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90 晋纪十二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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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90 晋纪十二

文白对照

司马光

晋室南渡建康称帝,北方混战不休,刘琨遇害,汉赵内乱靳准弑君,各族势力相互征伐。

晋王称帝与江东建制

中宗元皇帝上建武元年(丁丑、317)
晋纪十二 晋元帝建武元年(丁丑,公元31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汉兵东略弘农,
汉军向东进攻弘农郡, 
太守宋哲奔江东。
太守宋哲逃奔江东。 
 
黄门郎史淑、侍御史王冲自长安奔凉州,
黄门郎史淑、侍御史王冲从长安逃奔凉州, 
称愍帝出降前一日,
称说西晋愍帝出降前一天, 
使淑等赍诏赐张,
派他们携带诏书赐封张, 
拜大都督、凉州牧、侍中、司空,
拜张为大都督、凉州牧、侍中、司空, 
承制行事;
禀承制书处理事宜。 
且曰:
诏书还说: 
“朕已诏琅邪王时摄大位;
“朕已下诏琅邪王及时代摄帝位, 
君其协赞琅邪,
希望你们协助琅邪王, 
共济多难。”
共渡多难之秋。” 
淑等至姑臧,
史淑等到达姑臧, 
大临三日,
张隆重哭奠愍帝三天, 
辞官不受。
辞谢不接受封职。 
 
初,
当初, 
叔父肃为西海太守,
张的叔父张肃任西海太守, 
闻长安危逼,
听说晋都长安危亡在即, 
请为先锋入援;
自请任先锋赴援。 
以其老,弗许。
张以他年老为由不同意。 
及闻长安不守,
等到听说长安失守, 
肃悲愤而卒。
张肃悲愤而死。 
 
遣太府司马韩璞、抚戎将军张阆等帅步骑一万东击汉;
张派遣太府司马韩璞、抚戎将军张阆等率领步兵和骑兵共一万人向东攻击汉军, 
命讨虏将军陈安、安故太守贾骞、陇西太守吴绍各统郡兵为前驱。
命令讨虏将军陈安、安故太守贾骞、陇西太守吴绍各自统领本郡兵马为前驱。 
又遗相国保书曰:
又送信给相国司马保说: 
“王室有事,
“晋王室遇有灾祸, 
不忘投躯。
我没忘投身报效。 
前遣贾骞瞻公举动,
以前曾派遣贾骞视先生举动行事, 
中被符命,
后来接受符命, 
敕骞还军。
敕令贾骞回军。 
俄闻寇逼长安,
不久听说敌寇进逼长安, 
胡崧不进,
胡崧屯兵不前, 
允持金五百,请救于崧,
允带着五百金向他求救, 
逐决遣骞等进军度岭。
于是我决定派遣贾骞等翻山越岭进军赴援, 
会闻朝廷倾覆,
刚好听说朝廷已经倾覆, 
为忠不遂,
未能实现尽忠的愿望, 
愤痛之深,
我悲痛心情之深重, 
死有余责。
虽死也有余责。 
今更遣璞等,
现在重新派遣韩璞等率军前往, 
唯公命是从。”
一切听从您的命令。” 
璞等卒不能进而还。
韩璞等人的军队始终不能东进,只好退军。 
 
至南安,
军队行至南安, 
诸羌断路,
被多支羌人部族截断退路, 
相持百余日,
双方相持一百多天, 
粮竭矢尽。
韩璞等人的军队箭尽粮绝。 
璞杀车中牛以飨士,
韩璞把拉车之牛杀掉犒饷士卒, 
泣谓之曰:
流着眼泪对他们说: 
“汝曹念父母乎?”
“你们思念父母吗?” 
曰:
士卒回答: 
“念。”
“思念。” 
“念妻子乎?”
“思念妻子儿女吗?” 
曰:
回答说: 
“念。”
“思念。” 
“欲生还乎?”
“想活着回家吗?” 
曰:
回答说: 
“欲。”
“想。”韩璞又问: 
“从我令乎?”
“愿意听从我的号令吗?” 
曰:
士卒回答说: 
“诺。”
“愿意。” 
乃鼓噪进战,
于是擂鼓呐喊,进击博战。 
会张阆帅金城兵继至,
适逢张阆率金城士兵随后赶到, 
夹击,
夹击羌人, 
大破之,
大破敌军, 
斩首数千级。
斩首数千。 
 
先是,
长安失陷以前, 
长安谣曰:
曾有民谣说: 
“秦川中,
“秦川之中, 
血没腕,
血流没腕, 
唯有凉州倚柱观。”
唯有凉州倚柱旁观。” 
及汉兵覆关中,
等到汉军攻陷关中, 
氐、羌掠陇右,
氐族、羌族攻掠陇右, 
雍、秦之民,死者什八九,
雍州、秦州的人民十有八九死亡, 
独凉州安全。
唯独凉州安然无恙。 
 
二月,
二月, 
汉主聪使从弟畅,帅步骑三万攻荥阳,
汉主刘聪派堂弟刘畅率领步兵、骑兵三万进攻荥阳, 
太守李矩屯韩王故垒,
荥阳太守李矩屯兵韩王故旧壁垒, 
相去七里,
双方相距七里, 
遣使招矩。
刘畅派遣使者招降李矩。 
时畅兵猝至,
当时刘畅的军队突然到达, 
矩未及为备,
李矩来不及设备防御, 
乃遣使诈降于畅。
于是派遣使者见刘畅,诈称愿降。 
畅不复设备,
刘畅不再防备, 
大飨,
大肆犒劳士卒, 
渠帅皆醉。
主要将领都喝醉了。 
矩欲夜袭之,
李矩打算乘夜偷袭, 
士卒皆惧,
但手下士卒都心存畏惧, 
矩乃遣其将郭诵祷于子产祠,
李矩便派部将郭诵到子产祠祝祷, 
使巫扬言曰:
让巫祝扬言说: 
“子产有教,
“子产神灵告知, 
当遣神兵相助。”
到时会派遣神兵相助”。 
众皆踊跃争进。
众人都踊跃争先。 
矩选勇敢千人,
李矩挑选勇士千人, 
使诵将之,
令郭诵率领他们, 
掩击畅营,
突然袭击刘畅军营, 
斩首数千级,
斩首数千。 
畅仅以身免。
刘畅只身逃出,仅免于死。 
 
辛已,
辛巳(二十八日), 
宋哲至建康,
宋哲到达建康, 
称受愍帝诏,
称说奉晋愍帝诏书, 
令丞相琅邪王睿统摄万机。
令丞相、琅邪王司马睿总摄国家所有事宜。 
三月,
三月, 
琅邪王素服出次,
琅邪王换上素色服装,避居于别室, 
举哀三日。
举哀三天。 
于是西阳王及官属等共上尊号,
此时西阳王司马和官员、部属等共同进上皇帝尊号, 
王不许。
琅邪王不肯即位。 
等固请不已,
司马等坚持请求,不肯罢休。 
王慨然流涕曰:
琅邪王感慨地流着眼泪说: 
“孤,罪人也。
“孤是有罪之人。 
诸贤见逼不已,
诸位贤良如果逼我不止, 
当归琅邪耳!”
我将返归琅邪封国。” 
呼 私奴,
并传呼私人奴仆, 
命驾将归国。
让他们驾车准备返回封国。 
等乃请依魏、晋故事,
司马等于是请求琅邪王依照魏、晋旧有成例, 
称晋王;
称晋王。 
许之。
琅邪王同意了。 
辛卯,
辛卯(初九), 
即晋王位,
琅邪王即晋王位,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建武, 
始备百官,
开始设置百官, 
立宗庙,建社稷。
建立宗庙和社稷。 
 
有司请立太子,
主掌官员请求立太子, 
王爱次子宣城公裒,
晋王喜爱次子宣城公司马裒, 
欲立之,
想立他为太子, 
谓王导曰:
对王导说: 
“立子当以德。”
“立太子应当视其德行。” 
导曰:
王导说: 
“世子、宣城,
“世子与宣城公, 
俱有朗隽之美,
都有清朗隽秀的美德, 
而世子年长。”
但世子年长。” 
王从之。
晋王听从了王导的意见。 
丙辰,
丙辰(疑误), 
立世子绍为王太子;
晋王立世子司马绍为王太子, 
封裒为琅邪王,
封司马裒为琅邪王, 
奉恭王后;
继承恭王的祭祀; 
仍以裒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
仍任司马裒为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 
镇广陵。
镇守广陵。 
以西阳王为太保,
任西阳王司马为太保, 
封谯刚王逊之子承为谯王。逊,
封谯刚王司马逊的儿子司马承为谯王。 
宣帝之弟子也。
司马逊是晋宣帝弟弟的儿子。 
又以征南大将军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
又任征南大将军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 
扬州刺史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领中书监、录尚书事,
扬州刺史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内外诸军事、领中书监和录尚书事。 
丞相左长史刁协为尚书左仆射,
丞相左长史刁协被任为尚书左仆射, 
右长史周为吏部尚书,
右长史周被任为吏部尚书, 
军谘祭酒贺循为中书令,
军谘祭酒贺循任中书令, 
右司马戴渊、王邃为尚书,
右司马戴渊、王邃为尚书, 
司直刘隗为御史中丞,
司直刘隗任御史中丞, 
行参军刘超为中书舍人,
行参军刘超为中书舍人, 
参军事孔愉长兼中书郎;
参军事孔愉长兼中书郎, 
自余参军悉拜奉车都尉,
其余参军全部封官奉车都尉, 
掾属拜驸马都尉,
部属封驸马都尉, 
行参军舍人拜骑都尉。
行参军舍人官拜骑都尉。 
王敦辞州牧,
王敦辞谢江州牧的官职, 
王导以敦统六州,
王导因为王敦已统领六州, 
辞中外都督,
辞谢都督内外诸军事的职务, 
贺循以老病辞中书令,
贺循因年老多病辞去中书令, 
王皆许之;
都获得晋王的同意。 
以循为太常。
任命贺循为太常。 
是时承丧乱之后,
此时承续西晋的丧乱之后不久, 
江东草创,
江南东晋政权刚刚草创, 
刁协久宦中朝,
因刁协久在西晋时为官, 
谙练旧事,
熟悉旧制; 
贺循为世儒宗,
贺循为当世儒学泰斗, 
明习礼学,
精通礼学, 
凡有疑议,
所以凡遇疑碍难决的问题, 
皆取决焉。
都由他们定夺。 
 
刘琨、段匹相与歃血同盟,
刘琨和段匹歃血盟誓, 
期以翼戴晋室。
相约共同拥戴和辅佐晋王室。 
辛丑,
辛丑(疑误), 
琨檄告华、夷,
刘琨发布檄文遍告汉族和其他民族, 
遣兼左长史、右司马温峤,
自己派遣兼左长史、右司马温峤, 
匹遣左长史荣邵,
段匹派遣左长史荣邵, 
奉表及盟文诣建康劝进。
共同奉呈上表和盟约誓文前往建康进劝晋王即帝位。 
峤,羡之弟子也,
温峤是温羡兄弟的儿子, 
峤之从母为琨妻。
其姨母是刘琨的妻子, 
琨谓峤曰:
刘琨对温峤说: 
“晋祚虽衰,
“晋朝国运虽然中衰, 
天命未改,
但天命尚未变易, 
吾当立功河朔,
我将建立功名于河朔, 
使卿延誉江南。
让你的声誉流播江南。 
行矣,
去吧, 
勉之!”
努力为之!” 
 
王以鲜卑大都督慕容为都督辽左杂夷流民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
晋王任命鲜卑大都督慕容为都督辽左杂夷、流民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 
不受。
慕容辞谢不受。 
征虏将军鲁昌说曰:
征虏将军鲁昌劝说慕容道: 
“今两京覆没,
“现在洛阳、长安两座京城沦陷, 
天子蒙尘,
天子流亡失位, 
琅邪王承制江东,
琅邪王接爱制诰于江东, 
为四海所系属。
四海归心。 
明公虽雄据一方,
贤君虽然雄据一方, 
而诸部犹阻兵未服者,
但仍有许多部族拥兵不听从号令, 
盖以官非王命故也。
这是因为您的官职不是晋王正式任命的缘故。 
谓宜通使琅邪,
我认为应当派遣使者见琅邪王, 
劝承大统,
劝他承续晋国帝位, 
然后奉诏令以伐有罪,
然后遵奉皇上诏令攻伐有罪之人, 
谁敢不从!”
谁敢不听从号令!” 
处士辽东高诩曰:
处士辽东人高诩说: 
“霸王之资,
“霸王之业, 
非义不济。
不义不能成功。 
今晋室虽微,
现在晋王室虽然衰微, 
人心犹附之,
仍然是民心所向, 
宜遣使江东,
应当派遣使者至江东, 
示有所尊,
以示所有尊崇, 
然后仗大义以征诸部,
然后倚仗君臣大义征伐各部族, 
不患无辞矣。”
不愁没有正当的理由。” 
从之,
慕容听从他们的意见, 
遣长史王济浮海诣建康劝进。
派遣长史王济由海路前往建康劝晋王即帝位。 
 
汉相国粲使其党王平谓太弟曰:
汉丞相刘粲让党羽王平对太弟刘说: 
“适奉中诏,
“刚刚奉受国主密诏, 
云京师将有变,
说京师将有变乱发生, 
宜衷甲以备非常。”
应当内穿甲衣以备不测。” 
信之,
太弟刘信从, 
命宫臣皆衷甲以居。
令东宫臣属都在外衣内穿上甲衣。 
粲驰遣告靳准、王沈。
刘粲派人驰告靳准、王沈, 
准以白汉主聪曰:
靳准禀报汉主刘聪说: 
“太弟将为乱,
“太弟刘准备作乱, 
已衷甲矣!”
手下已内着甲衣了。” 
聪大惊曰:
刘聪大惊,说: 
“宁有是邪!”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王沈等皆曰:
王沈等人都说: 
“臣等闻之久矣,
“我们早已听说太弟刘有犯上作乱之心, 
屡言之,
多次上言, 
而陛下不之信也。”
但陛下不信我们的话。” 
聪使粲以兵围东宫。
刘聪令刘粲率军包围东宫。 
粲使准、沈收氐、羌酋长十余人,
刘粲让靳准、王沈拘捕了听命于东宫的氐、羌酋长十多人, 
穷问之,
严刑拷问, 
皆悬首高格,
把他们的头颅都枷锢于高木格之上, 
烧铁灼目,
烧红铁器炙灼双目, 
酋长自诬与谋反。
酋长们便诬陷自己和刘共同谋反。 
聪谓沈等曰:
刘聪对王沈等人说: 
“吾今而后知卿等之忠也!
“我现在才知道你们的忠心! 
当念知无不言,
你们应当追念知无不言的训诫, 
勿恨往日言而不用也!”
不要怨恨过去上言而不被信用!” 
于是诛东宫官属及素所亲厚,
于是诛杀东宫属官, 
准、沈等素所憎怨者大臣数十人,
又诛杀平素与刘亲近、交厚而被靳准、王沈等人憎恶怨恨的大臣数十人, 
坑士卒万五千余人。
坑杀士卒一万五千多人。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废为北部王,
废黜刘太弟身份,改封北部王, 
粲寻使准贼杀之。
不久刘粲让靳准谋杀了他。 
形神秀爽,
刘形神秀爽, 
宽仁有器度,
为人宽仁而雅量, 
故士心多附之。
所以士人大多心存景仰。 
聪闻其死,
刘聪听说刘列讯, 
哭之恸,曰:
悲恸痛哭说: 
“吾兄弟止余二人而不相容,
“我们兄弟仅剩二人却不能相容, 
安得使天下知吾心邪!”
怎么才能使天下人知晓我内心的情感呢!” 
氐、羌叛者甚众,
氐族、羌族反叛的很多, 
以靳准行车骑大将军,
刘聪让靳准代行车骑大将军职务, 
讨平之。
征讨平定了叛乱。 
 
五月,
五月, 
壬午,
壬午(初一),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六月,
六月, 
丙寅,
丙寅(十五日), 
温峤等至建康,
温峤等人到达建康。 
王导、周、庚亮等皆爱峤才,
王导、周、庚亮等都喜爱温峤有才, 
争与之交。
争相和他交结。 
是时,
此时, 
太尉豫州牧荀组、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等皆上表劝进,
太尉、豫州刺史荀组和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等人都上表劝晋王即帝位, 
王不许。
晋王不同意。 
 
初,
当初, 
流民张平、樊雅各聚众数千人在谯,
流民张平和樊雅在谯地各自聚集数千人, 
为坞主。
自任坞主。 
王之为丞相也,
晋王司马睿任愍帝丞相时, 
遣行参军谯国桓宣往说平、雅,
曾派遣行参军、谯国人桓宣前往劝说张平、樊雅, 
平、雅皆请降。
二人自请归降。 
及豫州刺史祖逖出屯芦洲,
等到豫州刺史祖逖出兵屯居芦洲, 
遣参军殷诣平、雅。
派遣参军殷拜会张平和樊雅。 
意轻平,
殷瞧不起张平, 
视其屋,
观视张平的屋宇, 
曰:
说: 
“可作马厩”;
“可以当马厩。” 
见大镬,
看见大镬, 
曰:
又说: 
“可铸铁器。”
“可以熔铸铁器。” 
平曰:
张平说: 
“此乃帝王镬,
“这是帝王 的镬, 
天下清平方用之,
天下清平时才能使用, 
奈何毁之!”
怎么能轻易毁坏!” 
曰:
殷则说: 
“卿未能保其头,
“你不能保有自己的头颅, 
而爱镬邪!”
却吝惜什么铁锅!” 
平大怒,
张平大怒, 
于坐斩,
在座位上斩杀了殷, 
勒兵固守。
率军固守。 
逖攻之,
祖逖领兵攻击他们, 
岁余不下,
一年多未能攻克。 
乃诱其部将谢浮,
祖逖便诱使张平部将谢浮, 
使杀之;
让他杀掉了张平, 
逖进据太丘。
祖逖进军占据太丘。 
樊雅独据谯城,
当时樊雅还占据着谯城, 
与逖相拒。
与祖逖对抗。 
逖攻之不克,
祖逖久攻不下, 
请兵于南中郎将王含。
向南中郎将王含请求援兵。 
桓宣时为含参军,
桓宣当时任王含的参军, 
含遣宣将兵五百助逖。
王含派遣桓宣率兵五百人援助祖逖。 
逖谓宣曰:
祖逖对桓宣说: 
“卿信义已著于彼,
“你的信义已为对方所了解, 
今复为我说雅。”
这次再为我劝说樊雅。” 
宣乃单马从两人诣雅曰:
桓宣于是一人独骑,只带二人随从于后,进见樊雅说: 
“祖豫州方欲平荡刘、石,
“祖逖正准备荡平刘聪、石勒, 
倚卿为援;
仰仗你为后援。 
前殷轻薄,
前次殷轻薄无礼, 
非豫州意也。”
并非祖逖本意。” 
雅即诣逖降。
樊雅立即拜会祖逖,请求归降。 
逖既入谯城,
祖逖进入谯城以后, 
石勒遣石虎围谯,
石勒派遣石虎围困谯城, 
王含复遣桓宣救之,
王含又派桓宣率军救援, 
虎解去。
石虎解围而去。 
逖表宣为谯国内史。
祖逖上表请任桓宣为谯国内史。 
 

北方混战与刘琨之死

己巳,
己巳(十八日), 
晋王传檄天下,
晋王传布檄文于天下, 
称“石虎敢帅犬羊,
内称:“石虎胆敢率领犬羊乌合之众, 
渡河纵毒,
渡过黄河荼毒民众, 
今遣琅邪王良等九军,锐卒三万,
现派遣琅邪王司马裒等九军、精锐士卒三万, 
水陆四道,径造贼场,
由水、陆四路直赴贼寇所在地, 
受祖逖节度。”
受祖逖指挥。” 
寻复召裒还建康。
不久又召司马裒返回建康。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大旱;
旱情严重。 
司、冀、并、青、雍州大蝗;
司州、冀州、并州、青州、雍州发生严重蝗灾。 
河、汾溢,
黄河、汾水发生洪灾, 
漂千余家。
淹没一千多户。 
 
汉主聪立晋王粲为皇太子,
汉主刘聪立晋王刘粲为皇太子, 
领相国、大单于,
领相国职务、大单于称号, 
总摄朝政如故。
总摄朝政一如往昔。 
大赦。
实行大赦。 
 
段匹推刘琨为大都督,
段匹推举刘琨为大都督, 
檄其兄辽西公疾陆眷及叔父涉复辰、弟末等会于固安,
用檄书邀请其兄长辽西公疾陆眷、叔父涉复辰、弟段末等在固安聚会, 
共讨石勒。
共同征讨石勒。 
末说疾陆眷、涉复辰曰:
段末游说疾陆眷、涉复辰说: 
“以父兄而从子弟,
“以父辈、兄长的身份追从子侄、兄弟, 
耻也;
是一种耻辱; 
且幸而有功,
况且侥幸立功, 
匹独收之,
段匹独收其利, 
吾属何有哉!”
我们能得到什么!” 
各引兵还。
于是疾陆眷、涉复辰、段末各自领军退还。 
琨、匹不能独留,
刘琨、段匹不能单独留守固安, 
亦还蓟。
也回师蓟州。 
 
以荀组为司徒。
晋王任荀组为司徒。 
 
八月,
八月, 
汉赵固袭卫将军华荟于临颍,杀之。
汉将赵固在临颍击杀卫将军华荟。 
 
初,
当初, 
赵固与长史周振有隙,
赵固与长史周振不和, 
振密谮固于汉主聪。
周振私下在汉主刘聪面前诋毁赵固。 
李矩之破刘畅也,
在李矩攻破刘畅的战役中, 
于帐中得聪诏,
李矩曾于军帐中发现刘聪的诏令, 
令畅既克矩,
诏令让刘畅攻克李矩之后, 
还过洛阳,
回军经过洛阳, 
收固斩之,
收捕赵固并杀掉, 
以振代固。
用周振取代赵固。 
矩送以示固,
李矩将此诏送给赵固看, 
固斩振父子,
赵固斩杀了周振父子, 
帅骑一千来降;
率骑兵千人投降东晋。 
矩复令固守洛阳。
李矩仍然命令赵固戍守洛阳。 
 
郑攀等相与拒王,
郑攀等人共同抗拒王, 
众心不一,
因众心不齐, 
散还横桑口,
退散至横桑, 
欲入杜曾。
打算投靠杜曾。 
王敦遣武昌太守赵诱、襄阳太守朱轨击之,
王敦派遣武昌太守赵诱、襄阳太守朱轨率军攻击, 
攀等惧,
郑攀等人畏惧, 
请降。
请求归降。 
杜曾亦请击第五猗于襄阳以自赎。
杜曾也自请袭击襄阳第五猗的军队,以赎其罪。 
 
将赴荆州,
王将前往荆州, 
留长史刘浚镇扬口垒。
留下长史刘浚镇守扬口壁垒。 
竟陵内史朱伺谓曰:
竟陵内史朱伺对王说: 
“曾,猾贼也,
“杜曾是狡猾之徒, 
外示屈服,
公开表示屈服, 
欲诱官军使西,
是想诱使官军往西, 
然后兼道袭扬口耳。
然后迅速突袭扬口。 
宜大部分,
应当增强军力部署, 
未可便西。”
不能立即西进。” 
性矜厉自用,
王性格矜持严厉、自以为是, 
以伺为老怯,
认为朱伺是年老怯懦, 
遂西行。
于是率军西进。 
曾等果还趋扬口;
杜曾等果然回军直奔扬口。 
乃遣伺归,
王这才派遣朱伺回军, 
裁至垒,
刚至壁垒之中, 
即为曾所围。
很快被杜曾军队包围。 
刘浚自守北门,
刘浚自已守御北门, 
使伺守南门。
让朱伺守御南门。 
马隽从曾来攻垒,
马隽跟随杜曾前来攻垒, 
隽妻子先在垒中,
而他的妻子儿女原先留在垒中, 
或欲皮其面以示之。
有人想剥其妻子儿女的脸皮向马隽示戒, 
伺曰:
朱伺说: 
“杀其妻子,未能解围,
“杀了他们并不能解围, 
但益其怒耳。”
只能加剧马隽的恨怒罢了。” 
乃止。
这才罢休。 
曾攻陷北门,
杜曾攻陷北门, 
伺被伤,
朱伺受伤, 
退入船,
退走上船, 
开船底以出,
打开船底入水, 
沈行五十步,
在水底潜行了五十步, 
乃得免。
才得以幸免。 
曾遣人说伺曰:
杜曾派人游说朱伺说; 
“马隽德卿全其妻子,
“马隽感激您保全了他妻子儿女的性命, 
今尽以卿家内外百口付隽,
我现在已把您全军老小百十口人交托给马隽, 
隽已尽心收视,
马隽尽心照看, 
卿可来也。”
您可回来。” 
伺报曰:
朱伺回答说: 
“吾年六十余,
“我年龄已超过六十岁, 
不能复与卿作贼,
不能再与你同作叛贼, 
吾死亦当南归,
即便死了也要回到南方, 
妻子付汝裁之。”
妻子儿女等就交由你处置。” 
乃就王于甑山,
于是前往甑山投奔王, 
病创而卒。
伤重而死。 
 
戊寅,
戊寅(二十八日), 
赵诱、朱轨及陵江将军黄峻与曾战于女观湖,
赵诱、朱轨及陵江将军黄峻与杜曾交战于女观湖, 
诱等皆败死。
赵诱等人都兵败战死。 
曾乘胜径造沔口,
杜曾乘胜直抵沔口, 
威震江、沔。
威震长江、沔水一带。 
 
王使豫章太守周访击之。访有众八千,进至沌阳。
力战, 
曾锐气甚盛,
败而复合, 
访使将军李恒督左甄,许朝督右甄,访自领中军。
驰马告访。 
曾先攻左、右甄,
访怒, 
访于阵后射雉以安众心。
叱令更进; 
令其众曰:
胤号哭还战。 
“一甄败,
自旦至申, 
鸣三鼓;两甄败,鸣六鼓。”
两甄皆败。 
赵诱子胤将父余兵属左甄,
访 
 
选精锐八百人,
将士皆腾跃奔赴, 
自行酒饮之,
曾遂大溃, 
敕不得妄动,
杀千余人。 
闻鼓音乃进。
访夜追之, 
曾兵未至三十步,
诸将请待明日, 
访亲鸣鼓,
访曰:“曾骁勇能 
 
战,
晋王派豫章太守周访进攻杜曾的军队,周访拥有八千兵众,进至沌阳。杜曾的军队锐气很盛, 
向者彼劳我逸,
周访让将军李恒督守军阵左翼,许朝督守右翼,自己坐镇 中军。杜曾先攻左、右两翼, 
故克之;
周访在阵后发箭以安军心,命令士卒说:“一翼兵败,呜鼓三声; 
宜及其衰乘之,
两翼都败,鸣鼓六声。”赵诱的儿子越胤统领父亲部下剩存士兵从属左翼,奋勇作战, 
可灭也。”
失败以后又聚集起来,骑马禀告周访。周访发怒,叱斥让他继续进击, 
乃鼓行而进,
赵胤大哭,返身作战。从早上激战至下午申时,周访军阵两翼都战败, 
遂定汉、沔。
周访挑选精锐士兵八百人,亲自斟酒劝饮,令他们不得妄动,听到鼓声再进攻。 
曾走保武当。
杜曾军队前行不到三十步,周访亲自击鼓,将士们都腾跃赴敌,杜曾军队因此大败, 
王始得至荆州。
被杀一千多人。周访连夜追击,众将请求等待明日,周访说: 
访以功迁梁州刺史,
“杜曾骁勇善战,以往我们以逸待劳,所以胜敌。现在应当乘其衰败之时追袭, 
屯襄阳。
才能歼灭他。”于是鸣鼓进军,平定了汉水、沔水流域。杜曾逃跑保守武当。 
王这才得以到达荆州。周访因军功升迁任梁州刺史,屯军襄阳。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丁未,
丁未(二十九日), 
琅邪王裒薨。
琅邪王司马裒去世。 
 
十一月,
十一月, 
己酉朔,
己酉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丁卯,
丁卯(十九日), 
以刘琨为侍中、太尉。
晋王任命刘琨为侍中、太尉。 
 
征南军司戴邈上疏,
征南军司戴邈上疏, 
以为:
认为: 
“丧乱以来,
“自王室丧乱以来, 
庠序隳废。
学校废毁。 
议者或谓平世尚文,
议政者有的以为清平之世尚文, 
遭乱尚武,
遭逢世乱尚武, 
此言似之,而实不然。
此言似是而非。 
夫儒道深奥,
儒家道义渊深玄奥, 
不可仓猝而成;
不可能仓猝学成, 
比天下平泰,然后修之,
等到天下安宁然后修习, 
则废坠已久矣。
那就废毁已久了。 
又,
再者, 
贵游之子,
富贵人家的游闲子弟, 
未必有斩将搴旗之才,
未必有斩将拔旗的英才, 
从军征戍之役,
却从军征伐戍守, 
不及盛年使之讲肄道义,
不乘壮年让他们研讨道义, 
良可惜也。
实在可惜。 
世道久丧,
世道衰微日久, 
礼俗日弊,
礼俗日渐凋弊, 
犹火之消膏,
如同燃火消熔油脂一样, 
莫之觉也。
不知不觉。 
今王业肇建,
现在王业初建, 
万物权舆,
万事方兴, 
谓宜笃道崇儒,
我认为应当笃守道义、尊崇儒家, 
以励风化。”
以勉励世风好转。” 
王从之,
晋王听从了他的意见, 
始立太学。
开始设立太学。 
 
汉主聪出畋,
汉主刘聪出猎, 
以愍帝行车骑将军,
让已经投降的西晋愍帝权充车骑将军, 
戎服执戟前导。
穿上军服手持画戟作为先导。 
见者指之曰:
看见的人指着他说: 
“此故长安天子也。”
“这就是过去在长安的皇帝。” 
聚而观之,
众人聚集观望, 
故老有泣者。
西晋遗老有的潸然泪下。 
太子粲言于聪曰:
太子刘粲对刘聪说: 
“昔周武王岂乐杀纣乎?
“古时周武王怎会以杀商纣为乐事呢? 
正恐同恶相求,
只是惟恐恶人聚集其身边, 
为患故也。
酿成祸患。 
今兴兵聚众者,
现在聚众起兵之人, 
皆以子业为名,
莫不以降帝司马邺之名相号召, 
不如早除之!”
不如早些除掉他。” 
聪曰:
刘聪说: 
“吾前杀庾珉辈,
“当年我虽杀了庾珉、王隽及晋怀帝等人, 
而民心犹如是,
但民心仍然如此, 
吾未忍复杀也,
我不忍再杀司马邺, 
且小观之。”
暂且观察一段时间。” 
十二月,
十二月, 
聪飨群臣于光极殿,
刘聪在光极殿大宴群臣, 
使愍帝行酒洗爵;已而更衣,
让愍帝斟酒洗杯, 
又使之执盖。
又让他拿盖。 
晋臣多涕泣,
晋旧臣见了,不少人潸然泪下, 
有失声者。
有的甚至哭出了声。 
尚书郎陇西辛宾起,
尚书郎陇西人辛宾起身, 
抱帝大哭,
抱着愍帝大哭, 
聪命引出,斩之。
刘聪令人将他带出斩首。 
 
赵固与河内太守郭默侵汉河东,
赵固和河内太守郭默进犯汉国河东, 
至绛,
到达绛县, 
右司隶部民奔之者三万余人。
右司隶部的人民投奔而去的有三万多人。 
骑兵将军刘勋追击之,
骑兵将军刘勋追袭他们, 
杀万余人,
杀一万多人, 
固、默引归。
赵固、郭默领军退回。 
太子粲帅将军刘雅生等步骑十万屯小平津,
汉太子刘粲率将军刘雅生等步骑兵十万屯居小平津, 
固扬言曰:
赵固扬言说: 
“要当生缚刘粲以赎天子。”
“誓当活捉刘粲赎回愍帝。” 
粲表于聪曰:
刘粲上表给刘聪说: 
“子业若死,
“如果司马邺死了, 
民无所望,
民众无所期望, 
则不为李矩、赵固之用,
就不会再被李矩、赵固驱用, 
不攻而自灭矣。”
将不攻自灭。” 
戊戌,
戊戌(二十日), 
愍帝遇害于平阳。
愍帝司马邺在平阳遇害。 
粲遣雅生攻洛阳,
刘粲派遣刘雅生进攻洛阳, 
固奔阳城山。
赵固逃奔阳城山。 
 
是岁,
这年, 
王命课督农功,
晋王下令考核、督促农业生产, 
二千石、长吏以入谷多少为殿最,
俸禄二千石的官员、长官依据交纳谷物的数量多少考评政绩高下, 
诸军各自佃作,
各地驻军各自耕作, 
即以为禀。
所获充当军队给养。 
 
氐王杨茂搜卒,
氐族酋长杨茂搜死去, 
长子难敌立,
长子杨难敌继位, 
与少子坚头分领部曲;
和小儿子杨坚头分别统领部曲。 
难敌号左贤王,
杨难敌号称左贤王, 
屯下辨,
屯驻下辨, 
坚头号右贤王,
杨坚头号称右贤王, 
屯河池。
屯驻河池。 
 
河南王吐谷浑率。
河南王吐谷浑死去。 
吐谷浑者,慕容之庶兄也,
吐谷浑是慕容的异母兄长, 
父涉归,分户一千七百以隶之。
父亲涉归曾划给他一千七百户为部曲。 
及嗣位,
等到慕容继承鲜卑酋长位, 
二部马斗,
吐谷浑和慕容双方的马群争斗。 
遣使让吐谷浑曰:
慕容派使者斥责吐谷浑说: 
“先公分建有别,
“先父划分的部族本来不同, 
奈何不相远异,
你为什么不离得远点儿, 
而令马有斗伤!”
而让马群争斗致伤!” 
吐谷浑怒曰:
吐谷浑生气地说: 
“马是六畜,
“马是六畜之一, 
斗乃其常,
争斗本是常事, 
何至怒及于人!
哪至于迁怒于人! 
欲远别甚易,
要想远远分开很容易, 
恐后会为难耳!
只怕将来相会就难了! 
今当去汝万里之外。”
我现在要离开你到万里之外。” 
遂帅其众西徙。
于是带领部众向西迁徙。 
悔之,
慕容后悔此事, 
遣其长史乙娄冯追谢之。
派长史乙娄冯追上道歉, 
吐谷浑曰:
吐谷浑说: 
“先公尝称卜筮之言云,
“先公曾经传述卜筮之语说: 
‘吾二子皆当强盛,
‘我的两个儿子都会强盛的, 
祚流后世。
统治权力将延续到后世。 
’我,孽子也;
’我非正妻之子, 
理无并大。
按理不能与嫡子并重。 
今因马而别,
现在因为马群之事分开, 
殆天意乎!”
大概是天意吧!” 
遂不复还,
于是不再回去, 
西傅阴山而居。
向西傍依阴山居住。 
属永嘉之乱,
当永嘉之乱时, 
因度陇而西,
吐谷浑借机越过陇右向西发展, 
据洮水之西,
占据洮水以西地区, 
极于白兰,
至于白兰, 
地方数千里,
方圆数千里。 
鲜卑谓兄为阿干,
鲜卑语把哥哥叫作“阿干”, 
追思之,
慕容遥思兄长, 
为之作《阿干之歌》。
因此作《阿干之歌》。 
吐谷浑有子六十人,
吐谷浑有六十多个儿子, 
长子吐延嗣。
长子吐延继承王位。 
吐延长大有勇力,
吐延高大勇武, 
羌、胡皆畏之。
羌人、胡人都怕他。 
 
太兴元年(戊寅、318)
太兴元年(戊寅,公元318年) 
 

汉赵内乱与靳准之变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辽西公疾陆眷卒,
辽西公疾陆眷死, 
其子幼,
儿子幼小, 
叔父涉复辰自立。
叔父涉复辰自立为王。 
段匹自蓟往奔丧;
段匹由蓟州出发去奔丧, 
段未宣言:
段末扬言说: 
“匹之来,
“段匹此来, 
欲为篡也。”
是想篡位。” 
匹至右北平,
段匹到达右北平, 
涉复辰发兵拒之。
涉复辰发兵阻拦, 
末乘虚袭涉复辰,杀之,
段末乘虚击杀涉复辰, 
并其子弟党与,
兼并其子弟、党羽, 
自称单于。
自称单于。 
迎击匹,败之;
段末迎战段匹并战胜了他, 
匹走还蓟。
段匹逃回蓟州。 
 
三月,
三月, 
癸丑,
癸丑(初七), 
愍帝凶问至建康,
愍帝死讯传至建康, 
王斩居庐。
晋王服斩衰丧服,别居倚庐。 
百官请上尊号,
百官奏请晋王使用皇帝尊号, 
王不许。
晋王不同意。 
纪瞻曰:
纪瞻说: 
“晋氏统绝,
“晋政权灭亡, 
于今二年,
至今已经两年, 
陛下当承大业;
陛下应当继承大业。 
顾望宗室,
遍观皇室子弟, 
谁复与让!
又有谁值得推让! 
若光践大位,
陛下如果荣登皇位, 
则神、民有所凭依;
那么祖先神灵和国民都能有所依凭; 
苟为逆天时,
如果拂逆天命, 
违人事,
违背人心, 
大势一去,
大势一旦失去, 
不可复还。
就无法挽回了。 
今两都燔荡,
现在洛阳、长安两座京城被毁, 
宗庙无主,
国家无主, 
刘聪窃号于西北,
刘聪在西北自立国号, 
而陛下方高让于东南,
而陛下却在东南清高地推谢帝位, 
此所谓揖让而救火也。”
这就如同急于救火却恭礼谦让。” 
王犹不许,
晋王还是不同意, 
使殿中将军韩绩彻去御坐。
让殿中将军韩绩撤去摆好的皇帝宝座。 
瞻叱绩曰:
纪瞻喝斥韩绩说: 
“帝坐上应列星,
“皇帝之座与天上列星相应, 
敢动者斩!”
敢搬动的斩首!” 
王为之改容。
晋王脸色为之一变。 
 
奉朝请周嵩上疏曰:
奉朝请周嵩上疏说: 
“古之王者,
“古代帝王, 
义全而后取,
道义周全而后撷取, 
让成而后得,
谦让顺成而后据有, 
是以享世长久,
所以能长久地统治国家, 
重光万载也。
恩泽被服万世。 
今梓宫未返,
现在愍帝的梓宫尚未返国, 
旧京未清,
故都耻辱尚未涤清, 
义夫泣血,
胸怀节义者痛心泣血, 
士女遑遑。
士子民女惶惶失措。 
宜开延嘉谋,
应当广开言路征求良好的建议, 
训卒厉兵,
训练士卒、整备兵器, 
先雪社稷大耻,
先洗雪国家覆亡的大耻, 
副四海之心,
实现天下人民的共同愿望, 
则神器将安适哉!”
那么君临天下的大权还能给谁呢!” 
由是忤旨,
周嵩的上疏违背了晋王的旨意, 
出为新安太守,
被贬黜出京,任新安太守。 
又坐怨望抵罪。
又因心怀怨谤被夺职。 
嵩,之弟也。
周嵩是周的兄弟。 
 
丙辰,
丙辰(初十), 
王即皇帝位,
晋王即帝位, 
百官皆陪列。
文武百官陪列于两侧。 
帝命王导升御床共坐,
元帝令王导登御床同坐, 
导固辞曰:
王导坚决拒绝,说: 
“若太阳下同万物,
“如果太阳与天下万物等同, 
苍生何由仰照!”
怎么能俯照苍生!” 
帝乃止。
元帝便不再坚持。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太兴, 
文武增位二等。
文武官员都晋升二级爵位。 
帝欲赐诸吏投刺劝进者加位一等,
元帝打算对所有曾经投贴建议自己接受皇位的人格外优宠,凡官吏都增加爵位一等, 
民投刺者皆除吏,
平民都提升为官吏, 
凡二十余万人。
总计有二十多万人。 
散骑常待熊远曰:
散骑常待熊远说: 
“陛下应天继统,
“陛下顺应天命,继承皇位, 
率土归戴,
普天之下莫不拥戴, 
岂独近者情重,
岂止左近之人情深, 
远者情轻!
偏远之人情浅! 
不若依汉法遍天下爵,
不如依照汉朝的做法,普遍赐封臣民官爵, 
于恩为普,
这样皇恩浩荡, 
且可以息检核之烦,
而且可以省去考察核实的烦劳, 
塞巧伪之端也。”
堵塞弄虚作假的渠道。” 
帝不从。
元帝不听。 
 
庚午,
庚午(二十四日), 
立王太子绍为皇太子。
立王太子司马绍为皇太子。 
太子仁孝,
太子仁义而有孝道, 
喜文辞,
喜欢文学, 
善武艺,
爱好武艺, 
好贤礼士,
礼贤下士, 
容受规谏,
从谏如流, 
与庾亮、温峤等为布衣之交。
与庾亮、温峤等结为平民之交。 
亮风格峻整,
庾亮为人端庄肃正, 
善谈老、庄,
擅长谈论老子、庄子之学, 
帝器重之,
元帝很器重他, 
聘亮妹为太子妃。
礼聘其妹为皇太子妃。 
帝以贺循行太子太傅,
元帝任命贺循行使太子太傅职权, 
周为少傅,
周为少傅, 
庾亮以中书郎侍讲东宫。
庾亮以中书郎身份侍讲东宫。 
帝好刑名家,
元帝喜好刑名之学, 
以《韩非》书赐太子。
曾把《韩非子》一书赠送给太子。 
庾亮谏曰:
庾亮规谏太子说: 
“申、韩刻薄伤化,
“申不害、韩非行事刻薄有伤圣教, 
不足留圣心。”
不值得圣上留心。” 
太子纳之。
太子听从了。 
 
帝复遣使授慕容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辞公爵不受。以游邃为龙骧长史,刘翔为主簿,命邃创定府朝仪法。裴嶷言于曰:“晋室衰微,介居江表,威德不能及远,中原之乱,非明公不能拯也。今诸部虽各拥兵,然皆顽愚相聚,宜以渐并取,以为西讨之资。”曰:“君言大,非孤所及也。然君中朝名
德,不以孤僻陋而教诲之,是天以君赐孤而其国也。”乃以嶷为长史,委以军国  
之谋,诸部弱小者,稍稍击取之。
元帝再次派遣使者任命慕容为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慕容推辞昌黎公的爵位不肯接受。慕容任命游邃为龙骧长史,刘翔为主簿,让游邃创定军府礼仪。裴嶷对慕容说:“晋王室衰微,孤独地处于江南,国威和恩德都不能覆及远方,中原的战乱局面,除了贤君您无人能够拯救。现在各部族虽然各自拥有军队,但都是由顽钝愚昧的族人聚合而成,应当逐个兼并,充实征讨中原的实力。”慕容说:“您所说的宏图远大,不是孤现在所能做的。不过您是朝中名贤,不因为孤的僻陋而加以教诲,这是上天把您赐给孤而护国家。”于是任裴嶷为长史,委托他策划军国之事,对势力弱小的部族,逐步以武力兼并。  
李矩使郭默、郭诵救赵固,
李矩派郭默、郭诵救援赵固, 
屯于洛。
屯兵洛水、水一带。 
诵潜遣其将耿稚等夜济河袭汉营,
郭诵悄悄派遣部将耿稚等人夜间渡过黄河偷袭汉军军营, 
汉具丘王翼光觇知之,
汉国具丘王翼光得到消息, 
以告太子粲,
传告太子刘粲, 
请为之备。
请求做好防备。 
粲曰:
刘粲说: 
“彼闻赵固之败,
“他们听说赵固兵败, 
自保不暇,
自顾不暇, 
安敢来此邪!
哪儿还敢到这儿来, 
毋为惊动将士!”
不要因此惊动将士!”不久, 
俄而稚等奄至,
耿稚等人率军扑来, 
十道进攻,
分十路围攻, 
粲众惊溃,
刘粲所部惊慌溃逃, 
死伤太半,
死伤过半。 
粲走保阳乡。
刘粲奔逃保守阳乡。 
稚等据其营,
耿稚等占据其军营, 
获器械、军资,不可胜数。
缴获的兵器和军事物资不计其数。 
及旦,
到了天亮, 
粲见稚等兵少,
刘粲看见耿稚等人兵力不多, 
更与刘雅生收余众攻之,
又和刘雅生收拾残余部队反攻, 
汉主聪使太尉范隆帅骑助之,
汉主刘聪派太尉范隆率骑兵助战, 
与稚等相持,
与耿稚等相持, 
若战二十余日,
苦战二十多天, 
不能下。
不能攻克。 
李矩进兵救之,
李矩进军救援耿稚, 
汉兵临河拒守,
汉军凭借黄河拒守, 
矩兵不得济。
李矩的军队无法渡河。 
稚等杀其所获牛马,
耿稚等人杀掉缴获的牛马, 
焚其军资,
烧掉军事物资, 
突围奔虎牢。
突围 奔向虎牢。 
诏以矩都督河南三郡诸军事。
元帝下诏让李矩总领河南三郡军务。 
 
汉螽斯则百堂灾,
汉国螽斯则百堂发生火灾, 
烧杀汉主聪之子会稽王康等二十一人。
烧死汉主刘聪的儿子会稽王刘康等二十一人。 
 
聪以其子济南王骥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
刘聪任命其子济南王刘骥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 
齐王劢为大司徒。
任命齐王刘劢为大司徒。 
 
焦嵩、陈安举兵逼上,
焦嵩、陈安起兵进逼上, 
相国保遣使告急于张,
相国司马保派人向张告急, 
遣金城太守窦涛督步骑二万赴之。
张派金城太守窦涛督率步、骑兵二万人赴援。 
军至新阳,
军队行至新阳, 
闻愍帝崩,
听说愍帝死, 
保谋称尊号。
司马保策划自立为帝。 
破羌都尉张诜言于曰:
破羌都尉张诜对张说: 
“南阳王,
“南阳王司马保是晋皇室中血统疏远的宗族, 
国之疏属,
把巨大的耻辱忘于脑后, 
忘其大耻而亟欲自尊,
急于想自己称帝, 
必不能成功。
一定不会成功。 
晋王近亲,
晋王司马睿是皇室近亲, 
且有名德,
而且有贤名, 
当帅天下以奉之。”
应当率天下之人共同奉他为主。” 
从之,
张听从, 
遣牙门蔡忠奉表诣建康;
派遣牙门蔡忠奉呈劝进表书去建康。 
比至,
等到了建康, 
帝已即位。
晋王已即帝位。 
不用江东年号,
张不用江南新改的年号, 
犹称建兴。
仍用愍帝建兴的年号。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丑朔,
丁丑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加王敦江州牧,
元帝加任王敦为江州牧, 
王导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王导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导遣八部从事行扬州郡国,还,
王导分遣八部从事八人行察扬州所属八郡, 
同时俱见。
回来后同时召见。 
诸从事各言二千石官长得失,
各位从事纷纷禀告二千石官长的为政得失, 
独顾和无言。
唯独顾和默默无言。 
导问之,
王导询问他, 
和曰:
顾和说: 
“明公作辅,
“贤君您辅佐国政, 
宁使网漏吞舟,
宁可使法网宽松以至可以漏过大鱼, 
何缘采听风闻,
为什么又要搜集、听信道听途说, 
以察察为政邪!”
以斤斤计较来治理政事呢!” 
导咨嗟称善。
王导感叹称赞。 
和,荣之族子也。
顾和是顾荣的同族子侄。 
 
成丞相范长生卒;
成汉丞相范长生故去, 
成主雄以长生子侍中贲为丞相。
成汉主李雄任命其子侍中范贲为丞相。 
长生博学,多艺能,
范长生博学多能, 
年近百岁,
享年近百岁, 
蜀人奉之如神。
蜀地人民尊奉他有如神灵。 
 
汉中常侍王沈养女有美色,
汉国中常侍王沈的养女容颜美丽, 
汉主聪立以为左皇后。
汉主刘聪立她为左皇后。 
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谏曰:
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进谏说: 
“臣闻王者立后,
“臣听说帝王册立王后, 
比德乾坤,
效法乾坤相配之理, 
生承宗庙,
在世时承嗣宗庙祭祀, 
没配后土,
去世后配祀土神, 
必择世德名宗,
必须选择道德传家、名门显族的女子, 
幽闲令淑,
本人也应幽闲贤淑, 
乃副四海之望,
才能与四海之民的期望相称, 
称神祗之心。
使神祗满意。 
孝成帝以赵飞燕为后,
汉成帝立赵飞燕为皇后, 
使继嗣绝灭,
结果使子嗣灭绝, 
社稷为墟,
社稷毁为废墟, 
此前鉴也。
这是前代的教训。 
自麟嘉以来,中宫之位,
本期从麟嘉年间开始, 
不以德举。
选立皇后不以道德为准绳。 
借使沈之弟女,
即便是王沈的妹妹或亲女儿, 
刑余小丑,
也不过如同阉宦丑类, 
犹不可以尘污椒房,
尚且不能让她们沾污后妃之位, 
况其有婢邪!
更何况王沈的婢女呢! 
六宫妃嫔,
君王六宫的嫔妃, 
皆公子公孙,
都是王公贵胄的子孙, 
奈何一旦以婢主之!
怎能轻率地让婢女做她们的主人! 
臣恐非国家之福也。”
臣恐怕这不是国家的福兆。” 
聪大怒,
刘聪大为生气, 
使中常侍宣怀谓太子粲曰:
让中常侍宣怀对太子刘粲说: 
“鉴等小子,
“王鉴这帮小子, 
狂言侮慢,
口出狂言,侮慢尊上, 
无复君臣上下之礼,
不再有君臣上下的礼节, 
其速考实!”
望从速定罪!” 
于是收鉴等送市,皆斩之。
于是收捕王鉴等人送往刑场斩首。 
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驰,
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骑马赶来, 
将入谏,
要进宫规谏, 
门者弗通。
守门者不给通报。 
 
鉴等临刑,
王鉴等人临刑前, 
王沈以杖叩之曰:
王沈用手杖叩击他们说: 
“庸奴,
“无用奴才, 
复能为恶乎?
还能再作恶吗? 
乃公何与汝事!”
老公关你们什么事!” 
鉴目叱之曰:
王鉴目叱骂说: 
“竖子!
“小子! 
灭大汉者,
覆灭大汉的人, 
正坐汝鼠辈与靳准耳!
正是你这样的鼠辈和靳准之流! 
要当诉汝于先帝,
我一定要向先帝控告你, 
取汝于地下治之。”
把你拘到地下治罪。” 
准谓鉴曰:
靳准对王鉴说: 
“吾受诏收君,
“我接受诏命拘捕你, 
有何不善,
有什么不对, 
君言汉灭由吾也?”
你却说汉国覆灭是因为我?” 
鉴曰:
王鉴说: 
“汝杀皇太弟,
“你杀死皇太弟, 
使主上获不友之名。
使主上蒙受不友爱的恶名。 
国家畜养汝辈,
国家畜养你这样的人, 
何得不灭!”
怎能不灭亡!” 
懿之谓准曰:
崔懿之对靳准说: 
“汝心如枭镜,
“你的心像枭和破镜这种畜类一样残忍, 
必为国患,
必定是国家的祸害。 
汝既食人,
你既然要吃人, 
人亦当食汝。”
别人也会吃掉你。” 
 
聪又立宣怀养女为中皇后。
刘聪又立宣怀的养女为中皇后。 
 
司徒荀组在许昌,
司徒荀组在许昌, 
逼于石勒,
被石勒所逼, 
帅其属数百人渡江;
率领部属数百人渡过长江。 
诏组与太保西阳王并录尚书事。
元帝下诏让荀组和太保、西阳王司马同录尚书事。 
 
段匹之奔疾陆眷丧也,
段匹为疾陆眷奔丧时, 
刘琨使其世子群送之。
刘琨让自己的嫡长子刘群陪送。 
匹败,
段匹兵败, 
群为段末所得。
刘群被段末俘获。 
末厚礼之,
段末对他非常有礼, 
许以琨为幽州刺史,
并答应让刘琨当幽州刺史, 
欲与之袭匹,
想和刘琨共同攻击段匹。 
密遣使赍群书,
段末秘密派遣使者携带刘群写的信, 
请琨为内应,
请刘琨当内应, 
为匹逻骑所得。
结果被段匹的巡逻骑兵抓获。 
时琨别屯征北小城,
当时刘琨单独屯兵于征北小城, 
不知也,
不知内情, 
来见匹。
来见段匹。 
匹以群书示琨曰:
段匹把刘群的信给他看,并说: 
“意亦不疑公,
“我心中也没有怀疑您, 
是以白公耳。”
所以告诉您。” 
琨曰:
刘琨说: 
“与公同盟,
“我和您共同结盟, 
庶雪国家之耻,
但愿能洗雪国家的耻辱, 
若儿书密达,
即便儿子的信秘密地送到我手中, 
亦终不以一子之故负公而忘义也。”
我最终也不会因为一个儿子的缘故辜负您而忘大义。” 
匹雅重琨,
段匹素来看重刘琨, 
初无害琨意,
本来也没有加害刘琨的意思, 
将听还屯。
准备听任他返回驻屯地。 
其弟叔军谓匹曰:
但段匹的弟弟段叔军对他说: 
“我,胡夷耳;
“我们是胡夷族, 
所以能服晋人者,
之所以能够让晋国人服从我们, 
畏吾众也。
是因为畏惧我们人数众多。 
今我骨肉乖离,
现在我们骨肉不和, 
是其良图之日;
正是晋人图谋我们的良机, 
若有奉琨以起,
如果有人推奉刘琨为首而起兵, 
吾族尽矣。”
我们这一族就完了。” 
匹遂留琨。
段匹于是羁留了刘琨,不让他返回。 
琨之庶长子遵惧诛,
刘琨的庶长子刘遵惧怕因此被杀, 
与琨左长史杨桥等闭门自守,
和刘琨的左长史杨桥等人闭门自守, 
匹攻拔之。
被段匹攻破。 
代郡太守辟闾嵩、后将军韩据复潜谋袭匹,
代郡太守辟闾嵩、后将军韩据又密谋偷袭段匹, 
事泄,
事情泄露, 
匹执嵩、据及其徒党,
段匹抓获辟闾嵩、韩据及其党徒, 
悉诛之。
一并处决。 
五月,
五月, 
癸丑,
癸丑(初八), 
匹称诏收琨,
段匹假称奉诏拘捕刘琨, 
缢杀之,
把他勒死, 
并杀其子侄四人。
并杀掉他子、侄四人。 
琨从事中郎卢谌、崔悦等帅琨余众奔辽西,
刘琨的从事中郎卢谌、崔悦等率领刘琨余部逃奔辽西, 
依段末,
依附段末, 
奉刘群为主;
尊奉刘群为主, 
将佐多奔石靳。
将佐们大多投奔石勒。 
悦,林之曾孙也。
崔悦是崔林的曾孙。 
朝廷以匹尚强,
朝廷因为段匹势力尚强, 
冀其能平河朔,
希望他能平定河朔, 
乃不为琨举哀。
于是不为刘琨发丧。 
温峤表“琨尽忠帝室,
温峤上表称颂:“刘琨尽忠于晋室, 
家破身亡,
家破身亡, 
宜在褒恤;”
应当褒扬优恤。” 
卢谌、崔悦因末使者,
卢谌、崔悦通过段末的使节, 
亦上表为琨讼冤。
也上表为刘琨诉冤。 
后数岁,
过了几年, 
乃赠琨太尉、侍中,
才追赠刘琨太尉、侍中, 
谥曰愍。
谥号为“愍”。 
于是夷、晋以琨死,
此时夷人、晋人因为刘琨之死, 
皆不附匹。
都不再附从段匹。 
 
末遣其弟攻匹,
段末派他兄弟进攻段匹, 
匹帅其众数千将奔邵续,
段匹率其部众数千人准备投奔邵续, 
勒将石越邀之于盐山,
石勒部将石越在盐山截击段匹, 
大败之,
重创其军。 
匹复还保蓟。
段匹又回头保守蓟州。 
末自称幽州刺史。
段末自称幽州刺史。 
 
初,
当初, 
温峤为刘琨奉表诣建康,
温峤受刘琨之命奉呈上表到建康, 
其母崔氏固止之,
母亲崔氏坚持阻拦, 
峤绝裾而去。
温峤断袖而去。 
既至,
到达建康以后, 
屡求返命,
温峤多次请求返回复命, 
朝迁不许。
朝廷不同意。 
会琨死,
适逢刘琨死, 
除散骑侍郎。
元帝提升温峤任散骑侍郎。 
峤闻母亡,
温峤听说母亲亡故, 
阻乱不得奔丧、临葬,
因战乱阻隔不能前去奔丧并安葬, 
固让不拜,
所以坚持辞谢封职, 
苦请北归。
苦苦请求北归家乡。 
诏曰:
元帝下诏说: 
“凡行礼者,
“凡是遵循礼节的人, 
当使理可经通。
行为应当常常符合大道理。 
今桀逆未枭,
现在逆贼未能翦除, 
诸军奉迎梓宫独未得进,
奉迎愍帝梓宫的军队尚且无法北进, 
峤以一身,于何济其私难,
温峤怎能让自己只顾个人私难, 
而不从王命邪!”
不听从王命呢!” 
峤不得已受拜。
漫峤不得已,只好接受封职。 
 
初,
当初, 
曹嶷既据青州,
曹嶷已经占据青州, 
乃叛汉来隆。
于是背叛汉国来投降东晋。 
又以建康悬远,
又因为建康遥远, 
势援不接,
威势、军援均不能及远, 
复与石勒相结,
又与石勒勾结。 
勒授嶷东州大将军、青州牧,
石勒委授崔嶷为东州大将军、青州牧, 
封琅邪公。
封琅邪公。 
 
六月,
六月, 
甲申,
甲申(初九), 
以刁协为尚书令,
元帝任刁协为尚书令, 
荀崧为左仆射。
荀崧为左仆射。 
协性刚悍,
刁协性情刚烈, 
与物多忤,
对事常有不同意见, 
与侍中刘隗俱为帝所宠任;
和侍中刘隗都是元帝所宠爱、信任的人。 
欲矫时弊,
他们想纠正时弊, 
每崇上抑下,
总是抑制臣下的势力以崇奉君主的权威, 
排沮豪强,
排挤豪强, 
故为王氏所疾,
所以被王氏所恨, 
诸刻碎之政,
许多严酷、劳民的政策, 
皆云隗、协所建。
都说是刘隗、刁协的主意。 
协又使酒放肆,
刁协本人又酗酒任性,放浪无羁, 
侵毁公卿,
攻讦公卿大臣, 
见者皆侧目惮之。
见到他的人都畏惧而不敢正视。 
 
戊戌,
戊戌(二十三日), 
封皇子为武陵王。
元帝封皇子司马为武陵王。 
 
刘虎自朔方侵拓跋郁律西部,
刘虎从朔方侵犯拓跋郁律的西部。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郁律击虎,
拓跋郁律攻击刘虎, 
大破之。
大胜。 
虎走出塞,
刘虎逃到塞外, 
从弟路孤帅其部落降于郁律。
堂弟刘路孤率部落民众投降拓跋郁律。 
于是郁律西取乌孙胡地,
于是拓跋郁律向西攻取乌孙故地, 
东兼勿吉以西,
向东兼并了勿吉以西地区, 
士马精强,
兵强马壮, 
雄于北方。
称雄于北方。 
 
汉主聪寝疾,
汉主刘聪病重, 
征大司马曜为丞相,
征召大司马刘曜任命为丞相, 
石勒为大将军,
石勒任大将军, 
皆录尚书事,
都领尚 书事, 
受遗诏辅政。
禀受遗诏辅佐国政。 
曜、勒固辞。
刘曜、石勒固执地推辞, 
乃以曜为丞相、领雍州牧,
于是任刘曜为丞相,兼雍州牧, 
勒为大将军、领幽·冀二州牧,
石勒为大将军,兼领幽州、冀州牧, 
勒辞不受。
石勒推辞不接受。 
以上洛王景为太宰,
任上洛王刘景为太宰, 
济南王骥为大司马,
济南王刘骥为大司马, 
昌国公为大帅,
昌国公刘为太帅, 
朱纪为太傅,
朱纪为太傅, 
呼延晏为太保,
呼延晏为太保, 
并录尚书事;
同领尚书事; 
范隆守尚书令、仪同三司,
范隆仍为尚书令、仪同三司, 
勒准为大司空、领司隶校尉,
靳准任大司空、领司隶校尉, 
皆迭决尚书奏事。
轮流决断尚书所奏事宜。 
癸亥,
癸亥(十九日), 
聪卒。
刘聪故去。 
甲子,
甲子(二十日), 
太子粲即位。
太子刘粲即位, 
尊皇后靳氏为皇太后,
尊皇后靳氏为皇太后, 
樊氏号弘道皇后,
樊氏号称弘道皇后, 
武氏号弘德皇后,
武氏号称弘德皇后, 
王氏号弘孝皇后;
王氏号称弘孝皇后; 
立其妻靳氏为皇后,
立妻子靳氏为皇后, 
子元公为太子。
儿子刘元公为太子。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汉昌。
改年号为汉昌。 
葬聪于宣光陵,
刘聪葬于宣光陵, 
谥曰昭武皇帝,
谥号是昭武皇帝, 
庙号烈宗。
庙号烈宗。 
靳太后等皆年未盈二十,
靳太后等人年龄都不到二十岁, 
粲多行无礼,
刘粲多行非礼之举, 
无复哀戚。
并无悲哀神色。 
 
靳准阴有异志,
靳准私下怀有异志, 
私谓粲曰:
悄悄对刘粲说: 
“如闻诸公欲行伊、霍之事,
“好像听说诸位公卿准备像商代伊尹、汉代霍光那样代摄朝政, 
先诛太保及臣,
杀掉太保呼延晏和我, 
以大司马统万机,
让大司马刘骥统领万机, 
陛下宜早图之!”
陛下应当早作准备。” 
粲不从。
刘粲不听。 
准惧,
靳准恐惧, 
复使二靳氏言之,
又让皇太后靳氏和皇后靳氏二人劝说, 
粲乃从之。
刘粲于是听从。 
收其太宰景、大司马骥、骥母弟车骑大将军吴王逞、太帅、大司徒齐王劢,
收捕太宰刘景、大司马刘骥、刘骥的同母弟车骑大将军吴王刘逞、太帅刘和大司徒齐王刘劢, 
皆杀之。
全部处死。 
朱纪、范隆奔长安。
朱纪和范隆逃奔长安。 
八月,
八月, 
粲治兵于上林,
刘粲在上林练兵, 
谋讨石勒。
准备征讨石勒。 
以丞相曜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
任丞相刘曜为相国,总督内外军事事宜, 
仍镇长安。
仍然镇守长安。 
靳准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任靳准为大将军,领尚书事。 
粲常游宴后宫,
刘粲经常在后宫游乐, 
军国之事,
军国大事, 
一决于准。
全由靳准决断。 
准矫诏以从弟明为车骑将军。
靳准假称诏令,让堂弟靳明任车骑将军, 
康为卫将军。
靳康为卫将军。 
 
准将作乱,
靳准将要作乱, 
谋于王延。
与王延商议。 
延弗从,
王延不肯依从, 
驰,将告之;
驰马准备告发, 
遇靳康,
路上遇见靳康, 
劫延以归。
被劫持回来。 
准遂勒兵升光极殿,
靳准便领兵登上光极殿, 
使甲士执粲,
派甲士抓住刘粲, 
数而杀之,
数落他的罪名并杀了他, 
谥曰隐帝。
谥号隐帝。 
刘氏男女,
刘氏的男男女女, 
无少长皆斩东市。
不分老幼都斩杀于东市。 
发永光、宣光二陵,
又挖掘永光、宣光两座陵墓, 
斩聪尸,
斩断刘聪尸身, 
焚其宗庙。
焚毁刘氏宗庙。 
准自号大将军、汉天王,
靳准自称大将军、汉天王, 
称制,
行使皇帝权力, 
置百官。
设置百官。 
谓安定胡嵩曰:
靳准对安定人胡嵩说: 
“自古无胡人为天子者,
“自古以来没有胡人当天子的, 
今以传国玺付汝,
现在把传国玉玺交给你, 
还如晋家。”
还给晋王室。” 
嵩不敢受,
胡嵩不敢接受, 
准怒,
靳准发怒, 
杀之。
杀胡嵩。 
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
靳准派使者告诉司州刺史李矩说: 
“刘渊,屠各小丑,
“刘渊是匈奴屠各部的小丑, 
因晋之乱,
乘晋内乱, 
矫称天命,
矫称天命为天子, 
使二帝幽没。
使得晋怀帝、晋愍帝被俘身死。 
辄率众扶侍梓宫,
我立即率众扶侍二帝梓宫送往南方, 
请以上闻。”
请报知皇帝。” 
矩驰表于帝,
李矩急速上表元帝, 
帝遣太常韩胤等奉迎梓宫。
元帝派太常韩胤等人奉迎梓宫。 
汉尚书北宫纯等招集晋人,
汉国尚书北宫纯等招集晋国民众, 
堡于东宫,
在东宫建堡固守, 
靳康攻灭之。
被靳康攻灭。 
准欲以王延为左光禄大夫,
靳准想让王延任光禄大夫, 
延骂曰:
王延骂道: 
“屠各逆奴,
“屠各族的逆奴, 
何不速杀我,
为什么不快把我杀了, 
以吾左目置西阳门,
把我的左眼放在西阳门, 
观相国之入也;
好看相国刘曜攻进来; 
右目置建春门,
把右眼放在建春门, 
观大将军之入也!”
好看大将军石勒攻进来!” 
准杀之。
靳准杀了王延。 
 

战后格局与制度调整

相国曜闻乱,
相国刘曜听说国中有乱, 
自长安赴之。
由长安前来救难。 
石勒帅精锐五万以讨准,
石勒率五万精兵讨伐靳准, 
据襄陵北原。
占据襄陵以北平原。 
准数挑战,
靳准多次挑战, 
勒坚壁以挫之。
石勒坚壁不出,耗去敌人锐气。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曜至赤壁。
刘曜到达赤壁。 
太保呼延晏等自平阳归之,
太保呼延晏等从平阳来归附, 
与太傅朱纪等共上尊号。
与太傅朱纪等共同拟上皇帝尊号。 
曜即皇帝位,
刘曜便即帝位, 
大赦,
大赦天下, 
惟靳准一门不在赦例。
只有靳准一族不在赦免之列。 
改元光初。
改年号为光初。 
以朱纪领司徒,
以朱纪领司徒, 
呼延晏领司空,
呼延晏领司空, 
太尉范隆以下悉复本位。
太尉范隆以下诸人都官复原职。 
以石勒为大司马、大将军,
任石勒为大司马、大将军, 
加九锡,
加九锡, 
增封十郡,
增封十郡为私邑, 
进爵为赵公。
进爵为赵公。 
 
勒进攻准于平阳,
石勒在平阳进攻靳准, 
巴及羌、羯降者十余万落,
巴人、羌人和羯族人投降的有十多万人, 
勒皆徙之于所部郡县。
石勒把他们全部迁徙到自己统治的郡县内。 
 
汉主曜使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屯汾阴,
汉主刘曜派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屯兵汾阴, 
与勒共讨准。
与石勒共同讨伐靳准。 
 
十一月,
十一月, 
乙卯,
乙卯(十三日), 
日夜出,
夜间出现太阳, 
高三丈。
高三丈。 
 
诏以王敦为荆州牧,
元帝下诏任命王敦为荆州牧, 
加陶侃都督交州诸军事;
授予陶侃都督交州军事。 
敦固辞州牧,
王敦坚持辞谢, 
乃听为刺史。
于是听任他为刺史。 
 
庚申,
庚申(十八日), 
诏群公卿士各陈得失。
元帝下诏让群臣公卿各陈国政得失。 
御史中丞熊远上疏,以为:
御史中丞熊远上疏认为: 
“胡贼猾夏,
“胡族寇贼作乱华夏, 
梓宫未返,
二帝梓宫未还, 
而不能遣军进讨,
却不能派军征讨, 
一失也。
这是第一个过失; 
群官不以雠贼未报为耻,
官员们不以仇敌未报为耻, 
备在调戏、酒食而已,
只顾饮宴调侃, 
二失也。
这是第二个过失; 
选官用人,
选官用人, 
不料实德,
不考察实际的德行, 
惟在白望,
只看虚名, 
不求才干,
不求有才干, 
惟事请托;
只重关系, 
当官者以治事为俗吏,
当官的人把治理政事看作是俗吏所为, 
奉法为苛刻,
把遵奉法律看作是苛刻, 
尽礼为诏谀,
把尽守礼仪看作谄谀, 
从容为高妙,
把无所事事看作高妙, 
放荡为达士,
把放荡不羁之人看作通达之士, 
骄蹇为简雅,
把骄傲怠慢看作简雅, 
三失也。
这是第三个过失。 
世之所恶者,
时俗所憎恶的人, 
陆沈泥滓;
沉沦于尘埃, 
时之所善者,
时俗所褒扬的人, 
翱翔云霄;
得以翱翔云霄, 
是以万机未整,
所以万事未备, 
风俗伪薄。
而风俗却虚伪、刻薄。 
朝廷群司,
朝廷众官, 
以从顺为善,
以顺从为善, 
相违见贬,
意见不合便遭贬责, 
安得朝有辨争之臣,
这怎能使朝廷有抗辩谏诤的大臣, 
士无禄仕之志乎!
怎能使士人没有为俸禄做官之心呢! 
古之取士,
古代选拔人才, 
敷奏以言;
根据他们陈述的言论, 
今光禄不试,
现在光禄大夫不举行考试, 
甚违古义。
大大违背古制。 
又举贤不出世族,
再加上推举贤良不超出豪强世族, 
用法不及权贵,
刑律实施不到权贵们头上, 
是以才不济务,
所以有才能的人不能成功立业, 
奸无所惩。
奸佞之人无从惩治。 
若此道不改,
如果这种做法不改变, 
求以救乱,难矣!”
希望拯救乱政是太困难了!” 
 
先是,
以前, 
帝以离乱之际,
元帝因为正当战乱离散之世, 
欲慰悦人心,
想抚慰、取悦人心, 
州郡秀、孝,至者不试,
州郡荐举的秀才、孝廉进京不必考试, 
普皆署吏。
普遍署任为官吏。 
尚书陈亦上言:
尚书陈也上言说: 
“宜渐循旧制,
“应当逐渐恢复过去的制度, 
试以经策。”
考试经策。” 
帝从之,
元帝听从, 
仍诏:
于是下诏说: 
“不中科者,
“凡荐举的秀才、孝廉考试不合格的, 
刺史、太守免官。”
所在地的刺史、太守免职。” 
于是秀、孝皆不敢行,
这样被荐举出来的秀才、孝廉都不敢来参加考试, 
其有到者,
即使有来的, 
亦皆托疾,
也都以生病为由推托, 
比三年无就试者。
连续三年没有应试者。 
帝欲特除孝廉已到者官,
元帝想将已到京的孝廉按特例处理授予他们官职, 
尚书郎孔坦奏议,
尚书孔坦上奏发表意见, 
以为:
认为: 
“近郡惧累君父,
“附近州郡的孝廉怕牵累长官、家人, 
皆不敢行;
都不敢来, 
远郡冀于不试,
而远处州郡的孝廉寄希望于免予考试, 
冒昧来赴。
冒昧前来。 
今若偏加除署,
现在如果一律只授予他们官职, 
是为谨身奉法者失分,
那么持身严谨、奉尊法令的人便失去了机会, 
侥幸投射者得官,
而心存侥幸、冒险一试的人却得到了官职, 
颓风伤教,
风气败坏、教化不行, 
恐从此始。
恐怕从此开始。 
不若一切罢归,
不如所有的人都不授职, 
而为之延期,
推延策试日期, 
使得就学,
让他们再去学习, 
则法均而令信矣。”
这样法令便公正而诚信。” 
帝从之,
元帝听从, 
听孝廉申至七年乃试,坦,
任凭策试孝廉推迟七年才举行。 
愉之从子也。
孔坦是孔愉的侄子。 
 
靳准使侍中卜泰送乘舆、服御请和于石勒;
靳准派侍中卜泰赠送车驾、服御给石勒,向他请和。 
勒囚泰,
石勒囚禁卜泰, 
送于流主曜。
押送到汉主刘曜那里。 
曜谓泰曰:
刘曜对卜泰说: 
“先帝末年,
“先帝刘粲末年, 
实乱大伦。
行为实在是违背人伦。 
司空行伊、霍之权,
大司空靳准行使伊尹、霍光那样的权利, 
使朕及此,
使得朕能登上君位, 
其功大矣。
功劳很大。 
若早迎大驾者,
如果能早日迎奉大驾, 
当悉以政事相委,
我会把政事全部委托他管辖, 
况免死乎!
何况免除一死呢! 
卿为朕入城,具宣此意。”
你为我进城去向靳准原原本本地传达我的意思。” 
泰还平阳,
卜泰回到平阳转告靳准, 
准自以杀曜母兄,
靳准自己觉得杀害了刘曜的母亲、兄弟, 
沈吟未从。
犹豫不决。 
十二月,
十二月, 
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卫将军靳康等,
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卫将军靳康等, 
相与杀准,
合谋杀了靳准, 
推尚书令靳明为主,
推举尚书令靳明为主, 
遣卜泰奉传国六玺降汉。
派遣卜泰奉送传国的六颗印信投降汉国。 
石勒大怒,
石勒大为恼怒, 
进军攻明,
进军攻击靳明, 
明出战,
靳明出兵迎战, 
大败,
大败, 
乃婴城固守。
于是环城固守。 
 
丁丑,封皇子焕为琅邪王。焕,
宪章旧制, 
郑夫人之子,生二年矣,帝爱之,
犹宜节省, 
以其疾笃,故王之。己卯,
而礼典所无, 
薨。
顾崇饰如是乎! 
帝以成人之礼葬之,备吉凶仪服,
竭已罢之民, 
营起园陵,功费甚广。琅邪国右常侍会稽孙霄上疏谏曰:
营无益之事, 
“古者凶荒杀礼;况今海内丧乱,
 
殚已困之财,修无用之费,此臣之所不安也。”帝不从。
丁丑(初五),晋元帝封皇子司马焕为琅邪王。司马焕是郑夫人所生,已经两岁了,元帝宠爱他。因为他生病很重,所以封他为王。己卯(初七),司马焕死。元帝依照成人的礼仪安葬他,准备吉凶仪服,营造园陵,花费的人力、财力很多。琅邪国右常侍、会稽人孙霄上书规谏说:“古时候凶年、荒年都要简化繁文缛节,何况当今宇内正处于丧乱之中,即便是宪章旧制,尚且应当简化,而礼典本无之事,难道应当这样大肆铺张吗!穷尽已经疲惫的民众,去干无益的事情,耗干已经困乏的财力,用以修建无用的东西,这使我深感不安。”元帝不听。  
彭城内史周抚杀沛国内史周默,
彭城内史周抚杀沛国内史周默, 
以其众降石勒。
率其部众投降石勒。 
诏下邳内史刘遐领彭城内史,
晋元帝下诏令下邳内史刘遐兼任彭城内史职, 
与徐州刺史蔡豹、泰山太守徐龛共讨之。豹,
和徐州刺史蔡豹、泰山太守徐龛共同讨伐他。 
质之玄孙也。
蔡豹是蔡质的玄孙。 
 
石虎帅幽、冀之兵会石勒攻平阳,
石虎率领幽州、冀州的军队与石勒会合,进攻平阳。 
靳明屡败,
靳明多次战败, 
遣使求救于汉。
派遣使者向汉主求救。 
汉主曜使刘雅、刘策迎之,
汉主刘曜派刘雅、刘策相迎, 
明帅平阳士女万五千人奔汉。
靳明率平阳士民一万五千人逃奔汉国。 
曜西屯粟邑,
刘曜驻屯西部的粟邑, 
收靳氏男女,
拘捕靳氏家人, 
无少长皆斩之。
不分老幼全都杀掉。 
曜迎其母胡氏之丧于平阳,
刘曜从平阳迎回母亲胡氏的灵柩, 
葬于粟邑,
安葬于粟邑, 
号曰阳陵,
号称阳陵, 
谥曰宣明皇太后。
上谥号为宣明皇太后。 
石勒焚平阳宫室,
石勒焚毁平阳的宫室, 
使裴宪、石会修永光、宣光二陵,
让裴宪、石会修复永光、宣光二座陵墓, 
收汉主粲已下百余口葬之,
收敛汉主刘粲以下一百多人尸体入土埋葬, 
置戍而归。
安排好戍守的军队,然后返回。 
 
成梁州刺史李凤数有功,
成汉的梁州刺史李凤多次立功, 
成主雄兄子稚在晋寿,
成汉国主李雄兄长的儿子李稚在晋寿县, 
疾之。
嫉恨李凤。 
凤以巴西叛。
李凤占据巴西背叛成汉。 
雄自至涪,
李雄亲自到涪县, 
使太傅骧讨凤,
派太傅李骧征讨李凤, 
斩之;
将李凤斩杀。 
以李寿为前将军,
任李寿为前将军, 
督巴西军事。
督察巴西军事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