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89 晋纪十一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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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89 晋纪十一

文白对照

司马光

晋末政权动荡,石勒智取王浚,刘琨联胡抗汉,汉国内政腐败,天灾人祸频发,最终长安陷落。

孝愍皇帝下建兴二年(甲戌、314)
晋纪十一 晋愍帝建兴二年(甲戌,公元31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辛未,
辛未(初一), 
有如日陨于地;
有个像太阳似的东西殒落到地下, 
又有三日相承,
又接连出现三个太阳, 
出西方而东行。
从西方朝东行。 
 
丁丑,
丁丑(初七), 
大赦。
宣布大赦。 
 
有流星出牵牛,
有流星从牵牛星处出来, 
入紫微,
进入紫徽星座, 
光烛地,
星光照亮了地面, 
坠于平阳北,
后坠落在平阳以北, 
化为肉,
变成肉, 
长三十步,
长三十步, 
广二十七步。
宽二十七步。 
汉主聪恶之,
汉主刘聪对此感到厌恶, 
以问公卿。
就询问公卿大臣。 
陈元达以为“女宠太盛,
陈元达认为是“后宫女宠太多, 
亡国之征。”
亡国的征兆”。 
聪曰:
刘聪说: 
“此阴阳之理,
“这是天象日月运转的道理, 
何关人事!”
与人事有什么相关?” 
聪后刘氏贤明,
刘聪的皇后刘氏很贤慧明达, 
聪所为不道,
刘聪做得不符合道理, 
刘氏每规正之。
刘氏每次都规劝让他改正。 
己丑,
己丑(十九日), 
刘氏卒,
刘氏去世, 
谥曰武宣。
谥号为武宣。 
自是嬖宠竞进,
从此刘聪的宠女爱姬竞相争先, 
后宫无序矣。
后宫中失去了秩序。 
 
聪置丞相等七公;
刘聪设置了丞相等七公; 
又置辅汉等十六大将军,
又设置辅汉等十六大将军, 
各配兵二千,
各配备二千兵士, 
以诸子为之;
让他的儿子们来担任; 
又置左右司隶,
又设置左、右司隶, 
各领户二十余万,
各辖领二十多万户, 
万户置一内史;
每万户设一个内史; 
单于左右辅,
又设置单于左右辅, 
各主六夷十万落,
各统领胡、羯、鲜卑、氐、羌、乌丸等六类共十万帐落, 
万落置一都尉;
每一万帐落设一个都尉; 
左、右选曹尚书,
设置左、右选曹尚书, 
并典选举。
共同负责选举事务。 
自司隶以下六官,
从司隶以下的六个官职, 
皆位亚仆射。
地位都仅次于仆射。 
以其子粲为丞相、领大将军、录尚书事,
让自己的儿子刘粲担任丞相、兼大将军、录尚书事, 
进封晋王。
进封为晋王。 
江都王延年录尚书六条事,
以江都王刘延年担任录尚书六条事, 
汝阴王景为太师,
让汝阴王刘景任太师, 
王育为太傅,
王育任太傅, 
任为太保,
任任太保, 
马景为大司徒,
马景任大司徒, 
朱纪为大司空,
朱纪任大司空, 
中山王曜为大司马。
中山王刘曜任大司马。 
 

石勒计擒王浚

壬辰,
壬辰(二十二日), 
王子春等及王浚使者至襄国,
王子春和王浚的使者到达襄国, 
石勒匿其劲卒、精甲,
石勒把他强壮的兵士、精锐的兵器都藏起来, 
羸师虚府以示之,
用老弱残兵空虚的府帐给使者看, 
北面拜使者而受书。
郑重地向北拜会使者接受王浚的信。 
浚遗勒麈尾,
王浚送给石勒标志风雅的麈尾, 
勒阳不敢执,
石勒假装不敢拿在手上, 
悬之于壁,
而把麈尾悬挂在墙壁上, 
朝夕拜之,
早晨晚上都恭敬地向它叩拜, 
曰:
说: 
“我不得见王公,
“我不能见到王公, 
见其所赐,
见他所赐的物品, 
如见公也。”
就像见到他一样。” 
复遣董肇奉表于浚,
又派遣董肇向王浚奉交奏表, 
期以三月中旬亲诣幽州奉上尊号;
约定三月中旬亲自到幽州尊奉王浚为帝。 
亦修笺于枣嵩,
又给枣嵩去信, 
求并州牧、广平公。
请求担任并州牧、广平公。 
 
勒问浚之政事于王子春,
石勒向王子春询问王浚的政事情况, 
子春曰:
王子春说: 
“幽州去岁大水,
“幽州去年发大水, 
人不粒食,
百姓无粮可吃, 
浚积粟百万,
而王浚囤积了一百多万粟谷, 
不能赈赡,
却不赈济灾民, 
刑政苛酷,
刑罚政令苛刻残酷, 
赋役殷烦,
赋税劳役征发频繁, 
忠贤内离,
忠臣贤士从他身边离开, 
夷狄外叛。
夷人、狄人也在外面叛离。 
人皆知其将亡,
人人都知道他将要灭亡, 
而浚意气自若,
而王浚毫无察觉,若无其事, 
曾无惧心,
一点没有惧祸之意, 
方更置立台阁,
刚刚又重新设置官署, 
布列百官,
安排文武百官, 
自谓汉高、魏武不足比也。”
自以为汉高祖、魏武帝都无法与自己相比。” 
勒抚几笑曰:
石勒按着几案笑着说: 
“王彭祖真可擒也。”
“王浚确实能够抓到了。” 
浚使者还蓟,
王浚派的使者返回蓟地,都说: 
具言“石勒形势寡弱,
“石勒目前兵力阵势孤独衰弱, 
款诚无二。”
忠诚而无二心。” 
浚大悦,
王浚非常高兴 , 
益骄怠,
更加骄纵懈怠, 
不复设备。
不再安排防务。 
 
杨虎掠汉中吏民以奔成,
杨虎掳掠汉中的官吏、百姓投奔成汉, 
梁州人张咸等起兵逐杨难敌。
梁州人张咸等起兵赶走了杨难敌。 
难敌去,
杨难敌离开, 
咸以其地归成,
张咸把这块地盘送给成汉, 
于是汉嘉、涪陵、汉中之地皆为成有。
这样汉嘉、涪陵、汉中等地 ,都被成汉所占有。 
成主雄以李凤为梁州刺史,
成汉主李雄任李凤为梁州刺史, 
任回为宁州刺史,
任回为宁州刺史, 
李恭为荆州刺史。
李恭为荆州刺史。 
 
雄虚己好贤,
李雄虚心而喜欢贤能, 
随才授任,
按照人的才能安排他们职任, 
命太傅骧养民于内,
让太傅李骧在内管理教化百姓, 
李凤等招怀于外,
李凤在外招抚怀柔, 
刑政宽简,
刑法政令宽大简明, 
狱无滞囚。
监狱中没有长期不定罪的囚犯。 
兴学校,
兴办学校, 
置史官。
设置史官。 
其赋,民男丁岁谷三斛,
成汉的赋税、百姓中成年男子每年每人交纳三斛谷, 
女丁半之,
成年女子减半, 
疾病又半之;
病人再减半。 
户调绢不过数丈,
每户的赋仅仅几丈绢, 
绵数两。
几两绵。 
事少役希,
事情少劳役很少征发, 
民多富实,
百姓大多很富裕, 
新附者皆给复除。
新归附的人都免除徭役。 
是时天下大乱,
当时天下大乱, 
而蜀独无事,
而只有蜀地无事, 
年谷屡熟,
一年谷物几熟, 
乃至闾门不闭,路不拾遗。
以至于门户不闭、路不拾遗。 
汉嘉夷王冲归、朱提审、建宁爨皆归之。
汉嘉的夷人首领冲归,朱提的审、建宁的爨都去投靠成汉。 
巴郡尝告急,
巴郡曾经告急, 
云有晋兵。
说出现晋朝军队。 
雄曰:
李雄说: 
“吾常忧琅邪微弱,
“我常常忧虑晋琅邪王势力微弱, 
遂为石勒所灭,
很快会被石勒消灭, 
以为耿耿,
对此深感忧虑, 
不图乃能举兵,
没有想到他们还能进行军事行动, 
使人欣然。”
这使人感到高兴。”但是, 
然雄朝无仪品,
李雄朝廷中没有礼仪和品秩, 
爵位滥溢;
爵位过于冗滥, 
吏无禄秩,
官吏也没有俸禄的等级, 
取给于民;
向百姓索取给养。 
军无部伍,
军队也没有队伍建制, 
号令不肃;
号令不够严肃, 
此其所短也。
这些是成汉所欠缺的。 
 
二月,
二月, 
壬寅,
壬寅(初二), 
以张轨为太尉、凉州牧,
晋朝任张轨为太尉、凉州牧, 
封西平郡公;
封为平西郡公; 
王浚为大司马、都督幽·冀诸军事;
任王浚为大司马,都督幽、冀二州诸军事; 
荀组为司空、领尚书左仆射兼司隶校尉,行留台事;
任荀组为司空。尚书左仆射兼司隶校尉、行留台事; 
刘琨为大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
任刘琨为大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 
朝廷以张轨老病,
朝廷因为张轨年老有病, 
拜其子为副刺史。
任命他儿子张担任副刺史。 
 
石勒纂严,
石勒戒严, 
将袭王浚,
将要袭击王浚, 
而犹豫未发。
但犹豫不决没有发兵。 
张宾曰:
张宾说: 
“夫袭人者,
袭击敌人, 
当出其不意。
应该出其不意, 
今军严经日而不行,
现在军队戒严一整天还不出发, 
岂非畏刘琨及鲜卑、乌桓为吾后患乎?”
莫非是害怕刘琨以及鲜卑人、乌桓人成为我们的后患吗?” 
勒曰:
石勒说: 
“然。
“是的, 
为之柰何?”
怎么呢?” 
宾四:
张宾说: 
“彼三方智勇无及将军者,
“他们三个方面才智和胆略没有比得上将军您的, 
将军虽远出,
将军即使远征, 
彼必不敢动,
他们也一定不敢妄动, 
且彼未谓将军便能悬军千里取幽州也。
再说他们未必知道将军能够孤军深入一千里而夺取幽州。 
轻军往返,
轻装的军队往返, 
不出二旬,
超不过二十天, 
藉使彼虽有心,
假如他们真的有这个想法, 
比其谋议出师,
等他们商议后出师, 
吾已还矣。
我们已回来了。 
且刘琨、王浚,
再说刘琨、王浚, 
虽同名晋臣,
虽然他们名义上同属晋朝的大臣, 
实为仇敌。
实际上却是仇敌。 
若修笺于琨,
如果我们给刘琨去信, 
送质请和,
送去人质请求停战, 
琨必喜我之服而快浚之亡,
刘琨一定为我们的顺服而高兴,对王浚的灭亡而称快, 
终不救浚而袭我也。
最终不会为救王浚而袭击我们。 
用兵贵神速,
用兵贵在神速, 
勿后时也。”
不要拖延时间。” 
勒曰:
石勒说: 
“吾所未了,
“我所没有了却的, 
右侯已了之,
右侯已决断, 
吾复何疑!”
我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呢?” 
 
遂以火宵行,
于是举火把连夜行军, 
至柏人,
到达柏人县, 
杀主簿游纶,
杀主簿游纶, 
以其兄统在范阳,
这是因为他哥哥游统在范阳, 
恐泄军谋故也。
害怕他泄露军情的缘故。 
遣使奉笺送质于刘琨,
又派遣使者拿着信笺给刘琨送去人质, 
自陈罪恶,
自己述列罪恶, 
请讨浚以自效。
请求以讨伐王浚来报效刘琨。 
琨大喜,
刘琨大喜过望, 
移檄州郡,
向州郡传布檄文, 
称“己与猗卢方议讨勒,
声称:“我与拓跋猗卢正商议讨伐石勒, 
勒走伏无地,
石勒走投无路, 
求拔幽都以赎罪。
请求用攻克幽都来赎罪。 
今便当遣六南袭平阳,
现在应乘便派拓跋六向南袭击平阳, 
除僭伪之逆类,
清除伪逆皇帝刘聪, 
降知死之逋羯,
降服知死的逃亡羯人石勒, 
顺天副民,
顺应天意使百姓安定, 
翼奉皇家,
辅助尊奉皇室, 
斯乃曩年积诚灵之所致也!”
这是多年一直积累的诚心请神灵庇佑的结果。” 
 
三月,
三月, 
勒军达易水,
石勒的军队到达易水, 
王浚督护孙纬驰遣白浚,
王浚的督护孙纬急速派人告诉王浚, 
将勒兵拒之,
将要指挥军队阻击石勒, 
游统禁之。
游统制止这个行动。 
浚将佐皆曰:
王浚的将领参佐都说: 
“胡贪而无信,
“胡人贪婪不讲信用, 
必有诡计,
一定有诡计, 
请击之。”
请攻打石勒。” 
浚怒曰:
王浚发怒说: 
“石公来,
“石公来, 
正欲奉戴我耳;
正是要尊奉拥戴我, 
敢言击者斩!”
有敢说攻打的人,杀!” 
众不敢复言。
大家都不敢再说。 
浚设飨以待之。
王浚安排宴会准备接待石勒。 
壬申,
壬申(初三), 
勒晨至蓟,
石勒早晨到蓟城, 
叱门者开门;
喝叱守门卫士开门。 
犹疑有伏兵,
开门后石勒怀疑有埋伏的军队, 
先驱牛羊数千头,
就先驱赶几千头牛羊进城, 
声言上礼,
声称是给王浚奉上礼物, 
实欲塞诸街巷。
实际上想用牛羊堵塞住街巷。 
浚始惧,
王浚这才有些恐惧, 
或坐或起。
坐立不安。 
勒既入城,
石勒进入城里后, 
纵兵大掠,
纵兵抢掠, 
浚左右请御之,
王浚身边的官员请示防御石勒, 
浚犹不许。
王浚还不允许。 
勒升其听事,
石勒登上中庭, 
浚乃走出堂皇,
王浚于是走出殿堂, 
勒众执之。
石勒的部众抓住了他。 
勒召浚妻,
石勒召来王浚的妻子, 
与之并坐,
与她并排坐着, 
执浚立于前。
押着王浚站在前面。 
浚骂曰:
王浚骂道: 
“胡奴调乃公,
“胡奴调戏你老子, 
何凶逆如此!”
为什么这样凶恶叛逆!” 
勒曰:
石勒说: 
“公位冠元台,
“您地位高于所有大臣, 
手握强兵,
掌握着强大的军队, 
坐观本朝倾覆,
却坐视朝廷倾覆, 
曾不救援,
竟不去救援, 
乃欲自尊为天子,
还想尊自己为天子, 
非凶逆乎!
难道不是凶恶叛逆吗? 
又委任奸贪,
又任用奸诈贪婪的小人, 
残虐百姓,
残酷虐待百姓, 
贼害忠良,
杀死迫害忠良, 
毒遍燕土,
祸害遍及整个燕土, 
此谁之罪也!”
这是谁的罪呀!” 
使其将王洛生以五百骑送浚于襄国。
石勒派他的将领王洛生用五百骑兵把王浚押送到襄国, 
浚自投于水,
王浚自己投水, 
束而出之,
兵士们把他捆绑住拉出, 
斩于襄国市。
在襄国的街市上把他杀了。 
 
勒杀浚麾下精兵万人。
石勒杀了王浚指挥下的一万精锐兵士。 
浚将佐争诣军门谢罪,
王浚的部将参佐争相到军门请罪, 
馈赂交错;
馈赠贿赂交相送来。 
前尚书裴宪、从事中郎荀绰独不至,
只有前尚书裴宪、从事中郎荀绰没有到。 
勒召而让之曰:
石勒把他们召来 斥责说: 
“王浚暴虐,
“王浚残暴凶虐, 
孤讨而诛之,
我讨伐而诛杀他 , 
诸人皆来庆谢,
大家都来庆贺谢罪, 
二君独与之同恶,
二君偏偏要与他一同作恶, 
将何以逃其戮乎!”
将怎么逃脱杀戮呢?” 
对曰:
他们回答说: 
“宪等世仕晋朝,
“我们几代为晋朝做官, 
荷其荣禄,
承受着晋朝给予的光荣与俸禄, 
浚虽凶粗,
王浚虽然凶暴粗俗, 
犹是晋之藩臣,
但仍然是晋朝的藩镇大臣, 
故宪等从之,
所以我们跟随他, 
不敢有贰。
不敢有二心。 
明公苟不修德义,
您如果不讲究德义, 
专事威刑,
专靠威势刑罚, 
则宪等死自其分,
那么我们死也是自己的本分, 
又何逃乎!
又为什么要逃脱呢? 
请就死。”
请让我们赴死。” 
不拜而出。
说完不拜辞而昂然出去。 
勒召而谢之,
石勒又召他们进来表示道歉, 
待以客礼。
用待客之礼对待他们。 
绰,勖之孙也。
荀绰是荀勖的孙子。 
勒数朱硕、枣嵩等以纳贿乱政,
石勒历数朱硕、枣嵩等人收受贿赂搞乱政事, 
为幽州患,
是幽州的祸患; 
责游统以不忠所事,
斥责游统任职不忠, 
皆斩之。
把他们都杀了。 
籍浚将佐、亲戚家赀皆至巨万,
查抄没收王浚的部将参佐、亲戚的巨额家产, 
惟裴宪、荀绰止有书百余,
唯独裴宪、荀绰仅有百余套书, 
盐米各十余斛而已。
盐、米各有十几斛而已。 
勒曰:
石勒说: 
“吾不喜得幽州,
“我并不因为取得幽州而高兴, 
喜得二子。”
而是为得到你们二人感到高兴。” 
以宪为从事中郎,绰为参军。
任裴宪为从事中郎、荀绰为参军。 
分遣流民,
分别遣送流民, 
各还乡里。
让他们各自回到故乡。 
勒停蓟二日,
石勒在蓟城停留了二天, 
焚浚宫殿,
焚烧了王浚的宫殿, 
以故尚书燕国刘翰行幽州刺史,
以前尚书燕国人刘翰担任幽州刺史, 
戍蓟,
戍守蓟城, 
置守宰而还。
安排了郡县长官后回师。 
孙纬遮击之,
孙纬出兵阻击, 
勒仅而得免。
石勒仅得以逃脱。 
 

刘琨抗汉与代国内乱

勒至襄国,
石勒回到襄国, 
遣使奉王浚首献捷于汉;
派遣使者带着王浚首级向汉报捷。 
汉以勒为大都督、督陕东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东单于,
汉任石勒为大都督、都督陕东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东单于, 
增封十二郡;
增封十二个郡, 
勒固辞,
石勒坚持推辞, 
受二郡而已。
仅仅接受了两个郡罢了。 
 
刘琨请兵于拓跋猗卢以击汉,
刘琨向拓跋猗卢请求军队来攻打汉, 
会猗卢所部杂胡万余家谋应石勒,
正遇到拓跋猗卢所辖的一万多家成分复杂的胡人密谋接应石勒, 
猗卢悉诛之,
拓跋猗卢把他们全部杀了, 
不果赴琨约。
没有赶赴与刘琨所约的行动。 
琨知石勒无降意,
刘琨得知石勒没有投降的意思, 
乃大惧,
非常害怕, 
上表曰:
上奏表说: 
“东北八州,
“东北地区八个州, 
勒灭其七;
石勒消灭了其中七个, 
先朝所授,
以前晋朝所安排的州牧, 
存者惟臣。
只有我留存下来。 
勒据襄国,
石勒占据襄国, 
与臣隔山,
与我仅隔一座山, 
朝发夕至,
早晨出兵晚上就能到达, 
城坞骇惧,
各个城堡都震骇惊恐, 
虽怀忠愤,
虽然心怀忠诚与仇恨, 
力不从愿耳!”
但是也力不从心呀!” 
 
刘翰不欲从石勒,
刘翰不想附从石勒, 
乃归段匹,
于是投靠段匹, 
匹遂据蓟城。
段匹于是便占据了蓟城。 
王浚从事中郎阳裕,之兄子也,
王浚的从事中郎阳裕是阳哥哥的儿子, 
逃奔令支,
逃奔到令支县, 
依段疾陆眷。
依附于段疾陆眷。 
会稽朱左车、鲁国孔纂、泰山胡母翼自蓟逃奔昌黎,
会稽人朱左车、鲁国人孔纂,泰山人胡母翼等从蓟城逃奔昌黎, 
依慕容。
依附于慕容。 
是时中国流民归者数万家,
当时中原投奔慕容的流民有几万家, 
以冀州人为冀阳郡,
慕容为冀州人设置冀阳郡, 
豫州人为成周郡,
豫州人设置成周郡, 
青州人为营丘郡,
青州人设置营丘郡, 
并州人为唐国郡。
并州人设置唐国郡。 
 
初,
当初, 
王浚以邵续为乐陵太守,
王浚以邵续任乐陵太守, 
屯厌次。
驻扎在厌次县。 
浚败,
王浚失败, 
续附于石勒,
邵续依附于石勒, 
勒以续子为督护。
石勒以邵续的儿子邵任督护。 
浚所署勃海太守东莱刘胤弃郡依续,
王浚所管辖的勃海太守东莱人刘胤弃职投奔邵续, 
谓续曰:
对邵续说: 
“凡立大攻,
“凡是建立大功, 
必杖大义。
一定要依仗大义。 
君,晋之忠臣,
您是晋朝的忠臣, 
柰何从贼以自污乎!”
为什么顺从贼寇玷污自己呢?” 
会段匹以书邀续同归左丞相睿,
正好段匹来信邀请邵续一同投靠左丞相司马睿, 
续从之。
邵续同意了这个邀请。 
其人皆曰:
他手下的人都说: 
“今弃勒归匹,
“现在离弃石勒而投靠段匹, 
其如何?”
那邵怎么办?” 
续泣曰:
邵续哭着说: 
“我岂得顾子而为叛臣哉!”
“我难道能为顾惜儿子而作叛臣吗?” 
杀异议者数人。
杀了几个持异议的人。 
勒闻之,
石勒听说后, 
杀。
杀了邵。 
续遣刘胤使江东,
邵续派遣刘胤作为使者到江东, 
睿以胤为参军,
司马睿让刘胤担任参军, 
以续为平原太守。
任邵续为平原太守。 
石勒遣兵围续,
石勒派兵包围邵续, 
匹使其弟文鸯救之,
段匹派他弟弟段文鸯救援邵续, 
勒引去。
石勒带兵离去。 
 
襄国大饥,
襄国饥荒严重, 
谷二升直银一斤,
二升谷子价值一斤银子, 
肉一斤直银一两。
一斤肉价值一两银子。 
 
杜将王真袭陶侃于林障,
杜带领王真到林障袭击陶侃, 
侃奔滠中。
陶侃逃奔滠中。 
周访救侃,击兵,
周访救援陶侃, 
破之。
打败了杜的军队。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西平武穆公张轨寝疾,
西平武穆公张轨病危, 
遗令:
下达遗令: 
“文武将佐,
“文武官员, 
务安百姓,
一定要使百姓安定, 
上思报国,
一方面报国, 
下以宁家。”
一方面宁家。” 
己丑,
己丑(二十日), 
轨薨;
张轨去世。 
长史张玺等表世子摄父位。
长史张玺等人表奏张轨的长子张代理他父亲的职务。 
 
汉中山王曜、赵染寇长安。
汉中山王刘曜、赵染进犯长安。 
六月,
六月, 
曜屯渭,
刘曜在渭驻扎, 
染屯新丰,
赵染在新丰驻扎。 
索将兵出拒之。
索带兵出去阻击。 
染有轻之色,
赵染有轻视索的表现, 
长史鲁徽曰:
长史鲁徽说: 
“晋之君臣,
“晋朝的君主大臣, 
自知强弱不敌,
自己知道力量悬殊不是对手, 
将致死于我,
将与我们拼命, 
不可轻也。”
不能够轻视。” 
染曰:
赵染说: 
“以司马模之强,
“司马模那么强大, 
吾取之如拉朽;
我打败他如同摧枯拉朽。 
索小竖,
索这小子, 
岂能污吾马蹄、刀刃邪!”
难道还能弄脏我的马蹄、刀刃吗?” 
晨,
早晨, 
帅轻骑数百逆之,
率领几百轻骑兵迎着索的军队而去, 
曰:
说: 
“要当获而后食。”
“抓到索以后再吃饭。” 
与战于城西,
索与赵染在新丰城西交战, 
染兵败而归。
赵染兵败而归。 
悔曰:
懊悔说: 
“吾不用鲁徽之言以至此,
“我不听鲁徽的话以致失败, 
何面目见之!”
有什么脸面见他!” 
先命斩徽,
先命令杀掉鲁徽, 
徽曰:
鲁徽说: 
“将军愚愎以取败,
“将军您愚鲁刚愎所以失败, 
乃复忌前害胜,
却又忌恨残害在你前面胜过你的人, 
诛忠良以逞忿,
诛杀忠良以发泄愤恨, 
犹有天地,
天地报应尚在, 
将军其得死于枕席乎!”
您难道能有善终吗?” 
诏加索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录尚书,
朝廷诏令任命索为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录尚书事, 
承制行事。
奉制书行事。 
 
曜、染复与将军殷凯帅众数万向长安,
刘曜、赵染又与将军殷凯率领几万军队进发长安, 
允逆战于冯翊,
允在冯翊迎战, 
允败,
结果允失败, 
收兵;
收兵。 
夜,
夜里, 
袭凯营,
袭击殷凯军营, 
凯败死。
殷凯失败而死。 
曜乃还攻河内太守郭默于怀,
刘曜于是回师到怀县攻打河内太守郭默, 
列三屯围之。
屯列三处包围他。 
默食尽,
郭默粮食吃完了, 
送妻子为质,
就把妻儿送到刘曜那里当人质, 
请于曜;
请求在刘曜处买粮, 
毕,
买完粮食, 
复婴城固守。
郭默又关闭四周城门固守。 
曜怒,
刘曜发怒, 
沈默妻子于河而攻之。
把郭默的妻儿沉到河中而攻打郭默。 
默欲投李矩于新郑,
郭默想到新郑投奔李矩, 
矩使其甥郭诵迎之,
李矩派自己的外甥郭诵去迎接郭默, 
兵少,不敢进。
结果兵少而不敢向前。 
会刘琨遣参军张肇帅鲜卑五百余骑诣长安,
这时刘琨派遣参军张肇带领五百多鲜卑骑兵到长安, 
道阻不通,
因道路不通, 
还,
正往回走, 
过矩营,
路过李矩的军营, 
矩说肇,
李矩劝说张肇, 
使击汉兵。
让他攻打汉军。结果, 
汉兵望见鲜卑,
汉军远远看到鲜卑骑兵, 
不战而走,
不战而走, 
默遂率众归矩。
这样郭默便率众归了李矩。 
汉主聪召曜还屯蒲坂。
汉主刘聪召刘曜回到蒲坂驻扎。 
 
秋,
秋季, 
赵染攻北地,
赵染攻打北地, 
允拒之,
遭到允阻击, 
染中弩而死。
赵染身中弩箭而死。 
 
石勒始命州郡阅实户口,
石勒开始命令所据各州郡核实户口, 
户出帛二匹,谷二斛。
每户征收二匹帛、二斛谷。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以张为都督凉州诸军事、凉州刺史、西平公。
朝廷任张为都督凉州诸军事、凉州刺史、西平公。 
 
十一月,
十一月, 
汉主聪以晋王粲为相国、大单于,
汉主刘聪任晋王刘粲为相国、大单于, 
总百揆。
总领文武百官。 
粲少有俊才,
刘粲年轻时有杰出的才能, 
自为宰相,
但自从当了宰相后, 
骄奢专恣,
骄纵奢侈独断专行, 
远贤亲佞,
疏远贤能亲近奸诈机巧的人, 
严刻愎谏,
严厉苛刻,一意孤行不听规劝, 
国人始恶之。
开始遭到国人的憎恶。 
 
周勰以其父遗言,
周勰根据他父亲的遗言, 
因吴人之怨,
利用吴地士人的怨恨, 
谋作乱;
密谋叛乱。 
使吴兴功曹徐馥矫称叔父丞相从事中郎札之命,
他派吴兴功曹徐馥假称叔父丞相从事中郎周札的命令, 
收合徒众,
收揽聚合部众, 
以讨王导、刁协,
来讨伐王导、刁协, 
豪杰翕然附之,
江南豪杰纷纷前来归附他, 
孙皓族人弼亦起兵于广德以应之。
孙皓的族人孙弼也在广德起兵响应他。 
 
三年(乙亥、315)
三年(乙亥,公元31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徐馥杀吴兴太守袁,
徐馥杀吴兴太守袁, 
有众数千,
拥有几千人, 
欲奉周札为主。
想尊奉周札为首领。 
札闻之,
周札听说后, 
大惊,
非常惊恐, 
以告义兴太守孔侃,
把这事告诉了义兴太守孔侃。 
勰知札意不同,
周勰知道周札的想法不同, 
不敢发。
不敢冒然举事。 
馥党惧,
徐馥的部众害怕, 
攻馥,
就攻打徐馥, 
杀之;
把他杀了, 
孙弼亦死。
孙弼也被杀死。 
札子续亦聚众应馥,
周札的儿子周续也聚集部众响应徐馥, 
左丞相睿议发兵讨之。
左丞相司马睿商议发兵讨伐他。 
王导曰:
王导说: 
“今少发兵则不足以平寇,
“现在派兵少了不足以平定敌寇, 
多发兵则根本空虚。
派兵多了会使得我们根基空虚。 
续族弟黄门侍郎,
周续的族弟黄门侍郎周, 
忠果有谋,
忠诚果敢有谋略, 
请独使往,
请派周独自带兵前往, 
足以诛续。”
完全能够诛杀周续。” 
睿从之。
司马睿采纳了这个建议。 
昼夜兼行,
周日夜兼程, 
至郡,
到了郡城, 
将入,
正要进去, 
遇续于门,
在城门遇到周续, 
谓续曰:
就对周续说: 
“当与君共诣孔府君,
“正要与您一起去拜会府君孔侃, 
有所论。”
有话要说。” 
续不肯入,
周续不肯进去, 
牵逼与俱。
周拉着逼迫他一起去。 
坐定,
进去坐定后, 
谓孔侃曰:
周对孔侃说: 
“府君何以置贼在坐?”
“您为什么安排乱贼坐下?” 
续衣中常置刀,
周续的衣服里常常藏着刀, 
即操刀逼,
随即拿起刀逼临周, 
叱郡传教吴曾格杀之。
周喝令郡传教吴曾杀了周续。 
因欲诛勰,
周便想去诛杀周勰, 
札不听,
周札不同意, 
委罪于从兄邵而诛之。
就将罪名加到堂兄周邵身上,把他杀了。 
不归家省母,
周不回家看望母亲, 
遂长驱而去,
就直接离开了, 
母狼狈追之。
他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追他。 
睿以札为吴兴太守,
司马睿让周札任吴兴太守, 
为太子右卫率。
周任太子右卫率。 
以周氏吴之豪望,
因为周氏是吴地的豪门望族, 
故不穷治,
所以并不深究, 
抚勰如旧。
并像以前一样抚慰周勰。 
 
诏平东将军宋哲屯华阴。
朝廷诏令平东将军宋哲驻扎在华阴。 
 
成主雄立后任氏。
成汉主李雄把任氏立为皇后。 
 
二月,
二月, 
丙子,
丙子(十二日), 
以琅邪王睿为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
朝廷任琅邪王司马睿为丞相、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 
南阳王保为相国,
任南阳王司马保为相国, 
荀组为太尉、领豫州牧,
荀组为太尉、兼豫州牧, 
刘琨为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诸军事。
任刘琨为司空、都督并、幽、冀三州诸军事。 
琨辞司空,
刘琨推辞司空的职务, 
不受。
不接受。 
 
南阳王模之败也,
南阳王司马模失败后, 
都尉陈安往归世子保于秦州,
都尉陈安前往秦州把司马模的长子司马保送回, 
保命安将千余人讨叛羌,
司马保命令陈安率领一千多兵士讨伐叛乱的羌人, 
宠待甚厚。
对陈安的宠信待遇很深重。 
保将张春疾之,
司马保的部将张春嫉妒陈安, 
谮安,
就诬陷陈安, 
云有异志,
说陈安有异心, 
请除之,
请司马保除掉他, 
保不许;
司马保不同意。 
春辄伏刺客以刺安。
张春就埋伏了刺客刺杀陈安。 
安被创,
陈安被刺伤, 
驰还陇城,
纵马驰骋回陇城, 
遣使诣保,
派使者到司马保那里, 
贡献不绝。
并不断地给司马保进贡献礼。 
 
诏进拓跋猗卢爵为代王,
朝廷诏令进封拓跋猗卢的爵位为代王, 
置官属,
设置安排属官, 
食代、常山二郡。
以代郡、常山郡作为封邑。 
猗卢请并州从事雁门莫含于刘琨,
拓跋猗卢向刘琨要并州从事雁门人莫含, 
琨遣之。
刘琨派遣莫含前往。 
含不欲行,
莫含不想走, 
琨曰:
刘琨说: 
“以并州单弱,
“以并州的势单力薄, 
吾之不材而能自存于胡、羯之间者,
我无能而仍能够在胡人、羯人之间生存, 
代王之力也。
完全是靠代王的力量。 
吾倾身竭赀,
我之所以一心竭尽财产, 
以长子为质而奉之者,
并拿长子作为人质而对待代王, 
庶几为朝廷雪大耻也。
就是希望也许能够为朝廷洗雪大耻。 
卿欲为忠臣,
你想当忠臣。 
柰何惜共事之小诚而忘徇国之大节乎!
为什么顾惜能够在一起共事的小小忠诚而忘记为国献身的大节呢?” 
往事代王,
去为代王做事, 
为之腹心,
成为他的心腹, 
乃一州之所赖也。”
这是全州所依赖的呀。” 
含遂行。
莫含于是走了。 
猗卢甚重之,
拓跋猗卢非常重用莫含, 
常与参大计。
常常让他参与制定大计。 
 
猗卢用法严,
拓跋猗卢用法严峻, 
国人犯法者,
国人中有犯法的, 
或举部就诛,
有时整个部落被处死, 
老幼相携而行;
这个部落就老幼互相搀扶着前往。 
人问:
有人问: 
“何之?”
“去哪儿?” 
曰:
回答说: 
“往就死。”
“去接受死刑。” 
无一人敢逃匿者。
没有一人敢逃跑躲藏。 
 

汉国腐化与天灾

王敦遣陶侃、甘卓等讨杜,
王敦派遣陶侃、甘卓等人讨伐杜, 
前后数十战,
前后几十次战斗, 
将士多死,
杜的官兵大多战死, 
乃请降于丞相睿,
就向丞相司马睿请求投降。 
睿不许。
司马睿不同意。 
遗南平太守应詹书,
杜给南平太守应詹去信, 
自陈昔与詹“共讨乐乡,
自述过去与应詹“共同讨伐乐乡, 
本同休戚。
本来同喜同愁。 
后在湘中,
后来在湘中, 
惧死求生,
畏死求生, 
遂相结聚。
这才聚众。 
傥以旧交之情,
假如能够以过去交往的情分, 
为明枉直,
为我说明真情, 
使得输诚盟府,
使我能尽效忠诚, 
厕列义徒,
参加列入举义的人们当中, 
或北清中原,
或者北伐清理中原, 
或西取李雄,
或者西征攻取李雄, 
以赎前愆,
来赎我以前犯的罪过, 
虽死之日,
即使是死的日子, 
犹生之年也!”
也像是再生之年!” 
詹为启呈其书,
应詹替他呈交了这封信, 
且言“,
并且说: 
益州秀才,
“杜是益州的秀才, 
素有清望,
一直享有很好的名望, 
为乡人所逼。
被乡里人所逼迫才聚众叛乱。 
今悔恶归善,
现在悔恶从善, 
宜命使抚纳,
应当派使者去安抚接受他投降, 
以息江、湘之民!”
以使江、湘地区的百姓安定。” 
睿乃使前南海太守王运受降,
司马睿就派前南海太守王运去接受杜投降, 
赦其反逆之罪,
赦免了杜的叛逆罪行, 
以为巴东监军。
并任杜为巴东监军。 
既受命,
杜接受任命后, 
诸将犹攻之不已。
各将领却仍然不停地攻打他。 
不胜愤怒,
杜非常愤怒, 
遂杀运复反,
于是杀了王运重新反叛, 
遣其将杜弘、张彦杀临川内史谢,
派他的部将杜弘、张彦杀了临川内史谢, 
遂陷豫章。
攻陷了豫章。 
三月,
三月, 
周访击彦,
周访攻打张彦, 
斩之,
把他杀了, 
弘奔临贺。
杜弘逃往临贺。 
 
汉大赦,
汉实行大赦, 
改元建元。
改年号为建元。 
 
雨血于汉东宫延明殿,
汉东宫延明殿降了血雨, 
太弟恶之,
太弟刘对此很厌恶, 
以问太傅崔玮、太保许遐。
询问太傅崔玮、太保 许遐。 
玮、遐说曰:
崔玮、许遐对刘说: 
“主上往日以殿下为太弟者,欲以安众心耳;
“皇上过去让殿下担任太弟是想安定人心罢了。 
其志在晋王久矣,
他要让晋王刘粲当皇位继承人的想法已经产生很久了。 
王公已下莫不希旨附之。
王公以下的官员没有谁不迎合他的旨意附和他。 
今复以晋王为相国,
现在又让晋王担任相国, 
羽仪威重,
仪仗威严庄重, 
逾于东宫,
超过了殿下的东宫。 
万机之事,
国务军政大事, 
无不由之,
没有不由他决定的, 
诸王皆置营兵以为羽翼,
另外亲王们也都安置营兵作为羽翼, 
事势已去;
殿下继承皇位的趋势已经没有了。 
殿下非徒不得立也,
殿下非但不能够继承皇位, 
朝夕且有不测之危,
而且早晚还有不测的危险, 
不如早为之计。
不如尽快安排对策。 
今四卫精兵不减五千,
现在皇宫的禁卫有五千人以上的精锐兵士, 
相国轻佻,
相国刘粲轻佻, 
正烦一刺客耳。
正可以烦劳一个刺客解决。 
大将军无日不出,
大将军刘敷没有一天不出去, 
其营可袭而取;
他的军营可以袭击夺取。 
余王并幼,固易夺也。
剩下的亲王都年纪幼小容易解决。 
苟殿下有意,
如果殿下有心, 
二万精兵指顾可得,
那么两万精锐兵士举手之劳便可完成, 
鼓行入云龙门,
擂鼓走入云龙门, 
宿卫之士,
禁卫的兵士, 
孰不倒戈以迎殿下者!
谁能不倒戈来欢迎殿下! 
大司马不虑其为异也。”
不必忧虑大司马刘曜会有异常举动。” 
弗从。
刘不同意。 
东宫舍人荀裕告玮、遐劝谋反,
东宫舍人荀裕告发崔玮、许遐劝说刘谋反, 
汉主聪收玮、遐于诏狱,
汉主刘聪把崔玮、许遐拘捕关入专设的监狱, 
假以他事杀之。
并安上其他罪名杀了。 
使冠威将军卜抽将兵监守东宫,
派冠威将军卜抽带兵监视守卫东宫, 
禁不听朝会。
软禁刘不许他参加朝会。 
忧惧不知所为,
刘忧愤恐惧不知所措, 
上表乞为庶人,
上表请求贬为庶人, 
并除诸子之封,
并把儿子们的封爵也全部免去, 
褒美晋王,
褒扬赞美晋王刘粲, 
请以为嗣;
请求以刘粲为继承人。 
抽抑而弗通。
但卜抽压住没有上报。 
 
汉青州刺史曹嶷尽得齐、鲁间郡县,
汉青州刺史曹嶷夺取了齐、鲁地区的全部郡县, 
自镇临,有众十余万,
自己镇守临,有十多万军队, 
临河置戍。
沿黄河安排戍守。 
石勒表称:
石勒上奏表说: 
“嶷有专据东方之志,
“曹嶷有独据东方的想法, 
请讨之。”
请去征讨他。” 
汉主聪恐勒灭嶷,
汉主刘聪担心石勒消灭了曹嶷, 
不可复制,
不能再控制石勒, 
弗许。
因此不同意。 
 
聪纳中护军靳准二女月光、月华,
刘聪娶中护军靳准的两个女儿靳月光、靳月华, 
立月光为上皇后,
把靳月光立为上皇后, 
刘贵妃为左皇后,
把刘贵妃立为左皇后, 
月华为右皇后。
把靳月华立为右皇后。 
左司隶陈元达极谏,
左司隶陈元达极力劝谏, 
以为“并立三后,
认为“并立三个皇后, 
非礼也。”
不符合礼”。 
聪不悦,
刘聪很不高兴, 
以元达为右光禄大夫,
让陈元达任右光禄大夫, 
外示优崇,
表面上表示优待提高陈元达的地位, 
实夺其权。
实际上是剥夺他的权力。这样, 
于是太尉范隆等皆请以位让元达,
太尉范隆等人都请求以自己的职位让给陈元达, 
聪乃复以元达为御史大夫,
刘聪才又以陈元达任御史大夫, 
仪同三司。
仪同三司。 
月光有秽行,
靳月光行为不端, 
元达奏之,
陈元达奏报了这个情况, 
聪不得已废之,
刘聪不得已废黜了她, 
月光惭恚自杀,
靳月光羞惭愤恨而自杀, 
聪恨元达。
刘聪对陈元达也怀恨在心。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大赦。
晋朝宣布大赦。 
 
六月,
六月, 
盗发汉霸、杜二陵及薄太后陵,
有盗贼掘开汉霸陵、杜陵以及薄太后陵, 
得金帛甚多;
得到很多金帛。 
诏收其余以实内府。
诏令把剩下的金帛拿回来充实皇宫仓库。 
 
辛巳,
辛巳(十九日), 
大赦。
宣布大赦。 
 
汉大司马曜攻上党,
汉大司马刘曜攻打上党, 
八月,
八月, 
癸亥,
癸亥(初二), 
败刘琨之众于襄垣。
在襄垣打败刘琨的军队。 
曜欲进攻阳曲,
刘曜想进攻阳曲, 
汉主聪遣使谓之曰:
汉主刘聪派使者对他说: 
“长安未平,
“长安还没有平定, 
宜以为先。”
应当把攻长安放在前面。” 
曜乃远屯蒲坂。
刘曜就回到蒲坂驻扎。 
 
陶侃与杜相攻,
陶侃与杜互相攻打, 
使王贡出挑战,
杜派王贡出去挑战, 
侃遥谓之曰:
陶侃远远地对王贡说: 
“杜为益州小吏,
“杜是益州的小官吏, 
盗用库钱,
盗用州库中的钱, 
父死不奔丧。
他父亲死了也不去奔丧。 
卿本佳人,
你本来是好人, 
何为随之!
为什么要跟随他?天下难道有能够白头到老的贼寇吗?”王贡当初把脚横在马上,听了陶侃的话, 
天下宁有白头贼邪?”
面容变严肃,把脚放下来,陶侃知道可以使他动心,就又派遣使者告谕他, 
贡初横脚马上,
并割下头发做为信物,王贡于是向陶侃投降。杜的军队溃散逃走,他自己也死在路上。 
闻侃言,
陶侃与南平太守应詹进军攻克长沙,湘州全部平定。丞相司马睿按照皇帝的旨意宽赦他的部下,提升王敦为镇东大将军, 
敛容下脚。
加授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王敦开始自己选择安排刺史以下的官职,逐渐地更加骄纵蛮横。 
侃知可动,
初,王如之降也,敦从弟爱如骁勇,请敦配己麾下。 
复遣使谕之,
敦曰:“此辈险悍难畜,汝性狷急,不能容养, 
截发为信,
更成祸端。”固请,乃与之。置左右, 
贡遂降于侃。
甚加宠遇。如数与敦诸将角射争斗,杖之,如深以为耻。 
众溃,
及敦潜畜异志,每谏之。敦怒其异己,密使人激如令杀。 
遁走,
如因闲宴,请剑舞为欢,许之。如舞剑渐前, 
道死。
恶而呵之,如直前杀。敦闻之,阳惊, 
侃与南平太守应詹进克长沙,
亦捕如诛之。 当初,王如投降后,王敦的堂弟王棱珍惜王如的骁勇, 
湘州悉平。
请王敦把他安排在自己的指挥下,王敦说:“这类人奸险蛮悍难以教养,你的性情急躁, 
丞相睿承制赦其所部,
不能宽容地对待他,反而成了祸患的根子。”王棱坚持请求,也就安排给了他。 
进王敦镇东大将军,
王棱把王如安排在自己身边,特别加以宠信。王如多次与王敦的部将们比试射箭及臂力,而王棱就用棍杖打他, 
加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
王如深以为耻。等到王敦暗自产生对晋朝的异心,王棱经常劝谏他。 
敦始自选置刺史以下,
王敦对王棱与自己有不一致的想法感到愤怒,就秘密派人去激王如让他杀掉王棱。王如趁着宴会空闲,请求舞剑助兴, 
益骄横。
王棱同意了。王如舞剑逐渐靠到王棱面前,王棱发怒而呵斥他,王如径直向前刺杀了王棱。 
王敦听说后,表面震惊,还是逮捕王如并把他杀了。  
初,
当初, 
朝廷闻张光死,
朝廷听说张光死了, 
以侍中第五猗为安南将军,
就命侍中第五猗担任安南将军, 
监荆·梁·益·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监荆、梁、益、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自武关出。
从武关出行。 
杜曾迎猗于襄阳,
杜曾到襄阳迎接第五猗, 
为兄子娶猗女,
并为哥哥的儿子娶了第五猗的女儿, 
遂聚兵万人,
于是聚集了军队一万人, 
与猗分据汉、沔。
与第五猗分别占据汉水、沔水地区。 
 

江东政局与流民整合

陶侃既破杜,
陶侃打败杜后, 
乘胜进击曾,
乘胜进军攻打杜曾, 
有轻曾之志。
有轻视杜曾的想法。 
司马鲁恬谏曰:
司马鲁恬劝谏说: 
“凡战,
“凡是战斗, 
当先料其将。
应当先了解双方的将领。 
今使君诸将,
现在您的部将, 
无及曾者,
没有比得上杜曾的, 
未易可逼也。”
不能轻视认为可以逼迫他。” 
侃不从,
陶侃不接受劝谏, 
进围曾于石城。
进兵把杜曾包围在石城中。 
曾军多骑兵,
杜曾的军队骑兵多, 
密开门突侃陈,
偷偷打开城门用骑兵突破陶侃的兵阵, 
出其后,
又从陶侃军队的背后, 
反击之,
反攻陶侃, 
侃兵死者数百人。
陶侃的军队死了几百人。 
曾将趋顺阳,
杜曾将要到顺阳去, 
下马拜侃,
于是下马拜陶侃, 
告辞而去。
告辞而离去。 
 
时荀崧都督荆州江北诸军事,
当时荀崧任都督荆州江北诸军事, 
屯宛,
驻守宛城, 
曾引兵围之。
杜曾带领军队包围了他, 
崧兵少食尽,
荀崧兵少粮尽, 
欲求救于故吏襄城太守石览。
想向以前的部下襄城太守石览求救。 
崧小女灌,
荀崧的小女儿荀灌, 
年十三,
十三岁, 
帅勇士数十人,
带领几十个勇士, 
逾城突围夜出,
夜里越过城墙突围出去, 
且战且前,
边战边向前, 
遂达览所;
终于到达石览处。 
又为崧书,
又替荀崧写信, 
求救于南中郎将周访。
向南中郎将周访求救。 
访遣子抚帅兵三千,
周访派儿子周抚带领三千兵士, 
与览共救崧,
与石览一起救援荀崧, 
曾乃遁去。
杜曾这才逃走。 
 
曾复致笺于崧,
杜曾又给荀崧去信, 
求讨丹水贼以自效,
请求讨伐丹水县的贼寇来报效, 
崧许之。
荀崧同意了他。 
陶侃遗崧书曰:
陶侃给荀崧去信说: 
“杜曾凶狡,
“杜曾凶恶狡猾, 
所谓‘鸱枭食母之物。
人们说‘鸱枭是吃自己母亲的动物’, 
’此人不死,
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死, 
州土未宁,
荆州的土地就不会安宁, 
足下当识吾言!”
您应该记住我的话!” 
崧以宛中兵少,
荀崧因为宛城军中兵少, 
藉曾为外援,
想借杜曾的力量作为外援, 
不从。
没有采纳。 
曾复帅流亡二千余人围襄阳,
杜曾又带领流亡的二千余人包围襄阳, 
数日,
连续几天, 
不克而还。
没有攻下来就回师了。 
 
王敦嬖人吴兴钱凤,
王敦所宠信的吴兴人钱凤, 
疾陶侃之功,
嫉妒陶侃的功劳, 
屡毁之。
多次诋毁陶侃。 
侃将还江陵,
陶侃将要回江陵, 
欲诣敦自陈。
想到王敦那儿去陈说解释。 
朱伺及安定皇甫方回谏曰:
朱伺和安定人皇甫方回劝谏说: 
“公入必不出。”
“您进去以后就会出不来了。” 
侃不从。
陶侃不听。 
既至,
到了以后, 
敦留侃不遣,
王敦果然扣留住陶侃不放, 
左转广州刺史,
后来王敦让他降职担任广州刺史, 
以其从弟丞相军谘祭酒为荆州刺史。
而派自己的堂弟丞相军谘祭酒王任荆州刺史。 
荆州将吏郑攀、马隽等诣敦,
荆州的武将官吏郑攀、马隽等拜访王敦, 
上书留侃,
给王敦上书,挽留陶侃, 
敦怒,
王敦发怒, 
不许。
不同意。 
攀等以侃始灭大贼,
郑攀等人因为陶侃刚刚消灭了大贼寇, 
而更被黜,
却反而被贬黜, 
众情愤惋;
大家群情激愤; 
又以忌戾难事,
又因为王猜忌暴戾难以共事, 
遂帅其徒三千人屯口,
郑攀于是率领部众三千人到口驻扎, 
西迎杜曾。
向西迎接杜曾。 
为攀等所袭,
王遭到郑攀等人的袭击, 
奔于江安。
投奔到江安县。 
杜曾与攀等北迎第五猗以拒。
杜曾与郑攀等人又向北迎接第五猗来抵御王。 
督诸军讨曾,
王督率各支军队讨伐杜曾, 
复为曾所败。
又被杜曾打败。 
敦意攀承侃风旨,
王敦猜测郑攀是接受了陶侃暗中劝告的旨意, 
被甲持矛将杀侃,
就身披铠甲手持长矛将要杀陶侃, 
出而复还者数四。
把陶侃押出来又带进去,来回四次。 
侃正色曰:
陶侃表情严肃地说: 
“使君雄断,
“您雄才大略善于决断, 
当裁天下,
应该能够决断天下的大事, 
何此不决乎!”
为什么这样犹豫不决呢?” 
因起如厕。
说完就站起来向厕所走去。 
谘议参军梅陶、长史陈颁言于敦曰:
咨议参军梅陶、长史陈颁对王敦说: 
“周访与侃亲姻,
“周访与陶侃是姻亲, 
如左右手,
就像左右手, 
安有断人左手而右手不应者乎!”
哪里有截断人的左手而他的右手没有反应的呢?” 
敦意解,
王敦于是放弃了猜测, 
乃设盛馔以饯之,
就安排丰盛的宴席为陶侃饯行, 
侃便夜发,
陶侃便连夜出发, 
敦引其子瞻为参军。
王敦提拔他的儿子陶瞻担任参军。 
 
初,
当初, 
交州刺史顾秘卒,
交州刺史顾秘去世, 
州人以秘子寿领州事。
州里的人们让顾秘的儿子顾寿代理州政事务。 
帐下督梁硕起兵攻寿,
帐下督梁硕起兵攻打顾寿, 
杀之,
把他杀了, 
硕遂专制交州。
梁硕于是独自控制了交州。 
王机自以盗据广州,
王机认为自己是窃据广州, 
恐王敦讨之,
担心王敦讨伐, 
更求交州。
就向王敦请求改到交州任职。 
会杜弘诣机降,
正遇到杜弘到王机这里投降。 
敦欲因机以讨硕,
王敦想用王机的力量来讨伐梁硕, 
乃以降杜弘为机功,
就把收降杜弘当作王机的功劳, 
转交州刺史。
让他转任交州刺史。 
机至郁林,
王机到郁林, 
硕迎前刺史则子湛行州事以拒之。
梁硕迎来前刺史则的儿子湛担任交州刺史,以抗拒王机。 
机不得进,
王机不能进去, 
乃更与杜弘及广州将温邵、交州秀才刘沈谋复还据广州。
就又与杜弘以及广州武将温邵、交州秀才刘沈谋划再回去占据广州。 
陶侃至始兴,
陶侃到达始兴, 
州人皆言宜观察形势,
州里的人都说应当观察形势, 
不可轻进;
不能轻率前进。 
侃不听,
陶侃不听, 
直至广州,
直接到达广州, 
诸郡县皆已迎机矣。
但广州所辖的各郡县都已经迎奉了王机。 
杜弘遣使伪降,
杜弘派使者假装投降, 
侃知其谋,
陶侃知道了他的阴谋, 
进击弘,
上前攻打杜弘, 
破之,
把他打败了, 
遂执刘沈于小桂。
在小桂抓获刘沈, 
遣督护许高讨王机,
又派遣督护许高讨伐王机, 
走之。
赶跑了王机。 
机病死于道,
王机在路上病死, 
高掘其尸,斩之。
许高挖出他的尸体砍下首级。 
诸将皆请乘胜击温邵,
部将们都请求乘胜攻打温邵, 
侃笑曰:
陶侃笑着说: 
“吾威名已著,
“我已经显示了威名, 
何事遣兵!
还用得着派兵吗? 
但一函纸自定耳。”
只需一纸信函自然就平定了。” 
乃下书谕之。
就给温邵去信告谕。 
邵惧而走,
温邵因恐惧而逃跑, 
追获于始兴。
陶侃的军队在始兴追上并抓获了温邵。 
杜弘诣王敦降,
杜弘也向王敦投降, 
广州遂平。
广州于是平定。 
 
侃在广州无事,
陶侃在广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辄朝运百甓于斋外,
就每天早晨把一百块砖搬到屋外, 
暮运于斋内。
黄昏时又搬回到屋斋里。 
人问其故,
有人问他其中的缘故, 
答曰:
陶侃回答说: 
“吾方致力中原,
“我正致力于收复中原, 
过尔优逸,
现在的生活过于优闲安逸, 
恐不堪事,
我担心那时不能够承担工作, 
故自劳耳。”
所以自己活动活动罢了。” 
 
王敦以杜弘为将,
王敦让杜弘作部将, 
宠任之。
十分信任地用他。 
 
九月,
九月, 
汉主聪使大鸿胪赐石勒弓矢,
汉主刘聪派遣大鸿胪给石勒赏赐弓箭, 
策命勒为陕东伯,
用策书封石勒为陕东伯, 
得专征伐,
可以独立自行征战讨伐, 
拜刺史、将军、守宰,封列侯,
任命刺史、将军、郡守县令、分封列侯, 
岁尽集上。
到年底时再集中上报。 
 
汉大司马曜寇北地,
汉大司马刘曜进犯北地郡, 
诏以允为大都督、骠骑将军以御之。
晋朝诏令命允担任大都督、骠骑将军,抵御刘曜。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以索为尚书仆射、都督宫城诸军事。
晋朝以索担任尚书左仆射、都督宫城诸军事。 
曜进拔冯翊,
刘曜进军攻取了冯翊, 
太守梁肃奔万年。
太守梁肃逃奔到万年县。 
曜转寇上郡。
刘曜转而进犯上郡。 
允去黄白城,
允离开黄白城, 
军于灵武,
到灵武驻军, 
以兵弱,
因为兵力微弱, 
不敢进。
不敢冒然前进。 
 
帝屡征兵于丞相保,
愍帝多次向丞相司马保征召军队, 
保左右皆曰:
司马保身边的官员都说: 
“蝮蛇螫手,
“被蝮蛇咬了手, 
壮士断腕。
壮士便截断手腕防止蛇毒蔓延。 
今胡寇方盛,
现在胡人贼寇士气正盛, 
且宜断陇道以观其变。”
应当暂时截断陇地的道路来观察事态的变化。” 
从事中郎裴诜曰:
从事中郎裴诜说: 
“今蛇已螫头,
“现在蛇已经咬头, 
头可断乎!”
头难道也能截断吗?” 
保乃以镇军将军胡崧行前锋都督,
司马保这才以镇军将军胡崧为前锋都督, 
须诸军集乃发。
等各军集中后始进发。 
允欲奉帝往就保,
允想护送愍帝到司马保那里, 
索曰:
索说: 
“保得天子,
“司马保得到了天子, 
必逞其私志。”
一定会放纵他自己的私心。” 
乃止。
于是就没有动。 
于是自长安以西,
这样长安以西的地区, 
不复贡奉朝廷,
不再进贡尊奉朝廷, 
百官饥乏,
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都饥饿困乏, 
采稆以自存。
靠采集野生的谷子来生存。 
 
凉州军士张冰得玺,
凉州军士张冰拾得一方印玺, 
文曰“皇帝行玺”,
印文是“皇帝行玺”, 
献于张,
献给了张, 
僚属皆贺。
僚属们都来祝贺。 
曰:
张说: 
“是非人臣所得留。”
“这不是作臣下的所能留存的。” 
遣使归于长安。
派使者送到长安。 
 
四年(丙子、316)
四年(丙子,公元31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司徒梁芬议追尊吴王晏,
司徒梁芬提议追封吴王司马晏尊号, 
右仆射索等引魏明帝诏以为不可;
右仆射索等人引用魏明帝的诏书为例,认为不能这样, 
乃赠太保,
于是追赠为太保, 
谥曰孝。
谥号为孝。 
 
汉中常侍王沈、宣怀、中宫仆射郭猗等,
汉宫宦官中常侍王沈、宣怀,中宫仆射郭猗等人, 
皆宠幸用事。
都受到恩宠信任而掌权。 
汉主聪游宴后宫,
汉主刘聪到后宫游玩宴乐, 
或三日不醒,
有时三天不醒, 
或百日不出;
有时一百天都不出后宫。 
自去冬不视朝,
从去年冬天开始不察视朝政, 
政事一委相国粲,
政事全部委交给相国刘粲, 
唯杀生、除拜乃使沈等入白之。
只有需判定大臣的生死或升降时才让王沈等人进宫报告。 
沈等多不白,
而王沈等人多数情况都不报告, 
而自以其私意决之,
而是以自己的想法去决断, 
故勋旧或不叙,
所以使得有些建立过功勋的旧臣不被任用, 
而奸佞小人有数日至二千石者。
而有些奸诈、谄谀的小人却几天之内就提升到二千石俸禄的高官。 
军旅岁起,
连年兴兵征战, 
将士无钱帛之赏,
武将兵士没有一点钱、帛之类的奖赏; 
而后宫之家,
而后宫国威, 
赐及僮仆,
给仆人侍僮的赏赐, 
动至数千万。
一赏便是几千几万。 
沈等车服、第舍逾于诸王,
王沈等人的车乘服饰、府第的规格都超过了亲王们, 
子弟中表为守令者三十余人,
王沈等人的子弟以及表亲担任郡守县令的有三十多人, 
皆贪残为民害。
而且都贪婪残忍成为百姓的祸害。 
靳准阖宗诏事之。
靳准则以全宗族来阿谀奉承地对待王沈等人。 
 
郭猗与准皆有怨于太弟,
郭猗与靳准都和太弟刘有仇怨, 
猗谓相国粲曰:
郭猗对相国刘粲说: 
“殿下光文帝之世孙,
“殿下是光文帝刘渊的长孙, 
主上之嫡子,
皇上的嫡子, 
四海莫不属心,
四海没有谁不把心寄托在您身上, 
柰何欲以天下与太弟乎!
为什么却想把天下传给太弟呢? 
且臣闻太弟与大将军谋因三月上巳大宴作乱,
况且我听说太弟刘与大将军刘骥密谋趁三月上旬的巳日宴会之机发动叛乱, 
事成,
事情成功, 
许以主上为太上皇,
应允以皇上为太上皇, 
大将军为皇太子,
大将军刘骥为皇太子, 
又许卫军为大单于。
又应允卫将军刘劢为大单于。 
三王处不疑之地,
三王都处于不被猜疑的地位, 
并握重兵,
并且掌握着重兵, 
以此举事,
靠这条件来成就大事, 
无不成者。
没有不成功的。 
然二王贪一时之利,
但是二王贪图一时的小利, 
不顾父兄,
不顾忌父亲、哥哥, 
事成之后,
他们一旦得逞, 
主上岂有全理!
皇上怎么有能够保全的道理? 
殿下兄弟,
殿下兄弟, 
固不待言;
自然更不用说了。这样, 
东宫、相国、单于,
东宫、相国、单于这些地位, 
当在武陵兄弟,
将属于刘的儿子刘武陵兄弟, 
何肯与人也!
怎么肯让给别人呢? 
今祸期甚迫,
现在离出现灾祸的日子已经非常紧迫, 
宜早图之。
应当尽快谋划这件事。 
臣屡言于主上,
我多次对皇上说起这件事, 
主上笃于友爱,
可皇上真诚地爱重亲情, 
以臣刀锯之余,
因为我是刑余的宦官, 
终不之信,
终究不能让他相信, 
愿殿下勿泄,
希望殿下不要泄露今天的谈话, 
密表其状。
秘密地表奏刘谋反的情况。 
殿下傥不信臣,
殿下如果不相信我, 
可召大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
可以召来大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 
假之恩意,
给他们以恩德, 
许其归首以问之,
允许他们自首,再向他们询问, 
必可知也。”
就一定会了解了。” 
粲许之。
刘粲同意了。 
猗密谓皮、曰:
郭猗暗自对王皮、刘说: 
“二王逆状,
“二王谋反的情况, 
主上及相国具知之矣,
皇上与相国刘粲都知道了, 
卿同之乎?”
你们参与了吗?” 
二人惊曰:
二人惊骇地说: 
“无之。”
“没有。” 
猗曰:
郭猗说: 
“兹事已决,
“这件事已决定了处理办法, 
吾怜卿亲旧并见族耳!”
我只是怜悯你们的亲戚朋友都要被灭族罢了!” 
因欷流涕。
说完抽泣着流泪。 
二人大惧,
二人大为恐惧, 
叩头求哀。
连忙磕头哀求。 
猗曰:
郭猗说: 
“吾为卿计,
“我替你们考虑, 
卿能用之乎?
你们能采用吗? 
相国问卿,
相国如果问你们, 
卿但云‘有之’;
你们只说‘有此事’, 
若责卿不先启,
如果相国斥责你们不事先启奏,你们就说: 
卿即云‘臣诚负死罪。
‘我们的确身负死罪, 
然仰惟主上宽仁,殿下敦睦,
但是我们只考虑皇上宽厚仁爱、殿下也敦厚温和, 
苟言不见信,
如果我们说了而不被相信, 
则陷于诬谮不测之诛,
就会遭到诬陷挑拨的罪名而被处死, 
故不敢言也。
所以不敢说了。 
’”皮、许诺。
’”王皮、刘答应了。 
粲召问之,
刘粲召他们询问, 
二人至不同时,
两人来的时间不同, 
而其辞若一,
但所说的话相同, 
粲以为信然。
刘粲就认为刘谋反是真的了。 
 
靳准复说粲曰:
靳准又对刘粲说: 
“殿下宜自居东宫以领相国,
“殿下应当自己到东宫做皇位继承人,兼任相国, 
使天下早有所系。
使天下早一点有所寄托。 
今道路之言,
现在街谈巷议, 
皆云大将军、卫将军欲奉太弟为变,
都说大将军、卫将军想尊奉 太弟进行变乱, 
期以季春;
时间约定为春季三月。 
若使太弟得天下,
如果让太弟得到了天下, 
殿下无容足之地矣。”
那么殿下将没有立足之地了。” 
粲曰:
刘粲说: 
“为之柰何?”
“怎么办呢?” 
准曰:
靳准说: 
“人告太弟为变,
“有人报告太弟要变乱, 
主上必不信,
皇上一定不会相信。 
宜缓东宫之禁,
应当放开对东宫的监视禁戒, 
使宾客得往来;
使宾客能够往来出入, 
太弟雅好待士,
太弟高雅喜欢接待士人, 
必不以此为嫌,
一定不怀疑解禁有什么问题。 
轻薄小人不能无迎合太弟之意为之谋者。
轻薄的小人中不可能没有迎合太弟的心意而为他谋划的人。 
然后下官为殿下露表其罪,
这样以后我替殿下表奏太弟的罪行, 
殿下收其宾客与太弟交通者考问之,
殿下把太弟的宾客和与太弟有来往的人拘捕审问, 
狱辞既具,
有了狱案的供词以后, 
则主上无不信之理也。”
那皇上就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粲乃令卜抽引兵去东宫。
刘粲于是命令负责监视禁戒东宫的卜抽带兵离开东宫。 
 
少府陈休、左卫将军卜崇,
少府陈休、左卫将军卜崇, 
为人清直,
为人清高正直, 
素恶沈等,
平素就憎恶王沈等人, 
虽在公座,
即使在公事场合, 
未尝与语,
也未曾说过话。 
沈等深疾之。
王沈等人深深地忌恨他们。 
侍中卜谓休、崇曰:
侍中卜对陈休、卜崇说: 
“王沈等势力足以回天地,
“王沈等人的势力完全可以翻天覆地, 
卿辈自料亲贤孰与窦武、陈蕃?”
你们自己料想一下谁有东汉窦武那样与皇帝的亲近关系,谁有东汉陈蕃那样的贤能?” 
休、崇曰:
陈休、卜崇说: 
“吾辈年逾五十,
“我们已年过五十, 
职位已崇,
职任地位已经很高了, 
唯欠一死耳!
只缺一死罢了! 
死于忠义,
为忠义而死, 
乃为得所;
死得其所。 
安能俯首眉以事阉竖乎!
怎么能俯首低眉为阉宦做事呢? 
去矣卜公,
走吧卜公, 
勿复有言!”
不要再说了?” 
 
二月,
二月, 
汉主聪出临上秋阁,
汉主刘聪从后宫来到上秋阁, 
命收陈休、卜崇及特进綦毋达、太中大夫公师、尚书王琰、田歆、大司农朱谐并诛之,
命令拘捕陈休、卜崇和特进綦毋达、太中大夫公师、尚书王琰、田歆、大司农朱诞,一起杀了, 
皆宦官所恶也。
这些人都是宦官所忌恨的。 
卜泣谏曰:
卜哭着劝谏刘聪说: 
“陛下方侧席求贤,
“陛下正恭敬地召求贤能之士, 
而一旦戮卿大夫七人,
却一个早晨杀戮七个卿大夫, 
皆国之忠良,
他们都是国家的忠良, 
无乃不可乎!
岂不是不可以吗? 
藉使休等有罪,
即使陈休等人有罪。 
陛下不下之有司,
陛下不把他们下送到有关部门, 
暴明其状,
让他们的罪状暴露清楚, 
天下何从知之!
天下从哪儿了解呢? 
诏尚在臣所,
诏令还在我那里, 
未敢宣露,
没有敢宣布让大家知道, 
愿陛下熟思之!”
希望陛下能够仔细想一想。” 
因叩头流血。
说完磕头磕得流了血。 
王沈叱曰:
王沈喝叱卜说: 
“卜侍中欲拒诏乎!”
“卜侍中想抗拒诏令吗?” 
聪拂衣而入,
刘聪甩着衣袖走进去, 
免为庶人。
罢免卜的官职贬为庶人。 
 
太宰河间王易、大将军勃海王敷、御史大夫陈元达、金紫光禄大夫西河王延等皆诣阙表谏曰:
太宰河间王刘易、大将军勃海王刘敷、御史大夫陈元达、金紫光禄大夫西河人王延等人都到皇宫上奏表劝谏说: 
“王沈等矫弄诏旨,
“王沈等人假做圣旨, 
欺诬日月,
欺天瞒日, 
内诏陛下,
在宫内诌媚陛下, 
外佞相国,
在宫外讨好相国, 
威权之重,侔于人主,
威势之盛权力之大可以与君主相比。 
多树奸党,
还培养了很多奸佞党羽, 
毒流海内。
危害遍及海内。 
知休等忠臣,
他们知道陈休等人是忠臣, 
为国尽节,
始终不渝地为国家尽心尽力, 
恐发其奸状,
因此害怕陈休等忠臣们揭露他们的奸恶罪行, 
故巧为诬陷。
所以才巧妙地对陈休等进行诬蔑陷害。 
陛下不察,
而陛下不仅没有察觉, 
遽加极刑,
还仓促地对忠臣处以极刑, 
痛彻天地,
天地也要为之痛心, 
贤愚伤惧。
社会上下都为之悲痛心惊。 
今遗晋未殄,
现在残留的晋朝还没有消灭, 
巴、蜀不宾,
巴、蜀也不来朝见, 
石勒谋据赵、魏,
石勒图谋占据赵、魏地区, 
曹嶷欲王全齐,
曹嶷想在齐地称王, 
陛下心腹四支,
陛下的心腹四肢, 
何处无患!
哪一处没有危险呢? 
乃复以沈等助乱,
却还宠信王沈等人再来增加麻烦, 
诛巫咸,戮扁鹊,
诛杀神巫巫咸、杀戮神医扁鹊, 
臣恐遂成膏肓之疾,
我们耽心这样会病入膏肓,成为不治之症, 
后虽救之,
以后即使想抢救, 
不可及已。
也来不及了。 
请免沈等官,
请求免除王沈等人的官职, 
付有司治罪。”
交付有关部门治罪。” 
聪以表示沈等,
刘聪把这份奏表给王沈等人看, 
笑曰:
并笑道: 
“群儿为元达所引,
“这群小子被陈元达带着, 
遂成痴也。”
也都成了痴呆的人了。” 
沈等顿首泣曰:
王沈等人磕头哭着说: 
“臣等小人,
“我们都是小人, 
过蒙陛下识拔,
承蒙陛下错爱提拔, 
得洒扫闺阁;
能够为陛下扫洒闺阁, 
而王公、朝士疾臣等如仇,
而王公、朝臣嫉恨我们如同仇敌, 
又深恨陛下。
又对陛下深感遗憾。 
愿以臣等膏鼎镬,
愿陛下把我们放到鼎沸的油锅中, 
则朝廷自然雍穆矣。”
那么朝廷自然平和静穆了。” 
聪曰:
刘聪说: 
“此等狂言常然,
“这样的狂言乱语是很平常的, 
卿何足恨乎!”
你们哪里值得痛恨呢?” 
聪问沈等于相国粲,
刘聪向相国刘粲问王沈等人怎么样, 
粲盛称沈等忠清;
刘粲非常称赞王沈等人忠心清廉。 
聪悦,
刘聪高兴了, 
封沈等为列侯。
把王沈等人封为列侯。 
 
太宰易又诣阙上疏极谏,
太宰刘易又到皇宫上奏疏极力劝谏, 
聪大怒,
刘聪大为愤怒, 
手坏其疏。
撕碎了这份奏疏。 
三月,
三月, 
易忿恚而卒。
刘易愤怒而死。 
易素忠直,
刘易一向忠心率直, 
陈元达倚之为援,
陈元达依靠他为后援, 
得尽谏诤。
才得以尽心劝谏。 
及卒,
刘易去世后, 
元达哭之恸,
陈元达哭得非常悲痛, 
曰:
说: 
“‘人之云亡,
“《诗经》云:‘贤人死亡, 
邦国殄悴。
国家必将窘困。 
’吾既不复能言,
’我既然不能再尽言了, 
安用默默苟生乎!”
还用得着沉默不语苟且偷生吗?” 
归而自杀。
回去后便自杀了。 
 
初,
当初, 
代王猗卢爱其少子比延,
代王拓跋猗卢偏爱小儿子拓跋比延, 
欲以为嗣,
想让他作为继承人, 
使长子六出居新平城,
便让长子拓跋六出去居住在新平城, 
而黜其母。
并废黜了他的母亲。 
六有骏马,
拓跋六有骏马, 
日行五百里,
能日行五百里, 
猗卢夺之,以与比延。
拓跋猗卢便把马要过来送给拓跋比延。 
六来朝,
拓跋六来朝见, 
猗卢使拜比延,
拓跋猗卢让他给拓跋比延行礼, 
六不从。
拓跋六不答应。 
猗卢乃坐比延于其步辇,
拓跋猗卢于是让拓跋比延乘坐自己辇乘, 
使人导从出游。
派人当先导和随从,出去巡游。 
六望见,
拓跋六远远看见, 
以为猗卢,
还以为是拓跋猗卢, 
伏谒路左;
便在路左边伏首拜谒, 
至,
来了一看, 
乃比延,
原来是拓跋比延, 
六惭怒而去。
拓跋六羞惭愤怒地扬长而去。 
猗卢召之不至,
拓跋猗卢宣召他而不来, 
大怒,
勃然大怒, 
帅众讨之,
率领军队讨伐拓跋六, 
为六所败。
结果被拓跋六打败。 
猗卢微服逃民间,
拓跋猗卢穿上百姓的衣服逃到百姓中, 
有贱妇人识之,
有一个贫贱的妇人认出了他, 
遂为六所弑。
于是被拓跋六杀了。 
拓跋普根先守外境,
拓跋普根原先在外面镇守, 
闻难来赴,
听说后便来赴难, 
攻六,
攻打拓跋六, 
灭之。
把他消灭了。 
 
普根代立,
拓跋普根代立为首领, 
国中大乱,
国中大乱, 
新旧猜嫌,
部落中新人与旧人互相猜忌, 
迭相诛灭。
不断互相残杀。 
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
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 
久佐猗卢,
很久以来一直辅佐拓跋猗卢, 
为众所附,
因此被大家依附, 
谋归刘琨,
就谋划投奔刘琨, 
乃言于众曰:
于是对大家说: 
“闻旧人忌新人悍战,
“听说旧人忌恨新人强悍善战, 
欲尽杀之,
想把新人全部杀掉, 
将奈何?”
怎么办好呢?” 
晋人及乌桓皆惊惧,
晋人与乌桓人都震惊惧怕, 
曰:
说: 
“死生随二将军!”
“生死都跟随着二位将军!” 
乃与琨质子遵帅晋人及乌桓三万家、马牛羊十万头归于琨。
于是与刘琨派在这儿当作人质的儿子刘遵率领晋人以及乌桓人三万家、十万头马牛羊去归附刘琨。 
琨大喜,
刘琨非常高兴, 
亲诣平城抚纳之,
亲自到平城抚慰接纳他们, 
琨兵由是复振。
刘琨的军队从此又振作起来。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普根卒。
拓跋普根去世, 
其子始生,
他的儿子刚刚出世。 
普根母惟氏立之。
拓跋普根的母亲惟氏把拓跋普根的儿子立为首领。 
 
张下令:
张下达命令: 
所部吏民有能举其过者,
所属的官吏、百姓有能指出自己过错的, 
赏以布帛羊米。
奖赏给布帛羊米。 
贼曹佐高昌隗瑾曰:
贼曹佐高昌人隗瑾说: 
“今明公为政,
“现在您处理政事, 
事无巨细,
事无巨细, 
皆自决之,
都是自己来决断, 
或兴师发令,
有时兴师发布命令, 
府朝不知;
州府的其他官员都不知道, 
万一违失,
万一有什么失误, 
谤无所分。
无人代其受责。 
群下畏威,
下级官吏们畏惧您的权威, 
受成而已。
都服从您的成命罢了。 
如此,
像这样, 
虽赏之千金,
即使赏赐千金, 
终不敢言也。
终究也还是不敢说。 
谓宜少损聪明,
我认为应当稍微减少一点儿您的聪明, 
凡百政事,
凡是各种政事, 
皆延访群下,
都拿到下级官员们中去访求意见, 
使各尽所怀,
使他们把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 
然后采而行之,
然后选择采用, 
则嘉言自至,
有益的建议自然会来, 
何必赏也!”
何必赏赐呢?” 
悦,
张高兴, 
从之;
采纳了这个建议。 
增瑾位三等。
给隗瑾提升了三级。 
 
遣将军王该帅步骑五千入援长安,
张派遣将军王该率领五千步兵、骑兵支援长安, 
且送诸郡贡计。
并且送去郡县贡品清单。 
诏拜都督陕西诸军事,
朝廷诏令任命张为都督陕西诸军事, 
以弟茂为秦州刺史。
命张的弟弟张茂任秦州刺史。 
 
石勒使石虎攻刘演于廪丘,
石勒派石虎到廪丘攻打刘演, 
幽州刺史段匹使其弟文鸯救之;
幽州刺史段匹派他弟弟段文鸯救援刘演。 
虎拔廪丘,
石虎攻克了廪丘, 
演奔文鸯军,
刘演逃奔到段文鸯的军中, 
虎获演弟启以归。
石虎抓获了刘演的弟弟刘启后就回去了。 
 
宁州刺史王逊,
宁州刺史王逊, 
严猛喜诛杀。
严厉凶猛喜好杀人。 
五月,
五月, 
平夷太守雷、平乐太守董霸帅三千余余家叛,
平夷太守雷、平乐太守董霸,带领三千多人家叛离, 
降于成。
向成汉投降。 
 
六月,
六月, 
丁巳朔,
丁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汉大司马曜围北地太守昌,
汉大司马刘曜围攻北地太守昌, 
大都督允将步骑三万救之。
大都督允率领三万步兵骑兵去救援。 
曜绕城纵火,
刘曜环绕着城墙纵火, 
烟起蔽天,
浓烟滚滚遮蔽天日, 
使反间绐允曰:
派奸细造谣欺骗允说: 
“郡城已陷,
“郡城已陷落, 
往无及也!”
赶去也来不及了。” 
众惧而溃,
部众们听了后惊惧不已,四处 溃散。 
曜追败允于石谷,
刘曜追击,在石谷打败允, 
允奔还灵武,
允逃回灵武, 
曜遂取北地。
刘曜于是占取了北地。 
 

长安陷落与晋帝投降

允性仁厚,
允性情仁慈宽厚, 
无威断,
没有威严也不果断, 
喜以爵位悦人。
喜欢拿爵位去取悦于人。 
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
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 
皆领征、镇,
都兼任征、镇将军, 
杖节,
具有掌握符节的资格, 
加侍中、常侍;
并担任侍中、常侍。 
村坞主帅,
村堡的首领, 
小者犹假银青将军之号;
小的也都让他们借用银印、青绶,加将军的名号。 
然恩不及下,
但是恩惠却不施及下层兵士, 
故诸将骄恣而士卒离怨。
所以造成将领们骄横放纵而士卒离心怨恨。 
关中危乱,
关中危险变乱, 
允告急于焦嵩,
允向焦嵩告急, 
嵩素侮允,
焦嵩平常对允很轻慢, 
曰:
说: 
“须允困,
“必须允困窘, 
当救之。”
才去救他。” 
 
曜进至泾阳,
刘曜进发泾水以北地区, 
渭北诸城悉溃。
渭水以北各城全部溃败。 
曜获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阳。
刘曜抓获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阳。 
曜素闻充贤,
刘曜平常听说鲁充贤能, 
募生致之,
就让把他活着带来, 
既见,
见面时, 
赐之酒曰:
赐给他酒说: 
“吾得子,
“我得到了您, 
天下不足定也!”
安定天下就不成问题了! 
充曰:
鲁充说: 
“身为晋将,
“我身为晋朝将军, 
国家丧败,不敢求生,
国家沦丧失败不敢求生。 
若蒙公恩,
如果能蒙受您的恩德, 
速死为幸。”
就请让我快点死为幸。” 
曜曰:
刘曜说: 
“义士也。”
“真是义士。” 
赐之剑,
赐给他剑, 
令自杀。
让他自杀。 
梁纬妻辛氏,
梁纬的妻子辛氏, 
美色,
容貌美丽, 
曜召见,
刘曜召见她, 
将妻之,
打算娶她为妻, 
辛氏大哭曰:
辛氏大哭说: 
“妾夫已死,
“我的丈夫已死, 
义不独生,
从道义讲我不能自己活下去, 
且一妇人而事二夫,
再说一个妇人而侍奉两个丈夫, 
明公又安用之!”
您难道需要这样做吗?” 
曜曰:
刘曜说: 
“贞女也。”
“真是贞女。” 
亦听自杀,
也听任她自杀, 
皆以礼葬之。
把鲁充与辛氏都按照礼制安葬了。 
 
汉主聪立故张后侍婢樊氏为上皇后,
汉主刘聪把已故张皇后的侍从婢女樊氏立为上皇后, 
三后之外,
三个皇后之外, 
佩皇后玺绶者复有七人。
佩戴皇后玺印绶带的还有七个人。 
嬖宠用事,
朝廷中宠信的小人掌权, 
刑赏紊乱。
刑罚奖赏混乱不堪。 
大将军敷数涕泣切谏,
大将军刘敷多次哭着恳切的劝谏, 
聪怒曰:
刘聪说: 
“汝欲乃公速死邪,
“你想让父亲我尽快死呀? 
何以朝夕生来哭人!”
为什么早晚活生生地哭人!” 
敷忧愤,
刘敷忧虑激愤, 
发病卒。
得病去世。 
 
河东平阳大蝗,
河东平阳遭受严重蝗灾, 
民流殍者什五六。
百姓流亡或饿死的有十之五六。 
石勒遣其将石越帅骑二万屯并州,
石勒派他的部将石越率领二万骑兵到并州驻扎, 
招纳流民,
招纳流民, 
民归之者二十万户。
投奔他的百姓有二十万户。 
聪遣使让勒,
刘聪派遣使者责备石勒, 
勒不受命,
而石勒不服从, 
潜与曹嶷相结。
暗自与曹嶷相勾结。 
 
八月,
八月, 
汉大司马曜逼长安。
汉大司马刘曜进逼长安。 
 
九月,
九月, 
汉主宴群臣于光极殿,
汉主在光极殿宴请群臣, 
引见太弟义。
召太弟刘义来相见。 
义容貌憔悴,
刘义容貌憔悴, 
鬓发苍然,
鬓须头发都白了, 
涕泣陈谢,
哭着道谢, 
聪亦为之恸哭;
刘聪也因此痛哭。 
乃纵酒极欢,
于是开怀饮酒极尽欢畅, 
待之如初。
对待刘义就像最初时一样。 
 
焦嵩、竺恢、宋哲皆引兵救长安,
焦嵩、竺恢、宋哲都带兵救援长安, 
散骑常侍华辑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兵,
散骑常侍华辑监督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个郡的军 队, 
屯霸上,
驻扎在霸上, 
皆畏汉兵强,不敢进。
但都畏惧汉兵的强大不敢前进。 
相国保遣胡崧将兵入援,
相国司马保派遣胡崧带兵去援救, 
击汉大司马曜于灵台,
在灵台攻打汉大司马刘曜, 
破之。
打败了他。 
崧恐国威复振则曲、索势盛,
胡崧担心国威重新振作,使得麴允、索的势力变强, 
乃帅城西诸郡兵 屯渭北不进,
就带领城西各郡军队驻扎在渭水以北地区不前进, 
遂还槐里。
随后回师槐里。 
 
曜攻陷长安外城,
刘曜攻陷长安的外城, 
允、索退保小城以自固。
允、索退到小城自守。 
内外断绝,
内外断绝了联系, 
城中饥甚,
城中非常饥饿, 
米斗直金二两,
一斗米值二两金子, 
人相食,
人吃人, 
死者太半,
城里人死了一大半, 
亡逃不可制,
兵士逃亡不能控制禁止, 
唯凉州义众千人,
只有凉州义兵几千人, 
守死不移。
誓死不动。 
太仓有数十,
京城粮食仓库有几十个麦饼, 
允屑之为粥以供帝,
允把饼弄碎做成粥来供愍帝食用, 
既而亦尽。
不久也吃光了。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帝泣谓允曰:
愍帝哭着对麴允说: 
“今穷厄如此,
“现在这样穷困, 
外无救援,
外无救援, 
当忍耻出降,
应该忍受耻辱出去投降, 
以活士民。”
使士人、百姓能够生存下来。” 
因叹曰:
说完又感叹说: 
“误我事者,
“耽误我的事业的, 
、索二公也!”
是允、索二公!” 
使侍中宗敞送降笺于曜。
派侍中宗敞给刘曜送交投降书。 
索潜留敞,
索暗自留住宗敞, 
使其子说曜曰:
又派他的儿子去对刘曜说: 
“今城中食犹足支一年,
“现在城中的粮食还足够维持一年, 
未易克也,
是不容易攻克的, 
若许以仪同、万户郡公者,
如果 应允封索为 仪同、万户郡公, 
请以城降。”
那就请求献城投降。” 
曜斩而送之,
刘曜把他杀了送回尸首, 
曰:
说: 
“帝王之师,
“帝王之师, 
以义行也。
按照道义行事。 
孤将兵十五年,
我带兵十五年, 
未尝以诡计败人,
从来没有靠诡计去打败敌人, 
必穷兵极势,
一定是竭尽全部兵力打到底, 
然后取之。
然后占取该地。 
今索所言如此,
现在按索所说的这样, 
天下之恶一也,
天下的恶人都一样, 
辄相为戮之。
总是互相攻杀。 
若 兵食审未尽者,
如果军队、粮食确实没有用完, 
便可勉强固守;
就可以尽力坚守; 
如其粮竭兵微,
但如果军粮用尽兵势微弱, 
亦宜早寤天命。”
你们也就应该早点明白上天的旨意。” 
 
甲午,
甲午(初十), 
宗敞至曜营;
宗敞到刘曜的兵营。 
乙未,
乙未(十一日), 
帝乘羊车,
愍帝谦恭地乘着羊车、袒露着臂膀、口含玉璧, 
肉袒、衔璧、舆榇出东门降。
用车拉着棺材从东门出去投降, 
群臣号泣,
群臣放声大哭, 
攀车执帝手,
登车去拉愍帝的手, 
帝亦悲不自胜。
愍帝也悲痛万分不能自已。 
御史中丞冯翊吉朗叹曰:
御史中丞冯翊人吉朗感叹说: 
“吾智不能谋,
“我的才智不能为国家出谋划策, 
勇不能死,
勇力也不能为国战死, 
何忍君臣相随,
怎么能忍心君臣相随, 
北面事贼虏乎!”
向贼寇低头称臣呢?” 
乃自杀。
说完就自杀了。 
曜焚榇受璧,
刘曜焚烧了愍帝所带的棺材,接受了他口含的玉璧, 
使宗敞奉帝还宫。
派宗敞侍奉着愍帝回宫。 
丁酉,
丁酉(十三日), 
迁帝及公卿以下于其营;
刘曜把愍帝以及公卿大臣们迁到自己的兵营中。 
辛丑,
辛丑(十七日), 
送至平阳。
把他们送到平阳, 
壬寅,
壬寅(十八日), 
汉主聪临光极殿,
汉君主刘聪来到光极殿, 
帝稽首于前。
愍帝向前行稽首礼。 
允伏地恸哭,
允趴伏在地下痛哭, 
扶不能起,
扶不起来, 
聪怒,
刘聪发怒, 
囚之,
把他囚禁起来, 
允自杀。
允自杀。 
聪以帝为光禄大夫,
刘聪让愍帝任光禄大夫, 
封怀安侯。
封为怀安侯。 
以大司马曜为假黄钺、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太宰,
以大司马刘曜担任假黄钺、大都督、都督陕西诸军事、太宰, 
封秦王。
封为秦王。 
大赦,
宣布大赦, 
改元麟嘉。
改年号为麟嘉。 
以允忠烈,
根据允的忠心刚烈, 
赠车骑将军,
追赠为车骑将军, 
谥节愍侯。
谥号为节愍侯。 
以索不忠,
又根据索的不忠, 
斩于都市。
在都市把他杀了。 
尚书梁允、侍中梁浚等及诸郡守皆为曜所杀,
尚书梁允、侍中梁浚等人以及各郡太守都被刘曜所杀, 
华辑奔南山。
华辑逃奔南山。 
 
干宝论曰:
干宝论曰: 
昔高祖宣皇帝,
过去高祖宣皇帝司马懿, 
以雄才硕量,
靠着他的雄才大略, 
应时而起,
顺应时势而崛起, 
性深阻有若城府,
性格深沉内向如同城府一样, 
而能宽绰以容纳;
但能用博大的胸怀宽容他人, 
行数术以御物,
使用算计权术驾驭人才, 
而知人善采拔。
知人善任。 
于是百姓与能,
于是百姓一致相信他的才能, 
大象始构。
晋朝的法度规模开始构建。 
世宗承基,
世宗司马师承续了司马懿开创的基础, 
太祖继业,
太祖司马昭继承了先辈事业, 
咸黜异图,
他们都粉碎了来自内部的阴谋, 
用融前烈。
使前人的建立的事业更加辉煌灿烂。 
至于世祖,
到世祖司马炎, 
遂享皇极,
便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仁以厚下,
他仁爱宽厚地对待百姓, 
俭以足用,
节俭而保证用度, 
和而不弛,
雍和而不放任, 
宽而能断,
宽容而能够决断, 
掩唐、虞之旧域,
统治遍及唐尧虞舜当年的疆域, 
班正朔于八荒,
所颁布的新历法延及遥远的边陲地区。 
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
当时出现了“天下无穷人”的民谣, 
虽太平未洽,
即使还没有完全太平, 
亦足以明民乐其生矣。
也完全能够表明百姓安居乐业了。 
 
武皇既崩,
武皇司马炎去世后, 
山陵未乾而变难继起。
陵墓的泥土还没有干而变乱灾难连续发生。 
宗子无维城之助,
宗室的子弟没有帮助辅佐皇城, 
师尹无具瞻之贵,
职位最高的大臣没有让百姓瞻仰的高贵形象, 
朝为伊、周,
早晨是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周公, 
夕成桀、跖;
晚上就成了凶暴的桀和盗跖。 
国政迭移于乱人,
国家政务屡次落入为乱之人的手中, 
禁兵外散于四方,
禁卫军队分散在四面八方, 
方岳无钧石之镇,
地方上没有坚如磐石的镇守一方的人才, 
关门无结草之固。
关隘城门还没有茅屋坚固。 
戎、羯称制,
戎人、羯人称帝, 
二帝失尊,
怀帝、愍帝失去尊严, 
何哉?
为什么呢? 
树立失权,
大权旁落, 
托付非才,
国政交给了没有才能的庸人, 
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
礼义廉耻四维没有确立而苟且维持的政务太多。 
 
夫基广则难倾,
基础广大就难以倾倒, 
根深则难拔,
根基很深就难以拔出, 
理节则不乱,
政务有条不紊就不会混乱, 
胶结则不迁。
人心牢固地结连在一起就不可动摇。 
昔之有天下者所以能长久,
过去拥有天下的人所以能够长治久安, 
用此道也。
就是这个道理。 
周自后稷爱民,
周朝从后稷开始爱护百姓, 
十六王而武始君之,
经过十六代后的周武王才成为君主, 
其积基树本,
他们积累的基础,树立的根本, 
如此其固。
是这样的坚固。 
今晋之兴也,
今天晋朝兴起, 
其创基立本,
开创基业树立根本, 
固异于先代矣。
已经与古代不同。 
加以朝寡纯德之人,
加上朝廷中缺少纯正有德的人, 
乡乏不贰之老,
乡野也缺乏不重犯同样错误的乡老, 
风俗淫僻,
风俗靡淫怪僻, 
耻尚失所。
什么是羞耻,什么应当崇尚,都失去了标准。 
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
学习的人以庄子、老子的学说为宗旨而废黜《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 
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检,
谈论的人以虚无放纵为明理而轻蔑礼教和谦逊, 
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
修身的人以放纵随意为通达而瞧不起节操信用, 
进仁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
求官的人以能够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官职为高贵而鄙视遵循正道, 
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
当官的以不分是非不问政务为崇高而耻笑于政事恪守职责。 
是以刘颂屡言治道,
所以刘颂屡次论说治世的道理, 
傅咸每纠邪正,
傅咸常常上书矫正错误, 
皆谓之俗吏;
都被称为庸俗的官吏。 
其倚杖虚旷,
但那些倚仗虚无旷废职守, 
依阿无心者,
依靠迎合放达恣意妄为的人, 
皆名重海内。
却都声名显赫于海内。 
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
像那周文王理政从早晨忙到下午都顾不上吃饭, 
仲山甫夙夜匪懈者,
周朝仲山甫做事昼夜不懈怠, 
盖共嗤黜以为灰尘矣!
都被嗤笑贬低认为是灰尘一样! 
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
从此在毁誉方面混淆了善恶的事实, 
情慝奔于货欲之涂,
感情和邪恶都投入到追逐财物私欲的路上。 
选者为人择官,
选官的人因人而不是因才来选择官员, 
官者为身择利,
当官的人为自己谋取利益, 
世族贵戚之子弟,陵迈超越,
世家豪族皇亲贵戚的子弟破格超越, 
不拘资次。
不管资历和次序。 
悠悠风尘,
悠悠人世, 
皆奔竞之士;
全都是追逐名利的士人, 
列官千百,
朝廷百官, 
无让贤之举。
没有举贤让能的行为。 
子真著《崇让》而莫之省,
刘著《崇让论》提倡举贤让能却无人省悟, 
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
刘颂制定考核官员的九班之制却不能得到采用。 
其妇女不知女工,
妇女不懂得纺织、刺绣等女工, 
任情而动,
随心所欲, 
有逆于舅姑,
有的忤逆公婆, 
有杀戮妾媵,
有的杀戮姬妾婢女, 
父兄弗之罪也,
而其父兄却不以为罪, 
天下莫之非也。
天下也无人非议。 
礼法刑政,
礼制法度刑罚政令, 
于此大坏,
因此受到严重破坏, 
“国之将亡,
“国家将要灭亡, 
本必先颠,”
根本一定会先颠倒”, 
其此之谓乎!
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
所以观察阮籍的行为而能发现礼制名教崩溃松弛的原因, 
察庚纯、贾充之争而见师尹之多僻,
察 视庚纯和贾充之间的纷争而可以发现担任百官之长的大臣大多行为不端。 
考平吴之功而知将帅之不让,
考察平定东吴时互相争功而知道将帅的不谦让, 
思郭钦之谋而寤戎狄之有衅,
思考郭钦的计谋而能感到戎人狄人要挑起事端, 
览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
观览傅玄、刘毅的言论而能了解百官中的奸邪之事, 
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宠赂之彰。
核察傅咸的奏议以及《钱神论》而能看到宠幸贿赂公然进行的情形。 
民风国势,
百姓的风气、国家的趋势, 
既已如此,
既然已是这样, 
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
即使是中等平常的才能、只知守成的君主来治理, 
犹惧致乱,
也还怕导致祸乱, 
况我惠帝以放荡之德临之哉!
更何况我朝惠帝用放任纵情的行为方式来君临天下呢? 
怀帝承乱既位,
怀帝在变乱的时局下登上帝位, 
羁以强臣;
受到势力强大的权臣的控制。 
愍帝奔播之后,
愍帝即位于朝廷奔波流亡之后, 
徒守虚名。
徒具虚名。 
天下之势既去,
晋朝的天下大势已去, 
非命世之雄材,
如果没有一代称雄的治世雄才, 
不能复取之矣!
就不能再取得天下了! 
 
石勒围乐平太守韩据于坫城,
石勒在坫城围攻乐平太守韩据, 
据请救于刘琨。
韩据向刘琨请求救援。 
琨新得拓跋猗卢之众,
刘琨刚刚得到拓跋猗卢的军队, 
欲因其锐气以讨勒。
想靠着这支军队的锐气来讨伐石勒。 
箕澹、卫雄谏曰:
箕澹、卫雄劝谏说: 
“此虽晋民,
“这些人虽然是晋朝的百姓, 
久沦异域,
但长时间沦落在异族地区, 
未习明公之恩信,
不了解您的恩德信义, 
恐其难用。
恐怕他们难以使用。 
不若且内收鲜卑之余谷,
不如暂且在内收取鲜卑人的剩余谷物, 
外抄胡贼之牛羊,
在外抢夺胡人贼寇的牛羊, 
闭关守险,
关闭关卡守住险要之地, 
务农息兵,
开展农业生产,停止军事行动, 
待其服化感义,
等待拓跋猗卢的军队受到信义的教化感召, 
然后用之,
然后使用他们, 
则功无不济矣。”
那么功业没有不完成的。” 
琨不从,
刘琨不接受, 
悉发其众,
把这些人全部调遣出去, 
命澹帅步骑二万为前驱,
命令箕澹率领二万步兵、骑兵作为前锋, 
琨屯广牧,
刘琨驻扎在广牧, 
为之声援。
为他们声援。 
 
石勒闻澹至,
石勒听说箕澹到了, 
将逆击之。
将要阻击箕澹。 
或曰:
有人说: 
“澹士马精强,
“箕澹兵士战马精悍强壮, 
其锋不可当,
势不可当, 
不若且引兵避之,
不如暂且带兵避其锋芒, 
深沟高垒以挫其锐,
修筑深沟高墙来使他们的锐气受挫, 
必获万全。”
这样一定能够获得全面胜利。” 
勒曰:
石勒说: 
“澹兵虽众,
“箕澹的军队人数虽然很多, 
远来疲弊,
但从远方开来,兵士疲惫, 
号令不齐,
号令还不能统一, 
何精强之有!
有什么精悍强壮? 
今寇敌垂至,
现在敌人来临, 
何可舍去!
怎么能舍弃离开? 
大军一动,
大军一动, 
岂易中还!
难道容易中途回师? 
若澹乘我之退而逼之,
如果箕澹乘我撤退之机而攻逼, 
顾逃溃不暇,
溃逃都顾不上, 
焉得深沟高垒乎!
哪儿能挖深沟垒高墙呢? 
此自亡之道也。”
这是消灭自己的方法。” 
立斩言者。
当即斩杀了说话的人。 
以孔苌为前锋都督,
以孔苌任前锋都督, 
令三军:
命令三军: 
“后出者斩!”
“滞后出击者,斩!” 
勒据险要,
石勒占据险要之地, 
设疑兵于山上,
在山上设置诱敌的兵马, 
前设二伏,
前面安排两支军队埋伏, 
出轻骑与澹战,
派出轻骑兵与箕谵交战, 
阳为不胜而走。
假装不能取胜而退逃。 
澹纵兵追之,
箕澹放开军队追击, 
入伏中。
进入埋伏中。 
勒前后夹击澹军,
石勒前后夹击箕澹的军队, 
大破之,
大败箕澹, 
获铠马万计。
缴获铠甲、战马数以万计。 
澹、雄帅骑千余奔代郡,
箕澹、卫雄率领一千多骑兵逃奔代郡, 
韩据弃城走,
韩据弃城逃跑, 
并土震骇。
并州土地为之震惊恐惧。 
 
十二月,
十二月, 
乙卯朔,
乙卯朔(初一),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司空长史李弘以并州降石勒。
司空长史李弘率并州向石勒投降。 
刘琨进退失据,
这样刘琨失去据点进退两难, 
不知所为,
不知所措, 
段匹遣信邀之,
段匹派使者邀请他, 
己未,
己未(初五), 
琨帅众从飞狐奔蓟。
刘琨率领部众从飞狐奔往蓟城。 
匹见琨,
段匹见了刘琨, 
甚相亲重,
非常亲近敬重, 
与之结婚,
与他联姻, 
约为兄弟。
并结拜为兄弟。 
勒分徙阳曲、乐平民于襄国,
石勒分别迁徙阳曲、乐平的百姓到襄国, 
置守宰而还。
安排了郡守县令等地方长官而回师。 
 
孔苌攻箕澹于代郡,
孔苌到代郡攻打箕澹, 
杀之。
杀了他。 
 
苌等攻贼帅马严、冯,
孔苌等人又攻打强盗首领马严、冯, 
久而不克。
很久攻不下来。 
司、冀、并、兖流民数万户在辽西,
司、冀、并、兖四州的数万户流民在辽西, 
迭相招引,
多次互相招引, 
民不安业。
百姓不能安居乐业。 
勒问计于濮阳侯张宾,
石勒向濮阳侯张宾询问计策, 
宾曰:
张宾说: 
“严、本非公之深仇,
“马严、冯本来与您没有深仇, 
流民皆有恋本之志,
流民们都有思恋故乡的想法。 
今班师振旅,
现在调动军队回师, 
选良牧守使招怀之,
选择安排优秀的地方长官让他们招抚安慰他们, 
则幽、冀之寇可不日而清,
那么幽州、冀州的强盗用不了几天就能够肃清, 
辽西流民将相帅而至矣。”
辽西流民将会互相携带着而来了。” 
勒乃召苌等归,
石勒于是宣召孔苌等人回来, 
以武遂令李回为易北督护,
以武遂县令李回担任易北督护, 
兼高阳太守。
兼高阳太守。 
马严士卒素服回威德,
马严的兵率一直佩服李回的威严恩德, 
多叛严归之,
大多叛离马严而投奔李回, 
严惧而出走,
马严恐惧而出逃, 
赴水死。
投水而死。 
冯帅其众降。
冯率领他的部众投降。 
回徙居易京,
李回迁徙到易京居住, 
流民归之者相继于道。
跟随他的流民不绝于道。 
勒喜,
石勒高兴, 
封回为弋阳子,
封李回为弋阳子, 
增张宾邑千户,
给张宾增加一千户的封邑, 
进位前将军;
并升为前将军。 
宾固辞不受。
张宾坚持推辞而不接受。 
 
丞相睿闻长安不守,
丞相司马睿听说长安失守, 
出师露次,
带军队出去露宿野外, 
躬擐甲胄,
亲自穿上铠甲, 
移檄四方,
向各地发布檄文, 
刻日北征。
限定日期北伐。 
以漕运稽期,
因为水道运粮耽误了日期, 
斩督运令史淳于伯,
杀督运史淳于伯。 
刑者以刀拭柱,
行刑的人用刀擦柱子, 
血逆流上,
血逆流而上, 
至柱末二丈余而下,
一直到二丈多的柱子末端才流下。 
观者咸以为冤。
观看的人都认为淳于伯冤枉。 
丞相司直刘隗上言:
丞相司直刘隗上言道: 
“伯罪不至死,
“淳于伯罪不至死, 
请免从事中郎周等官。”
请免除从事中郎周等人的官职。” 
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上疏引咎,
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人上奏疏承认错误, 
请解职。
请求免除职务。 
睿曰:
司马睿说: 
“政刑失中,
“政令刑罚失当, 
皆吾暗塞所致。”
都是我糊涂昏昧造成的。” 
一无所问。
他没有把一个人问罪。 
 
隗性刚讦,
刘隗性格刚烈不徇私情, 
当时名士多被弹劾,
当时的名士多被他弹劾, 
睿率皆容贷,
但司马睿总是加以宽容, 
由是众怨皆归之。
因此大家都把怨恨集中到刘隗身上。 
南中郎将王含,敦之兄也,
南中郎将王含是王敦的哥哥, 
以族强位显,
因为家族势强而地位显赫, 
骄傲自恣,
骄傲放纵, 
一请参佐及守长至二十许人,
一次请求安排参佐以及郡守县令等官职就达二十人左右, 
多非其才;
而且大多不称职。 
隗劾奏含,
刘隗弹劾王含, 
文致甚苦,
罗织罪名, 
事虽被寝,
事情虽然被压了下来, 
而王氏深忌疾之。
而王氏家族对他深怀忌恨。 
 
丞相睿以邵续为冀州刺史。
丞相司马睿以邵续担任冀州刺史。 
续女婿广平刘遐聚众河、济之间,
邵续的女婿广平人刘遐在河、济地区聚集了一些人马, 
睿以遐为平原内史。
司马睿就让刘遐担任平原内史。 
 
托跋普根之子又卒,
拓跋普根的儿子又去世了, 
国人立其从父郁律。
国人又把他的叔父拓跋郁律立为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