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4 汉纪五十六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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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64 汉纪五十六

文白对照

司马光

201-205年间,曹操击败袁氏势力,逐步统一北方,期间袁绍病逝引发内斗,刘备投刘表感叹髀肉复生,孙权巩固江东,张鲁割据汉中。

袁曹对峙与刘备投荆

孝献皇帝已建安六年(辛巳、201)
汉纪五十六 汉献帝建安六年(辛巳,公元201年) 
 
春,
春季, 
三月,
三月, 
丁卯朔,
丁卯(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曹操就谷于安民。
曹操率军移驻到粮食丰足的安民地区。 
以袁绍新破,
曹操认为袁绍才被击败, 
欲以其间击刘表。
打算利用这个间隙去进攻刘表。 
荀曰:
荀说: 
“绍既新败,
“袁绍刚吃了一场败仗, 
其众离心,
军心涣散, 
宜乘其困,
应该乘他尚未摆脱困境之机, 
遂定之;
一扫而平。 
而欲远师江、汉,
而您却要远征长江、汉水之间, 
若绍收其余烬,
如果袁绍收拾残部, 
乘虚以出人后,
乘虚从后面突袭, 
则公事去矣。”
则您的事业将付诸流水。” 
操乃止。
曹操便停止了远征荆州的打算。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操场兵河上,
曹操率军沿黄河行进,炫耀军威, 
击袁绍仓亭军,
进攻袁绍驻在仓亭的军队, 
破之。
打败袁绍军。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操还许。
曹操回到许都。 
 
操自击刘备于汝南,
曹操亲自率军到汝南进攻刘备, 
备奔刘表,
刘备败走,到荆州投靠刘表, 
龚都等皆散。
龚都等人都四散而逃。 
表闻备至,
刘表听到刘备来的消息, 
自出郊迎,
亲自到郊外来迎接, 
以上宾礼待之,
用上宾的礼节接待刘备, 
益其兵,
又给刘备增加一些部队, 
使屯新野。
让刘备驻扎在新野。 
备在荆州数年,
刘备在荆州住几年。曾有一次, 
尝于表坐起至厕,
他在会见刘表时起身上厕所, 
慨然流涕。
感慨地流下泪来。 
表怪,
刘表感到奇怪, 
问备,
问他是什么原因, 
备曰:
刘备说: 
“平常身不离鞍,
“我平常身不离马鞍, 
髀肉皆消。
大腿内侧没有什么肉。 
今不复骑,
如今不再骑马, 
髀里肉生。
大腿内侧长出了肉。 
日月如流,
日月如同流水, 
老将至矣,
人已经快老了, 
而功业不建,
但功业没有建立, 
是以悲耳。”
所以悲伤。” 
 
曹操遣夏侯渊、张辽围昌于东海,
曹操派遣夏侯渊、张辽率军在东海围攻昌, 
数月,
数月未能攻下, 
粮尽,
曹军粮草已尽, 
议引军还。
将领们商议撤军。 
辽谓渊曰:
张辽对夏侯渊说: 
“数日已来,
“几天以来, 
每行诸围,
我每次巡视阵地, 
辄属目视辽,
昌的目光总追随着我, 
又其射矢更稀;
而且他们的箭也比以前射得更少。 
此必计犹豫,
这必定是昌心中犹豫, 
故不力战。
所以未尽全力作战。 
辽欲挑与语,
我准备引动他交谈, 
傥可诱也。”
或许能诱使他归降。”于是, 
乃使谓曰:
张辽派人对昌说: 
“公有命,
“曹公有命令, 
使辽传之。”
让张辽传达给你。” 
果下与辽语。
昌果然下城与张辽交谈。 
辽为说操神武,
张辽向他盛赞曹操的谋略武功,说曹操正广施恩德, 
方以德怀四方,
招纳四方豪杰, 
先附者受大赏。
先归附的可受到重赏。 
乃许降。
昌便答应投降。 
辽遂单身上三公山,
张辽就孤身一人上三公山, 
入家,
到昌家中, 
拜妻子。
会见他的妻子, 
欢喜,
昌十分高兴, 
随辽诣操;
随张辽一起去拜见曹操, 
操遣还。
曹操命昌返回原处。 
 
赵韪围刘璋于成都。
赵韪率军在成都包围刘璋, 
东州人恐见诛灭,
东州人恐怕受到屠杀, 
相与力战,
都拼死作战, 
韪遂败退,
杀退赵韪, 
追至江州,
并追击到江州将他杀死。 
杀之。
庞羲听说赵韪被杀, 
庞羲惧,
心中恐惧, 
遣吏程祁宣旨于其父汉昌令畿,
派属官程祁传达命令给他父亲汉昌县令程畿, 
索兵。
征调人队伍。 
畿曰:
程畿说: 
“郡合部曲,
“郡里召集队伍, 
本不为乱,
本不是为了叛乱, 
纵有谗谀,
纵然有人进谗言加以陷害, 
要在尽诚,
也只能对上表白我们的忠诚, 
若遂怀异志,
如果因此而怀有异心, 
不敢闻命。”
则我不敢遵从命令。” 
羲更使祁说之,
庞羲又派程祁去劝说程畿, 
畿曰:
程畿说: 
“我受牧恩,
“我受到刘州牧的大恩, 
当为尽节,
应当为他尽节; 
汝为郡吏,
而你身为郡的官员, 
自宜效力。
自当为庞太守效力。 
不义之事,
不义的事情, 
有死不为。”
我宁死也不会去做!” 
羲怒,
庞羲大怒, 
使人谓畿曰:
派人对程畿说: 
“不从太守,
“如果你不服从太守, 
祸将及家!”
将给你全家带来灾祸。” 
畿曰:
程畿说: 
“乐羊食子,
“乐羊吃下他儿子的肉, 
非无父子之恩,
并不是没有父子间的恩情。 
大义然也。
而是为了维护君臣大义。 
今虽羹祁以赐畿,
如今,即使庞太守把程祁煮成肉羹来赐给我, 
畿啜之矣。”
我也会吃下去。” 
羲乃厚谢于璋。
庞羲无奈,便送上重礼,向刘璋道歉。 
璋擢畿为江阳太守。
刘璋提拨程畿担任江阳郡太守。 
 
朝廷闻益州乱,
朝廷听说益州局势混乱, 
以五官中郎将牛为益州刺史;
任命五官中郎将牛为益州刺史, 
徵璋为卿,
征召刘璋入京担任卿, 
不至。
刘璋不去。 
 
张鲁以鬼道教民,
张鲁用鬼神之道教化百姓。 
使病者自首其过,
他让病人自己坦白所犯的过失, 
为之请祷;
再由他为病人向上天祈祷。 
实无益于治病,
这种方法实际上并不能治病, 
然小人昏愚,
但那些愚昧的人却深信不疑, 
竞共事之。
争着一同信奉张鲁。 
犯法者,
对犯法的人, 
三原,
张鲁饶恕三次, 
然后乃行刑;
然后才施用刑法。 
不置长吏,
不设置官吏, 
皆以祭酒为治。
而全部由天师道中的首领祭酒来管理各级行政事务。 
民、夷便乐之,
当地的百姓以及夷人对张鲁的制度都很欢迎, 
流移寄在其地者,
外地流亡到汉中地区的人, 
不敢不奉其道。
也不敢不信奉天师道。 
后遂袭取巴郡。
后来,张鲁又夺取巴郡。 
朝廷力不能征,
朝廷无力进行征讨, 
遂就宠鲁为镇民中郎将,
只好安抚张鲁,任命他为镇民中郎将, 
领汉宁太守,
兼任汉宁郡太守。张鲁对特朝廷, 
通贡献而已。
只是进贡当地土特产而已。 
 
民有地中得玉印者,
民间有人从地里掘出一颗玉印, 
群下欲尊鲁为汉宁王。
张鲁的部下打算尊称张鲁为汉宁王。 
功曹巴西阎谏曰:
功曹、巴西人阎圃劝阻张鲁说: 
“汉川之民,户出十万,
“汉水流域有十万户百姓, 
财富土沃,
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四面险固;
四面地势险要,利于固守。 
上匡天子,
上辅佐天子, 
则为桓、文,
可望建成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功业;次一等的, 
次及窦融,
也可像窦融那样, 
不失富贵。
不失去富贵。 
今承制署置,
如今,作为皇帝的代表来行使职权, 
势足斩断,
形势上已完全独立自主, 
不烦于王。
不必要王爵的称号。 
愿且不称,
希望您能暂不称王, 
勿为祸先。”
先不要惹祸。” 
鲁从之。
张鲁听从了阎圃的意见。 
 

袁绍病逝与兄弟阋墙

七年(壬午、202)
七年(壬申,公元20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曹操军谯,
曹操率军驻在谯县, 
遂至浚仪,
又进驻浚仪, 
治瞧阳渠。
挖掘睢阳渠。 
遣使以太牢祀桥玄。
曹操派使者用太牢的规格祭祀已故太尉桥玄。 
进军官渡 。
曹军前进到官渡。 
 
袁绍自军败,
袁绍自从官渡战败之后, 
惭愤,
羞愧愤恨, 
发病呕血;
发病吐血。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薨。
袁绍去世。 
 
初,绍有三子,
袁绍有三个儿子: 
谭、熙、尚。
袁谭、袁熙、袁尚。 
绍后妻刘氏爱尚,
袁绍后妻刘氏偏爱袁尚, 
数称于绍,
经常在袁绍面前称赞袁尚。袁绍想让袁尚作自己的继承人, 
绍欲以为后而未显言之。
但没有明说, 
乃以谭断兄后,
就把长子袁谭过继给自己已死去的哥哥,让他离开邺城, 
出为青州刺史。
去担任青州刺史。 
沮授谏曰:
沮援劝阻袁绍说: 
“世称万人逐兔,
“世人常说:一万个人追逐一只野兔, 
一人获之,
一个人捉到后, 
贪者悉止,
其他人即使贪心,也全停止下来, 
分定故也。
这是因为所有权已经确定。 
谭长子,
袁谭是您的长子, 
当为嗣,
应当做继承人, 
而斥使居外,
而您却把他排斥在外, 
祸其始此矣。”
灾祸将由此开始。” 
绍曰:
袁绍说: 
“吾欲令诸子各据一州,
“我想让儿子们各自主持一州的事务, 
以视其能。”
以考察他们的能力。” 
于是以中子熙为幽州刺史,
于是,他委派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 
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
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 
 
逢纪、审配素为谭所疾,
逢纪、审配一向被袁谭所忌恨, 
辛评、郭图皆附于谭,
辛评、郭图则拥护袁谭, 
而与配、纪有隙。
而与逢纪、审配有矛盾。 
及绍薨,
等到袁绍死后, 
众以谭长、欲立之。
众人都认为袁谭是长子,打算拥立他继承袁绍。 
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害,
审配等人恐怕袁谭掌权后,会受到辛评等人的报复, 
遂矫绍遗命,
就假传袁绍的遗命, 
奉尚为嗣。
尊奉袁尚做袁绍的继承人。 
谭至,
袁谭自青州赶来奔丧, 
不得立,
不能接替父亲的职位, 
自称车骑将军,
就自称车骑将军, 
屯黎阳。
驻军黎阳。 
尚少与之兵,
袁尚拨给袁谭很少一部分兵力, 
而使逢纪随之。
而让逢纪去跟随他。 
谭求益兵,
袁谭请求再增加兵力, 
审配等又议不与。
审配等人商议后又予以拒绝。 
谭怒,
袁诃大怒, 
杀逢纪。
杀死逢纪。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曹操渡河攻谭。
曹操渡过黄河,进攻袁谭。 
谭告急于尚,
袁谭向袁尚求救。 
尚留审配守邺,
袁尚留审配守邺城, 
自将助谭,
亲自率军去救袁谭, 
与操相拒。
与曹操对抗。 
连战,
两军交战数次, 
谭、尚数败,
袁谭、袁尚连续失败, 
退而固守。
只好退守营寨。 
 
尚遣所置河东太守郭援,
袁尚派遣他所委任的河东郡太守郭援, 
与高干、匈奴南单于共攻河东,
与高干、匈奴南单于一起进攻河东郡。 
发使与关中诸将马腾等连兵,
袁尚又派使者到关中去,与马腾等将领们联系共同起兵, 
腾等阴许之,
马腾等都暗中答应。郭援率军进攻, 
援所经城邑皆下。
一路所经过的县城都被攻下或者归降。 
河东郡吏贾逵守绛,
河东郡官员贾逵守卫绛县, 
援攻之急;
郭援猛攻不止, 
城将溃,
城将陷落时, 
父老与援约,
城中父老与郭援约定: 
不害逵,
不杀害贾逵, 
乃降,
他们就投降。 
援许之。
郭援答应了。 
援欲使逵为将,
郭援想让贾逵做他的将领, 
以兵劫之,
用武力相胁迫, 
逵不动。
贾逵毫不动摇。 
左右引逵使叩头!”
左右的人拉贾逵的衣服,让他叩头,贾逵厉声叱责说:“哪有国家官员向贼人叩头的道理!” 
援怒,
郭援大怒, 
将斩之,
就要杀死贾逵, 
或伏其上以救之。
有人伏在贾逵身上,以保护他。 
绛吏民闻将杀逵,
绛县的官民们听说要杀死贾逵, 
皆乘城呼曰:
都登上城墙,高声喊道: 
“负约杀我贤君,
“如果背弃誓言,杀害我们的好长官, 
宁俱死耳!”
宁可大家一起拼死!” 
乃囚于壶关,
于是郭援把贾逵抽到壶关, 
著土窖中,
关在地窖里, 
盖以车轮。
用车轮盖住洞口。 
逵谓守者曰:
贾逵对看守们说: 
“此间无健儿邪,
“此间难道没有一个英雄好汉, 
而使义士死此中乎?”
而使义士死在地窖里吗?” 
有祝公道者,
有一个叫祝公道的壮士, 
适闻其言,
正好听到贾逵的话, 
乃夜往,
就在夜里前去把贾逵偷偷救出来, 
盗引出逵,
打开刑具, 
折械遣去,
放贾逵逃走, 
不语其姓名。
没有讲出自己的姓名。 
 
曹操使司隶校尉钟繇围南单于于平阳,
曹操派司隶校尉钟繇在平阳包围南匈奴单于, 
未拨而救至。
未能攻陷,而对方援军已经到达。 
繇使新丰令冯翊张既说马腾,
钟繇派新丰县令、冯翊人张既劝说马腾, 
为言利害。
为他分析利害。 
腾疑未决。
马腾听后,犹豫不决。 
傅干说腾曰:
部下将领傅干对马腾说: 
“古人有言:
“古人说过: 
‘顺德者昌,
‘顺德者昌, 
逆德者亡。
逆德者亡。 
’曹公奉天子诛暴乱,
’曹操尊奉天子,平定暴乱, 
法明政治,
法纪严谨,政治清明, 
上下用命,
上下听从命令, 
可谓顺道矣。
可以称为顺德; 
袁氏恃其强大,
袁氏家话族倚仗势力强大, 
背弃王命,
犯上作乱, 
驱胡虏以陵中国,
勾结匈奴来侵掠中国, 
可谓逆德矣。
可以称为逆德。 
今将军既事有道,
如今将军已尊奉朝廷, 
阴怀两端,
却又暗中骑墙, 
欲以坐观成败;
想坐观成败。 
吾恐成败既定,
我恐怕等到成败定下来之后, 
奉辞责罪,
曹操奉旨问罪征讨, 
将军先为诛首矣!”
将军将第一个被杀!” 
于是腾惧。
马腾听后十分恐惧。 
干因曰:
傅干乘机建议说: 
“智者转祸为福。
“明智的人能转祸为福。 
今曹公与袁氏相持,
如今,曹操与袁氏家族相持不下, 
而高干、郭援合攻河东,
而高干、郭援合力进攻河东郡, 
曹公虽有万全之计,
曹操虽然有万全之计, 
不能禁河东之不危也。
也无为挽救河东郡的危局。 
将军诚能引兵讨援,
将军假如能在此危急关头领军征讨郭援, 
内外击之,
内外夹击, 
其势必举。
必能取胜。 
是将军一举,
将军这一举动, 
断袁氏之臂,
既斩断袁氏家族的臂膀, 
解一方之急,
又解救了河东郡的危急, 
曹公必重德将军,
曹操必然深深感激将军, 
将军功名无与比矣。”
将军的功名将无人能够相比。”于是, 
腾乃遣子超将兵万余人与繇会。
马腾派儿子马超率军一万余人与钟繇会合。 
 
初,
起初, 
诸将以郭援众盛,
将领们看到郭援军势强盛, 
欲释平阳去。
想放弃平阳离去。 
钟繇曰:
钟繇说: 
“袁氏方强,
“袁氏的势力正强, 
援之来,
郭援这次来, 
关中阴与之通,
关中的势力暗中与他相勾结, 
所以未悉叛者,
他们所以没有全部背叛朝廷, 
顾吾威名故耳。
只因为顾虑我的威名罢了。 
若弃而去,
如果弃平阳而离去, 
示之以弱,所在之民,
向郭援示弱, 
谁非寇雠,
则各地的百姓都会成为敌人, 
纵吾欲归,
即使我想回去, 
其得至乎!
又怎么能退得回去呢? 
此为未战先自败也。
这是未作战而先自败退。 
且援刚愎好胜,
而且郭援刚愎好胜, 
必易吾军,
必然看不起我军, 
若渡汾为营,
如果他渡过汾河来扎营, 
及其未济击之,
趁他未渡完时,我们突然袭击, 
可大克也。”
可获大胜。” 
援至,
郭援到达后, 
果径前渡汾,
果然直接前行渡河, 
众止之,
部下纷纷劝阻, 
不从。
但郭援不听。 
济水未半,
当他部下渡过没有一半时, 
繇击,
钟繇率军奋击, 
大破之。
大破郭援。 
战罢,
战斗结束后, 
众人毕言援死而不得其首。
钟繇部下诸将都说郭援已被杀死, 
援,
但没有找到郭援的人头。 
繇之甥也。
郭援是钟繇的外甥。 
晚后,
后来, 
马超校尉南安庞德,于中出一头,
马超部下的校尉、南安人庞德从装弓箭的袋子里取出一个人头, 
繇见之而哭。
钟繇见到后哭了,原来那正是郭援的人头。 
德谢繇,
庞德向钟繇道歉, 
繇曰:
钟繇说: 
“援虽我甥,
“郭援虽是我的外甥, 
乃国贼也,
但他是背叛朝廷的逆贼, 
卿何谢之有!”
你有什么可道歉的!” 
南单于遂降。
南匈奴单于看到援军已败,便投降了。 
 
刘表使刘备北侵,
刘表派刘备向北进攻, 
至叶,
到达叶县。 
曹操遣夏侯、于禁等拒之。
曹操派夏侯、于禁等前去抵挡。 
备一旦烧屯去,
刘备突然放火烧去自己军营,向后撤退。 
等追之。
夏侯等率军追赶。 
裨将军钜鹿李典曰:
裨将军、巨鹿人李典说: 
“贼无故退,
“刘备无故撤退, 
疑必有伏。
我怀疑定有埋伏。 
南道窄狭,
南边道路狭窄, 
草木深,
草木深密, 
不可追也。”
不能追赶。” 
等不听,
夏侯等不听, 
使典留守而追之,
命令李典留守而自己领兵追赶, 
果入伏里,
果然陷入埋伏, 
兵大败。
大败。 
典往救之,
李典率军援救, 
备乃退。
刘备才撤军。 
 
曹操下书责孙权任子,
曹操发下公文,要孙权派自己的弟弟或儿子到朝廷来作官。 
权召群僚会议,
孙权召集众官员进行会商, 
张昭、秦松等犹豫不决。
张昭、秦松等人犹豫不决。 
权引周瑜诣吴夫人前定议,
孙权领周瑜来见自己母亲吴夫人,在她面前作最后决定。 
瑜曰:
周瑜说: 
“昔楚国初封,
“从前,楚国开始受封于周朝时, 
不满百里之地。
统治的区域方圆不到一百里。 
继嗣贤能,
后继的国君贤明能干, 
广土开境,
开拓疆土, 
遂据荆、扬,
遂占有荆州与扬州, 
传业延祚,
王业相传延续, 
九百余年。
达九百多年。 
今将军承父兄余资,
如今,将军承袭父、兄的基业, 
兼六郡之众,
拥有六郡的地盘与人力, 
兵精粮多,
兵精粮足, 
将士用命,
将士听命。 
铸山为铜,
上山开采铜矿, 
煮海为监,
沿海炼制食盐, 
境内富饶,
境内富庶, 
人不思乱,
人心安定, 
有何逼迫而欲送质?
有什么压力使咱们要送人质? 
质一入,
人质一送去, 
不得不与曹氏相首尾,与相首尾,
就不能不与曹操紧密联系, 
则命召不得不往,
既然紧密联系,那么朝廷下令征召时就不能不前往。 
如此,
这样, 
便见制于人也。
就会被人所控制。 
极不过一侯印,
最多不过是得一个侯印, 
仆从十余人,
有十几个仆从, 
车数乘,
几辆车, 
马数匹,
几匹马, 
岂与南面称孤同哉!
难道与面向南方而称孤道寡相同吗! 
不如勿遣,
不如不送人质, 
徐观其变。
慢慢观察事态变化。 
若曹氏能率义以正天下,
如果曹操真能以君臣大义来治理天下, 
将军事之未晚;
将军再侍奉他也不晚。 
若图为暴乱,
如果他图谋不轨,犯上作乱, 
彼自亡之不暇,
他救自己都顾不上, 
焉能害人!”
又怎么能害人?” 
吴夫人曰:
吴夫人对孙权说: 
“公瑾议是也。
“周瑜说得很对。 
公瑾与伯符同年,
他与你哥哥孙策同年, 
小一月耳,
只小一个月。 
我视之如子也,
我把作看作自己的儿子, 
汝其兄事之。”
你要当作哥哥来尊敬他。” 
遂不送质。
因此决定不送人质。 
 
八年(癸未、203)
八年(癸未,公元203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曹操攻黎阳,
曹操进攻黎阳, 
与袁谭、袁尚战于城下,
与袁谭、袁尚在黎阳城下展开大战, 
谭、尚败走,
袁谭、袁尚败走, 
还邺。
退回邺城。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操追至邺,
曹操大军追到邺城, 
收其麦;
收割了地里的小麦。 
诸将欲乘胜遂攻之,
曹军将领都提出要乘胜攻打邺城, 
郭嘉曰:
郭嘉说: 
“袁绍爱此二子,
“袁绍生前喜欢这两个儿子, 
莫适立也。
没能决定让谁作继承人。 
今权力相侔,
如今,他们权力相等, 
各有党与,
各有党羽辅佐。 
急之则相保,
情况危急,就相互援救; 
缓之则争心生。
局势稍有缓和,就又会争权夺利。 
不如南向荆州以待其变;
不如先向南进取荆州,等待他们兄弟内讧, 
变成而后击之,
然后再进攻, 
可一举定也。”
可以一举平定。” 
操曰:
曹操说: 
“善!”
“好!” 
五月,
五月, 
操还许,
曹操回到许都, 
留其将贾信屯黎阳。
留部将贾信驻守黎阳。 
 
谭谓尚曰:
袁谭对袁尚说: 
“我铠甲不精,
“我的部下铠甲不够精良, 
故前为曹操所败。
所以先前被曹军击败。 
今操军退,
现在曹军撤退, 
人怀归志,
人人思归, 
及其未济,
在他们未完全渡过黄河以前, 
出兵掩之,
出兵追击, 
可令大溃,
可使他全军溃散,这种时机, 
此策不可失也。”
万万不可错过。” 
尚疑之,
袁尚疑心袁谭另有打算, 
既不益兵,
既不增加他的兵马, 
又不易甲。
也不肯给他部下更换铠甲。 
谭大怒,
袁谭大怒, 
郭图、辛评因谓谭曰:
郭图、辛评乘机对袁谭说: 
“使先公出将军为兄后者,
“使已故袁公把你过继给哥哥的, 
皆审配之谋也。”
全是审配的主意。” 
谭遂引兵攻尚,
袁谭就率军进攻袁尚, 
战于门外。
在邺城门外大战起来, 
谭败,
袁谭战败, 
引兵还南皮。
率军退回南皮。 
 
别驾北海王,
袁谭的别驾、北海人王, 
率吏民自青州往救谭。
率领官吏和百姓从青州来援救袁谭。 
谭欲更还攻尚,
袁谭打算再次进攻袁尚, 
曰:
王劝阻说: 
“兄弟者,
“兄弟之间的关系, 
左右手也。
好比是人的左、右手。 
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
假如上个人要与别人争斗, 
曰:
先砍断自己的右手, 
‘我必胜’,
还说‘我一定能胜’, 
其可乎?
难道对吗? 
夫弃兄弟而不亲,
抛弃兄弟而不亲近, 
天下其谁亲之!
天下还有谁能亲近? 
彼谗人离间骨肉以求一朝之利,
那些进谗言的小人,离间别人的骨肉,只是为了追求眼前的一点小利, 
愿塞耳勿听也。
希望您塞住耳朵,不要听信。 
若斩佞臣数人,
如果能下决心杀掉几个奸佞小人, 
复相亲睦,
与兄弟重相和睦,齐心协力, 
以御四方,
抵御四方, 
可横行于天下。”
可以横行于天下。” 
谭不从。
袁谭不听。 
谭将刘询起兵漯阴以叛谭,
袁谭部将刘询在漯阴起兵,背叛袁谭, 
诸城皆应之。
各城全都响应。 
谭叹曰:
袁谭叹息说: 
“今举州皆叛,
“如今全州都叛变, 
岂孤之不德邪!”
难道是我缺少恩德吗?” 
王曰:
王说: 
“东莱太守管统,
“东莱郡太守管统, 
虽在海表,
虽然远在海滨, 
此人不反,
但这个人不会反叛, 
必来。”
一定前来追随。” 
后十余日,
又过了十余天, 
统果弃其妻子来赴谭,
管统果然抛弃家眷来投奔袁谭, 
妻子为贼所杀。
他的家眷被叛军杀死。 
谭更以统为乐安太守。
袁谭又委任管统为乐安郡太守。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操击刘表,
曹操进攻刘表, 
军于西平。
大军驻扎西平。 
 
袁尚自将攻袁谭,
袁尚亲自统帅大军进攻袁谭, 
大破之,
袁谭大败, 
谭奔平原,
逃到平原, 
婴城固守。
据城固守。 
尚围之急,
袁尚将城围住,发动猛攻。 
谭遣辛评弟毗诣曹操请救。
袁谭派辛评的弟弟辛毗到曹操那里求救。 
 
刘表以书谏谭曰:
刘表写信劝袁谭说: 
“君子违难不适雠国,
“君子即使避难,也不会逃到敌国; 
交绝不出恶声,
即使与人绝交,也不会进行辱骂。 
况忘先人之雠,
况且你忘掉父亲的仇恨, 
弃亲戚之好,
抛弃了兄弟之情, 
而为万世之戒,
而作出这种万世都会引以为戒的事情, 
遗同盟之耻哉!
使同盟之人都为你感到耻辱。 
若冀州有不弟之傲,
如果袁尚有不尊重兄长的傲慢举动, 
仁君当降志辱身,
你也该委曲求全, 
以济事为务,
以大局为重。 
事定之后,
等到大局已定, 
使天下平其曲直,
再由天下人来评论曲直, 
不亦为高义邪!”
不也是高风亮节吗?” 
又与尚书曰:
刘表又给袁尚写信,说: 
“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
“金、木、水、火四种物质,以刚柔互配, 
然后克得其和,
才能相辅相成, 
能为民用。
为人所用。 
青州天性峭急,
袁谭天性急躁, 
迷于曲直。
不能明辨是非, 
仁君度数弘广,
你器量宽弘, 
绰然有余,
包容他还绰绰有余, 
当以大包小,
应当以大容小, 
以优容劣,
以优容劣, 
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
先除去曹操,以了却你父亲的遗恨。 
事定之后,
等到大事已定, 
乃议曲直之计,
再来评论谁是谁非, 
不亦善乎!
不好吗? 
若迷而不反,
如果执迷不悟, 
则胡夷将有讥诮之言,
则胡人夷人都会讥笑你们, 
况我同盟,
何况我们这些盟友, 
复能戮力为君之役哉!
还会再尽力为你作战吗! 
此韩卢、东郭自困于前而遗田父之获者也。”
这正是韩卢狗和东郭兔互相追逐,先行自困,而耕田老农不劳而获的故事的再现!” 
谭、尚皆不从。
袁谭、袁尚都不听刘表的劝解。 
 
辛毗至西平见曹操,
辛毗到西平拜见曹操, 
致谭意,
转达袁谭求救的请求。 
群下多以为刘表强,
曹操部下官员多认为刘表势大, 
宜先平之,
应当先消灭刘表, 
谭、尚不足忧也。
袁谭、袁尚自相残杀,不足忧虑。 
荀攸曰:
荀攸说: 
“天下方有事,
“目前,正是天下英雄争霸之机, 
而刘表坐保江、汉之间,
而刘表坐守江、汉之间, 
其无四方之志可知矣。
可知他胸无占有四方的大志。 
袁氏据四州之地,
袁氏家族占据四州之地, 
带甲数十万,
有兵马数十万, 
绍以宽厚得众心;
袁绍以宽厚而得民心, 
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业,
假如他的两个儿子和睦相处,共守已有的基业, 
则天下之难未息也。
则天下灾难不能平息。 
今兄弟恶,
如今他们兄弟相争, 
其势不两全,
势不两立, 
若有所并则力专,
如果一个人吞并了另一个人,则力量就会集中起来, 
力专则难图也;
力量集中后,再想进取就困难了。 
及其乱而取之,
应该乘他们相持不下时动手夺取, 
天下定矣,
天下就可以平定了。 
此时不可失也。”
这个机会不能失去。” 
操从之。
曹操表示同意。 
 
后数日,
过了几天, 
操更欲先平荆州,
曹操又打算先平定荆州, 
使谭、尚自相敝,
让袁谭、袁尚自相削弱。 
辛毗望操色,
辛毗观察曹操脸色, 
知有变,
知道他又改变主意, 
以语郭嘉。
就去告诉郭嘉。 
嘉白操,
郭嘉报告曹操, 
操谓毗曰:
曹操对辛毗说: 
“谭必可信,
“袁谭是否一定可信? 
尚必可克不?”
袁尚是否一定能被攻克?” 
毗对曰:
辛毗说: 
“明公无问信与诈也,
“您不要问是否有许, 
直当论其势耳。
只应看整个形势的发展变化。 
袁氏本兄弟相伐,
袁谭、袁尚兄弟相争, 
非谓他人能间其间,
并未考虑到别人会乘机利用, 
乃谓天下可定于已也。
只是认为天下可由自己平定。 
今一旦求救于明公,
如今,袁谭向您求救,表明他已走投无路; 
此可知也。
袁尚看到袁谭陷入困境, 
显甫见显思困而不能取,
却不能一举攻破袁谭, 
此力竭也。
说明袁尚也已智穷力竭。 
兵革败于外,
他们的形势是军队在外战败, 
谋臣诛于内,
谋士在内被杀, 
兄弟谗阋,
兄弟内讧, 
国分为二,
土地割裂, 
连年战伐,
连年征战, 
介胄生虮虱,
将士的甲胄里都长出虱子。 
加以旱蝗,
再加上旱灾与蝗灾, 
饥馑并臻;
造成饥荒, 
天灾应于上,
天灾人祸, 
人事困于下,
上下交应, 
民无愚智,
百姓无论智慧或是愚笨, 
皆知土崩瓦解,
都已知道袁氏统治将要土崩瓦解, 
此乃天亡尚之时也。
这正是上天灭亡袁尚的时机。 
今往攻邺,
如今您去攻打邺城, 
尚不还救,
袁尚不撤军回救, 
即不能自守;
邺城就不能自守; 
还救,
袁尚返回救援, 
即谭踵其后。
袁谭就会在后攻击。 
以明公之威,
以您的军威, 
应困穷之敌,
对付穷困之敌, 
击疲敝之寇,
进击疲惫之军, 
无异迅风之振秋叶矣。
犹如疾风去吹落秋叶一般。 
天以尚与明公,
上天把袁尚赏赐给您, 
明公不取而伐荆州;
您却不去进攻袁尚,而要讨伐荆州。 
荆州丰乐,
荆州富裕安乐, 
国未有衅。
没有机会可供您利用。 
仲虺有言,
从前仲虺说: 
‘取乱侮亡’。
‘敌人有内乱则夺取,敌人有覆亡迹象则侵入。’如今, 
方今二袁不务远略而内相图,
袁氏兄弟不顾长远大局,自相攻击, 
可谓乱矣;
可称为内乱; 
居者无食,
居民饥饿, 
行者无粮,
行人无粮, 
可谓亡矣。
可称为覆亡的迹象。 
朝不谋夕,
黄河以北的百姓朝不虑夕, 
民命靡继,
性命全无保障, 
而不绥之,
而您不立即去安抚, 
欲待他年;
却要等到以后。 
他年或登,
以后如果赶上丰收, 
又自知亡而改修厥德,
袁氏兄弟又醒悟到已濒于危亡而痛改前非, 
失所以用兵之要矣。
则您就将失去用兵的机会。现在, 
今因其请救而抚之,
利用袁谭求救而去援助, 
利莫大焉。
对您是最有利的。 
且四方之寇,
而且您的敌人, 
莫大于河北,
没有比占据黄河以北的袁氏更强大的了。 
河北平,
您平定黄河以北后, 
则六军盛而天下震矣。”
就军威大盛,震动天下了。” 
操曰:
曹操说: 
“善!”
“对!”于是, 
乃许谭平。
答应出兵救援袁谭。 
 

曹操攻邺与河北鏖战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操至黎阳。
曹操进军到黎阳。 
尚闻操渡河,
袁尚听到曹军渡过黄河的消息, 
乃释平原还邺。
解除对平原的包围,撤回邺城。 
尚将吕旷、高翔畔归曹操,
袁尚部将吕旷、高翔背叛袁尚,投降曹操。 
谭复阴刻将军印以假旷、翔。
袁谭又暗中刻好将军的印信,送给吕旷、高翔。 
操知谭诈,
曹操知道袁谭并非真心归降, 
乃为子整聘谭女以安之,
便为儿子曹整娶袁谭的女儿为妻,以安袁谭之心,然后, 
而引军还。
曹操班师回朝。 
 
孙权西伐黄祖,
孙权西征黄祖, 
破其舟军,
大破黄祖水军, 
惟城未克,
只是未能攻克黄祖据守的城池。正在这时, 
而山寇复动。
山区的土著居民山越再度起兵反抗, 
权还,
孙权只好撤军。 
过豫章,
孙权经过豫章郡, 
使征虏中郎将吕范平鄱阳、会稽,
派征虏中郎将吕范平定鄱阳、会稽, 
荡寇中郎将程普讨乐安,
荡寇中郎将程普进讨乐安, 
建昌都尉太史慈领海昏,
由建昌都尉太史慈兼管海昏县事务, 
以别部司马黄盖、韩当、周泰、吕蒙等守剧县令长,
委任别部司马黄盖、韩当、周泰、吕蒙等分别兼任山越聚剧县的县令和县长, 
讨山越,
分别率军讨伐山越, 
悉平之。
完全平定了山越的反抗。 
建安、汉兴、南平民作乱,
建安、汉兴、南平三县百姓起来反抗, 
聚众各万余人,
每县都聚集起一万余人。 
权使南部都尉会稽贺齐进讨,
孙权派南部都尉、会稽人贺齐讨伐, 
皆平之,
全部平定。 
复立县邑,
重建县城, 
料出兵万人;
挑选出精兵一万余人, 
拜齐平东校尉。
晋升贺齐为平东校尉。 
 
九年(甲申、204)
九年(甲申,公元20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曹操济河,
曹操渡过黄河。 
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
曹操派人堵住淇水,使共流入白沟,以便运输军粮。 
 
二月,
二月, 
袁尚复攻袁谭于平原,
袁尚又到平原去进攻袁谭, 
留其将审配、苏由守邺。
留部将审配、苏由镇守邺城。 
曹操进军至洹水,
曹操进军到洹水, 
苏由欲为内应,
苏由打算为曹操作内应, 
谋泄,
因密谋泄露, 
出奔操。
苏由就出城投奔曹操。 
操进至邺,
曹操大军到达邺城后, 
为土山、地道以攻之。
上筑土山,下挖地道,发动进攻。 
尚武安长尹楷屯毛城,
袁尚委任的武安县县长尹楷驻军毛城, 
以通上党粮道。
以保护通向上党的粮道。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操留曹洪攻邺,
曹操留曹洪继续攻打邺城, 
自将击楷,
亲自统军进攻尹楷, 
破之而还;
击败尹楷后回师。 
又击尚将沮鹄于邯郸,
又去进攻镇守邯郸的袁尚部将沮鹄, 
拨之。
攻陷邯郸。 
 
易阳令韩范、涉长梁岐皆举县降。
易阳县县令韩范、涉县县长梁岐都献出县城,投降曹操。 
徐晃言于操曰:
徐晃对曹操说: 
“二袁未破,
“袁氏兄弟还未被打败, 
诸城未下者倾耳而听,
未归降的诸城都在侧耳倾听, 
宜旌赏二县以示诸城。”
应该表彰奖赏这两个县的官员,为那些城作个榜样。” 
操从之,
曹操听从了, 
范、岐皆赐爵关内侯。
将韩范、梁岐都封为关内侯。 
黑山贼帅张燕遣使求助,
黑山军首领张燕派使者来拜见曹操,请求派军协助曹操进攻袁氏兄弟, 
操拜平北将军。
曹操委任他为平北将军。 
 
五月,
五月, 
操毁土山、地道,
曹操毁去土山、地道, 
凿堑围城,
开凿壕沟,包围邺城, 
周回四十里,
围圈达四十里。 
初令浅,
最初让挖得很浅, 
示若可越。
看去好像可以越过。 
配望见,
审配在城上看见, 
笑之,
放声大笑, 
不出争利。
没有派兵出来破坏。 
操一夜浚之,
曹操派人乘夜疏浚,一夜之间, 
广深二丈,
挖成深二丈、宽二丈的深壕, 
引漳水以灌之;
把漳河水引入壕沟,完全断绝了邺城内外的联系。 
城中饿死者过半。
城中人饿死大半。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尚将兵万余人还救邺;
袁尚率军一万人回救邺城。 
未到,
在未到前, 
欲令审配和外动止,
想让审配了解外面的形势, 
先使主簿钜鹿李孚入城。
先派主簿、巨鹿人李孚入城。 
孚斫问事杖,
李孚砍下树枝作为责打人的刑杖, 
系著马边,
系在马旁, 
自著平上帻,
自己戴上武官用的头巾, 
将三骑,
率领三名骑兵, 
投暮诣邺下;
黄昏时到达邺城。 
自称都督,
李孚自称为都督, 
历北围,
从北边进入围城的曹军大营,顺着标志, 
循表而东,
向东巡查, 
步步呵责守围将士,
一路上不断叱责守围的将士, 
随轻重行其罚。
根据违反军中法纪的轻重,分别给予处罚。 
遂历操营前,
经过曹操大营前, 
至南围,
巡视到城南, 
当章门,
对着邺城正南的章门, 
复责怒守围者,
李孚又大声责骂守围将士, 
收缚之。
把他们捆绑起来。然后, 
因开其围,
李孚乘机批开营门, 
驰至城下,
急驰到城下, 
呼城上人,
向城上呼喊, 
城上人以绳引,
城上的守军放下绳子, 
孚得入。
把李孚等吊上城去。 
配等见孚,
审配等看见李孚, 
悲喜,
悲喜交加, 
鼓噪称万岁。
高声欢呼“万岁”! 
守围者以状闻,
守城将士向曹操汇报, 
操笑曰:
曹操笑着说: 
“此非徒得入也,
“这个人不但能进城, 
方且复出。”
还会再出来。” 
孚知外围益急,
他孚知道外边围困得更紧, 
不可复冒,
不能再假冒曹军出城, 
乃请配悉出城中老弱以省谷,
就请审配把城中的老弱全都放出城去,以节省粮食。 
夜,
晚上, 
简别数千人,
挑选出老弱数千人, 
皆使持白幡,
让他们全都手持白旗, 
从三门并出降。
从三个城门一同出去向曹军投降。 
孚复将三骑作降人服,
李孚又带领那三个骑兵也打扮成投降人的样子, 
随辈夜出,
杂在人群中, 
突围得去。
乘夜突围而去。 
 
尚兵既至,
袁尚的援军到达以后, 
诸将皆以为:
曹军将领们都认为: 
“此归师,
“这是思归之军, 
人自为战,
人人都将拼死作战, 
不如避之。”
不如先避开。” 
操曰:
曹操说: 
“尚从大道来,
“袁尚如果从大路来, 
当避之;
应当避开; 
若循西山来者,
如果沿着西山来, 
此成禽耳。”
则将被我们击败。” 
尚果循西山来,
袁尚果然沿着西山向邺城出发, 
东至阳平亭,去邺十七里,
在距邺城十七里的阳平亭, 
临滏水为营。
在滏水边扎营。 
夜,
晚上, 
举火以示城中,
点火告知城中守军, 
城中亦举火相应。
城中也点火相应。 
配出兵城北,
审配率军出城,驻在城北, 
欲与尚对决围。
准备与袁尚内外夹击,冲破曹军的包围。 
操逆击之,
曹操迎击审配, 
败还,
审配抵挡不住,退回城里。 
尚亦破走,
袁尚也被曹军击败, 
依曲漳为营,
退到漳河拐弯处安营。 
操遂围之。
曹操于是包围袁尚营寨, 
未合,
还未安全围住时, 
尚惧,
袁尚畏惧, 
遣使求降;
派使者向曹操请求投降, 
操不听,
曹操拒绝接受, 
围之益急。
加紧部署包围。 
尚夜遁,
袁尚乘夜逃走, 
保祁山,
退守祁山。 
操复进围之;
曹操又进军包围, 
尚将马延、张等,临陈降,
袁尚部将马延、张等临阵投降, 
众大溃,
袁尚全军溃散, 
尚奔中山。
袁尚逃往中山。 
尽收其辎重,
曹军俘获了袁尚的全部辎重, 
得尚印缓、节钺及衣物,
得到袁尚的印绶、节杖、黄钺以及衣物等, 
以示城中,
拿去给邺城守军看, 
城中崩沮。
守军斗志顿时崩溃。 
审配令士卒曰:
审配命令将士们说: 
“坚守死战!
“坚守死战! 
操军疲矣,
曹操已经疲惫不堪了, 
幽州方至,
袁熙率领的幽州援军就要来到, 
何忧无主!”
我们还怕没有人来作主吗!” 
操出行围,
曹操出营巡视围城部队, 
配伏弩射之,
审配埋伏强弩射击, 
几中。
几乎射中曹操。 
 
配兄子荣为东门校尉,
审配哥哥的儿子审荣为邺城东门校尉。 
八月,
八月, 
戊寅,
戊寅(初二), 
荣夜开门内操兵。
审荣乘夜打开城门,放曹军入城。 
配拒战城中,
审配在城中抵抗, 
操兵生获之。
被曹军生擒。 
辛评家系邺狱,
辛评的家眷被关在邺城监狱中, 
辛毗驰往,
辛毗赶去, 
欲解之,
打算救护他们, 
已悉为配所杀。
但全家都已被审配下令杀死。 
操兵缚配诣帐下,
曹军士兵把审配绑起来带到大帐, 
毗逆以马鞭击其头,
辛毗迎面用马鞭猛抽审配头部, 
骂之曰:
大骂他说: 
“奴,
“奴才, 
汝今日真死矣!”
你今天死定了!” 
配顾曰:
审配瞪着辛毗说: 
“狗辈,
“狗东西, 
正由汝曹,
正是由于你们这些人, 
破我冀州,
冀州才遭到曹军蹂躏, 
恨不得杀汝也;
我恨不能亲手杀死你。 
且汝今日能杀生我邪!”
而且,你今天能决定我的生死吗!” 
有顷,
过了一会儿, 
操引见,
曹操接见审配, 
谓配曰:
对他说: 
“曩日孤之行围,
“那天我巡视围城部队, 
何弩之多也!”
你怎么有那么多弓弩!” 
配曰:
审配说: 
“犹恨其少!”
“我还恨弓弩少!” 
操曰:
曹操说: 
“卿忠于袁氏,
“你效忠于袁氏, 
亦自不得不尔。”
也不得不那样做。” 
意欲活之。
有心宽恕审配。 
配意所壮烈,
但审配意气壮烈, 
终无桡辞,
始终不说一句屈服求饶的话, 
而辛毗等号哭不已,
而辛毗等人在旁号哭不止, 
遂斩之。
曹操遂下令杀死审配。 
冀州人张子谦先降,
冀州人张子谦先投降了曹操, 
素与配不善,
他一向与审配关系不好, 
笑谓配曰:
笑着对审配说: 
“正南,
“审配, 
卿竟何如我?”
你到底比我怎么样?” 
配厉声曰:
审配厉声叱责他说: 
“汝为降虏,
“你是投降的俘虏, 
审配为忠臣,
而我是忠臣, 
虽死,
虽然一死, 
岂羡汝生邪!”
难道羡慕你活吗!” 
临行刑,
等到行刑时, 
叱持兵者令北向,
审配大声命令刽子手让自己面向北方, 
曰:
说: 
“我君在北也。”
“ 我的君主在北方。” 
操乃临祀绍墓,
曹操亲自去袁绍墓前祭祀, 
哭之流涕;
痛哭流涕。 
慰劳绍妻,
安慰袁绍的妻子, 
还其家人宝物,
退还袁家的金银财宝, 
赐杂缯絮,
并赐给绸缎丝绵等, 
禀食之。
发给生活费用。 
 
初,
起初, 
袁绍与操共起兵,
袁绍与曹操共同起兵讨伐董卓, 
绍问操曰:
袁绍问曹操说: 
“若事不辑,
“假如大事不成, 
则方面何所可据?”
有什么地方可以据守?” 
操曰:
曹操说: 
“足下意以为何如?”
“你的意思如何?” 
绍曰:
袁绍说: 
“吾南据河,
“我南据黄河, 
北阻燕、代,
北方依靠燕、代地区, 
兼戎狄之众,
召集北方蛮族兵力, 
南向以争天下,
向南争夺天下, 
庶可以济乎!”
大概可以成功吧!” 
操曰:
曹操说: 
“吾任天下之智力,
“我任用天下的贤能智士, 
以道御之,
加以正确指导, 
无所不可。”
在什么地方都成。” 
 
九月,
九月, 
诏以操领冀州牧;
献帝下诏,任命曹操兼任冀州牧。 
操让还兖州。
曹操接受此职后,辞去所兼兖州牧的职务。 
 
初,
起初, 
袁尚遗从事安平牵招至上党督军粮,
袁尚派从事、安平人牵招到上党去监督运输军粮, 
未还,
牵招还没有回来, 
尚走中山,
袁尚已逃到中山。 
招说高干以并州迎尚,
牵招劝说并州刺史高干迎接袁尚到并州来, 
并力观变,
合力以观察局势变化, 
干不从。
高干不听。 
招乃东诣曹操,
牵招于是到东方投奔曹操, 
操复以为冀州从事;
曹操仍任用他为冀州从事。 
又辟崔琰为别驾,
曹操又延聘崔琰为别驾, 
操谓琰曰:
对崔琰说: 
“昨按户籍,
“昨天,我翻阅冀州的户籍, 
可得三十万众,
可以征召到三十万人, 
故为大州也。”
所以是个大州。” 
琰对曰:
崔琰回答说: 
“今力州幅裂,
“如今天下分崩离析, 
二袁兄弟亲寻干戈,
袁氏兄弟自相残杀, 
冀方蒸庶,
冀州的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暴骨原野,
死尸遍布原野而无人掩埋。如今朝廷大军进驻冀州, 
未闻王师存问风俗,
没有听到有慰问民间疾苦, 
救其涂炭,
拯救百姓的举动, 
而校计甲兵,
反而先计算兵员的数量, 
唯此为先,
唯独将此放在首位, 
斯岂鄙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
这岂是敝州百姓对您的期望呢!” 
操改容谢之。
曹操改变态度,郑重地向崔琰道歉。 
 
许攸恃功骄,
许攸仗恃功劳,态度傲慢, 
尝于众坐呼操小字曰:
曾在众人坐在一起的场合中,喊着曹操的小名说: 
“某甲,
“曹阿瞒, 
卿非我,
要不是我, 
不得冀州也!”
你得不到冀州!” 
操笑曰:
曹操笑着说: 
“汝言是也。”
“你说得对。” 
然内不乐,
但心里感到不高兴, 
后竟杀之。
后来竟杀掉了许攸。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有星孛于东井。
有异星出现在东井星旁。 
 
高干以并州降,
高干归降曹操,献出并州, 
操复以干为并州刺史。
曹操仍任命他为并州刺史。 
 
曹操之围邺也,
曹操围攻邺城时, 
袁谭复背之,
原已归降曹操的袁谭又背叛曹操, 
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
攻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 
攻袁尚于中山,
袁谭又进攻据守中山的袁尚, 
尚败,
袁尚抵挡不住, 
走故安,
败走故安, 
从袁熙;
投奔幽州刺史袁熙。 
谭悉收其众,
袁谭将袁尚的残部全部收编, 
还屯龙凑。
回军驻扎龙凑。 
操与谭书,
曹操写信给袁谭, 
责以负约,
责备他违背誓约, 
与之绝婚,
与他断绝婚姻关系, 
女还,
把袁谭女儿送回后, 
然后进讨。
出军讨伐袁谭。 
十二月,
十二月, 
操军其门,
曹军到达其门, 
谭拨平原,
袁谭自平原撤出, 
走保南皮,
退守南皮, 
临清河而屯。
在清河沿岸布防。 
操入平原,
曹操进入平原。 
略定诸县。
占领诸县。 
 
曹操表公孙度为武威将军,
曹操上表推荐公孙度为武威将军, 
封永宁乡侯。
封永宁乡侯。 
度曰:
公孙度说: 
“我王辽东,
“我已在辽东为王, 
何永宁也!”
永宁乡侯算什么?” 
藏印绶于武库。
把曹操派人送来的印绶收藏到武器库中。 
是岁,
这一年, 
度卒,
公孙度去世, 
子康嗣位,
他儿子公孙康继位。 
以永宁乡侯封其弟恭。
公孙康把永宁乡侯的爵位封给自己的弟弟公孙恭。 
 
操以牵招尝为袁氏领乌桓,
曹操因牵招曾经受袁绍委任管理乌桓骑兵, 
遣诣柳城,
因此派他去柳城, 
抚慰乌桓。
安抚乌桓部落。 
值峭王严五千骑欲助袁谭,
正赶上乌桓峭王动员五千名骑兵,准备去援助袁谭。 
又,
另外, 
公孙康遣使韩忠假峭王单于印绶。
公孙康也派使者韩忠给峭王送来单于印绶。 
峭王大会群长,
峭王召集各部落酋长会商, 
忠亦在坐。
韩忠也在座。 
峭王问招:
峭王问牵招说: 
“昔袁公言受天子之命,
“从前,袁绍说奉天子之使,委任我为单于;如今, 
假我为单于;
曹操又说要再上表奏请天子,委任我为真单于; 
今曹公复言当更白天子,
如今,曹操又说要再上表奏请天子, 
假我真单于;
委任我为真单于; 
辽东复持印绶来。
而辽东又派人送来单于的印绶。 
如此,
这样, 
谁当为正?”
谁应当是真的?” 
招答曰:
牵招回答说: 
“昔袁公承制,
“从前,袁绍代表天子发号施令, 
得有所拜假;
有权封授官爵; 
中间违错天子命,
后来他违背天子旨意, 
曹公代之,
曹操取代了他, 
言当白天子,
说要奏明天子, 
更假真单于;
重新封你为真单于。 
辽东下郡,
辽东不过是一个偏远的小郡, 
何得擅称拜假也!”
能擅自封授官爵!” 
忠曰:
韩忠说: 
“我辽东在沧海之东,
“我辽东在沧海之东, 
拥兵百余万,
拥有雄兵百万, 
又有扶馀、貊之用,
夫馀国以及貊部都听命于我。 
当今之势,
当今的形势, 
强者为右,
是强者为首, 
曹操何得独为是也!”
曹操怎么能唯我独尊!” 
招呵忠曰:
牵招大声呵斥韩忠说: 
“曹公允恭明哲,
“曹公以诚信待人,恭谨明智, 
翼戴天子,
辅佐天子, 
伐叛柔服,
讨伐叛逆,安抚顺服, 
宁静四海。
平定全国的混乱。 
汝君臣顽,
你们辽东上下都顽劣奸诈,嚣张跋扈。 
今恃险远,
如今倚仗地形险要而又远离中原, 
背违王命,
就背叛朝廷, 
欲擅拜假,
竟敢擅自封授官爵, 
侮弄神器;
侮弄天子, 
方当屠戮,
应当处以极刑, 
何敢慢易咎毁大人!”
怎么敢侮辱诋毁曹公这样的朝中大臣!” 
便捉忠头顿筑,
牵招上前揪住韩忠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叩按, 
拨刀欲斩之。
抽出佩刀,打算杀死韩忠。 
峭王惊怖,
峭王又惊又怕,光着脚奔过去, 
徒跣抱招,
抱住牵招, 
以救请忠,
请牵招饶了韩忠。 
左右失色。
左右之人,都大惊失色。 
招乃还坐,
牵招这才回到座位, 
为峭王等说成败之效,
为峭王等人分析成败祸福的原因与后果, 
祸福所归;
峭王等酋长们都离开座位, 
皆下席跪伏,
向牵招跪拜, 
敬爱敕教,
恭敬地接受朝廷命令。 
便辞辽东之使,
峭王等于是把辽东的使臣打发回去, 
罢所严骑。
解散了已集结准备援助袁谭的骑兵。 
 
丹阳大都督妫览、郡丞戴员杀太守孙翊。
丹阳郡大都督妫览、郡丞戴员杀死太守孙翊。 
将军孙河屯京城,
将军孙河驻在京城, 
驰赴宛陵,
听到消息后赶赴宛陵, 
览、员复杀之;
又被妫览、戴员杀死。 
遣人迎扬州刺史刘馥,
妫览、戴员等派人去迎接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刘馥, 
令住历阳,
让他住在历阳, 
以丹阳应之。
他们就以丹阳郡归顺朝廷。 
 
览入居军府中,
妫览迁到原先孙翊居住的府第中, 
欲逼取翊妻徐氏。
打算强迫孙翊的妻子徐氏嫁给自己。 
徐氏绐之曰:
徐氏骗他说: 
“乞须晦日,
“请您等到这个月底, 
设祭除服,
我祭奠丈夫、脱去丧服之后, 
然后听命。”
再听从您的命令。” 
览许之。
妫览同意了。 
徐氏潜使所亲语翊亲近旧将孙高、傅婴等与共图览,
徐氏暗中派人与孙翊原来的亲近部将孙高、傅婴等策划共除妫览、戴员。 
高、婴涕泣许诺,
孙高、傅婴流着泪许诺, 
密呼翊时侍养者二十余人与盟誓合谋。
他们秘密找来孙翊原先的侍卫武士二十余人,共同盟誓,作好安排。 
到晦日,
到月底, 
设祭。
徐氏摆设香案,祭奠亡夫, 
徐氏哭泣尽哀,
尽情痛哭。 
毕,
祭奠完毕后, 
乃除服,
就脱下丧服, 
薰香沐浴,
熏香洗澡, 
言笑欢悦。
言谈笑语十分欢悦。郡府上下的人们, 
大小凄怆,
心中都深为悲痛, 
怪其如此。
怪徐氏不该这样。 
览密觇,
妫览派人秘密观察后, 
无复疑意。
不再怀疑。 
徐氏呼高、婴置户内,
徐氏把孙高、傅婴安排在自己房中, 
使人召览入。
然后派人去请妫览进来。 
徐氏出户拜览,
徐氏出门拜见妫览, 
适得一拜,
中拜了一拜, 
徐大呼:
徐氏大叫: 
“二君可起!”
“两位将军,可以动手了!” 
高、婴俱出,
孙高、傅婴一起出来, 
共杀览,
共同杀死了妫览, 
余人即就外杀员。
其余的人立即在外边杀死戴员。 
徐氏乃还,
徐氏于是又换上丧服, 
奉览、员首以祭翊墓,
用妫览、戴员的人头,祭奠孙翊。 
举军震骇。
全军无不震骇。 
 
孙权闻乱,
孙权听到变乱的消息, 
从椒丘还。
立即从椒丘回军, 
至丹阳,
到丹阳后, 
悉族诛览、员余党,
把妫览、戴员余党的全家老小以及亲属统统杀死。 
擢高、婴为牙门,
提拨孙高、傅婴为牙门, 
其余赏赐有差。
其他有功人员,也都受到不同的党赐。 
 
河子韶,
孙河的儿子孙韶, 
年十七,
年仅十七岁, 
收河余众屯京城。
收集孙河的余部守卫京城。 
权引军归吴,
孙权率军返回吴郡, 
夜至京城下营,
晚上到达京城城下安营。孙权为了考察孙韶的能力, 
试攻惊之;
假装攻城来惊吓他。 
兵皆乘城,
孙韶的军队全都登城防守, 
传檄备警,
传递号令,戒备森严, 
欢声动地,
呼声动地, 
颇射外人。
箭矢纷纷向外射出。 
权使晓喻,
孙权派人说明情况, 
乃止。
城上才停止。第二天, 
明日见韶,
孙权接见孙韶, 
拜承烈校尉,
委任他为承烈校尉, 
统河部曲。
统率孙河的部曲。 
 
十年(乙酉、205)
十年(乙酉、公元205年) 
 

北方平定与江东稳固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曹操攻南皮,
曹操进攻南皮, 
袁谭出战,
袁谭率军出战, 
士卒多死。
曹军伤亡惨重。 
操欲缓之,
曹操准备稍微减缓攻势, 
议郎曹纯曰:
议郎曹纯说: 
“今县师深入,
“如今,咱们孤军深入, 
难以持久,
难以持久, 
若进不能克,
如果进不能攻克敌城, 
退必丧威。”
一后退就会大损军威。” 
乃自执桴鼓以率攻者,
曹操于是亲自擂动战鼓,命令部下进攻, 
遂克之。
遂攻陷南皮。 
谭出走,
袁谭出逃, 
追斩之。
被曹军追上,杀死。 
 
李孚自称冀州主簿,
李孚自称冀州主簿。 
求见操曰:
求见曹操,对曹操说: 
“今城中强弱相陵,
“现在城中秩序骚乱,百姓不分强弱,相互攻杀, 
人心扰乱,
人心惶惶。我认为, 
以为宜令新降为内所识信者宣传明教。”
应当派遣新近归降而又为城内所认识信任的人去传达您的命令。” 
操即使孚往入城,
曹操立即派李孚入城, 
告谕吏民,
告诉城中官民, 
使各安故业,
让他们各安故业, 
不得相侵,
不得互相侵犯, 
城中乃安。
城中才安定下来。 
操于是斩郭图等及其妻子。
曹操于是斩杀袁谭的谋士郭图等及其妻子儿女。 
 
袁谭使王运粮于乐安,
袁谭先派王到乐安去运输粮草, 
闻谭急,
王听到袁谭情况危急, 
将所领兵往赴之,
赶快率领部队前去援助, 
至高密,
走到高密, 
闻谭死,
听到袁谭的死讯, 
下马号哭曰:
下马号哭说: 
“无群焉归!”
“没有了主人,我到哪里去呢!” 
遂诣曹操,
就去拜见曹操, 
乞收葬谭尸,
请求让他收葬袁谭的尸体, 
操许之,
曹操答应了, 
复使还乐安,督军粮。
仍派王到乐安去督运军粮。当时, 
谭所部诸城皆服,
袁谭属下的各城都已归顺曹操, 
唯乐安太守管统不下。
只有乐安郡太守管统未降。 
操使取统首,
曹操命令王击斩管统统的人头。 
以统亡国忠臣,
王认为管统是效忠故主的忠臣,捉住管统后, 
解其缚,
解开捆绑他的绳索,让他去拜见曹操。 
使诣操,
曹操大为高兴, 
操悦而赦之,
赦免管统, 
辟为司空掾。
并延聘王为司空掾。 
 
郭嘉说操多辟青、冀、幽、并名士以为掾属,
郭嘉劝说曹操多延聘青、冀、幽、并四州的名士作为属官, 
使人心归附,
使人心归附, 
操从之。
曹操采纳了他的意见。 
官渡之战,
官渡之战前, 
袁绍使陈琳为檄书,
袁绍命令陈琳撰写讨伐曹操的檄文, 
数操罪恶,
历数曹操的罪恶, 
连及家世,
并攻击曹家的祖先, 
极其丑诋。
极尽丑化诋毁之能事。 
及袁氏败,
等到袁绍失败后, 
琳归操,
陈琳投降曹操, 
操曰:
曹操对他说: 
“卿昔为本初移书,
“你从前为袁结写檄文, 
但可罪状孤身,
只该攻击我本人, 
何乃上及父祖邪!”
为什么要向上攻击到我的父亲、祖父?” 
琳谢罪,
陈琳谢罪, 
操释之,
曹操便赦免他, 
使与陈留阮俱管记室。
派他与陈留人阮一同担任主管撰写奏章的记室。 
 
先是渔阳王松据涿郡,
先前,渔阳人王松占据涿郡, 
郡人刘放说松以地归操,
涿郡人刘放劝说王松以涿郡归降曹操, 
操辟放参司空军事。
曹操延聘刘放参议司空府军务。 
 
袁熙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
袁熙受到他自己部将焦触、张南的攻击, 
与尚俱奔辽西乌桓。
与袁尚一起投奔辽西郡的乌桓部落。 
触自号幽州刺史,
焦触自称幽州刺史, 
驱率诸郡太守令长,
胁迫所属各郡、县的长官, 
背袁向曹,
都背叛袁氏,归顺曹操。 
陈兵数万,
焦触等集结数万人的部队, 
杀白马而盟,
杀死白马,歃血为盟, 
令曰:
下令说: 
“敢违者斩!”
“有敢于违抗者,一律斩首。” 
众莫敢仰视,
众人在威逼之下,都不敢抬头, 
各以次歃。
各自按顺序歃血盟誓。 
别驾代郡韩珩曰:
别驾、代郡人韩珩说: 
“吾受袁公父子厚恩,
“我受到袁氏父子的厚恩, 
今其破亡,
如今袁氏已经破亡, 
智不能救,
我的智谋不能拯救他们, 
勇不能死,
又没有勇气去死节, 
于义阙矣;
于君臣大义已经有缺欠。 
若乃北面曹氏,
如果再去归顺曹操, 
所不能为也。”
就更为失节,我不能作这样的事。” 
一坐为珩失色。
在场的人都被吓得变了颜色,生怕焦触会立刻杀死韩珩。 
触曰:
焦触说: 
“夫举大事,
“发动大事, 
当立大义,
应立大义, 
事之济否,
事情的成败, 
不待一人,
不在乎一个人, 
可卒珩志,
我们可以成全韩珩的志愿, 
以厉事君。”
以勉励忠心事主的人。”于是, 
乃舍之。
听任韩珩离去。 
触等遂降曹操,
焦触等就全部归降曹操, 
皆封为列侯。
都被封为列侯。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黑山贼帅张燕率其众十余万降,
黑山军首领张燕率领部下十余万人归降曹操, 
封安国亭侯。
他被封安国亭侯。 
 
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及涿郡太守,
故安人赵犊、霍奴等杀死幽州刺史和涿郡太守。 
三郡乌桓攻鲜于辅于犷平。
辽西、辽东、右北平等三郡的乌桓部落进攻鲜于辅据守的犷平。秋季,八月, 
操讨犊等,
曹操大军讨伐赵犊等,杀死赵犊等人。 
斩之;
于是, 
乃渡潞水救犷平,
曹军又渡过潞水去援救犷平, 
乌桓走出塞。
乌桓部落退到塞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高干闻操讨乌桓,
驻守并州的高干听到曹操讨伐乌桓的消息, 
复以并州叛,
又背叛曹操, 
执上党太守,
逮捕上党郡太守, 
举兵守壶关口。
派兵拒守壶关口。 
操遣其将乐进、李典击之。
曹操派部将乐进、李典进击, 
河内张晟,众万余人,
河内人张晟聚集起一万余人, 
寇崤、渑间,
侵掠崤山、渑池一带, 
弘农张琰起兵以应之。
弘农人张琰起兵响应张晟。 
 
河东太守王邑被征,
河东郡太守王邑受到朝廷征召, 
郡掾卫固及中郎将范先等诣司隶校尉繇,
郡掾卫固与中郎将范先等去拜见司隶校尉钟繇, 
请留之。
请求让王邑留任, 
繇不许。
钟繇未同意。 
固等外以请邑为名,
卫固等表面上是请求挽留王邑, 
而内实与高干通谋。
实际上却暗中与高干勾结。 
曹操谓荀曰:
曹操对荀说: 
“关西诸将,
“函谷关以西的将领们, 
外服内贰,
表面上服从朝廷,却怀有二心。 
张晟寇乱淆、渑,
张晟等侵犯崤山、渑池一带, 
南通刘表,
向南与荆州的刘表联合, 
固等因之,
卫固等乘机起事, 
将为深害。
将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当今河东,天下之要地也,
现在河东郡是天下的冲要之地, 
君为我举贤才以镇之。”
你为我推荐一个贤能的人才,来镇守河东。” 
曰:
荀说: 
“西平太守京兆杜畿,
“西平郡太守、京兆人杜畿, 
勇足以当难,
他的勇气足以承当危难, 
智足以应变。”
智谋足以应付变化莫测的局势。” 
操乃以畿为河东太守。
曹操就任命杜畿为河东郡太守。 
钟繇促王邑交付,
钟繇催促王邑办理移交, 
邑佩印绶,
王邑却携带印绶, 
径从河北诣许自归。
自己直接从河东郡属下的河北县去许都,向朝廷报到。 
 
卫固等使兵数千人绝陕津,
卫固等派兵数千人切断黄河上的陕津渡口, 
杜畿至,
杜畿到达河边, 
数月不得渡。
几个月不能渡过黄河。 
操遣夏侯讨固等,
曹操派遣夏侯率军讨伐卫固等, 
未至,
还未开到, 
畿曰:
杜畿说: 
“河东有三万户,
“河东郡有三万户百姓, 
非皆欲为乱也。
并不是都想背叛朝廷。 
今兵迫之急,
现在大军如果逼迫太急, 
欲为善者无主,
想要顺从朝廷的人无人引导, 
必惧而听于固。
必然因畏惧而听从卫固的指挥, 
固等势专,
卫固等人的势力会更加强大。 
讨之不胜,
大军讨伐不能取胜, 
为难未已;
就难于结束这场灾难; 
讨之而胜,
即使征伐得胜, 
是残一郡之民也。
也会使一郡的百姓都受到残害。 
且固等未显绝王命,
而且卫固等人没有公开背叛朝廷, 
外以请故君为名,
表面上以要求旧长官留任为理由, 
必不害新君,
必然不会谋害新长官。 
吾单车直往,
我只乘一辆车直接去上任, 
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固为人多计而无断,
卫固为人谋略虽多,但缺乏决断, 
必伪受吾,
必然会假意接纳我。 
吾得居郡一月,
我只要能在郡中待一个月的时间, 
以计縻之,
用计策稳住他, 
足矣。”
就足够了。”于是, 
遂诡道从津渡。
杜畿绕道从津渡过黄河。 
 
范先欲杀畿以威众,
范先想杀死杜畿,以威胁部众。 
且观畿去就,
后来决定先观察杜畿的态度, 
于门下斩杀主簿以下三十余人,
就在郡府的门前杀死主簿以下三十余人。杜畿毫不在乎, 
畿举动自若。
言谈举止都没有改变常态。因此, 
于是固曰:
卫固说: 
“杀之无损,
“杀了他并没有好处, 
徒有恶名;
只会招来恶名, 
且制之在我。”
而且他是被控制在咱们手里。”于是, 
遂奉之。
卫固等人就正式尊奉杜畿为河东郡的太守。 
畿谓固、先曰:
杜畿对卫固、范先说: 
“卫、范,
“你们卫家、范家, 
河东之望也,
是河东郡的两大望族, 
吾仰成而已。
我要仰仗你们来办事。 
然君臣有定义,
然而咱们有长官、部属的确定名分,今后要有福共享, 
成败同之,
有难同担, 
大事当共平议。”
遇到大事要共同商量。” 
以固为都督,
杜畿委任卫固为都督, 
行丞事,
代理郡丞的职务, 
领功曹;
又兼任功曹; 
将校吏兵三千余人,
全郡的大小将领及兵士有三千多人, 
皆范先督之。
都由范先指挥。 
固等喜,
卫固等心中大喜, 
虽阳事畿,
虽然表面上服从杜畿, 
不以为意。
实际上没把他当回事。 
固欲大发兵,
卫固要大举征发全郡百姓当兵, 
畿患之,
杜畿担心这样会使他的力量大为增长, 
说固曰:
就对卫固说: 
“今大发兵,
“如今要是大量征发百姓, 
众情必扰,
会使民心骚动, 
不如徐以赀募兵。”
不如采用募兵的方式慢慢来。” 
固以为然,
卫固认为有理, 
从之,
同意杜畿的方法, 
得兵甚少。
但募到的士兵很少。 
畿又喻固等曰:
杜畿又对卫固说: 
“人情顾家,
“顾念家庭,是人之常情, 
诸将掾史,
各级将领和郡中文职官吏, 
可分遣休息,
可以让他们轮流休息,到情况需要时, 
急缓召之不难。”
再征召他们,也不困难。” 
固等恶逆众心,
卫固等不愿因拒绝杜畿的建议而招来众人的怨恨, 
又从之。
也同意了。 
于是善人在外,阴为已援;
这样, 
恶人分散,
善人在外边可以暗中相助, 
各还其家。
而与卫固等同谋的恶人都各自回家。 
 
会白骑攻东垣,
正在这时,有一股号称白骑的武装力量进攻东垣, 
高干入泽。
高干也率军进入泽。 
畿知诸县附已,
杜畿知道诸县都已归附自己, 
乃出,
就离开郡城, 
单将数十骑,
只身率领数十名骑兵, 
赴坚壁而守之,
选择一个坚固的营寨进行防守。 
吏民多举城助畿者,
属下各县的官吏与百姓都纷纷占据城池,援助杜畿。 
比数十日,
到几十天后, 
得四千余人。
杜畿已有四千多人。 
固等与高干、张晟共攻畿,
卫固与高干、张晟合兵进攻杜畿据守的营寨, 
不下,
未能攻下; 
略诸县,
又去周围各县抢掠粮草, 
无所得。
也没有收获。 
曹操使议郎张既西徵关中诸将马腾等,
曹操派议郎张既西得,去关中征调马腾等将领平定叛乱, 
皆引兵会击晟等,
他们都出兵联合进攻张晟等, 
破之,
大获全胜, 
斩固、琰等首,
斩杀卫固、张琰等人, 
其余党与皆赦之。
赦免了其余的党羽。 
 
于是杜畿治河东,
从此,杜畿治理河东郡, 
务崇宽惠。
以宽大为主,广施仁惠。 
民有辞讼,
百姓有来打官司的, 
畿为陈义理,
杜畿为他们讲解仁义道德,分析事理, 
遣归谤思之,
让他们回去好好考虑。 
父老皆自相责怒,
父老们都自相责备, 
不敢讼;
不敢再去告状。 
劝耕桑,
杜畿劝勉百姓努力耕田,种桑养蚕, 
课畜牧,
鼓励他们饲养牲畜, 
百姓家家丰实;
使得家家都富裕起来。 
然后兴学校,
然后,又兴建学堂, 
举孝弟,
推举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的人; 
修戎事,
修造城防, 
讲武备,
制作武器,加强作战训练; 
河东遂安。
河东郡便安定下来。 
畿在河东十六年,
杜畿在河东郡任职十六年, 
常为天下最。
政绩常常为天下第一。 
 
秘书监、侍中荀悦作《申鉴》五篇,
秘书监、侍中荀悦,撰写《申鉴》五篇, 
奏之。
上奏给献帝。 
悦,
荀悦是荀爽哥哥的儿子。 
爽之兄子也。
当时, 
时政在曹氏,
政权掌握在曹操手中, 
天子恭已,
献帝只是表面上的最高统治者, 
悦志在献替,
荀悦有志为朝廷贡献自己的才干, 
而谋无所用,
但他的谋略都无处施展, 
故作是书。
所以著述此书。 
其大略曰:
书中的主要内容是: 
“为政之术,
“治理天下的办法, 
先屏四患,
首先是消灭‘四患’, 
乃崇五政。
然后要推行‘五致’。 
伪乱俗,
以虚伪败坏风谷。 
私坏法,
用私心破坏法纪, 
放越轨,
行为放荡而超越正常规定, 
奢败制:
奢侈靡费而损坏国家制度, 
四者不除,
不消灭这四种现象, 
则政末由行矣,
就无法推行政令, 
是谓四患。
所以称之为‘四患’。 
兴农桑以养其生,
振兴农业与桑蚕业,以保障百姓生活; 
审好恶以正其俗,
分辨善恶,以纠正民间习俗; 
宣文教以章其化,
推行文化教育,以改善社会风气; 
立武备以秉其威,
建立武备,以维持朝廷的威严; 
明赏罚以统其法,
赏罚分明,以统一法令, 
是谓五政。
这就是‘五政’。 
人不畏死,
百姓不怕死, 
不可惧以罪;
就不要以刑罚来恐吓他们; 
人不乐生,
百姓没有生趣, 
不可劝以善。
就不可能劝导他们向善。所以, 
故在上者,
身居高位的人, 
先丰民财以定其志,
要先使百姓富足起来。使他人安居乐业, 
是谓养生。
这就是保障民生。 
善恶要乎功罪,
对于善、恶,要以功、罪为标准来判定; 
毁誉效于准验,
对于毁谤与赞誉,要用实际效果来进行检验。 
听言责事,
对人不仅要听他的言论,更要观察他的行为; 
举名察实,
不被他的名声所困扰,要考察他是否名实相符; 
无或诈伪以荡众心。
不能让虚伪狡诈的人得逞,免得人们去纷纷仿效。因此, 
故俗无奸怪,
没有奸怪的习俗, 
民无淫风,
民间没有淫乱之风, 
是谓正俗。
这就是纠正民俗。 
荣辱者,赏罚之精华也,
奖励与羞辱是赏赐、惩罚的核心, 
故礼教荣辱以加君子,
所以礼教规定,荣誉与羞辱只能施加于君子, 
化其情也;
以改变他们的内心; 
桎梏鞭扑以加小人,
枷锁与鞭笞则专用来对付小人, 
化其形也。
以改变他们的行为。 
若教化之废,
如果不推行教化, 
推中人而坠小人之域,
就会使中等资质的人也堕落成小人; 
教化之行,
而推行教化, 
引中人而纳于君子之涂,
就能使这些中等资质的人升为君子; 
是谓章化。
这就是改善社会风气。 
在上者必有武备以戒不虞,
作为统治者,必然要拥有军队,以防备不能预料的变化, 
安居则寄过内致,
平时用来管理内政, 
有事则用之军旅,
战时则效命疆场, 
是谓秉威。
这就是维持威严。 
赏罚,
赏赐与惩罚, 
政之柄也。
是执政的权柄。 
人主不妄赏,
君王不随意赏赐, 
非爱其财也,
并不是爱息财物,而是因为, 
赏妄行,
随意赏赐, 
则善不劝矣;
就不能用赏赐来劝导人们行善; 
不妄罚,
君王五不随意惩罚,并不是姑息怜悯, 
非矜其人也,
而是因为, 
罚妄行,
随意惩罚, 
则恶不惩矣。
就不能使惩罚来打击犯罪。 
赏不劝,
赏赐而没有起到劝导的作用, 
谓之止善,
就是阻止人们行善; 
罚不惩,
惩罚而没有起倒打击的作用, 
谓之纵恶。
就是纵容人们作恶。 
在上者能不止下为善,
作为统治者,能够不阻止下面的人行善, 
不纵下为恶,
不纵容下面的人作恶, 
则国法立矣。
则国法确立, 
是谓统法。
这就是统一法令。 
四患既独,
除去了‘四患’, 
五政又立,
又建立了‘五政’, 
行之以诚,
诚心诚意地执行, 
守之以固,
长期坚持, 
简而不怠,
简要而不懈怠, 
疏而不失,
疏阔而不遗漏。这样, 
垂拱揖让,
不需劳神费心, 
而海内平矣。”
天下就能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