦至都而讨之。”
等王敦到了京都再征讨他。”
卓曰:
甘卓说:
“昔陈敏之乱,
“往昔陈敏作乱,
吾先从而后图之,
我先是随从,后来图谋反击,
论者谓吾惧逼而思变,
论说此事的人都说我是害怕逼迫,因而改变立场,
心常愧之;
我心中常感愧赧。
今若复尔,
这回如果再这样做,
何以自明!”
怎样才能自我表白呢!”
卓使人以敦旨告顺阳太守魏该,
甘卓派人把王敦的意图告诉顺阳太守魏该,
该曰:
魏该说:
“我所以起兵拒胡贼者,
“我之所以起兵抗击胡人寇贼,
正欲忠于王室耳。
正因想效忠王室而已。
今王公举兵向天子,
现在王敦发兵针对天子,
非吾所宜与也。”
不是我所应当参与的。”
遂绝之。
于是加以拒绝。
敦遣参军桓罴谯王,
王敦派遣参军桓向谯王司马游说,
请为军司。
请司马出任军司。
叹曰:
司马叹息说:
“吾其死矣!
“我怕是要死了。
地荒民寡,
此地土地荒芜,人民稀少,
势孤援绝,
势力孤单,后援断绝,
将何以济!
怎能捱得过去呢!
然得死忠义,
不过能为忠义而死,
夫复何求!”
还能再有什么希求呢!”
檄长沙虞悝为长史,
司马以文书征召长沙人虞悝为长史,
会悝遭母丧,
适逢虞悝母亲去世,
往吊之,
司马前往吊唁,
曰:
说:
“吾欲讨王敦,
“我想讨伐王敦,但军力不够,
而兵少粮乏;
粮食匮乏,
且新到,
而且我是新近到任的,
恩信未洽。
恩德和信用还未能润民心。
卿兄弟,湘中之豪俊,
您家兄弟是湘州地区的豪俊之士,
王室方危,
现在王室正遭受危难,
金革之事,
古人在服丧期间,
古人所不辞,
投身战事也在所不辞,
将何以教之?”
您对我有什么教诲?”
悝曰:
虞悝说:
“大王不以悝兄弟猥劣,
“大王您不因为我们兄弟身份卑贱而见弃,
亲屈临之,
亲自降节光临,
敢不致死!
我们岂敢不效命!
然鄙州荒弊,
不过鄙州荒凉凋弊,
难以进讨;
难于出兵讨伐。
宜且收众固守,
应当暂时聚众固守,
传檄四方,
把讨伐王敦的檄书传布四方,
敦势必分,
这样王敦必得分兵应付。
分而图之,
待其兵力分散后再图谋攻击,
庶几可捷也。”
大概可以取胜。”
乃囚桓罴,
司马于是囚禁桓,
以悝为长史,
任虞悝为长史,
以其弟望为司马,
任命他的兄弟虞望为司马,
督护诸军,
总领、监护诸军,
与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长沙王循、衡阳太守淮陵刘翼、舂陵令长沙易雄,
和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长沙人王循、衡阳太守、淮陵人刘翼、舂陵令、长沙人易雄,
同举兵讨敦。
共同举兵征讨王敦。
雄移檄远近,
易雄四处传布檄书,
列敦罪 恶,
罗列王敦罪状,
于是一州之内皆应。
于是一州之内的郡县,全都响应司马。
惟湘东太守邓澹不从,
只有湘东太守郑澹不从命,
使虞望讨斩之,
司马让虞望讨伐并把他处斩,
以徇四境。
用以晓示各地。
澹,敦姊夫也。
郑澹是王敦的姐夫。
遣主簿邓骞至襄阳,
司马派遣主簿邓骞到襄阳游说甘卓,
说甘卓曰:
说;
“刘大连虽骄蹇失众心,
“刘隗虽然傲慢不驯,有失众望,
非有 害于天下。
但并非为害国家。
大将军以其私憾,称兵向阙,
大将军王敦因个人私仇便对朝廷用兵,
此忠臣义士竭节之时也。
这正是忠臣义士尽忠的时候。
公受任方伯,
您受命为一方的统帅,
奉辞伐罪,
如果禀承君命讨伐他的罪行,
乃桓、文之功也。”
这就如同齐桓公和晋文公的功绩。”
卓曰:
甘卓说:
“桓、文则非吾所能;
“齐桓公和晋文公不是我所能仿效的,
然志在徇国,
不过为国尽职,这是我的心愿,
当共详思之。”
我们应当共同仔细斟酌这件事。”
参军李梁说卓曰:
参军李梁劝说甘卓道:
“昔隗嚣跋扈,
“当年隗嚣飞扬跋扈,
窦融保河西以奉光武,
窦融自保河西之地而拥戴汉光武帝,
卒受其福。
终于得到福禄。
今将军有重望于天下,
现在将军您在天下人心中有重望,
但当按兵坐以待之,
只应按兵不动,坐待事态发展。
使大将军事捷,
假如大将军王敦的事情成功,
当委将军以方面,
当会委任您统领一方;
不捷,
不成功,
朝廷必以将军代之,
朝廷必定会让您取代王敦,
何忧不富贵;
何愁不会富贵。
而释此庙胜,
何必放弃这不战而胜的谋略,
决存亡于一战邪?”
依靠一场战斗来定生死存亡呢?”
骞谓梁曰:
邓骞对李梁说:
“光武当创业之初,
“汉光武帝当时正处创业初期,
故隗、窦可以文服从容顾望。
所以隗嚣、窦融可以表面臣服,从容观望。
今将军之于本朝,
现在将军您对于朝廷来说,
非窦融之比也;
不是窦融可以类比的;
襄阳之于太府,
襄阳对于王敦的太府来说,
非河西之固也。
也没有河西那样的险固。
使大将军克刘隗,
如果王敦攻克刘隗,
还武昌,
回师武昌,
增石城之戍,
增强石城戍守的兵力,
绝荆、湘之粟,
切断荆州、湘州的粮道,
将军将安归乎!
将军您将何去何从呢!
势在人手,
大势掌握在别人手中,
而曰我处庙胜,
却说自己处于不战而胜的地位,
未之闻也。
这是从未听说过的事。
且为人臣,
况且作为人臣,
国家有难,
国家遇到危难,
坐视不救,
坐视不救,
于义安乎!”
这在道义上说得过去吗?”
卓尚疑之。
甘卓还是犹豫不决。
骞曰:
邓骞说:
“今既不为义举,
“现在您既不能为道义而动,
又不承大将军檄,
又不奉承大将军王敦的檄令,
此必至之祸,
人所共见,
愚智所见也。
一定会招致灾祸。
且议者之所难,
况且议论此事的人之所以诘难,
以彼强而我弱也。
是因为彼强我弱。
今大将军兵不过万余,
现在大将军王敦的兵力不过一万有余,
其留者不能五千;
留驻的不到五千,
而将军见众既倍之矣。
而将军您现有的部众已经超过其一倍,
以将军之威名,
凭仗您的威名,
帅此府之精锐,
统帅府下的精锐士兵,
杖节鸣鼓,
举着朝廷符节,鸣起军鼓,
以顺讨逆,
以顺臣身份征讨叛逆,
岂王含所能御哉!
岂是王含所能抵御的!
溯流之众,
王敦军队如要救援,
势不自救,
必须逆江而上,势必救助不及。
将军之举武昌,
将军攻下武昌,
若摧枯拉朽,
如同摧枯拉朽,
尚何顾虑邪!
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武昌既定,
武昌一旦平定,
据其军实,
拥有其军事物资,
镇抚二州,
镇抚荆州和江州,
以恩意招怀士卒,
以恩德招纳、关怀士卒,
使还者如归,
使得回来的人如同回到了家,
此吕蒙所以克关羽也。
这正是吕蒙战胜关羽的方法。
今释必胜之策,
现在放弃必胜的策略,
安坐以待危亡,
安然坐待危亡的降临,
不可以言智矣。”
这不能说是明智的。”
敦恐卓于后为变,
王敦怕甘卓在后方有变,
又遣参军丹杨乐道融往邀之,
又派参军、丹杨人乐道融去邀请他,
必欲与之俱东。
一定要和他一块东进。
道融虽事敦,
乐道融虽然侍奉王敦,
而忿其悖逆,
但恨王敦悖逆作乱,
乃说卓曰:
于是劝甘卓说:
“主上亲临万机,
“主上亲自处理国家所有事务,
自用谯王为湘州,
自己任用谯王司马治理湘州,
非专任刘隗也。
并非由刘隗专权。
而王氏擅权日久,
而王氏专权已经很久,
卒见分政,
一旦权势被分夺,
便谓失职,
便说是失去职位,
背恩肆逆,
于是背叛皇恩,肆行叛逆,
举兵向阙。
对朝廷用兵。
国家遇君至厚,
国家对您的待遇非常优厚,
今与之同,
您如果与王敦同行,
岂不违负大义,
岂不是违背和辜负了君臣大义,
生为逆臣,
生为叛逆之臣,
死为愚鬼,
死为愚昧之鬼,
永为宗党之耻,
永远是宗族、党朋的耻辱,
不亦惜乎!
不是很可惜吗!
为君之计,
为您打算,
莫若伪许应命,
不如佯装听从其令,
而驰袭武昌,
却急速突袭武昌,
大将军士众闻之,
大将军王敦的士众听说此事,
必不战 自溃,
必定不战自溃,
大勋可就矣。”
大功便可告成了。”
卓雅不欲从敦,
甘卓原本就不想追从王敦,
闻道融之言,
听了乐道融所言,
遂决曰:
于是决断说:
“吾本意也。”
“这正是我的本意。”
乃与巴东监军柳纯、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谭该等露檄数敦逆状,
于是与巴东监军柳纯、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谭该等人,发布檄书数落王敦叛逆的行状,
帅所统致讨。
率领麾下军队开始征讨。
遣参军司马赞、孙双奉表诣台;
派遣参军司马、孙双持奉上表送到朝廷,
罗英至广州,
派罗英到广州,
约陶侃同进。
约陶侃共同进讨。
戴渊在江西,
戴渊镇守在长江西部,
先得卓书,
先得到甘卓的信,
表上之,
用表文的形式奏上,
台内皆称万岁。
朝廷内都欢呼万岁。
陶侃得卓信,
陶侃见到甘卓的来信,
即遣参军高宝帅兵北下。
随即派参军高宝领兵北上。
武昌城中传卓军至,
武昌城内传言甘卓大军来了,
人皆奔散。
众人都逃奔离散。
敦遣从母弟南蛮校尉魏、将军李恒帅甲卒二万攻长沙。
王敦派遣姨母的兄弟、南蛮校尉魏和将军李恒,率领甲士二万人进攻长沙。
长沙城池不完,
长沙的城墙、护城河不完善,
资储又阙,
物资储备也不充足,
人情震恐。
人心惊恐。
或说谯王,南投陶侃或退据零、桂。
有人劝说谯王司马向南投靠陶侃,或者退守零陵、桂林。
曰:
司马说:
“吾之起兵,
“我之所以起兵,
志欲死于忠义,
是心存为忠义献身的志向,
岂可贪生苟免,
怎能贪生怕死、苟且活命,
为奔败之将乎!
当一个败逃的将领呢!
事之不济,
即使守卫长沙失败,
令百姓知吾心耳。”
也让百姓们知道我的心意。”
乃婴城固守。
于是环城固守。
未几,
不久,
虞望战死,
虞望战死,
甘卓欲留邓骞为参军,
甘卓想让邓骞留下任参军,
骞不可,
邓骞不同意,
乃遣参军虞冲与骞偕至长沙,
甘卓便派参军虞冲和邓骞同赴长沙,
遗谯王书,
并致信谯王司马,
劝之固守,
劝他固守长沙,
当以兵出沔口,
自己将遣军自沔口出击,
断敦归路,
截断王敦的退路,
则湘围自解。
这样湘州之围便会不救自解。
复书称:
司马信说:
“江左中兴,
“江东国朝中兴,
草创始尔,
一切刚刚草创,
岂图恶逆萌自宠臣。
谁想到由得宠的大臣萌生叛乱。
吾以宗室受任,
我以王朝宗室的身份禀受重任,
志在陨命;
志在以身殉职。
而至止尚浅,
不过到任时日尚短,
凡百茫然。
一切尚未理出头绪,
足下能卷甲电赴,
足下如果能轻装电赴来救,
犹有所及;
或许还来得及;
若其狐疑,
如果犹豫迟滞,
则求我于枯鱼之肆矣。”
那么就只有求我于枯鱼之肆了。”
卓不能从。
甘卓未能听从。
朝堂斗争与周顗之死
二月,
二月,
甲午,
甲午(初十),
封皇子昱为为琅邪王。
元帝封皇子司马昱为琅邪王。
后赵王勒立子弘为世子。
后赵王石勒立儿子石弘为世子。
遣中山公虎将精卒四万击徐龛;
派遣中山公石虎统帅精兵四万人攻击徐龛。
龛坚守不战,
徐龛坚守不出战,
虎筑长围守之。
石虎筑起长长的围墙与之相持。
赵主曜自将击杨难敌,
前赵国主刘曜自为统帅,攻击杨难敌。
难敌逆战不胜,
杨难敌迎战,不能取胜,
退保仇池。
退走保守仇池。
仇池诸氐、羌及故晋王保将杨韬、陇西太守梁勋皆降于曜。
仇池氐族、羌族的许多部族,以及原来晋王司马保的部将杨韬、陇西太守梁勋都投降刘曜。
曜迁陇西万余户于长安,
刘曜从陇西迁徙一万多户到长安,
进攻仇池。
然后进攻仇池。
会军中大疫,
适逢军中疫病流行,
曜亦得疾,
连刘曜也染上疾病,
将引兵还;
刘曜准备领兵退还,
恐难敌蹑其后,
又怕杨难敌追袭于后,
乃遣光国中郎将王犷说难敌,
便派光国中郎将王犷游说杨难敌,
谕以祸福,
向他剖明利害,
难敌遣使称藩。
杨难敌于是派使者前来,表示愿为藩属。
曜以难敌为假黄钺、都督益·宁·南秦·凉·梁·巴六州·陇上·西域诸军事、上大将军、益·宁·南秦三州牧、武都王。
刘曜任杨难敌为假黄钺、都督益、宁、南秦、凉、梁、巴六州及陇上、西域诸军事、上大将军、益、宁、南秦三州州牧、武都王。
秦州刺史陈安求朝于曜,
秦州刺史陈安请求朝见刘曜,
曜辞以疾。
刘曜因病推辞不见。
安怒,
陈安发怒,
以为曜已卒,
以为刘曜已死,
大掠而归。
纵兵大肆劫掠后返回。
曜疾甚,
刘曜病情沉重,
乘马舆而还。
只能乘坐马车返回,
使其将呼延监辎重于后,
派部将呼延随后监护辎重。
安邀击,
陈安在半路截击,
获之,
抓获了呼延,
谓曰:
对他说:
“刘曜已死,
“刘曜已经死了,
子尚谁佐!
你还辅佐谁呢!
吾当与子共定大业。”
我将和你共创大业。”
叱之曰:
呼延叱骂说:
“汝受人宠禄而叛之,
“你接受别人的宠爱、俸禄却又背叛他,
自视智能何如主上?
自己瞧瞧你的智能哪点比得上主上?
吾见汝不日枭首于上市,
我看你的首级不久将会悬挂在上街市示众,
何谓大业!
还谈什么大业!
宜速杀我!”
你应该快快杀了我?”
安怒,
陈安发怒,
杀之,
杀死呼延,
以长史鲁凭为参军。
让呼延的长史鲁凭当参军。
安遣其弟集帅骑三万追曜,
陈安派兄弟陈集率领三万骑兵追袭刘曜,
卫将军呼延瑜逆击,
遭到卫将军呼延瑜的反击,
斩之。
陈集被杀。
安乃还上,遣将袭城,拔之。
陈安于是回到上,
安乃还上,遣将袭城,拔之。
派部将攻克了城。
陇上氐、羌皆附于安,
陇上的氐族、羌族部落都归附了陈安,
有众十余万,
陈安拥有兵众十多万,
自称大都督、假黄钺、大将军、雍·凉·秦·梁四州牧、凉王,
自称大都督、假黄钺、大将军,雍、凉、秦、梁四州州牧和凉王,
以赵募为相国。
任命赵募为相国。
鲁凭对安大哭曰:
鲁凭对着陈安大哭说;
“吾不忍见陈安之死也!”
“我不忍心看陈安的死啊!”
安怒,
陈安发怒,
命斩之。
命令将他斩首。
凭曰:
鲁凭说:
“死自吾分,
“死亡本是我份内之事。
悬吾头于上市,
把我的头悬挂在上街市,
观赵之斩陈安也!”
我要观看赵国斩杀陈安!”
遂杀之。
于是被杀。
曜闻之,
刘曜听说此事,
恸哭曰:
悲恸地大哭,
“贤人,
说:
民之望也。
“贤人是民众的寄望所在。
陈安于求贤秋而多杀贤者,
陈安在应当求贤而用的时候却多杀贤人,
吾知其无所为也。”
我由此得知他不会有什么作为。”
休屠王石武以桑城降赵,
休屠王石武献桑城投降了前赵,
赵以武为秦州刺史,
赵国让石武出任秦州刺史,
封酒泉王。
赐封酒泉王。
帝征戴渊、刘隗入卫建康。
元帝征召戴渊、刘隗来建康参与防卫。
隗至,
刘隗到达之时,
百官迎于道,
百官们在道路上迎接,
隗岸帻大言,
刘隗把头帻掀起露出前额,高谈阔论,
意气自若。
意气昂扬。
及入见,
等到入见元帝,
与刁协劝帝尽诛王氏;
和刁协一起劝元帝将王氏宗族尽数诛杀,
帝不许,
元帝不同意,
隗始有惧色。
刘隗才显露出畏惧的神色。
司空导帅其从弟中领军邃、左卫将军、侍中侃、彬及诸宗族二十余人,
司空王导率领堂弟中领军王邃、左卫将军王、侍中王侃、王彬以及各宗族子弟二十多人,
每旦诣台待罪。
每天清晨到朝廷等候定罪。
周将入,
周将要入朝,
导呼之曰:
王导呼唤他说:
“伯仁,
“周,
以百口累卿!”
我把王氏宗族一百多人的性命托付给您!”
直入不顾。
周连头也不回,直入朝廷。
既见帝,
等到见了元帝,
言导忠诚,
周阐说王导忠诚不二,
申救甚至;
极力为他辩白,
帝纳其言。
元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喜饮酒,
周心中欢喜,
至醉而出,
以至喝醉了酒。周走出宫门,
导犹在门,
王导还在门外等候,
又呼之。
又呼唤周,
不与言,
周不与他交谈,
顾左右曰:
环顾左右说:
“今年杀诸贼奴,
“今年杀掉一干乱臣贼子后,
取金印如斗大,
能得到斗大的金印,
系肘后。”
系挂在臂肘之后。”
既出,
出来以后,
又上表明导无罪,
又奏上表章,辨明王导无罪,
言甚切至。
言辞十分妥帖和有力。
导不之知,
王导不知道这些事,
甚恨之。
对周深为怨恨。
帝命还导朝服,
元帝令人把朝服送还王导,
召见之,
召王导进见。
导稽首曰:
王导跪拜叩首至地,说:
“逆臣贼子,
“叛臣贼子,
何代无之,
哪一个朝代没有,
不意今者近出臣族!”
想不到现在我出在臣下宗族之中!”
帝跣而执其手曰:
元帝来不及穿鞋,赤脚拉着他的手说:
“茂弘,
“王茂弘,
方寄卿以百里之命,
我正要把朝廷政务交给你,
是何言邪!”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三月,
三月,
以任命王导为前锋大都督,
任命王导为前锋大都督,
加戴渊骠骑将军。
授予戴渊骠骑将军。
诏曰:
元帝下诏说:
“导以大义灭亲,
“王导为大义灭亲,
可以吾为安东时节假之。”
可以把我任安东将军时的符节交给他。”
以周为尚书左仆射,
又任命周为尚书左仆射,
王邃为右仆射。
王邃为尚书右仆射。
帝遣王往谕止敦;
元帝派王去告诉王敦,让他停止叛乱。
敦不从而留之,
王敦拒不从命,扣留了王,
更为敦用。
王又为王敦效力。
征虏将军周札,
征虏将军周札,
素矜险好利,
素来为人阴险,贪图私利。
帝以为右将军、都督石头诸军事。
元帝任他为右将军、都督石头地区军务。
敦将至,
王敦军队日益临近,
帝使刘隗军金城,
元帝让刘隗驻军金城,
札守石头,
令周札驻守石头,
帝亲被甲徇师于郊外。
自己亲自披上甲衣,巡视郊外的军队。
以甘卓为镇南大将军、侍中、都督荆·梁二州诸军事,
又任命甘卓为镇南大将军、侍中、都督荆州、梁州军务,
陶侃领江州刺史;
任命陶侃兼领江州刺史职,
使各帅所统以蹑敦后。
让他们各自率领所部跟随在王敦军队之后。
敦至石头,
王敦到达石头,
欲攻刘隗。
想攻击刘隗。
杜弘言于敦曰:
杜弘向王敦建议说:
“刘隗死士众多,
“刘隗手下不怕死的士兵众多,
未易可克;
不容易战胜,
不如攻石头,
不如进攻石头。
周札少恩,
周札对人缺少恩泽,
兵不为用,
士兵都不愿为他效力,
攻之必败,
一旦遭攻击必然败走,
札败则隗自走矣。”
周札兵败则刘隗自己就会逃走。”
敦从之,
王敦采纳了杜弘的意见,
以弘为前锋,
任命他为前锋,
攻石头,
进攻石头。
札果开门纳弘。
周札果然打开城门让杜弘入城。
敦据石头,
王敦占据石头后,
叹曰:
感叹地说:
“吾不复得为盛德事矣!”
“我既为叛臣,再也不会做功德盛大的事情了。”
谢鲲曰:
谢鲲说:
“何为其然也!
“为什么这样呢!
但使自今以往,
只要从今以后,
日忘日去耳。”
这些事一天天淡忘,也就会一天天从心中消失了。”
帝命刁协、刘隗、戴渊帅众攻石头,
元帝令刁协、刘隗、戴渊率领兵众进攻石头,
王导、周、郭逸、虞潭等三道出战,
王导和周、郭逸、虞潭等分三路出击,
协等兵皆大败。
刁协等人的军队都大败。
太子绍闻之,
太子司马绍听说以后,
欲自帅将士决战;
打算自己率领将士与敌人决战,
升车将出,
坐上军车正要出发,
中庶子温峤执谏曰:
中庶子温峤抓住马勒头劝谏说:
“殿下国之储副,
“殿下是国家君位的继承人,怎么能逞一己之快,
奈何以身轻天下!”
轻弃天下而不顾!”
抽剑斩鞅,
抽出剑斩断马的鞅带,
乃止。
司马绍这才罢休。
敦拥兵不朝,
王敦聚集军队,不朝见元帝,
放士卒劫掠,
放纵士卒劫掠财物,
宫省奔散,
皇宫、朝廷里的人奔逃离散,
惟安东将军刘超按兵直卫,
只有安东将军刘超屯兵不动,当值护卫,
及侍中二人侍帝侧。
以及侍中二人在元帝身边侍奉。
帝脱戎衣,
元帝脱下军衣,
著朝服,
穿上朝服,
顾而言曰:
环顾四周说:
“欲得我处,
“王敦想得到我这个地方,
当早言!
应当早说!
何至害民如此!”
何至于如此残害百姓!”
又遣使谓敦曰:
又派遣使者告诉王敦说:
“公若不忘本朝,
“你如果还没有将朝廷置于脑后,
于此息兵,
那么就此罢兵,
则天下尚可共安;
天下还可以安然相处。
如其不然,
如果不是这样,
朕当归琅邪以避贤路。”
那么朕将回到琅邪,为贤人让路。”
刁协、刘隗既败,
刁协、刘隗战败以后,
俱入宫,
都进入宫中,
见帝于太极东除。
在太极殿东侧阶与元帝相见。
帝执协、隗手,
元帝拉着刁协、刘隗的手,
流涕呜咽,
流泪哭泣,呜咽有声,
劝令避祸。
劝说并命令二人出逃以避灾祸。
协曰:
刁协说:
“臣当守死,
“我将守卫到死,
不敢有贰。”
不敢有二心。”
帝曰:
元帝说:
“今事逼矣,
“现在事情紧迫了,
安可不行!”
怎么能不走呢!”
乃令给协、隗人马,
于是下令为刁协、刘隗准备随行的人马,
使自为计。
让他们自谋生路。
协老,
刁协年老,
不堪骑乘,
难耐骑乘之苦,
素无恩纪,
平素又缺少恩惠,
募从者,
招募随从人员时,
皆委之,
大家都推委不去。
行至江乘,
刁协出行至江乘,
为人所杀,
被人所杀,
送首于敦。
把首级送给王敦。
隗奔后赵,
刘隗投奔后赵,
官至太子太傅而卒。
在任太子太傅时死去。
帝令公卿百官诣石头见敦,
元帝命令百官公卿到石头拜见王敦。
敦谓戴渊曰:
王敦对戴渊说:
“前日之战,
“前日的交战,
有余力乎?”
还有剩余的力量吗?”
渊曰:
戴渊说:
“岂敢有余,
“岂敢留有余力,
但力不足耳!”
只是力量不足罢了!”
敦曰:
王敦说:
“吾今此举,
“我现在这样的举动,
天下以为何如?”
天下人会怎么看?”
渊曰:
戴渊说:
“见形者谓之逆,
“只看到表象的人说是叛逆,
体诚者谓之忠。”
体会诚心的人说是忠贞。”
敦笑曰:
王敦笑着说:
“卿可谓能言。”
“您可以称得上会说话了。”
又谓周曰:
王敦又对周说:
“伯仁,
“周伯仁,
卿负我!”
您辜负了我!”
曰:
周说:
“公戎车犯顺,
“您依仗武力违背顺上的道德,
下官亲帅六军,
我亲自统率六军,
不能其事,
不能胜任,
使王旅奔败,
致使君王的军队战败奔逃,
以此负公!”
这就是我辜负您的地方。”
辛未,
辛未(十八日),
大赦;
元帝实行大赦,
以敦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江州牧,
任命王敦为丞相、都督中外各军、录尚书事、江州牧,
封武昌郡公,
赐封武昌郡公,
并让不受。
王敦都推辞不受。
初,
当初,
西都覆没,
西晋都城覆没,
四方皆劝进于帝。
四方人士都劝琅琊王即帝位。
敦欲专国政,
王敦想把握国政,
忌帝年长难制,
怕元帝年龄较大,难以控制,
欲更议所立,
想另行商议立君的人选,
王导不从。
王导不同意。
及敦克建康,
等到王敦攻克建康,
谓导曰:
对王导说:
“不用吾言,
“不遵从我的意见,
几至覆族。”
几乎全族覆灭。”
敦以太子有勇略,
王敦因为太子司马绍有勇有谋,
为朝野所向,
被朝野人士所拥戴,
欲诬以不孝而废之,
想以不孝的罪名诬陷太子,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大会百官,
因此大会百官,
问温峤曰:
问温峤说:
“皇太子以何德称?”
“皇太子以什么样的德行著称?”
声色俱厉。
问话时声色俱厉。
峤曰:
温峤说:
“钩深致远,
“钩深致远,
盖非浅局所量;
似乎不是我浅显的度量所能知晓的,
以礼观之,
依照礼义看来,
可谓孝矣。”
可以说是做到了孝。”
众皆以为信然,
众人都认为的确如此,
敦谋遂沮。
王敦的阴谋遭到挫败。
帝召周于广室,
也。”导不答。又曰:“若不三司,
谓之曰:
止应令仆邪?”又不答。敦曰:
“近日大事,
“若不尔,正当诛尔!”
二宫无恙,
又不答。
诸人平安,
丙子,
大将军固副所望邪?”
敦遣部将陈郡邓岳收及渊。先是,
曰:
敦谓谢鲲曰:
“二宫自如明诏,
“吾当以周伯仁为尚书令,
臣等尚未可知。”
戴若思为仆射。”
护军长史郝嘏等劝避敦,
是日,又问鲲:“近来人情何如?”
曰:
鲲曰:
“吾备位大臣,
“明公之举,虽欲大存社稷,
朝廷丧败,
然悠悠之言实未达高义。
宁可复草间求活,
若果能举用周、戴,
外投胡、越邪!”
则群情帖然矣!”
敦参军吕猗,
敦怒曰:
尝为台郎,
“君粗疏邪!
性奸谄,
二子不相当,
戴渊为尚书,
吾已收之矣!
恶之。
“鲲愕然自失。
猗说敦曰:
参军王峤曰:
“周、戴渊,
“‘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皆有高名,
’奈何戮诸名士!”敦大怒,
足以惑众,
欲斩峤,
近者之言,
众莫敢言。
曾无怍色,
鲲曰:
公不除之,
“明公举大事,
恐必有再举之忧。”
不戮一人。
敦素忌二人之才,
峤以献替忤旨,
心颇然之,
便以衅鼓,
从容问王导曰:
不亦过乎!”
“周、戴,
敦乃释之,黜为领军长史。
南北之望,
峤,
当登三司无疑
浑之族孙也。
元帝在广室召见周,对他说:“近来发生的大事,二宫未受伤害,大家平安,这是否表明大将军王敦本来就符合众望呢?”周说:“二宫的情况,固然与陛下所说的相符,至于我们这些人的遭遇怎样,现在还未可知。”护军长史郝嘏等人劝周避让王敦,周说:“我既然备充大臣的职位,眼见朝廷衰败,难道还能再蛰伏草野中求活命,出外投奔胡、越吗?”王敦的参军吕猗,曾经做过尚书郎,为人奸猾谄谀,戴渊当时任尚书,憎恶他的为人。吕猗劝说王敦道:“周、戴渊都有很高的名望,足以盅惑士众,近来的言谈又豪无惭愧的意思,您不除去他们,恐怕将来必定会有重新举兵讨伐的忧患。”王敦素来忌妒他们二人的才能,心中颇以为然,不动声色地询问王导说:“周、戴渊,分别著称于北方和南方,应当升任三公之位是无疑的了。”王导不置可否。王敦又说:“如果不用为三公,只让他们担任令或仆射的职位如何?”王导又不回答。王敦说:“如果不这样,正该诛戮他们!”王导还是不回答。丙子(二十三日),王敦派遣部将陈郡人邓岳拘捕周和戴渊。此前,王敦对谢鲲说:我将任用周为尚书令,任戴渊为仆射。”这天,王敦又问谢鲲说:“近来民情如何?”谢鲲说:“明公的举动,虽然是想保全国家社稷,但民间的议论却认为不合大义。如果真能举用周和戴渊,那么民众的心情就熨帖平静了。”王敦发怒,说:“你这是粗疏不察,这二人名实不相称,已被我收捕了。”谢鲲愕然自失。参军王峤说:‘济济一堂人才多,文王安宁国富强’,怎么能诛戮诸位名士呢!”王敦勃然大怒,要将王峤斩首,众人中没有谁敢出言相救。谢鲲说:“明公图谋大业,不屠戮一个人。现在王峤因陈献可否违背意旨,便要杀戮,不也太过分了吗?”王敦这才放了王峤,贬职为领军长史。王峤是王浑的族孙。
被收,路经太庙,大言曰:“贼臣王敦,顷覆社稷,枉杀忠臣;神祗有灵,当速杀之!”收人以戟伤其口,血流至踵,容止自若,观者皆为流涕。并戴渊杀之于石头南门之外。
周被捕,
帝使侍中王彬劳敦。彬素与善,先往哭,然后见敦。
路经太庙,
敦怪其容惨,问之。彬曰:“向哭伯仁,
高声说:
情不能已。”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且凡人遇汝,
“贼臣王敦,
汝何哀而哭之?”彬曰:“伯仁长者,兄之亲友;
颠覆国家社稷,
在朝虽无謇愕,亦非阿党,而赦后加之极刑,所以伤惋也。”
胡乱杀害忠臣,
因勃然数敦曰:“兄抗旌犯顺,杀戳忠良,
神祗如呆显灵,
图为不轨,
应当快快杀掉他!”
祸及门户矣!”
捕卒用戟刺伤周的嘴,
辞气慷慨,
鲜血下流直至脚后跟,
声泪俱下。敦大怒,厉声曰:“尔狂悖乃至此,
但他容颜举止泰然自若,
以吾为不能杀汝邪!”时王导在坐,为之惧,
观望的人都因此而落泪。
劝彬起谢。彬曰:“脚痛不能拜;且此复何谢!”
周和戴渊都在石头城南门外被杀。
敦曰:“脚痛敦若颈痛?”彬殊无惧容,竟不肯拜。
元帝派侍中王彬犒劳王敦,王彬素来与周交好,先去哭吊周,然后去见王敦。王敦见他容颜凄惨,心中奇怪,便加询问。王彬说:“我刚才去哭吊周伯仁,情不自禁。”王敦发怒说:“周伯仁自找刑戮,再说他把你当作一般人看待,你为什么悲哀并去哭吊他?”王彬说:“周伯仁是长者,也是兄长你的亲友。他在朝时虽算不上正直,也并不结党营私,却在大赦天下后遭受极刑,我因此伤痛惋惜。”尔后勃然发怒,数落王敦说:“兄长违抗君命,有违顺德,杀戮忠良,图谋不轨,灾祸将要降临到门户了!”言辞情感激扬慷慨,声泪俱下。王敦大怒,厉声说:“你狂妄悖乱以至于此!以为我不能杀你吗!”当时王导在坐,为了王彬担心,劝王彬起来谢罪。王彬说:“我脚痛不能跪拜,再说这又
有什么可谢罪的!”王敦说:“脚痛与颈痛比起来怎样?”王彬毫无惧色,最终不肯下拜。
王导后料检中书故事,
王导后来清理中书省的旧有档案,
乃见救己之表,
才见到周救护自己的上表,
执之流涕曰:
拿着流下了眼泪,说:
“吾虽不杀伯仁,
“我虽没杀周伯仁,
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
伯仁是因我而死,
负此良友!”
我有负于冥间这样的好友!”
王敦专权与后续影响
沈充拔吴国,
沈充攻取了吴国,
杀内史张茂。
杀了内史张茂。
初,
当初,
王敦闻甘卓起兵,
王敦听说甘卓起兵,
大惧。
大为恐惧。
卓兄子为敦参军,
甘卓兄长之子甘是王敦的参军,
敦使归说卓曰:
王敦派甘回去游说甘卓说:
“君此自是臣节,
“你这自然是臣子的节义,
不相责也。
我不责怪你。
吾家计急,
但我们王家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得不尔。
不得不这样做。
想便旋军襄阳,
希望你这就回军至襄阳,
当更结好。”
我将与你重新交好。”
卓虽慕忠义,
甘卓虽然仰慕忠义之事,
性多疑少决,
但性格多疑,缺少决断。
军于猪口,
驻军于猪口,
欲待诸方同出军,
想等待各方共同出兵,
稽留累旬不前。
稽留数十天,停足不前。
敦既得建康,
王敦得占建康以后,
乃遣台使以驺虞幡驻卓军。
便派遣朝廷使者传送饰有驺虞这种传说中的仁兽图案的旗帜给甘卓,让他的军队不要前进。
卓闻周、戴渊死,
甘卓听说周、戴渊的死讯,
流涕谓曰:
流着眼泪对甘说:
“吾之所忧,
“我所忧患的,
正为今日。
正是今天这样的情况。
且使圣上元吉,
倘若圣上大吉无凶,
太子无恙,
太子不受伤害,
吾临敦上流,
我虽然占据着王敦的上游地区,
亦未敢遽危社稷。
也不敢仓促发兵而使社稷遭到危难。
适吾径据武昌,
恰好我直接进攻武昌,
敦势逼,
王敦为情势所逼,
必劫天子以绝四海之望,
必定会劫持天子,用以断绝天下人的期望,
不如还襄阳,
不如回到襄阳,
更思后图。”
再图谋后策。”
即命旋军。
立即下令回军。
都尉秦康与乐道融说卓曰:
都尉秦康和乐道融劝阻甘卓说:
“今分兵断彭泽,
“如果现在分出一部分兵力截断彭泽县的通路,
使敦上下不得相赴,
使王敦的军队上下不能救援,
其众自然离散,
他的部众自然会离散,
可一战擒也。
那么便可以一战而将他擒获。
将军起义兵而中止,
将军您发动正义的军队却半途而止,
窃为将军不取。
我私下认为将军不该如此。
且将军之下,
再说将军手下的士卒,
士卒各求其利,
各自谋求自己的利益,
欲求西还,
即便想向西退还,
亦恐不可得也。”
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卓不从。
甘卓不听。
道融昼夜泣谏,
乐道融日日夜夜哭泣苦谏,
卓不听;
甘卓仍不听从,
道融忧愤而卒。
乐道融忧愤而死。
卓性本宽和,
甘卓性格本来宽和,
忽更强塞,
现在忽然变得强硬不可通融,
径还襄阳,
直接退还到襄阳,
意气骚扰,
神情惶惑不宁,
举动失常,
举动失常,
识者知其将死矣。
有见识的人知道他距死不远了。
王敦以西阳王为太宰,
王敦让西阳王司马为太宰,
加王导尚书令,
授予王导尚书令,
王为荆州刺史;
王为荆州刺史,
改易百官及诸军镇,
改换朝廷官员和各军镇守将,
转徙黜免者以百数;
被降职、免官和迁徙的人数以百计。
或朝行暮改,
有时朝令夕改,
惟意所欲。
随心所欲。
敦将还武昌,
王敦将要返回武昌,
谢鲲言于敦曰:
谢鲲对他说:
“公至都以来,
“明公自到京都以来,
称疾不朝,
一直以有病为由不朝见皇上,
是以虽建勋而人心实有未达。
所以虽然建有功勋,民心其实并未平服。
今若朝天子,
现在如果朝见天子,
使君臣释然,
使得君上和臣民都心情舒畅,
则物情皆悦服矣。”
那么民心都会心悦诚服的。”
敦曰:
王敦说:
“君能保无变乎?”
“你能保证不发生变故吗?”
对曰:
谢鲲回答说:
“鲲近日入觐,
“我近些天入宫觐见皇上,
主上侧席,
皇上侧席而坐,
迟得见公,
等待得见主公,
宫省穆然,
宫省之内穆然整肃,
必无虞也。
必定不会有什么可担忧的。
公若入朝,
主公如果入朝,
鲲请侍从。”
我请求充当您的侍从。”
敦勃然曰:
王敦发怒变色说:
“正复杀君等数百人,
“我正要再杀掉你这样的数百人,
必复何损于时!”
对时局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竟不朝而去。
最终也没有朝见天子便离去。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敦还武昌。
王敦回到武昌。
初,
当初,
宜都内史天门周级闻谯王起兵,
宜都内史、天门郡人周级听说谯王司马起兵,
使其兄子该潜诣长沙,
让自己兄长的儿子周该潜入长沙,
申款于。
向司马效忠。
魏等攻湘州急,
魏等人急攻湘州,
遣该及从事邵陵周崎间出求救,
司马派周该和从事邵陵人周崎悄悄地外出寻求救兵,
皆为逻者所得。
都被巡逻部队抓获。
使崎语城中,
魏让周崎向城中喊话,
称大将军已克建康,
说大将军王敦已经攻克建康,
甘卓还襄阳,
甘卓已回军襄阳,
外援理绝。
外缓已经断绝。
崎伪许之,
周崎假装同意,
既至城下,
等到了城下,
大呼曰:
大声呼喊说:
“援兵寻至,
“援兵不久就到,
努力坚守!”
努力坚守!”
杀之。
魏杀了他。
考该至死,
魏拷问周该,
竟不言其故,
周该至死不说事情的原委,
周级由是获免。
周该因此免遭祸殃。
等攻战日逼,
魏等人攻战日紧,
敦又送所得台中人书疏,
王敦又送来他所得到的朝廷中人的上书和奏疏,
令射示。
令魏用箭射入城中晓示司马。
城中知朝廷不守,
城中军民知道朝廷失守,
莫不怅惋。
莫不惆怅惋惜。
相持且百日,
相持将近百日,
刘翼战死,
刘翼战死,
士卒死伤相枕。
士卒死伤众多,纵横枕藉。
癸巳,
癸巳(初十),
拔长沙,
魏拔取长沙城,
等皆被执。
司马等人都被俘获。
将杀虞悝,
魏将要杀死虞悝,
子弟对之号泣。
虞悝的子弟面对他号陶大哭,
悝曰:
虞悝说:
“人生会当有死,
“人生该当有一死,
今阖门为忠义之鬼,
现在我满门都是忠义之鬼,
亦复何恨!”
又有什么遗憾!”
以槛车载及易雄送武昌,
魏用槛车载着司马和易雄押送去武昌,
佐吏皆奔散,
司马手下的佐吏大多逃奔离散,
惟主簿桓雄、西曹书佐韩阶、从事武延,
只有主簿桓雄、西曹书佐韩阶、从事武延三人,
毁服为僮从,
毁去官服,充当僮仆追随司马,
不离左右。
不离左右。
见桓雄姿貌举止非凡人,
魏见桓雄姿态容貌、言行举止都与众不同,
惮而杀之。
心内忌惮,因而将他杀害。
韩阶、武延执志愈固。
韩阶、武延持守心志更加坚定。
荆州刺史王承敦旨,
荆州刺史王接到王敦的旨意,
杀于道中,
在半道杀掉了司马,
阶、延送丧至都,
韩阶、武延为司马送丧至京都,
葬之而去。
安葬了他以后才离去。
易雄至武昌,
易雄到达武昌,
意气慷慨,
意气慷慨,
曾无惧容。
毫无惧色。
敦遣人以檄示雄而数之,
王敦派人拿着易雄当初起草的讨罪檄书给他看,数落易雄的罪状,
雄曰:
易雄说:
“此实有之,
“确有此事,
惜雄位微力弱,
可惜我职位低微,力量不足,
不能救国难耳。
不能挽救国难。
今日之死。
今天赴死,
固所愿也。”
本来就是我的心愿。”
敦惮其辞正,释之,
王敦忌惮他义正辞严,
遣就舍。
将他释放回家。
众人皆贺之,
众人都来称贺,
雄笑曰:
易雄笑着说:
“吾安得生!”
“王敦怎能容我活下去!”
既而敦遣人潜杀之。
不久王敦派人将易雄暗杀。
魏求邓骞甚急,
魏寻找邓骞十分急迫,
乡人皆为之惧,
乡人们都为邓骞担心,
骞笑曰:
邓骞笑着说:
“此欲用我耳,
“这是想任用我而已。
彼新得州,
魏刚刚统治本州,
多杀忠良,
杀害了不少忠良之士,
故求我以厌人望也。”
所以要找我来安定民心。”
乃往诣,
于是前往拜见魏。
喜曰:
魏欢喜地说:
“君,古之解扬也。”
“您是古代的解扬。”
以为别驾。
任他为别驾。
诏以陶侃领湘州刺史;
元帝下诏让陶侃兼领湘州刺史职,
王敦上侃复还广州,
王敦上书,又让陶侃返回广州,
加散骑常侍。
授予散骑常侍。
甲午,
甲午(十一日),
前赵羊后卒,
前赵的羊后去世,
谥曰献文。
谥号献文。
甘卓家人皆劝卓备王敦,
甘卓的家人都劝甘卓防备王敦,
卓不从,
甘卓不听,
悉散兵佃作,闻谏,
把兵众悉数遣散从事佃作,
辄怒。
一听到有人谏诤就发怒。
襄阳太守周虑密承敦意,
襄阳太守周虑秘密接受王敦的旨意,
诈言湖中多鱼,
诈称湖中有许多鱼,
劝卓遣左右悉出捕鱼。
劝甘卓派身边的侍从人众都下湖捕鱼。
五月,
五月,
乙亥,
乙亥(二十三日),
虑引兵袭卓于寝室,
周虑带兵偷袭,
杀之,
把甘卓杀死于寝室,
传首于敦,
将首级传送给王敦,
并杀其诸子。
同时杀掉甘卓诸子。
敦以从事中郎周抚督沔北诸军事,
王敦让从事中郎周抚督察沔北地区军务,
代卓镇沔中。
代替甘卓镇守沔中。
抚,访之子也。
周抚是周访之子。
敦既得志,
王敦得志以后,
暴慢滋甚,
越发暴虐傲慢,
四方贡献多入其府,
四方贡献的物品大多送入他的府第,
将相岳牧皆出其门。
将相及地方的文武大员,全都出自他的门下。
以沈充、钱凤为谋主,
王敦任用沈充、钱凤为谋主,
唯二人之言是从,
只对他们二人言听计从,
所谮无不死者。
凡被他们谮言诋毁之人无不遇害。
以诸葛瑶、邓岳、周抚、李恒、谢雍为爪牙。
又任用诸葛瑶、邓岳、周抚、李恒、谢雍等人为武臣。
充等并凶险骄恣,
沈充等人都是凶恶阴险骄恣之徒,
大起营府,
大肆建造军营府第,
侵人田宅,
侵占他人田宅,
剽掠市道,
公然拦路抢劫。
识者咸知其将败焉。
有识之士都知道他们行将败亡。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后赵中山公虎拔泰山,
后赵的中山公石虎攻取泰山,
执徐龛送襄国;
擒获徐龛送往襄国。
后赵王勒盛之以囊,
后越王石勒把徐龛塞进袋中,
于百尺楼上扑杀之,
从百尺高楼上扔下摔死,
命王伏都等妻子刳而食之,
又命令王伏都等人的妻子儿女割下徐龛身体上的肉吃掉,
坑其降卒三千人。
坑杀降卒三千人。
兖州刺史郗鉴在邹山三年,
兖州刺史郗鉴留住邹山三年,
有众数万。
拥有士众数万。
战争不息,
因为当时争战不息,
百姓饥馑,
百姓饥馑难忍,
掘野鼠、蛰燕而食之,
以至挖掘田鼠和藏伏避寒的燕子作为食物,
为后赵所逼,
后赵乘机进逼,
退屯合肥。
郗鉴退守合肥,
尚书右仆射纪瞻,
尚书右仆射纪瞻认为郗鉴名望不错,
以鉴雅望清德,
道德高尚,
宜从容台阁,
应当在朝中施展才能,
上疏请征之;
于是上疏请求征用他。
乃征拜尚书。
元帝便征召郗鉴任尚书。
徐、兖间诸坞多降于后赵,
徐州、兖州地区的坞堡大多投降后赵,
后赵置守宰以抚之。
后赵在当地设置官员加以抚慰。
王敦自领宁、益二州都督。
王敦自任宁州、益州都督。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丑,
己丑(初九),
荆州刺史武陵康侯王卒。
荆州刺 史、武陵康侯王死。
王敦以下邳内史王邃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诸军事,
王敦让下邳内史王邃都督青、徐、幽、平四州军务,
镇淮阴;
镇守淮阴;
卫将军王含都督沔南诸军事,
让卫将军王含都督沔南军务,
领荆州刺史;
兼任荆州刺史;
武昌太守丹杨王谅为交州刺史。
让武昌太守、丹杨人王谅出任交州刺史。
使谅收交州刺史湛、新昌太守梁硕杀之。
又让王谅拘捕原交州刺史湛、新昌太守梁硕并处死。
谅诱湛,
王谅诱捕湛,
斩之。
将他斩首。
硕举兵围谅于龙编。
梁硕发兵在龙编包围了王谅。
祖逖既卒,
祖逖死后,
后赵屡寇河南,
后赵屡屡侵犯黄河以南,
拔襄城、城父,
拔取襄城、城父,
围谯。
又围攻谯。
豫州刺史祖约不能御,
豫州刺史祖约抵挡不住,
退屯寿春。
退守寿春。
后赵遂取陈留,
后赵于是攻取了陈留,
梁、郑之间复骚然矣。
梁州、郑州地区的形势又变得动荡不安。
十一月,
十一月,
以临颍元公荀组为太尉;
东晋任命临颍元公荀组为太尉。
辛酉,
辛酉(十二日),
薨。
荀组故去。
罢司徒,
东晋取消司徒这种官衔,
并丞相府。
将其执掌的事务并入丞相府管辖。
王敦以司徒官属为留府。
王敦把原司徒官属成员组成留守府。
帝忧愤成疾,
元帝因忧愤染病,
闰月,
闰月,
己丑,
己丑(初十),
崩;
元帝驾崩。
司空王导受遗诏辅政。
司空王导接受元帝遗诏辅佐朝政。
帝恭俭有馀而明断不足,
元帝恭俭有余而明断不足,
故大业未复而祸乱内兴。
所以未能恢复大业却在内部发生祸乱。
庚寅,
庚寅(十一日),
太子即皇帝位,
太子司马绍继承帝位,
大赦,
大赦天下,
尊所生母荀氏为建安君。
尊奉生母荀氏为建安君。
十二月,
十二月,
赵主曜葬其父母于粟邑,
前赵主刘曜将其父母安葬在粟邑,
大赦。
大赦天下。
陵下周二里,
陵墓基长周圆二里,
上高百尺,
上高百尺,
计用六万夫,
共计动用六万人,
作之百日乃成。
建造了一百天才成。
役者夜作,
从事劳役的人挑灯夜作,
继以脂烛,
不分昼夜,
民甚苦之。
百姓深感劳苦。
游子远谏,
游子远谏诤,
不听。
刘曜不听。
后赵濮阳景侯张宾卒,
后赵濮阳景侯张宾故去,
后赵王勒哭之恸,
后赵王石勒哭吊时十分悲恸,
曰:
说:
“天不欲成吾事邪,
“是上天不愿让我成就事业吗?
何夺吾右侯之早也!”
为何这么早便夺去了我的右侯!”
程遐代为右长史。
程遐代替张宾为右长史。
遐,世子弘之舅也,
程遐是世子石弘的娘舅,
勒每与遐议,
石勒每逢与程遐议事,
有所不合,
意见有所不合,
辄叹曰:
总要叹息说:
“右侯舍我去,
“右侯舍我而去,
乃令我与此辈共事,
却让我和这种人共事,
岂非酷乎!”
难道不是太残酷了吗!”
因流涕弥日。
为此终日流泪。
张茂使将军韩璞帅众取陇西、南安之地,
张茂让将军韩璞率领部众攻取陇西、南安地区,
置秦州。
设置秦州。
幕容遣其世子袭段末,
慕容派世子慕容袭击段末,
入令支,
攻入令支,
掠其居民千余家而还。
劫掠一千多家居民后返回。
肃宗明皇帝上太宁元年(癸未、323)
晋明帝太宁元年(癸未,公元32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成李骧、任回寇台登,
成汉李骧、任回侵犯台登,
将军司马玖战死,
将军司马玖战死,
越太守李钊、汉嘉太守王载皆以郡降于成。
赵太守李钊、汉嘉太守王载都献纳本郡投降成汉。
二月,
二月,
庚戌,
庚戌,(初二),
葬元帝于建平陵。
元帝入葬建平陵。
三月,
三月,
戊寅朔,
戊寅朔(初一),
改元。
改年号为太宁。
饶安、东光、安陵三县灾,
饶安、东光、安陵三县发生火灾,
烧七千余家,
烧毁七千多家住房,
死者万五千人。
死者达一万五千人。
后赵寇鼓城、下邳,
后赵侵犯彭城、下邳,
徐州刺史卞敦与征北将军王邃退保盱眙。敦,
徐州刺史卞敦和征北将军王邃退守盱眙。
之从父兄也。
卞敦是卞壶的堂兄。
王敦谋篡位,
王敦阴谋篡夺皇位,
讽朝廷征己;
暗示朝廷征召自己,
帝手诏征之。
明帝亲手书写诏书征召他。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加敦黄、班剑,
授予王敦黄和班剑,
奏事不名,
允许他奏事不必通名,
入朝不趋,
入朝不必趋行,
剑履上殿。
佩剑着履上殿。
敦移镇姑孰,
王敦迁移驻镇姑孰,
屯于湖,
屯兵于湖。
以司空导为司徒 ,
让司空王导任司徒,
敦自领扬州牧。
王敦自任扬州牧。
敦欲为逆,
王敦想叛逆篡位,
王彬谏之甚苦。
王彬极力苦谏。
敦变色,
王敦发怒变脸,
目左右,
用目光示意右右侍从,
将收之。
将要逮捕王彬。
彬正色曰:
王彬容颜凛然地说:
“君昔岁杀兄,
“您过去杀害兄长,
今又杀弟邪!”
现在又要杀害兄弟吗!”
敦乃止,
王敦这才罢手,
以彬为豫章太守。
让王彬出任豫章太守。
后赵王勒遣使结好于慕容,
后赵王石勒派遣使者与慕容通好,慕容将来使拘捕,
执送建康。
送至建康。
成李骧等进攻宁州,
成汉的李骧等人进攻宁州,
刺史褒中壮公王逊使将军姚岳等拒之,
宁州刺史、褒中壮公王逊派将军姚岳等人拒敌,
战于螗,
双方在螗交战,
成兵大败。
成汉的军队大败。
岳追至沪水,
姚岳追袭到沪水,
成兵争济,
成汉士兵争相渡河,
溺死者千余人。
溺水而死的有一千多人。
岳以道远,
姚岳因为路远,
不敢济而还。
不敢再渡河追击,于是退军。
逊以岳不穷追,
王逊认为姚岳没有穷追敌军,
大怒,
勃然大怒,
鞭之;
鞭打姚岳。
怒甚,
王逊因为气恼过度,
冠裂而卒。
以至冠帽爆裂而死。
逊在州十四年,
王逊治理宁州十四年,
威行殊俗。
威仪举动不同寻常。
州人立其子坚行州府事,
宁州人推举其子王坚代掌州府事务,
诏除坚宁州刺史。
明帝下诏授王坚为宁州刺史。
广州刺史陶侃遣兵救交州;
广州刺史陶侃派兵救援交州,
未至,
还未到达目的地,
梁硕拔龙编,
梁硕已攻取了龙编。
夺刺史王谅节,
梁硕抢夺刺史王谅的符节,
谅不与,
王谅不给,
硕断其右臂。
梁硕砍断他的右臂。
谅曰:
王谅说:
“死且不避,
“我连死都不怕,
断臂何为!”
砍断手臂又有什么用?”
逾旬而卒。
过了十来天后去世。
六月,
六月,
壬子,
壬子(初六),
立妃庾氏为皇后;
明帝立妃子庾氏为皇后,
以后兄中领军亮为中书监。
让皇后的兄长中领军庾亮任中书监。
梁硕据交州,
梁硕占据交州后,
凶暴失众心。
因为凶残暴虐失去民心。
陶侃遣参军高宝攻硕,
陶侃派遣参军高宝领军进攻梁硕,
斩之。
将他斩首。
诏以侃领交州刺史,
明帝下诏让陶侃兼任交州刺史,
进号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进封号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未几,
不久,
吏部朗阮放求为交州刺史,
吏部郎阮放请求出任交州刺史,
许之。
获得同意。
放行至宁浦,
阮放行至宁浦,
遇高宝,
路遇高宝,
为宝设馔,
为高宝设宴,
伏兵杀之。
暗伏甲士把高宝杀害。
宝兵击放,
高宝手下士兵攻击阮放,
放走,
阮放逃走,
得免,
幸免于难。
至州少时,
到达任所不久,
病卒。
因病而死。
放,咸之族子也。
阮放是阮咸的同族子孙。
陈安围赵征西将军刘贡于南安,
陈安在南安围困前赵的征西将军刘贡,
休屠王石武自桑城引兵趣上以救之,
休屠王石武从桑城率领军队通由上赶来救援,
与贡合击安,
和刘贡合击陈安,
大破之。
给予重创。
安收余骑八千,
陈安收拢残余骑兵八千人,
走保陇城。
败逃退守陇城。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赵主曜自将围陇城,
前赵主刘曜亲任主将围攻陇城,
别遣兵围上。
另遣军队围困上。
安频出战,
陈安频频出战,
辄败。
屡遭败绩。
右军将军刘攻平襄,克之,
前赵右军将军刘攻克了平襄,
陇上诸县悉降。
陇上许多县份投降。
安留其将杨伯支、姜冲儿守陇城,
陈安留下部将杨伯支、姜冲儿坚守陇城,
自帅精骑突围,
自己率精锐骑兵突围,
出奔陕中。
逃奔陕中。
曜遣将军平先等追之。
刘曜派将军平先等人追击。
安左挥七尺大刀,
陈安左手挥舞七尺大刀,
右运丈八蛇矛,
右手运起丈八蛇矛,
近则刀矛俱发,
一旦敌人接近就刀、矛同时挥动,
辄殪五六人,
每次都能杀死五、六人。追敌稍远,
远则左右驰射而走。
便左右驰骋一边发箭,一边退走。
先亦勇捷如飞,
平先也是勇武敏捷如飞,
与安搏战,
和陈安搏战,
三交,
三次交手,
遂夺其蛇矛。
才夺下陈安的蛇矛。
会日暮雨甚,
适逢天色近暮,大雨滂沱,
安弃马与左右匿于山中;
陈安便丢弃马匹,和左右侍从藏匿于山中。
赵兵索之,
前赵士兵四处搜索,
不知所在。
不知其所在。
明日,
第二天,
安遣其将石容觇赵兵,
陈安派部将石容窥察赵兵动向,
赵辅威将军呼延青人获之,
被前赵辅威将军呼延青人抓获。呼延青人拷打石容,
拷问安所在,
询问陈安的藏身之处,
容卒不肯言,
石容始终不肯说,
青人杀之。
被呼延青人杀死。
雨霁,
雨停以后,
青人寻其迹。
呼延青人发现踪迹,
获安于涧曲,
在山涧的弯曲处抓住陈安,
斩之。
当即斩首。
安善抚将士,
陈安善于抚慰军中将士,
与同甘苦,
和他们同甘共苦。
及死,
他死后,
陇上人思之,
陇上人想念他,
为作《壮士之歌》。
为他作《壮士之歌》。
杨伯支斩姜冲儿,
杨伯支斩杀姜冲儿,
以陇城降;
献纳陇城投降。
别将宋亭斩赵募,
陈安的别将宋亭杀死赵募,
以上降。
献纳上出降。
曜徙秦州大姓杨、姜诸族二千余户于长安。
刘曜把秦州的豪门大姓杨氏、姜氏名部族二千多人迁徙到长安。
氐、羌皆送任请降;
氐族、羌族也都送来人质请求投降,
以赤亭羌酋姚弋仲 为平西将军,
刘曜任命赤亭羌酋长姚弋仲为平西将军,
封平襄公。
封为平襄公。
政局余波与新帝继位
帝畏王敦之逼,
明帝畏惧王敦的逼迫,
欲以郗鉴为外援,
想引郗鉴为外援,
拜鉴兖州刺史,
拜授郗鉴为兖州刺史,
都督扬州江西诸 军事,
都督杨州及长江以西的军务,
镇合肥。
镇守合肥。
王敦忌之,
王敦忌惮郗鉴,
表鉴为尚书令。
上表要求让郗鉴任尚书令。
八月,
八月,
诏征鉴还,
明帝下诏征召郗鉴回京,
道经姑孰,
中途经过姑孰,
敦与之论西朝人士,
王敦与郗鉴议论西晋人物,
曰:
王敦说:
“乐彦辅,短才耳,
“乐广才能有限,
考其实,
考较他的实际作为,
岂胜满武秋邪!”
哪能胜过满奋呢!”
鉴曰:
郗鉴说:
“彦辅道韵平淡,
“乐广为人行事的风格是平淡,
愍怀之废,
就连愍帝、怀帝的废弛之政,
柔而能正;
他都能慢慢纠正。
武秋失节之士,
满奋则是节操有损的人,
安得拟之!”
怎能与乐广相比!”
敦曰:
王敦说:
“当是时,
“在满奋那个时候,
危机交急。”
潜伏的祸端十分急迫。”
鉴曰:
郗鉴说:
“丈夫当死生以之。”
“大丈夫应当将生死置之度外。”
敦恶其言,
王敦厌恶郗鉴的言论,
不复相见,
不再与他相见,
久留不遣。
并把他长期扣留,不让离开。
敦党皆劝敦杀之,
王敦的党羽都劝王敦杀死郗鉴,
敦不从,
王敦没有同意。
鉴还台,
郗鉴回到朝廷后,
遂与帝谋讨敦。
便和明帝共同商议讨伐王敦的办法。
后赵中山公虎帅步骑四万击安东将军曹嶷,
后赵中山公石虎率领步兵、骑兵共四万人攻击安东将军曹嶷,
青州郡县多降之,
青州的郡县有不少投降了他,
遂围广固。
石虎于是进围广固城。
嶷出降,
曹嶷出城投降,
送襄国杀之,
被送到襄国处死。
坑其众三万。
石虎坑杀投降的士众三万人。
虎欲尽杀嶷众,
石虎原想把曹嶷的部众尽数杀死,
青州刺史刘征曰:
青州刺史刘征说:
“今留征,
“现今让我留下,
使牧民也;
为的是统治百姓。
无民焉牧,
没有人怎么统治?
征将归耳!”
我准备回去了!”
虎乃留男女七百口配征,
石虎于是留下男女人等七百多口,配属给刘征,
使镇广固。
让他镇守广固城。
赵主曜自陇上西击凉州,
前赵主刘曜由陇上出发向西进攻凉州,
遣其将刘咸攻韩璞于冀城,
派遣部将刘咸进攻驻守冀城的韩璞,
呼延晏攻宁羌护军阴鉴于桑壁,
又派呼延晏进攻驻守桑壁的宁羌护军阴鉴,
曜自将戎卒二十八万军于河上,
自己率领戍卒二十八万人屯军于黄河边,
列营百余里,
营寨连绵一百多里。
金鼓之声动地,
金鼓之声震天动地,
河水为沸,
连黄河的流水都为之激荡。
张茂临河诸戍,
张茂部下沿黄河戍守的士兵,
皆望风奔溃。
都望风溃逃。
曜扬声欲百道俱济,
刘曜扬言将多路渡河,
直抵姑臧,
直捣姑臧城,
凉州大震。
凉州军民为此大为惊恐。
参军马岌劝茂亲出拒战,
参军马岌劝张茂亲自出城拒敌,
长史怒,
长史发怒,
请斩之。
请求将马岌斩首。
岌曰:
马岌说:
“公糟粕书生,
“只是个无用的书生,
刺举小才,
有点梗直不讳的小才,
不思家国大计。
却全然不考虑国家大计。
明公父子欲为朝廷诛刘曜有年矣,
明公父子两代多年来就想为朝廷翦除刘曜,
今曜自至,
如今刘曜自己送上门,
远近之情,共观明公此举,
远近之人都存心想观察明公的举动。当此之时,
当立信勇之验以副秦、陇之望,
应当建立诚信、勇敢的实绩以满足秦州、陇上人民的心愿,
力虽不敌,
力量虽然不足,
势不可以不出。”
但在情理上不能不出城迎敌。”
茂曰:
张茂说:
“善!”
“好!”
乃出屯石头。
于是出城屯军于石头。
茂谓参军陈珍曰:
张茂对参军陈珍说:
“刘曜举三秦之众,
“刘曜调集三秦的兵众,
乘胜席卷而来,
乘着攻破陈安的胜势席卷而来,
将若之何?”
我们将怎么对付?”
珍曰:
陈珍说:
“曜兵虽多,
“刘曜士兵虽多,
精卒至少,
但精兵极少,
大抵皆氐、羌乌合之众,
大多都是来自氐族和羌族的乌合之众,
恩信未洽,
恩德和威信未曾周遍,
且有山东之虞,
况且又对东方的石勒心存顾忌,
安能舍其腹心之疾,
他怎么能不顾心腹之患,
旷日持久,与我争河西之地邪!
与我方旷日持久的争夺河西之地呢!
若二旬不退,
如果刘曜二十天以后还不退兵,
珍请得弊卒数千,
我 请求分派给我数千战斗力不强的士兵,
为明公擒之。”
为您把他给抓来。”
茂喜,
张茂心中欢喜,
使珍将兵救韩璞。
便派陈珍领兵救援韩璞。
赵诸将争欲济河,
前赵的众将领都争先恐后地想渡过黄河,
赵主曜曰:
前赵主刘曜说:
“吾军势虽盛,
“我方军队的声势虽然盛大,
然畏威而来者三分有二,
但其中迫于威势,不得不来的占有三分之二,
中军疲困,
中军又疲惫困顿,
其实难用。
实际上很难用于作战。
今但按甲勿动,
如今只能按兵不动,
以吾威声震之,
用我方的声势威摄对方,
若出中旬张茂之表不至者,
如果超出十天张茂的降表还不送到的话,
吾为负卿矣。”
就算我辜负了你们。”不久,
茂寻遣使称藩,
张茂果然派遣使者投降称藩臣,
献马、牛、羊、珍宝不可胜纪。
献上的马、牛、羊和珍宝不计其数。
曜拜茂侍中、都督凉·南·北秦·梁·益·巴·汉·陇右·西域杂夷·匈奴诸军事、太师、凉州牧,
刘曜授予张茂侍中并都督凉州、南秦州、北秦州、梁州、益州、巴州、汉中、陇右、西域杂夷及匈奴各地的军务,任太师、凉州牧,
封凉王,
封为凉王,
加九锡。
赐给九锡的礼仪。
杨难敌闻陈安死,
杨难敌听说陈安被杀,
大惧,
十分恐惧,
与弟坚头南奔汉中,
和兄弟杨坚头向南逃往汉中,
赵镇西将军刘厚追击之,
前赵镇西将军刘厚在后追袭,
大获而还。
多所缴获,随后退军。
赵主曜以大鸿胪田崧为镇南大将军、益州刺史,
前赵主刘曜任命大鸿胪田崧为镇南大将军、益州刺史,
镇仇池。
镇守仇池。
难敌送任请降于成,
杨难敌呈送人质向成汉清求投降,
成安北将军李稚受难敌赂,
成汉的安北将军李稚因为接受了杨难敌的贿赂,
不送难敌于成都。
于是没有把杨难敌遣送到成都。
赵兵退,
前赵军队退走后,
即遣归武都,
李稚便让杨难敌回到武都,
难敌遂据险不服。
杨难敌于是凭仗地势险固,不再服从成汉。
稚自悔失计,
李稚对自己的失策深为追悔,
亟请讨之。
多次请求出兵征讨杨难敌。
雄遣稚兄侍中、中领军与稚出白水,征东将军李寿及弟出阴平,
李雄便派遣李稚的兄长、侍中、中领军李和李稚由白水出兵、征东将军李寿以及李的兄弟李由阴平出兵,
以击难敌;
攻击杨难敌。
群臣谏,
成汉许多大臣进谏,
不听。
李雄不听。
难敌遣兵拒之,
杨难敌发兵拒敌,
寿、不得进,
李寿、李所部无法前进,
而、稚长驱至下辨。
而李、李稚率领的军队则长驱直入,进抵下辨。
难敌遣兵断其归路,
杨难敌派军队截断其退路,
四面攻之。
然后四面包围进攻。
、稚深入无继,
李、李稚因过于深入,后援断绝,
皆为难敌所杀,
都被杨难敌所杀,
死者数千人。
死者数千。
,荡之长子,
李即李荡的长子,
有才望,
颇有才学和名望,
雄欲以为嗣,
李雄本想让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闻其死,
听说他死了,
不食者数日。
好几天吃不下饭。
初,
当初,
赵主曜长子俭,
前赵主刘曜有长子刘俭,
次子胤。
次子刘胤。
胤年十岁,
刘胤年方十岁,
长七尺五寸,
身高七尺五寸,
汉主聪奇之,
汉主刘聪因此惊奇,
谓曜曰:
对刘曜说:
“此儿神气,
“你这个儿子的神气,
非义真之比也,
不是刘俭所能比拟的,
当以为嗣。”
应当让他当继承人。”
曜曰:
刘曜说:
“藩国之嗣,
“藩国臣民的继承人,
能守祭祀足矣,
能保守住祖先的祭祀就够了,
不敢乱长幼之序。”
我不敢破坏长幼的秩序。”
聪曰:
刘聪说:
“卿之勋德,
“以你的功勋和德行,
当世受专征之任 ,
当会世世代代担任征伐的重任,
非他臣之比也,
不是别的臣子所可比拟的,
吾当更以一国封义真。”
我当会另外封给刘俭一个诸侯国封号。”
乃封俭为临海王,
于是封刘俭为临海王,
立胤为世子。
立刘胤为世子。
既长,
刘胤长大以后,
多力善射,
力气很大,精于箭术,
骁捷如风。
勇猛、迅捷如风。
靳准之乱,
靳准作乱的时侯,刘胤隐匿身世,
没于黑匿郁鞠部。
藏身在匈奴族的黑匿郁鞠部。
陈安既败,
陈安败亡后,
胤自言于郁鞠,
刘胤把自己的身世告诉郁鞠,
郁鞠大惊,
郁鞠大吃一惊,
礼而归之。
按照相应的礼仪对待,并送他归国。
曜悲喜,
刘曜悲喜交加,
谓群臣曰:
对群臣们说:
“义光虽已为太子,
“刘熙虽然成为太子,
然冲幼儒谨,
但年龄幼小,拘谨柔顺,
恐不堪今之多难。
恐怕难以承受现今诸多的艰难。
义孙,故世子也,
刘胤本来是我的世子,
材器过人,
才能气度出众,
且涉历艰难。
而且涉历过许多艰难,
吾欲法周文王、汉光武,
我想效法周文王立武王和汉光武帝立明帝的作法,
以固社稷而安义光,
为巩固国家政权另外安排刘熙的地位,
何如?”
怎么样?”
太傅呼延晏等皆曰:
太傅呼延晏等人都说:
“陛下为国家无穷之计,
“陛下为国家的长远命运考虑,
岂惟臣等赖之,
岂只是我们这些臣子有所依仗,
实宗庙四海之庆。”
实在也是祖先和国民的幸运。”
左光禄大夫卜泰、太子太保韩广进曰:
左光禄大夫卜泰、太子太保韩广则进谏说:
“陛下以废立为是,
“陛下如果认为自己在太子废立问题上的看法正确,
不应更问群臣;
就不应当再向臣下询问;
若以为疑,
如果觉得没有把握,
固乐闻异同之言。
当然乐于听到不同的意见。
臣窃以为废太子,非也。
我们私下认为废除当今太子是不对的。
昔文王定嗣于未立之前,
往昔周文王选定继承人,是在未立太子之前,
则可也;
所以是可以的;
光武以母失恩而废其子,
汉光武帝因为太子的生母失去恩宠因而废除太子,
岂足为圣朝之法!
哪里值得圣贤的朝廷效法!
向以东海为嗣,
以往陛下立东海王刘熙为太子,
未必不如明帝也。
这未必便不如汉光武帝立明帝为太子。
胤文武才略,诚高绝于世;
刘胤的文才武略的确当世高绝,
然太子孝友仁慈,
但太子的孝友仁慈,
亦足为承平贤主。
也足以成为承袭国家太平的贤惠君主。
况东宫者,民、神所系,
何况太子与百姓和神灵相关联,
岂可轻动!
怎可轻易变动!
陛下诚欲如是,臣等有死而已,
陛下如果真的想改立太子,
不敢奉诏。”
我们宁死也不敢遵奉诏令。”
曜默然。
刘曜默默无语。
胤进曰:
刘胤进言说:
“父之于子,
“父亲对儿子的爱,
当爱之如一,
应当无所偏颇,
今黜熙而立臣,
现在如果废黜刘熙改立我,
臣何敢自安!
我怎能心安!
陛下苟以臣为颇堪驱策,
陛下只要认为我还可以为国效力,
岂不能辅熙以承圣业乎!
我难道还不能帮助刘熙继承圣业吗?
必若以臣代熙,
如果一定要让我替代刘熙,
臣请效死于此,
我请求立即死在这里,
不敢闻命。”
不敢听命。”
因欷流涕。
随之抽泣流泪,哀叹出声。
曜亦以熙羊后所生,
刘曜也因为刘熙是羊皇后所生,
不忍废也,
不忍心废黜,
乃追谥前妃卜氏为元悼皇后。
于是追谥刘胤的生母、前妃卜氏为元悼皇后。
泰,即胤之舅也,
卜泰即刘胤的娘舅,
曜嘉其公忠,
刘曜为嘉奖他的公正和忠贞,
以为上光禄大夫、仪同三司、领太子太傅;
任为上光禄大夫、仪同三司、领太子太傅。
封胤为永安王,
又封刘胤为永安王,
拜侍中、卫大将军、都督二宫禁卫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
授职为侍中、卫大将军、都督二宫禁卫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
命熙于胤尽家人之礼。
命令刘熙用对自家人的礼仪对待刘胤。
张茂大城姑臧,
张茂在姑臧大兴土木,维修城墙,
修灵钧台。
修筑灵钧台。
别驾吴绍谏曰:
别驾吴绍谏止说:
“明公所以修城筑台者,
“明公之所以修城墙、筑高台,
盖惩既往之患耳。
大概因为有鉴于以往遭到攻击的忧患。
愚以为苟恩未洽于人心,
我以为只要臣民未曾普遍感受到君上的恩泽,
虽处层台,亦无所益,
即使身处多层高台上也没有什么好处。
适足以疑群下忠信之志,
只能够使臣下对自己的忠信志向产生疑虑,
失士民系托之望,
失去士民们寄托的期望,
示怯弱之形,
显示出怯弱的情形,
启邻敌之谋,
挑动起相邻的敌方来犯的欲念,
将何以佐天子,
这怎么能辅佐天子,
霸诸侯乎!
称霸诸侯呢!
愿亟罢兹役,
希望能急速废止这项工程,
以息劳费。”
停止人力和钱财的巨大耗费。”
茂曰:
张茂说:
“亡兄一旦失身于物,
“亡兄张忽然死于非命,
岂无忠臣义士欲尽节者哉!
难道没有忠臣义士想为他效死尽忠吗!
顾祸生不意,
只不过祸乱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发,
虽有智勇无所施耳。
虽然智勇兼具也无所施展罢了。
王公设险,
王公设置险阻保守国家,
勇夫重闭,
勇夫多设关隘保守其地,
古之道也。
这是古人之道。
今国家未靖,
现今国家不太平,
不可以太平之理责人于屯之世也。”
不能在这举步维艰的时代用太平盛世的道理去要求人。”
卒为之。
始终没有停止修建工程。
王敦从子允之,
王敦的侄子王允之,
方总角,
正当童年,
敦爱其聪警,
王敦因他聪明机警,异常宠爱,
常以自随。
经常让他跟随自己。
敦尝夜饮,
王敦有次在夜晚饮酒,
允之辞醉先卧。
王允之以醉酒为由告辞先睡,
敦与钱凤谋为逆,
王敦便和钱凤一起商讨叛乱之事,
允之悉闻其言;
被王允之原原本本听到。
即于卧处大吐,
王允之随即在睡卧的地方大吐,
衣面并污。
衣物、脸面都沾上了污秽。
凤出,
钱凤走后,
敦果照视,
王敦果然持灯前来察看,
见允之卧于吐中,
见王允之睡卧在呕吐的污物中,
不复疑之。
便不再有疑心。不久,
会其父舒拜廷尉,
适逢王允之的父亲王舒升任廷尉,
允之求归省父,
王允之请求归省父亲,
悉以敦、凤之谋白舒。
便将王敦、钱凤密谋的内容全部告诉了王舒。
舒与王导俱启帝,
王舒与王导一块儿禀报皇帝,
阴为之备。
私下为应付突变做准备。
敦欲强其宗族,
王敦想增加自己的宗族势力,
陵弱帝室,
削弱、欺凌皇室力量,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徙王含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
调任王含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长江西部军务,
王舒为荆州刺史、监荆州沔南诸军事,
王舒任荆州刺史、监察荆州、沔水以南军务,
王彬为江州刺史。
王彬任江州刺史。
后赵王勒以参军樊坦为章武内史,
后赵王石勒让参军樊坦任章武内史,
勒见其衣冠弊坏,
石勒见他衣帽破旧,
问之。
询问原因。
坦率然对曰:
樊坦未加思索,回答说:
“顷为羯贼所掠,
“不久前遭到羯族贼寇的抢劫,
资财荡尽。”
财物荡然无存。”
勒笑曰:
石勒笑着说:
“羯贼乃尔无道邪!
“羯族贼寇竞然这样蛮横无道吗!
今当相偿。”
现在我会偿还给你。”
坦大惧,
樊坦大为恐惧,
叩头泣谢。
流着眼泪叩头陪罪。
勒赐车马、衣服、装钱三百万而遣之。
石勒赐给他车马、衣服及办装费三百万,派遣他上任。
是岁,
这年,
越斯叟攻成将任回,
赵人斯叟进攻成汉的将领任回,
成主雄遣征南将军费黑讨之。
成汉国主李雄派遣征南将军费黑征讨斯叟。
会稽内史周札,
会稽内史周札,
一门五侯,
一族之中有五人封侯,
宗族强盛,
宗族势力强盛,
吴士莫与为比;
吴地人士中无人可以比拟,
王敦忌之。
王敦为此忌惮。
敦有疾,
王敦生病,
钱凤劝敦早除周氏,
钱凤劝王敦早日除灭周氏,
敦然之。
得到王敦赞同。
周嵩以兄之死,
周嵩因为兄长周被王敦所杀,
心常愤愤。
心中经常愤愤不平。
敦无子,
王敦没有儿子,
养王含子应为嗣,
收养王含之子王应为子嗣,
嵩尝于众中言应不宜统兵,
周嵩曾当众说王应不适合统领军队,
敦恶之。
王敦为此憎恶周嵩。
嵩与札兄子皆为敦从事中郎。
周嵩和周札兄长的儿子周都任王敦的从事中郎。
会道士李脱以妖术惑众,
适逢道士李脱利用妖术盅惑民众,
士民颇信事之。
不少士民都相信追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