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庚子、280)
晋纪三 晋武帝太庚元年(庚子,公元280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吴大赦。
吴国实行大赦。
晋军伐吴
杜预向江陵,
杜预向江陵进发,
王浑出横江,
王浑从横江出兵,
攻吴镇、戌,
攻打吴的兵镇及边防营垒,
所向皆克。
攻无不克。
二月,
二月,
戊午,
戊午(初一),
王浚、唐彬击破丹阳监盛纪。
王浚、唐彬打败了丹阳监盛纪。
吴人于江碛要害之处,
吴人把江边浅滩上的要害区域,
并以铁锁横截之;
用铁锁拦住,
又作铁锥,长丈余,
还打造了一丈多长的大铁锥,
暗置江中,
暗中放进江里,
以逆拒舟舰。
用以阻挡战船。
浚作大筏数十,
王浚造了几十个大木筏,
方百余步,
每一个木筏,长、宽都有一百余步。
缚草为人,
王浚让人扎了许多草人,
被甲持仗,
草人披铠甲,拿兵器,放在大木筏上,
令善水者以筏先行,
让水性好的人与木筏走在前面,
遇铁锥,
遇到铁锥,
锥辄著筏而去。
铁锥就扎到木筏上,被木筏带走了。
又作大炬,
王浚又造了许多大火把,
长十余丈,
火把长十几丈,
大数十围,
有几十围粗,
灌以麻油,
用麻油浇在火把上,
在船前,
把火把放在船的前面,
遇锁,然炬烧之,
遇到铁锁就点燃火把,
须臾,
一会儿功夫,
融液断绝,
铁锁就被火把烧得融化而断开,
于是船无所碍。
于是战船就无所阻挡。
庚申,
庚申(初三),
浚克西陵,
王浚攻克了西陵,
杀吴都督留宪等。
杀了吴都督留宪等人。
壬戌,
壬戌(初五),
克荆门、夷道二城,
又攻下了荆门、夷道两座城,
杀夷道监陆晏。
杀了夷道监陆晏。
杜预遣牙门周旨等帅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
杜预派遣牙门周旨等人率领八百名奇兵,在夜里泛舟渡过长江,
袭乐乡,
袭击乐乡。
多张旗帜,
周旨树起许多旗帜,
起火巴山。
又在巴山点起火。
吴都督孙歆惧,
吴都督孙歆非常恐惧,
与江陵督伍延书曰:
写信给江陵督伍延说:
“北来诸军,
“从北边过来的军队,
乃习渡江也。”
是飞渡过江的。”
旨等伏兵乐乡城外,
周旨等人把军队埋伏在乐乡城外。
歆遣军出拒王浚,
孙歆派兵出城去打王浚,
大败而还。
结果大败而回。
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
周旨等人让伏兵尾随孙歆的军队进了城,
歆不觉,
孙歆没有觉察,
直至帐下,
周旨的兵一直到了孙歆的帐幕之下,
虏歆而还。
活捉孙歆而回。
乙丑,
乙丑(初八),
王浚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
王浚打败了吴水军都督陆景,把他杀了。
杜预进攻江陵,
杜预进攻江陵,
甲戌,
甲戌(十七日),
克之,
攻克了江陵,
斩伍延。
杀了伍延。这时候,
於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
沅、湘以南地区以及地界相接的交、广等州郡,
州郡皆望风送印绶。
都闻声把印绶送来。
预杖节称诏而绥抚之。
杜预手持符节按照皇帝的诏命安抚了这些州郡。到此时为止,
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
总共俘获、斩杀吴都督、监军十四人,
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
牙门、郡守一百二十多人。
胡奋克江安。
胡奋又攻克了江安。
乙亥,
乙亥(十八日),
诏:
晋武帝下诏书说:
“王浚、唐彬既定巴丘,
“王浚、唐彬已经平定了巴丘,
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
再与胡奋、王戎一同平定夏口、武昌,
顺流长鹜,
顺长江长驱直入,
直造秣陵。
直到秣陵。
杜预当镇静零、桂;
杜预则应当安定零陵、桂阳,
怀辑衡阳。
安抚衡阳。
大兵既过,
大军过后,
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
荆州以南的区域,传布檄文自然会平定。
预等各分兵以益浚、彬,
杜预等人各自分兵以增援王浚、唐彬,
太尉充移屯项。”
太尉贾充转移到项驻扎。”
王戎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将兵与王浚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皆降。,
王戎派遣参军、襄阳人罗尚,南阳人刘乔领兵与王浚一起攻打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投降了。
翻之子也。
虞是虞翻的儿子。
杜预与众军会议,
杜预与众将领议事,
或曰:
有人说:
“百年之寇,
“百年的寇贼,
未可尽克,
不可能一下子彻底消灭,
方春水生,
现在正是春季,有雨水,
难于久驻,
军队难以长时间驻扎,
宜俟来冬,
最好等到冬季来临,
更为大举。”
再大举发兵。”
预曰:
杜预说:
“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
“从前,乐毅凭藉济西一伏而一举吞并了强大的齐国。目前,
今兵威已振,
我军兵威已振,
譬如破竹,
这就好比破竹,
数节之后,
破开数节之后,
皆迎刃而解,
就都迎刃而解了,
无复著手处也。”
不会再有吃力的地方了。”于是,
遂指授群帅方略,
指点传授众将领计策谋略,
径造建业。
部队一直到了建业。
吴国覆灭
吴主闻王浑南下,
吴主听说王浑领兵南下,
使丞相张梯督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融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
就派丞相张悌,督率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率领部众三万人渡过长江迎战。
至牛渚,
走时牛渚时,
沈莹曰:
沈莹说:
“晋治水军于蜀久矣,
“晋在蜀地整治水军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上流诸军,
我上流各部队,
素无戎备,
素来没有戎备,
名将皆死,
名将又都死了,
幼少当任,
只是些年少之人担当重任,
恐不能御也。
恐怕抵挡不住。
晋之水军必至于此,
晋的水军必然要到这些地方,
宜畜众力以待其来,
我们应当集中大家的力量等他们到来,
与之一战,
与晋打一仗,
若幸而胜之,
假如有幸能够取胜,
江西自清。
那么长江以北的地区自然就太平了。
今渡江与晋大军战,
如果现在渡江与晋大军交战,
不幸而败,
不幸而打败了,
则大事去矣!”
那么大事就完了。”
悌曰:
张悌说:
“吴之将亡,
“吴将要亡国,
贤愚所知,
这是无论聪明还是愚笨的人都知道的事实,
非今日也。
不是今日才有的事。
吾恐蜀兵至此,
我担心蜀地之兵到了这里,
众心骇惧,
我军恐惧惊慌,
不可复整。
就不可能再整肃起来了。
及今渡江,
趁着现在渡江,
犹可决战。
尚且还能与晋决一死战。
若其败丧,
如果败亡,
同死社稷,
就一同为国而死,
无所复恨。
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若其克捷,
假如能够取胜,
北敌奔走,
那么敌军奔逃,
兵势万倍,
我军声势就将倍增,
便当乘胜南上,
然后就乘胜向南进军,
逆之中道,
在半路上迎击敌人,
不忧不破也。
那就不愁不能破敌。
若如子计,
要是依了你的计谋,
恐士众散尽,
恐怕兵士都四散奔逃;
坐待敌到,
坐等到敌军到来,
君臣俱降,
君臣就一起投降,
无一人死难者,
没有一个人死于国难,
不亦辱乎!”
这难道不是耻辱吗?”
三月,
三月,
悌等济江,
张悌等人渡过长江,
围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
在杨荷包围了王浑的部将、城阳都尉张乔。
乔众才七千,
张乔手下只有七千人,
闭栅请降。
他关闭了栅栏请求投降。
诸葛靓欲屠之,
诸葛靓想把他们都杀了,
悌曰:
张悌说:
“强敌在前,
“强敌还在前面,
不宜先事其小;
不宜先去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且杀降不祥。”
况且杀了投降的人不吉利。”
靓曰:
诸葛靓说:
“此属以救兵未至,力少不敌,
“这些人是因为救兵还没有到、力量弱小抵挡不住,
故且伪降以缓我,
所以才暂且假装投降以拖延时间,
非真伏也。
并不是真正的屈服了。
若舍之而前,
如果放了他们,
必为后患。”
和我们一起往前走。
悌不从,抚之而进。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
张悌与扬州刺史、汝南人周浚,
结陈相对,
组成陈列相对。
沈莹帅丹阳锐卒、刀五千,三冲晋兵,
沈莹领兵退却,
不动。
部众开始乱起来,
莹引退,
这时,
其众乱,将军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
晋将军薛胜、蒋班乘吴兵混乱之机打过来,
吴兵以次奔溃,
吴兵接二连三地奔逃溃散,
将帅不能止,
将帅们也制止不住,
张乔自后击之,
张乔又从背后杀过来,
大败吴兵于版桥。
结果在版桥,晋大破吴兵。
诸葛靓帅数百人遁去,
诸葛靓带着几百人逃走,
使过迎张悌,
他派人去接张悌,
悌不肯去,
张悌不肯离开,
靓自往牵之曰:
诸葛靓又亲自拉他走,说:
“存亡自有大数,
存亡自有气数,
非卿一人所支,
并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支撑的,
奈何故自取死!”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求死呢?”
悌垂涕曰:
张悌流泪说:
“仲思,
“诸葛靓,
今日是我死日也!
今天是我死的日子。
且我为儿童时,
况且我还是幼儿的时候,
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
就被你家丞相诸葛亮所赏识提拔。
常恐不得其死,
我常常怕我死得没有意义,
负名贤知顾。
辜负了名贤对我的了解与照顾。
今以身徇社稷,
我今天以身殉国,
复何道邪!”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靓再三牵之,
诸葛靓再三拉他走,
不动,
还是拉不动他,
乃流泪放去,
于是就流着眼泪放开手,走了。
行百余步,
走了一百多步远,
顾之,
回过头去看张悌,
已为晋兵所杀,
他已经被晋兵杀了。
并斩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级,
同时被斩首的,还有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人。
吴人大震。
吴人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初,
当初,
诏书使王浚下建平,
晋武帝下诏书,命令王浚攻下建平,
受杜预节度,
接受杜预的节制调度,
至建业,
到了建业,
受王浑节度。
接受王浑的部署、调度。
预至江陵,
杜预到江陵,
谓诸将曰:
对各位将领说:
“若浚得建平,
“如果王浚攻克了建平,
则顺流长驱,
就会顺长江长驱直进,
威名已著,
他的威名已经显著,
不宜令受制于我;
就不适合再让他受我的节制。
若不能克,
如果他不能取胜,
则无缘得施节度。”
那么我就没有缘份对他施行节制调度了。”
浚至西陵,
王浚到了西陵,
预与之书曰:
杜预写信对他说:
“足下既摧其西藩,
“您已经摧毁了敌人的西部屏障,
便当径取建业,
应立即直取建业,
讨累世之捕寇,
讨伐历代的逃寇,
释吴人于涂炭,
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吴人,整顿部队,
振旅还都,
返回都城,
亦旷世一事也!”
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一件事。”
浚大悦 ,
王浚非常高兴,
表陈预书。
上表陈述杜预的信。
及张悌败死,
张悌战败身死时,
扬州别驾何恽谓周浚曰:
扬州别驾何恽对周浚说:
“张悌举全吴精兵殄灭于此,
“张悌发动的全吴的精兵就在这里灭亡了,
吴之朝野莫不震慑。
这使吴朝野上下没有人不震动恐惧。现在,
今王龙骧既破武昌,
王浚已经攻下了武昌,
乘胜东下,
正乘胜东下,
所向辄克,
所向无敌,
土崩之势见矣。
敌人土崩瓦解之势已经显露出来了。我认为,
谓宜速引兵渡江,
应当立即领兵渡江,
直指建业,
直指建业。
大军猝至,
大军突然到来,
夺其胆气,
必然使敌人胆战心惊,失去勇气,
可不战禽也!”
我们就能不战而擒敌了。”
浚善其谋,
周浚赞赏何恽的计谋,
使白王浑。
让他去报告王浑。
恽曰:
何恽说:
“浑暗于事机,
“王浑不懂得把握事情的时机,
而欲慎已免咎,
但他想行事谨慎,不使自己有过失,
必不我从。”
所以他肯定不会听从我的意见。”
浚固使白之,
周浚坚持让他去向王浑禀告,
浑果曰:
王浑果然说:
“受诏但令屯江北以抗吴军,
“我接受皇帝的命令,只让我驻扎在长江以北,以便抗击吴军,
不使轻进,
并没有让我轻易进兵。
贵州虽武,
你们州的军队虽然勇武,
岂能独平江东乎!
又岂能独立地平定江东之地呢!
今者违命,
现在如果违反诏命而出兵,
胜不足多,
打了胜仗固然值得称赞,
若其不胜,
如果没有取胜,
为罪已重。
那么犯下的罪过就已经很严重了。
且诏令龙骧受我节度,
而且皇帝命令王浚接受我的部署调度,你们所应该作的,
但当具君舟,
只是准备好船和桨,
一时俱济耳。”
一齐渡江。”
恽曰:
何恽说:
“龙骧克万里之寇,
“王浚攻克了万里之敌,
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
他会以成就功勋的身份来接受您的部署调度,
未之闻也。
这样的事情我可没有听说过。
且明公为上将,
况且明公您为上将,
见可而进,
抓住适当的机会就可以行动,
岂得一一须诏令乎!
怎么可以事事都等待命令呢?
今乘此渡江,
现在如果乘机渡江,
十全必克,
完全有把握取胜,
何疑何虑而淹留不进!
您还犹豫、顾虑什么而停留不进,
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
这正是使鄙州上上下下的人士抱恨不已的原因。”
浑不听。
王恽不听。
王浚自武昌顺流径趣建业;
王浚从武昌顺着长江直接向建业进逼。
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帅舟师万人御之,
吴主派遣游击将军张象率领舟师一万人抵抗。
象众望旗而降。
张象的部下望见王浚的旌旗就投降了。这时候,
浚兵甲满江,
江中满满的全都是身披铠甲的王浚的士兵,
旌旗烛天,
旌旗映照着天空,
威势甚盛,
威猛的气势极其盛大,
吴人大惧。
吴人异常恐惧。
吴主之嬖臣岑昏,
吴主的宠臣岑昏,
以倾险谀佞,致位九列,
由于阴险狡诈、谄媚逢迎而爬上了九卿的地位。
好兴功役,
他喜好大兴工程劳役,
为众患苦。
使众人深受困苦与祸患。
及晋兵将至,
等晋兵就要到达的时候,
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于吴主曰:
宫中亲近的几百名随从官吏向吴主叩头请求说:
“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
“北方的敌军一天一天地逼近了,而我们的士兵却不拿起武器抵抗,
陛下将如之何?”
陛下您打算怎么办呢?”
吴主曰:
吴主问:
“何故?”
“是什么原因?”
对曰:
众人回答说:
“正坐岑昏耳。”
“正是由于岑昏的缘故。”
吴主独言:
吴主只说了一句:
“若尔,
“要是这样,
当以奴谢百姓!”
就拿这个奴才去向老百姓谢罪吧!”
众因曰:“唯!”
众人答应“是!”
遂并起收昏;
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抓岑昏,
吴主骆驿追止,
等到吴主后悔,不断地派人去追赶制止,
已屠之矣。
岑昏已经被杀了。
陶浚将讨郭马,
陶浚要去征讨郭马,
至武昌,
到了武昌,
闻晋兵大入,
听说晋兵已大举进逼,
引兵东还。
就领兵返回东边。
至建业,
到了建业,
吴主引见,
吴主派人领他来见面,
问水军消息,
向他询问水军的情况。
对曰:
陶浚回答说:
“蜀船皆小,
“蜀地的船都很小,
今得二万兵,
现在给二万名士兵,
乘大船以战,
乘大船作战,
自足破之。”
我有把握打败敌人。”
于是合众,
于是吴召集兵员,
授浚节钺。
授予陶浚符节斧钺。
明日当发,
原定第二天了发,
其夜,
但当天夜里,
众悉逃溃。
陶浚召集的士兵全都跑光了。
时王浑、王浚及琅邪王皆临近境,
这时,王浑、王浚以及琅邪王司马都已逼近建业附近。
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送印节诣浑降。
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都把印玺、符节送到王浑那里投降了。
吴主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计,
吴主采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人的计谋,
分遣使者奉书于浑、浚、以请降。
分别派遣使者向王浑、王浚、司马奉上书信请求投降。
又遗其群臣书,
吴主又给大臣们一封信,
深自咎责,
在信中深深地谴责了自己的罪过,
且曰:
还说:
“今大晋平治四海,
“当前,大晋平治四海,
是英俊展节之秋,
这正是杰出优秀的人材发挥、施展其气节操守的时期,
勿以移朝改朔,用损厥志。”
不要因为改朝换代就因此丧失了志向。”
使者先送玺绶于琅邪王。
吴主的使者先把印玺送到琅邪王司马那里。
壬寅,
壬寅(十五日),
王浚舟师过三山,
王浚的舟师经过三山,
王浑遣信要浚暂过论事,
王浑派信使邀请王浚暂时过来商议事情,
浚举帆直指建业,
王浚正扬帆直逼建业,
报曰:
回复王浑说:
“风利,
“船行正顺风,
不得泊也。”
不便停下来。”
是日,
这一天,
浚戎卒八万,
王浚的八万士兵,
方舟百里,
乘着相连百里的战船,
鼓噪入于石头,
擂鼓呐喊进入石头城。
吴主面缚舆榇,诣军门降。
吴主孙松了绑,
浚解缚焚榇,
焚烧了棺材,
延请相见。
请他相见。
收其图籍,
晋接收了吴的地图、户籍,
克州四,
攻克了吴的四个州,
郡四十三,
四十三个郡,
户五十二万三千,
五十二万三千户,
兵二十三万。
二十三万名士兵。
战后封赏
朝廷闻吴已平,
晋朝廷听到吴已平定的消息,
群臣皆贺上寿,
大臣们都去庆贺,为晋武帝祝寿。
帝执爵流涕曰:
晋武帝手持酒杯流泪说:
“此羊太傅之功也。”
“这是太傅羊祜的功劳。”
票骑将军孙秀不贺,
票骑将军孙秀没有和大家一起庆贺,
南向流涕曰:
他面朝南方流泪说:
“昔讨逆弱冠以一校尉创业,
“从前,先主孙策刚满二十岁,以一个校尉的身份创下了基业,
今后主举江南而弃之,
如今后主把整个江南之地都抛弃了,
宗庙山陵,于此为墟,
宗庙陵墓从此将成为废墟,
悠悠苍天,
悠悠青天啊,
此何人哉!”
这究竟是谁造成的啊!”
吴之未下也,
当初,还没有攻陷吴国的时候,
大臣皆以为未可轻进,
大臣们都认为不可以轻易进军,
独张华坚执以为必克。
只有张华非常坚定地坚持进军,认为一定能成功。
贾充上表称:
贾充当时上表说:
“吴地未可悉定,
“吴地不能全都平定,
方夏,
现在正是夏季,
江、淮下湿,
长江、淮水下游地区潮湿,
疾疫必起,
必然会发生疾病瘟疫,
宜召诸军还,
应当把各部队都召回来,
以为后图。
以后再作打算。
虽腰斩张华不足以谢天下。”
即使腰斩张华,也不足以向天下人谢罪。”
帝曰:
晋武帝说:
“此是吾意,
“这正是我的意思,
华但与吾同耳。”
张华只不过是与我意见相同而已。”
荀勖复奏,
荀勖又上奏,
宜如充表。
大致上与贾充的看法相同。
帝不从。
晋武帝没有听他们的话。
杜预闻充奏乞罢兵,
杜预听说贾充上奏请求停止进兵,急忙上表晋武帝,
驰表固争,
坚决地争论,派使者拿了给晋武帝的表文,飞驰而去。
使至辕而吴已降。
使者走到辕时吴已经投降了。
充惭惧,
贾充又惭愧又害怕,
诣阙请罪,
到宫里去请罪,
帝抚而不问。
晋武帝抚慰了他而没有追究。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甲申,
甲申(二十八日),
诏赐孙爵归命侯。
晋武帝下诏,赐予孙爵位归命侯。
乙酉,
乙酉(二十九日),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太康。
大五日。
晋朝聚餐饮酒五天。
遣使者分诣荆、扬抚慰,
派遣使者分别到荆州、扬州去抚慰,
吴牧、守已下皆不更易;
吴原来的牧、守以下的官吏全都不更换;
除其苛政,
废除了吴的繁琐的规章制度,
悉从简易。
一切都遵循简便易行的原则,吴人非常高兴。
滕讨郭马未克,
腾讨伐郭马没有成功,
闻晋伐吴,
听说晋征讨吴,
帅众赴难,
就率领部下奔来救难。
至巴丘,
到巴丘,
闻吴亡,
听到吴已亡国的消息,
缟素流涕,
于是身穿白色的丧服流泪,
还,
然后就返回了。
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请降。
他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自向晋送去印玺绶带请求投降。
孙遣陶璜之子融持手书谕璜,
孙派陶璜的儿子陶融,拿着他亲笔写的信指示陶璜降晋,
璜流涕数日,
陶璜哭了好几天,
亦送印绶降。
最后也送去了印玺绶带投降了。
帝皆复其本职。
晋武帝全都恢复了他们原来的官职。
王浚之东下也,
王浚向东挺进时,
吴城戌皆望风款附,
吴各城的守备都望风而降,
独建平太守吾彦婴城不下,
只有建平太守吾彦环绕着城固守,
闻吴亡,
没有攻下来。
乃降。
后来他听到吴亡国的消息就投降了。
帝以彦为金城太守。
晋武帝任命吾彦为金城太守。
初,
当初,
韩廷尊宠孙秀、孙楷,
朝廷对孙秀、孙楷尊重恩宠,
欲以招来吴人。
是想利用他们招来吴人。
及吴亡,
等到吴灭亡了,
降秀为伏波将军,
孙秀就被降职为伏波将军,
楷为度辽将军。
孙楷降为度辽将军。
琅邪王遣使送孙及其宗族诣洛阳。
琅邪王司马派使者送孙及他的宗族去洛阳。
五月,
五月,
丁亥朔,
丁亥朔(初一),
至,
孙到了洛阳。
与其太子瑾等泥头面缚,
他和太子孙瑾等人用泥涂在头上,反绑了双手,
诣东阳门。
来到洛阳的东阳门。
诏遣谒者解其缚,
晋武帝下诏,派谒者解开他们的绳索,
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项,
赐以衣服、车子、三十顷田地,
岁给钱谷、绵绢甚厚。
每年都供应他们非常充足的钱币、粮食和布匹。
拜瑾为中郎,
晋授予孙瑾中郎的官职,
诸子为王者皆为郎中。
孙皓其他的儿子,凡是原先为王的,都被任命为郎中。
吴之旧望,
吴从前的有名望的人士,
随才擢叙。
都根据他们的才能提拔进用。
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
孙皓的将领、官吏渡过长江的,免除十年的赋税、劳役;
百姓复二十年。
老百姓免除二十年的赋税、劳役。
庚寅,
庚寅(初四),
帝临轩,
晋武帝来到堂前的长廊,
大会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
会见文武官员中有爵位的以及四方来晋的使者,
国子学生皆预焉。
国子学生也都参加会见。
引见归命侯及吴降人。
晋武帝派人把归命侯孙以及投降的吴人带来相见。
登殿稽颡。
孙登上大殿向晋武帝叩头。
帝谓曰:
晋武帝对孙说:
“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
“联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你已经有很久了。”
曰:
孙说:
“臣子南方,
“我在南方,
亦设此座以待陛下。”
也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陛下。”
贾充谓曰:
贾充对孙说:
“闻君在南方凿人目,
“听说你在南方,凿人的眼睛,
剥人面皮,
剥人的脸皮,
此何等刑也?”
这是哪一等级的刑法?”
曰:
孙说:
“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
“为人臣子的,
则加此刑耳。”
杀了他的君王以及邪恶不忠的就处以这种刑法。”
充默然甚愧,
贾充沉默无语,非常羞愧,
而颜色无怍。
而孙却面无愧色。
帝从容问散骑常侍薛莹,
晋武帝从容地询问散骑常侍薛莹,
孙所以亡,
孙为什么会亡国。
对曰:
薛莹回答说:
“昵近小人,
“孙亲近小人,
刑罚放滥,
任意地施行刑罚,
大臣诸将,
大臣和各位将领,
人不自保,
人人都不能自保,
此其所以亡也。”
这就是孙灭亡的原因。”
他日,
又一天,
又问吾彦,
晋武帝用同样的问题问吾彦,
对曰:
吾彦回答说:
“吴主英俊,
“吴君王才智出众,
宰辅贤明。”
辅佐的大臣贤能聪明。”
帝笑曰:
晋武帝笑着说:
“若是,
“要是这样,
何故亡?”
为什么会亡国?”
彦曰:
吾彦说:
“天禄永终,
“天赐的福禄永久断绝,
历数有属,
天道却有归属,
故为陛下禽耳。”
所以才被陛下所擒。”
帝善之。
晋武帝赞赏他的话。
王浚之入建业也,其明日,
王浚进入建业的第二天,
王浑乃济江,
王浑就渡过长江。
以浚不待已至,
王浑因为王浚不等他到,
先受孙降,
就先接受孙投降,
意甚愧忿,
心中又羞愧又怨恨,
将攻浚。
就想攻打王浚。
何攀劝浚送与浑,
何攀劝王浚把孙送给王浑,
由是事得解。
事情才得到缓解。
何恽以浑与浚争功,
何恽因为王浑与王浚争功,
与周浚笺曰:
就写信给周浚说:
“《书》贵克让,
“《尚书》重视能退让,
《易》大谦光。
《易经》赞赏谦逊的光荣。
前破张悌,
前些时候打败了张悌,
吴人失气,
使吴人丧失了胆量勇气,
龙骧因之,
王浚乘这个机会,
陷其区宇。
攻下了吴的疆土。
论其前后,
如果要论谁先谁后,
我实缓师,
我们确实是慢了,
即失机会,
已经失去了机会,
不及于事,
没有及时赶上,
而今方竟其功;
而目前又在争功,
彼既不吞声,
他既然咽不下这口怨气,
将亏雍穆之弘,
就会使谐和的风气受到损坏,
兴矜争之鄙,
而使自矜争功的鄙陋之习兴起,
斯实愚情之所不取也。”
这实在是我从心里所不敢同意的。”
浚得笺,
周浚收到信,
即谏止浑。
立即进谏劝止王浑,
浑不纳,
王浑不听,
表浚违诏不受节度,
上表说王浚违反诏命,不服从调度,
诬以罪状。
还捏造事实诬告王浚有罪。
浑子济,尚常山公主,
王浑的儿子王济和晋武帝的女儿常山公主结了亲,
宗党强盛。
在朝廷宗族帮派中很有势力。于是,
有司奏请槛车征浚,
有关部门就上奏晋武帝,请求用囚车把王浚召回来,
帝弗许,
但是晋武帝没有同意,
但以诏书责让浚以不从浑命,
只是下诏书责备王浚不服从王浑的命令,
违制昧利。
违抗诏命,去求功利。
浚上书自理曰:
王浚上书为自己申辩说:
“前被诏书,
“我先接到诏命,
令臣直造秣陵,
让我直接到秣陵,
又令受太尉充节度。
又命令我接受太尉贾充调度。
臣以十五日至三山,
我于十五日到三山,
见浑军在北岸,
看见王浑的军队在北岸,
遣书邀臣;
王浑写信邀请我去他那里,
臣水军风发,径造贼城,
当时我的水军正顺风乘势直到贼城,
无缘回船过浑。
没有理由再调转船头返回去见王浑。
臣以日中至秣陵,
我在中午时到秣陵,
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
黄昏时分才接到受王浑调度的命令,
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
命令我于第二天十六日,率领全部属下,回过头去包围石头城。
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
还索取我率领的蜀地兵士以及随我东下的镇南各军的确切人数。
臣以为已来降,
我认为孙已经来投降,
无缘空围石头;
没有理由徒劳地包围石头城。
又,
另外,
兵人定见,
士兵的确切人数,
不可仓猝得就,
不可能在匆促之间就能很快得知,
皆非当今之急,
而且都不是眼前急迫的事情,
不可承用,
不能顺从施行,
非敢忽弃明制也。
并不是我胆敢忽略、弃置圣明的诏令。
众叛亲离,
孙众叛亲离,
匹夫独从,
匹夫独坐,
雀鼠贪生,
像麻雀、老鼠那样贪生,
苟乞一活耳;
苟且乞求一条活命而已。
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
但是江北的各部队不了解虚实,
不早缚取,
不早些来捉拿孙皓,
自为小误。
自己造成了失误。
臣至便得,
我一到便得手,
更见怨恚,
就更遭到怨恨与不满,
并云守贼百日,
还说什么守贼守了一百天,
而令他人得之。
却让别人得到了。
臣愚以为事君之道,
我认为,侍奉君王的原则是:
苟利社稷,
假如有利于国家,
死生以之。
无论生与死都要追求。
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
如果顾虑别人猜忌怀疑因而逃避过错责任,
此是人臣不忠之利,
这是作臣子的以不忠诚得到的私利,
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实在不是圣明的君主与国家的福气。”
浑又腾周浚书云:
王浑又递上周浚的书信,信上说:
“浚军得吴宝物。”
“王浚军队得到了吴的珍贵物品。”
又云:
还说:
“浚牙门将李高放火烧伪宫。”
“王浚的牙门将李高,放火烧了孙的宫殿。”
浚复表曰:
王浚又上表说:
“臣孤根独立,
“我孤根独立,
结恨强宗。
与强大的宗派结下了仇怨。
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
如果是冒犯了君王的罪过还可能得救,
乖忤贵臣,
但要是得罪了权贵之臣,
祸在不测。
灾祸就难以预料了。
伪中郎将孔摅说:
吴中郎将孔摅说:
去二月武昌失守,
二月武昌失守,
水军行至,
晋水军马上就要到了。
按行石头还,
孙巡行石头城回来,
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
他手下的人都挥舞着刀大呼,说:
‘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
‘正要为了陛下去决一死战,
’意大喜,
’孙非常高兴,
意必能然,
觉得必然能如此,
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
就把他的金器宝物全都拿出来赐给这些人。
小人无状,
然而小人无礼,
得便驰走。
这些人得了值钱的东西就飞快地逃走了。
惧,
孙非常恐惧,
乃图降首。
于是打算投降伏罪。
降使适去,
孙派出的使者刚离开,
左右劫夺财物,
他手下的人就开始抢夺财物,
略取妻妾,
掠夺孙的妻妾,
放火烧宫。
放火烧了宫殿。
逃身窜首,
孙抱头鼠窜,
恐不脱死。
唯恐不能活命。
臣至,
我到那里时,
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
派参军主者才把火扑灭。
周浚先入宫,
周浚先进入孙的宫殿,
浑又先登舟,
王浑又先登上孙的船,
臣之入观,
我进去和我所见到的,
皆在其后。
全都在他们之后。
宫之中,
孙的宫里,
乃无席可坐,
连可以坐的席子都没有,
若有遗宝,
假如有遗留下来的珍贵之物,
则浚与浑先得之矣。
也是周浚与王浑先得到了。
浚等云臣屯聚蜀人,
周浚等人说我聚集蜀人,
不时送,
不准时把孙送去,
欲有反状。
是想谋反。
又恐动吴人,
他们还吓唬吴人,
言臣皆当诛杀,
说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取其妻子,
把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抓走,
冀其作乱,
希望吴人作乱,
得骋私忿。
以发泄他们的私恨。
谋反大逆,
像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罪名,
尚以见加,
他们尚且用来加到我的头上,
其余谤,故其宜耳。
其他的诽谤与诬陷也就是必然的了。
今年平吴,
今年平定了吴,
诚为大庆;
的确是大庆,
于臣之身,
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
更受咎累。”
却遭到了灾祸与忧患。”
浚至京师,
王浚到了京都,
有司奏浚违诏,
有关部门上奏皇帝,说王浚违抗诏命,
大不敬,
极不恭敬,
请付廷尉科罪。
请求把他交付廷尉依法判罪。
诏不许。
晋武帝下诏书不同意。
又奏浚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
于是他们又上奏,说王浚在赦免了吴人之后还放火烧了吴人的一百三十五艘船,
辄敕付廷尉禁推。
应立即下令把他交付延尉,关进监狱里追究审问。
诏勿推。
晋武帝下诏书,不同意追究他。
浑、浚争功不已,
王浑与王浚,为了功劳而争执不休,
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
晋武帝命令守廷尉、广陵人刘颂来审定、处理这件事。
以浑为上功,
刘颂认为王浑立了上功,
浚为中功。
王浚是中功。
帝以颂折法失理,
晋武帝认为刘颂断法不合理,
左迁京兆太守。
就把他降职为京兆太守。
庚辰,
庚辰(疑误),
增贾充邑八千户;
增加贾充封邑八千户。
以王浚为辅国大将军,
任命王浚为辅国大将军,
封襄阳县侯;
封为襄阳县侯。
杜预为当阳县侯;
杜预被封为当阳县侯。
王戎为安丰县侯;
王戎被封为安丰县侯。
封琅邪王二子为亭侯;
琅邪王司马的两个儿子被封为亭侯。
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
增加京陵侯王浑食邑八千户,
进爵为公;
提升爵位为公。
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
尚书关内侯张华,被进爵封为广武县侯,
增邑万户;
增加食邑至万户。
荀勖以专典诏命功,
荀勖因为专门掌管诏命的功劳,
封一子为亭侯;
一个儿子被封为亭侯。
其余诸将及公卿以下,
其余各位将领以及公卿大臣以下的官吏。
赏赐各有差。
受到的赏赐各不相同。
帝以平吴功,
晋武帝以平吴的功绩,
策告羊祜庙,
到羊祜庙里用简书靠慰他,
乃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
封羊祜的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
食邑万千户。
食邑五千户。
王浚自以功大,
王浚自以为功劳大,
而为浑父子及党与所挫抑,
却遭到了王浑父子及其党羽的打击和冤枉,
每进见,
所以每次进见晋武帝,
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
总要陈述他讨伐攻战的辛劳以及被冤屈的情况,
或不胜忿愤,
有时候忍不住愤恨与不满,
径出不辞;
竟不辞而别,
帝每容恕之。
晋武帝总是宽容、原谅他。
益州护军范通谓浚曰:
益州护军通对王浚说:
“卿功则美矣,
“你的功劳确实值得赞美,但遗憾的是,
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
你以别人的赞美自居,
卿旋旆之日,
这就不完全值得赞赏了。
角巾私第,
你应当凯旋之后就隐居在自己家里,
口不言平吴之事;
嘴里不谈平吴的事情,
若有问者,
如果有人问到平吴之事,
则曰:
你就说:
‘圣人之德,
‘这是圣明的君主的德行,
群帅之力,
是各位将帅的力量,
老夫何力之有!
我这个老头子又有什么功劳!
’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
’蔺相如就是用这个办法把廉颇降住了,
王浑能无愧乎!”
王浑他能不惭愧吗?”
浚曰:
王浚说:
“吾始惩邓艾之事,
“我开始那样作是吸取了邓艾的教训,
惧祸及身,
害怕把灾祸惹上身,
不得无言;
我不能不说,
其终不能遣诸胸中,
但是我最终也不能放开这件事,
是吾褊也。”
还是因为我心地狭窄。”
时人咸以浚功重报轻,
当时,人们都觉得王浚的功劳大,但是对他的报偿轻了,
为之愤邑;
都对此愤恨不平。
博士秦秀等并上表讼浚之屈,
博士秦秀等人一起上表,替王浚叫屈,
帝乃迁浚镇军大将军。
晋武帝于是授予王浚镇军大将军官职。
王浑尝诣浚,
王浑曾经到王浚那里去,
浚严设备卫,
王浚设置了森严的戒备、护卫,
然后见之。
然后会见王浑。
杜预还襄阳,
杜预回到襄阳以后,
以为天下虽安,
觉得天下虽然安定了,
忘战必危,
但是如果忘记了战事就必然会导致危难,
乃勤于讲武,
于是他勤于讲习武事,
申严戌守。
命令部下要严于防守。
又引、水以浸田万余顷,
他还引来水和水浇灌田地一万多顷,
开扬口通零、桂之漕,
开凿扬口,与零、桂之水相通,以利水上运输,
公私赖之。
公与私都赖此而得到方便。
预身不跨马,
杜预身不跨战马,
射不穿札,
射箭不能透甲,
而用兵制胜,
但是他以善于用兵战胜对方,
诸将莫及。
各位将领都比不上他。
预在镇,
杜预人在镇守,
数饷遗洛中贵要,
却多次向京都的权贵要人馈赠,
或问其故,
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作,
预曰:
杜预回答说:
“吾但恐为害,
“我只怕他们会加害于我,
不求益也。”
并不指望他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王浑迁征东大将军,
王浑升迁为征东大将军,
复镇寿阳。
又去镇守寿阳。
诸葛靓逃窜不出。
诸葛靓逃走以后,就隐藏起来不露面。
帝与靓有旧,
晋武帝与诸葛靓有旧交,
靓姊为琅邪王妃,
诸葛靓的姐姐是琅邪王司马的妻子。
帝知靓在姊间,
晋武帝知道诸葛靓躲在他姐姐那里,
因就见焉。
因此就去那里见他。
靓逃于厕,
诸葛靓逃进厕所躲着不见,
帝又逼见之,
晋武帝又强行见他,
谓曰:
对他说:
“不谓今日复得相见!”
“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靓流涕曰:
诸葛靓流泪说:
“臣不能漆身皮面,
“我没能作到往身上涂漆,把脸上的皮刮下来,
复睹圣颜,
又见到了圣上您的面容,
诚为惭恨!”
我实在是又愧又恨。”
诏以为侍中;
晋武帝下诏书任命诸葛靓为侍中,
固辞不拜,
诸葛靓坚决推辞不接受。
归于乡里,
后来诸葛靓回到了家乡,
终身不向朝廷而坐。
一生也没有面朝着晋朝廷的方向就座。
六月,
六月,
复封丹水侯睦为高阳王。
重新封丹水侯司马睦为交阳王。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己未,
己未(初五),
封皇弟延祚为乐平王,
封武帝弟司马延祚为乐平王,
寻薨。
不久他就去世了。
九月,
九月,
庚寅,
庚寅(初六),
贾充等以天下一统,
贾充等人认为天下已经统一了,
屡请封禅;
多次请到泰山上举行祭天地的典礼,
帝不许。
晋武帝不同意。
制度变革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卒。
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人胡威去世。
威为尚书,
胡威任尚书,
尝谏时政之宽。
曾经进谏,认为当时的政治措施宽松。
帝曰:
晋武帝说:
“尚书郎以下,
“尚书郎以下的官吏,
吾无所假借。”
我没有对他们宽容。”
威曰:
胡威说:
“臣之所陈,
“我所陈述的,
岂在丞、郎、令史,
难道是丞、郎、令史这一类官吏吗?
正谓如臣等辈,
我正是说像我同辈的官员,
始可以肃化明法耳!”
才可以严肃教化,彰明法度。”
是岁,
这一年,
以司隶所统郡置司州,
以司隶所统领的郡设置司州。
凡州十九,
一共有十九个州,
郡国一百七十三,
一百七十三个郡国,
户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
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户。
诏曰:
晋武帝下诏书说:
“昔自汉末,
“从前自汉末开始,
四海分崩,
四海之内分崩离析,
刺史内亲民事,
刺史对内亲自处理民事,
外领兵马。
对外统领兵马。
今天下为一,
如今天下一统,
当韬戢干戈,
应当收藏起兵器,
刺史分职,
把刺史的职权区分开,
皆如汉氏故事;
全都依照汉时的制度行事。
悉去州郡兵,
把州郡的兵都去掉,
大郡置武吏百人,
大郡设置武官一百人,
小郡五十人。”
小郡设置五十人。”
交州牧陶璜上言:
交州牧陶璜上书说:
“交、广东西数千里,
“交州、广州,从东到西有几千里,
不宾属者六万余户,
不归顺的有六万多户,
至于服从官役,
至于服从官府劳役的,
才五千余家。
只有五千多家。
二州唇齿,
两个州唇齿相依,
唯兵是镇。
只有靠军队才能镇守住。
又,
另外,
宁州诸夷,
宁州各蛮夷,
接据上流,
与上流地区接壤,他们据守在那里,
水陆并通,
水路陆路都通。所以,
州兵未宜约损,
不应该减损州兵,
以示单虚。”
以显出官府的力量单薄虚弱。”
仆射山涛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备”;
仆射山涛也说:“不应当去掉州郡的军事守备。”
帝不听。
晋武帝却不听。
及永宁以后,
到了永宁以后,
盗贼群起,
盗贼群起,
州郡无备,
州郡由于没有军队和武器,
不能禽制,
没有办法捉拿制止,
天下遂大乱,
于是天下大乱,
如涛所言。
正像山涛所说的那样。
然其后刺史复兼兵民之政,
然而从这以后,刺史又兼管兵民的政务,
州镇愈重矣。
地方的军事力量更加强大了。
汉、魏以来,
汉、魏以来,
羌、胡、鲜卑降者,
羌、胡、鲜卑等投降的部落,
多处之塞内诸郡。
大乡居住在关塞之内的各个郡里。
其后数因忿恨,
以后多次因为不满和怨恨,
杀害长吏,
杀害了郡县的长官,
渐为民患。
逐渐成为百姓的祸患。
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曰:
侍御史、西河人郭钦上疏说:
“戎狄强犷,
“戎狄强暴蛮横,
历古为患。
自古以来就是祸患。
魏初民少,
魏初期,百姓人数少,
西北诸郡,
西北各郡,
皆为戎居,
都被戎人居住,
内及京兆、魏郡、弘农,
内地一直到京兆、魏郡、弘农,
往往有之。
也往往有戎人居住。
今虽服从,
现在虽然服从我们,
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
但如果百后之后,发生了战乱的危机,
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
胡人的骑兵从平阳、上党地区,用不了三天就能到孟津,
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
那么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这些地区,就都成为狄人的占地了。
宜及平吴之威,
应当趁平吴的威势,
谋臣猛将之略,
谋臣猛将的谋略,
渐徒内郡杂胡于边地,
逐渐迁徒内地各郡居住的胡人到边境地区去,
峻四夷出入之防,
加强夷狄经常出入地区的防卫,
明先王荒服之制,
以彰明先王所制定的使戎狄远离都城的制度,
此万世之长策也。”
这是千年万代的长远的策略。”
帝不听。
晋武帝不听。
后期政局
二年(辛丑、281)
二年(辛丑,公元281年)
春,
春季,
三月,
三月,
诏选孙宫人五千人入宫。
晋武帝下诏书,挑选孙的宫女五千人进宫。
帝既平吴,
晋武帝已经平定了吴,
颇事游宴,
他开始把很多时间花费在游乐、宴饮上,
怠于政事,
对政事的处理懈怠了,
掖庭殆将万人。
宫中妃嫔的人数几乎接近一万人。
常乘羊车,
晋武帝经常乘坐着羊拉的车子,
恣其所之,
听凭羊走到哪里,
至便宴寝;
就在哪里宴饮、入寝,
宫人竟以竹叶插户,
宫女们都争先恐后地用竹叶插在门上,
盐汁洒地,
用盐水洒地,
以引帝车。
诱使羊把车子拉到自己门前。
而后父杨骏及弟珧、济始用事,
皇后的父亲杨骏及杨骏的弟弟杨珧、杨济开始当权,他们互相勾结,
交通请谒,
互相利用,
势倾内外,
权势倾动朝廷内外,
时人谓之三杨,
当时的人称他们为三杨,
旧臣多被疏退。
朝廷里的旧臣,许多都被疏远、贬退了。
山涛数有规讽,
山涛多次对晋武帝规劝、谏阻,
帝虽知而不能改。
晋武帝心里也明白,但就是改不了。
初,
当初,
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入居辽西棘城之北,
鲜卑人莫护跋开始从塞外入关,居住在辽西的棘城的北边,
号曰慕容部。
其称号是慕容部。
莫护跋生木延,
莫护跋生下了木延,
木延生涉归,
木延生下涉归,
迁于辽东之北,
迁移到辽东以北地区,
世附中国,
世代归附中国,
数从征讨有功,
曾经多次随从官府的军队去征讨,立了功,
拜大单于。
被封为大单于。
冬十月,
冬季十月,
涉归始寇昌黎。
涉归开始入侵昌黎。
十一月,
十一月,
壬寅,
壬寅(二十五日),
高平武公陈骞薨。
高平武公陈骞去世。
是岁,
这一年,
扬州刺史周浚移镇秣陵。
扬州刺史周浚把治所迁移到秣陵。
吴民之未服者,
吴百姓中还没有归顺的,
屡为寇乱,
经常搔扰抢掠,
浚皆讨平之;
都被周浚讨伐平定了。
宾礼故老,
周浚以宾客之礼对待元老旧臣,
搜求俊,
访求有才德的人,
威惠并行,
威势与恩惠并用,
吴人悦服。
吴人心悦诚服。
三年(壬寅、282)
三年(壬寅,公元28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丁丑朔,
丁丑朔(初一),
帝亲祀南郊。
晋武帝亲自到南郊祭祀。
礼毕,
典礼结束后,
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
晋武帝感叹地询问司隶校尉刘毅说:
“朕可方汉之何帝?”
“我可以和汉代的哪一个帝王相比?”
对曰:
刘毅回答说:
“桓、灵。”
“可与桓帝、灵帝相比。”
帝曰:
晋武帝说:
“何至于此?”
“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对曰:
刘毅说:
“桓、灵卖官钱入官库,
“桓帝、灵帝出卖官职的钱都进了官府的仓库,
陛下卖官钱入私门,
陛下出卖官职的钱都进了个人的家门,
以此言之,
凭这一点来说,
殆不如也。”
大概还不如桓帝、灵帝了。”
帝大笑曰:
晋武帝大笑道:
“桓、灵之世,
“桓帝、灵帝的时代,
不闻此言,
听不到这样的话,
今朕有直臣,
现在朕有正直的臣下,
固为胜之。”
已经胜过桓帝、灵帝了。”
毅为司隶,
刘毅任司隶,
纠绳豪贵,
举发惩处豪门权贵,
无所顾忌。
无所顾忌。
皇太子鼓吹入东掖门,
皇太子吹打着乐器进入宫中的东掖门,违反了宫中的规定,
毅劾奏之。
刘毅就上奏皇帝检举他。
中护军、散骑常侍羊,
中护军、散骑常侍羊,
与帝有旧恩,
过去曾有恩于晋武帝。
典禁兵,
他掌管皇帝的亲兵,
豫机密十余年,
十几年来一直参与朝廷机密要事,
恃宠骄侈,
倚仗着皇帝的恩宠,骄横奢侈,
数犯法。
多次犯法。
毅劾奏罪当死;
刘毅上奏皇帝,检举羊的罪行,认为他所犯下的罪应当处以死刑,
帝遣齐王攸私请于毅,
晋武帝派齐王司马攸私下去找刘毅,为羊求情,
毅许之。
刘毅同意了。这时,
都官从事广平程卫径驰入护军营,
都官从事、广平人程卫,直接进入护军营,
收属吏,
拘捕了羊的手下官吏,
考问阴私,
拷打审问他暗中所作的隐秘之事。
先奏所犯狼籍,
他先把羊所犯下的不检点的事上奏皇帝,
然后言于毅。
然后告诉了刘毅。
帝不得已,
晋武帝不得已,
免官。
免了羊的官,
未几,
但是没过多久,
复使以白衣领职。
又让他以平民的身份兼任职务。
景献皇后之从父弟也;
羊是景献皇后的叔伯堂弟;
后将军王恺,
后将军王恺,
文明皇后之弟也;
是文明皇后的弟弟;
散骑常侍石崇,
散骑常侍、侍中石崇,
苞之子也。
是石苞的儿子。
三人皆富于财,
这三个人都有丰富的财物,
竞以奢侈相高:
他们互相攀比,谁最奢侈谁就最受尊重。
恺以燠釜,
王恺用糖膏刷锅,
崇以蜡代薪;
石崇就用密蜡当柴烧。
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
王恺用紫色的蚕丝作路两旁的屏幕,长达四十里,
崇作锦步障五十里;
石崇就用锦作屏幕,长五十里。
崇涂屋以椒,
石崇用花椒粉和泥涂房屋,
恺用赤石脂。
王恺就用赤石腊涂墙。
帝每助恺,
晋武帝时常帮助王恺,
尝以珊瑚树赐之,
曾经赐给珊瑚树,
高二尺许。
有二尺多高。
恺以示石崇,
王恺把珊瑚树拿给石崇看,
崇便以铁如意碎之;
石崇就用铁如意把王恺的珊瑚树击碎了。
恺怒,
王恺动了怒,
以为疾己之宝。
认为石崇是嫉妒他的珍贵之物。
崇曰:
石崇说:
“不足多恨,
“你不值得生那么大的气;
今还卿!”
我现在就还给你。”
乃命左右悉取其家珊瑚树,
于是命令手下人把家中的珊瑚树全都拿了出来,
高三、四尺者六,
其中高三、四尺的有六、七棵,
七株,
和王恺的珊瑚树相同的有很多,
如恺比者甚众,
王恺惘然失意,
恺况然自失。
不知所措。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曰: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说:
“先王之治天下,
“先王治理天下,
食肉衣帛,
对吃肉、穿丝织的衣服,
皆有其制,
都有规定。我私下认为,
窃谓奢侈之费,
由于奢侈而造的浪费,
甚于天灾。
比天灾还要严重。
古者人稠地狭,
古时候人多地少,
而有储蓄,
然而有积蓄,
由于节也。
这就是因为节俭的缘故。
今者土广人稀,
现在土地辽阔,人丁稀少,
而患不足,
但是却为物品不充足而忧虑,
由于奢也。
这是由于奢侈的缘故。
欲人崇俭,
要想让人们都崇尚节俭,
当诘其奢,
那就应当整治奢侈的习气,
奢不见诘,
奢侈而不被整治,
转相高尚,
反而互相攀比,
无有穷极矣!”
那就没有止境了!”
尚书张华,
尚书张华由于他的文章、博学,
以文学才识,
才能与见识,
名重一时,
在当时有名气,被人尊重。
论者皆谓华宜为三公;
人们议论说,张华应当作三公。
中书监荀勖、侍中冯以伐吴之谋深疾之。
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由于伐吴的谋略,深深地嫉恨张华。
会帝问华:
这时晋武帝问张华:
“谁可托后事者?”
“谁是我可以向他托付后事的人呢?”
华对以“明德至亲,
张华回答说:“聪明有德行,又是您的至亲之人,
莫如齐王。”
没有人比齐王更合适了。”
由是忤旨,
这一句话就触犯晋武帝的心思,
勖因而谮之。
荀勖就乘机诽谤张华。
甲午,
甲午(十八日),
以华都督幽州诸军事。
任命张华统领幽州诸军事。
华至镇,
张华到了镇守,
抚循夷夏,
安抚汉族及夷的平民百姓,
誉望益振,
声望更高了。这时,
帝复欲徵之。
晋武帝又想把他召回来。
冯侍帝,
冯正在晋武帝身旁侍候,
从容语及钟会,
他不慌不忙地和晋武帝谈到了钟会。
曰:
冯说:
“会之反,
“钟会之所以谋反,
颇由太祖。”
很大部分原因在于太祖。”
帝变色曰:
晋武帝变了脸色,说:
“卿是何言邪!”
“你这是什么话!”
免冠谢曰:
冯脱帽谢罪说:
“臣闻善御者必知六辔缓急之宜,
“我听说善于驾奴车马的人必然懂得六根缰绳的掌握要缓急适度,
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
所以孔子因为仲由胜过别人而贬退他,
冉求退弱而进之。
因为冉求退缩、软弱而推举他。
汉高祖尊宠五王而夷灭,
汉高祖尊重、宠爱的五位王最终都被除掉;
光武抑损诸将而克终。
光武帝抑制、贬损各位将领,他们因而能善终。
非上有仁暴之殊,
这并不是因为圣贤、帝王有仁爱、残暴的区别,
下有愚智之异也,
臣下有愚昧、聪明的不同,
盖抑扬与夺,使之然耳。
这是由于褒贬和与夺才使得他们这样。
钟会才智有限,
钟会的才能、谋略有限,
而太祖夸奖无极,
但是太祖对他的赞赏没有止境,
居以重势,
让他担任重要的职权,
委以大兵,
把大军托付给他,
使会自谓算无遗策,
使钟会自认为谋划周密,没有遗漏,
功在不赏,
有功劳却得不到赏赐,
遂凶逆耳。
于是就构成了谋反。
向令太祖录其小能,
假使太祖任用他的小才能,
节以大礼,
用大的礼法主谥狡他,
抑之以威权,
用威势和权力抑制他,
纳之以轨则,
使他纳入法则制度,
则乱心无由生矣。”
那么他作乱之心就没有产生的机会了。”
帝曰:
晋武帝说:
“然。”
“是这样。”冯跪拜,
稽首曰:
说:
“陛下既然臣之言,
“陛下既然同意了我的话,
宜思坚冰之渐,
就应当想一想坚冰之所以形成,
勿使如会之徒复致倾覆。”
非一日之寒,不要让像钟会那样的人再导致颠覆。”
帝曰:
晋武帝说:
“当今岂复有如会者邪?”
“当今难道还有像钟会那样的人吗?”
因屏左右而言曰:
冯于是屏退身边的人,然后说:
“陛下谋画之臣,
“为陛下谋划的大臣,
著大功于天下,
在天下有显著的大功,
据方镇,
据守一方,
总戎马者,
统领兵马的人,
皆在陛下圣虑矣。”
都在陛下您圣明的思虑之中了。”
帝默然,
晋武帝沉默不语,
由是止不征华。
从此就不征召张华了。
三月,
三月,
安北将军严询败慕容涉归于昌黎,
安北将军严询在昌黎打败了慕容涉归,
斩获万计。
斩首、俘获敌人以万计。
鲁公贾充老病,
鲁公贾充上了年纪又有病,
上遣皇太子省视起居。
晋武帝派皇太子去问候探望他的日常生活。
充自忧谥传,
贾充很忧虑他死后的谥号以及修史者对他的记载。
从子模曰:
他的侄子贾模说:
“是非久自见,
“是与非天长日久自然就显现出来,
不可掩也!”
不是能掩盖得住的。”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庚午,
庚午(二十五日),
充薨,
贾充去世,
世子黎民早卒,
他的长子贾黎民死得早,
无嗣,
没有后嗣,
妻郭槐欲以充外孙韩谧为世孙,
贾充的妻子郭槐,想以贾充的外孙韩谧作嫡长孙。
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谏曰:
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谏阻说:
“礼无异姓为后之文,
“礼法中没有让异姓作后代的条文,
今而行之,
现在如果这样做了,
是使先公受讥于后世而怀愧于地下也。”
这是让先公在后世受到讥笑而在地下心怀羞愧。”
槐不听。
郭槐不听。
咸等上书,
韩咸等人又上书,
求改立嗣,
请求更改立嗣,
事寝不报。
但是事情就搁置下来,没有答复。
槐遂表陈之,
郭槐又上表陈述,
云充遗意。
说这是贾充的遗愿,
帝许之,
晋武帝同意了,
仍诏“自非功如太宰,
还下诏说:“如果功劳不如太宰的,
始封、无后者,
初次封号、没有后代的,
皆不得以为比。”
都不可以和贾充相比。”
及太常议谥,
等到太常开始议论给贾充定谥号的事,
博士秦秀曰:
博士秦秀说:
“充悖礼溺情,
“贾充违反礼法,沉迷于私情,
以乱大伦。
因而败坏了伦常大道。从前,
昔郑养外孙莒公子为后,
国养育外孙、莒公的儿子为后代,
《春秋》书‘莒人灭’。
《春秋》中写道‘莒人灭’。
绝父祖之血食,
断绝了父系祖先的祭祀,
开朝廷之乱原。
开了朝廷败坏变乱的根源。
按谥法:
按照《谥法》的规定:
‘昏乱纪度日荒’,
‘混淆毁坏纲纪法度叫作荒’,
请谥荒公。”
请求给贾充封谥为荒公。”
帝不从,
晋武帝没有听从秦秀的话,
更谥曰武。
更改贾充谥号为武。
闰月,
闰月,
丙子,
丙子(初一),
广陆成侯李胤薨。
广陆成侯李胤去世。
齐王攸德望日隆,
齐王司马攸的德行与名望一天比一天受人尊崇,
荀勖、冯、杨珧皆恶之。
荀勖、冯、杨珧都憎恨他。
言于帝曰:
冯对晋武帝说:
“陛下诏诸侯之国,
“陛下命令诸侯回到自己的封国去,
宜从亲者始。
应当从亲属开始执行。
亲者莫如齐王,
与您最亲的没有人能比得上齐王了,
今独留京师,
如今却只有他还留在京城,
可乎?”
这可以吗?”
勖曰:
荀勖说:
“百僚内外皆归心齐王,
“朝廷内外的百官,都从心里归附齐王,
陛下万岁后,
陛下万年之后,
太子不得立矣。
太子就不可能即天子之位了。
陛下试诏齐王之国,
陛下可以试着命令齐王回封国,
必举朝以为不可,
必定是朝廷上下都认为不可以,
则臣言验矣。”
那么我说的话就应验了。”
帝以为然。
晋武帝同意了。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
甲申,
甲申(十三日),
诏曰:
晋武帝下诏书说:
“古者九命作伯,
“古时候九级官爵可以作方伯,
或入毗朝政,
或者是在朝廷里辅佐帝王处理朝政,
或出御方岳,
或者外出统治一方,无论在内在外,
其揆一也。
都遵循着一个准则。
侍中、司空、齐王攸,
侍中、司空、齐王司马攸,
佐命立勋,
辅佐天子,建立了功勋,
劬劳王室,
为了国家而辛勤劳苦,
其以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
任命他为大司马、统领青州诸军事,
侍中如故,
侍中之职依旧,
仍加崇典礼,
仍然增加、提高典制礼仪,
主者详按旧制施行。”
令主管人详细地按照旧制施行。”
以汝南王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
任命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录尚书事、兼领太子太傅,
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
光禄大夫山涛任司徒,
尚书令卫为司空。
尚书令卫任司空。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
以为:
他说:
“攸至亲盛德,
“司马攸是皇帝至亲又很有德行,
侔于周公,
可以与周公相比,
宜赞皇朝,
应当让他辅佐皇朝,
与闻政事。
参与、过问政事。
今出攸之国,
如今派遣司马攸离开朝廷去封国,
假以都督虚号,
给他一个都督的虚号,
而无典戎干方之实,
却没有领兵治理一方的实权,
亏友于款笃之义,
毁坏忠诚恳挚的兄弟友爱之情。我感到恐惧的是,
惧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
这并不是陛下追随、遵循先帝与文明太后,以对待司马攸的平素心意。
若以同姓宠之太厚,
如果是害怕对同姓王的恩宠太深重,
则有吴、楚逆乱之谋,
会发生吴、楚叛变作乱的阴谋,
汉之吕、霍、王氏,皆何人也!
那么就不看一看汉代的吕后、霍光、王莽都是什么人吗?
历观古今,
历观古今,
苟事之轻重所在,无不为害,
假如事情的轻重所在没有不为害的,
唯当任正道而求忠良耳。
那么就只有任用正直而求忠诚善良的人。
若以智计猜物,
如果凭着智巧计谋猜疑事物,
虽亲见疑,
即使是亲属也被怀疑,
至于疏者,
那么对于关系疏远的人,
庸可保乎!
难道就能保证吗?
愚以为太子太保缺,
我认为太子太保是个空缺,
宜留攸居之,
应当留下司马攸来担任,
与汝南王亮、杨珧共干朝事。
与汝南王司马亮、杨珧一起办理朝廷的事务。
三人齐位,
三个人地位相等,
足相持正,
足可以互相保持中正,
既无偏重相倾之势,
既没有偏倚、互相排挤的形势,
又不失亲亲仁覆之恩,
又不失去与亲近者相亲、以仁受庇荫的恩德,
计之尽善者也。”
这是尽善尽美的计谋。”这时,
于是扶风王骏、光禄大夫李、中护军羊、侍中王济、甄德皆切谏;
扶风王司马骏,光禄大夫李,中护军羊,侍中王济、甄德都直言极谏,
帝并不从。
晋武帝一概不听。
济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德妻长广公主俱入,
王济让他的妻子常山公主以及甄德的妻子长广公主一起去见晋武帝,
稽颡涕泣,
她们跪下磕头,
请帝留攸。
哭着请求晋武帝留下司马攸。
帝怒,
晋武帝动了怒,
谓侍中王戎曰:
对侍中王戎说:
“兄弟至亲,
“兄弟是至亲,
今出齐王,
如今派齐王离开京城,
自是朕家事,
自然是朕的家事,
而甄德、王济连遣妇来生哭人邪!”
但是甄德、王济却接连打发妇人到这里来哭死哭活的!”
乃出济为国子祭酒,
于是派王济出去担任国子祭酒,
德为大鸿胪。
甄德任大鸿胪。
羊与北军中候成粲谋见杨珧,
羊和北军中候成粲密谋,去见杨珧,
手刃杀之;
然后持刀杀了他。
珧知之,
杨珧知道他们的意图,
辞疾不出,
推辞有病不出来相见。
讽有司奏,
杨珧让有关部门上奏羊,
左迁太仆,
把他降职为太仆。
愤怨,
羊又怒又恨,
发病卒。
结果生病死了。
李亦以年老逊位,
李也因上了年纪而退了职,
卒于家。
后来死在家里。
在朝,
李在朝廷任职时,
姻亲故人,
他的亲戚、旧友分穿他的衣服,
与之分衣共食,
和他一起吃饭,
而未尝私以王官,
但是他却不曾以私人关系为他们谋个官作,
人以此称之。
人们因此而赞赏他。
是岁,
这一年,
散骑常侍薛莹卒。
散骑常侍薛莹去世。
或谓吴郡陆喜曰:
有人对吴郡人陆喜说:
“莹于吴士当为第一乎?”
“薛莹在吴士人中应当排在第一吗?”
喜曰:
陆喜说:
“莹在四五之间,
“薛莹排在第四和第五之间,
安得为第一!
怎么能排在第一呢?
夫以孙无道,
由于孙无道,
吴国之士,
吴国的士人,
沈默其体,潜而勿用者,
自己采取沉默态度、隐藏起来不显露才能的,
第一也;
这是第一等。
避尊居卑,
避开尊贵的地位而居于卑下的官职,
禄以代耕者,
以俸禄代替耕种,
第二也;
这是第二等。
侃然体国,
直抒已见、体恤国情,
执正不惧者,
坚持正道而不畏惧,
第三也;
这是第三等。
斟酌时宜,
斟酌时势所宜,
时献微益者,
时常作一些微小的补益工作,
第四也;
这是第四等。
温恭修慎,
温和谦恭,遵循谨慎的原则,
不为谄首者,
不带头奉承献媚,
第五也;
这是第五等。
过此以往,
过了这五等再往下,
不足复数。
就不值得数了。
故彼上士多沦没而远悔吝,
所以那些属于上等的士人大多都湮没无闻而远离悔恨,
中士有声位而近祸殃。
中等士人有名声地位却靠近灾祸。
观莹之处身本末,
观察薛莹的处世为人的原委,
又安得为第一乎!”
他又怎能算是第一呢?”
四年(癸卯、283)
四年(癸卯,公元283年)
春,
春季,
正月,甲申,
正月甲申(疑误),
以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左仆射,
任命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左仆射,
下邳王晃为右仆射。晃,
下邳王司马晃为右仆射。
孚之子也。
司马晃是司马孚的儿子。
戊午,
戊午(十八日),
新沓康伯山涛薨。
新沓康伯山涛去世。
帝命太常议崇锡齐王之物。
晋武帝命令太常商议敬赐齐王之物。
博士庾、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曰:
博士庾、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说:
“昔周选建明德以左右王室,
“从前,周选择树立有完美德行的人辅佐协助朝廷,
周公、康叔、聃秀,皆入为三公,
周公、康叔、聃秀都被选入朝廷任三公之职,
明股肱之任重,
这就显示出辅佐君王的责任重大,
守地之位轻也。
掌管地方的地位轻一些。
没诸侯王,
汉代的诸侯王,
位在丞相、三公上,
地位在丞相、三公之上,
其入赞朝政者,
但如果进入朝廷佐助朝政,
乃有兼官,
就要有兼职,
其出之国,
如果离开朝廷去封国,
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宠也。
也不再给予高级职务的虚名作为尊贵的恩宠。
今使齐王贤邪,
现在假如齐王贤德的话,
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
那么就不应当以同母之弟的尊贵与亲近去担任鲁、卫之地的寻常职务;
不贤邪,
如果他不贤德,
不宜大启土宇,
就不应当开拓疆域,
表建东海也。
在东海边建国。
古礼,
古时候的礼法是,
三公无职,
三公没有职守,
坐而论道,
陪侍帝王议论政事,
不闻以方任婴之。
没听说过以一方的重任去烦扰他。
惟宣王救急朝夕,
只有周宣王为了解救危急于一时,
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
命令召穆公征讨淮夷,
故其诗曰‘徐方不回,
所以那《诗经》说:‘徐地不违逆,
王曰旋归。
宣王令班师。
’宰相不得久在外也。
’宰相不应当长久在外。
今天下已定,
现在天下已经平定,
六合为家,
天地四方都成了自己的家,
将数延三事,
应马上遵循古时候的作法,
与论太平之基,
让齐王参与议论太平的基业。
而更出之,
现在反而派他出去,
去王城二千里,
离开都城二千里,
违旧章矣。”
这样作就违反了过去的规章了。”
,纯之子;暾,
庾是庾纯的儿子。
毅之子也。
刘暾是刘毅的儿子。
既具草,
庾已经拟好了草稿,
先以呈纯,
他先呈送给庾纯过目,
纯不禁。
庾纯没有禁止他。
事过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
这件事经过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时,
志怆然叹曰:
曹志悲伤地叹道:
“安有如此之才,
“哪里有如此才能,
如此之亲,
如此亲近的关系,
不得树本助化,
不但不用他建立基业、辅佐教化,
而远出海隅!
反而打发他去天涯海角,
晋室之降,
晋朝宗室的兴旺,
其殆矣乎!”
大概危险了吧?”
乃奏议曰:
于是他上奏晋武帝说:
“古之夹辅王室,
“古时候在左右辅佐王室的人,
同姓则周公,
同姓的是周公,
异姓则太公,
异姓的是太公,
皆身居朝廷,
他们都身居朝廷,
五世反葬。
到了第五代,都归葬于周地。
及其衰也,
后来世道衰微,
虽有五霸代兴,
即使有五霸代之而兴起,
岂与周、召之治同日而论哉!
又怎能与周公、召公辅佐王室的政治清明同日而语呢?
自羲皇以来,
自从伏羲以来,
岂一姓所能独有!
天下岂是一姓所能独自占有的?
当推至公之心,
应当以至公之心待人,
与天下共其利害,
与天下共有利与害,
乃能享国久长。
这样才能长久地拥有天下。
是以秦、魏欲独擅其权而才得没身,
因此秦、魏想独揽国政所以才灭亡,
周、汉能分其利而亲疏为用,
周、汉能够把利益分能别人所以无论关系是亲是疏都被其所用,
此前事之明验也。
这是前代所发生的明显的证明。
志以为当如博士等议。”
我认为应当按照博士们的意见去作。”晋武帝看了曹志的上奏,
帝览之,
非常生气,
大怒曰:
说:
“曹志尚不明吾心,
“曹志尚且不明白我的心,
况四海乎!”
更何况四海之内的人!”
且谓:
于是就说:
“博士不答所问而答所不问,
“博士们不回答我所问的,却回答我所不问的,
横造异论。”
肆意制造不同的议论。”
下有司策免郑默。
晋武帝命令有关部门免去郑默的职务。
于是尚书朱整、褚奏:
这时尚书朱整、褚上奏说:
“志等侵官离局,
“曹志等人越犯职权,脱离职责,
迷罔朝廷,
蒙蔽朝廷,
崇饰恶言,
尊崇、粉饰邪恶的言论,
假托无讳,
却假托直言无忌,
请收志等付廷尉科罪。”
请拘捕曹志等人,把他们交付廷尉、依法判罪。”
诏免志官,
晋武帝就下诏书免除了曹志的官职,
以公还第;
让他以鄄城县公的身份回到家里。
其余皆付廷尉科罪。
其他的人都被交付廷尉依法判罪。
庾纯诣廷尉自首:
庾纯到廷尉去自首,说:
“以议草见示,
“庾上表的草稿我看到了,
愚浅听之。”
但是我却肤浅无知没有阻止他。”
诏免纯罪。
晋武帝下诏免庾纯的罪。
廷尉刘颂奏等大不敬,
廷尉刘颂上奏,认为庾等人极其不恭敬,
当弃市。
应当处以死刑,陈尸街头示众。
尚书奏请报听廷尉行刑。
尚书上奏,请求报与廷尉,让廷尉决定执行刑罚。
尚书夏侯骏曰:
尚书夏侯骏说:
“官立八座,
“朝廷设立了八座官员,
正为此时。”
正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能派上用场。”
乃独为驳议。
于是他独自上书,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左仆射下邳王晃亦从骏议。
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也同意夏侯骏的意见。
奏留中七日,
大臣们的表奏在皇帝那里搁置了七天,
乃诏曰:
晋武帝才下诏说:
“是议主,
“庾是提出议论的主要人物,
应为戮首;
按理应杀头,
但家人自首,
但是他的家人已经自首了,
宜并广等七人皆丐其死命,
所以庾应当与太叔广等共七人一起都免去他们的死罪,
并除名。”
但要把他们都除去名位。”
二月,
二月,
诏以济南郡益齐国。
晋武帝下诏书,把济南郡归并到齐国。
己丑,
己丑(十九日),
立齐王攸子长乐亭侯为北海王。
立齐王司马攸的儿子长乐亭侯司马为北海王。
命攸备物典策,
下命令规定了司马攸所用物品及行使权力的规格。他陈列乐器,应三面悬挂;
设轩县之乐,
所用乐舞,
六佾之舞,
舞者分成六列。
黄钺朝车,乘舆之副从焉。
其他如黄钺朝车、车马的标准等都遵从以上的水准。
三月,
三月,
辛丑朔,
辛丑朔(初二),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齐献王攸愤怨发病,
齐献王司马攸由于愤怒、怨恨而生了病,
乞守先后陵。
他请求去守文明皇后的陵暮,
帝不许,
晋武帝不答应,
遣御医诊视,
派了御医给他看病。
诸医希旨,
各位御医为了迎合晋武帝,
皆言无疾。
都说司马攸没有病。
河南尹向雄谏曰:
河南尹向雄进谏说:
“陛下子弟虽多,
“陛下子侄弟兄虽然多,
然有德望者少;
但是有德行名望的却很少。
齐王卧居京邑,
让齐王卧病居住在京都,
所益实深,
所带来的好处实际上是很深远的,
不可不思也。”
不可以不考虑。”
帝不纳,
晋武帝不采纳他的意见,
雄愤恚而卒。
向雄由于愤怒怨恨而死去了。这时,
攸疾转笃,
司马攸的病开始加重,
帝犹催上道。
晋武帝仍然催促他上路。
攸自强入辞,
司马攸勉力撑持着去向晋武帝辞行,
素持容仪,
他平日里一贯保持容貌与仪表,
疾虽困,
虽然病得很厉害,
尚自整厉,
他还是整齐振作,
举止如常,
举止和往常一样,
帝益疑其无疾;
晋武帝越发怀疑他没有病。
辞出数日,
司马攸辞别上路,没有几天,
欧血而薨。
他就吐血而死。
帝往临丧,
晋武帝去司马攸那里亲临丧事,
攸子号踊,
司马攸的儿子司马顿足号哭,
诉父病为医所诬。
诉说他父亲的病是被医生给耽误了,受了医生的欺骗。
诏即诛医,
晋武帝立即下令杀了医生,
以为嗣。
司马接替了司马攸的地位。
初,
当初,
帝爱攸甚笃,
晋武帝对司马攸的疼爱之情是很深厚的。但是,
为荀勖、冯等所构,
由于苟勖、冯等人的挑拨,
欲为身后之虑,
晋武帝要为自己死后的事作打算,
故出之。
所以就让司马攸离开京都。
及薨,
等司马攸死了,
帝哀恸不已。
晋武帝悲哀伤痛不止。这时,
冯侍侧,
冯正在身旁侍候,
曰:
就说:
“齐王名过其实,
“齐王的名声超过了他的实际,
天下归之,
天下的人都归附他。
今自薨殒,
现在他自己死了,
社稷之福也,
这是国家的福气,
陛下何哀之过!”
陛下为什么要过份悲哀呢!”
帝收泪而止。
晋武帝于是止住了眼泪,
诏攸丧礼依安平献王故事。
命令司马攸的丧礼要仪照安平献王司马孚的规格去办。
攸举动以礼,
司马攸的行为举止都合于礼法,
鲜有过事,
很少有过错,
虽帝亦敬惮之。
即使是晋武帝也对他又敬又畏,
每引之同处,
每次拉着他在一起相处时,
必择言而后发。
总是斟酌词语然后才说话。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己亥,
己亥(初一),
琅邪武王薨。
琅邪武王司马去世。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以尚书左仆射魏舒为司徒。
任命尚书左仆射魏舒为司徒。
河南及荆、扬等六州大水。
河南以及荆、扬等六州洪水泛滥。
归命侯孙卒。
归命侯孙去世。
是岁,
这一年,
鲜卑慕容涉归卒。
鲜卑慕容涉归去世。
弟删篡立,
他的弟弟慕容删篡位代立,
将杀涉归子,
想杀掉慕容涉归的儿子慕容,慕容逃跑了,
亡匿于辽东徐郁家。
隐藏在辽东人的徐郁的家里。
五年(甲辰、284)
五年(甲辰,公元28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亥,
己亥(初四),
有青龙二,见武库井中。
武器库的井里出现了两条青龙。
帝观之,
晋武帝去观看,
有喜色。
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来。
百官将贺,
百官们要去道贺,
尚书左仆射刘毅表曰:
尚书左仆射刘毅上表说:
“昔龙降夏庭,
“从前,龙降临在夏代的厅堂里,
卒为周祸。
最后酿成了周代的祸殃。
《易》称‘潜龙勿用,
《易经》里说,‘龙潜代不作施展,
阳在下也。
是因为阳气低沉。
’寻案旧典,
’我寻查了旧典籍,
无贺龙之礼。”
前人没有恭贺龙的礼节。”
帝从之。
晋武帝听从了刘毅的话。
初,
当初,
陈群以吏部不能审核天下之士,
陈群由于吏部不能够审查核实天下的士人,
故令郡国各置中正,
所以就命令郡国各自设置中正,
州置大中正,
州设置大中正,
皆取本士之人任朝廷官、德充才盛者为之,
都选取本地区的人担任朝廷的官职,只有富于德才的人才能够当选。
使铨次等级以为九品,
按照士人的才能、政绩、资历分为不同的九品等级。
有言行修著则升之,
如果言行卓越显著就可以被提升,
道义亏缺则降之,
道义缺损的就被降级,
吏部凭之以补授百官。
吏部就凭借这个来补充朝廷的百官。
行之浸久,
这个制度实行的日子越来越长久,
中正或非其人,
有的中正并不是合格的人选,
奸敝日滋。
于是邪恶敝败的风气一天一天地滋长。
刘毅上疏曰:
刘毅针对这种状况上书说:
“今立中正,
“如今设立了中正来决定官职的九品等级,
定九品,
品级的高与低,
高下任意,
中正可以随自己的心愿来决定,
荣辱在手,
别人的荣与辱都攥在他们的手里。
操人主之威福,
他们掌握着人君才能有的威与福,
夺天朝之权势,
夺取了朝廷的权势。
公无考校之负,
他们对公,不因为自己的考查失实而觉得有所亏负;
私无告讦之忌,
对私,
用心百态,
也不为揭人隐私而有所避忌。
营求万端,
这种制度使人们以各种各样的用心从各个方面去钻营,
廉让之风灭,
廉洁谦让的风气消失了,
争讼之俗成,
争斗的习俗形成了,
臣窃为圣朝耻之!
我私下为圣朝感到羞耻。
盖中正之设,
中正制度的设立,
于损政之道有八:
对于政治的损害有八点:
高下逐强弱,
品级的高下,随着势力的强弱为转移,
是非随兴衰,
是与非的标准,以人的兴盛衰败来决定,
一人之身,
同一个人,十天之内,
旬日异状,
处境就发生了变化。
上品无寒门,
上品的官员没有出身于贫贱之家的,
下品无势族,
下品的官员,没有出身于有权势的大族的,
一也。
这是第一。
置州都者,
设置中正的目的,
本取州里清议咸所归服,
是要使州里公正的评论都能够归服顺从,
将以镇异同,
将要以此来安定异同,
一言议也。
使言论归于统一。
今重其任而轻其人,
现在却重视中正的职权而轻视担任中正的人选,
使驳违之论横于州里,
使得违悖的言论在州中放任,
嫌仇之隙结于大臣,
在大臣之间结下了憎恶的仇怨,
二也。
这是第二。
本立格之体,
本着设置这项制度的规则,
为九品者,
之所以要把士人分为九个等级,
谓才德有优劣,
就是因为人的才与德有优劣的不同,
伦辈有首尾也。
资历、辈份也有前有后。
今乃使优劣易地,
现在的作法却使得优与劣掉换了位置,
首尾倒错,
前与后颠倒,
三也。
这是第三。
陛下赏善罚恶,
陛下奖赏善良,惩罚邪恶,
无不裁之以法,
从来都是依法来裁决,
独置中正,
唯独设置中正,
委以一国之重,
把一国的重任托付给他,
曾无赏罚之防,
却没有能控制他的奖赏与惩罚的办法。
又禁人不得诉讼,
还禁止人们控告中正,
使之纵横任意,
这就使中正为所欲为,
无所顾惮,
肆无忌惮,
诸受枉者,
各位受了冤枉的人,
抱怨积直,
有一肚子的怨言和真心话,
不获上闻,
却不能使陛下听到,
四也。
这是第四。
一国之士,
一个国家里的士人,
多者千数,
多得可以以千计数,
或流徒异邦,
他们或者流徙于异邦,
或取给殊方,
或者是到别的地方谋求衣食。
面犹不识,
对这些人的相貌都不曾见过,
况尽其才!
更何况要发挥他们的才能!
而中正知与不知,
作为中正,对这些人无论是了解还是不了解,
皆当品状,
都应当评论、衡量他们的表现,
采誉于台府,
不管是官府对他们赞誉之词,
纳毁于流言,
还是败坏他们名声的流言蜚语,都应当全面地听取。
任己则有不识之蔽,
但对这些意见如果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就会被不了解所蒙蔽,
听受则有彼此之偏,
只听别人告诉你的话,就会因为彼此的局限而陷于片面与狭隘,
五也。
这是第五。
凡求人才,
凡是寻求人材的目的,
欲以治民也,
就是为了用他们的来治理民众。
今当官著效者或附卑品,
现在担任官职有显著的成绩的人,有的却处于很低的等级,
在官无绩者更获高叙,
担任官职没有政绩的人,反而获得很高的级别,
是为抑功实而隆空名,
这就是压抑了确实有功劳的人而崇尚空虚的名声,
长浮华而废考绩,
助长了浮华的风气,使得对官员政绩的考核被废除。
六也。
这是第六。
凡官不同人,
所有的官职都是由不同的人担任的,
事不同能。
各种各样的事情也需要不同才能的人来处理。
今不状其才之所宜而但第为九品,
现在是不问其才能是否合适,只管让他登上九品。
以品取人,
以品级来选取人,
或非才能之所长,
有的人的才能与品级并不相符;
以状取人,
若要根据具体人的情况来选取人,
则为本品之所限,
又被品级所局限,不过是空话,
徒结白论而品状相妨,
官职的品级与人的才德不相吻合,
七也。
这是第七。
九品所下不彰其罪,
九品中恶劣的人,也不彰明他的罪过,
所不上列其善,
对所推举的人也不陈述他们的好处,
各任爱憎,
各自放任自己的爱憎,
以植其私,
培植自己的亲信,
天下之人焉得不懈德行而锐人事,
那么天下的人又如何不懈怠于德行而却专心于人情世故呢?
八也。
这是第八。
由此论之,
由此看来,
职名中正,
职务名为中正,
实为奸府;
实际上是邪恶的处所;
事名九品,
事务名称为九品,
而有八损;
却有八点损害,
古今之失,
古今的过失,
莫大于此!
没有比这更大的了。
愚臣以为宜罢中正,
我愚昧地认为,应当罢免中正,
除九品,
废除九品,
弃魏氏之敝法,
抛弃魏氏的这一敝陋之法,
更立一代之美制。”
再重新建立一代美好的制度。”
太尉、汝南王亮、司空卫亦上疏曰:
太尉、汝南王司马亮、司空卫也上疏说:
“魏氏承丧乱之后,
“魏氏在丧乱之后当权,
人士流移,
人士四处流徙迁移,
考详无地,
要想详细地加以考察是办不到的,
故立九品之制,
所以建立了九品官职的制度,
粗且为一时选用之本耳。
以作为一时选拔人才的大致上的标准和依据。
今九域同规,
如今九州有了统一的制度,
大化方始,
伟大的教化正要开始推行,
臣等以为宜皆荡除末法,
我们认为,应当扫除浅陋的措施,
咸用土断,
改用以所在地区为主的土断之法,
自公卿以下,
从公卿以下,
以所居为正,
以自己的居住地为准,
无复县客,
不要再像客居当地似的,
远属异土,
隶属于远处的其他地区。
尽除中正九品之制,
全部废除九品中正制度,
使举善进才,
使得荐举选拔优秀的人材,
各由乡论,
各自由乡里讨论决定,
则华竟自息,
那么争相追求浮华的习气自然就会止息,
各求于己矣。”
人们也就会尽心于自己的努力了。”
始平王文学江夏李重上疏:
在始平王那里任文学之职的江夏人李重上疏,
以为:
他认为:
“九品既除,
“九品制度废除后,
宜先开移徒,
应当先开始流动迁徙,
听相并就,
听任人们相互合并附就,
则土断之实行矣。”
那么真正的土断之法就开始实行了。”
帝虽善其言而终不能改也。
晋武帝虽然对这些建议很赞赏,但是最终也没能实行改革。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
庚午,
庚午(初十),
大赦。
实行大赦。
闰月,
闰月,
当阳成侯杜预卒。
当阳成侯杜预去世。
是岁,
这一年,
塞外匈奴胡太阿厚帅部落二万九千三百人来降;
塞外的匈奴人太阿厚,率领他的部落二万九千三百人归降晋,
帝处之塞内西河。
晋武帝让他们在塞内西河居住。
罢宁州入益州,
废除了宁州,归并入益州,
置南夷校尉以护之。
设置南夷校尉监理益州。
六年(乙巳、285)
六年(乙巳,公元28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尚书左仆射刘毅致仁,
尚书左仆射刘毅辞官回家,
寻卒。
不久就去世了。
戊辰,
戊辰(初九),
以王浑为尚书左仆射,
任命王浑为尚书左仆射,
浑子济为侍中。
任命王浑的儿子王济为侍中。
浑主者处事不当,
王浑手下的主管人处理事务不当,
济明法绳之。
王济严明法纪处置了他。
济从兄佑,
王济的堂兄王佑平素就与王济不和,
素与济不协,
这时就抓住这件事情诽谤王济,
因毁济不能容其父,
说他容不下他的父亲,
帝由是疏济,
晋武帝从此就疏远了王济。
后坐事免官。
后来王济由于获罪被免去了官职。
济性豪侈,
王济性情豪放豁达,
帝谓侍中和峤曰:
晋武帝对侍中和峤说:
“我将骂济而后官之,
“我要骂王济,然后给他封官,
如何?”
他会怎么样呢?”
峤曰:
和峤说:
“济俊爽,
“王济性格豪爽,
恐不可屈。”
怕是不能屈服。”
帝召济,
晋武帝召来王济,
切让之,
严厉地责备他,
既而曰:
然后问他:
“颇知愧不?”
“你是不是心里有点儿知道惭愧了?”
济曰:
王济回答说:
“尺布、斗粟之谣,
“像《尺布》、《斗粟》这些歌谣所说的,
常为陛下愧之。
我常常因此而为陛下感到羞愧。
他人能令亲者疏,
别人能够使亲近的人疏远,
臣不能令亲者亲,
我却不能让亲近的人更亲,因为这一点,
以此愧陛下耳。”
我有愧于陛下。”
帝默然。
晋武帝听了他的话沉默不语。
峤,洽之孙也。
和峤是和洽的孙子。
青、梁、幽、冀州旱。
青、梁、幽、冀州闹旱灾。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丙戌朔,
丙戌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
庚子,
庚子(十七日),
襄阳武侯王浚卒。
襄阳武侯王浚去世。
是岁,
这一年,
慕容删为其下所杀,
慕容删被他的手下人杀了,
部众复迎涉归子而立之。
他的部众又去迎接慕容涉归的儿子慕容继了位。
涉归与宇文部素有隙,
慕容涉归和鲜卑的宇文部素来有仇怨,
请讨之,
慕容请求去讨伐宇文部,
朝廷弗许。
而朝廷不允许。
怒,
慕容于是发怒,
入寇辽西,
入侵辽西,
杀略甚众。
杀人抢掠,造成了很大的损害。
帝遣幽州军讨,
晋武帝就派遣幽州的军队讨伐慕容,
战于肥如,
双方在肥如打了起来,
众大败。
慕容的部众被打得大败。
自是每岁犯边,
从这时开始,慕容每年都要侵犯边境地区。
又东击扶馀,
他还向东去打扶余,
扶馀王依虑自杀,
扶余王依虑自杀了,
子弟走保沃沮。
依虑的儿子弟兄们都逃到沃沮防守。
夷其国城,
慕容就把扶余国的城削平,
驱万余人而归。
驱赶着一万多人返回部落。
七年(丙午、286)
七年(丙午,公元28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甲寅朔,
甲寅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魏舒称疾,
魏舒声称有病,
固请逊位,
坚决请求退位,
以剧阳子罢。
他以剧阳子的身份免职。
舒所为,
魏舒作事,
必先行而后言,逊位之际,
总是先有了行动然后才说出来,
莫有知者。
所以他退位的时候没有人知道。
卫与舒书曰:
卫写信给魏舒说:
“每与足下共论此事,
“常常和您在一起议论退位的事情,可是一天一天过去了,
日日未果,
却没有能够实现,
可谓‘瞻之在前,
真可说是‘瞻望于前,
忽焉在后’矣。”
忽然就落在后头’了。”
夏,
夏季,
慕容寇辽东,
慕容侵犯辽东。
故扶馀王依虑子依罗求帅见人还复旧国,
从前的扶馀王依虑的儿子依罗,请求率领他还留存的部下,返回他的国家去恢复它,
请援于东夷校尉何龛,
他向东夷校尉何龛请求援助。
龛遣督护贾沈将兵送之。
何龛派遣督护贾沈带领兵士送依罗去扶馀国。
遣其将孙丁帅骑邀之于路,
慕容派遣他的部将孙丁,率领骑兵在半路上拦截依罗。
沈力战,
贾沈奋力作战,
斩丁,
杀了孙丁,
遂复扶馀。
于是恢复了扶馀国。
秋,
秋季,
匈奴胡都大博及萎莎胡各帅种落十万余口诣雍州降。
匈奴人都大博以及萎莎人,各自率领种族部落十万多人到雍州投降。
九月,
九月,
戊寅,
戊寅(二十九日),
扶风武王骏薨。
扶风武王司马骏去世。
冬,
冬季,
十一月,壬子,
十一月壬子(初四),
以陇西王泰都督关中诸军事。泰,
任命陇西王司马泰统领关中诸军事。
宣帝弟馗之子也。
司马泰是晋宣帝的弟弟司马馗的儿子。
是岁,
这一年,
鲜卑拓跋悉鹿卒,
鲜卑人拓跋悉鹿去世,
弟绰立。
他的弟弟拓跋绰继位。
八年(丁未、287)
八年(丁未,公元28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戊申朔,
戊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太庙殿陷,
太庙的殿堂陷落了。秋季,
九月,
九月,
改营太庙,
改建太庙,
作者六万人。
有六万人参加营建。
是岁,
这一年,
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复帅种落万一千五百口来降。
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人又率领其种族部落一万一千五百人投降了晋。
九年(戊申、288)
九年(甲申,公元288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壬申朔,
壬申朔(初八),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庚子朔,
庚子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郡国三十三大旱。
有三十三个郡国大旱。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壬子,
壬子(十四日),
星陨如雨。
星星像下雨似的坠落下来。
地震。
发生了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