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 秦纪二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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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7 秦纪二

文白对照

司马光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推行集权政策,内部矛盾激化,陈胜起义标志着秦朝崩溃的开始。

始皇帝下二十年(甲戌、前227)
秦纪二 秦始皇帝二十年(甲戌,公元前227年) 
 

荆轲刺秦与伐燕

荆轲至咸阳,
荆轲抵达秦国都城咸阳, 
因王宠臣蒙嘉卑辞以求见;
通过秦王嬴政的宠臣蒙嘉,以谦卑的言词求见秦王, 
王大喜,
秦王嬴政大喜过望, 
朝服,
穿上君臣朝会时的礼服, 
设九宾而见之。
安排朝会大典迎见荆轲。 
荆轲奉图而进于王,
荆轲手捧地图进献给秦王, 
图穷而匕首见,
图卷全部展开,匕首出现, 
因把王袖而之;
荆轲乘势抓住秦王的袍袖,举起匕首刺向他的胸膛。 
未至身,
但是未等荆轲近身, 
王惊起,
秦王嬴政已惊恐地一跃而起, 
袖绝。
挣断了袍袖。 
荆轲逐王,
荆轲随即追逐秦王, 
王环柱而走。
秦王绕着柱子奔跑。这时, 
群臣皆愕,
殿上的群臣都吓呆了,事发仓猝, 
卒起不意,
大出意料, 
尽失其度。
群臣全都失去了常态。 
而秦法,
秦国法律规定, 
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之兵,
在殿上侍从的群臣不得携带任何武器。 
左右以手共搏之,
因此大家只好徒手上前扑打荆轲, 
且曰:
并喊道: 
“王负剑!”
“大王,把剑推上背!”秦王嬴政将剑推到背上,便剑套倾斜, 
负剑,
剑柄向前, 
王遂拔以击荆轲,
即拔出剑来回击荆轲, 
断其左股。
砍断了他的左大腿。 
荆轲废,
荆轲肢体残废无法再追, 
乃引匕首王,
便把匕首向秦王投掷过去, 
中铜柱。
但却击中了铜柱。 
自知事不就,
荆轲知道行刺之事已无法完成, 
骂曰:
就大骂道: 
“事所以不成者,
“此事所以不能成功, 
以欲生劫之,
只是想活捉你以后强迫你订立契约,归还所兼并的土地, 
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以此回报燕太子啊!”由是, 
遂体解荆轲以徇。
荆轲被分尸示众。 
王于是大怒,
秦王为此勃然大怒, 
益发兵诣赵,
增派军队去到赵国, 
就王翦以伐燕,
随王翦的大军攻打燕国。 
与燕师、代师战于易水之西,
秦军在易水以西与燕军和代王的军队会战, 
大破之。
大破燕、代之兵。 
 
二十一年(乙亥、前226)
二十一年(乙亥,公元前226年)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王翦拔蓟,
秦将王翦攻克燕都蓟城, 
燕王及太子率其精兵东保辽东,
燕国国君和太子姬丹率精兵向东图保辽东, 
李信急追之。
秦将李信领兵急追。 
代王嘉遗燕王书,
代王赵嘉送信给燕王, 
令杀太子丹以献。
要他杀太子丹献给秦王。 
丹匿衍水中,
太子丹这时躲藏在衍水一带, 
燕王使使斩丹,
燕王即派使节往衍水杀了太子丹, 
欲以献王,
准备把他的头颅献给秦王嬴政。 
王复进兵攻之。
但秦王再次发兵攻燕。 
 

秦灭魏楚

王贲伐楚,
秦将王贲进攻楚国, 
取十馀城。
攻陷十多座城。 
王问于将军李信曰:
秦王嬴政询问将军李信说: 
“吾欲取荆,
“我想要夺取楚国,根据你的推测, 
于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
需要出动多少人的军队才够?” 
李信曰:
李信说: 
“不过用二十万。”
“不过用二十万人。” 
王以问王翦,
秦王嬴政又询问王翦, 
王翦曰:
王翦说: 
“非六十万人不可。”
“非六十万人的大军不可。” 
王曰:
秦王说: 
“王将军老矣,
“王将军已经老了, 
何怯也!”
怎么如此胆怯啊!” 
遂使李信、蒙恬将二十万人伐楚;
便派李信、蒙恬率领二十万人进攻楚国。 
王翦因谢病归频阳。
王翦于是称病辞职,返回故乡频阳。 
 
二十二年(丙子、前225)
二十二年(丙子,公元前225年) 
 
王贲伐魏,
秦将王贲率军征伐魏国, 
引河沟以灌大梁。
引汴河的水灌淹魏国都城大梁。 
三月,
三月, 
城坏。
大梁城垣塌毁, 
魏王假降,
魏王魏假投降, 
杀之,
为秦军杀死。 
遂灭魏。
魏国灭亡。 
 
王使人谓安陵君曰:
秦王嬴政遣人去通知安陵君说: 
“寡人欲以五百里地易安陵。”
“我想要用五百里的土地换你的安陵国。” 
安陵君曰:
安陵君说: 
“大王加惠,
“大王您施加恩惠给我, 
以大易小,
用大换小, 
甚幸。
真是太幸运了。 
虽然,
但虽然如此, 
臣受地于魏之先王,
我这小国的土地是受封于魏国上代国君的, 
愿终守之,
我愿意终生守护它, 
弗敢易!”
不敢交换!” 
王义而许之。
秦王嬴政赞许他奉守道义,便应允了他的请求。 
 
李信攻平舆,
秦将李信进攻平舆, 
蒙恬攻寝,
蒙恬攻击寝, 
大破楚军。
大败楚军。 
信又攻鄢郢,
李信再攻鄢郢, 
破之。
攻克了该城, 
于是引兵而西崐,
于是率军西进, 
与蒙恬会城父。
到城父与蒙恬的队伍会合。 
楚人因随之,
楚军趁机尾随在后, 
三日三夜不顿舍,
三天三夜不停宿休息, 
大败李信,
反击中大败李信的军队, 
入两壁,
攻入秦军的两个营地, 
杀七都尉;
斩杀了七个都尉。 
李信奔还。
李信率残部逃奔回秦国。 
 
王闻之,
秦王嬴政闻讯, 
大怒,
暴跳如雷, 
自至频阳谢王翦曰:
亲自前往频阳向王翦道歉说: 
“寡人不用将军谋,
“我没有采用将军你的计策, 
李信果辱秦军。
而李信果然使秦军蒙受了耻辱。 
将军虽病,
现在将军你虽然患病, 
独忍弃寡人乎!”
但难道就忍心抛下我不管吗?!” 
王翦谢:
王翦仍推辞道: 
“病不能将。”
“我实在病得不能领兵打仗了。” 
王曰:
秦王嬴政说: 
“已矣,
“好啦, 
勿复言!”
不要再这么说了!” 
王翦曰:
王翦说: 
“必不得已用臣,
“如果不得已一定要用我的话, 
非六十万人不可!”
非用六十万人的军队不可!” 
王曰:
秦王嬴政答道: 
“为听将军计耳。”
“就听从将军你的主张行事吧。” 
于是王翦将六十万人伐楚。
于是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征伐楚国, 
王送至霸上,
秦王亲自送行到霸上。 
王翦请美田宅甚众。
王翦请求秦王赏赐他相当多的良田美宅。 
王曰:
秦王说: 
“将军行矣,
“你就出发吧, 
何忧贫乎!”
为什么还要担心日后贫穷呀!” 
王翦曰:
王翦说: 
“为大王将,
“身为大王您的将领, 
有功,
虽立下战功, 
终不得封侯,
但最终仍不能被封侯, 
故及大王之响臣,
所以趁着大王现在正看重我, 
以请田宅为子孙业耳。”
请求赏赐田宅,好为子孙留下产业啊。” 
王大笑。
秦王嬴政听后大笑不止。 
王翦既行,
王翦率军开拔, 
至关,
抵达武关, 
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
又陆续派遣五位使者向秦王嬴政请求赏赐良田。 
或曰:
有人说: 
“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
“将军您向秦王求讨东西也已是太过分了吧!” 
王翦曰:
王剪答道: 
“不然。
“不是这样。 
王怛中而不信人,
大王心性粗暴而多猜忌, 
今空国中之甲士而专委于我,
如今将国中的武装士兵调拨一空,专门托付给我指挥, 
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
我若不借多求赏赐田宅为子孙谋立产业,表示坚决为大王效力, 
顾令王坐而疑我矣。”
大王反倒要无缘无故地对我有所怀疑了啊。” 
 
二十三年(丁丑、前224)
二十三年(丁丑,公元前224年) 
 
王翦取陈以南至平舆。
秦将王翦率大军取道陈丘以南抵达平舆。 
楚人闻王翦益军而来,
楚国人闻讯王翦增兵而来, 
乃悉国中兵以御之;
便出动国中的全部兵力抵抗秦军。 
王翦坚壁不与战。
王翦下令坚守营寨不与楚军交锋。 
楚人数挑战,
楚人多次到营前挑战, 
终不出。
秦军始终也不出战。 
王翦日休士洗沐,
王翦每天让士兵休息、洗沐, 
而善饮食,
享用好的饮食, 
抚循之;
安抚慰问他们, 
亲与士卒同食。
并亲自与他们共同进餐。 
久之,
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
王翦派人打听:“军中进行什么嬉戏啊?” 
对曰:
回答说: 
“方投石、超距。”
“军士们正在玩投石、跳跃的游戏。” 
王翦曰:
王翦便说: 
“可用矣!”
“这样的军队可以用来作战了。” 
楚既不得战,
此时楚军既然无法与秦军交锋, 
乃引而东。
就挥师向东而去。 
王翦追之,
王翦即率军尾追, 
令壮士击,
令壮士们发起突击, 
大破楚师,
大败楚军, 
至蕲南,
直至蕲县之南, 
杀其将军项燕,
斩杀楚国将军项燕, 
楚师遂败走。
楚军于是溃败逃亡。 
王翦因乘胜略定城邑。
王翦乘胜夺取并平定了楚国的一些城镇。 
 
二十四年(戊寅、前223)
二十四年(戊寅,公元前223年) 
 
王翦、蒙武虏楚王负刍,
秦将王翦、蒙武俘获了楚国国君芈负刍, 
以其地置楚郡。
在楚地设置楚郡。 
 
二十五年(己卯、前222)
二十五年(己卯,公元前222年) 
 
大兴兵,
秦国大举兴兵, 
使王贲攻辽东,
派王贲率兵进攻辽东, 
虏燕王喜。
俘获了燕国国君姬喜。 
 

司马光论燕丹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燕丹不胜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
燕太子丹不能忍受一时的激忿而去冒犯如狼似虎的秦国, 
轻虑浅谋,
虑崐事轻率,谋划浅薄, 
挑怨速祸,
以致挑起怨恨,加速了灭亡之祸, 
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
使供奉燕国始祖召公的宗庙祭祀忽然中断, 
罪孰大焉!
罪过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 
而论者或谓之贤,
而评论的人有的还把太子丹说成是德才兼备的人, 
岂不过哉!
这难道不是太过分了吗! 
 
夫为国家者,
对于治理国家的人来说, 
任官以才,
任命有才能的人为官, 
立政以礼,
按照礼制确立政策法规, 
怀民以仁,
以仁爱之心安抚百姓, 
交邻以信;
凭借信义结交邻邦。如此, 
是以官得其人,
官员由有才干的人担任, 
政得其节,
政事得到礼教的节制, 
百姓怀其德,
百姓人心归向他的德行, 
四邻亲其义。
四邻亲近友善他的恪守信义。 
夫如是,
这样, 
则国家安如磐石,
国家则会安如磐石, 
炽如焱火,
炽如火焰, 
触之者碎,
触犯它的一定被撞得粉碎, 
犯之者焦,
挨着它的一定被烧得焦头烂额。似此, 
虽有强暴之国,
即便是有强暴的敌国存在, 
尚何足畏哉!
又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丹释此不为,
太子丹放弃这条路不走, 
顾以万乘之国,决匹夫之怒,逞盗贼之谋,
反而用万辆战车的大国去排解个人的私愤、炫耀盗贼式的谋略, 
功隳身戮,
结果是功名被毁坏、身命遭杀戮, 
社稷为墟,
江山社稷化作废墟, 
不亦悲哉!
这难道不是很令人悲痛的事吗! 
 
夫其膝行、蒲伏,
跪着前进,伏地而行, 
非恭也;
并不表示恭敬; 
复言、重诺,
言必行,重承诺, 
非信也;
并不表示守信义; 
糜金、散玉,
过度耗费金钱,散发玉器, 
非惠也;
并不表示施恩惠;自割颈部, 
刎首、决腹,
自剖肚腹, 
非勇也。
并不表示勇敢。 
要之,
这种种问题的关键在于, 
谋不远而动不义,
只顾眼前利益不能深谋远虑而行动不合乎礼义, 
其楚白公胜之流乎!
似此不过是楚国的为复仇而丧生的白公胜之流罢了! 
 
荆轲怀其豢养之私,
荆轲心怀报答太子姬丹豢养的私情, 
不顾七族,
不顾及全家七族之人会受牵连, 
欲以尺八匕首强燕而弱秦,
想要用一把短小的匕首使燕国强大、秦国削弱, 
不亦愚乎!
这难道不是愚蠢之极吗! 
故扬子论之,
所以扬雄对此评论说, 
以要离为蛛蝥之靡,
要离的死是蜘蛛、蝥虫一类的死, 
聂政为壮士之靡,
聂政的死是壮士一类的死, 
荆轲为刺客之靡,
荆轲的死是刺客一类的死, 
皆不可谓之义。
这些都不能算作“义”。 
又曰:
他又说: 
“荆轲,
“荆轲, 
君子盗诸。”
按君子的道德观念来看,是类如盗贼之辈了。” 
善哉!
此话说得好啊! 
 
王贲攻代,
秦将王贲率军攻代, 
虏代王嘉。
俘获代王赵嘉。 
 
王翦悉定荆江南地,
秦将王翦全部平定楚国长江以南的地区, 
降百越之君,
降服百越的首领, 
置会稽郡。
设置了会稽郡。 
 
五月,
五月, 
天下大。
秦国命令特许全国举行大规模的聚会宴饮。 
 

秦灭齐与统一

初,
当初, 
齐君王后贤,
齐国的君王后贤惠有才干, 
事秦谨,
使齐国能小心周到地侍奉秦国, 
与诸侯信;
对其他各诸侯国奉守信义。 
齐亦东边海上。
齐国东靠大海,不与秦国相邻。 
秦日夜攻三晋、燕、楚,
而那时秦国日夜不停地进攻韩、赵、魏、燕、楚等国, 
五国各自救,
这五国分别忙于调兵自救,无暇他顾, 
以故齐王建立四十馀年不受兵。
所以齐王田建即位四十多年未遭逢过战乱。 
及君王后且死,
君王后即将去世时, 
戒王建曰:
告诫田建说: 
“群臣之可用者某。”
“群臣中可以任用的是某某。” 
王曰:
田建说: 
“请书之。”
“请让我把名字写下来。” 
君王后曰:
君王后说: 
“善!”
“好吧。” 
王取笔牍受言,
但等到齐王取来笔和木牍,准备记下她的话时, 
君王后曰:
君王后却说: 
“老妇已忘矣。”
“我已经忘记了。” 
君王后死,
君王后去世后, 
后胜相齐,
后胜出任齐国的相国, 
多受秦间金。
他大量接受秦国为挑拨齐国君臣关系而施给他的金银财宝。 
宾客入秦,
而齐国的宾客进入秦国时, 
秦又多与金。
秦国又给以重金, 
客皆为反间,
使这些宾客回国后都反过来为秦国说话, 
劝王朝秦,
劝说齐王去朝拜秦王, 
不修攻战之备,
不必整治、修建用作攻战的防备设施, 
不助五国攻秦,
不要去援助那五个国家进攻秦国。 
秦以故得灭五国。
秦国也即因此得以灭掉了五国。 
 
齐王将入朝,
齐王将要动身往咸阳朝拜秦王嬴政, 
雍门司马前曰:
齐国的雍门司马迎上前说: 
“所为立王者,
“齐国所以要设立国君, 
为社稷耶,
是为了国家, 
为王耶?”
还是为了国君自己啊?” 
王曰:
齐王说: 
“为社稷。”
“是为国家。” 
司马曰:
司马道: 
“为社稷立王,
“既然是为了国家才设立君王, 
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
那您为什么还要离开自己的国家而到秦国去呢?” 
齐王还车而崐反。
齐王于是下令掉转车头返回王宫。 
 
即墨大夫闻之,见齐王曰:
即墨大夫闻讯进见齐王说: 
“齐地方数千里,
“齐国国土方圆数千里, 
带甲数百万。
军队数百万。 
夫三晋大夫皆不便秦,
现韩、赵、魏三国的官员都不愿接受秦国的统治, 
而在阿、甄之间者百数;
逃亡在阿城、甄城之间的有数百人。 
王收而与之百万人之众,
大王您将这些人收拢起来,交给他们百万之多的兵士, 
使收三晋之故地,
让他们去收复韩、赵、魏三国旧日的疆土,如此, 
即临晋之关可以入矣。
就是秦国的临晋关也可以进入了。 
鄢郢大夫不欲为秦,
楚国鄢郢的官员们不愿受秦国驱使, 
而在城南下者百数,
逃匿在南城之下的有数百人。大王您将这些人聚集起来, 
王收而与之百万之师,
交给他们百万人的军队, 
使收楚故地,
让他们去收复楚国原来的土地,如此, 
即武关可以入矣。
即便是武关也可以进入了。 
如此,
这样一来, 
则齐威可立,
齐国的威望得以树立, 
秦国可亡,
秦国则可被灭亡, 
岂特保其国家而已哉!”
这又岂只是保全自己的国家而已!” 
齐王不听。
但是齐王不接受这一建议。 
 
二十六年(庚辰、前221)
二十六年(庚辰,公元前221年) 
 
王贲自燕南攻齐,
秦将王贲率军从燕国向南进攻齐国, 
猝入临淄,
突然攻入都城临淄, 
民莫敢格者。
齐国国民中没有敢于抵抗的。 
秦使人诱齐王,
秦国派人诱降齐王, 
约封以五百里之地。
约定封给他五百里的土地, 
齐王遂降,
齐王于是便投降了。 
秦迁之共,
但是秦国却将他迁移到共地, 
处之松柏之间,
安置在松柏之间, 
饿而死。
最终被饿死。 
齐人怨王建不早与诸侯合从,
齐国人埋怨君王田建不早参与诸侯国的合纵联盟, 
听奸人宾客以亡其国,
而却听信奸佞、宾客的意见,以致使国家遭到灭亡, 
歌之曰:
故为此编歌谣说: 
“松耶,
“松树啊, 
柏耶!
柏树啊! 
住建共者客耶!”
使田建迁住共地饿死的,是宾客啊!” 
疾建用客之不详也。
恨田建任用宾客不审慎考察。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从衡之说虽反覆百端,
合纵、连横的学说虽然反复无常, 
然大要合从者,
但其中最主要的是, 
六国之利也。
合纵符合六国的利益。从前, 
昔先王建万国,
先王封立大量封国, 
亲诸侯,
亲近爱抚各国诸侯, 
使之朝聘以相交,
使他们通过拜会、探访来增进相互交往, 
飨宴以相乐,
用酒宴招待他们以增进欢乐友好, 
会盟以相结者,
实行会盟而增进团结联合, 
无他,
不为别的, 
欲其同心戮力以保家国也。
就是希望他们能同心协力共保国家。 
向使六国能以信义相亲,
假使当初六国能以信义相互亲善, 
则秦虽强暴,
那么秦国虽然强暴, 
安得而亡之哉!
六国又怎么能被它所灭亡掉呢! 
夫三晋者,
韩、赵、魏三国是齐、楚两国的屏障, 
齐、楚之藩蔽;齐、楚者,三晋之根柢;
而齐、楚两国则是韩、赵、魏三国的基础, 
形势相资,
它们形势上相依托, 
表里相依。
表里间相依赖。 
故以三晋而攻齐、楚,
所以韩、赵、魏三国进攻齐、楚, 
自绝其根柢也;
是自断根基; 
以齐、楚而攻三晋,
而齐、楚两国征伐韩、赵、魏三国, 
自撤其藩蔽也。
则是自撤屏障。 
安有撤其藩蔽以媚盗,
可哪里有自己拆毁屏障以讨好盗贼, 
曰“盗将爱我而不攻”,
还说“盗贼将会爱惜我而不攻击我”的, 
岂不悖哉!
这难道不是荒谬得很吗? 
 
王初并天下,
秦王嬴政刚刚兼并六国,统一天下, 
自以为德兼三皇,
自认为兼备了三皇的德行, 
功过五帝,
功业超过了五帝, 
乃更号曰“皇帝”,
于是便改称号为“皇帝”, 
命为“制”,
皇帝出命称“制书”, 
令为“诏”,
下令称“诏书”, 
自称曰“朕”。
皇帝的自称为“朕”。 
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
追尊父亲庄襄王为太上皇。 
制曰:
并颁布制书说: 
“死而以行为谥,
“君王死后依据他生前的行为加定谥号, 
则是子议父,
这是儿子议论父亲, 
臣议君也,
臣子议论君王, 
甚无谓。
实在没意思。 
自今以来,
从今以后, 
除谥法。
废除为帝王上谥号的制度。 
朕为始皇帝,
朕为始皇帝, 
后世以计数,
后继者以序数计算崐, 
二世、三世至于万世,
称为二世皇帝、三世皇帝,以至万世, 
传之无穷。”
无穷尽地传下去。” 
 
初,
当初, 
齐威、宣之时,
齐威王、齐宣王的时候, 
邹衍论著终始五德之运;
邹衍研究创立了金、木、水、火、土终而复始的“五德相运”学说。 
乃始皇并天下,
到了始皇帝合并天下时, 
齐人奏之。
齐国人将此说奏报给他。 
始皇采用其说,
始皇采纳了这套学说, 
以为周得火德,
认为周朝是火德, 
秦代周,
秦取代周, 
从所不胜,
从火不能胜水来推算, 
为水德。
秦应是水德。 
始改年,
于是开始下令更改岁历, 
朝贺皆自十月朔;
新年朝见皇帝与庄贺典礼都从十月初一开始,以十月初一为元旦; 
衣服、旌旄、节旗皆尚黑;
衣服、旗帜、符节等都崇尚用黑色; 
数以六为纪。
计数以六为一个单位。 
 
丞相绾言:
丞相王绾说: 
“燕、齐、荆地远,
“燕、齐、楚三国的故地距都城咸阳过于遥远, 
不为置王,
不在那里设置侯王, 
无以镇之。
便不能镇抚。 
请立诸子。”
因此请分封诸位皇子为侯王。” 
始皇下其议。
始皇帝将这一建议交给大臣评议。 
廷尉斯曰:
廷尉李斯说: 
“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
“周文王、周武王分封子弟族人非常多, 
然后属疏远,
他们的后代彼此疏远, 
相攻击如仇雠,
相互攻击如同仇敌, 
周天子弗能禁止。
周天子也无法加以制止。 
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
现在四海之内,仰仗陛下的神灵而获得统一, 
皆为郡、县,
全国都划分为郡和县, 
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
对各位皇子及有功之臣,用国家征收的赋税重重给予赏赐, 
甚足易制,
这样即可以非常容易地进行控制, 
天下无异意,
使天下人对秦朝廷不怀二心, 
则安宁之术也。
才是安定国家的方略。 
置诸侯不便。”
分封诸侯则不适宜。” 
始皇曰:
始皇说: 
“天下共苦战斗不休,
“天下人都吃尽了无休止的战争之苦, 
以有侯王。
全是因为有诸侯王存在的缘故。 
赖宗庙,
今日依赖祖先的在天之灵, 
天下初定,
使天下初步平定, 
又复立国,
假若又重新封侯建国, 
是树兵也;
便是自己招引兵事、培植战乱, 
而求其宁息,
似此而想求得宁静、养息, 
岂不难哉!
岂不是极困难的事情吗?! 
廷尉议是。”
廷尉的主张是对的。” 
 
分天下为三十六郡,
始皇帝于是下令把全国划分为三十六个郡, 
郡置守、尉、监。
每个郡设置郡守、郡尉、监御史。 
 
收天下兵聚咸阳,
又下令收缴全国民间所藏的兵器,运送汇集到咸阳, 
销以为钟、金人十二,
熔毁后铸成大钟和钟架,以及十二个铜人, 
重各千石,
各重千石, 
置宫庭中。
放置在宫庭中。 
一法度、衡、石、丈尺。
并统一法制和度量衡, 
徙天下豪杰于咸阳十二万户。
将各地富豪十二万户迁徙到咸阳置于朝廷的监控下。 
 
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
秦王朝祭祀祖先、神佛的宗庙等处所和章台宫、上林苑都设在渭水南岸。 
每破诸侯,
而秦国每征服一个国家, 
写放其宫室,
就摹画、仿照该国的宫室, 
作之咸阳北阪上,
在咸阳城北的山坡上同样建造一座。 
南临渭,
如此南临渭水, 
自雍门以东至泾、渭,
自雍门向东至泾水、渭水相交处, 
殿屋、复道、周阁相属,
宫殿屋宇、天桥、楼阁相连接, 
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
所获得的各国美女、钟鼓等乐器都安置在里边。 
 
二十七年(辛巳、前220)
二十七年(辛巳,公元前220年) 
 
始皇巡陇西、北地,
始皇帝出巡陇西、北地, 
至鸡头山,
到鸡头山而还, 
过回中焉。
经过回中宫。 
 
作信宫渭南,已,
在渭水南岸兴建长信宫, 
更命曰极庙。
竣工后改名为极庙宫。 
自极庙道通骊山,
从极庙筑路通到骊山, 
作甘泉前殿,
兴造甘泉宫前殿, 
筑甬道自咸阳属之,
修筑甬道连接咸阳, 
治驰道于天下。
又以咸阳为中心筑驰道通往全国各地。 
 
二十八年(壬午、前219)
二十八年(壬午,公元前219年) 
 
始皇东行郡、县,
始皇帝出巡东部各郡、县, 
上邹峄山,
登上邹地的峄山, 
立石颂功业。
树立石碑赞颂秦朝的功勋业绩。 
于是召集鲁儒生七十人,
召集过去鲁地崇信儒学的文人七十名, 
至泰山下,议封禅。
到泰山下商议祭祀天地的封禅之事。 
诸儒或曰:
诸儒生中有的说: 
“古者封禅,
“古时候的君王封禅, 
为蒲车,
用蒲草裹住车轮, 
恶伤山之土石、草木;
不愿伤害山上的土石草木; 
扫地而祭,席用秸。”
扫地祭祀时所使用的席都是用草编成的。” 
议各乖异。
各人的议论很不相同。 
始皇以其难施用,
始皇帝认为众人所说的很难实际采用, 
由此绌儒生。
便因此而贬退儒生; 
而遂除车道崐,
并且下令开通车道, 
上自太山阳至颠,
从泰山南麓上到顶峰, 
立石颂德;
竖立石碑歌颂自己的功德, 
从阴道下,
又从泰山北面顺道而下, 
禅于梁父。
到梁父山祭地。 
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
祭祀仪式颇采用秦国古时在雍城由太祝令主持的祭祀上帝的形式。 
而封藏皆秘之,
而怎样封土埋藏却全都保密, 
世不得而记也。
世人无法获悉并记录下来。 
 
于是始皇遂东游海上,
始皇帝随即又向东出游沿海各地, 
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
祭礼名山大川及天、地、兵、阴、阳、月、日、四时八神。 
始皇南登琅邪,
然后南登琅邪山, 
大乐之,
兴致勃勃, 
留三月,
在那里逗留了三个月, 
作琅邪台,
还建造琅邪台, 
立石颂德,
立石碑颂德, 
明得意。
表明自己得天下之意。 
 
初,
当初, 
燕人宋毋忌、羡门子高之徒称有仙道、形解销化之术,
燕国人宋毋忌、羡门子高一类人声称世上有一种成仙之道、人老死后尸解骨化升天的法术, 
燕、齐迂怪之士皆争传习之。
燕国、齐国的迂腐、怪异之士都争相传授和学习。 
自齐威王、宣王、燕昭王皆信其言,
从齐威王、宣王到燕昭王都相信他们的话, 
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
派人到海上寻求蓬莱、方丈、瀛洲三座神山, 
云此三神山在勃海中,
据说这三仙山在渤海之中, 
去人不远。
距离人间并不遥远。 
患且至,
只是凡人将要到达, 
则风引船去。
凡就把船吹走了。 
尝有至者,
不过也曾有人到过这三山, 
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
看见各位神仙和长生不死的药均在那里。 
乃始皇至海上,
待到始皇帝出游海滨时, 
诸方士齐人徐等争上书言之,
通晓神仙方术的人如故齐国人徐等纷纷争着上书谈这些事, 
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
请求准许斋戒清心洁身素食后率领童男童女往海上寻求神山。 
于是遣徐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之。
始皇于是派遣徐征发数千名童男女入海求仙。 
船交海中,
但是, 
皆以风为解,
船行海上后却均因风势不顺而返航。 
曰:
不过他们仍然说: 
“未能至,
“虽没能到达仙山, 
望见之焉。”
可是已经望见了。” 
 
始皇还,过彭城,
始皇帝还归咸阳途中经过彭城, 
斋戒祷祠,
举行斋戒,祈祷祭祀, 
欲出周鼎泗水,
想要打捞沉没在泗水中的周鼎。 
使千人没水求之,
故而遣一千人潜入泗水寻找, 
弗得。
结果毫无所得。于是, 
乃西南渡淮水,
始皇又向西南渡过淮水, 
之衡山、南郡。
到达衡山、南郡; 
浮江至湘山祠,
再泛舟长江,抵湘山,祭祀湘君。 
逢大风,
适逢大风, 
几不能渡。
几乎不能渡过湘水。 
上问博士曰:
始皇问博士道: 
“湘君何神?”
“湘君是什么神仙啊?” 
对曰:“闻之:
博士回答: 
尧女,
“听说她是尧帝的女儿, 
舜之妻,
舜帝的妻子, 
葬此。”
死后就葬在这里。” 
始皇大怒,
始皇大怒, 
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
令三千名被判刑服劳役的罪犯将湘山的树木砍伐殆尽, 
赭其山。
裸露出赤红的土壤和石块。 
遂自南郡由武关归。
然后从南郡经武关返回咸阳。 
 
初,
早先, 
韩人张良,其父、祖以上五世相韩。
韩国人张良的父亲、祖父曾经做过五代韩相。 
及韩亡,
乃至韩国灭亡, 
良散千金之产,
张良尽散千金家产, 
欲为韩报仇。
想要为韩国报仇。 
 
二十九年(癸未、前218)
二十九年(癸未,公元前218年) 
 
始皇东游,
始皇帝出巡东方, 
至阳武博浪沙中,
抵达阳武县的博浪沙时, 
张良令力士操铁椎狙击始皇,
张良让大力士手持铁锤袭击始皇, 
误中副车。
但却误中随天子车驾而行的副车。 
始皇惊,求,
始皇大惊失色, 
弗得;
想抓刺客却未能擒到, 
令天下大索十日。
于是下令全国进行十天的大搜捕。 
 
始皇遂登之罘,
始皇帝随后登上之罘山, 
刻石;
刻石颂德。 
旋,之琅邪,
归途中前往琅邪, 
道上党入。
取道上党回到咸阳。 
 
三十一年(乙酉、前216)
三十一年(乙酉,公元前216年) 
 
使黔首自实田。
始皇帝下令全国百姓向朝廷自报所占土地的数额。 
 
三十二年(丙戌、前215)
三十二年(丙戌,公元前215年) 
 
始皇之碣石,
始皇帝出巡抵达碣石, 
使燕人卢生求羡门,
派故燕国人卢生求访仙人羡门。 
刻碣石门。
又在碣石山门刻碑文歌功颂德。 
坏城郭,
拆毁城郭, 
决通堤坊。
决通堤防。 
始皇巡北边,
此后始皇帝巡视北部边境, 
从上郡入。
从上郡返回都城。 
卢生使入海还,
卢生受派遣入海寻仙后归来, 
因奏《录图书》曰:
随即抄录《录图书》上的谶语,上写: 
“亡秦者胡也。”
“使秦朝灭亡的是‘胡’。”奏报给始皇。 
始皇乃遣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
始皇便派将军蒙恬率三十万大军, 
北伐匈奴。
向北征伐匈奴。 
 
三十三年(丁亥、前214)
三十三年(丁亥,公元前214年) 
 
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为兵,
秦朝廷征召那些曾经逃亡的人、因贫穷而入赘女家的男子、商贩等入伍当兵, 
略取南越陆梁地,
攻掠夺取南越的陆梁地, 
置桂林、南海、象郡;
设置了桂林、南海、象郡等郡; 
以谪徙民五十万人戍五岭,
并将受贬谪的人五十万流放到五岭守边, 
与越杂处。
与南越的本地人杂居一处。 
 
蒙恬斥逐匈奴,
秦将蒙恬率军驱逐斥退匈奴人, 
收河南地为四十四县。
收复了黄河以南地区,设置四十四个县。 
筑长城,
接着就修筑长城, 
因地形,
凭借地形而建, 
用制险塞;
用以控制险关要塞, 
起临洮至辽东,
起自临洮,直至辽东, 
延袤万余里。
绵延一万多里。 
于是渡河,
蒙恬于是又领兵渡过黄河, 
据阳山,
占据阳山, 
逶迤而北。
向北曲折前进。 
暴师于外十余年,
军队在野外扎营风餐露宿十余年, 
蒙恬常居上郡统治之;
蒙恬则常驻上郡指挥军队, 
威振匈奴。
威震匈奴。 
 
三十四年(戊子、前213)
三十四年(戊子,公元前213年) 
 

焚书坑儒与暴政

谪治狱吏不直及覆狱故、失者,筑长城及处南越地。
秦朝廷将徇私枉法、知人有罪却释放出狱、无罪却下狱的司法官吏处罚流放去修筑长城,或到南越地区守边。 
 
丞相李斯上书曰:
丞相李斯上书说: 
“异时诸侯并争,
“过去诸侯国纷争, 
厚招游学。
以高官厚禄招徕游说之士。 
今天下已定,
现在天下已定, 
法令出一,
法令统一出自朝廷, 
百姓当家则力农工,
百姓理家就要致力于耕田做工, 
士则学习法令。
读书人就要学习法令规章。 
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
但今日的儒生却不学习现代事务,只知一味地效法古代, 
以非当世,
并借此非议现实, 
惑乱黔首,
蛊惑、扰乱民众, 
相与非法教人;
相互非难指责现行制度,并以此教导百姓; 
闻令下,
闻听命令颁下, 
则各以其学议之,
就纷纷根据自己的学说、主张妄加评议, 
入则心非,
入朝时口是心非, 
出则巷议,
出朝后便街谈巷议, 
夸主以为名,
夸饰君主以提高自己的声望, 
异趣以为高,
标新立异以显示自己的高明, 
率群下以造谤。
煽动、引导一些人攻击诽谤国家法令。 
如此弗禁,
这种情况如不禁止, 
则主势降乎上,
就势必造成君主的权势下降, 
党与成乎下。
臣下结党纳派活动蔓延民间。 
禁之便!
唯有禁止这些才有利于国家! 
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
因此我建议史官将除秦国史记之外的所有史书全部烧毁; 
非博士官所职,
除博士官按职责收藏书外, 
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
天下凡有私藏《诗》、《书》、诸子百家著作的人, 
皆诣守、尉杂烧之。
一律按期将所藏交到郡守、郡尉处,一并焚毁; 
有敢偶语《诗》、《书》弃市;
有敢于相对私语谈论《诗》、《书》的处死; 
以古非今者族;
借古非今的诛杀九族; 
吏见知不举,与同罪。
官吏发现这种事情而不举报的与以上人同罪; 
令下三十日,
此令颁布三十天后仍不将私藏书籍烧毁的, 
不烧,
判处黥刑, 
黥为城旦。
并罚处修筑长城劳役的城旦刑。 
所不去者,
不予焚烧的, 
医药、卜筮、种树之书。
是医药、占卜、种植的书。 
若有欲学法令者,
如果想要学习法令, 
以吏为师。”
应以官吏为师。” 
制曰:
始皇下制令说: 
“可。”
“可以。” 
 
魏人陈馀谓孔鲋曰:
故魏国人陈馀对孔子的八世孙孔鲋说: 
“秦将灭先王之籍,
“秦朝廷将要毁灭掉前代君王的书籍, 
而子为书籍之主,
而你正是书籍的拥有人, 
其危哉!”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子鱼曰:
孔鲋说: 
“吾为无用之学,
“我所治的是一些看来无用的学问, 
知吾者惟友。
真正了解我的只有朋友。 
秦非吾友,
秦朝廷并不是我的朋友, 
吾何危哉!
我会遇到什么危险呀! 
吾将藏之以待其求;
我将把书籍收藏好,等待着有人征求, 
求至,
一旦来征求, 
无患矣。”
我也就不会有什么灾难了。” 
 
三十五年(己丑、前212)
三十五年(己丑,公元前212年) 
 
使蒙恬除直道,
始皇帝派蒙恬负责开通大道, 
道九原,
从九原直到云阳, 
抵云阳,
挖掘大山, 
堑山堙谷千八百里;
填塞峡谷,长达一千八百里, 
数年不就。
几年没有完工。 
 
始皇以为咸阳人多,
始皇认为都城咸阳的人口过多, 
先王之宫庭小,
而先代君王营造的宫廷又嫌小, 
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
便命人在渭南上林苑中建筑宫殿, 
先作前殿阿房,
先修前殿阿房宫, 
东西五百步,
长宽东西五百步, 
南北五十丈,
南北五十丈, 
上可以坐万人,
上面可坐一万人, 
下可以建五丈旗,
下面则能竖立五丈高的旗帜, 
周驰为阁道,
周围是车马驰行的天桥, 
自殿下直抵南山,
从前殿下直达南山, 
表南山之颠以为阙。
在南山的顶峰建牌楼作为标志。 
为复道,
又筑造天桥, 
自阿房度渭,
从阿房渡过渭水, 
属之咸阳,
与咸阳城相接, 
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
由此象征天上的北极星、阁道星横越银河抵达营室宿。 
隐宫、徒刑者七十万人,
征发遭受宫刑和判处其他徒刑的囚犯七十万人, 
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骊山。
分别修筑阿房宫或建造骊山始皇帝陵墓。 
发北山石椁,
并凿掘用作套棺的北山的石料, 
写蜀、荆地材,
采伐蜀、荆两地的木材, 
皆至;
都先后运到。 
关中计宫三百,
在关中兴建宫殿计有三百座, 
关外四百馀。
关外营造宫殿四百多座。 
于是立石东海上朐界中,
于是在东海郡的朐县界内刻立巨石, 
以为秦东门。
作为秦王朝东部的大门。 
因徙三万家骊邑,
又将三万家迁移到骊邑, 
五万家云阳,
五万家迁移至云阳, 
皆复不事十岁。
均免除十年的赋税徭役。 
 
卢生说始皇曰:
卢生劝说始皇帝道: 
“方中:
“有一种方法, 
人主时为微行以辟恶鬼。
这就是皇帝不时地暗中秘密出行,借此躲避恶鬼。 
恶鬼辟,
而避开了恶鬼, 
真人至。
神仙真人便会来到。 
愿上所居宫毋令人知,
故此希望您所居住的宫室不要让别人知道, 
然后不死之药殆可得也!”
然后不死之药大概才可以得到!” 
始皇曰:
始皇说: 
“吾慕真人!”
“我敬慕真人!” 
自谓“真人”,
于是就自称“真人”, 
不称“朕”。
不再称“朕”。 
乃令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
并下令咸阳城周围二百里内的二百七十处宫殿楼台, 
复道、甬道相连,
都用天桥、甬道相连接, 
帷帐、锺鼓、美人充之,
帷帐、钟鼓及美女充斥其间, 
各案署不移徙。
各自按布署登记,不作迁移。 
行所幸,
始皇巡行到某处居住下来, 
有言其处者,
有敢于透露出他的驻地的, 
罪死。
即获罪处死。 
始皇幸梁山宫,
始皇帝曾前往梁山宫, 
从山上见丞相车骑众,
从山上望见丞相李斯的随行车马非常多, 
弗善也。
很不赞许。 
中人或告丞相,
宦官近臣中有人将这事告诉了李斯, 
丞相后损车骑。
李斯随即减少了他的车马。 
始皇怒曰:
始皇愤怒地说: 
“此中人泄吾语!”
“这一定是宫中人泄露了我的话!” 
案问,
于是审问随从人员, 
莫服,
但是没有人承认。 
捕时在旁者,
始皇就下令捉拿当时在场的人, 
尽杀之。
全部杀掉。 
自是后,
从此以后, 
莫知行之所在。
再也没有人知道始皇到了什么地方。 
群臣受决事者,
群臣中凡有事情要奏报并接受皇帝裁决的, 
悉于咸阳宫。
便全都到咸阳宫等候。 
 
侯生、卢生相与讥议始皇,
侯生、卢生相互讥讽、评议始皇帝的暴戾, 
因亡去。
并因此逃亡而去。 
始皇闻之,
始皇闻讯勃然大怒, 
大怒曰:
说: 
“卢生等,
“卢生等人, 
吾尊赐之甚厚,
我尊敬他们,并重重地赏赐他们, 
今乃诽谤我!
现在竟然敢诽谤我! 
诸生在咸阳者,
这些人在咸阳的, 
吾使人廉问,
我曾派人去查访过, 
或为妖言以乱黔首。”
其中有的人竟妖言惑众!” 
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
于是令御史逮捕并审问所有的儒生。 
诸生传相告引,
儒生们彼此告发, 
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
始皇帝就亲自判处违法犯禁的人四百六十余名, 
皆坑之咸阳,
把他们全部在咸阳活埋了。还向全国宣扬, 
使天下知之,
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以惩后;
以惩戒后世。 
益发谪徙边。
同时谪罚更多的人流放到边地戍守。 
始皇长子扶苏谏曰:
始皇的长子扶苏为此规劝道: 
“诸生皆诵法孔子。
“那些儒生们全诵读并效法孔子的言论。 
今上皆重法绳之,
而今您全部用重法惩处他们, 
臣恐天下不安。”
我担心天下会因此不安定。” 
始皇怒,
始皇大为恼火, 
使扶苏北监蒙恬军于上郡。
派扶苏赴上郡去监督蒙恬的军队。 
 
三十六年(庚寅、前211)
三十六年(庚寅,公元前211年) 
 
有陨石于东郡。
有陨石坠落在东郡。 
或刻其石曰:
有人于石上刻字说: 
“始皇死而地分。”
“始皇帝死而土地分。” 
始皇使御史逐问,
始皇于是派御史逐个查问当地的人, 
莫服;
但是没人承认此事是自己干的。 
尽取石旁居人诛之,
始皇便下令将居住在陨石附近的人全部捉拿处死, 
燔其石。
并焚化了那块石头。 
 
迁河北榆中三万家;
秦朝廷迁移三万户到北河以北、榆中一带垦殖, 
赐爵一级。
每户授爵位一级。 
 
三十七年(辛卯、前210)
三十七年(辛卯,公元前210年) 
 

沙丘之变与二世暴虐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癸丑,
癸丑(疑误), 
始皇出游;
始皇帝出游, 
左丞相斯从,
左丞相李斯陪同前往, 
右丞相去疾守。
右丞相冯去疾留守咸阳。 
始皇二十余子,
始皇有二十多个儿子, 
少子胡亥最爱,
小儿子胡亥最受宠爱, 
请从;
他要求随父皇出游, 
上许之。
获始皇准许。 
 
十一月,
十一月, 
行至云梦,
始皇帝一行到达云梦, 
望祀虞舜于九疑山。
向着九疑山遥祭葬在那里的舜帝。 
浮江下,
然后乘船顺长江而下, 
观藉柯,
观览籍柯, 
渡海渚,
渡经海渚, 
过丹阳,
过丹阳, 
至钱唐,
抵钱唐, 
临浙江。
到达浙江边。 
水波恶,
因钱塘江潮波涛汹涌, 
乃西百二十里,
便向西行驶一百二十里, 
从狭中渡。
从富阳与分水之间的狭窄处渡江。 
上会稽,
随之始皇登上会稽山, 
祭大禹,
祭祀禹帝, 
望于南海;
遥望南海, 
立石颂德。
刻立巨石歌功颂德。 
还,
然后起驾返回, 
过吴,
归途中经过吴地, 
从江乘渡。
从江乘县渡过长江, 
并海上,
沿海北上, 
北至琅邪、之罘。
抵达琅邪、之罘。 
见巨鱼,
始皇看见大鱼, 
射杀之。
即发箭将鱼射杀。 
遂并海西,
接着又沿海西行, 
至平原津而病。
到了平原渡口后便病倒了。 
 
始皇恶言死,
始皇帝很厌恶谈论“死”, 
群臣莫敢言死事。
因此群臣中没有人敢于提关于死的事。 
病益甚,
待到他病势更加沉重时, 
乃令中车府令行符玺事赵高为书赐扶苏曰:
才命中车府令、兼掌符玺事务的赵高写诏书给长子扶苏说: 
“与丧,
“参加丧事处理, 
会咸阳而葬。”
灵柩到咸阳后安葬。” 
书已封,
诏书已封好, 
在赵高所,
但却搁置在赵高处, 
未付使者。
没有交给使者送出。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丙寅,
丙寅(二十日), 
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始皇在沙丘宫平台驾崩。 
丞相斯为上崩在外,
丞相李斯因皇帝在都城外病逝, 
恐诸公子及天下有变,
唯恐各位皇子及天下发生什么变故, 
乃秘之不发丧,
于是就秘不发丧, 
棺载凉车中,
将棺材停放在能调节冷暖的凉车中, 
故幸宦者骖乘。
由始皇生前最宠信的宦官在车的右边陪乘。 
所至,
所到一地, 
上食、百官奏事如故,
上呈餐饭、百官奏报事务与过去一样, 
宦者辄从车中可其奏事。
宦官即从车中接受并批复奏事。 
独胡亥、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之。
只有胡亥、赵高及受宠幸的宦官五六个人知道内情。 
 
初,
当初, 
始皇尊宠蒙氏,
始皇帝尊重宠爱蒙氏兄弟, 
信任之。
颇信任他们。 
蒙恬任外将,
蒙恬在外担任大将, 
蒙毅常居中参谋议,
蒙毅则在朝中参与商议国事, 
名为忠信,
称为忠信大臣, 
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赵高者,
即便是高级将领或丞相,也没有敢与他们一争高低的。 
生而隐宫;
赵高一生下来就被阉割了。 
始皇闻其强力,
始皇听说他办事能力很强, 
通于狱法,
且通晓刑法, 
举以为中车府令,
便提拔他担任了中车府令, 
使教胡亥决狱;
并让他教小儿子胡亥学习审理判决诉讼案。 
胡亥幸之。
胡亥非常宠爱他。 
赵高有罪,
赵高曾经犯下大罪, 
始皇使蒙毅治之;
始皇派蒙毅惩治他。 
毅当高法应死。
蒙毅认为赵高依法应被处死, 
始皇以高敏于事,赦之,
但始皇因赵高办事灵活而赦免了他, 
复其官。
并恢复了他的官职。 
赵高既雅得幸于胡亥,
赵高既然素来得到胡亥的宠幸, 
又怨蒙氏,
恰又怨恨蒙氏兄弟, 
乃说胡亥,
便劝说胡亥, 
请诈以始皇命诛扶苏而立胡亥为太子。
让他诈称始皇遗诏命杀掉扶苏,立胡亥为太子。 
胡亥然其计。
胡亥同意了赵高的计策。 
赵高曰:
赵高又说: 
“不与丞相谋,
“这件事如果不与丞相合谋进行, 
恐事不能成。”
恐怕不能成功。” 
乃见丞相斯曰:
随即会见丞相李斯,说: 
“上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所。
“皇上赐给扶苏的诏书及符玺都在胡亥那里。 
定太子,在君侯与高之口耳。
定立太子之事只在您我口中的一句话罢了。 
事将何如?”
这件事将怎么办呢?” 
斯曰:
李斯说: 
“安得亡国之言!
“怎么能够说这种亡国的话呀! 
此非崐人臣所当议也!”
此事不是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人所应当议论的啊!” 
高曰:
赵高道: 
“君侯材能、谋虑、功高、无怨、长子信之,
“您的才能、谋略、功勋、人缘以及获扶苏的信任, 
此五者皆孰与蒙恬?”
这五点全部拿来与蒙恬相比,哪一点比得上他呢?” 
斯曰:
李斯回答: 
“不及也。”
“都比不上他。” 
高曰:
赵高说: 
“然则长子即位,
“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扶苏即位, 
必用蒙恬为丞相,
就必定任用蒙恬为丞相, 
君侯终不怀通侯之印归乡里明矣!
您最终不能怀揣通侯的印信返归故乡的结局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胡亥慈仁笃厚,
而胡亥仁慈忠厚, 
可以为嗣。
是可以担当皇位继承人的。希望您慎重地考虑一下, 
愿君审计而定之!”
作出定夺!” 
丞相斯以为然,
丞相李斯听后认为赵高说的有理, 
乃相与谋,
便与他共同谋划, 
诈为受始皇诏,
诈称接受了始皇的遗诏, 
立胡亥为太子;
立胡亥为太子, 
更为书赐扶苏,
又篡改始皇给扶苏的诏书, 
数以不能辟地立功,
指斥他多年来不能开辟疆土、创立功业, 
士卒多耗,
却使士卒大量伤亡, 
数上书,
并且数次上书, 
直言诽谤,
直言诽谤父皇, 
日夜怨望不得罢归为太子;
日日夜夜地抱怨不能获准解除监军职务,返归咸阳当太子; 
将军恬不矫正,
而将军蒙恬不纠正扶苏的过失, 
知其谋;
并参与和了解扶苏的图谋。 
皆赐死,
因此令他们自杀, 
以兵属裨将王离。
将兵权移交给副将王离。 
 
扶苏发书,
扶苏接到诏书, 
泣,入内舍,
哭泣着进入内室, 
欲自杀。
打算自杀。 
蒙恬曰:
蒙恬说: 
“陛下居外,
“陛下在外地, 
未立太子;
并未确立谁是太子。 
使臣将三十万众守边,
他派我率领三十万军队镇守边陲, 
公子为监,
令您担任监军, 
此天下重任也。
这乃是天下的重任啊。 
今一使者来,
现在仅仅一个使者前来传书, 
即自杀,
我们就自杀, 
安知其非诈!
又怎么能知道其中不是有诈呢?! 
复请而后死,
让我们再奏请证实一下, 
未暮也。”
然后去死也不晚呀。” 
使者数趣之。
但是使者多次催促他们自行了断, 
扶苏谓蒙恬曰:
扶苏于是对蒙恬说: 
“父赐子死,
“父亲赐儿子死, 
尚安复请!”
还哪里需要再请示查实呢!” 
即自杀。
随即自杀。 
蒙恬不肯死,
蒙恬不肯死, 
使者以属吏,
使者便将他交给官吏治罪, 
系诸阳周;
囚禁在阳周; 
更置李斯舍人为护军,
改置李斯的舍人担任护军, 
还报。
然后回报李斯、赵高。 
胡亥已闻扶苏死,
胡亥这时已听说扶苏死了, 
即欲释蒙恬。
便想释放蒙恬。 
会蒙毅为始皇出祷山川,还至。
恰逢蒙毅代替始皇外出祈祷山川神灵求福后返回, 
赵高言于胡亥曰:
赵高即对胡亥说: 
“先帝欲举贤立太子久矣,
“始皇帝想要荐举贤能确定你为太子已经很长时间了, 
而毅谏以为不可;
可是蒙毅一直规劝他,认为不可如此。 
不若诛之!”
现在不如就把蒙毅杀掉算了!”于是逮捕了蒙毅, 
乃系诸代。
将他囚禁到代郡。 
 
遂从井陉抵九原。
皇室车队于是从井陉抵达九原。 
会暑,
当时正值酷暑, 
车臭,
装载始皇遗体的凉车散发出恶臭, 
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之。
胡亥等便指示随从官员在车上装载一石鲍鱼,借鱼的臭味混淆腐尸的气味。 
从直道至咸阳,
从直道抵达咸阳后, 
发丧。
发布治丧的公告。 
太子胡亥袭位。
太子胡亥继承了皇位。 
 
九月,
九月, 
葬始皇于骊山,
将始皇安葬在骊山皇陵,把铜熔化后灌入, 
下锢三泉;
堵塞住地下深处的水。 
奇器珍怪,
崐又运来各种奇珍异宝, 
徙藏满之。
藏满墓穴。 
令匠作机弩,
还下令工匠制作带有机关的弓弩, 
有穿近者辄射之。
遇到穿入靠近墓穴的人,即自动射杀。 
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
用水银做成百川、江河、大海, 
机相灌输。
以机械灌注输送。 
上具天文,
墓穴顶部布有天文图象, 
下具地理。
底部设置地理模型。 
后宫无子者,
后宫嫔妃凡未生子女的, 
皆令从死。
令她们全部陪葬。 
葬既已下,
下葬以后, 
或言工匠为机藏,
有人说工匠们制造隐藏的机械装置, 
皆知之,
知道其中的全部秘密, 
藏重即泄。
如果他们再作第二重机关,就会将其中的秘密泄露出去。 
大事尽,
于是待送终的大事完毕后, 
闭之墓中。
那些工匠即被尽数封闭在墓穴中。 
 
二世欲诛蒙恬兄弟。
二世皇帝胡亥想要杀掉蒙恬兄弟二人, 
二世兄子子婴谏曰:
他哥哥的儿子子婴规劝说: 
“赵王迁杀李牧而用颜聚,
“赵王赵迁杀李牧而用颜聚, 
齐王建杀其故世忠臣而用后胜,
齐国田建杀他前代的忠臣而用后胜, 
卒皆亡国。
结果最终都亡了国。 
蒙氏,秦之大臣、谋士也,
蒙恬兄弟是秦国的重臣、谋士, 
而陛下欲一旦弃去之。
陛下却打算一下子就把他们抛弃、除掉。 
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
似此诛杀忠臣而扶立节操品行不端的人, 
是内使群臣不相信而外使斗士之意离也!”
是在内失去群臣的信任,在外使将士们意志涣散啊!” 
二世弗听,
但是二世不听从劝告, 
遂杀蒙毅及内史恬。
随即杀掉了蒙毅,并要杀内史蒙恬。 
恬曰:
蒙恬说: 
“自吾先人及至子孙,
“我们蒙家自我的先人起直至子孙, 
积功信于秦三世矣。
在秦国建立功业和忠信已经三代了。 
今臣将兵三十余万,
如今我领兵三十多万, 
身虽囚系,
身体虽然被囚禁, 
其势足以倍畔。
但我的势力仍然足以进行反叛。 
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
可是我知道自己必定得死却还是要奉守节义, 
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帝也!”
是因为我不敢辱没祖先的教诲,并表示我不忘先帝的大恩大德啊!” 
乃吞药自杀。
于是即吞服毒药自杀身亡。 
 
扬子《法言》曰:
扬雄《法言》曰: 
或问:
有人问: 
“蒙恬忠而被诛,
“蒙恬赤胆忠心却被杀掉了, 
忠奚可为也?”
忠诚还有什么用呢?” 
曰:
回答说: 
“山,堙谷,
“开山填谷修筑长城, 
起临洮,
西起临洮, 
击辽水,
东接辽水, 
力不足而尸有馀,
威力不足而造成的尸体却有余, 
忠不足相也。”
蒙恬的这种忠诚是不足为辅助君王的。”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始皇方毒天下而蒙恬为之使,
秦始皇正荼毒天下时,蒙恬甘受他的驱使, 
恬不仁可知矣。
如此蒙恬的不仁义是可知的了。 
然恬明于为人臣之义,
但是蒙恬明白为人臣子所应守的道义, 
虽无罪见诛,
虽然没有罪而被处死, 
能守死不贰,
仍能够宁死忠贞不渝,不生二心, 
斯亦足称也。
故而这也是很值得称道的了。 
 
二世皇帝上元年(壬辰、前209)
秦二世皇帝元年(壬辰,公元前209年)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戊寅,
戊寅(初十), 
大赦。
实行大赦。 
 
春,
春季, 
二世东行郡县,
二世向东出巡郡县, 
李斯从;
李斯随从前往。 
到碣石,
一行人到达碣石后, 
并海,南至会稽;
又沿海南下至会稽。途中, 
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
二世将始皇帝过去所立的刻石全部加刻上了字, 
旁著大臣从者名,
并在旁边刻上随从大臣的名字, 
以章先帝成功盛德而还。
以此表彰先帝的丰功盛德,然后返回。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二世至咸阳,
二世抵达咸阳, 
谓赵高曰:
对赵高说: 
“夫人生居世间也,
“人生在世, 
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
就犹如驾着六匹骏马飞奔过缝隙一般的短促。 
吾既已临天下矣,
我既已经统治天下, 
欲悉耳目之所好,
就想要尽享我的耳目所喜闻、乐见的全部东西, 
穷心志之所乐,
享尽我心意中所喜欢的任何事物, 
以终吾年寿,
直到我的寿命终结, 
可乎?”
你认为这行吗?” 
高曰:
赵高说: 
“此贤主之所能行而昏乱主之所禁也。
“这是贤能的君主能做而昏庸暴乱的君王不能做的事情崐。 
虽然,
虽然如此, 
有所未可,
还有不可做的地方, 
臣请言之:
请让我来陈述一下: 
夫沙丘之谋,
沙丘夺权之谋, 
诸公子乃大臣皆疑焉;
诸位公子和大臣都有所怀疑。 
而诸公子尽帝兄,
而各位公子都是您的哥哥, 
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
大臣又都是先帝所安置的。 
今陛下初立,
如今陛下刚刚即位, 
此其属意怏怏皆不服,
这些公子臣僚正怏怏不服, 
恐为变;
恐怕会发生事变。 
臣战战栗栗,
我尚且战战栗栗, 
唯恐不终,
生怕不得好死, 
陛下安得为此乐乎!”
陛下又怎么能够这样享乐呀!” 
二世曰:
二世道: 
“为之柰何?”
“那该怎么办呢?” 
赵高曰:
赵高说: 
“陛下严法而刻刑,
“陛下应实行严厉的法律、残酷的刑罚, 
令有罪者相坐,
使有罪的人株连他人, 
诛灭大臣及宗室;
这样可将大臣及皇族杀灭干净, 
然后收举遗民,
然后收罗提拔遗民, 
贫者富之,
使贫穷的富裕起来, 
贱者贵之。
卑贱的高贵起来, 
尽除先帝之故臣,
并把先帝过去任用的臣僚全都清除出去, 
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
改用陛下的亲信。这样一来, 
此则阴德归陛下,
他们就会暗中感念您的恩德; 
害除而奸谋塞,
祸害被除掉,奸谋遭堵塞, 
群臣莫不被润泽,
群臣没有不蒙受您的雨露润泽、大恩厚德的。 
蒙厚德,
如此, 
陛下则高枕肆志宠乐矣。
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纵情享乐了。 
计莫出于此!”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计策了!” 
二世然之。
二世认为赵高说得有理, 
乃更为法律,
于是便修订法律, 
务益刻深,
务求更加严厉苛刻, 
大臣、诸公子有罪,
凡大臣、各位公子犯了罪, 
辄下高鞠治之。
总是交给赵高审讯惩处。就这样, 
于是公子十二人死咸阳市,
有十二位皇子在咸阳街市上被斩首示众, 
十公主死于杜,
十名公主在杜县被分裂肢体而死, 
财物入于县官,
他们的财产全部充公。 
相连逮者不可胜数。
受牵连被逮捕的人更是不可胜数。 
 
公子将闾昆弟三人囚于内宫,
公子将闾兄弟三人被囚禁在内宫, 
议其罪独后。
单单搁置到最后才议定罪过。 
二世使使令将闾曰:
二世派使臣去斥令将闾说: 
“公子不臣,
“你不尽臣子的职责, 
罪当死!
罪该处死! 
吏致法焉。”
由行刑官执法吧!” 
将闾曰:
将闾说: 
“阙廷之礼,
“在宫廷的礼仪中, 
吾未尝敢不从宾赞也;
我未曾敢不听从司仪人员的指挥; 
廊庙之位,
在朝廷的位次上, 
吾未尝敢失节也;
我未曾敢超越本分违背礼节; 
受命应对,
受皇上的命令应对质询, 
吾未尝敢失辞也;
我未曾敢言辞失当说过什么错话, 
何谓不臣?
这怎么叫作不尽为臣子的职责啊? 
愿闻罪而死!”
希望听你们说说我的罪过然后再去死!” 
使者曰:
使臣说: 
“臣不得与谋,
“我不与你作什么商量, 
奉书从事!”
只奉诏书行事!” 
将闾乃仰天大呼“天”者三,
将闾于是便仰天大呼三声“天”, 
曰:
说: 
“吾无罪!”
“我没有罪!” 
昆弟三人皆流涕,
兄弟三人都痛哭流涕, 
拔剑自杀。
随即拔剑自杀。 
宗室振恐。
整个皇室均为此震惊恐惧。 
公子高欲奔,
公子高打算逃亡, 
恐收族,
但又害怕株连族人, 
乃上书曰:
因此上书说: 
“先帝无恙时,
“先帝未患病时, 
臣入门赐食,
我入宫便赐给我饮食, 
出则乘舆,
外出便赐给我乘车, 
御府之衣,
先帝内府的衣服, 
臣得赐之,
我得到赏赐, 
中厩之宝马,
宫中马厩里的宝马, 
臣得赐之。
我也得到赏赐。 
臣当从死而不能,
我本应跟随先帝去死,却没能这样做。 
为人子不孝,
似此作为儿子便是不孝, 
为人臣不忠。
作为臣子便是不忠。 
不孝不忠者,无名以立于世,
不孝不忠的人是没有资格生存在世上的。 
臣请从死,
因此我请求随同先帝去死, 
愿葬骊山之足。
愿被葬在骊山脚下。 
唯上幸哀怜之!”
希望陛下垂怜。” 
书上,
书上给了二世, 
二世大说,
二世高兴异常, 
召赵高而示之,
召见赵高,给他看公子高的上书, 
曰:
说: 
“此可谓急乎?”
“这可以算是急迫无奈了吧?” 
赵高曰:
赵高道: 
“人臣当忧死不暇,
“作为臣子担心死亡还来不及呢, 
何变之得谋!”
哪里能有空闲图谋什么造反的事呀!” 
二世可其书,
二世随即允准了公子高的上书, 
赐钱十万以葬。
并赐给他十万钱作为安葬费。 
 
复作阿房宫。
二世下令重新营修阿房宫, 
尽征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
又尽行征调五万名身强力壮的人去咸阳驻防守卫, 
令教射。
让他们教习射御。 
狗马禽兽当食者多,
这批人和狗马禽兽要消耗的粮食很多, 
度不足,
估计会供不应求, 
下调郡县,
二世便下令到郡县中调拨, 
转输菽粟、刍稿,
转运输送豆类、谷物、饲草、禾秆到都城, 
皆令自赍粮食;
但规定押运民夫都自带口粮, 
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
同时还下令咸阳城三百里之内不准食用这批谷物。 
 

陈胜起义与群雄并起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阳城人陈胜、阳夏人吴广起兵于蕲。
阳城人陈胜、阳夏人吴广在蕲县聚众起兵。 
是时,
当时, 
发闾左戍渔阳,
秦王朝征召闾左贫民百姓往渔阳屯戍守边, 
九百人屯大泽乡,
九百人途中屯驻在大泽乡, 
陈胜、吴广皆为屯长。
陈胜、吴广均被指派为屯长。 
会天大雨,
恰巧遇上天降大雨, 
道不通,
道路不通, 
度已失期;
推测时间已无法按规定期限到达渔阳防地。而按秦法规定, 
失期,
延误戍期, 
法皆斩。
一律处斩。 
陈胜、吴广因天下之愁怨,
于是陈胜、吴广便趁着天下百姓生计愁苦、对秦的怨恨, 
乃杀将尉,
杀掉押送他们的将尉, 
召令徒属曰:
召集戍卒号令说: 
“公等皆失期当斩;
“你们都已经延误了戍期,当被杀头。 
假令毋斩,
即使不被斩首, 
而戍死者固什六七。
因长久在外戍边而死去的本来也要占到十之六七。 
且壮士不死则已,
何况壮士不死则已, 
死则举大名耳!
要死就图大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难道是天生的吗!” 
众皆从之。
众人全都响应。 
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
陈胜、吴广便诈以已死的扶苏和故楚国的大将项燕为名, 
为坛而盟,
培土筑坛,登到上面宣布誓约, 
称大楚;
号称“大楚”。 
陈胜自立为将军,
陈胜自立为将军, 
吴广为都尉。
吴广为都尉。 
攻大泽乡,
起义军随即攻陷大泽乡, 
拔之;
接着招收义兵扩军, 
收而攻蕲,
进攻蕲。 
蕲下。
蕲夺取后, 
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
即令符离人葛婴率军攻掠蕲以东地区, 
攻、、苦、柘、谯,
相继攻打、、苦、柘、谯等地, 
皆下之。
全都攻下了。 
行收兵;
义军沿路招收人马, 
比至陈,
等到抵达陈地时, 
车六七百乘,
已有战车六七百辆, 
骑千余,
骑兵千余, 
卒数万人。
步兵数万人。 
攻陈,
当攻打陈城时, 
陈守、尉皆不在,
郡守和郡尉都不在, 
独守丞与战谯门中,
只有留守的郡丞在谯楼下的城门中抵抗义军, 
不胜;
不能取胜, 
守丞死,
郡丞被打死。 
陈胜乃入据陈。
陈胜于是领兵入城,占据了陈地。 
 
初,
当初, 
大梁人张耳、陈馀相与为刎颈交。
大梁人张耳、陈馀结为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 
秦灭魏,
秦国灭魏时, 
闻二人魏之名士,
听说两个人是魏国的名士, 
重赏购求之。
便悬重赏征求他们。 
张耳、陈馀乃变名姓,
张耳、陈馀于是改名换姓, 
俱之陈,
一起逃到了陈地, 
为里监门以自食。
充任里门看守来糊口。 
里吏尝以过笞陈馀,
管理里巷的官吏曾经因陈馀出了小过失而鞭笞他, 
陈馀欲起,
陈馀想要与那官吏抗争, 
张耳蹑之,
张耳踩他的脚, 
使受笞。
让他接受鞭笞。 
吏去,
待那小官离开后, 
张耳乃引陈馀之桑下,
张耳将陈馀拉到桑树下, 
数之曰:
数落他说: 
“始吾与公言何如?
“当初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
现在遇上一点小的侮辱,就想跟一个小官吏拼命啊!” 
陈馀谢之。
陈馀为此道了歉。 
陈涉既入陈,
及至陈胜率义军已进入陈地, 
张耳、陈馀诣门上谒。
张耳、陈馀便前往陈胜的驻地通名求见。 
陈涉素闻其贤,
陈胜一向听说他俩很贤能, 
大喜。
故而非常高兴。 
陈中豪桀父老请立涉为楚王,
恰逢陈地中有声望的地方人士和乡官请求立陈胜为楚王, 
涉以问张耳、陈馀。
陈胜就拿这件事来询问张耳、陈馀的意见。 
耳、馀对曰:
二人回答说: 
“秦为无道,
“秦王朝暴乱无道, 
灭人社稷,
兼灭别人的国家, 
暴虐百姓;
残害百姓。 
将军出万死之计,
而今您冒万死的危险起兵反抗的目的, 
为天下除残也。
就是要为天下百姓除害啊。 
今始至陈而王之,
现在您才到达陈地即要称王, 
示天下私。
是向天下人显露您的私心。 
愿将军毋王,
因此希望您不要称王, 
急引兵而西;
而是火速率军向西, 
遣人立六国后,
派人去扶立六国国君的后裔, 
自为树党,
替自己培植党羽,以此为秦王朝增树敌人。 
为秦益敌;
秦的敌人多了, 
敌多则力分,
兵力就势必分散,大楚联合的国家多了, 
与众则兵强。
兵力就必然强大。 
如此,
这样一来, 
则野无交兵,
在野外军队不必交锋, 
县无守城,
遇到县城没有兵为秦守城。 
诛暴秦,
铲除残暴的秦政权, 
据咸阳,
占据咸阳, 
以令诸侯;
以号令各诸侯国。 
诸侯亡而得立,
灭亡的诸侯国得到复兴, 
以德服之,
您施德政使它们服从, 
则帝业成矣!
您的帝王大业就完成了! 
今独王陈,
如今只在一个陈县就称王, 
恐天下懈也。”
恐怕会使天下人斗志松懈了。” 
陈涉不听,
陈胜不听从这一意见, 
遂自立为王,
即自立为楚王, 
号“张楚”。
号称“张楚”。 
 
当是时,
在那时, 
诸郡县苦秦法,
各郡县的百姓都苦于秦法的残酷苛刻, 
争杀长吏以应涉。
因此争相诛杀当地长官,响应陈胜。 
谒者从东方来,
秦王朝的宾赞官谒者从东方归来, 
以反者闻。
把反叛的情况奏报给二世。 
二世怒,
二世勃然大怒, 
下之吏。
将谒者交给司法官吏审问治罪。于是, 
后使者至,
以后回来的使者, 
上问之,
二世向他们询问情况, 
对曰:
他们便回答说: 
“群盗鼠窃狗偷,
“一群盗贼不过是鼠窃狗偷之辈, 
郡守、尉方逐捕,
郡守、郡尉正在追捕他们, 
今尽得,
现在已经全部抓获, 
不足忧也。”
不值得为此忧虑了。” 
上悦。
二世即颇为喜悦。 
 
陈王以吴叔为假王,
陈胜任命吴广为代理楚王, 
监诸将以西击荥阳。
督率众将领向西攻击荥阳。 
 
张耳、陈馀复说陈王,
张耳、陈馀又劝说陈胜, 
请奇兵北略赵地。
请出奇兵向北攻取原来赵国的土地。 
于是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
于是,陈胜便任命他过去的好友、陈地人武臣为将军, 
邵骚为护军,
邵骚为护军, 
以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
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 
予卒三千人,
拨给士卒三千人, 
徇赵。
攻取故赵国的土地。 
 
陈王又令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
陈胜又令汝阴人邓宗率军攻略九江郡。 
当此时,
这时, 
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
楚地数千人为一支的军队,数不胜数。 
 
葛婴至东城,
葛婴到达东城后, 
立襄强为楚王。
立襄强为楚王。 
闻陈王已立,
后来闻悉陈胜已立为楚王, 
因杀襄强还报。
就杀了襄强返回陈县奏报。 
陈王诛杀葛婴。
但陈胜仍然将葛婴杀掉了。 
 
陈王令周北徇魏地。
陈胜令周率军向北攻取故魏国的土地。 
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
任命上蔡人、封号“房君”的蔡赐为上柱国。 
 
陈王闻周文,陈之贤人也,
陈胜听说周文是陈地德才兼备的人, 
习兵,
通晓军事, 
乃与之将军印,
便授给他将军的印信, 
使西击秦。
命他领兵向西进攻秦王朝。 
 
武臣等从白马渡河,
武臣等人从白马津渡过黄河, 
至诸县,
分赵各县, 
说其豪桀,
劝说当地有声望的人士, 
豪桀皆应之;
这些地方人士都纷纷响应。 
乃行收兵,
武臣等便沿途收取兵众, 
得数万人;
得数万人, 
号武臣为武信君。
武臣号称为“武信君”。 
下赵十馀城,
武臣的大军接连攻下故赵国的十几个城市, 
馀皆城守;
其他的城市都固守不降。 
乃引兵东北击范阳。
武臣便率军向东北攻击范阳。 
范阳蒯彻说武信君曰:
范阳人蒯彻劝武信君说: 
“足下必将战胜而后略地,
“您一定要先打胜仗而后才扩大地盘, 
攻得然后下城,
先进攻得手然后才取得城市, 
臣窃以为过矣。
我私下里认为这是一个错误。 
诚听臣之计,
您若果真听从我的计策, 
可不攻而降城,
就可以不进攻便使城市投降, 
不战而略地,
不作战便能夺取土地, 
传檄而千里定;
传送一篇征召、声讨的文书,便可使千里之地平定, 
可乎?”
如此行吗?” 
武信君曰:
武臣说: 
“何谓也?”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彻曰:
蒯彻道: 
“范阳令徐公,
“范阳县令徐某, 
畏死而贪,
怕死且贪得无厌, 
欲先天下降。
他想在别的县之前投降。 
君若以为秦所置吏,
您若认为徐某是秦王朝所任用的官吏, 
诛杀如前十城,
就如同杀戮前面那十城的秦朝官员一样杀了他, 
则边地之城皆为金城、汤池,
那么边地所有的城市都将固若金汤, 
不可攻也。
无法攻克了。 
君若赍臣侯印以授范阳令,
假如您送给我侯印,让我授给范阳县令, 
使乘朱轮华毂,
使他乘坐王侯显贵所乘的车子, 
驱驰燕、赵之郊,
驱驰在旧燕、赵国的城外, 
即燕、赵城可无战而降矣。”
那么燕、赵地的城市就可不战而降了。” 
武信君曰:
武臣说: 
“善!”
“好吧!” 
以车百乘、骑二百、侯印迎徐公。
即拨给蒯彻一百辆车、二百名骑兵及君侯的印信去迎接徐县令。 
燕、赵闻之,
燕、赵旧地风闻此消息后, 
不战以城下者三十余城。
不战便举城投降的就有三十余个城市。 
 
陈王既遣周章,
陈胜已经派出了周文的部队, 
以秦政之乱,
便因秦王朝的政治混乱, 
有轻秦之意,
而生有轻视秦的意思, 
不复设备。
不再设置防备。 
博士孔鲋谏曰:
博士孔鲋规劝说: 
“臣闻兵法:
“我听兵法上说: 
‘不恃敌之不我攻,
‘不依靠敌人不来攻我, 
恃吾不可攻。
而是仰仗我之不可以被攻打。 
’今王恃敌而不自恃,
’如今您凭借敌人不来进攻,而不依靠自己设防不怕为敌所攻, 
若跌而不振,
一旦遭遇挫折不能奋起, 
悔之无及也。”
则悔恨也来不及了。” 
陈王曰:
陈胜说: 
“寡人之军,
“我的军队, 
先生无累焉。”
就不必烦劳先生您操心了。” 
 
周文行收兵至关,
周文沿路收取兵众到达函谷关, 
车千乘,
已是战车千辆, 
卒数十万,
士卒几十万, 
至戏,
至戏亭, 
军焉。
驻扎了下来。 
二世乃大惊,
二世这时才大惊失色, 
与群臣谋曰:
连忙与群臣商议说: 
“柰何?”
“怎么办啊?” 
少府章邯曰:
少府章邯道: 
“盗已至,
“盗贼已临城下, 
众强,
人多势强, 
今发近县,
现在征调附近各县的军队抵抗, 
不及矣。
已经来不及了。 
骊山徒多,
不过发配在骊山服营建劳作的夫役很多, 
请赦之,
请赦免他们, 
授兵以击之。”
并授给他们兵器去迎击敌军。” 
二世乃大赦天下,
二世于是下令大赦天下, 
使章邯免骊山徒、人奴产子,
命章邯免除骊山的刑徒、奴婢所生之崐子不能充当战士的限制, 
悉发以击楚军,
将他们全部征发去攻打楚军, 
大败之。
大败周文的军队, 
周文走。
周文逃跑。 
 
张耳、陈馀至邯郸,
张耳、陈馀抵达邯郸, 
闻周章却,
听到周文撤退的消息, 
又闻诸将为陈王徇地还者多以谗毁得罪诛,
又闻悉为陈胜攻城掠地后归还的众将领,多因谗言陷害而获罪,遭到诛杀, 
乃说武信君令自王。
便劝说武臣,让他自己称王。 
八月,
八月, 
武信君自立为赵王,
武臣自立为赵王, 
以陈馀为大将军,
任命陈馀为大将军, 
张耳为右丞相,
张耳为右丞相, 
邵骚为左丞相;
邵骚为左丞相, 
使人报陈王。
并派人报知陈胜。 
陈王大怒,
陈胜大怒, 
欲尽族武信君等家而发兵击赵。
想要尽灭武臣等人的家族,发兵攻打赵王。 
柱国房君谏曰:
柱国房君蔡赐规劝道: 
“秦未亡而诛武信君等家,
“秦王朝尚未灭亡就杀武臣等人的家族, 
此生一秦也;
这是使又一个秦王朝复生啊。 
不如因而贺之,
不如趁此庆贺他为王, 
使急引兵西击秦。”
令他火速率军向西进攻秦。” 
陈王然之,
陈胜认为说得有理, 
从其计,
便听从他的计策, 
徙系武信君等家宫中,
把武臣等人的家属迁移到宫中软禁起来, 
封张耳子敖为成都君,
封张耳的儿子张敖为成都君, 
使使者贺赵,
派使者前去祝贺赵王即位, 
令趣发兵西入关。
催促他赶快发兵向西入函谷关。 
张耳、陈馀说赵王曰:
张耳、陈馀劝赵王武臣说: 
“王王赵,
“您在赵地称王, 
非楚意,
并非楚王陈胜的本意, 
特以计贺王。
所以祝贺您称王,不过是个权宜之计。 
楚已灭秦,
一旦楚灭掉了秦, 
必加兵于赵。
必定要发兵攻打赵国。 
愿王毋西兵,
因此希望您不要向西出兵, 
北徇燕、代,
而是领兵往北攻占旧燕地、代地, 
南收河内以自广。
向南收取河内,以此扩大自己的地盘。这样一来, 
赵南据大河,
赵国南面可以扼守黄河, 
北有燕、代,
北面有燕、代旧地可为声援, 
楚虽胜秦,
楚即便战胜了秦, 
必不敢制赵;
也肯定不敢制约赵国。 
不胜秦,
楚如果不能胜秦, 
必重赵。
赵国的分量就必然加重。如此, 
赵乘秦、楚之敝,
赵国乘秦、楚两家疲惫衰败之机崛起, 
可以得志于天下。”
即可以得行己志,达到统治天下的目的了。” 
赵王以为然,
赵王认为说得不错, 
因不西兵,
于是便不向西进军, 
而使韩广略燕,
而是派韩广领兵夺取燕国故土, 
李良略常山,
李良攻取常山, 
张略上党。
张夺取上党。 
 
九月,
九月, 
沛人刘邦起兵于沛,
沛人刘邦在沛起兵, 
下相人项梁起兵于吴,
下相人项梁在吴起兵, 
狄人田儋起兵于齐。
狄人田儋在齐国旧地起兵。 
 
刘邦,
刘邦, 
字季,
字季, 
为人隆准、龙颜,
为人高鼻梁、眉骨突起如龙额, 
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左大腿上有七十二颗黑痣。 
爱人喜施,
对人友爱宽厚,喜欢施舍财物给人, 
意豁如也;
心胸开阔, 
常有大度,
素来有远大的志向, 
不事家人生产作业。
不安于从事平民百姓的日常耕作。 
初为泗上亭长,
起初,刘邦担任泗水亭长, 
单父人吕公,
单父县人吕公, 
好相人,
喜爱给人相面, 
见季状貌,
看见刘邦的形状容貌, 
奇之,
认为很不寻常, 
以女妻之。
便将女儿嫁给了他。 
 
既而季以亭长为县送徒骊山,
不久,刘邦以亭长身分奉县里委派遣送被罚服营建劳作的夫役到骊山去, 
徒多道亡。
途中许多夫役逃亡。 
自度比至皆亡之,
刘邦据此推测待到骊山时人已经都跑光了, 
到丰西泽中亭,
于是便在行至丰乡西面的泽中亭后, 
止饮,夜,
停下来休息饮酒, 
乃解纵所送徒曰:
到了晚上即释放所送的夫役们说: 
“公等皆去,
“你们都走吧, 
吾亦从此逝矣!”
我也从此逃命去了!” 
徒中壮士愿从者十馀人。
夫役中年轻力壮的汉子愿意跟随他的有十余人。 
 
刘季被酒,
刘邦喝醉了, 
夜径泽中,
夜间从小道走进湖沼地, 
有大蛇当径,
遇到一条大蛇挡在道上, 
季拔剑斩蛇。
他随即拔剑斩杀了大蛇。 
有老妪哭曰:
一位老妇夫哭着说: 
“吾子,白帝子也,
“我的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啊, 
化为蛇,
化为蛇, 
当道;
挡在小道上, 
今赤帝子杀之!”
而今却被赤帝的儿子杀了!” 
因忽不见。
说罢就忽然不见了踪影。 
刘季亡匿于芒、砀山泽之间,
刘邦随后逃亡、隐藏在芒、砀的山泽中, 
数有奇怪;
这山泽间于是常常出现怪异现象。 
沛中子弟闻之,
沛县中的年轻人闻讯后, 
多欲附者。
大都想要去归附他。 
 
及陈涉起,
及至陈胜起兵, 
沛令欲以沛应之。
沛县县令打算举城响应, 
掾、主吏萧何、曹参曰:
主吏萧何、狱掾曹参说: 
“君为秦吏,
“您身为秦朝官吏, 
今欲崐背之,
现在想要背叛朝廷, 
率沛子弟,
以此率领沛县的青年, 
恐不听。
恐怕他们不会听从您的号令。 
愿君召诸亡在外者,
望您把那些逃亡在外的人召集起来, 
可得数百人,
可得数百人, 
因劫众,
借此威胁大众, 
众不敢不听。”
众人便不敢不服从了。” 
乃令樊哙召刘季。
县令于是便命樊哙去召刘邦来见, 
刘季之众已数十百人矣;
这时刘邦的部众已有百十来人了。 
沛令后悔,
县令事后很懊悔, 
恐其有变,
担心召刘邦等人来会发生什么变故, 
乃闭城城守,
就下令关闭城门,防守城池, 
欲诛萧、曹。
并要诛杀萧何、曹参。 
萧、曹恐,
萧、曹二人大为惊恐, 
逾城保刘季。
翻过城去投奔刘邦以求自保。 
刘季乃书帛射城上,
刘邦便在绸绢上草就一书,用箭射到城上, 
遗沛父老,
送给沛县的父老, 
为陈利害。
陈说利害关系。 
父老乃率子弟共杀沛令,
父老们便率领年轻一辈一起杀掉了县令, 
开门迎刘季,
敞开城门迎接刘邦, 
立以为沛公。
拥立他为“沛公”。 
萧、曹等为收沛子弟,
萧何、曹参为刘邦召集沛县青年, 
得三千人,
得三千人, 
以应诸侯。
以此响应诸侯抗秦。 
 
项梁者,楚将项燕子也,
项梁是故楚国大将项燕之子, 
尝杀人,
因曾经杀过人, 
与兄子籍避仇吴中。
与他哥哥的儿子项羽逃到吴中躲避仇家。 
吴中贤士大夫皆出其下。
吴中有声望的士人能都在项梁之下,不及他。 
籍少时学书,
项羽少年时学习识字和写字, 
不成,
学不成即抛开了, 
去;学剑,
去习练剑法击刺之术, 
又不成。
又未学成。 
项梁怒之。
项梁为此非常生气, 
籍曰:
项羽说: 
“书,
“识字写字, 
足以记名姓而已!
记名姓就行了! 
剑,一人敌,
学剑也不过是只能抵挡一人, 
不足学;
不值得去学。 
学万人敌!”
要学就学那可以抵抗万人的本事!” 
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
项梁因此便教授项羽兵法, 
籍大喜;
项羽喜不自胜, 
略知其意,
但是在略知兵法大意之后, 
又不肯竟学。
又不肯学下去。 
籍长八尺馀,
项羽身长八尺多, 
力能扛鼎,
力能独自举鼎, 
才器过人。
才干、器度超过了一般人。 
会稽守殷通闻陈涉起,
会稽郡郡守殷通听到陈胜起兵抗秦的消息后, 
欲发兵以应涉,
想要发兵响应陈胜, 
使项梁及桓楚将。
便令项梁和桓楚指挥所发动的兵马。 
是时,
这时, 
桓楚亡在泽中。
桓楚正亡命江湖之中。 
梁曰:
项梁说: 
“桓楚亡,
“桓楚在逃亡中, 
人莫知其处,
没有人晓得他在什么地方, 
独籍知之耳。”
只有项羽知道他的行踪。” 
梁乃诫籍持剑居外,梁复入,
项梁就嘱咐项羽持剑候在外面, 
与守坐,
自己又进去与郡守同坐, 
曰:
说: 
“请召籍,
“请您召见项羽, 
使受命召桓楚。”
让他接受命令去召回桓楚。” 
守曰:
殷通说: 
“诺。”
“好吧。” 
梁召籍入。
项梁唤项羽入内受命。 
须臾,
不一会儿, 
梁籍曰:
项梁向项羽使了个眼色说: 
“可行矣!”
“可以动手了!” 
于是籍遂拔剑斩守头。
项羽随即拔剑斩下了殷通的头。 
项梁持守头,
项梁手提郡守的头颅, 
佩其印绶。
佩带上郡守的官印。 
门下大惊,
郡守的侍从护卫们见状惊慌失措, 
扰乱;
混乱不堪, 
籍所击杀数十百人,
被项羽所击杀的有百十来人, 
一府中皆慑伏,
一府之人都吓得趴在地上, 
莫敢起。
没有一个敢于起身的。 
梁乃召故所知豪吏,
项梁随后便召集他从前熟悉的有势力的强干官吏, 
谕以所为起大事,
把所以要起事反秦的道理宣告给他们知晓, 
遂举吴中兵,
即征集吴中的兵员, 
使人收下县,
命人收取郡下所属各县丁壮, 
得精兵八千人。
得精兵八千人。 
梁为会稽守,
项梁自己做了会稽郡郡守, 
籍为裨将,
以项羽为副将, 
徇下县。
镇抚郡属各县。 
籍是时年二十四。
项羽此时年方二十四岁。 
 
田儋,故齐王族也。
田儋是故齐国国君田氏的族人。 
儋从弟荣,
他的堂弟田荣, 
荣弟横,
田荣的弟弟田横, 
皆豪健,
都势力雄厚, 
宗强,
家族强盛, 
能得人。
颇能博得人心。 
周徇地至狄,
楚将周带兵巡行占领地方到达了狄县, 
狄城守。
狄县闭城固守。 
田儋详为缚其奴,
田儋假意将他的奴仆捆绑起来, 
从少年之廷,
让一伙年轻人跟着来到县衙门, 
欲谒杀奴,
想要进见县令,报请准许杀奴。 
见狄令,
待见到狄县县令时, 
因击杀令,
田儋即趁势击杀了他, 
而召豪吏子弟曰:
随后召集有声望有权势的官吏和青年说: 
“诸侯皆反秦自立。
“各诸侯都反叛秦朝自立为王了。 
齐,古之建国也;
齐国是古时候就受封建立的国家。 
儋,
我田儋, 
田氏,
是齐王田氏族人, 
当王!”
应当为齐王!” 
遂自立为齐王,
于是即自封为齐王, 
发兵以击周。
发兵攻击周。 
周军还去。
周的军队退还。 
田儋率兵东略定齐地。
田儋随即率军向东攻取、平崐定了旧齐国的土地。 
 
韩广将兵北徇燕,
赵国将领韩广带兵往北攻掠故燕国的土地。 
燕地豪桀欲共立广为燕王。
燕地有势力的豪强打算共同拥立韩广为燕王。 
广曰:
韩广说: 
“广母在赵,
“我的母亲尚在赵国, 
不可!”
不可这么做。” 
燕人曰:
燕地的人说: 
“赵方西忧秦,
“赵国正西边担忧秦国的威胁; 
南忧楚,
南面忧虑楚国的威胁, 
其力不能禁我。
它自己的力量已不能禁止我们。 
且以楚之强,
况且以楚国的强大, 
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
还不敢杀害赵王将相的家属, 
赵独安敢害将军家乎!”
赵国难道就敢加害您的家属吗?!” 
韩广乃自立为燕王。
韩广于是就自立为燕王。 
居数月,
过了几个月, 
赵奉燕王母家属归之。
赵国即将韩广的母亲和家属送回了燕国。 
 
赵王与张耳、陈馀北略地燕界,
赵王武臣与张耳、陈馀在燕国边界处夺取土地。 
赵王间出,
武臣抽空悄悄外出, 
为燕军所得。
被燕军俘获。 
燕囚之,
燕国将他囚禁起来, 
欲求割地;
想据此要求赵国割让土地。 
使者往请,
赵国的使者赴燕请求放人, 
燕辄杀之。
都被燕国杀了。这时, 
有厮养卒走燕壁,
赵军有一个火夫跑到燕军的营地, 
见燕将曰:
进见燕将说: 
“君知张耳、陈馀何欲?”
“您知道陈耳、陈馀想要什么吗?” 
曰:
燕将答道: 
“欲得其王耳。”
“只是想要得到他们的国王罢了。” 
赵养卒笑曰:
赵军火夫笑着说: 
“君未知此两人所欲也。
“您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所要的是什么啊。 
夫武臣、张耳、陈馀,
武臣、张耳、陈馀, 
杖马棰下赵数十城,
持马鞭,唾手攻克故赵国的数十城, 
此亦各欲南面而王,
张、陈二人也是各自想要面向南称王, 
岂欲为将相终已耶!
哪里会甘心于一辈子做将相啊! 
顾其势初定,
不过是因为大势初定, 
未敢参分而王,
不敢即三分土地自立为王, 
县以少长先立武臣为王,
故暂且按年龄的长幼,先立武臣为王, 
以持赵心。
以此安定赵国的民心。 
今赵地已服,
现在赵地已经平定顺服了, 
此两人亦欲分赵而王,
这两人便也想分赵国土地而称王, 
时未可耳。
只是时机尚未成熟罢了。 
今君乃囚赵王。
而今您正好囚禁了赵王, 
此两人名为求赵王,
此二人名为求释赵王, 
实欲燕杀之;
实则想让燕国将赵王杀掉, 
此两人分赵自立。
以使他们俩分赵国而自立。 
夫以一赵尚易燕,
一个赵国尚且不把燕国放在眼里, 
况以两贤王左提右挈而责杀王之罪,
更何况两个贤能的国君相互扶持,来声讨您杀害赵王的罪行啊。如此, 
灭燕易矣!”
灭掉燕国是很容易的了!” 
燕将乃归赵王,
燕军将领于是便归还赵王, 
养卒为御而归。
由那位火夫驾车送他返回了赵国。 
 
周自狄还,
周从狄县还楚, 
至魏地,
到达故魏国土地时, 
欲立故魏公子宁陵君咎为王。
想要立故魏国公子宁陵君魏咎为王。 
咎在陈,
但魏咎恰巧在陈县陈胜那里, 
不得之魏。
不能到魏地来, 
魏地已定,
而魏地已经平定, 
诸侯皆欲立周魏王。
诸侯便都想立周为魏王。 
曰:
周说: 
“天下昏乱,
“天下昏乱, 
忠臣乃见。
忠臣即出现。 
今天下共畔秦,
如今天下共同反叛秦王朝, 
其义必立魏王后乃可。”
依此道义,必定要立故魏国国君的后裔才行。” 
诸侯固请立,
诸侯坚持请求拥立周, 
终辞不受;
周最终还是推辞不接受, 
迎魏咎于陈,
派人往陈县迎取魏咎, 
五反,
往返五次, 
陈王乃遣之,
陈胜才将魏咎送还, 
立咎为魏王,
立他为魏王, 
为魏相。
周担任魏相。 
 
是岁,
这一年, 
二世废卫君角为庶人,
二世将卫国国君卫角废黜为平民, 
卫绝祀。
卫国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