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安帝驾崩与权力真空
孝安皇帝下延光四年(乙丑、125)
汉纪四十三 汉安帝延光四年(乙丑,公元125年)
春,
春季,
二月,乙亥,
二月乙亥(疑误),
下邳惠王衍薨。
下邳惠王刘衍去世。
甲辰,
甲辰(十七日),
车驾南巡。
安帝去南方巡视。
三月,戊午朔,
三月戊午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庚申,
庚申(初三),
帝至宛,
安帝抵宛,
不豫。
身体顿觉不适。
乙丑,
乙丑(初八),
帝发自宛;
从宛出发。
丁卯,
丁卯(初十),
至叶,
抵达叶县,
崩于乘舆。
就死在车上。
年三十二。
年仅三十二岁。
皇后与阎显兄弟、江京、樊丰等谋曰:
皇后和她的兄弟阎显等,以及宦官江京、樊丰等密谋说:
“今晏驾道次,
“如今皇帝死在道上,
济阴王在内,
他的亲生儿子济阴王却留在京都洛阳。消息一旦传出,
邂逅公卿立之,
如果公卿大臣集会,拥立济阴王继承帝位,
还为大害。”
将给我们带来大祸。”
乃伪云“帝疾甚”,
于是谎称皇帝病重,
徙御卧车。
将尸首抬上卧车,
所在上食、问起居如故。
所过之处,贡献饮食、问候起居,和往常一样。
驱驰行四日,
车队急行四天,
庚午,还宫。
于庚午(十三日)返抵皇宫。
辛未,
辛未(十四日),
遣司徒刘熹诣效庙、社稷,
派司徒刘熹前往郊庙、社稷,
告天请命;
祷告天地。
其夕,
当晚,
发丧。
发丧,
尊皇后曰皇太后。
尊皇后为皇太后。
太后临朝。
太后临朝主政,
以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任命其兄阎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太后欲久专国政,
太后为了长期把持朝廷大权,
贪立幼年,
想选立一个年幼的皇帝。
与显等定策禁中,
于是和阎显等在禁宫中定策,
迎济北惠王子北乡侯懿为嗣。
决定迎立济北惠王的儿子、北乡侯刘懿继位。
济阴王以废黜,
而济阴王因在此前已遭废黜,
不得上殿亲临梓宫,
反而不得上殿在棺木前哀悼父亲,
悲号不食;
他悲痛号哭,饮食不进。
内外群僚莫不哀之。
宫廷内外文武百官,无不为之哀伤。
甲戌,
甲戌(十七日),
济南孝王香薨,
济南孝王刘香去世,
无子,
无子继承,
国绝。
封国撤除。
乙酉,
乙酉(二十八日),
北乡侯即皇帝位。
北乡侯刘懿即皇帝位。
孙程政变与济阴王即位
夏,
夏季,
四月,丁酉,
四月丁酉(十一日),
太尉冯石为太傅,
任命太尉冯石为太傅,
司徒刘熹为太尉,
司徒刘熹为太尉,
参录尚书事;
参与主管尚书事务。
前司空李为司徒。
前任司空李为司徒。
阎显忌大将军耿宝位尊权重,
阎显顾忌大将军耿宝位尊权重,
威行前朝,
威望又高,
乃风有司奏“宝及其党与中常侍樊丰、虎贲中郎将谢恽、侍中周广、野王君王圣、圣女永等更相阿党,
于是指使有关官吏弹劾:“耿宝和他的同党中常侍樊丰、虎贲中郎将谢恽、侍中周广、野王君王圣、王圣的女儿永等人,互相结党营私,
互作威福,
作威作福,
皆大不道。”
都大逆不道。”
辛卯,
辛卯(初五),
丰、恽、广皆下狱,死;
樊丰、谢恽、周广都被捕下狱处死,
家属徙比景。
家属流放比景。
贬宝及弟子林虑侯承皆为亭侯,
耿宝和侄儿林虑侯耿承都贬为亭侯,
遣就国;
遣归封国。
宝于道自杀。
耿宝在途中自杀。
王圣母、子徙雁门。
王圣母子,流放雁门。
于是以阎景为卫尉,
于是,阎显又任命其弟阎景为卫尉,
耀为城门校尉,
阎耀为城门校尉,
晏为执金吾,
阎晏为执金吾,
兄弟并处权要,
兄弟同居权力中枢,
威福自由。
任意作威作福。
已酉,
已酉(二十三日),
葬孝安皇帝于恭陵,
将安帝埋葬在恭陵,
庙曰恭宗。
庙号恭宗。
六月,乙巳,
六月乙巳(二十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西域长史班勇发敦煌、张掖、酒泉六千骑及鄯善、疏勒、车师前部兵击后部王军就,
西域长史班勇征发敦煌、张掖、洒泉等郡六千骑兵和鄯善、疏勒、车师前王国的军队,进击车师后王国国王军就,
大破之,
大捷,
获首虏八千余人,
斩首八千余人,
生得军就及匈奴持节使者,
生擒军就和匈奴持节使者,
将至索班没处斩之,
将其带到索班阵亡处斩首,
传首京师。
把人头传送到京都洛阳。
冬,
冬季,
十月,丙午,
十月丙午(二十二日),
越山崩。
越郡发生山崩。
北乡侯病笃,
北乡侯刘懿病重,
中常侍孙程谓济阴王谒者长兴渠曰:
中常侍孙程对济阴王谒者长兴渠说:
“王以嫡统,
“济阴王是皇帝嫡子,
本无失德;
原本没有过失,
先帝用谗,
先帝听信奸臣谗言,
遂至废黜。
竟被废黜。
若北乡侯不起,
如果北乡侯的病不能痊愈,
相与共断江京、阎显,
我与你联合除掉江京、阎显,
事无不成者。”
没有不成功之理。”
渠然之。
长兴渠同意。此外,
又中黄门南阳王康,
中黄门、南阳郡人王康,
先为太子府史,
先前曾担任太子府史,
及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等并附同于程。
以及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等人,也都赞成孙程的意见。
江京谓阎显曰:
江京对阎显说:
“北乡侯病不解,
“北乡侯的病不愈,
国嗣宜以时定,
继位人应该按时确定,
何不早征诸王子,
何不及早征召诸王之子,
简所置乎!”
从中选择可以继位的人?”
显以为然。
阎显认为有理。
辛亥,
辛亥(二十七日),
北乡侯薨;
北乡侯去世。
显白太后,
阎显急忙禀告太后,
秘不发丧,
暂时秘不发丧,
更征诸王子,
再征召诸王之子进宫,
闭宫门,
关闭宫门,
屯兵自守。
驻兵把守。
十一月,乙卯,
十一月乙卯(初二),
孙程、王康、王国与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聚谋于西钟下,
孙程、王康、王国和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在西钟楼下秘密聚会,
皆截单衣为誓。
每人撕下一幅衣襟进行盟誓。
丁巳,
丁巳(初四),
京师及郡国十六地震。
京都洛阳和十六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是夜,
当晚,
程等共会崇德殿上,
孙程等先在崇德殿上集合,
因入章台门。
然后进入章台门。
时江京、刘安及李闰、陈达等俱坐省门下,
当时,江京、刘安和李闰、陈达等正好都坐在禁门下,
程与王康共就斩京、安、达。
孙程和和王康一齐动手,斩杀江京、刘安和陈达。
以李闰权势积为省内所服,
因李闰长久享有权势,为宫内人所信服,
欲引为主,
想让他来领头。
因举刃胁闰曰:
所以举刀胁迫李闰说:
“今当立济阴王,
“你必须答应拥戴济阴王为帝,
毋得摇动!”
不得动摇!”
闰曰:
李闰回答:
“诺。”
“是。”
于是扶闰起,
于是,大家将李闰扶起来,
俱于西钟下迎济阴王即皇帝位,
都到西钟楼下迎济阴王即皇帝位,
时年十一。
当时济阴王十一岁。
召尚书令、仆射以下从辇幸南宫,
接着召集尚书令、仆射以下官吏跟随御车,进入南宫。
程等留守省门,
孙程等留守禁门,
遮捍内外。
断绝内外交通。
帝登云台,
皇帝登上云台,
召公卿、百僚,
召集公卿百官。
使虎贲、羽林士屯南、北宫诸门。
派遣虎贲和羽林卫士分别驻守南宫和北宫的所有宫门。
阎显时在禁中,
阎显这时正在宫中,
忧迫不知所为,
闻讯后惊惶失措,不知如何应变。
小黄门樊登劝显以太后诏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将兵屯平朔门以御程等。
小黄门樊登劝阎显用太后诏命征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率军驻守平朔门,以抵御孙程等人。于是,
显诱诗入省,
阎显用征召的办法引诱冯诗入宫,
谓曰:
并对他说:
“济阴王立,
“济阴王即位,
非皇太后意,
不是皇太后的旨意,
玺绶在此。
皇帝玺印还在这里。
苟尽力效功,
如果你能尽力效劳,
封侯可得。”
可以得到封侯。”
太后使授之印曰:
太后派人送来印信说:
“能得济阴王者,
“能拿获济阴王的,
封万户侯;
封万户侯。
得李闰者,
拿获李闰的,
五千户侯。”
封五千户侯。”
诗等皆许诺,
冯诗等人虽都承诺,但报告说:
辞以“卒被召,
“因仓猝被召,
所将众少。”
带兵太少。”
显使与登迎吏士于左掖门外,
阎显派冯诗等和樊登去左掖门外迎接增援的将士,
诗因格杀登,
冯诗等趁机斩杀樊登,
归营屯守。
归营固守。
显弟卫尉景遽从省中还外府,
阎显的弟弟卫尉阎景仓猝从宫中返回外府,
收兵至盛德门。
收兵抵达盛德门。
孙程传召诸尚书使收景。
孙程传诏书命令尚书们逮捕阎景。
尚书郭镇时卧病,
当时,尚书郭镇正卧病在床,
闻之,
一听到命令,
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车门,
立即率领值班的羽林卫士,从南止车门出来,
逢景从吏士拔白刃呼曰:
正遇上阎景的部属拔刀大叫:
“无干兵!”
“不要挡道!”
镇即下车持节诏之,
郭镇立即下车持节宣读诏书,
景曰:
阎景说:
“何等诏!”
“什么诏书!”
因斫镇,
于是举刀砍郭镇,
不中。
没有砍中。
镇引剑击景堕车,
郭镇拔剑将阎景击落车下,
左右以戟叉其胸,
羽林卫士用戟叉住他的胸脯,
遂禽之,
将其活捉,
送廷尉狱,
送至廷尉狱囚禁,
即夜死。
当夜死去。
戊午,
戊午(初五),
遣使者人省,
派使者入北宫,
夺得玺绶,
夺到皇帝玺印。于是,
帝乃幸嘉德殿,
皇帝亲临嘉德殿,
遣侍御史持节收阎显及其弟城门校尉耀、执金吾晏,
派遣侍御史持符节,将阎显及其弟城门校尉阎耀、执金吾阎晏一并逮捕,
并下狱,诛;
下狱处死,
家属皆徙比景。
家属全都流放比景。
迁太后于离宫。
将太后迁往离宫。
已未,
己未(初六),
开门,
打开宫门,
罢屯兵。
撤走驻兵。
壬戌,
壬戊(初九),
诏司隶校尉:
下诏给司隶校尉:
“惟阎显、江京近亲,
“只有阎显、江京近亲应当被诛杀,
当伏辜诛,
其他的人,
其余务崇宽贷。”
均须从宽处理。”
封孙程等皆为列侯:
孙程等都被封为列侯:
程食邑万户,
孙程食邑万户,
王康、王国食九千户,
王康、王国食邑九千户,
黄龙食五千户,
黄龙食邑五千户,
彭恺、孟叔、李建食四千二百户,
彭恺、孟叔、李建各食邑四千二百户,
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食四千户,
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各食邑四千户,
魏猛食二千户,
魏猛食邑二千户,
苗光食千户:
苗光食邑千户,
是为十九侯,
号为十九侯。同时,分别等级,
加赐车马、金银、钱帛各有差;
赏赐车马、金银和钱帛。
李闰以先不豫谋,
李闰因没有参与首谋,
故不封。
所以没有封侯。
擢孙程为骑都尉。
擢升孙程为骑都尉。
初,
起初,
程等入章台门,
孙程等进入章台门,
苗光独不入。
唯独苗光没有进去。
诏书录功臣,令王康疏名,
诏书命王康呈报功臣名单时,
康诈疏光入章台门。
王康谎报苗光进入章台门。
光未受符策,
苗光未得到封赏的符策,
心不自安,
内心惶恐不安,
诣黄门令自告。
便向黄门令自首。于是,
有司奏康、光欺诈主上;
有关官吏弹劾王康和苗光欺蒙皇上。
诏书勿问。
皇帝下诏不必追究。
以将作大匠来历为卫尉。
任命将作大匠来历为卫尉。
讽、闾丘弘等先卒,
因讽、闾丘弘等前已病故,
皆拜其子为郎。
将他俩的儿子都任命为郎。
朱伥、施延、陈光、赵代皆见拔用,
朱伥、施延、陈光和赵代,也都得到提拔任用,
后至公卿。
后来官至公卿。
徵王男、邴吉家属还京师,
征召王男、邴吉家属,返回京都洛阳,
厚加赏赐。
给予厚赏。
帝之见废也,
先前皇帝被废黜时,
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皆坐徙朔方;
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都坐罪,被流放到朔方郡。
帝即位,
皇帝即位后,
并擢为中常侍。
全都擢升为中常侍。
朝政整顿与边疆战事
初,
起初,
阎显辟崔之子瑗为吏,
阎显征聘崔的儿子崔瑗为下属官员,
瑗以北乡侯立不以正,
崔瑗因北乡侯非先帝嫡子而继位为帝,
知显将败,
预见阎显肯定要失败,
欲说令废立,
打算说服阎显,废黜北乡侯,改立济阴王为帝。
而显日沈醉,
可是阎显日日沉醉,
不能得见,
见不到面,
乃谓长史陈禅曰:
他于是对长史陈禅说:
“中常侍江京等惑蛊先帝,
“中常侍江京等迷惑先帝,
废黜正统,
废除皇家正统,
扶立疏孽。
另立旁支。
少帝即位,
北乡侯即位后,
发病庙中,
就在宫中发病。
周勃之徵,
周勃废黜吕后所立惠帝后宫子为少帝的迹象,
于斯复见。
今又重复出现。
今欲与君共求见说将军,
我打算和你一同面见将军阎显,
白太后,
说服他禀告太后,
收京等,
逮捕江京等人,
废少帝,
废黜少帝,
引立济阴王,
拥立济阴王为帝,
必上当天心,
定然上得天心,
下合人望,
下合人望。这样,
伊、霍之功不下席而立,
伊尹、霍光的功劳,我们不必离开座位,便可建立;
则将军兄弟传诈于无穷;
而将军兄弟的封爵也可世代相传。
若拒违天意,
如果抗拒天意,
久旷神器,
使帝位久缺,
则将以无罪并辜元恶;
我们虽无罪,却要和首恶同罪,
此所谓祸福之会,
这正是福祸交关的关键时机,
分功之时也。”
分取胜利果实的时刻。”
禅犹豫未敢从。
陈禅犹豫,未敢听从。
会显败,
正逢阎显破败,
瑗坐被斥;
崔瑗坐罪免官,
门生苏祗欲上书言状,
崔瑗的门生苏祗,准备上书呈报上述往事,
瑗遽止之。
崔瑗急忙加以制止。
时陈禅为司隶校尉,
当时,陈禅正担任司隶校尉,
召瑗谓曰:
召见崔瑗说:
“弟听祗上书,
“你尽管让苏祗上书,
禅请为之证。”
我愿出面为你作证。”
瑗曰:
崔瑗说:
“此譬犹儿妾屏语耳,
“这就如同小孩、妇女私下谈话一样,
愿使君勿复出口!”
愿您不要再提此事!”
遂辞归,
于是告辞归乡,
不复应州郡命。
不再接受州郡的征聘。
已卯,
已卯(二十六日),
以诸王礼葬北乡侯。
用诸侯王礼仪埋葬北乡侯。
司空刘授以阿附恶逆,
司空刘授因阿附叛逆,
辟召非其人,
所征聘的官吏也不是适当人选,
策免。
被免官。
十二月,甲申,
十二月甲申(初一),
以少府河南陶敦为司空。
擢升少府、河南郡人陶敦为司空。
杨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
杨震的门生虞放、陈翼,到宫阙为杨震鸣冤。
诏除震二子为郎,
皇帝下诏,任命杨震的两个儿子为郎,
赠钱百万,
赠钱一百万,
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
用三公的礼仪将杨震改葬在华阴潼亭。
远近毕至。
远近之人全都赶来吊丧。
有大鸟高丈余集震丧前;
当时有一只一丈余高的大鸟降落在灵堂之前,
郡以状上。
郡太守府将此情景呈报朝廷,
帝感震忠,
皇帝为杨震的忠心所感,
诏复以中牢具祠之。
下诏再用中牢即一羊、一猪进行祭祀。
议郎陈禅以为:
议郎陈禅认为:
“阎太后与帝无母子恩,
“阎太后与皇帝既无母子恩情,
宜徙别馆,
应该将太后迁到另外的馆舍,
绝朝见,”
不再朝见。”
群臣议者咸以为宜。
议论此事的群臣全都赞同。
司徒掾汝南周举谓李曰:
但司徒掾、汝南郡人周举却对李说:
“昔瞽瞍常欲杀舜,
“从前,瞽瞍多次想要谋杀儿子虞舜,
舜事之逾谨;
而舜对父亲更为孝顺。
郑武姜谋杀庄公,
郑庄公的母亲武姜谋杀庄公,
庄公誓之黄泉,
庄公发誓:不到黄泉之下,不再相见。
秦始皇怨母失行,
秦始皇怨恨母亲淫乱失行,
久而隔绝,
久不见面。
后感颍考叔、茅蕉之言,
后来他们分别被颍考叔,茅蕉的劝谏所感动,
复修子道;
重修孝道。
书传美之。
史书上对这些事,都十分称道。现在,
今诸阎新诛,
阎显兄弟刚刚伏诛,
太后幽在离宫,
太后被幽禁在离宫,
若悲愁生疾,
如果悲愁生病,
一旦不虞,
一旦发生意外,
主上将何以令于天下!
皇上将何以号令天下!
如从禅议,
如果采纳陈禅的意见,
后世归咎明公。
后世将把罪过归到您的身上。
宜密表朝廷,
应该密奏朝廷,
令奉太后,
请求皇帝供养太后,
率群臣朝觐如旧,
跟过去一样率领文武百官朝见,
以厌天心,
以顺天心,
以答人望!”
以回答人们的愿望!”
即上疏陈之。
李立即向皇帝上书陈辞。
孝顺皇帝上永建元年(丙寅、126)
汉顺帝永建元年(丙寅,公元12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帝朝太后于东宫,
汉顺帝前往东宫朝见阎太后,
太后意乃安。
太后的心情才安定下来。
甲寅,
甲寅(初二),
赦天下。
大赦天下。
辛未,
辛未(十九日),
皇太后阎氏崩。
阎太后去世。
辛巳,
辛巳(二十九日),
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以阿党权贵免。
太傅冯石和太尉刘熹因巴结权贵被免职。同日,
司徒李罢。
司徒李也被罢官。
二月,
二月甲申(初二),
甲申,
埋葬安思皇后。
葬安思皇后。
安思皇后,即阎太后。
丙戌,
丙戌(初四),
以太常桓焉为太傅;
擢升太常桓焉为太傅;
大鸿胪朱宠为太尉,
大鸿胪朱宠为太尉,
参录尚书事;
参与主管尚书事务;
长乐少府朱伥为司徒。
长乐少府朱伥为司徒。
封尚书郭镇为定颍侯。
封尚书郭镇为定颍侯。
陇西钟羌反,
陇西钟羌反叛,
校尉马贤击之,
校尉马贤率军进击。
战于临洮,
在临洮会战,
斩首千余级,
斩杀钟羌一千余人,
羌众皆降;
钟羌部众全都归降。从此以后,
由是凉州复安。
凉州重新得到安定。
六月,已亥,
六月己亥(十九日),
封济南简王错子显为济南王。
封济南简王刘错的儿子刘显为济南王。
秋,
秋季,
七月,庚午,
七月庚午(二十一日),
以卫尉来历为车骑将军。
任命卫尉来历为车骑将军。
八月,
八月,
鲜卑寇代郡,
鲜卑攻打代郡,
太守李超战殁。
太守李超阵亡。
司隶校尉虞诩到官数月,
司隶校尉虞诩到任数月,
奏冯石、刘熹,
上奏弹劾太傅冯石和太尉刘熹,
免之,
使他们被免官,
又劾奏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
又上奏弹劾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
百官侧目,
百官都感到不满,
号为苛刻。
指责他苛刻。于是,
三公劾奏:
三公上奏弹劾:
“诩盛夏多拘系无辜,
“虞诩违反常法,于盛夏之季,大肆逮捕和关押无罪的人,
为吏民患。”
吏民深受其害。”
诩上书自讼曰:
虞诩也向顺帝上书,为自己申辩说:
“法禁者,俗之堤防;
“ 法令是整齐风俗的堤防,
刑罚者,
刑罚是驾驭百姓的衔铁和缰绳。然而,
民之衔辔。
现在的官府,
今州曰任郡,
州一级委任给郡,
郡曰任县,
郡一级委任给县,
更相委远,
层层往下推卸责任,
百姓怨穷;
百姓怨恨,投诉无门。并且,当今的风气,
以苟容为贤,
都以苟且容身为贤能,
尽节为愚。
尽忠职守为愚蠢。
臣所发举,
我所查获的贪赃枉法案件,各种各样,
臧罪非一。
盘根错节。
三府恐为臣所奏,
三公因恐被我举报,
遂加诬罪。
于是先来诬陷我。
臣将从史鱼死,
我将追随史鱼去死,
即以尸谏耳!”
向皇上尸谏!”
帝省其章,
顺帝看了虞诩的奏章,
乃不罪诩。
于是不对虞诩降罪。
中常侍张防卖弄权势,
因中常侍张防利用权势,
请托受取;
接受贿赂和请托,
诩案之,
虞诩曾多次请求将他法办,都被搁置,
屡寝不报。
没有回音。
诩不胜其愤,
虞诩不胜愤慨,
乃自系廷尉,
于是自投廷尉监狱,
奏言:
上书顺帝说:
“昔孝安皇帝任用樊丰,
“过去,安帝任用樊丰,
交乱嫡统,
废黜皇室正统,
几亡社稷。
几乎使社稷灭亡。现在,
今者张防复弄威柄,
张防又玩弄权势,
国家之祸将重至矣。
亡国之祸,将再降临。
臣不忍与防同朝,
我不忍心和张防同列朝廷,
谨自系以闻,
谨自囚廷尉狱以报,
无令臣袭杨震之迹!”
免得让我重蹈杨震的覆辙!”
书奏,
奏章呈上后,
防流涕诉帝,
张防在顺帝面前流泪哭诉,于是,
诩坐论输左校;
虞诩坐罪,被遣送到左校罚作苦役。
防必欲害之,
而张防仍然不肯放过虞诩,必欲置之死地。
二日之中,
两天之内,
传考四狱。
虞诩被传讯拷打四次。
狱吏劝诩自引,
狱吏劝虞诩自杀,
诩曰:
虞诩回答说:
“宁伏欧刀以示远近!
“我宁愿伏刑刀死于市,让远近的人都知道!
喑鸣自杀,
如果不声不响地自杀,
是非孰辨邪!”
谁能分辨是非呢?”
浮阳侯孙程、祝阿侯张贤相率乞见,
浮阳侯孙程和祝阿侯张贤相继请求面见顺帝,
程曰:
孙程说:
“陛下始与臣等造事之时,
“陛下当初和我们起事的时候,
常疾奸臣,
常痛恨奸臣,
知其倾国。
深知他们会使国家倾覆。
今者即位而复自为,
而今即位以后,却又自己纵容和包庇奸佞,
何以非先帝乎!
又怎么能责备先帝不对?
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
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
而更被拘系;
却被逮捕囚禁。
常侍张防臧罪明正,
中常侍防贪赃枉法,证据确凿,
反构忠良。
反而陷害忠良。
今客星守羽林,
今观天象,客星守羽林,
其占宫中有奸臣;
是宫中有奸臣的征兆。
宜急收防送狱,
应该急捕张防下狱,
以塞天变。”
以堵塞上天所降的灾异。”
时防立在帝后,
当时,张防站在顺帝背后,
程叱防曰:
孙程大声呵斥张防说:
“奸臣张防,
“奸臣张防,
何不下殿!”
为何不下殿去!”
防不得已,
张防迫不得已,
趋就东箱。
小步疾走退入东厢。
程曰:
孙程又对顺帝说:
“陛下急收防,
“陛下,
无令从阿母求请!”
请立即下令逮捕张防,不要让他去向您的奶母求情!”
帝问诸尚书,
顺帝征求尚书们的意见,
尚书贾朗素与防善,
尚书贾朗跟张防素来交情很好,
证诩之罪;
争辩说虞诩有罪。
帝疑焉,
顺帝疑惑,
谓程曰:
对孙程说:
“且出,
“你们先出去,
吾方思之!”
朕正在考虑!”
于是诩子与门生百余人,
于是,虞诩的儿子虞和门生一百余人,
举幡候中常侍高梵车,
举着旗帜,等候中常侍高梵的车子,
叩头流血,
向高梵叩头流血,
诉言枉状。
申诉虞诩被冤枉的情况。
梵入言之,
高梵入宫后将报告给顺帝。结果,
防坐徙边,
张防因罪被流放到边疆,
贾朗等六人或死或黜;
尚书贾朗等六人,有的处死,有的免官,
即日赦出诩。
并于当天释放虞诩。
程复上书陈诩有大功,
孙程又上书陈述虞诩有大功,
语甚切激。
措辞甚为直率激烈。
帝感悟,
顺帝感动醒悟,
复徵拜议郎;
又任命虞诩为议郎。
数日,
几天后,
迁尚书仆射。
擢升为尚书仆射。
诩上疏荐议郎南阳左雄曰:
虞诩上书顺帝,保荐议郎、南阳郡人左雄说:
“臣见方今公卿以下,
“我看到,当今公卿以下的官吏,
类多拱默,
大多属于专会拱手作揖而不敢说话的好好先生,把到处讨好广结善缘的人,
以树恩为贤,
视为贤能,
尽节为愚,
而把为国尽忠尽职的人,视作愚蠢,
至相戒曰,
甚至还互相告诫说:
‘白璧不可为。
‘不可做白璧,
容容多后福。
和气多后福。
’伏见议郎左雄,
’我认为议郎左雄,
有王臣蹇蹇之节,
具有作为朝廷大臣必须具备的忠直气节,
宜擢在喉舌之官,
应该提拔为出纳王命的喉舌之官,一定会对扶正和辅佐朝廷,
必有匡弼之益。”
有所裨益。”因此,
由是拜雄尚书。
顺帝任命左雄为尚书。
浮阳侯孙程等怀表上殿争功,
浮阳侯孙程等人因带着奏章,上殿争功,
帝怒;
顺帝勃然大怒。于是,
有司劾奏“程等干乱悖逆,
有关官吏弹劾:“孙程等人干乱朝政,抗命叛逆。
王国等皆与程党,
王国等人和孙程结党,
久留京都,
长期逗留京都洛阳,
益其骄恣。”
更使他们骄纵放肆。”因此,
帝乃免程等官,
顺帝将孙程等人免官,
悉徙封远县;
全都改封到偏远地区,
因遣十九侯就国,
又下令十九侯各自前往他们的封国,
敕雒阳令促期发遣。
命洛阳令督促他们,限期动身。
司徒掾周举说朱伥曰:
司徒掾周举劝说司徒朱伥:
“朝廷在西钟下时,
“当初,皇帝在西钟楼下时,
非孙程等岂立!
如果不是孙程等人尽力,怎能即位为帝?
今忘其大德,
现在却忘记人家的大德,
录其小过;
计较他们的微小过失。
如道路夭折,
如果他们在回封国的途中有人死亡,
帝有杀功臣之讥。
则皇帝就会遭受屠杀功臣的非议。
及今未去,
趁着孙程等人尚未动身,应该迅速奏明皇上,
宜急表之!”
加以劝阻。”
伥曰:
朱伥回答说:
“今诏指方怒,
“现皇上正在发怒,
吾独表此,
如果我单独为此事上奏,
必致罪谴。”
一定会受到皇帝的降罪谴责。”
举曰:
周举又说:
“明公年过八十,
“您年龄已经超过八十岁,
位为台辅,
位居宰相高位,
不于今时竭忠报国,
不在此时尽忠报国,
惜身安宠,
而珍惜自己,安于尊宠,
欲以何求!
您想得到什么?
禄位虽全,
尽管能保全自己的俸禄和官位,
必陷佞邪之讥;
但定会被人谴责为奸佞之辈;
谏而获罪,
而因谏诤而获罪,
犹有忠贞之名。
还能留下忠贞的美名。
若举言不足采,
如果我的意见不值得采纳,
请从此辞!”
我请求从此告别!”
伥乃表谏,
于是朱伥上表劝谏,
帝果从之。
顺帝果然采纳。
程徙封宜城侯;
孙程被改封为宜城侯。
到国,
他到封国以后,
怨恨恚怼,
怨恨不满,
封还印绶、符策,
将印信和符策都退还朝廷,
亡归京师,
擅自逃归京都洛阳,
往来山中。
往来于山中。
诏书追求,
顺帝下诏搜寻孙程,找到以后,
复故爵土,
恢复他原来的封爵和食邑,
赐车马、衣物,
赏赐车马和衣物,
遣还国。
遣送他回到封国。
冬,
冬季,
十月,丁亥,
十月丁亥(初九),
司空陶敦免。
将司空陶敦免官。
朔方以西,
朔方郡以西,
障塞多坏,
障塞多已损坏,
鲜卑因此数侵南匈奴;
鲜卑因此不断侵犯南匈奴,
单于忧恐,
单于忧愁恐惧,
上书乞修复障塞。
上书朝廷,请求修复障塞。
庚寅,
庚寅(十二日),
诏:
顺帝下诏:
“黎阳营兵出屯中山北界;
“征调黎阳营兵到中山北界驻防。
令缘边郡增置步兵,
令沿边各郡增设步兵,
列屯塞下,
分布驻扎在各边塞,
教习战射。”
进行军事训练。”
以廷尉张皓为司空。
擢升廷尉张皓为司空。
班勇更立车师后部故王子加特奴为王。
班勇改立车师后王国前任国王的儿子加特奴为王。
勇又使别校诛斩东且弥王,
又派遣部将斩杀东且弥王,
亦更立其种人为王;
并另立其本族人为王。
于是车师六国悉平。
于是,车师等西域六国,全都归附汉朝。
勇遂发诸国兵击匈奴,
班勇于是征发西域各国的军队,进击匈奴,
呼衍王亡走,
呼衍王逃走,
其众二万余人皆降。
其部众二万余人全都投降。
生得单于从兄,
单于的堂兄被活捉,
勇使加特奴手斩之,
班勇让加特奴亲手将他斩杀,
以结车师、匈奴之隙。
以此结下车师和匈奴之间的仇恨。于是,
北单于自将万余骑入后部,
北单于亲自率领一万余骑兵攻打车师后王国,
至金且谷;
抵金且谷。
勇使假司马曹俊救之,
班勇派遣假司马曹俊前去救援,
单于引去,
单于率军后撤,
俊追斩其贵人骨都侯。
曹俊追击,并斩杀其贵人骨都侯。
于是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
于是,呼衍王迁到枯梧河畔居住,
是后车师无复虏迹。
车师此后不再有匈奴的足迹。
制度改革与灾异应对
<二年(丁卯、127)
<二年(丁卯,公元12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中郎将张国以南单于兵击鲜卑其至,
中郎将张国率领南单于军队进击鲜卑首领其至,
破之。
将其击破。
二月,
二月,
辽东鲜卑寇辽东玄菟;
辽东鲜卑攻打辽东玄菟,
乌桓校尉耿晔发缘边诸郡兵及乌桓出塞击之,
乌桓校尉耿晔征发沿边各郡郡兵和乌桓的军队出塞讨伐,
斩获甚众;
斩杀和俘虏甚多,
鲜卑三万人诣辽东降。
鲜卑三万人到辽东郡投降。
三月,
三月,
旱。
发生旱灾。
初,
当初,
帝母李氏瘗在雒阳北,
顺帝的母亲李氏埋葬在洛阳城北,
帝初不知;
顺帝先前不知道。
至是,
直到现在,顺帝身边的人才将此事禀报。
左右白之,
于是,
帝乃发哀,
顺帝为母亲发丧举哀,
亲到瘗所,
亲自到埋葬的地方,
更以礼殡。
改以皇后的礼仪殡殓。
六月,乙酉,
六月乙酉(十一日),
追谥为恭愍皇后,
追谥为恭愍皇后,
葬于恭陵之北。
埋葬在恭陵的北面。
西域城郭诸国皆服于汉,
西域所有的城邦国家都已归服汉朝,
唯焉耆王元孟未降,
只有焉耆王元孟未投降。
班勇奏请攻之。
班勇上奏朝廷,请求出兵讨伐。
于是遣敦煌太守张朗将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
于是,朝廷派敦煌太守张朗率河西四郡之兵三千人,配合班勇。
因发诸国兵四万余人分为两道击之,
班勇便征发西域各国之兵,共四万余人,分两路进击焉耆。
勇从南道,
班勇从南道,
朗从北道,
张朗从北道,
约期俱至焉耆。
约定日期,到焉耆城下会师。
而朗先有罪,
而张朗因先前有罪,
欲徼功自赎,
急于求功,为自己赎罪,
遂先期至爵离关,
就赶在约定日期之前,抵达爵离关,
遣司马将兵前战,
并派遣司马率军提前进攻,
获首虏二千余人,
斩首二千余人,
元孟惧诛,
元孟害怕被杀,
逆遣使乞降,
于是派使者请求投降。
张朗径入焉耆,
张朗便直接进入焉耆城,
受降而还。
受降而回。结果,
朗得免诛,
张朗得以免除诛杀,
勇以后期徵,
而班勇因迟到而被征回京都洛阳,
下狱,
下狱,
免。
免官。
秋,
秋季,
七月,甲戌朔,
七月甲戌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壬午,
壬午(初九),
太尉朱宠、司徒朱伥免。
太尉朱宠和司徒朱伥,都被免官。
庚子,
庚子(二十七日),
以太常刘光为太尉、录尚书事,
擢升太常刘光为主尉,主管尚书事务,
光禄勋汝南许敬为司徒。光,
将光禄勋、汝南郡人许敬任命为司徒。
矩之弟也。
刘光是刘矩的弟弟。
敬仕于和、安之间,
许敬曾在和帝与安帝时期作官,
当窦、邓、阎氏之盛,
当窦、邓、阎氏权势鼎盛之时,
无所屈桡;
他也无所畏缩和屈服。
三家既败,
待三家垮台后,
士大夫多染污者,
许多居官在位的人,都沾有污点,
独无谤言及于敬,
唯独许敬没有遭到非议。因此,
当世以此贵之。
当时人都很敬佩他。
初,
当初,
南阳樊英,
南阳郡人樊英,
少有学行,
从小学问、品行兼优,
名著海内,
闻名天下,
隐于壶山之阳,
隐居在壶山南麓,
州郡前后礼请,
州郡官府曾先后多次征聘他出来当官,
不应;
他不应命。
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
朝廷公卿大臣荐举他为贤良、方正、有道,
皆不行;
他都不肯动身。
安帝赐策书征之,
安帝赐策书征召,
不赴。
他还是不去。
是岁,
同年,
帝复以策书、玄,
安帝又用策书和黑色的缯帛,
备礼征英,
非常礼敬地征召樊英,
英固辞疾笃。
而他以病重为理由坚决推辞。
诏切责郡县,
诏书严厉谴责州郡官府办事不得力,
驾载上道。
于是州郡官府把樊英抬到车上上路。
英不得已,
樊英不得已,
到京,
来到京都洛阳。到洛阳后,
称疾不肯起;
樊英又称病不肯起床,于是,
强舆入殿,
用轿子强行将他抬进宫殿,
犹不能屈。
但他还是不肯屈从。
帝使出就太医养疾,
安帝让他出去,到太医处养病,
月致羊酒。
每月送给羊和酒。
其后帝乃为英设坛,
其后,安帝又特地为樊英设立讲坛,
令公车令导,
命公车令在前面引路,
尚书奉引,
尚书陪同,
赐几、杖,
赏赐小桌和手杖,
待以师傅之礼,
用尊敬老师的礼节来对待他,
延问得失,
询问朝廷大政的得失,
拜五官中郎将。
将他任命为五官中郎将。
数月,
数月之后,
英称疾笃;
樊英又声称病重,
诏以为光禄大夫,
安帝下诏,将他任命为光禄大夫,
赐告归,
准许回家养病,
令在所送谷,
令当地官府送谷米,
以岁时致牛酒。
每年四季送给牛和酒。
英辞位不受,
樊英请求辞去职位,
有诏譬旨,
有诏书晓告皇帝旨意,
勿听。
不予批准。
英初被诏命,
樊英刚接到诏书时,
众皆以为必不降志。
大家都认为,他一定不会贬抑自己的志气,而去应命。
南郡王逸素与英善,
南郡人王逸平素和樊英很要好,
因与其书,
因而特地写信给他,
多引古譬谕,
引用了许多古人的事进行比喻,
劝使就聘。
劝他接受朝廷的征召。于是,
英顺逸议而至;
樊英听从了王逸的建议,而前往洛阳。可是,
及后应对无奇谋深策,
后来他在应对皇帝的提问时,没有什么奇谋远策,
谈者以为失望。
大家都很失望。
河南张楷与英惧征,
河南人张楷和樊英同时接受征聘,
谓英曰:
他对樊英说:
“天下有二道,
“天下只有两条路,
出与处也。
即出仕和隐退。
吾前以子之出,
我先前认为,如果你应召出仕,
能辅是君也,
一定会辅佐君王,
济斯民也。
拯救百姓。
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万乘之主,
而你开始时以贵重之极的生命,去激怒君王,
及其享受爵禄,
等到享受爵禄之后,
又不闻匡救之术,
却又听不到你有扶正补救的方法,
进退无所据矣。”
这是进退没有依据。”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古之君子,
古代的正人君子,当国家政治清明时,他就出来做官,
邦有道则仕,
国家政治暴虐时,
邦无道则隐。
他就隐退为民。
隐非君子之所欲也。
隐退为民,本来不是正人君子所愿意的。
人莫已知而道不得行,
但他们深知,没有人真正了解自己,则正道不能得到推行,
群邪共处而害将及身,
而和一群奸佞之辈共事,终将伤害自己,
故深藏以避之。
所以,才隐藏自己的才能,远远躲开。
王者举逸民,扬仄陋,
圣明的君王之所以选用避世隐居的逸民和提拔出身卑微的人,
固为其有益于国家,
原本是因为他们对国家有益,
非以徇世俗之耳目也。
并不是以此来迎合世俗的视听。所以,
是故有道德足以尊主,
在道德上足以使君主尊敬,
智能足以庇民,
在智慧和才能上足以庇护百姓的人,
被褐怀玉,
就犹如身穿粗布衣而怀有美玉一样,
深藏不市,
深藏不售。
则王者当尽礼而致之,
而圣明的君王应该竭尽礼节,将他征聘到手;
屈已以访之,
降低自己的身分,向他请教;
克已以从之,
克制自己,听从他的意见。
然后能利泽施于四表,
然后,才能使恩泽普施于四方,
功烈格于上下。
功业留传千古。因为圣明的君王所用的是隐士逸民的治国方法,
盖取其道不取其人,
而不是隐士逸民本身,因此,
务其实不务其名也。
必须注重实际效果,而不是徒求虚名。
其或礼备而不至,
如果礼节很完备,
意勤而不起,
情意很殷勤,而贤才仍不愿出来做官,
则姑内自循省而不敢强致其人,
则圣明的君王不应该采取强制手段,而应该冷静地深自反省:
曰:
难道是我的品德太薄,
岂吾德之薄而不足慕乎?
而不值得他仰慕?
政之乱而不可辅乎?
政治太混乱使他无法辅佐?奸佞当权,
群小在朝而不敢进乎?
使他不敢出来做官?
诚心不至而忧其言之不用乎?
我的诚意不够,使他忧虑自己的意见不会被采纳?
何贤者之不我从也?
为什么贤才不接受我的征聘?
苟其德已厚矣,
假如我的品德已厚,
政已治矣,
朝政已清明,
群小远矣,
奸佞已疏远,
诚心至矣,
诚意已到,那么,
彼将扣阍而自售,
贤才定将叩门求见而自荐,
又安有勤求而不至者哉!
哪里会有再三征召而不肯应聘的!
荀子曰:
荀子说:
“耀蝉者,
“晚上燃火捕蝉,
务在明其火,
必须把火光照亮,
振其木而已;
再摇动树枝就行了。
火不明,
如果火光不亮,
虽振其木,
只摇树枝,
无益也。
也没有用处。
今人主有能明其德,
而今,君王如能发扬厚德,
则天下归之,
则天下的人都会归心,
若蝉之归明火也。”
犹如蝉去投奔亮光。”
或者人主耻不能致,
有些人主因贤才不应征聘而感到羞耻,于是,
乃至诱之以高位,
用高位来引诱他,
胁之以严刑。
用严刑峻法来威胁他。
使彼诚君子邪,
假如他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则位非所贪,
则对高位一定不贪婪,
刑非所畏,
对严刑一定不畏惧,
终不可得而致也;
君主最终还是得不到他。
可致者,
能够得到的,
皆贪位畏刑之人也,
都是贪图高位和贪生怕死的人,
乌足贵哉!
又怎么值得尊重呢?
若乃孝弟著于家庭,
如果能以孝悌著称于家庭,
行谊隆于乡曲,
品行高尚闻名于乡里,
利不苟取,
不要不义之财,
仕不苟进,
不采取不正当手段谋求做官,
洁己安分,
洁身自好,安守本分,
优游卒岁,
悠然自得地过日子,
虽不足以尊主庇民,
虽然才能不足以辅佐君主和造福百姓,
是亦清修之吉士也;
但也还属于品行洁美的善人。
王者当褒优安养,
圣明的君王,应该给予褒奖和优待,
俾遂其志。
成全他的志向。
若孝昭之待韩福,
如汉昭帝对待韩福,
光武之遇周党,
光武帝对待周党,
以励廉耻,
用以砥砺廉耻之心,
美风谷,
美化风俗,
斯亦可矣,
这也就可以了。
固不当如范升之诋毁,
实在不应该如范升,去加以诋毁,
又不可如张楷之责望也。
也不要如张楷,加以指责和抱怨。
至于饰伪以邀誉,
至于那些作假伪装来窃取荣誉,
钓奇以惊俗,
以奇特的举动惊动世人,提高声望,
不食君禄而争屠沽之利,
不要朝廷俸禄而和屠夫酒贩一样争利,
不受小官而规卿相之位,
拒绝做小官而想爬上宰相和九卿的高位的人,
名与实反,
他们的名与实恰恰相反,
心与迹违,
心里想的和行动做的完全不一样,
斯乃华士、少正卯之流,
他们就是华士、少正卯之流,
其得免于圣王之诛幸矣,
得免于圣明君王的诛杀,就是很幸运的了,
尚何聘召之有哉!
还有什么值得征召的?
时又征广汉杨厚、江夏黄琼。
这时,朝廷又征召广汉郡人杨厚、江夏郡人黄琼。
琼,
黄琼,
香之子也。
即黄香的儿子。
厚既至,
杨厚到洛阳以后,向朝廷上奏,
豫陈汉有三百五十年之厄以为戒,
预言汉朝到三百五十年左右,将会面临险恶的命运,提出了警告。
拜议郎。
他被任命为议郎。
琼将至,
黄琼快到洛阳时,
李固以书逆遗之曰:
李固派人送给他一封信,信上说:
“君子谓伯夷隘,
“正人君子认为伯夷心胸太狭隘,
柳下惠不恭。
而柳下惠则又太傲慢,既不效法伯夷,
不夷不惠,
又不效法柳下惠,
可否之间,
而是选择在两者之间,
圣贤居身之所珍也。
这才是圣贤做人的准则。
诚欲枕山栖谷,
如果真正愿意头枕山峰,身卧山谷,
拟迹巢、由,
步巢父、许由的后尘,
斯则可矣;
那就罢了。
若当辅政济民,
如果认为应该出来辅佐朝廷,拯救百姓,
今其时也。
现在正是时候。
自生民以来,
自从有人类以来,
善政少而乱俗多,
善政少而暴政多,
必待尧、舜之君,
一定要等有了唐尧、虞舜一样的君主,
此为士行其志终无时矣。
才出来推行自己救国救民的理想,恐怕永远没有这种机会。
尝闻语曰:
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者易缺,
‘山太高易崩,
者易污。
玉太白易污。
’盛名之下,
’盛名之下,
其实难副。
其实难副。
近鲁阳樊君被徵初至,
最近,鲁阳人樊英受到征召,初到时,
朝廷设坛席,
朝廷专门为他设立讲坛,
犹待神明,
犹如对待神明。
虽无大异,
他虽然没有提出什么奇谋深策,
而言行所守,
但言行谨慎,也没有什么失误。
亦无所缺;
可是,
而毁谤布流,
对他的诋毁和谴责到处流传,
应时折减者,
他的声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
岂非观听望深,
岂不是因为大家对他的期望太高,
声名太盛乎!
他的声名太盛!因而,
是故俗论皆言‘处士纯盗虚声’。
世俗的舆论都说:‘所谓隐居之士,纯粹盗取虚名。
愿先生弘此远谟,
’但愿先生这次能够提出深远的建议,
令众人叹服,
让大家赞叹佩服,
一雪此言耳!”
以洗刷这种舆论。”
琼至,
黄琼到达洛阳以后,
拜议郎,
先被任命为议郎,
稍迁尚书仆射。
后来逐渐被擢升为尚书仆射。
琼昔随父在台阁,
黄琼过去曾跟随其父黄香在尚书台,
习见故事;
熟悉典章制度,
及后居职,
等到后来他自己在这里任职时,
达练官曹,
对尚书诸曹的事务都很精通。
争议朝堂,
每当在朝堂争议国家大事时,
莫能抗夺。
大家都不能驳倒他的意见。
数上疏言事,
他曾经多次上奏言事,
上颇采用之。
往往被皇帝所采纳。
李固,之子,
李固是李的儿子,
少好学,
自幼喜爱读书,
常改易姓名,
经常改换姓名,
杖策驱驴,
执鞭赶驴,
负笈从师,
载着书箱,
不远千里,
不远千里,投奔名师。
遂究览坟籍,
于是遍览各种古本秘籍,
为世大儒。
成为当代的大儒。
每到太学,
他每次到太学,
密入公府,
都要秘密地进入三公府,
定省父母,
去向父母请安,
不令同业诸生知其为子也。
不让同学们知道他是李的儿子。
三年(戊辰、128)
三年(戊辰,公元128年)
春,
春季,
正月,丙子,
正月丙子(初六),
京师地震。
京都洛阳发生地震。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旱。
发生旱灾。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茂陵园寝灾。
汉武帝陵园茂陵寝殿发生火灾。
九月,
九月,
鲜卑寇渔阳。
鲜卑侵犯渔阳郡。
冬,
冬季,
十二月,己亥,
十二月己亥(初四),
太傅桓焉免。
太傅桓焉被免官。
车骑将军来历罢。
车骑将军来历被罢官。
南单于拔死,
南单于栾提拔去世,
弟休利立,
他的弟栾提休利继位,
为去特若尸逐就单于。
号为去特若尸逐就单于。
帝悉召孙程等还京师。
顺帝将孙程等十九侯,全都召回京都洛阳。
四年(己巳、129)
四年(己巳,公元129年)
春,
春季,
正月,丙寅,
正月丙寅(初一),
赦天下。
大赦天下。
丙子,
丙子(十一日),
帝加元服。
顺帝行成年加冠礼。
夏,
夏季,
五月,壬辰,
五月壬辰(二十九日),
诏曰:
顺帝下诏说:
“海内颇有灾异,
“全国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灾异。
朝廷修政,
朝廷正在整顿政治,
太官减膳,
太官减省皇帝饮食,
珍玩不御。
不再进献珍贵的玩赏物品。
而桂阳太守文砻,
然而,桂阳郡太守文砻,
不惟竭忠宣畅本朝,
不尽忠施行朝廷的善政,
而远献大珠以求幸媚,
反而从遥远的地区进贡大颗珍珠,以谄媚邀宠,
今封以还之!”
今将原物封好退回!”
五州雨水。
五个州下了大雨。
秋,
秋季,
八月,丁巳,
八月丁巳(二十五日),
太尉刘光、司空张皓免。
太尉刘光和司空张皓,都被免官。
尚书仆射虞诩上言:
尚书仆射虞诩上书说:
“安定、北地、上郡,
“安定郡、北地郡、上郡,
山川险厄,
山川险要,
沃野千里,
沃野千里,
土宜畜牧,
土地适合畜牧,
水可溉漕。
河水可以灌溉农田和运输粮秣。可是,
顷遭元元之灾,
近遭安帝永初元年以来战乱,
众羌内溃,
诸羌部落纷纷溃逃到中国境内,
郡县兵荒,
郡县战乱饥荒,
二十余年。
历时二十余年。
夫弃沃壤之饶,
舍弃富饶肥沃的土地,
捐自然之财,
抛掉自然的财富,
不可谓利;
不能说是有利。并且,
离河山之阻,
现在的边界远离山川要隘,
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
在无险之处难以固守。
今三郡未复,
因三郡没有恢复,
园陵单外,
在长安的皇帝园陵没有屏障。然而,
而公卿选懦,
公卿怯懦,
容头过身,
得过且过,故意夸大其辞,
张解设难,
提出种种疑难,
但计所费,
只知计算耗费,
不图其安。
而不管国家安全。
宜开圣听,
建议陛下广泛听取意见,
考行所长。”
采用最好的策略。”
九月,
九月,
诏复安定、北地、上郡还旧土。
顺帝下诏,命安定郡、北地郡、上郡的郡治,重新迁回原来的地方。
癸酉,
癸酉(十二日),
以大鸿胪庞参为太尉、录尚书事。
擢升大鸿胪庞参为太尉,主管尚书事务。
太常王龚为司空。
太常王龚为司空。
冬,
冬季,
十一月,庚辰,
十一月庚辰(二十日),
司徒许敬免。
司徒许敬被免官。
鲜卑寇朔方。
鲜卑侵犯朔方郡。
十二月,乙卯,
十二月乙卯(二十五日),
以宗正弘农刘崎为司徒。
擢升宗正、弘农郡人刘崎为司徒。
是岁,
同年,
于王放前杀拘弥王兴,
西域于国王放前诛杀拘弥国王兴,
自立其子为拘弥王,
擅自立他的儿子为国王,
而遣使者贡献,
尔后,派遣使者向朝廷进贡。
敦煌太守徐由上求讨之。
敦煌郡太守徐由请求朝廷出兵讨伐。
帝赦于阗罪,
顺帝下诏,赦免于阗国王放前擅自诛杀的大罪,
令归拘弥国;
仅令他归还拘弥国,
放前不肯。
放前不肯遵命。
五年(庚午、130)
五年(庚午,公元130年)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京师旱。
京都洛阳发生旱灾。
京师及郡国十二蝗。
京都洛阳和十二个郡国蝗虫成灾。
定远侯班超之孙始尚帝姑阴城公主。
定远侯班超的孙子班始,娶顺帝的姑姑阴城公主为妻。
主骄淫无道;
因公主骄横荒淫,
始积忿怒,
班始久积愤怒,于是,
伏刃杀主。
用刀剑杀死公主。
冬,
冬季,
十月,乙亥,
十月乙亥(二十日),
始坐腰斩,
班始因坐罪被腰斩,
同产皆弃市。
他的同母兄弟姊妹,都在闹市处死,陈尸示众。
六年(辛未、131))
六年(辛未、公元131年)
春,
春季,
二月,庚午,
二月庚午(十七日),
河间孝王开薨;
河间孝王刘开去世,
子政嗣。
儿子刘政做他的继承人。
政很不奉法,
刘政骄傲凶狠,不遵守法令。
帝以侍御史吴郡沈景有强能,
顺帝认为,侍御史、吴郡人沈景刚强而有能力,
擢为河间相。
于是擢升他为河间国相。
景到国,
沈景到国就任,
谒王,
晋见河间王刘政时,
王不正服,
刘政衣冠不整,双腿叉开,
箕踞殿上;
傲慢无礼地坐在殿上。
侍郎赞拜,
侍郎唱名,让沈景拜见刘政,
景峙不为礼,
但沈景站在那里不行礼,
问王所在。
反问:“大王在哪里?”
虎贲曰:
虎贲卫士说:
“是非王邪!”
“这不是大王吗?”
景曰:
沈景说:
“王不正服,
“大王不穿大王的衣服,
常人何别!
和常人有何区别?
今相谒王,
今天是诸侯王国宰相晋见诸侯王,
岂谒无礼者邪!”
岂是晋见无礼之徒?”
王惭而更服,
刘政感到惭愧,更换衣服,
景然后拜;
沈景这才参拜。
出,
沈景参拜完毕出来,
住宫门外,
在宫门外,
请王傅责之曰:
请出河间王傅,责备说:
“前发京师,
“先前我从京都洛阳动身,
陛见受诏,
拜见皇上,接受诏书,
以王不恭,
皇上认为河间王态度不恭敬,
相使检督。
命我检查督责。
诸君空受爵禄,
你们空受朝廷爵禄,
曾无训导之义!”
连一点教导的工作都没做?”
因奏治其罪,
于是沈景奏请朝廷,要求将他们治罪。
诏书让政而诘责傅。
顺帝下诏责备刘政和河间王傅。其后,
景因捕诸奸人,
沈景又逮捕一批奸佞之徒,
奏案其罪,
奏请查办他们的罪恶,
杀戮尤恶者数十人,
诛杀其中情节特别恶劣的数十人,
出冤狱百余人。
还平反冤狱,释放出一百余人。
政遂为改节,
刘政于是改变节操,
悔过自修。
悔过自新。
帝以伊吾膏腴之地,
顺帝认为伊吾一带土地肥沃,
傍近西域,
又靠近西域,
匈奴资之以为钞暴;
匈奴一直利用这个地区,
三月,
进行劫掠和骚扰。
辛亥,
三月辛亥(二十九日),
复令开设屯田,
下令恢复伊吾屯田,
如永元时事,
与和帝永元年间一样,
置伊吾司马一人。
设置伊吾司马一人。
初,
当初,
安帝薄于艺文,
由于安帝轻视典籍,
博士不复讲习,
博士不再讲习,
朋徒相视怠散,
门徒学生互相看着学业荒怠,人员离散,
学舍颓敝,
太学的房舍倒塌敝旧,
鞠为园蔬,
破败得成为菜园,
或牧儿、荛竖薪刈其下。
牧童、樵夫在附近砍柴割草。
将作大匠翟上疏请修缮,
将作大匠翟上奏,请求加以修缮,
诱进后学,
诱导后生求学,
帝从之。
顺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秋,
秋季,
九月缮起太学,
九月,重新修缮太学,
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
共建房二百四十幢,
千八百二十室。
一千八百五十间。
护乌桓校尉耿晔遣兵击鲜卑,
护乌桓校尉耿晔派兵攻击鲜卑,
破之。
将其击破。
护羌校尉韩皓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间,
护羌校尉韩皓将湟中地区的屯田,转移到两河即赐支河和逢留大河之间,
以逼群羌。
以逼近西羌诸部落。正当这时,
皓坐事征,
韩皓因事获罪,被调回京都洛阳,
以张掖太守马续代为校尉。
由张掖郡太守马续接任护羌校尉。
两河间羌以屯田近之,
两河之间的羌人诸部落,认为屯田地区靠近他们,
恐必见图,
恐怕受到攻击,于是,
乃解仇诅盟,
互相解除仇怨,订立誓约,
各自儆备;
各自加强戒备。
续上移田还湟中,
马续上奏朝廷,将屯田地区仍然迁回到湟中,
羌意乃安。
羌人这才放心。
帝欲立皇后,
顺帝打算选立皇后,
而贵人有宠者四人,
而贵人中受到宠爱的共有四人,
莫知所建,
不知选定哪一位。有人建议抽签,
议欲探筹,
抽到谁,
以神定选。
由神灵决定人选。
尚书仆射南郡胡广与尚书冯翊郭虔、史敞上疏谏曰:
尚书仆射南郡人胡广与尚书冯翊人郭虔、史敞联名上书进谏说:
“窃见诏书,
“我们看到诏书,
以立后事大,
陛下认为选立皇后是件大事,
谦不自专,
谦恭地不愿意自己决定,
欲假之筹策,
希望用抽签的方法,
决疑灵神;
请求神灵决定。可是,
篇籍所记,
所有古书记载,
祖宗典故,
以及祖宗前例,
未尝有也。
都未曾采取过这种方法。
恃神卜筮,
依靠在神灵前祷告占卜,
既未必当贤;
未必能得到贤良,
就值其人,
即使得到,
犹非德选。
也不是根据衡量品德来选定的。
夫岐嶷形于自然,
聪明智慧会形于外表,大贤大德一定与众不同。最好的办法是,
天必有异表,
除了四位贵人外,
宜参良家,
再增选良家女儿,
简求有德,
从其中物色品德最好的;
德同以年,
品德一样好,物色年龄较大的;
年钧以貌;
年龄一样大,挑选外貌美丽的;
稽之典经,
稽查典籍,
断之圣虑。”
最后由陛下考虑决定。”
帝从之。
顺帝采纳。
恭怀皇后弟子乘氏侯商之女,
和帝刘肇母亲梁贵人的侄女,即乘氏侯梁商的女儿梁,被选进皇宫,
选入掖庭为贵人,
封为顺帝的贵人,
常特被引御,
唯独她常被召唤侍奉顺帝,
从容辞曰:
但她总是婉言推辞说:
“夫阳以博施为德,
“阳刚应以广泛施舍为德;
阴以不专为义。
阴柔应以不专享有为义。
《螽斯》则百福所由兴也。
螽斯所以子孙繁盛,就是这个缘故。
愿陛下思云雨之均泽,
希望陛下想到云雨之恩,应该大家均沾,
小妾得免于罪。”
使我得以免罪。”因此,
帝由是贤之。
顺帝认为她最贤淑。
阳嘉元年(壬申、132)
阳嘉元年(壬申,公元132年)
春,
春季,
正月,乙巳,
正月乙巳(二十八日),
立贵人梁氏为皇后。
封贵人梁为皇后。
京师旱。
京都洛阳发生旱灾。
三月,
三月,
扬州六郡妖贼章河等寇四十九县,
扬州六郡妖贼章何等,攻打四十九个县,
杀伤长吏。
杀伤地方官吏。
庚寅,
庚寅(十三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梁商加位特进;
皇后梁之父梁商,被赐为特进,位在三公之下。
顷之,
不久,
拜执金吾。
又被任命为执金吾。
冬,
冬季,
耿晔遣乌桓戎末魔等钞击鲜卑,
耿晔派乌桓酋长戎末魔等攻击鲜卑,
大获而还。
大胜而回。
鲜卑复寇辽东属国,
鲜卑部落遂反攻辽东属国,
耿晔移屯辽东无虑城以拒之。
耿晔移兵屯驻辽东郡所属的无虑城,以抵御鲜卑的进攻。
尚书令左雄上疏曰:
尚书令左雄上书说:
“昔宣帝以为吏数变易,
“过去宣帝认为,地方官吏经常调动,
则下不安业;
人民就不能安居乐业;
久于其事,
任职的时间长,
则民服教化;
人民就能接受教化。
其有政治者,
对于有政绩的官吏,
辄以玺书勉励,
每每用诏书勉励,
增秩赐金,
增加官秩,赏赐黄金,
公卿缺则以次用之。
公卿大臣职位空缺,就按照次序录用他们。所以,
是以吏称其职,
地方官吏都很称职,
民安其业,
人民安居乐业,
汉世良吏,
汉代优秀的地方官吏,
于兹为盛。
以那一时期最为鼎盛。
今典城百里,
而现在,
转动无常,
一个县的县令或县长经常更换,
各怀一切,
各人都抱着临时观点,
莫虑长久。
没有长久打算。
谓杀害不辜为威风,
滥杀无罪小民的被认为有威严,
聚敛整办为贤能;
擅长搜刮钱财的被认为贤良能干。相反,
以治已安民为劣弱,
能够约束自己安定人民的被认为低劣懦弱,
奉法循理为不治。
奉公守法被认为没有治理能力。一点小的怨恨,
髡钳之戮,
则处以髡钳之刑,
生于睚眦;
一时的喜怒,
覆尸之祸,
可以酿成伏尸惨祸。
成于喜怒。
把人民看作仇敌,
视民如寇雠,
征收苛捐杂税,
税之如豺虎。
比虎狼还要凶暴。
监司项背相望,
朝廷派出的监察官吏,前后相继,
与同疾,
他们和地方官吏具有同样的弊病,
见非不举,
见到错误不检举,
闻恶不察。
听到邪恶不调查。仅在驿站视察政情,
观政于亭传,
要求地方官吏做出政绩,
责成于期月;
而把期限定在一年之后。
言善不称德,
赞扬地方官吏的善政,和他的品德不相符合;
论功不据实。
褒奖功绩,则没有事实根据。
虚诞昔获誉,
善于弄虚作假的获得声誉,
拘检者离毁;
踏实肯干的遭到诋毁。
或因罪而引高,
有人因罪状无法掩盖,就声称轻视富贵,弃官而去,以表示清高;
或色斯而求名,
有人因瞧见上司的脸色不好,就立即辞职,以表示自己有先见之明。
州宰不覆,
而州官不审查内情,
竞共辟召,
争相延聘,
踊跃升腾,
反而使他们得到越级提升,
超等逾匹。
比正常的升迁更为迅速。
或考奏捕案,
有的人虽被弹劾缉捕,
是亡不受罪,
却逃亡而免罪,
会赦行赂,
遇到大赦,或者行贿,便将过去的罪行,
复见洗涤,
重新洗刷,
朱紫同色,
朱和紫同色,
清浊不分。
清和浊不分。
故使奸猾枉滥,
遂使奸猾之辈,到处充斥,
轻忽去就,
他们不在乎被任官和被免职,
拜除如流,
任免官吏如流水一样,
缺动百数。
官职缺额动不动数以百计。
乡官、部吏,
乡官、部吏,
职贱禄薄,
由于职位卑微,俸禄不多,
车马衣服,
他们的车马衣服,
一出于民,
都是出自人民,
廉者取足,
清廉的只要自己够用就满足了,
贪者充家;
贪婪的还要满足他的家属。于是,
特选、横调,
又巧立所谓特选、横调等名目,
纷纷不绝,
不断搜刮人民。
送迎烦费,
送往迎来,费用浩大,
损政伤民。
损政伤民。
和气未洽,
和气未洽,
灾眚不消,
灾难不消,
咎皆在此。
原因都在于此。
臣愚以为守相、长吏惠和有显效者,
我认为,郡太守、封国相和县令、长等官吏中,恩惠和慈爱人民有明显成效者,
可就增秩,
可以就地增加官秩,
勿移徙;
不要调动;
非父母丧,
不是因父母死亡,
不得去官。
不让离职。
其不从法禁,
而不遵守法令,
不式王命,
不尊奉王命的人,
锢之终身,
要将其禁锢终身,不许再做官,
虽会赦令,
即使遇到赦令,
不得齿列。
也不把他们包括在内。
若被劾奏,
对于受到弹劾,
亡不就法者,
就弃官逃亡,不愿接受法办的人,
徙家边郡,
将他和家属放逐到边郡,
以惩其后。
以惩诫以后的赃官。
其乡部亲民之吏,
对于在乡、部直接和人民接触的官吏,
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
都选用家世清白、有能力从政的儒生担任,
宽其负算,
减免他们应交的算赋,
增其秩禄;
增加俸禄。
吏职满岁,
任职一年以后,
宰府州郡乃得辟举。
丞相和州郡官府才能征辟保举。
如此,
如能这样,
威福之路塞,
地方官吏作威作作福的路被堵塞,
虚伪之端绝,
弄虚作假的端绪被断绝,
送迎之役损,
送旧迎新的差役减少,
赋敛之源息,
横征暴敛的根源止息,
循理之吏得成其化,
奉职守法的官吏得以完成其教化,
率土之民各宁其所矣。”
全国各地的人民就能各得其所了。”
帝感其言,
顺帝深为他的话所感动,
复申无故去官之禁,
重申官吏不能无故离职的禁令,
又下有司考吏治真伪。
并命有关方面制订出考核官吏政绩真伪的详细规则,
详所施行;
呈报后予以施行。
而宦官不便,
但宦官认为这对他们不利,
终不能行。
所以到底不能实行。
雄又上言:
左雄又上书说:
“孔子曰‘四十不惑’,
“孔子曰:‘四十岁而不惑。
《礼》称强仕。
’《礼记·曲礼》曰:‘四十岁智力强盛,才出来做官。
请自今,
’请从现在开始,
孝廉年不满四十,
孝廉科的人选,年龄未满四十岁的,
不得察举,
地方官府不得举荐。凡是被举荐的孝廉,
皆先诣公府,
都应先到司徒府报到。
诸生试家法,
如果是儒生,则要考试他所师承的那门学问;
文吏课笺奏,
如果是在职的文吏,则要考试起草上奏朝廷的表章。
副之端门,
并将他们的副本,送到皇宫的端门,
练其虚实,
由尚书检查虚实,
以观异能,
以观察他们的杰出才能,
以美风俗;
以建立良好的风气。
有不承科令者,
凡是不遵守上述规定的,
正其罪法。
依法定罪。
若有茂材异行,
如果有特殊的才干和能力,
自可不拘年齿。”
当然也可以不限年龄。”
帝从之。
顺帝听从。
胡广、郭虔、史敞上书驳之曰:
胡广、郭虔、史敞上书反驳说:
“凡选举因才,
“凡选举,都是根据才能,
无拘定制。
不要拘泥于某种固定的制度。
六奇之策,
陈平六出奇计以佐高帝,
不出经学;
不是出自儒家的经学。
郑、阿之政,
子产在郑国和晏子在东阿的政绩,
非必章奏;
也不一定是因为他们善于起草上奏的表章。
甘、奇显用,
甘罗和子奇受到重用时,
年乖强仕;
年龄离四十岁还差得很远。
终、贾扬声,
终军和贾谊名扬天下,
亦在弱冠。
都在二十岁左右。
前世以来,
从前世以来,
贡举之制,
实行荐举制度,
莫或回革。
从来没有改变过。现在,
今以一臣之言,
陛下以一位臣子的建议,
铲戾旧章,
违背先朝的传统典章,
便利未明,
便利并不明显,
众心不厌。
而人心不满。
矫枉变常,
纠正错误和变更常规,
政之所重,
是重要的政事,
而不访台司,
而既未征求三公府等有关官署的意见,
不谋卿士;
也未和官员们商议;
若事下之后,
如果诏书颁下,有人会有反驳的意见。
议者剥异,
要是不准有异议,
异之则朝失其便,
则朝廷难以实行;要是准许有异议,
同之则王言已行。
则圣旨已经下达。
臣愚以为可宣下百官,
我以为,应把这件事交付百官,
参其同异,
充分听取赞成和反对的意见,
然后览择胜否,
然后查找优劣,
详采厥衷。”
仔细地作出公允的决定。”
帝不从。
顺帝不听从。
辛卯,
辛卯(疑误),
初令“郡国举孝廉,
顺帝初次命令:“郡、国荐举孝廉,
限年四十以上;
限年四十岁以上;
诸生通章句,
儒生必须精通儒家经典,
文吏能笺奏,
文吏必须善于起草上奏的表章,
乃得应选。
才得应选。
其有茂才异行,若颜渊、子奇,
如果有像颜回和子奇那样的特殊才能,
不拘年齿。”
则不受年龄的限制。”
久之,
后来,
广陵所举孝廉徐淑,
广陵郡所荐举的孝廉徐淑,
年未四十;
年龄不满四十岁。
台郎诘之,
尚书郎诘问他,
对曰:
他回答说:
“诏书曰‘有如颜回、子奇,
“诏书上说:‘如果有像颜回和子奇一样的特殊才能,
不拘年齿。
则不受年龄的限制。
’是故本郡以臣充选。”
’所以本郡让我来应选。”
郎不能屈。
尚书郎无法反驳。
左雄诘之曰:
尚书令左雄又诘问说:
“颜回闻一知十,
“颜回听到一件事,可知道十件事,
孝廉闻一知岁邪?”
孝廉听到一件事,可知道几件事呀?”
淑无以对;
徐淑无话可说,于是,
乃罢却之。
被罢黜送回故乡,
郡守坐免。
郡太守也受到牵连而被免官。
袁宏论曰:
袁宏论曰:
夫谋事作制,
计划一件事情,建立一项制度,
以经世训物,
用来治世教人,
必使可为也。
一定要使它可以实施才行。
古者四十而仕,
古人所说的四十岁而做官,
非谓弹冠之会必将是年也,以为可仕之时在于强盛,
不是说一定要四十岁才可以做官;而是认为当官之时应在强盛之年,
故举其大限以为民衷。
所以举出一个大的界限,以作为一般人的适中标准。
且颜渊、子奇,
况且,颜回、子奇,
旷代一有,
乃是一代奇才,
而欲以斯为格,
而要用他们作标准,
岂不偏乎!
岂不太偏了吗?
然雄公直精明,
然而左雄公正精明,
能审核真伪,
能洞察真伪,
决志行之。
坚决地推行自己的主张。
顷之,
不久,
胡广出为济阴太守,
胡广出任济阴郡太守,
与诸郡守十余人皆坐谬举免黜;
他与其他郡的太守共十余人,都因为受到荐举不实的指控,或被免职,或被贬黜。
唯汝南陈蕃、颍川李膺、下邳陈球等三十余人得拜郎中。
在被荐举的孝廉中,仅有汝南郡人陈蕃、颍川人李膺、下邳人陈球等三十余人,被任命为郎中。从此以后,
自是牧、守畏栗,
州牧和郡太守深怀恐惧,
莫敢轻举。
不敢轻率举荐。
迄于永嘉,
直到永嘉年间,
察选清平,
举荐和选拔,始终清廉公正,
多得其人。
国家得到了很多人才。
闰月,庚子,
闰月庚子(二十八日),
恭陵百丈庑灾。
安帝陵园恭陵寝殿百丈庑,发生火灾。
上闻北海郎精于阴阳之学。
顺帝听说北海国人郎精通阴阳之学。
二年(癸酉、133)
二年(癸酉,公元13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诏公车征,
顺帝下诏,命公车征召郎,
问以灾异。
询问有关天象变异之事。
上章曰:
郎上书说:
“三公上应台阶,
“三公在上与天之台阶相应,
下同元首,
在下和帝王同等重要,
政失其道,
政治离开正道,
则寒阴反节。
则寒阴违反时节。
今之在位,
现在身居朝廷显职的人,
竞托高虚,
只知争相请托,谋求高位,
纳累钟之奉,
享受丰厚的俸禄,
亡天下之忧。
却不知忧国忧民。他们整日养尊处优,无所事事,
栖迟偃仰,
甚至佯装卧病在床,
寝疾自逸,
贪图安逸,可是,
被策文,
一旦接到封官授爵的策书,
得赐钱,
能得到皇帝的赐钱时,
即复起矣,
则会重新从病床上爬起来了。
何疾之易而愈之速!
患病为何那么容易而痊愈又那么迅速!采取这种态度,
以此消伏灾眚,
想要消除灾难,
兴致升平,
建立太平盛世,
其可得乎!
怎么能够作到?
今选牧、守,
现在举荐州牧和郡太守,
委任三府;
全都委托三公负责。
长吏不良,
既然州郡属吏不能称职,
既咎州、郡,
就责备州牧和郡太守;
州、郡有失,
那么州牧和郡太守有过失,
岂得不归责举者!
又为何不去责备举荐他们的人?
而陛下崇之弥优,
而陛下不仅不责备举荐者,反而更加优待他们,
自下慢事愈甚,
这就滋长他们怠慢政事的劣习,愈演愈烈。
所谓‘大网疏,
正如俗语所说:‘大网疏,
小网数’。
小网密,’即朝廷要求三公过于宽缓,而责备州牧、郡太守,又过于严急。
三公非臣之仇,
三公不是我的仇人,
臣非狂夫之作,
我也不是疯子在这里发狂,
所以发愤忘食,
我所以发愤忘食,
恳恳不已者,
不断地恳切陈辞的原因,
诚念朝廷,
实在是惦念朝廷,
欲致兴平。
希望达到兴盛和太平。
臣书不择言,
我的奏书不选择言词,
死不敢恨!”
我就是死,也不敢怨恨!”于是,
因条便宜七事:
向朝廷提出七项建议:
“一,
“一,
园陵火灾,
皇帝坟墓园陵失火,
宜念百姓之劳,
应该体恤老百性的劳苦,
罢缮修之役。
停止修缮的差役。
二,
二,
立春以后阴寒失节,
立春以后,气候阴寒,不合时节,
宜采纳良臣,
应该选择良臣,
以助圣化。
辅佐圣王教化。
三,
三,
今年少阳之岁,
今年是少阳之年,
春当旱,
春季当有旱灾,
夏必有水,
夏季必有水患,
宜遵前典,
应该遵照以前的典章制度,
惟节惟约。
厉行节约。
四,
四,
去年八月,
去年八月,
荧惑出入轩辕,
火星出入轩辕星座,
宜简出宫女,
应该挑选合乎释放条件的宫女出宫,
恣其姻嫁。
准许她们自由婚嫁。
五,
五,
去年闰十月,
去年闰十月,
有白气从西方天苑趋参左足,
有白色的云气从西方天苑星座向着参宿的左足移动,
入玉井,
进入玉井星座,
恐立秋以后,
恐怕立秋以后,
将有羌寇畔戾之患,
将有西羌进犯和反叛,
宜豫告诸郡,
应该事先通知有关各郡,
严为备御。
严加守备防御。
六,
六,
今有十四日乙卯,
本月十四日乙卯,
白虹贯日,
白色的虹穿过太阳,
宜令中外官司,
应该下令朝廷和地方官府,
并须立秋然后考事。
一律等到立秋以后,再审理诉讼。
七,
七,
汉兴以来三百三十九岁,
汉朝建立以来,迄今三百三十九年,
于时三期,
已经超过了三个周期,
宜大蠲法令,
应该大幅度删除修改法令,
有所变更。
有所变更。
王者随天,
圣明的君王,应该顺应天心,
譬犹自春徂夏,
犹如由春入夏,
改青服绛也。
大地脱去青色衣服,改穿绛色衣服。
自文帝省刑,
自从文帝减轻刑罚,
适三百年,
已三百年了,
而轻微之禁,
然而那些微小的禁令,
渐已殷积。
已渐渐积少成多。
王者之法,
圣明君王的法令,
譬犹江、河,
犹如长江和黄河,
当使易避而难犯也。”
应该使百姓容易避开,而难于冒犯。”
二月,
二月,
复上书荐黄琼、李固,
郎再次上书举荐黄琼、李固,
以为宜加擢用。
认为朝廷应对他们二人加以擢用。
又言:
又说:
“自冬涉春,
“自去冬到今春,
讫无嘉泽,
一直没有降雨,
数有西风,
并且多次刮西风,
反逆时节,
违反了时节,
朝廷劳心,
朝廷忧虑,
广为祷祈,
到处祈祷,
荐祭山川,
祭祀山川,在烈日之下,
暴龙移市。
舞龙过市,祈求上天降雨。我曾经听说,
臣闻皇天感物,
上天虽然爱护万物,
不为伪动;
但决不会为虚伪的祈求所感动。
灾变应人,
灾异是针对人世而降的,
要在责已。
最重要的在于责备自己。
若令雨可请降,
如果人们一祈求天就降雨,
水可攘止,
或者一祭祀就没有水灾,
则岁无隔并,
岂不是年年丰收,
太平可待。
太平可以坐到?
然而灾害不息者,
然而,灾害所以不能停息,
患不在此也!”
是由于病源并不在这里。”
书奏,
奏忆呈上后,
特拜郎中;
顺帝拜授郎为郎中,
辞病不就。
郎称病,不肯就职。
三月,
三月,
使匈奴中郎将赵稠遣从事将南匈奴兵出塞击鲜卑,
使匈奴中郎将赵稠派从事率南匈奴军队,出塞攻击鲜卑部落,
破之。
将其击破。
初,
当初,
帝之立也,
顺帝被立为皇帝,
乳母宋娥与其谋,
奶妈宋娥曾参与密谋,
帝封娥为山阳君,
顺帝便封她为山阳君。另外,
又封执金吾梁商子冀为襄邑侯。
又封执金吾梁商的儿子梁冀为襄邑侯。
尚书令左雄上封事曰:
尚书令左雄上密封奏章说:
“高帝约,
“高帝曾经约定,
非刘氏不王,
非姓刘的不封王,
非有功不侯。
非有功的不封侯。
孝安皇帝封江京、王圣等,
安帝封江京、王圣等人,
遂致地震之异。
于是导致地震的灾异。
永建二年封阴谋之功,
永建二年赐封参与密谋的功臣时,
又有日食之变。
又有日食的灾变。
数术之士,咸归咎于封爵。
天文、历法和占卜之士都把这些灾害的原因归罪于封爵。而今,
今青州饥虚,
青州正发生饥馑,
盗贼未息,
盗贼还没有平息,
诚不宜追录小恩,
实在不应该顾念小恩,
亏失大典。”
而使大典受到伤害。”
诏不听。
顺帝下诏,不予听从。
雄复谏曰:
左雄再次进谏说:
“臣闻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恶谗谀,
“我曾听说,虽然没有一个君主,不喜爱忠良正直,而厌恶阿谀谄媚。
然而历世之患,
然而,历代的忧患,
莫不以忠正得罪,
无不是由于忠良正直而获罪,
谗谀蒙幸者,
而阿谀谄媚的受宠。
盖听忠难,
这大概是因为听忠直的言词困难,
从谀易也。
听阿谀奉承的话容易的缘故。
夫刑罪,
犯罪服刑,
人情之所甚恶,
甚为人心所厌恶;
贵宠,
而富贵宠荣,
人情之所甚欲,
甚为人心所喜好,
是以时俗为忠者少而习谀者多;
所以,时俗风气都是做忠良正直的人少,习惯阿谀谄媚的人多。因此,
故令人主数闻其美,
让君主经常听到的,都是为他歌功颂德的话,
稀知其过,
而批评他的过错的话,却很难听到,
迷而不悟,
君主执迷不悟,
以至于危亡。
以至于 危亡。
臣伏见诏书,
我拜读诏书,
顾念阿母旧德宿恩,
陛下眷念乳母宋娥过去的恩德,
欲特加显赏,
要特别加以重赏。但是,
按尚书故事,
根据尚书台所掌握的成例,
无乳母爵邑之制,
没有给乳母封爵食邑的制度,
唯先帝时阿母王圣为野王君,
只有先帝时曾封乳母王圣为野王君,
圣造生谗贼废立之祸,
而王圣造谣陷害,酿成了罢黜皇太子的大祸。
生为天下所咀嚼,
她在世时,遭到天下人的诅咒;
死为海内所欢快。
身死时,天下人无不拍手称快。
桀、纣贵为天子,
夏桀王和商纣王贵为天子,可是,
而庸仆羞与为比者 ,
连奴仆都羞于与他们为伍,
以其无义也;
是因为他们暴虐无道。
夷、齐贱为匹夫,
伯夷和叔齐是卑贱小民,
而王侯争与为伍者,
而王侯都争着与他们为伍,
以其有德也。
是因为他们有崇高的品德。
今阿母躬蹈俭约,
而今,乳母宋娥亲身实行节俭,
以身率下,
以身作则,
群僚蒸庶,
朝廷文武百官和全国百姓,
莫不向风;
无不闻风仰慕。
而与王圣并同爵号,
而竟然和王圣一样,封爵赐号,
惧违本操,
恐怕违背她本人的节操,
失其常愿。
不是她的宿愿。
臣愚以为凡人之心,
我认为,凡是人心,
理不相远,
按理都不会相差很远,
其所不安,
乳母也会于心不安,
古今一也。
古今是一样的。
百姓深惩王圣倾覆之祸,
百姓对于王圣颠覆国家的祸害,记忆犹深,
民萌之命危于累卵,
人民的性命,危如累卵,
常惧时世复有此类,
常常害怕今世会再出现王圣这类人,
怵惕之念未离于心,
警惕之心并没有消失,
恐惧之言未绝于口。
恐惧之言还在口中不断地议论。
乞如前议,
请求陛下采纳我从前的建议,
岁以千万给奉阿母,
每年供奉乳母一千万钱,
内足以尽恩爱之欢,
对内足以尽恩爱的欢娱,
外可不为吏民所怪。
对外可以不遭到吏民的责怪。
梁冀之封,事非机急,
梁冀的封爵不是紧急的事,
宜过灾厄之运,
应该等到度过这段灾难时期,
然后平议可否。”
然后讨论是否可行。”
于是冀父商让还冀封;
于是,梁冀的父亲梁商,辞退朝廷给梁冀的封爵,
书十余上,
前后上书十余次,
帝乃从之。
顺帝才允许。
夏,
夏季,
四月,已亥,
四月己亥(二十九日),
京师地震。
京都洛阳发生地震。
五月,
五月庚子(初一),
庚子,
顺帝下诏,
诏群公、卿士各直言厥咎,
命三公、九卿等朝廷大臣,对朝政直言不讳地提出批评,
仍各举敦朴士一人。
并各向朝廷荐举一名淳真朴实之士。
左雄复上疏曰:
左雄又上书说:
“先帝封野王君,
“先帝封王圣为野王君,
汉阳地震,
汉阳郡发生地震,
今封山阳君而京城复震,
而今陛下封宋娥为山阳君,京都洛阳以发生地震。
专政在阴,
女人握权,
其灾尤大。
灾难尤其严重。
臣前后瞽言,
我前后说了许多犹如瞎子一样的妄言,
封爵至重,
是为了提醒陛下注意,封爵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王者可私人以财,
帝王可以因私情赏人钱财,
不可以官,
不可以因私情赏人官爵,
宜还阿母之封以塞灾异。
应该让乳母宋娥归还封爵,用以堵塞灾异。
今冀巳高让,
而今,梁冀已经高姿态地让还封爵,
山阳君亦宜崇其节。”
山阳君也应该尊重她原本的节操。”
雄言切至,
由于左雄措辞至为激烈恳切,
娥亦畏惧辞让;
宋娥也很畏惧,表示辞让。可是,
而帝恋恋不能已,
顺帝仍眷恋不已,
卒封之。
终于赐封。
是时,
这时,
大司农刘据以职事被谴,
大司农刘据因职事受到谴责。
召诣尚书,
他应召到尚书台,
传呼促步,
被人大声吆喝催促快走,
又加以捶扑。
还遭到殴打。
雄上言:
左雄上书说:
“九卿位亚三事,
“九卿的地位,仅次于三公,
班在大臣,
在大臣行列中,
行有佩玉之节,
行有佩玉的礼节,
动则有庠序之仪。
动有学校的礼仪。
孝明皇帝始有扑罚,
明帝时,才开始有扑打大臣的处罚,
皆非古典。”
但全不是古典的制度。”
帝纳之,
顺帝采纳。从此,
是后九卿无复捶扑者。
九卿不再受到殴打。
戊午,
戊午(十九日),
司空王龚免。
司空王龚被免官。
六月,辛未,
六月辛未(初二),
以太常鲁国孔扶为司空。
擢升太常、鲁国人孔扶为司空。
丁丑,
丁丑(初八),
雒阳宣德亭地坼,
京都洛阳的宣德亭发生地裂,
长八十五丈;
长八十五丈。于是,
帝引公卿所举敦朴之士,
顺帝召集三公九卿荐举的淳真朴实之士,
使之对策,
让他们对策,
及特问以当世之敝,为政所宜。
并特别向他们询问当代的弊病和应该如何为政。
李固对曰:
李固回答说:
“前孝安皇帝变乱旧典,
“从前,安帝破坏传统的典章制度,
封爵阿母,
赐给乳母王圣封爵,
因造妖孽,
因而使王圣得以兴风作浪,
改乱嫡嗣,
竟至改变皇太了的继承地位,
至今圣躬狼狈,
以致使陛下陷于危境,
亲遇其艰。
亲遇艰险。现在,
既拔自困殆,
陛下既已摆脱困境,
龙兴即位,
高升帝位,,
天下喁喁,
天下人民,抬头张口,
属望风政。
渴望善政。
积敝之后,
政治腐败到了极点之后,
易致中兴,
反而容易成就中兴大业。
诚当沛然,
诚然应该放宽胸襟,
思惟善道,
谋求实行善政。可是,
而论者犹云‘方今之事,
人们还是议论说:现在的事,
复同于前’;
仍是跟从前一个样。
臣伏在草泽,
我在草泽民间,听到这种议论,
痛心伤臆!
痛彻心肝!
实以汉兴以来三百余年,
自从汉王朝建立,迄今已有三百余年,
贤圣相继十有八主,
圣贤世代相继,共有十八位帝王,
岂无阿乳之恩,
有哪一位帝王没有乳母的恩情?
岂忘贵爵之宠?
难道都不知道给乳母尊贵的封爵?
然上畏天威,
只是因为畏惧上天的威严,
俯案经典,
而又考查经典,
知义不可,
在大义上不许可这样做,所以,
故不封也。
才没有赐给乳母封爵。现在,
今宋阿母虽有大功、勤谨之德,
宋乳母虽有大功,而又有勤劳谨慎的大德,
但加赏赐,
但是只要加以赏赐,
足以酬其劳苦;
就足够报答她的劳苦。
至于裂土开国,
如果分割土地,建立封国,
实乖旧典。
的确是违背汉朝的传统制度。
闻阿母体性谦虚,
听说宋乳母秉性谦虚,
必有逊让,
定会辞让,
陛下宜许其辞国之高,
陛下应该赞许她辞让封国的高贵品德,
使成万安之福。
使她成全万安之福。
夫妃、后之家所以少完全者,
皇后、妃妾之家,所以很少能够保全的原因,
岂天性当然?
难道是他们天性自然邪恶?
但以爵位尊显,
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封爵太尊,官位太高,
颛总权柄,
又总揽权柄。
天道恶盈,
天道厌恶满盈,
不知自损,
而他们却不知道自我克制,
故致颠仆。
所以导致衰败。
先帝宠遇阎氏,
先帝宠爱阎皇后及其家属,
位号太疾,
封爵和官位赏赐得太快,
故其受祸曾不旋时,
所以不久就遭受大祸。
《老子》曰:
正如《老子》所说:
‘其进锐者其退速也。
‘凡是前进太快的,后退也一定很快。
’今梁氏戚为椒房,
’现在,梁商的女儿身为皇后,
礼所不臣,
按照《礼经》所说,天子不把妻子的父母当作臣属。所以,
尊以高爵,
对梁商本人尊之以高爵,
尚可然也;
还是可以的。
而子弟群从,
然而,
荣显兼加,
梁家的子弟晚辈却兼有荣耀和显贵,
永平、建初故事,
明帝永平年间和章帝建初年间的旧例,
殆不如此。
恐怕不是这样的。
宜令步兵校尉冀及诸侍中还居黄门之官,
陛下应该命步兵校尉梁冀,以及梁氏家族中担任侍中的人,仍退回到原来所居的黄门之官,
使权去外戚,
使权力离开外戚,
政归国家,
归还国家,
岂不休乎?
岂不是一项美政?
又,
再说,
诏书所以禁侍中、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吏、察孝廉者,
诏书之所以禁止侍中、尚书以及宫廷中其他官吏的子弟,不得为吏、不得被州郡官府举荐为孝廉,
以其秉威权,
是因为他们手中把持着威势和权力,
容请托故也。
可以私相请托的缘故。
而中常侍在日月之侧,
而中常侍在皇帝和皇后身边,
声势振天下,
其声名和威势震动天下,
子弟禄任,
他们的子弟享受俸禄,担任官职,
曾无限极,
都没有限度。
虽外托谦默,
尽管中常侍表面上保持谦让和沉默,
不干州郡,
不干预州郡官府,
而谄伪之徒,
然而谄媚之徒望风举荐他们的子弟。因此,
望风进举。
从现在起,
今可为设常禁,
也应该为他们设立固定的禁令,
同之中臣。
和宫廷中其他官吏一样。过去,
昔馆陶公主为子求郎,
馆陶公主请求任命她的儿子为郎,
明帝不许,
明帝没有答应,
赐钱千万,
仅赏给她一千万钱。
所以轻厚赐,
明帝之所以不在乎巨额赏赐,
重薄位者,
而在乎小小官位,
为官人失才,
是因为如果任命官吏失才,
害及百姓也。
将会危害百姓。我又听说,
窃闻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候羊迪等,
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候羊迪等,
无他功德,
没有其他的功劳和品德,刚一任命,没有经过试守一年,
初拜便真,
便直接担任官职,
此虽小失而渐坏旧章。
这虽然只是小的失误,但却逐渐破坏了过去的规章。
先圣法度,
先朝圣王制订的法令制度,
所宜坚守,
后代君主应该坚决遵守,
故政教一跌,
无论政事或教化,一旦遭到破坏,
百年不复,
一百年都难恢复。
《诗》云:
《诗经》说:
‘上帝板板,
‘上帝反反复复,
下民卒瘅’,
百姓尽受劳苦。
刺周王变祖法度,
’用以讽刺周厉王擅自改变祖宗的法令制度,
故使下民将尽病也。
使下民都深受其害。
今陛下之有尚书,
而今,陛下有尚书,
犹天之有北斗也。
就像上天有北斗。
斗为天喉舌,
北斗是上天的喉舌,
尚书亦为陛下喉舌。
尚书也是陛下的喉舌。
斗斟酌元气,
北斗掌握元气,
运乎四时;
运行四时。
尚书出纳王命,
尚书接受天下奏章,传达君王诏命,
赋政四海,
将政令颁布到全国,
权尊势重,
权力至大,威势至重,
责之所归,
责任至巨,
若不平心,
如果尚书不公平正直,
灾眚必至,
灾难一定降临,
诚宜审择其人,
的确应该审慎加以选任,使尚书能辅佐君王,
以毗圣政。
推行善政。
今与陛下共天下者,
而今,和陛下共同治理天下的官吏,在朝廷,
外则公、卿、尚书,
则有三公、九卿、诸位尚书,在宫廷,
内则常侍、黄门,
则有常侍、黄门,
譬犹一门之内,一家之事,
犹如一个大门之内的一家之事,
安则共其福庆,
平安时大家共同享福,
危则通其祸败。
危亡时大家共同遭殃。
刺史、二千石,
州刺史和郡太守、封国相,
外统职事,
对外代表朝廷统管职事,
内受法则。
对内受朝廷法制的约束。
夫表曲者景必邪,
标竿弯曲,测出的日影必然歪斜;
源清者流必洁,
水源明澈,水流必然清洁,
犹叩树本,
犹如一敲击树根,
百枝皆动也。
整棵树的枝叶都会摇动。
由此言之,
这样说来,
本朝号令,
朝廷号令,
岂可蹉跌!
岂能失误?
天下之纪纲,
维护治理天下的法令和制度,
当今之急务也。
是当今最迫切的任务。
夫人君之有政,
君王管理妥善,
犹水之有堤防;
犹如河川之有堤防。
堤防完全,
堤防完整,
虽遭雨水霖潦,
虽遭连绵大雨和水涝,
不能为变,
也不会成灾。
政教一立,
政事和教化一经确立,
暂遭凶年,
即令暂时遇到荒年,
不足为忧。
也不必忧虑。
诚令堤防穿漏,
如果让堤防穿孔,
万夫同力,
虽万人同心协力,
不能复救;
也无法再挽救。
政教一坏,
政事和教化,一旦遭到破坏,
贤智驰鹜,
即令贤人智者上下奔走,
不能复还;
也不能重新恢复。现在,
今堤防虽坚,
堤防虽然坚固,
渐有孔穴。
但已渐渐有了孔穴。
譬之一人之身,
犹如一个人的身体,
本朝者,心腹也,
朝廷是心腹,
州、郡者,
州郡是四肢,
四支也,心腹痛则四支不举。
心腹发生病痛,则四肢不能举动。所以,
故臣之所忧,
我所忧虑的,
在腹心之疾,
在于心腹的疾患,
非四支之患也。
不是四肢的毛病。
苟坚堤防,
如能巩固堤防,
务政教,
致力于政治教化,
先安心腹,
先安定心腹,
整理本朝,
整顿朝廷,
虽有寇贼、水旱之变,
尽管有盗匪寇贼,水灾旱灾,
不足介意也;
也不足以放在心上。
诚令堤防坏漏,
如果堤防被破坏,
心腹有疾,
心腹有病,
虽无水旱之灾,
尽管没有水旱灾害,
天下固可以忧矣。
天下却实在令人担忧了。还有,
又宜罢退宦官,
应该罢黜宦官,
去其权重,
削减他们权力,
裁置常侍二人,
仅保留品德方正的常侍二人,
方直有德者省事左右;
在左右听候驱使;
小黄门五人,
再保留有才智和高雅的小黄门五人,
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
在殿中供职。
如此,
如此,
则论者厌塞,
批评自会停止,
升平可致也!”
就会达到天下太平。
扶风功曹马融对曰:
右扶风功曹马融回答说:
“今科条品制,
“现在,各种法令条规,
四时禁令,
以及春夏秋冬等四时的禁令,
所以承天顺民者,
用来承受天命,顺应民心的,
备矣,
都已具备,
悉矣,
而且很完整,
不可加矣。
不能再有增添了。可是,
然而天犹有不平之效,
上天仍然有不平的反应,
民犹有咨嗟之怨者,
百姓仍然嗟叹抱怨,原因在于,
百姓屡闻恩泽之声而未见惠和之实也。
百姓虽多次听到朝廷要施行善政的声音,却没有见到善政的实惠。
古之足民者,
上古所谓使人民富裕,
非能家赡而人足之,
并不是能做到家给人足,
量其财用,
而只是酌量财富的多少,
为之制度。
制定适当的用度。所以,
故嫁娶之礼俭,
出嫁和娶妻的礼节俭省,
则婚者以时矣;
男女就可以及时婚配。
丧祭之礼约,
丧葬和祭奠的礼节简单,
则终者掩藏矣;
死者就可以及时掩埋。
不夺其时,
只要不误农时,
则农夫利矣。
农夫就能取得好的收成。
夫妻子以累其心,
既有妻子儿女的牵挂,
产业以重其志,
又有家庭财产的顾虑,
舍此而为非者,
抛弃这些而去为非做歹的人,
有必不多矣!”
即使还有,也肯定不多了。”
太史令南阳张衡对曰:
太史令、南阳郡人张衡回答说:
“自初举孝廉,
“自从创立荐举孝廉制度,
迄今二百岁矣,
迄今已有二百年之久,
皆先孝行;
都是优先修养孝行,
行有余力,
有了孝行,仍有余力,
始学文法。
才开始学习法令条文。
辛卯诏书,
而陛下颁布的辛卯诏书,
以能章句、奏案为限;
却限于能读懂经书的章节和句子,会写上奏皇帝的表章。
虽有至孝,
虽有大孝,
犹不应科,
还是不能应选,
此弃本而取末。
这是弃本逐末的办法。
曾子长于孝,
曾参对父母至孝,
然实鲁钝,
然而,实在迟钝笨拙,
文学不若游、夏,
论文学不如言偃、卜商,
政事不若冉、季。
论政事不如冉有、仲由。
今欲使一人兼之,
现在想使一个兼备这些本领,
苟外有可观,
纵然外表可观,
内必有阙,
内在必有欠缺,
则违选举孝廉之志矣。
这就违背选举孝廉的本意了。
且郡国守相,
而且,郡太守和封国相,接受朝廷的任命,
剖符宁境,
负责维护所辖境内的安宁,
为国大臣,
是国家的大臣,
一旦免黜十有余人,
却一下子被罢黜了十余人,
吏民罢于送迎之役,
官吏和人民都疲于送往迎来的差役,
新故交际,
新旧交接时,
公私放滥,
公私发放浪费。有些人本来治理得不错,
或临政为百姓所便而以小过免之,
深得百姓的好感,却因一点小过,将其免职,
是为夺民父母使嗟号也。
这是强夺人民的父母,使他们哀叹。
《易》不远复,
《易经》上说:不要走得太远才回头。
《论》不惮改,
《论语》上也说:有错不要害怕改正。
朋友交接且不宿过,
连朋友之间相交,都不应该包庇过失错误,
况于帝王,
何况帝王承受天命,
承天理物,
治理万物,
以天下为公者乎!
以天下为公呢!
中间以来,
今年上半年以来,
妖星见于上,
天上出现妖星,
震裂著于下,
地下发生地震,
天诫详矣,
上天的警告,已经非常明显,
可为寒心!
令人寒心!
明者销祸于未萌,
聪明的人,当灾祸还没有萌芽时,便把它消灭。
今既见矣,
而今,灾祸已经出现,
修政恐惧,
应该心怀恐惧地整顿朝政,
则祸转为福矣。”
才会转祸为福。”
上览众对,
顺帝看了大家的对策,
以李固为第一,
以李固为第一名,
即时出阿母还舍,
并立即命乳母宋娥搬出皇宫,回到她自己的私舍。
诸常侍悉叩头谢罪,
各位中常侍都向皇帝叩头,请求恕罪,
朝廷肃然。
朝廷一片肃然。于是,
以固为议郎;
任命李固为议郎。
而阿母、宦者皆疾之,
然而,乳母宋娥和宦官都非常痛恨李固,于是伪造匿名黑信,
诈为飞章以陷其罪。
罗织罪状,诬谄李固。
事从中下,
顺帝下令查办李固,诏书没有经过尚书台而直接下达。
大司农南郡黄尚等请之于梁商,
大司农、南郡人黄尚等请求梁商营救,
仆射黄琼复救明其事。
尚书仆射黄琼进行挽救,重新辩明事实真相。
久乃得释,
过了很久,李固才被释放,
出为洛令,
调离朝廷担任洛县县令。
固弃官归汉中。
李固辞官,回到故乡汉中。
融博通经籍,
马融十分博学,精通儒家经书,
美文辞;
文辞也很优美,
对奏,
对策后,
亦拜议郎。
也被任命为议郎。
衡善属文,
张衡擅长撰写文章,
通贯六艺,
通晓礼、乐、射、御、书、数六艺,
虽才高于世,
虽然才华盖世,
而无骄尚之情;
但毫不骄傲。
善机巧,
他善于制做灵巧的装置,
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作浑天仪,
尤其致力于研究天文、阴阳、历算,制作浑天仪,
著《灵宪》。
著述《灵宪》一书。
性恬,
他性情恬静,
不慕当世;
不慕当世名利;
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
所任官职多年得不到提升。
太尉庞参,
太尉庞参,
在三公中最名忠直,
在三公之中,声名最为忠直,
数为左右所毁。
曾多次遭到皇帝左右的诋毁。一次,
会所举用忤帝旨,
正遇上所举用的人和皇帝的旨意相抵触,
司录承风案之。
司隶校尉便顺着风向,对庞参进行弹劾。
时当会茂才、孝廉,
当时,朝廷正召集茂才和孝廉,
参以被奏,
庞参因遭到弹劾,
称疾不会。
于是声称有病,没有出席。
广汉上计掾段恭因会上疏曰:
广汉郡上计掾段恭乘与会之机上书说:
“伏见道路行人、农夫、织妇皆曰:
“我看到,道路上的行人、农夫、织妇都说:
‘太尉参竭忠尽节,
‘太尉庞参,竭尽忠节,
徒以直道不能曲心,
只因为他奉行正直之道,不肯委曲已意去奉承别人,
孤立群邪之间,
孤立于那群奸之徒中间,
自处中伤之地。
使自己处于被中伤的境地。
’夫以谗伤毁忠正,
’奸陷害忠良,
此天地之大禁,
这是天地间最大的禁忌,君主最重要地戒律。
人臣之至诫也!
过去,
昔白起赐死,
白起被逼自杀,
诸侯酌酒相贺;
各国的国君斟酒祝贺。
季子来归,
姬友来归附,
鲁人喜其纾难。
鲁国人欢庆他来拯救国难。
夫国以贤治,
国家任用贤能,才可治理;
君以忠安;
君王依靠忠良,才会安全。
今天下咸欣陛下有此忠贤,
而今,天下之人都庆幸陛下有庞参这样忠良和贤能的辅佐,
愿卒宠任以安社稷。”
希望陛下最终还是宠信他,以此来安定国家。”
书奏,
奏章呈上后,
诏即遣小黄门视参疾,
顺帝下诏,立即派遣小黄门代表皇帝问候庞参的病情,
太医致羊酒。
并派御医送去羊和酒。后来,
后参夫人疾前妻子,
庞参的后妻忌恨前妻的儿子,
投于井而杀之;
将其投入井中谋杀,
雒阳令祝良奏参罪。
于是洛阳县令祝良上奏弹劾庞参有罪。
秋,
秋季,
七月,已未,
七月已未(二十日),
参竟以灾异免。
庞参终以天降灾异而被免官。
八月,已巳,
八月已巳(初一),
以大鸿胪施延为太尉。
擢升大鸿胪施延为太尉。
鲜卑寇马城,
鲜卑进犯马城,
代郡太守击之,
代郡太守率军讨伐,
不克。
未能取胜。
顷之,
不久,
其至犍死。
鲜卑首领其至犍去世。从此以后,
鲜卑由是抄盗差稀。
鲜卑对内地的抢劫和骚扰,较以前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