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51 汉纪四十三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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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51 汉纪四十三

文白对照

司马光

汉安帝驾崩引发宦官与权臣斗争,孙程政变拥立济阴王,朝廷权力更迭频繁,边疆战事与制度改革交织。

汉安帝驾崩与权力真空

孝安皇帝下延光四年(乙丑、125)
汉纪四十三 汉安帝延光四年(乙丑,公元125年) 
 
春,
春季, 
二月,乙亥,
二月乙亥(疑误), 
下邳惠王衍薨。
下邳惠王刘衍去世。 
 
甲辰,
甲辰(十七日), 
车驾南巡。
安帝去南方巡视。 
 
三月,戊午朔,
三月戊午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庚申,
庚申(初三), 
帝至宛,
安帝抵宛, 
不豫。
身体顿觉不适。 
乙丑,
乙丑(初八), 
帝发自宛;
从宛出发。 
丁卯,
丁卯(初十), 
至叶,
抵达叶县, 
崩于乘舆。
就死在车上。 
年三十二。
年仅三十二岁。 
 
皇后与阎显兄弟、江京、樊丰等谋曰:
皇后和她的兄弟阎显等,以及宦官江京、樊丰等密谋说: 
“今晏驾道次,
“如今皇帝死在道上, 
济阴王在内,
他的亲生儿子济阴王却留在京都洛阳。消息一旦传出, 
邂逅公卿立之,
如果公卿大臣集会,拥立济阴王继承帝位, 
还为大害。”
将给我们带来大祸。” 
乃伪云“帝疾甚”,
于是谎称皇帝病重, 
徙御卧车。
将尸首抬上卧车, 
所在上食、问起居如故。
所过之处,贡献饮食、问候起居,和往常一样。 
驱驰行四日,
车队急行四天, 
庚午,还宫。
于庚午(十三日)返抵皇宫。 
辛未,
辛未(十四日), 
遣司徒刘熹诣效庙、社稷,
派司徒刘熹前往郊庙、社稷, 
告天请命;
祷告天地。 
其夕,
当晚, 
发丧。
发丧, 
尊皇后曰皇太后。
尊皇后为皇太后。 
太后临朝。
太后临朝主政, 
以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任命其兄阎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太后欲久专国政,
太后为了长期把持朝廷大权, 
贪立幼年,
想选立一个年幼的皇帝。 
与显等定策禁中,
于是和阎显等在禁宫中定策, 
迎济北惠王子北乡侯懿为嗣。
决定迎立济北惠王的儿子、北乡侯刘懿继位。 
济阴王以废黜,
而济阴王因在此前已遭废黜, 
不得上殿亲临梓宫,
反而不得上殿在棺木前哀悼父亲, 
悲号不食;
他悲痛号哭,饮食不进。 
内外群僚莫不哀之。
宫廷内外文武百官,无不为之哀伤。 
 
甲戌,
甲戌(十七日), 
济南孝王香薨,
济南孝王刘香去世, 
无子,
无子继承, 
国绝。
封国撤除。 
 
乙酉,
乙酉(二十八日), 
北乡侯即皇帝位。
北乡侯刘懿即皇帝位。 
 

孙程政变与济阴王即位

夏,
夏季, 
四月,丁酉,
四月丁酉(十一日), 
太尉冯石为太傅,
任命太尉冯石为太傅, 
司徒刘熹为太尉,
司徒刘熹为太尉, 
参录尚书事;
参与主管尚书事务。 
前司空李为司徒。
前任司空李为司徒。 
 
阎显忌大将军耿宝位尊权重,
阎显顾忌大将军耿宝位尊权重, 
威行前朝,
威望又高, 
乃风有司奏“宝及其党与中常侍樊丰、虎贲中郎将谢恽、侍中周广、野王君王圣、圣女永等更相阿党,
于是指使有关官吏弹劾:“耿宝和他的同党中常侍樊丰、虎贲中郎将谢恽、侍中周广、野王君王圣、王圣的女儿永等人,互相结党营私, 
互作威福,
作威作福, 
皆大不道。”
都大逆不道。” 
辛卯,
辛卯(初五), 
丰、恽、广皆下狱,死;
樊丰、谢恽、周广都被捕下狱处死, 
家属徙比景。
家属流放比景。 
贬宝及弟子林虑侯承皆为亭侯,
耿宝和侄儿林虑侯耿承都贬为亭侯, 
遣就国;
遣归封国。 
宝于道自杀。
耿宝在途中自杀。 
王圣母、子徙雁门。
王圣母子,流放雁门。 
于是以阎景为卫尉,
于是,阎显又任命其弟阎景为卫尉, 
耀为城门校尉,
阎耀为城门校尉, 
晏为执金吾,
阎晏为执金吾, 
兄弟并处权要,
兄弟同居权力中枢, 
威福自由。
任意作威作福。 
 
已酉,
已酉(二十三日), 
葬孝安皇帝于恭陵,
将安帝埋葬在恭陵, 
庙曰恭宗。
庙号恭宗。 
 
六月,乙巳,
六月乙巳(二十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西域长史班勇发敦煌、张掖、酒泉六千骑及鄯善、疏勒、车师前部兵击后部王军就,
西域长史班勇征发敦煌、张掖、洒泉等郡六千骑兵和鄯善、疏勒、车师前王国的军队,进击车师后王国国王军就, 
大破之,
大捷, 
获首虏八千余人,
斩首八千余人, 
生得军就及匈奴持节使者,
生擒军就和匈奴持节使者, 
将至索班没处斩之,
将其带到索班阵亡处斩首, 
传首京师。
把人头传送到京都洛阳。 
 
冬,
冬季, 
十月,丙午,
十月丙午(二十二日), 
越山崩。
越郡发生山崩。 
 
北乡侯病笃,
北乡侯刘懿病重, 
中常侍孙程谓济阴王谒者长兴渠曰:
中常侍孙程对济阴王谒者长兴渠说: 
“王以嫡统,
“济阴王是皇帝嫡子, 
本无失德;
原本没有过失, 
先帝用谗,
先帝听信奸臣谗言, 
遂至废黜。
竟被废黜。 
若北乡侯不起,
如果北乡侯的病不能痊愈, 
相与共断江京、阎显,
我与你联合除掉江京、阎显, 
事无不成者。”
没有不成功之理。” 
渠然之。
长兴渠同意。此外, 
又中黄门南阳王康,
中黄门、南阳郡人王康, 
先为太子府史,
先前曾担任太子府史, 
及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等并附同于程。
以及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等人,也都赞成孙程的意见。 
江京谓阎显曰:
江京对阎显说: 
“北乡侯病不解,
“北乡侯的病不愈, 
国嗣宜以时定,
继位人应该按时确定, 
何不早征诸王子,
何不及早征召诸王之子, 
简所置乎!”
从中选择可以继位的人?” 
显以为然。
阎显认为有理。 
辛亥,
辛亥(二十七日), 
北乡侯薨;
北乡侯去世。 
显白太后,
阎显急忙禀告太后, 
秘不发丧,
暂时秘不发丧, 
更征诸王子,
再征召诸王之子进宫, 
闭宫门,
关闭宫门, 
屯兵自守。
驻兵把守。 
 
十一月,乙卯,
十一月乙卯(初二), 
孙程、王康、王国与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聚谋于西钟下,
孙程、王康、王国和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在西钟楼下秘密聚会, 
皆截单衣为誓。
每人撕下一幅衣襟进行盟誓。 
丁巳,
丁巳(初四), 
京师及郡国十六地震。
京都洛阳和十六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是夜,
当晚, 
程等共会崇德殿上,
孙程等先在崇德殿上集合, 
因入章台门。
然后进入章台门。 
时江京、刘安及李闰、陈达等俱坐省门下,
当时,江京、刘安和李闰、陈达等正好都坐在禁门下, 
程与王康共就斩京、安、达。
孙程和和王康一齐动手,斩杀江京、刘安和陈达。 
以李闰权势积为省内所服,
因李闰长久享有权势,为宫内人所信服, 
欲引为主,
想让他来领头。 
因举刃胁闰曰:
所以举刀胁迫李闰说: 
“今当立济阴王,
“你必须答应拥戴济阴王为帝, 
毋得摇动!”
不得动摇!” 
闰曰:
李闰回答: 
“诺。”
“是。” 
于是扶闰起,
于是,大家将李闰扶起来, 
俱于西钟下迎济阴王即皇帝位,
都到西钟楼下迎济阴王即皇帝位, 
时年十一。
当时济阴王十一岁。 
召尚书令、仆射以下从辇幸南宫,
接着召集尚书令、仆射以下官吏跟随御车,进入南宫。 
程等留守省门,
孙程等留守禁门, 
遮捍内外。
断绝内外交通。 
帝登云台,
皇帝登上云台, 
召公卿、百僚,
召集公卿百官。 
使虎贲、羽林士屯南、北宫诸门。
派遣虎贲和羽林卫士分别驻守南宫和北宫的所有宫门。 
 
阎显时在禁中,
阎显这时正在宫中, 
忧迫不知所为,
闻讯后惊惶失措,不知如何应变。 
小黄门樊登劝显以太后诏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将兵屯平朔门以御程等。
小黄门樊登劝阎显用太后诏命征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率军驻守平朔门,以抵御孙程等人。于是, 
显诱诗入省,
阎显用征召的办法引诱冯诗入宫, 
谓曰:
并对他说: 
“济阴王立,
“济阴王即位, 
非皇太后意,
不是皇太后的旨意, 
玺绶在此。
皇帝玺印还在这里。 
苟尽力效功,
如果你能尽力效劳, 
封侯可得。”
可以得到封侯。” 
太后使授之印曰:
太后派人送来印信说: 
“能得济阴王者,
“能拿获济阴王的, 
封万户侯;
封万户侯。 
得李闰者,
拿获李闰的, 
五千户侯。”
封五千户侯。” 
诗等皆许诺,
冯诗等人虽都承诺,但报告说: 
辞以“卒被召,
“因仓猝被召, 
所将众少。”
带兵太少。” 
显使与登迎吏士于左掖门外,
阎显派冯诗等和樊登去左掖门外迎接增援的将士, 
诗因格杀登,
冯诗等趁机斩杀樊登, 
归营屯守。
归营固守。 
 
显弟卫尉景遽从省中还外府,
阎显的弟弟卫尉阎景仓猝从宫中返回外府, 
收兵至盛德门。
收兵抵达盛德门。 
孙程传召诸尚书使收景。
孙程传诏书命令尚书们逮捕阎景。 
尚书郭镇时卧病,
当时,尚书郭镇正卧病在床, 
闻之,
一听到命令, 
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车门,
立即率领值班的羽林卫士,从南止车门出来, 
逢景从吏士拔白刃呼曰:
正遇上阎景的部属拔刀大叫: 
“无干兵!”
“不要挡道!” 
镇即下车持节诏之,
郭镇立即下车持节宣读诏书, 
景曰:
阎景说: 
“何等诏!”
“什么诏书!” 
因斫镇,
于是举刀砍郭镇, 
不中。
没有砍中。 
镇引剑击景堕车,
郭镇拔剑将阎景击落车下, 
左右以戟叉其胸,
羽林卫士用戟叉住他的胸脯, 
遂禽之,
将其活捉, 
送廷尉狱,
送至廷尉狱囚禁, 
即夜死。
当夜死去。 
 
戊午,
戊午(初五), 
遣使者人省,
派使者入北宫, 
夺得玺绶,
夺到皇帝玺印。于是, 
帝乃幸嘉德殿,
皇帝亲临嘉德殿, 
遣侍御史持节收阎显及其弟城门校尉耀、执金吾晏,
派遣侍御史持符节,将阎显及其弟城门校尉阎耀、执金吾阎晏一并逮捕, 
并下狱,诛;
下狱处死, 
家属皆徙比景。
家属全都流放比景。 
迁太后于离宫。
将太后迁往离宫。 
已未,
己未(初六), 
开门,
打开宫门, 
罢屯兵。
撤走驻兵。 
壬戌,
壬戊(初九), 
诏司隶校尉:
下诏给司隶校尉: 
“惟阎显、江京近亲,
“只有阎显、江京近亲应当被诛杀, 
当伏辜诛,
其他的人, 
其余务崇宽贷。”
均须从宽处理。” 
封孙程等皆为列侯:
孙程等都被封为列侯: 
程食邑万户,
孙程食邑万户, 
王康、王国食九千户,
王康、王国食邑九千户, 
黄龙食五千户,
黄龙食邑五千户, 
彭恺、孟叔、李建食四千二百户,
彭恺、孟叔、李建各食邑四千二百户, 
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食四千户,
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各食邑四千户, 
魏猛食二千户,
魏猛食邑二千户, 
苗光食千户:
苗光食邑千户, 
是为十九侯,
号为十九侯。同时,分别等级, 
加赐车马、金银、钱帛各有差;
赏赐车马、金银和钱帛。 
李闰以先不豫谋,
李闰因没有参与首谋, 
故不封。
所以没有封侯。 
擢孙程为骑都尉。
擢升孙程为骑都尉。 
初,
起初, 
程等入章台门,
孙程等进入章台门, 
苗光独不入。
唯独苗光没有进去。 
诏书录功臣,令王康疏名,
诏书命王康呈报功臣名单时, 
康诈疏光入章台门。
王康谎报苗光进入章台门。 
光未受符策,
苗光未得到封赏的符策, 
心不自安,
内心惶恐不安, 
诣黄门令自告。
便向黄门令自首。于是, 
有司奏康、光欺诈主上;
有关官吏弹劾王康和苗光欺蒙皇上。 
诏书勿问。
皇帝下诏不必追究。 
以将作大匠来历为卫尉。
任命将作大匠来历为卫尉。 
讽、闾丘弘等先卒,
因讽、闾丘弘等前已病故, 
皆拜其子为郎。
将他俩的儿子都任命为郎。 
朱伥、施延、陈光、赵代皆见拔用,
朱伥、施延、陈光和赵代,也都得到提拔任用, 
后至公卿。
后来官至公卿。 
徵王男、邴吉家属还京师,
征召王男、邴吉家属,返回京都洛阳, 
厚加赏赐。
给予厚赏。 
帝之见废也,
先前皇帝被废黜时, 
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皆坐徙朔方;
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都坐罪,被流放到朔方郡。 
帝即位,
皇帝即位后, 
并擢为中常侍。
全都擢升为中常侍。 
 

朝政整顿与边疆战事

初,
起初, 
阎显辟崔之子瑗为吏,
阎显征聘崔的儿子崔瑗为下属官员, 
瑗以北乡侯立不以正,
崔瑗因北乡侯非先帝嫡子而继位为帝, 
知显将败,
预见阎显肯定要失败, 
欲说令废立,
打算说服阎显,废黜北乡侯,改立济阴王为帝。 
而显日沈醉,
可是阎显日日沉醉, 
不能得见,
见不到面, 
乃谓长史陈禅曰:
他于是对长史陈禅说: 
“中常侍江京等惑蛊先帝,
“中常侍江京等迷惑先帝, 
废黜正统,
废除皇家正统, 
扶立疏孽。
另立旁支。 
少帝即位,
北乡侯即位后, 
发病庙中,
就在宫中发病。 
周勃之徵,
周勃废黜吕后所立惠帝后宫子为少帝的迹象, 
于斯复见。
今又重复出现。 
今欲与君共求见说将军,
我打算和你一同面见将军阎显, 
白太后,
说服他禀告太后, 
收京等,
逮捕江京等人, 
废少帝,
废黜少帝, 
引立济阴王,
拥立济阴王为帝, 
必上当天心,
定然上得天心, 
下合人望,
下合人望。这样, 
伊、霍之功不下席而立,
伊尹、霍光的功劳,我们不必离开座位,便可建立; 
则将军兄弟传诈于无穷;
而将军兄弟的封爵也可世代相传。 
若拒违天意,
如果抗拒天意, 
久旷神器,
使帝位久缺, 
则将以无罪并辜元恶;
我们虽无罪,却要和首恶同罪, 
此所谓祸福之会,
这正是福祸交关的关键时机, 
分功之时也。”
分取胜利果实的时刻。” 
禅犹豫未敢从。
陈禅犹豫,未敢听从。 
会显败,
正逢阎显破败, 
瑗坐被斥;
崔瑗坐罪免官, 
门生苏祗欲上书言状,
崔瑗的门生苏祗,准备上书呈报上述往事, 
瑗遽止之。
崔瑗急忙加以制止。 
时陈禅为司隶校尉,
当时,陈禅正担任司隶校尉, 
召瑗谓曰:
召见崔瑗说: 
“弟听祗上书,
“你尽管让苏祗上书, 
禅请为之证。”
我愿出面为你作证。” 
瑗曰:
崔瑗说: 
“此譬犹儿妾屏语耳,
“这就如同小孩、妇女私下谈话一样, 
愿使君勿复出口!”
愿您不要再提此事!” 
遂辞归,
于是告辞归乡, 
不复应州郡命。
不再接受州郡的征聘。 
 
已卯,
已卯(二十六日), 
以诸王礼葬北乡侯。
用诸侯王礼仪埋葬北乡侯。 
 
司空刘授以阿附恶逆,
司空刘授因阿附叛逆, 
辟召非其人,
所征聘的官吏也不是适当人选, 
策免。
被免官。 
十二月,甲申,
十二月甲申(初一), 
以少府河南陶敦为司空。
擢升少府、河南郡人陶敦为司空。 
 
杨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
杨震的门生虞放、陈翼,到宫阙为杨震鸣冤。 
诏除震二子为郎,
皇帝下诏,任命杨震的两个儿子为郎, 
赠钱百万,
赠钱一百万, 
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
用三公的礼仪将杨震改葬在华阴潼亭。 
远近毕至。
远近之人全都赶来吊丧。 
有大鸟高丈余集震丧前;
当时有一只一丈余高的大鸟降落在灵堂之前, 
郡以状上。
郡太守府将此情景呈报朝廷, 
帝感震忠,
皇帝为杨震的忠心所感, 
诏复以中牢具祠之。
下诏再用中牢即一羊、一猪进行祭祀。 
 
议郎陈禅以为:
议郎陈禅认为: 
“阎太后与帝无母子恩,
“阎太后与皇帝既无母子恩情, 
宜徙别馆,
应该将太后迁到另外的馆舍, 
绝朝见,”
不再朝见。” 
群臣议者咸以为宜。
议论此事的群臣全都赞同。 
司徒掾汝南周举谓李曰:
但司徒掾、汝南郡人周举却对李说: 
“昔瞽瞍常欲杀舜,
“从前,瞽瞍多次想要谋杀儿子虞舜, 
舜事之逾谨;
而舜对父亲更为孝顺。 
郑武姜谋杀庄公,
郑庄公的母亲武姜谋杀庄公, 
庄公誓之黄泉,
庄公发誓:不到黄泉之下,不再相见。 
秦始皇怨母失行,
秦始皇怨恨母亲淫乱失行, 
久而隔绝,
久不见面。 
后感颍考叔、茅蕉之言,
后来他们分别被颍考叔,茅蕉的劝谏所感动, 
复修子道;
重修孝道。 
书传美之。
史书上对这些事,都十分称道。现在, 
今诸阎新诛,
阎显兄弟刚刚伏诛, 
太后幽在离宫,
太后被幽禁在离宫, 
若悲愁生疾,
如果悲愁生病, 
一旦不虞,
一旦发生意外, 
主上将何以令于天下!
皇上将何以号令天下! 
如从禅议,
如果采纳陈禅的意见, 
后世归咎明公。
后世将把罪过归到您的身上。 
宜密表朝廷,
应该密奏朝廷, 
令奉太后,
请求皇帝供养太后, 
率群臣朝觐如旧,
跟过去一样率领文武百官朝见, 
以厌天心,
以顺天心, 
以答人望!”
以回答人们的愿望!” 
即上疏陈之。
李立即向皇帝上书陈辞。 
 
孝顺皇帝上永建元年(丙寅、126)
汉顺帝永建元年(丙寅,公元12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帝朝太后于东宫,
汉顺帝前往东宫朝见阎太后, 
太后意乃安。
太后的心情才安定下来。 
 
甲寅,
甲寅(初二), 
赦天下。
大赦天下。 
 
辛未,
辛未(十九日), 
皇太后阎氏崩。
阎太后去世。 
 
辛巳,
辛巳(二十九日), 
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以阿党权贵免。
太傅冯石和太尉刘熹因巴结权贵被免职。同日, 
司徒李罢。
司徒李也被罢官。 
 
二月,
二月甲申(初二), 
甲申,
埋葬安思皇后。 
葬安思皇后。
安思皇后,即阎太后。 
 
丙戌,
丙戌(初四), 
以太常桓焉为太傅;
擢升太常桓焉为太傅; 
大鸿胪朱宠为太尉,
大鸿胪朱宠为太尉, 
参录尚书事;
参与主管尚书事务; 
长乐少府朱伥为司徒。
长乐少府朱伥为司徒。 
 
封尚书郭镇为定颍侯。
封尚书郭镇为定颍侯。 
 
陇西钟羌反,
陇西钟羌反叛, 
校尉马贤击之,
校尉马贤率军进击。 
战于临洮,
在临洮会战, 
斩首千余级,
斩杀钟羌一千余人, 
羌众皆降;
钟羌部众全都归降。从此以后, 
由是凉州复安。
凉州重新得到安定。 
 
六月,已亥,
六月己亥(十九日), 
封济南简王错子显为济南王。
封济南简王刘错的儿子刘显为济南王。 
 
秋,
秋季, 
七月,庚午,
七月庚午(二十一日), 
以卫尉来历为车骑将军。
任命卫尉来历为车骑将军。 
 
八月,
八月, 
鲜卑寇代郡,
鲜卑攻打代郡, 
太守李超战殁。
太守李超阵亡。 
 
司隶校尉虞诩到官数月,
司隶校尉虞诩到任数月, 
奏冯石、刘熹,
上奏弹劾太傅冯石和太尉刘熹, 
免之,
使他们被免官, 
又劾奏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
又上奏弹劾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 
百官侧目,
百官都感到不满, 
号为苛刻。
指责他苛刻。于是, 
三公劾奏:
三公上奏弹劾: 
“诩盛夏多拘系无辜,
“虞诩违反常法,于盛夏之季,大肆逮捕和关押无罪的人, 
为吏民患。”
吏民深受其害。” 
诩上书自讼曰:
虞诩也向顺帝上书,为自己申辩说: 
“法禁者,俗之堤防;
“ 法令是整齐风俗的堤防, 
刑罚者,
刑罚是驾驭百姓的衔铁和缰绳。然而, 
民之衔辔。
现在的官府, 
今州曰任郡,
州一级委任给郡, 
郡曰任县,
郡一级委任给县, 
更相委远,
层层往下推卸责任, 
百姓怨穷;
百姓怨恨,投诉无门。并且,当今的风气, 
以苟容为贤,
都以苟且容身为贤能, 
尽节为愚。
尽忠职守为愚蠢。 
臣所发举,
我所查获的贪赃枉法案件,各种各样, 
臧罪非一。
盘根错节。 
三府恐为臣所奏,
三公因恐被我举报, 
遂加诬罪。
于是先来诬陷我。 
臣将从史鱼死,
我将追随史鱼去死, 
即以尸谏耳!”
向皇上尸谏!” 
帝省其章,
顺帝看了虞诩的奏章, 
乃不罪诩。
于是不对虞诩降罪。 
 
中常侍张防卖弄权势,
因中常侍张防利用权势, 
请托受取;
接受贿赂和请托, 
诩案之,
虞诩曾多次请求将他法办,都被搁置, 
屡寝不报。
没有回音。 
诩不胜其愤,
虞诩不胜愤慨, 
乃自系廷尉,
于是自投廷尉监狱, 
奏言:
上书顺帝说: 
“昔孝安皇帝任用樊丰,
“过去,安帝任用樊丰, 
交乱嫡统,
废黜皇室正统, 
几亡社稷。
几乎使社稷灭亡。现在, 
今者张防复弄威柄,
张防又玩弄权势, 
国家之祸将重至矣。
亡国之祸,将再降临。 
臣不忍与防同朝,
我不忍心和张防同列朝廷, 
谨自系以闻,
谨自囚廷尉狱以报, 
无令臣袭杨震之迹!”
免得让我重蹈杨震的覆辙!” 
书奏,
奏章呈上后, 
防流涕诉帝,
张防在顺帝面前流泪哭诉,于是, 
诩坐论输左校;
虞诩坐罪,被遣送到左校罚作苦役。 
防必欲害之,
而张防仍然不肯放过虞诩,必欲置之死地。 
二日之中,
两天之内, 
传考四狱。
虞诩被传讯拷打四次。 
狱吏劝诩自引,
狱吏劝虞诩自杀, 
诩曰:
虞诩回答说: 
“宁伏欧刀以示远近!
“我宁愿伏刑刀死于市,让远近的人都知道! 
喑鸣自杀,
如果不声不响地自杀, 
是非孰辨邪!”
谁能分辨是非呢?” 
浮阳侯孙程、祝阿侯张贤相率乞见,
浮阳侯孙程和祝阿侯张贤相继请求面见顺帝, 
程曰:
孙程说: 
“陛下始与臣等造事之时,
“陛下当初和我们起事的时候, 
常疾奸臣,
常痛恨奸臣, 
知其倾国。
深知他们会使国家倾覆。 
今者即位而复自为,
而今即位以后,却又自己纵容和包庇奸佞, 
何以非先帝乎!
又怎么能责备先帝不对? 
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
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 
而更被拘系;
却被逮捕囚禁。 
常侍张防臧罪明正,
中常侍防贪赃枉法,证据确凿, 
反构忠良。
反而陷害忠良。 
今客星守羽林,
今观天象,客星守羽林, 
其占宫中有奸臣;
是宫中有奸臣的征兆。 
宜急收防送狱,
应该急捕张防下狱, 
以塞天变。”
以堵塞上天所降的灾异。” 
时防立在帝后,
当时,张防站在顺帝背后, 
程叱防曰:
孙程大声呵斥张防说: 
“奸臣张防,
“奸臣张防, 
何不下殿!”
为何不下殿去!” 
防不得已,
张防迫不得已, 
趋就东箱。
小步疾走退入东厢。 
程曰:
孙程又对顺帝说: 
“陛下急收防,
“陛下, 
无令从阿母求请!”
请立即下令逮捕张防,不要让他去向您的奶母求情!” 
帝问诸尚书,
顺帝征求尚书们的意见, 
尚书贾朗素与防善,
尚书贾朗跟张防素来交情很好, 
证诩之罪;
争辩说虞诩有罪。 
帝疑焉,
顺帝疑惑, 
谓程曰:
对孙程说: 
“且出,
“你们先出去, 
吾方思之!”
朕正在考虑!” 
于是诩子与门生百余人,
于是,虞诩的儿子虞和门生一百余人, 
举幡候中常侍高梵车,
举着旗帜,等候中常侍高梵的车子, 
叩头流血,
向高梵叩头流血, 
诉言枉状。
申诉虞诩被冤枉的情况。 
梵入言之,
高梵入宫后将报告给顺帝。结果, 
防坐徙边,
张防因罪被流放到边疆, 
贾朗等六人或死或黜;
尚书贾朗等六人,有的处死,有的免官, 
即日赦出诩。
并于当天释放虞诩。 
程复上书陈诩有大功,
孙程又上书陈述虞诩有大功, 
语甚切激。
措辞甚为直率激烈。 
帝感悟,
顺帝感动醒悟, 
复徵拜议郎;
又任命虞诩为议郎。 
数日,
几天后, 
迁尚书仆射。
擢升为尚书仆射。 
 
诩上疏荐议郎南阳左雄曰:
虞诩上书顺帝,保荐议郎、南阳郡人左雄说: 
“臣见方今公卿以下,
“我看到,当今公卿以下的官吏, 
类多拱默,
大多属于专会拱手作揖而不敢说话的好好先生,把到处讨好广结善缘的人, 
以树恩为贤,
视为贤能, 
尽节为愚,
而把为国尽忠尽职的人,视作愚蠢, 
至相戒曰,
甚至还互相告诫说: 
‘白璧不可为。
‘不可做白璧, 
容容多后福。
和气多后福。 
’伏见议郎左雄,
’我认为议郎左雄, 
有王臣蹇蹇之节,
具有作为朝廷大臣必须具备的忠直气节, 
宜擢在喉舌之官,
应该提拔为出纳王命的喉舌之官,一定会对扶正和辅佐朝廷, 
必有匡弼之益。”
有所裨益。”因此, 
由是拜雄尚书。
顺帝任命左雄为尚书。 
 
浮阳侯孙程等怀表上殿争功,
浮阳侯孙程等人因带着奏章,上殿争功, 
帝怒;
顺帝勃然大怒。于是, 
有司劾奏“程等干乱悖逆,
有关官吏弹劾:“孙程等人干乱朝政,抗命叛逆。 
王国等皆与程党,
王国等人和孙程结党, 
久留京都,
长期逗留京都洛阳, 
益其骄恣。”
更使他们骄纵放肆。”因此, 
帝乃免程等官,
顺帝将孙程等人免官, 
悉徙封远县;
全都改封到偏远地区, 
因遣十九侯就国,
又下令十九侯各自前往他们的封国, 
敕雒阳令促期发遣。
命洛阳令督促他们,限期动身。 
 
司徒掾周举说朱伥曰:
司徒掾周举劝说司徒朱伥: 
“朝廷在西钟下时,
“当初,皇帝在西钟楼下时, 
非孙程等岂立!
如果不是孙程等人尽力,怎能即位为帝? 
今忘其大德,
现在却忘记人家的大德, 
录其小过;
计较他们的微小过失。 
如道路夭折,
如果他们在回封国的途中有人死亡, 
帝有杀功臣之讥。
则皇帝就会遭受屠杀功臣的非议。 
及今未去,
趁着孙程等人尚未动身,应该迅速奏明皇上, 
宜急表之!”
加以劝阻。” 
伥曰:
朱伥回答说: 
“今诏指方怒,
“现皇上正在发怒, 
吾独表此,
如果我单独为此事上奏, 
必致罪谴。”
一定会受到皇帝的降罪谴责。” 
举曰:
周举又说: 
“明公年过八十,
“您年龄已经超过八十岁, 
位为台辅,
位居宰相高位, 
不于今时竭忠报国,
不在此时尽忠报国, 
惜身安宠,
而珍惜自己,安于尊宠, 
欲以何求!
您想得到什么? 
禄位虽全,
尽管能保全自己的俸禄和官位, 
必陷佞邪之讥;
但定会被人谴责为奸佞之辈; 
谏而获罪,
而因谏诤而获罪, 
犹有忠贞之名。
还能留下忠贞的美名。 
若举言不足采,
如果我的意见不值得采纳, 
请从此辞!”
我请求从此告别!” 
伥乃表谏,
于是朱伥上表劝谏, 
帝果从之。
顺帝果然采纳。 
 
程徙封宜城侯;
孙程被改封为宜城侯。 
到国,
他到封国以后, 
怨恨恚怼,
怨恨不满, 
封还印绶、符策,
将印信和符策都退还朝廷, 
亡归京师,
擅自逃归京都洛阳, 
往来山中。
往来于山中。 
诏书追求,
顺帝下诏搜寻孙程,找到以后, 
复故爵土,
恢复他原来的封爵和食邑, 
赐车马、衣物,
赏赐车马和衣物, 
遣还国。
遣送他回到封国。 
 
冬,
冬季, 
十月,丁亥,
十月丁亥(初九), 
司空陶敦免。
将司空陶敦免官。 
 
朔方以西,
朔方郡以西, 
障塞多坏,
障塞多已损坏, 
鲜卑因此数侵南匈奴;
鲜卑因此不断侵犯南匈奴, 
单于忧恐,
单于忧愁恐惧, 
上书乞修复障塞。
上书朝廷,请求修复障塞。 
庚寅,
庚寅(十二日), 
诏:
顺帝下诏: 
“黎阳营兵出屯中山北界;
“征调黎阳营兵到中山北界驻防。 
令缘边郡增置步兵,
令沿边各郡增设步兵, 
列屯塞下,
分布驻扎在各边塞, 
教习战射。”
进行军事训练。” 
 
以廷尉张皓为司空。
擢升廷尉张皓为司空。 
 
班勇更立车师后部故王子加特奴为王。
班勇改立车师后王国前任国王的儿子加特奴为王。 
勇又使别校诛斩东且弥王,
又派遣部将斩杀东且弥王, 
亦更立其种人为王;
并另立其本族人为王。 
于是车师六国悉平。
于是,车师等西域六国,全都归附汉朝。 
 
勇遂发诸国兵击匈奴,
班勇于是征发西域各国的军队,进击匈奴, 
呼衍王亡走,
呼衍王逃走, 
其众二万余人皆降。
其部众二万余人全都投降。 
生得单于从兄,
单于的堂兄被活捉, 
勇使加特奴手斩之,
班勇让加特奴亲手将他斩杀, 
以结车师、匈奴之隙。
以此结下车师和匈奴之间的仇恨。于是, 
北单于自将万余骑入后部,
北单于亲自率领一万余骑兵攻打车师后王国, 
至金且谷;
抵金且谷。 
勇使假司马曹俊救之,
班勇派遣假司马曹俊前去救援, 
单于引去,
单于率军后撤, 
俊追斩其贵人骨都侯。
曹俊追击,并斩杀其贵人骨都侯。 
于是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
于是,呼衍王迁到枯梧河畔居住, 
是后车师无复虏迹。
车师此后不再有匈奴的足迹。 
 

制度改革与灾异应对

<二年(丁卯、127)
<二年(丁卯,公元12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中郎将张国以南单于兵击鲜卑其至,
中郎将张国率领南单于军队进击鲜卑首领其至, 
破之。
将其击破。 
 
二月,
二月, 
辽东鲜卑寇辽东玄菟;
辽东鲜卑攻打辽东玄菟, 
乌桓校尉耿晔发缘边诸郡兵及乌桓出塞击之,
乌桓校尉耿晔征发沿边各郡郡兵和乌桓的军队出塞讨伐, 
斩获甚众;
斩杀和俘虏甚多, 
鲜卑三万人诣辽东降。
鲜卑三万人到辽东郡投降。 
 
三月,
三月, 
旱。
发生旱灾。 
 
初,
当初, 
帝母李氏瘗在雒阳北,
顺帝的母亲李氏埋葬在洛阳城北, 
帝初不知;
顺帝先前不知道。 
至是,
直到现在,顺帝身边的人才将此事禀报。 
左右白之,
于是, 
帝乃发哀,
顺帝为母亲发丧举哀, 
亲到瘗所,
亲自到埋葬的地方, 
更以礼殡。
改以皇后的礼仪殡殓。 
六月,乙酉,
六月乙酉(十一日), 
追谥为恭愍皇后,
追谥为恭愍皇后, 
葬于恭陵之北。
埋葬在恭陵的北面。 
 
西域城郭诸国皆服于汉,
西域所有的城邦国家都已归服汉朝, 
唯焉耆王元孟未降,
只有焉耆王元孟未投降。 
班勇奏请攻之。
班勇上奏朝廷,请求出兵讨伐。 
于是遣敦煌太守张朗将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
于是,朝廷派敦煌太守张朗率河西四郡之兵三千人,配合班勇。 
因发诸国兵四万余人分为两道击之,
班勇便征发西域各国之兵,共四万余人,分两路进击焉耆。 
勇从南道,
班勇从南道, 
朗从北道,
张朗从北道, 
约期俱至焉耆。
约定日期,到焉耆城下会师。 
而朗先有罪,
而张朗因先前有罪, 
欲徼功自赎,
急于求功,为自己赎罪, 
遂先期至爵离关,
就赶在约定日期之前,抵达爵离关, 
遣司马将兵前战,
并派遣司马率军提前进攻, 
获首虏二千余人,
斩首二千余人, 
元孟惧诛,
元孟害怕被杀, 
逆遣使乞降,
于是派使者请求投降。 
张朗径入焉耆,
张朗便直接进入焉耆城, 
受降而还。
受降而回。结果, 
朗得免诛,
张朗得以免除诛杀, 
勇以后期徵,
而班勇因迟到而被征回京都洛阳, 
下狱,
下狱, 
免。
免官。 
 
秋,
秋季, 
七月,甲戌朔,
七月甲戌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壬午,
壬午(初九), 
太尉朱宠、司徒朱伥免。
太尉朱宠和司徒朱伥,都被免官。 
庚子,
庚子(二十七日), 
以太常刘光为太尉、录尚书事,
擢升太常刘光为主尉,主管尚书事务, 
光禄勋汝南许敬为司徒。光,
将光禄勋、汝南郡人许敬任命为司徒。 
矩之弟也。
刘光是刘矩的弟弟。 
敬仕于和、安之间,
许敬曾在和帝与安帝时期作官, 
当窦、邓、阎氏之盛,
当窦、邓、阎氏权势鼎盛之时, 
无所屈桡;
他也无所畏缩和屈服。 
三家既败,
待三家垮台后, 
士大夫多染污者,
许多居官在位的人,都沾有污点, 
独无谤言及于敬,
唯独许敬没有遭到非议。因此, 
当世以此贵之。
当时人都很敬佩他。 
 
初,
当初, 
南阳樊英,
南阳郡人樊英, 
少有学行,
从小学问、品行兼优, 
名著海内,
闻名天下, 
隐于壶山之阳,
隐居在壶山南麓, 
州郡前后礼请,
州郡官府曾先后多次征聘他出来当官, 
不应;
他不应命。 
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
朝廷公卿大臣荐举他为贤良、方正、有道, 
皆不行;
他都不肯动身。 
安帝赐策书征之,
安帝赐策书征召, 
不赴。
他还是不去。 
是岁,
同年, 
帝复以策书、玄,
安帝又用策书和黑色的缯帛, 
备礼征英,
非常礼敬地征召樊英, 
英固辞疾笃。
而他以病重为理由坚决推辞。 
诏切责郡县,
诏书严厉谴责州郡官府办事不得力, 
驾载上道。
于是州郡官府把樊英抬到车上上路。 
英不得已,
樊英不得已, 
到京,
来到京都洛阳。到洛阳后, 
称疾不肯起;
樊英又称病不肯起床,于是, 
强舆入殿,
用轿子强行将他抬进宫殿, 
犹不能屈。
但他还是不肯屈从。 
帝使出就太医养疾,
安帝让他出去,到太医处养病, 
月致羊酒。
每月送给羊和酒。 
其后帝乃为英设坛,
其后,安帝又特地为樊英设立讲坛, 
令公车令导,
命公车令在前面引路, 
尚书奉引,
尚书陪同, 
赐几、杖,
赏赐小桌和手杖, 
待以师傅之礼,
用尊敬老师的礼节来对待他, 
延问得失,
询问朝廷大政的得失, 
拜五官中郎将。
将他任命为五官中郎将。 
数月,
数月之后, 
英称疾笃;
樊英又声称病重, 
诏以为光禄大夫,
安帝下诏,将他任命为光禄大夫, 
赐告归,
准许回家养病, 
令在所送谷,
令当地官府送谷米, 
以岁时致牛酒。
每年四季送给牛和酒。 
英辞位不受,
樊英请求辞去职位, 
有诏譬旨,
有诏书晓告皇帝旨意, 
勿听。
不予批准。 
 
英初被诏命,
樊英刚接到诏书时, 
众皆以为必不降志。
大家都认为,他一定不会贬抑自己的志气,而去应命。 
南郡王逸素与英善,
南郡人王逸平素和樊英很要好, 
因与其书,
因而特地写信给他, 
多引古譬谕,
引用了许多古人的事进行比喻, 
劝使就聘。
劝他接受朝廷的征召。于是, 
英顺逸议而至;
樊英听从了王逸的建议,而前往洛阳。可是, 
及后应对无奇谋深策,
后来他在应对皇帝的提问时,没有什么奇谋远策, 
谈者以为失望。
大家都很失望。 
河南张楷与英惧征,
河南人张楷和樊英同时接受征聘, 
谓英曰:
他对樊英说: 
“天下有二道,
“天下只有两条路, 
出与处也。
即出仕和隐退。 
吾前以子之出,
我先前认为,如果你应召出仕, 
能辅是君也,
一定会辅佐君王, 
济斯民也。
拯救百姓。 
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万乘之主,
而你开始时以贵重之极的生命,去激怒君王, 
及其享受爵禄,
等到享受爵禄之后, 
又不闻匡救之术,
却又听不到你有扶正补救的方法, 
进退无所据矣。”
这是进退没有依据。”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古之君子,
古代的正人君子,当国家政治清明时,他就出来做官, 
邦有道则仕,
国家政治暴虐时, 
邦无道则隐。
他就隐退为民。 
隐非君子之所欲也。
隐退为民,本来不是正人君子所愿意的。 
人莫已知而道不得行,
但他们深知,没有人真正了解自己,则正道不能得到推行, 
群邪共处而害将及身,
而和一群奸佞之辈共事,终将伤害自己, 
故深藏以避之。
所以,才隐藏自己的才能,远远躲开。 
王者举逸民,扬仄陋,
圣明的君王之所以选用避世隐居的逸民和提拔出身卑微的人, 
固为其有益于国家,
原本是因为他们对国家有益, 
非以徇世俗之耳目也。
并不是以此来迎合世俗的视听。所以, 
是故有道德足以尊主,
在道德上足以使君主尊敬, 
智能足以庇民,
在智慧和才能上足以庇护百姓的人, 
被褐怀玉,
就犹如身穿粗布衣而怀有美玉一样, 
深藏不市,
深藏不售。 
则王者当尽礼而致之,
而圣明的君王应该竭尽礼节,将他征聘到手; 
屈已以访之,
降低自己的身分,向他请教; 
克已以从之,
克制自己,听从他的意见。 
然后能利泽施于四表,
然后,才能使恩泽普施于四方, 
功烈格于上下。
功业留传千古。因为圣明的君王所用的是隐士逸民的治国方法, 
盖取其道不取其人,
而不是隐士逸民本身,因此, 
务其实不务其名也。
必须注重实际效果,而不是徒求虚名。 
 
其或礼备而不至,
如果礼节很完备, 
意勤而不起,
情意很殷勤,而贤才仍不愿出来做官, 
则姑内自循省而不敢强致其人,
则圣明的君王不应该采取强制手段,而应该冷静地深自反省: 
曰:
难道是我的品德太薄, 
岂吾德之薄而不足慕乎?
而不值得他仰慕? 
政之乱而不可辅乎?
政治太混乱使他无法辅佐?奸佞当权, 
群小在朝而不敢进乎?
使他不敢出来做官? 
诚心不至而忧其言之不用乎?
我的诚意不够,使他忧虑自己的意见不会被采纳? 
何贤者之不我从也?
为什么贤才不接受我的征聘? 
苟其德已厚矣,
假如我的品德已厚, 
政已治矣,
朝政已清明, 
群小远矣,
奸佞已疏远, 
诚心至矣,
诚意已到,那么, 
彼将扣阍而自售,
贤才定将叩门求见而自荐, 
又安有勤求而不至者哉!
哪里会有再三征召而不肯应聘的! 
荀子曰:
荀子说: 
“耀蝉者,
“晚上燃火捕蝉, 
务在明其火,
必须把火光照亮, 
振其木而已;
再摇动树枝就行了。 
火不明,
如果火光不亮, 
虽振其木,
只摇树枝, 
无益也。
也没有用处。 
今人主有能明其德,
而今,君王如能发扬厚德, 
则天下归之,
则天下的人都会归心, 
若蝉之归明火也。”
犹如蝉去投奔亮光。” 
或者人主耻不能致,
有些人主因贤才不应征聘而感到羞耻,于是, 
乃至诱之以高位,
用高位来引诱他, 
胁之以严刑。
用严刑峻法来威胁他。 
使彼诚君子邪,
假如他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则位非所贪,
则对高位一定不贪婪, 
刑非所畏,
对严刑一定不畏惧, 
终不可得而致也;
君主最终还是得不到他。 
可致者,
能够得到的, 
皆贪位畏刑之人也,
都是贪图高位和贪生怕死的人, 
乌足贵哉!
又怎么值得尊重呢? 
 
若乃孝弟著于家庭,
如果能以孝悌著称于家庭, 
行谊隆于乡曲,
品行高尚闻名于乡里, 
利不苟取,
不要不义之财, 
仕不苟进,
不采取不正当手段谋求做官, 
洁己安分,
洁身自好,安守本分, 
优游卒岁,
悠然自得地过日子, 
虽不足以尊主庇民,
虽然才能不足以辅佐君主和造福百姓, 
是亦清修之吉士也;
但也还属于品行洁美的善人。 
王者当褒优安养,
圣明的君王,应该给予褒奖和优待, 
俾遂其志。
成全他的志向。 
若孝昭之待韩福,
如汉昭帝对待韩福, 
光武之遇周党,
光武帝对待周党, 
以励廉耻,
用以砥砺廉耻之心, 
美风谷,
美化风俗, 
斯亦可矣,
这也就可以了。 
固不当如范升之诋毁,
实在不应该如范升,去加以诋毁, 
又不可如张楷之责望也。
也不要如张楷,加以指责和抱怨。 
 
至于饰伪以邀誉,
至于那些作假伪装来窃取荣誉, 
钓奇以惊俗,
以奇特的举动惊动世人,提高声望, 
不食君禄而争屠沽之利,
不要朝廷俸禄而和屠夫酒贩一样争利, 
不受小官而规卿相之位,
拒绝做小官而想爬上宰相和九卿的高位的人, 
名与实反,
他们的名与实恰恰相反, 
心与迹违,
心里想的和行动做的完全不一样, 
斯乃华士、少正卯之流,
他们就是华士、少正卯之流, 
其得免于圣王之诛幸矣,
得免于圣明君王的诛杀,就是很幸运的了, 
尚何聘召之有哉!
还有什么值得征召的? 
 
时又征广汉杨厚、江夏黄琼。
这时,朝廷又征召广汉郡人杨厚、江夏郡人黄琼。 
琼,
黄琼, 
香之子也。
即黄香的儿子。 
厚既至,
杨厚到洛阳以后,向朝廷上奏, 
豫陈汉有三百五十年之厄以为戒,
预言汉朝到三百五十年左右,将会面临险恶的命运,提出了警告。 
拜议郎。
他被任命为议郎。 
琼将至,
黄琼快到洛阳时, 
李固以书逆遗之曰:
李固派人送给他一封信,信上说: 
“君子谓伯夷隘,
“正人君子认为伯夷心胸太狭隘, 
柳下惠不恭。
而柳下惠则又太傲慢,既不效法伯夷, 
不夷不惠,
又不效法柳下惠, 
可否之间,
而是选择在两者之间, 
圣贤居身之所珍也。
这才是圣贤做人的准则。 
诚欲枕山栖谷,
如果真正愿意头枕山峰,身卧山谷, 
拟迹巢、由,
步巢父、许由的后尘, 
斯则可矣;
那就罢了。 
若当辅政济民,
如果认为应该出来辅佐朝廷,拯救百姓, 
今其时也。
现在正是时候。 
自生民以来,
自从有人类以来, 
善政少而乱俗多,
善政少而暴政多, 
必待尧、舜之君,
一定要等有了唐尧、虞舜一样的君主, 
此为士行其志终无时矣。
才出来推行自己救国救民的理想,恐怕永远没有这种机会。 
尝闻语曰:
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者易缺,
‘山太高易崩, 
者易污。
玉太白易污。 
’盛名之下,
’盛名之下, 
其实难副。
其实难副。 
近鲁阳樊君被徵初至,
最近,鲁阳人樊英受到征召,初到时, 
朝廷设坛席,
朝廷专门为他设立讲坛, 
犹待神明,
犹如对待神明。 
虽无大异,
他虽然没有提出什么奇谋深策, 
而言行所守,
但言行谨慎,也没有什么失误。 
亦无所缺;
可是, 
而毁谤布流,
对他的诋毁和谴责到处流传, 
应时折减者,
他的声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 
岂非观听望深,
岂不是因为大家对他的期望太高, 
声名太盛乎!
他的声名太盛!因而, 
是故俗论皆言‘处士纯盗虚声’。
世俗的舆论都说:‘所谓隐居之士,纯粹盗取虚名。 
愿先生弘此远谟,
’但愿先生这次能够提出深远的建议, 
令众人叹服,
让大家赞叹佩服, 
一雪此言耳!”
以洗刷这种舆论。” 
琼至,
黄琼到达洛阳以后, 
拜议郎,
先被任命为议郎, 
稍迁尚书仆射。
后来逐渐被擢升为尚书仆射。 
琼昔随父在台阁,
黄琼过去曾跟随其父黄香在尚书台, 
习见故事;
熟悉典章制度, 
及后居职,
等到后来他自己在这里任职时, 
达练官曹,
对尚书诸曹的事务都很精通。 
争议朝堂,
每当在朝堂争议国家大事时, 
莫能抗夺。
大家都不能驳倒他的意见。 
数上疏言事,
他曾经多次上奏言事, 
上颇采用之。
往往被皇帝所采纳。 
 
李固,之子,
李固是李的儿子, 
少好学,
自幼喜爱读书, 
常改易姓名,
经常改换姓名, 
杖策驱驴,
执鞭赶驴, 
负笈从师,
载着书箱, 
不远千里,
不远千里,投奔名师。 
遂究览坟籍,
于是遍览各种古本秘籍, 
为世大儒。
成为当代的大儒。 
每到太学,
他每次到太学, 
密入公府,
都要秘密地进入三公府, 
定省父母,
去向父母请安, 
不令同业诸生知其为子也。
不让同学们知道他是李的儿子。 
 
三年(戊辰、128)
三年(戊辰,公元128年) 
 
春,
春季, 
正月,丙子,
正月丙子(初六), 
京师地震。
京都洛阳发生地震。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旱。
发生旱灾。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茂陵园寝灾。
汉武帝陵园茂陵寝殿发生火灾。 
 
九月,
九月, 
鲜卑寇渔阳。
鲜卑侵犯渔阳郡。 
 
冬,
冬季, 
十二月,己亥,
十二月己亥(初四), 
太傅桓焉免。
太傅桓焉被免官。 
 
车骑将军来历罢。
车骑将军来历被罢官。 
 
南单于拔死,
南单于栾提拔去世, 
弟休利立,
他的弟栾提休利继位, 
为去特若尸逐就单于。
号为去特若尸逐就单于。 
 
帝悉召孙程等还京师。
顺帝将孙程等十九侯,全都召回京都洛阳。 
 
四年(己巳、129)
四年(己巳,公元129年) 
 
春,
春季, 
正月,丙寅,
正月丙寅(初一), 
赦天下。
大赦天下。 
 
丙子,
丙子(十一日), 
帝加元服。
顺帝行成年加冠礼。 
 
夏,
夏季, 
五月,壬辰,
五月壬辰(二十九日), 
诏曰:
顺帝下诏说: 
“海内颇有灾异,
“全国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灾异。 
朝廷修政,
朝廷正在整顿政治, 
太官减膳,
太官减省皇帝饮食, 
珍玩不御。
不再进献珍贵的玩赏物品。 
而桂阳太守文砻,
然而,桂阳郡太守文砻, 
不惟竭忠宣畅本朝,
不尽忠施行朝廷的善政, 
而远献大珠以求幸媚,
反而从遥远的地区进贡大颗珍珠,以谄媚邀宠, 
今封以还之!”
今将原物封好退回!” 
 
五州雨水。
五个州下了大雨。 
 
秋,
秋季, 
八月,丁巳,
八月丁巳(二十五日), 
太尉刘光、司空张皓免。
太尉刘光和司空张皓,都被免官。 
 
尚书仆射虞诩上言:
尚书仆射虞诩上书说: 
“安定、北地、上郡,
“安定郡、北地郡、上郡, 
山川险厄,
山川险要, 
沃野千里,
沃野千里, 
土宜畜牧,
土地适合畜牧, 
水可溉漕。
河水可以灌溉农田和运输粮秣。可是, 
顷遭元元之灾,
近遭安帝永初元年以来战乱, 
众羌内溃,
诸羌部落纷纷溃逃到中国境内, 
郡县兵荒,
郡县战乱饥荒, 
二十余年。
历时二十余年。 
夫弃沃壤之饶,
舍弃富饶肥沃的土地, 
捐自然之财,
抛掉自然的财富, 
不可谓利;
不能说是有利。并且, 
离河山之阻,
现在的边界远离山川要隘, 
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
在无险之处难以固守。 
今三郡未复,
因三郡没有恢复, 
园陵单外,
在长安的皇帝园陵没有屏障。然而, 
而公卿选懦,
公卿怯懦, 
容头过身,
得过且过,故意夸大其辞, 
张解设难,
提出种种疑难, 
但计所费,
只知计算耗费, 
不图其安。
而不管国家安全。 
宜开圣听,
建议陛下广泛听取意见, 
考行所长。”
采用最好的策略。” 
九月,
九月, 
诏复安定、北地、上郡还旧土。
顺帝下诏,命安定郡、北地郡、上郡的郡治,重新迁回原来的地方。 
 
癸酉,
癸酉(十二日), 
以大鸿胪庞参为太尉、录尚书事。
擢升大鸿胪庞参为太尉,主管尚书事务。 
太常王龚为司空。
太常王龚为司空。 
 
冬,
冬季, 
十一月,庚辰,
十一月庚辰(二十日), 
司徒许敬免。
司徒许敬被免官。 
 
鲜卑寇朔方。
鲜卑侵犯朔方郡。 
 
十二月,乙卯,
十二月乙卯(二十五日), 
以宗正弘农刘崎为司徒。
擢升宗正、弘农郡人刘崎为司徒。 
 
是岁,
同年, 
于王放前杀拘弥王兴,
西域于国王放前诛杀拘弥国王兴, 
自立其子为拘弥王,
擅自立他的儿子为国王, 
而遣使者贡献,
尔后,派遣使者向朝廷进贡。 
敦煌太守徐由上求讨之。
敦煌郡太守徐由请求朝廷出兵讨伐。 
帝赦于阗罪,
顺帝下诏,赦免于阗国王放前擅自诛杀的大罪, 
令归拘弥国;
仅令他归还拘弥国, 
放前不肯。
放前不肯遵命。 
 
五年(庚午、130)
五年(庚午,公元130年)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京师旱。
京都洛阳发生旱灾。 
 
京师及郡国十二蝗。
京都洛阳和十二个郡国蝗虫成灾。 
 
定远侯班超之孙始尚帝姑阴城公主。
定远侯班超的孙子班始,娶顺帝的姑姑阴城公主为妻。 
主骄淫无道;
因公主骄横荒淫, 
始积忿怒,
班始久积愤怒,于是, 
伏刃杀主。
用刀剑杀死公主。 
冬,
冬季, 
十月,乙亥,
十月乙亥(二十日), 
始坐腰斩,
班始因坐罪被腰斩, 
同产皆弃市。
他的同母兄弟姊妹,都在闹市处死,陈尸示众。 
 
六年(辛未、131))
六年(辛未、公元131年) 
 
春,
春季, 
二月,庚午,
二月庚午(十七日), 
河间孝王开薨;
河间孝王刘开去世, 
子政嗣。
儿子刘政做他的继承人。 
政很不奉法,
刘政骄傲凶狠,不遵守法令。 
帝以侍御史吴郡沈景有强能,
顺帝认为,侍御史、吴郡人沈景刚强而有能力, 
擢为河间相。
于是擢升他为河间国相。 
景到国,
沈景到国就任, 
谒王,
晋见河间王刘政时, 
王不正服,
刘政衣冠不整,双腿叉开, 
箕踞殿上;
傲慢无礼地坐在殿上。 
侍郎赞拜,
侍郎唱名,让沈景拜见刘政, 
景峙不为礼,
但沈景站在那里不行礼, 
问王所在。
反问:“大王在哪里?” 
虎贲曰:
虎贲卫士说: 
“是非王邪!”
“这不是大王吗?” 
景曰:
沈景说: 
“王不正服,
“大王不穿大王的衣服, 
常人何别!
和常人有何区别? 
今相谒王,
今天是诸侯王国宰相晋见诸侯王, 
岂谒无礼者邪!”
岂是晋见无礼之徒?” 
王惭而更服,
刘政感到惭愧,更换衣服, 
景然后拜;
沈景这才参拜。 
出,
沈景参拜完毕出来, 
住宫门外,
在宫门外, 
请王傅责之曰:
请出河间王傅,责备说: 
“前发京师,
“先前我从京都洛阳动身, 
陛见受诏,
拜见皇上,接受诏书, 
以王不恭,
皇上认为河间王态度不恭敬, 
相使检督。
命我检查督责。 
诸君空受爵禄,
你们空受朝廷爵禄, 
曾无训导之义!”
连一点教导的工作都没做?” 
因奏治其罪,
于是沈景奏请朝廷,要求将他们治罪。 
诏书让政而诘责傅。
顺帝下诏责备刘政和河间王傅。其后, 
景因捕诸奸人,
沈景又逮捕一批奸佞之徒, 
奏案其罪,
奏请查办他们的罪恶, 
杀戮尤恶者数十人,
诛杀其中情节特别恶劣的数十人, 
出冤狱百余人。
还平反冤狱,释放出一百余人。 
政遂为改节,
刘政于是改变节操, 
悔过自修。
悔过自新。 
 
帝以伊吾膏腴之地,
顺帝认为伊吾一带土地肥沃, 
傍近西域,
又靠近西域, 
匈奴资之以为钞暴;
匈奴一直利用这个地区, 
三月,
进行劫掠和骚扰。 
辛亥,
三月辛亥(二十九日), 
复令开设屯田,
下令恢复伊吾屯田, 
如永元时事,
与和帝永元年间一样, 
置伊吾司马一人。
设置伊吾司马一人。 
 
初,
当初, 
安帝薄于艺文,
由于安帝轻视典籍, 
博士不复讲习,
博士不再讲习, 
朋徒相视怠散,
门徒学生互相看着学业荒怠,人员离散, 
学舍颓敝,
太学的房舍倒塌敝旧, 
鞠为园蔬,
破败得成为菜园, 
或牧儿、荛竖薪刈其下。
牧童、樵夫在附近砍柴割草。 
将作大匠翟上疏请修缮,
将作大匠翟上奏,请求加以修缮, 
诱进后学,
诱导后生求学, 
帝从之。
顺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秋,
秋季, 
九月缮起太学,
九月,重新修缮太学, 
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
共建房二百四十幢, 
千八百二十室。
一千八百五十间。 
 
护乌桓校尉耿晔遣兵击鲜卑,
护乌桓校尉耿晔派兵攻击鲜卑, 
破之。
将其击破。 
 
护羌校尉韩皓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间,
护羌校尉韩皓将湟中地区的屯田,转移到两河即赐支河和逢留大河之间, 
以逼群羌。
以逼近西羌诸部落。正当这时, 
皓坐事征,
韩皓因事获罪,被调回京都洛阳, 
以张掖太守马续代为校尉。
由张掖郡太守马续接任护羌校尉。 
两河间羌以屯田近之,
两河之间的羌人诸部落,认为屯田地区靠近他们, 
恐必见图,
恐怕受到攻击,于是, 
乃解仇诅盟,
互相解除仇怨,订立誓约, 
各自儆备;
各自加强戒备。 
续上移田还湟中,
马续上奏朝廷,将屯田地区仍然迁回到湟中, 
羌意乃安。
羌人这才放心。 
 
帝欲立皇后,
顺帝打算选立皇后, 
而贵人有宠者四人,
而贵人中受到宠爱的共有四人, 
莫知所建,
不知选定哪一位。有人建议抽签, 
议欲探筹,
抽到谁, 
以神定选。
由神灵决定人选。 
尚书仆射南郡胡广与尚书冯翊郭虔、史敞上疏谏曰:
尚书仆射南郡人胡广与尚书冯翊人郭虔、史敞联名上书进谏说: 
“窃见诏书,
“我们看到诏书, 
以立后事大,
陛下认为选立皇后是件大事, 
谦不自专,
谦恭地不愿意自己决定, 
欲假之筹策,
希望用抽签的方法, 
决疑灵神;
请求神灵决定。可是, 
篇籍所记,
所有古书记载, 
祖宗典故,
以及祖宗前例, 
未尝有也。
都未曾采取过这种方法。 
恃神卜筮,
依靠在神灵前祷告占卜, 
既未必当贤;
未必能得到贤良, 
就值其人,
即使得到, 
犹非德选。
也不是根据衡量品德来选定的。 
夫岐嶷形于自然,
聪明智慧会形于外表,大贤大德一定与众不同。最好的办法是, 
天必有异表,
除了四位贵人外, 
宜参良家,
再增选良家女儿, 
简求有德,
从其中物色品德最好的; 
德同以年,
品德一样好,物色年龄较大的; 
年钧以貌;
年龄一样大,挑选外貌美丽的; 
稽之典经,
稽查典籍, 
断之圣虑。”
最后由陛下考虑决定。” 
帝从之。
顺帝采纳。 
 
恭怀皇后弟子乘氏侯商之女,
和帝刘肇母亲梁贵人的侄女,即乘氏侯梁商的女儿梁,被选进皇宫, 
选入掖庭为贵人,
封为顺帝的贵人, 
常特被引御,
唯独她常被召唤侍奉顺帝, 
从容辞曰:
但她总是婉言推辞说: 
“夫阳以博施为德,
“阳刚应以广泛施舍为德; 
阴以不专为义。
阴柔应以不专享有为义。 
《螽斯》则百福所由兴也。
螽斯所以子孙繁盛,就是这个缘故。 
愿陛下思云雨之均泽,
希望陛下想到云雨之恩,应该大家均沾, 
小妾得免于罪。”
使我得以免罪。”因此, 
帝由是贤之。
顺帝认为她最贤淑。 
 
阳嘉元年(壬申、132)
阳嘉元年(壬申,公元132年) 
 
春,
春季, 
正月,乙巳,
正月乙巳(二十八日), 
立贵人梁氏为皇后。
封贵人梁为皇后。 
 
京师旱。
京都洛阳发生旱灾。 
 
三月,
三月, 
扬州六郡妖贼章河等寇四十九县,
扬州六郡妖贼章何等,攻打四十九个县, 
杀伤长吏。
杀伤地方官吏。 
 
庚寅,
庚寅(十三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梁商加位特进;
皇后梁之父梁商,被赐为特进,位在三公之下。 
顷之,
不久, 
拜执金吾。
又被任命为执金吾。 
 
冬,
冬季, 
耿晔遣乌桓戎末魔等钞击鲜卑,
耿晔派乌桓酋长戎末魔等攻击鲜卑, 
大获而还。
大胜而回。 
鲜卑复寇辽东属国,
鲜卑部落遂反攻辽东属国, 
耿晔移屯辽东无虑城以拒之。
耿晔移兵屯驻辽东郡所属的无虑城,以抵御鲜卑的进攻。 
 
尚书令左雄上疏曰:
尚书令左雄上书说: 
“昔宣帝以为吏数变易,
“过去宣帝认为,地方官吏经常调动, 
则下不安业;
人民就不能安居乐业; 
久于其事,
任职的时间长, 
则民服教化;
人民就能接受教化。 
其有政治者,
对于有政绩的官吏, 
辄以玺书勉励,
每每用诏书勉励, 
增秩赐金,
增加官秩,赏赐黄金, 
公卿缺则以次用之。
公卿大臣职位空缺,就按照次序录用他们。所以, 
是以吏称其职,
地方官吏都很称职, 
民安其业,
人民安居乐业, 
汉世良吏,
汉代优秀的地方官吏, 
于兹为盛。
以那一时期最为鼎盛。 
今典城百里,
而现在, 
转动无常,
一个县的县令或县长经常更换, 
各怀一切,
各人都抱着临时观点, 
莫虑长久。
没有长久打算。 
谓杀害不辜为威风,
滥杀无罪小民的被认为有威严, 
聚敛整办为贤能;
擅长搜刮钱财的被认为贤良能干。相反, 
以治已安民为劣弱,
能够约束自己安定人民的被认为低劣懦弱, 
奉法循理为不治。
奉公守法被认为没有治理能力。一点小的怨恨, 
髡钳之戮,
则处以髡钳之刑, 
生于睚眦;
一时的喜怒, 
覆尸之祸,
可以酿成伏尸惨祸。 
成于喜怒。
把人民看作仇敌, 
视民如寇雠,
征收苛捐杂税, 
税之如豺虎。
比虎狼还要凶暴。 
监司项背相望,
朝廷派出的监察官吏,前后相继, 
与同疾,
他们和地方官吏具有同样的弊病, 
见非不举,
见到错误不检举, 
闻恶不察。
听到邪恶不调查。仅在驿站视察政情, 
观政于亭传,
要求地方官吏做出政绩, 
责成于期月;
而把期限定在一年之后。 
言善不称德,
赞扬地方官吏的善政,和他的品德不相符合; 
论功不据实。
褒奖功绩,则没有事实根据。 
虚诞昔获誉,
善于弄虚作假的获得声誉, 
拘检者离毁;
踏实肯干的遭到诋毁。 
或因罪而引高,
有人因罪状无法掩盖,就声称轻视富贵,弃官而去,以表示清高; 
或色斯而求名,
有人因瞧见上司的脸色不好,就立即辞职,以表示自己有先见之明。 
州宰不覆,
而州官不审查内情, 
竞共辟召,
争相延聘, 
踊跃升腾,
反而使他们得到越级提升, 
超等逾匹。
比正常的升迁更为迅速。 
或考奏捕案,
有的人虽被弹劾缉捕, 
是亡不受罪,
却逃亡而免罪, 
会赦行赂,
遇到大赦,或者行贿,便将过去的罪行, 
复见洗涤,
重新洗刷, 
朱紫同色,
朱和紫同色, 
清浊不分。
清和浊不分。 
故使奸猾枉滥,
遂使奸猾之辈,到处充斥, 
轻忽去就,
他们不在乎被任官和被免职, 
拜除如流,
任免官吏如流水一样, 
缺动百数。
官职缺额动不动数以百计。 
乡官、部吏,
乡官、部吏, 
职贱禄薄,
由于职位卑微,俸禄不多, 
车马衣服,
他们的车马衣服, 
一出于民,
都是出自人民, 
廉者取足,
清廉的只要自己够用就满足了, 
贪者充家;
贪婪的还要满足他的家属。于是, 
特选、横调,
又巧立所谓特选、横调等名目, 
纷纷不绝,
不断搜刮人民。 
送迎烦费,
送往迎来,费用浩大, 
损政伤民。
损政伤民。 
和气未洽,
和气未洽, 
灾眚不消,
灾难不消, 
咎皆在此。
原因都在于此。 
臣愚以为守相、长吏惠和有显效者,
我认为,郡太守、封国相和县令、长等官吏中,恩惠和慈爱人民有明显成效者, 
可就增秩,
可以就地增加官秩, 
勿移徙;
不要调动; 
非父母丧,
不是因父母死亡, 
不得去官。
不让离职。 
其不从法禁,
而不遵守法令, 
不式王命,
不尊奉王命的人, 
锢之终身,
要将其禁锢终身,不许再做官, 
虽会赦令,
即使遇到赦令, 
不得齿列。
也不把他们包括在内。 
若被劾奏,
对于受到弹劾, 
亡不就法者,
就弃官逃亡,不愿接受法办的人, 
徙家边郡,
将他和家属放逐到边郡, 
以惩其后。
以惩诫以后的赃官。 
其乡部亲民之吏,
对于在乡、部直接和人民接触的官吏, 
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
都选用家世清白、有能力从政的儒生担任, 
宽其负算,
减免他们应交的算赋, 
增其秩禄;
增加俸禄。 
吏职满岁,
任职一年以后, 
宰府州郡乃得辟举。
丞相和州郡官府才能征辟保举。 
如此,
如能这样, 
威福之路塞,
地方官吏作威作作福的路被堵塞, 
虚伪之端绝,
弄虚作假的端绪被断绝, 
送迎之役损,
送旧迎新的差役减少, 
赋敛之源息,
横征暴敛的根源止息, 
循理之吏得成其化,
奉职守法的官吏得以完成其教化, 
率土之民各宁其所矣。”
全国各地的人民就能各得其所了。” 
帝感其言,
顺帝深为他的话所感动, 
复申无故去官之禁,
重申官吏不能无故离职的禁令, 
又下有司考吏治真伪。
并命有关方面制订出考核官吏政绩真伪的详细规则, 
详所施行;
呈报后予以施行。 
而宦官不便,
但宦官认为这对他们不利, 
终不能行。
所以到底不能实行。 
 
雄又上言:
左雄又上书说: 
“孔子曰‘四十不惑’,
“孔子曰:‘四十岁而不惑。 
《礼》称强仕。
’《礼记·曲礼》曰:‘四十岁智力强盛,才出来做官。 
请自今,
’请从现在开始, 
孝廉年不满四十,
孝廉科的人选,年龄未满四十岁的, 
不得察举,
地方官府不得举荐。凡是被举荐的孝廉, 
皆先诣公府,
都应先到司徒府报到。 
诸生试家法,
如果是儒生,则要考试他所师承的那门学问; 
文吏课笺奏,
如果是在职的文吏,则要考试起草上奏朝廷的表章。 
副之端门,
并将他们的副本,送到皇宫的端门, 
练其虚实,
由尚书检查虚实, 
以观异能,
以观察他们的杰出才能, 
以美风俗;
以建立良好的风气。 
有不承科令者,
凡是不遵守上述规定的, 
正其罪法。
依法定罪。 
若有茂材异行,
如果有特殊的才干和能力, 
自可不拘年齿。”
当然也可以不限年龄。” 
帝从之。
顺帝听从。 
 
胡广、郭虔、史敞上书驳之曰:
胡广、郭虔、史敞上书反驳说: 
“凡选举因才,
“凡选举,都是根据才能, 
无拘定制。
不要拘泥于某种固定的制度。 
六奇之策,
陈平六出奇计以佐高帝, 
不出经学;
不是出自儒家的经学。 
郑、阿之政,
子产在郑国和晏子在东阿的政绩, 
非必章奏;
也不一定是因为他们善于起草上奏的表章。 
甘、奇显用,
甘罗和子奇受到重用时, 
年乖强仕;
年龄离四十岁还差得很远。 
终、贾扬声,
终军和贾谊名扬天下, 
亦在弱冠。
都在二十岁左右。 
前世以来,
从前世以来, 
贡举之制,
实行荐举制度, 
莫或回革。
从来没有改变过。现在, 
今以一臣之言,
陛下以一位臣子的建议, 
铲戾旧章,
违背先朝的传统典章, 
便利未明,
便利并不明显, 
众心不厌。
而人心不满。 
矫枉变常,
纠正错误和变更常规, 
政之所重,
是重要的政事, 
而不访台司,
而既未征求三公府等有关官署的意见, 
不谋卿士;
也未和官员们商议; 
若事下之后,
如果诏书颁下,有人会有反驳的意见。 
议者剥异,
要是不准有异议, 
异之则朝失其便,
则朝廷难以实行;要是准许有异议, 
同之则王言已行。
则圣旨已经下达。 
臣愚以为可宣下百官,
我以为,应把这件事交付百官, 
参其同异,
充分听取赞成和反对的意见, 
然后览择胜否,
然后查找优劣, 
详采厥衷。”
仔细地作出公允的决定。” 
帝不从。
顺帝不听从。 
 
辛卯,
辛卯(疑误), 
初令“郡国举孝廉,
顺帝初次命令:“郡、国荐举孝廉, 
限年四十以上;
限年四十岁以上; 
诸生通章句,
儒生必须精通儒家经典, 
文吏能笺奏,
文吏必须善于起草上奏的表章, 
乃得应选。
才得应选。 
其有茂才异行,若颜渊、子奇,
如果有像颜回和子奇那样的特殊才能, 
不拘年齿。”
则不受年龄的限制。” 
 
久之,
后来, 
广陵所举孝廉徐淑,
广陵郡所荐举的孝廉徐淑, 
年未四十;
年龄不满四十岁。 
台郎诘之,
尚书郎诘问他, 
对曰:
他回答说: 
“诏书曰‘有如颜回、子奇,
“诏书上说:‘如果有像颜回和子奇一样的特殊才能, 
不拘年齿。
则不受年龄的限制。 
’是故本郡以臣充选。”
’所以本郡让我来应选。” 
郎不能屈。
尚书郎无法反驳。 
左雄诘之曰:
尚书令左雄又诘问说: 
“颜回闻一知十,
“颜回听到一件事,可知道十件事, 
孝廉闻一知岁邪?”
孝廉听到一件事,可知道几件事呀?” 
淑无以对;
徐淑无话可说,于是, 
乃罢却之。
被罢黜送回故乡, 
郡守坐免。
郡太守也受到牵连而被免官。 
 
袁宏论曰:
袁宏论曰: 
夫谋事作制,
计划一件事情,建立一项制度, 
以经世训物,
用来治世教人, 
必使可为也。
一定要使它可以实施才行。 
古者四十而仕,
古人所说的四十岁而做官, 
非谓弹冠之会必将是年也,以为可仕之时在于强盛,
不是说一定要四十岁才可以做官;而是认为当官之时应在强盛之年, 
故举其大限以为民衷。
所以举出一个大的界限,以作为一般人的适中标准。 
且颜渊、子奇,
况且,颜回、子奇, 
旷代一有,
乃是一代奇才, 
而欲以斯为格,
而要用他们作标准, 
岂不偏乎!
岂不太偏了吗? 
 
然雄公直精明,
然而左雄公正精明, 
能审核真伪,
能洞察真伪, 
决志行之。
坚决地推行自己的主张。 
顷之,
不久, 
胡广出为济阴太守,
胡广出任济阴郡太守, 
与诸郡守十余人皆坐谬举免黜;
他与其他郡的太守共十余人,都因为受到荐举不实的指控,或被免职,或被贬黜。 
唯汝南陈蕃、颍川李膺、下邳陈球等三十余人得拜郎中。
在被荐举的孝廉中,仅有汝南郡人陈蕃、颍川人李膺、下邳人陈球等三十余人,被任命为郎中。从此以后, 
自是牧、守畏栗,
州牧和郡太守深怀恐惧, 
莫敢轻举。
不敢轻率举荐。 
迄于永嘉,
直到永嘉年间, 
察选清平,
举荐和选拔,始终清廉公正, 
多得其人。
国家得到了很多人才。 
 
闰月,庚子,
闰月庚子(二十八日), 
恭陵百丈庑灾。
安帝陵园恭陵寝殿百丈庑,发生火灾。 
 
上闻北海郎精于阴阳之学。
顺帝听说北海国人郎精通阴阳之学。 
 
二年(癸酉、133)
二年(癸酉,公元13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诏公车征,
顺帝下诏,命公车征召郎, 
问以灾异。
询问有关天象变异之事。 
上章曰:
郎上书说: 
“三公上应台阶,
“三公在上与天之台阶相应, 
下同元首,
在下和帝王同等重要, 
政失其道,
政治离开正道, 
则寒阴反节。
则寒阴违反时节。 
今之在位,
现在身居朝廷显职的人, 
竞托高虚,
只知争相请托,谋求高位, 
纳累钟之奉,
享受丰厚的俸禄, 
亡天下之忧。
却不知忧国忧民。他们整日养尊处优,无所事事, 
栖迟偃仰,
甚至佯装卧病在床, 
寝疾自逸,
贪图安逸,可是, 
被策文,
一旦接到封官授爵的策书, 
得赐钱,
能得到皇帝的赐钱时, 
即复起矣,
则会重新从病床上爬起来了。 
何疾之易而愈之速!
患病为何那么容易而痊愈又那么迅速!采取这种态度, 
以此消伏灾眚,
想要消除灾难, 
兴致升平,
建立太平盛世, 
其可得乎!
怎么能够作到? 
今选牧、守,
现在举荐州牧和郡太守, 
委任三府;
全都委托三公负责。 
长吏不良,
既然州郡属吏不能称职, 
既咎州、郡,
就责备州牧和郡太守; 
州、郡有失,
那么州牧和郡太守有过失, 
岂得不归责举者!
又为何不去责备举荐他们的人? 
而陛下崇之弥优,
而陛下不仅不责备举荐者,反而更加优待他们, 
自下慢事愈甚,
这就滋长他们怠慢政事的劣习,愈演愈烈。 
所谓‘大网疏,
正如俗语所说:‘大网疏, 
小网数’。
小网密,’即朝廷要求三公过于宽缓,而责备州牧、郡太守,又过于严急。 
三公非臣之仇,
三公不是我的仇人, 
臣非狂夫之作,
我也不是疯子在这里发狂, 
所以发愤忘食,
我所以发愤忘食, 
恳恳不已者,
不断地恳切陈辞的原因, 
诚念朝廷,
实在是惦念朝廷, 
欲致兴平。
希望达到兴盛和太平。 
臣书不择言,
我的奏书不选择言词, 
死不敢恨!”
我就是死,也不敢怨恨!”于是, 
因条便宜七事:
向朝廷提出七项建议: 
“一,
“一, 
园陵火灾,
皇帝坟墓园陵失火, 
宜念百姓之劳,
应该体恤老百性的劳苦, 
罢缮修之役。
停止修缮的差役。 
二,
二, 
立春以后阴寒失节,
立春以后,气候阴寒,不合时节, 
宜采纳良臣,
应该选择良臣, 
以助圣化。
辅佐圣王教化。 
三,
三, 
今年少阳之岁,
今年是少阳之年, 
春当旱,
春季当有旱灾, 
夏必有水,
夏季必有水患, 
宜遵前典,
应该遵照以前的典章制度, 
惟节惟约。
厉行节约。 
四,
四, 
去年八月,
去年八月, 
荧惑出入轩辕,
火星出入轩辕星座, 
宜简出宫女,
应该挑选合乎释放条件的宫女出宫, 
恣其姻嫁。
准许她们自由婚嫁。 
五,
五, 
去年闰十月,
去年闰十月, 
有白气从西方天苑趋参左足,
有白色的云气从西方天苑星座向着参宿的左足移动, 
入玉井,
进入玉井星座, 
恐立秋以后,
恐怕立秋以后, 
将有羌寇畔戾之患,
将有西羌进犯和反叛, 
宜豫告诸郡,
应该事先通知有关各郡, 
严为备御。
严加守备防御。 
六,
六, 
今有十四日乙卯,
本月十四日乙卯, 
白虹贯日,
白色的虹穿过太阳, 
宜令中外官司,
应该下令朝廷和地方官府, 
并须立秋然后考事。
一律等到立秋以后,再审理诉讼。 
七,
七, 
汉兴以来三百三十九岁,
汉朝建立以来,迄今三百三十九年, 
于时三期,
已经超过了三个周期, 
宜大蠲法令,
应该大幅度删除修改法令, 
有所变更。
有所变更。 
王者随天,
圣明的君王,应该顺应天心, 
譬犹自春徂夏,
犹如由春入夏, 
改青服绛也。
大地脱去青色衣服,改穿绛色衣服。 
自文帝省刑,
自从文帝减轻刑罚, 
适三百年,
已三百年了, 
而轻微之禁,
然而那些微小的禁令, 
渐已殷积。
已渐渐积少成多。 
王者之法,
圣明君王的法令, 
譬犹江、河,
犹如长江和黄河, 
当使易避而难犯也。”
应该使百姓容易避开,而难于冒犯。” 
 
二月,
二月, 
复上书荐黄琼、李固,
郎再次上书举荐黄琼、李固, 
以为宜加擢用。
认为朝廷应对他们二人加以擢用。 
又言:
又说: 
“自冬涉春,
“自去冬到今春, 
讫无嘉泽,
一直没有降雨, 
数有西风,
并且多次刮西风, 
反逆时节,
违反了时节, 
朝廷劳心,
朝廷忧虑, 
广为祷祈,
到处祈祷, 
荐祭山川,
祭祀山川,在烈日之下, 
暴龙移市。
舞龙过市,祈求上天降雨。我曾经听说, 
臣闻皇天感物,
上天虽然爱护万物, 
不为伪动;
但决不会为虚伪的祈求所感动。 
灾变应人,
灾异是针对人世而降的, 
要在责已。
最重要的在于责备自己。 
若令雨可请降,
如果人们一祈求天就降雨, 
水可攘止,
或者一祭祀就没有水灾, 
则岁无隔并,
岂不是年年丰收, 
太平可待。
太平可以坐到? 
然而灾害不息者,
然而,灾害所以不能停息, 
患不在此也!”
是由于病源并不在这里。” 
书奏,
奏忆呈上后, 
特拜郎中;
顺帝拜授郎为郎中, 
辞病不就。
郎称病,不肯就职。 
 
三月,
三月, 
使匈奴中郎将赵稠遣从事将南匈奴兵出塞击鲜卑,
使匈奴中郎将赵稠派从事率南匈奴军队,出塞攻击鲜卑部落, 
破之。
将其击破。 
 
初,
当初, 
帝之立也,
顺帝被立为皇帝, 
乳母宋娥与其谋,
奶妈宋娥曾参与密谋, 
帝封娥为山阳君,
顺帝便封她为山阳君。另外, 
又封执金吾梁商子冀为襄邑侯。
又封执金吾梁商的儿子梁冀为襄邑侯。 
尚书令左雄上封事曰:
尚书令左雄上密封奏章说: 
“高帝约,
“高帝曾经约定, 
非刘氏不王,
非姓刘的不封王, 
非有功不侯。
非有功的不封侯。 
孝安皇帝封江京、王圣等,
安帝封江京、王圣等人, 
遂致地震之异。
于是导致地震的灾异。 
永建二年封阴谋之功,
永建二年赐封参与密谋的功臣时, 
又有日食之变。
又有日食的灾变。 
数术之士,咸归咎于封爵。
天文、历法和占卜之士都把这些灾害的原因归罪于封爵。而今, 
今青州饥虚,
青州正发生饥馑, 
盗贼未息,
盗贼还没有平息, 
诚不宜追录小恩,
实在不应该顾念小恩, 
亏失大典。”
而使大典受到伤害。” 
诏不听。
顺帝下诏,不予听从。 
 
雄复谏曰:
左雄再次进谏说: 
“臣闻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恶谗谀,
“我曾听说,虽然没有一个君主,不喜爱忠良正直,而厌恶阿谀谄媚。 
然而历世之患,
然而,历代的忧患, 
莫不以忠正得罪,
无不是由于忠良正直而获罪, 
谗谀蒙幸者,
而阿谀谄媚的受宠。 
盖听忠难,
这大概是因为听忠直的言词困难, 
从谀易也。
听阿谀奉承的话容易的缘故。 
夫刑罪,
犯罪服刑, 
人情之所甚恶,
甚为人心所厌恶; 
贵宠,
而富贵宠荣, 
人情之所甚欲,
甚为人心所喜好, 
是以时俗为忠者少而习谀者多;
所以,时俗风气都是做忠良正直的人少,习惯阿谀谄媚的人多。因此, 
故令人主数闻其美,
让君主经常听到的,都是为他歌功颂德的话, 
稀知其过,
而批评他的过错的话,却很难听到, 
迷而不悟,
君主执迷不悟, 
以至于危亡。
以至于 危亡。 
臣伏见诏书,
我拜读诏书, 
顾念阿母旧德宿恩,
陛下眷念乳母宋娥过去的恩德, 
欲特加显赏,
要特别加以重赏。但是, 
按尚书故事,
根据尚书台所掌握的成例, 
无乳母爵邑之制,
没有给乳母封爵食邑的制度, 
唯先帝时阿母王圣为野王君,
只有先帝时曾封乳母王圣为野王君, 
圣造生谗贼废立之祸,
而王圣造谣陷害,酿成了罢黜皇太子的大祸。 
生为天下所咀嚼,
她在世时,遭到天下人的诅咒; 
死为海内所欢快。
身死时,天下人无不拍手称快。 
桀、纣贵为天子,
夏桀王和商纣王贵为天子,可是, 
而庸仆羞与为比者 ,
连奴仆都羞于与他们为伍, 
以其无义也;
是因为他们暴虐无道。 
夷、齐贱为匹夫,
伯夷和叔齐是卑贱小民, 
而王侯争与为伍者,
而王侯都争着与他们为伍, 
以其有德也。
是因为他们有崇高的品德。 
今阿母躬蹈俭约,
而今,乳母宋娥亲身实行节俭, 
以身率下,
以身作则, 
群僚蒸庶,
朝廷文武百官和全国百姓, 
莫不向风;
无不闻风仰慕。 
而与王圣并同爵号,
而竟然和王圣一样,封爵赐号, 
惧违本操,
恐怕违背她本人的节操, 
失其常愿。
不是她的宿愿。 
臣愚以为凡人之心,
我认为,凡是人心, 
理不相远,
按理都不会相差很远, 
其所不安,
乳母也会于心不安, 
古今一也。
古今是一样的。 
百姓深惩王圣倾覆之祸,
百姓对于王圣颠覆国家的祸害,记忆犹深, 
民萌之命危于累卵,
人民的性命,危如累卵, 
常惧时世复有此类,
常常害怕今世会再出现王圣这类人, 
怵惕之念未离于心,
警惕之心并没有消失, 
恐惧之言未绝于口。
恐惧之言还在口中不断地议论。 
乞如前议,
请求陛下采纳我从前的建议, 
岁以千万给奉阿母,
每年供奉乳母一千万钱, 
内足以尽恩爱之欢,
对内足以尽恩爱的欢娱, 
外可不为吏民所怪。
对外可以不遭到吏民的责怪。 
梁冀之封,事非机急,
梁冀的封爵不是紧急的事, 
宜过灾厄之运,
应该等到度过这段灾难时期, 
然后平议可否。”
然后讨论是否可行。” 
于是冀父商让还冀封;
于是,梁冀的父亲梁商,辞退朝廷给梁冀的封爵, 
书十余上,
前后上书十余次, 
帝乃从之。
顺帝才允许。 
 
夏,
夏季, 
四月,已亥,
四月己亥(二十九日), 
京师地震。
京都洛阳发生地震。 
五月,
五月庚子(初一), 
庚子,
顺帝下诏, 
诏群公、卿士各直言厥咎,
命三公、九卿等朝廷大臣,对朝政直言不讳地提出批评, 
仍各举敦朴士一人。
并各向朝廷荐举一名淳真朴实之士。 
左雄复上疏曰:
左雄又上书说: 
“先帝封野王君,
“先帝封王圣为野王君, 
汉阳地震,
汉阳郡发生地震, 
今封山阳君而京城复震,
而今陛下封宋娥为山阳君,京都洛阳以发生地震。 
专政在阴,
女人握权, 
其灾尤大。
灾难尤其严重。 
臣前后瞽言,
我前后说了许多犹如瞎子一样的妄言, 
封爵至重,
是为了提醒陛下注意,封爵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王者可私人以财,
帝王可以因私情赏人钱财, 
不可以官,
不可以因私情赏人官爵, 
宜还阿母之封以塞灾异。
应该让乳母宋娥归还封爵,用以堵塞灾异。 
今冀巳高让,
而今,梁冀已经高姿态地让还封爵, 
山阳君亦宜崇其节。”
山阳君也应该尊重她原本的节操。” 
雄言切至,
由于左雄措辞至为激烈恳切, 
娥亦畏惧辞让;
宋娥也很畏惧,表示辞让。可是, 
而帝恋恋不能已,
顺帝仍眷恋不已, 
卒封之。
终于赐封。 
 
是时,
这时, 
大司农刘据以职事被谴,
大司农刘据因职事受到谴责。 
召诣尚书,
他应召到尚书台, 
传呼促步,
被人大声吆喝催促快走, 
又加以捶扑。
还遭到殴打。 
雄上言:
左雄上书说: 
“九卿位亚三事,
“九卿的地位,仅次于三公, 
班在大臣,
在大臣行列中, 
行有佩玉之节,
行有佩玉的礼节, 
动则有庠序之仪。
动有学校的礼仪。 
孝明皇帝始有扑罚,
明帝时,才开始有扑打大臣的处罚, 
皆非古典。”
但全不是古典的制度。” 
帝纳之,
顺帝采纳。从此, 
是后九卿无复捶扑者。
九卿不再受到殴打。 
 
戊午,
戊午(十九日), 
司空王龚免。
司空王龚被免官。 
六月,辛未,
六月辛未(初二), 
以太常鲁国孔扶为司空。
擢升太常、鲁国人孔扶为司空。 
 
丁丑,
丁丑(初八), 
雒阳宣德亭地坼,
京都洛阳的宣德亭发生地裂, 
长八十五丈;
长八十五丈。于是, 
帝引公卿所举敦朴之士,
顺帝召集三公九卿荐举的淳真朴实之士, 
使之对策,
让他们对策, 
及特问以当世之敝,为政所宜。
并特别向他们询问当代的弊病和应该如何为政。 
李固对曰:
李固回答说: 
“前孝安皇帝变乱旧典,
“从前,安帝破坏传统的典章制度, 
封爵阿母,
赐给乳母王圣封爵, 
因造妖孽,
因而使王圣得以兴风作浪, 
改乱嫡嗣,
竟至改变皇太了的继承地位, 
至今圣躬狼狈,
以致使陛下陷于危境, 
亲遇其艰。
亲遇艰险。现在, 
既拔自困殆,
陛下既已摆脱困境, 
龙兴即位,
高升帝位,, 
天下喁喁,
天下人民,抬头张口, 
属望风政。
渴望善政。 
积敝之后,
政治腐败到了极点之后, 
易致中兴,
反而容易成就中兴大业。 
诚当沛然,
诚然应该放宽胸襟, 
思惟善道,
谋求实行善政。可是, 
而论者犹云‘方今之事,
人们还是议论说:现在的事, 
复同于前’;
仍是跟从前一个样。 
臣伏在草泽,
我在草泽民间,听到这种议论, 
痛心伤臆!
痛彻心肝! 
实以汉兴以来三百余年,
自从汉王朝建立,迄今已有三百余年, 
贤圣相继十有八主,
圣贤世代相继,共有十八位帝王, 
岂无阿乳之恩,
有哪一位帝王没有乳母的恩情? 
岂忘贵爵之宠?
难道都不知道给乳母尊贵的封爵? 
然上畏天威,
只是因为畏惧上天的威严, 
俯案经典,
而又考查经典, 
知义不可,
在大义上不许可这样做,所以, 
故不封也。
才没有赐给乳母封爵。现在, 
今宋阿母虽有大功、勤谨之德,
宋乳母虽有大功,而又有勤劳谨慎的大德, 
但加赏赐,
但是只要加以赏赐, 
足以酬其劳苦;
就足够报答她的劳苦。 
至于裂土开国,
如果分割土地,建立封国, 
实乖旧典。
的确是违背汉朝的传统制度。 
闻阿母体性谦虚,
听说宋乳母秉性谦虚, 
必有逊让,
定会辞让, 
陛下宜许其辞国之高,
陛下应该赞许她辞让封国的高贵品德, 
使成万安之福。
使她成全万安之福。 
夫妃、后之家所以少完全者,
皇后、妃妾之家,所以很少能够保全的原因, 
岂天性当然?
难道是他们天性自然邪恶? 
但以爵位尊显,
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封爵太尊,官位太高, 
颛总权柄,
又总揽权柄。 
天道恶盈,
天道厌恶满盈, 
不知自损,
而他们却不知道自我克制, 
故致颠仆。
所以导致衰败。 
先帝宠遇阎氏,
先帝宠爱阎皇后及其家属, 
位号太疾,
封爵和官位赏赐得太快, 
故其受祸曾不旋时,
所以不久就遭受大祸。 
《老子》曰:
正如《老子》所说: 
‘其进锐者其退速也。
‘凡是前进太快的,后退也一定很快。 
’今梁氏戚为椒房,
’现在,梁商的女儿身为皇后, 
礼所不臣,
按照《礼经》所说,天子不把妻子的父母当作臣属。所以, 
尊以高爵,
对梁商本人尊之以高爵, 
尚可然也;
还是可以的。 
而子弟群从,
然而, 
荣显兼加,
梁家的子弟晚辈却兼有荣耀和显贵, 
永平、建初故事,
明帝永平年间和章帝建初年间的旧例, 
殆不如此。
恐怕不是这样的。 
宜令步兵校尉冀及诸侍中还居黄门之官,
陛下应该命步兵校尉梁冀,以及梁氏家族中担任侍中的人,仍退回到原来所居的黄门之官, 
使权去外戚,
使权力离开外戚, 
政归国家,
归还国家, 
岂不休乎?
岂不是一项美政? 
又,
再说, 
诏书所以禁侍中、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吏、察孝廉者,
诏书之所以禁止侍中、尚书以及宫廷中其他官吏的子弟,不得为吏、不得被州郡官府举荐为孝廉, 
以其秉威权,
是因为他们手中把持着威势和权力, 
容请托故也。
可以私相请托的缘故。 
而中常侍在日月之侧,
而中常侍在皇帝和皇后身边, 
声势振天下,
其声名和威势震动天下, 
子弟禄任,
他们的子弟享受俸禄,担任官职, 
曾无限极,
都没有限度。 
虽外托谦默,
尽管中常侍表面上保持谦让和沉默, 
不干州郡,
不干预州郡官府, 
而谄伪之徒,
然而谄媚之徒望风举荐他们的子弟。因此, 
望风进举。
从现在起, 
今可为设常禁,
也应该为他们设立固定的禁令, 
同之中臣。
和宫廷中其他官吏一样。过去, 
昔馆陶公主为子求郎,
馆陶公主请求任命她的儿子为郎, 
明帝不许,
明帝没有答应, 
赐钱千万,
仅赏给她一千万钱。 
所以轻厚赐,
明帝之所以不在乎巨额赏赐, 
重薄位者,
而在乎小小官位, 
为官人失才,
是因为如果任命官吏失才, 
害及百姓也。
将会危害百姓。我又听说, 
窃闻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候羊迪等,
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候羊迪等, 
无他功德,
没有其他的功劳和品德,刚一任命,没有经过试守一年, 
初拜便真,
便直接担任官职, 
此虽小失而渐坏旧章。
这虽然只是小的失误,但却逐渐破坏了过去的规章。 
先圣法度,
先朝圣王制订的法令制度, 
所宜坚守,
后代君主应该坚决遵守, 
故政教一跌,
无论政事或教化,一旦遭到破坏, 
百年不复,
一百年都难恢复。 
《诗》云:
《诗经》说: 
‘上帝板板,
‘上帝反反复复, 
下民卒瘅’,
百姓尽受劳苦。 
刺周王变祖法度,
’用以讽刺周厉王擅自改变祖宗的法令制度, 
故使下民将尽病也。
使下民都深受其害。 
今陛下之有尚书,
而今,陛下有尚书, 
犹天之有北斗也。
就像上天有北斗。 
斗为天喉舌,
北斗是上天的喉舌, 
尚书亦为陛下喉舌。
尚书也是陛下的喉舌。 
斗斟酌元气,
北斗掌握元气, 
运乎四时;
运行四时。 
尚书出纳王命,
尚书接受天下奏章,传达君王诏命, 
赋政四海,
将政令颁布到全国, 
权尊势重,
权力至大,威势至重, 
责之所归,
责任至巨, 
若不平心,
如果尚书不公平正直, 
灾眚必至,
灾难一定降临, 
诚宜审择其人,
的确应该审慎加以选任,使尚书能辅佐君王, 
以毗圣政。
推行善政。 
今与陛下共天下者,
而今,和陛下共同治理天下的官吏,在朝廷, 
外则公、卿、尚书,
则有三公、九卿、诸位尚书,在宫廷, 
内则常侍、黄门,
则有常侍、黄门, 
譬犹一门之内,一家之事,
犹如一个大门之内的一家之事, 
安则共其福庆,
平安时大家共同享福, 
危则通其祸败。
危亡时大家共同遭殃。 
刺史、二千石,
州刺史和郡太守、封国相, 
外统职事,
对外代表朝廷统管职事, 
内受法则。
对内受朝廷法制的约束。 
夫表曲者景必邪,
标竿弯曲,测出的日影必然歪斜; 
源清者流必洁,
水源明澈,水流必然清洁, 
犹叩树本,
犹如一敲击树根, 
百枝皆动也。
整棵树的枝叶都会摇动。 
由此言之,
这样说来, 
本朝号令,
朝廷号令, 
岂可蹉跌!
岂能失误? 
天下之纪纲,
维护治理天下的法令和制度, 
当今之急务也。
是当今最迫切的任务。 
夫人君之有政,
君王管理妥善, 
犹水之有堤防;
犹如河川之有堤防。 
堤防完全,
堤防完整, 
虽遭雨水霖潦,
虽遭连绵大雨和水涝, 
不能为变,
也不会成灾。 
政教一立,
政事和教化一经确立, 
暂遭凶年,
即令暂时遇到荒年, 
不足为忧。
也不必忧虑。 
诚令堤防穿漏,
如果让堤防穿孔, 
万夫同力,
虽万人同心协力, 
不能复救;
也无法再挽救。 
政教一坏,
政事和教化,一旦遭到破坏, 
贤智驰鹜,
即令贤人智者上下奔走, 
不能复还;
也不能重新恢复。现在, 
今堤防虽坚,
堤防虽然坚固, 
渐有孔穴。
但已渐渐有了孔穴。 
譬之一人之身,
犹如一个人的身体, 
本朝者,心腹也,
朝廷是心腹, 
州、郡者,
州郡是四肢, 
四支也,心腹痛则四支不举。
心腹发生病痛,则四肢不能举动。所以, 
故臣之所忧,
我所忧虑的, 
在腹心之疾,
在于心腹的疾患, 
非四支之患也。
不是四肢的毛病。 
苟坚堤防,
如能巩固堤防, 
务政教,
致力于政治教化, 
先安心腹,
先安定心腹, 
整理本朝,
整顿朝廷, 
虽有寇贼、水旱之变,
尽管有盗匪寇贼,水灾旱灾, 
不足介意也;
也不足以放在心上。 
诚令堤防坏漏,
如果堤防被破坏, 
心腹有疾,
心腹有病, 
虽无水旱之灾,
尽管没有水旱灾害, 
天下固可以忧矣。
天下却实在令人担忧了。还有, 
又宜罢退宦官,
应该罢黜宦官, 
去其权重,
削减他们权力, 
裁置常侍二人,
仅保留品德方正的常侍二人, 
方直有德者省事左右;
在左右听候驱使; 
小黄门五人,
再保留有才智和高雅的小黄门五人, 
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
在殿中供职。 
如此,
如此, 
则论者厌塞,
批评自会停止, 
升平可致也!”
就会达到天下太平。 
 
扶风功曹马融对曰:
右扶风功曹马融回答说: 
“今科条品制,
“现在,各种法令条规, 
四时禁令,
以及春夏秋冬等四时的禁令, 
所以承天顺民者,
用来承受天命,顺应民心的, 
备矣,
都已具备, 
悉矣,
而且很完整, 
不可加矣。
不能再有增添了。可是, 
然而天犹有不平之效,
上天仍然有不平的反应, 
民犹有咨嗟之怨者,
百姓仍然嗟叹抱怨,原因在于, 
百姓屡闻恩泽之声而未见惠和之实也。
百姓虽多次听到朝廷要施行善政的声音,却没有见到善政的实惠。 
古之足民者,
上古所谓使人民富裕, 
非能家赡而人足之,
并不是能做到家给人足, 
量其财用,
而只是酌量财富的多少, 
为之制度。
制定适当的用度。所以, 
故嫁娶之礼俭,
出嫁和娶妻的礼节俭省, 
则婚者以时矣;
男女就可以及时婚配。 
丧祭之礼约,
丧葬和祭奠的礼节简单, 
则终者掩藏矣;
死者就可以及时掩埋。 
不夺其时,
只要不误农时, 
则农夫利矣。
农夫就能取得好的收成。 
夫妻子以累其心,
既有妻子儿女的牵挂, 
产业以重其志,
又有家庭财产的顾虑, 
舍此而为非者,
抛弃这些而去为非做歹的人, 
有必不多矣!”
即使还有,也肯定不多了。” 
 
太史令南阳张衡对曰:
太史令、南阳郡人张衡回答说: 
“自初举孝廉,
“自从创立荐举孝廉制度, 
迄今二百岁矣,
迄今已有二百年之久, 
皆先孝行;
都是优先修养孝行, 
行有余力,
有了孝行,仍有余力, 
始学文法。
才开始学习法令条文。 
辛卯诏书,
而陛下颁布的辛卯诏书, 
以能章句、奏案为限;
却限于能读懂经书的章节和句子,会写上奏皇帝的表章。 
虽有至孝,
虽有大孝, 
犹不应科,
还是不能应选, 
此弃本而取末。
这是弃本逐末的办法。 
曾子长于孝,
曾参对父母至孝, 
然实鲁钝,
然而,实在迟钝笨拙, 
文学不若游、夏,
论文学不如言偃、卜商, 
政事不若冉、季。
论政事不如冉有、仲由。 
今欲使一人兼之,
现在想使一个兼备这些本领, 
苟外有可观,
纵然外表可观, 
内必有阙,
内在必有欠缺, 
则违选举孝廉之志矣。
这就违背选举孝廉的本意了。 
且郡国守相,
而且,郡太守和封国相,接受朝廷的任命, 
剖符宁境,
负责维护所辖境内的安宁, 
为国大臣,
是国家的大臣, 
一旦免黜十有余人,
却一下子被罢黜了十余人, 
吏民罢于送迎之役,
官吏和人民都疲于送往迎来的差役, 
新故交际,
新旧交接时, 
公私放滥,
公私发放浪费。有些人本来治理得不错, 
或临政为百姓所便而以小过免之,
深得百姓的好感,却因一点小过,将其免职, 
是为夺民父母使嗟号也。
这是强夺人民的父母,使他们哀叹。 
《易》不远复,
《易经》上说:不要走得太远才回头。 
《论》不惮改,
《论语》上也说:有错不要害怕改正。 
朋友交接且不宿过,
连朋友之间相交,都不应该包庇过失错误, 
况于帝王,
何况帝王承受天命, 
承天理物,
治理万物, 
以天下为公者乎!
以天下为公呢! 
中间以来,
今年上半年以来, 
妖星见于上,
天上出现妖星, 
震裂著于下,
地下发生地震, 
天诫详矣,
上天的警告,已经非常明显, 
可为寒心!
令人寒心! 
明者销祸于未萌,
聪明的人,当灾祸还没有萌芽时,便把它消灭。 
今既见矣,
而今,灾祸已经出现, 
修政恐惧,
应该心怀恐惧地整顿朝政, 
则祸转为福矣。”
才会转祸为福。” 
 
上览众对,
顺帝看了大家的对策, 
以李固为第一,
以李固为第一名, 
即时出阿母还舍,
并立即命乳母宋娥搬出皇宫,回到她自己的私舍。 
诸常侍悉叩头谢罪,
各位中常侍都向皇帝叩头,请求恕罪, 
朝廷肃然。
朝廷一片肃然。于是, 
以固为议郎;
任命李固为议郎。 
而阿母、宦者皆疾之,
然而,乳母宋娥和宦官都非常痛恨李固,于是伪造匿名黑信, 
诈为飞章以陷其罪。
罗织罪状,诬谄李固。 
事从中下,
顺帝下令查办李固,诏书没有经过尚书台而直接下达。 
大司农南郡黄尚等请之于梁商,
大司农、南郡人黄尚等请求梁商营救, 
仆射黄琼复救明其事。
尚书仆射黄琼进行挽救,重新辩明事实真相。 
久乃得释,
过了很久,李固才被释放, 
出为洛令,
调离朝廷担任洛县县令。 
固弃官归汉中。
李固辞官,回到故乡汉中。 
融博通经籍,
马融十分博学,精通儒家经书, 
美文辞;
文辞也很优美, 
对奏,
对策后, 
亦拜议郎。
也被任命为议郎。 
衡善属文,
张衡擅长撰写文章, 
通贯六艺,
通晓礼、乐、射、御、书、数六艺, 
虽才高于世,
虽然才华盖世, 
而无骄尚之情;
但毫不骄傲。 
善机巧,
他善于制做灵巧的装置, 
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作浑天仪,
尤其致力于研究天文、阴阳、历算,制作浑天仪, 
著《灵宪》。
著述《灵宪》一书。 
性恬,
他性情恬静, 
不慕当世;
不慕当世名利; 
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
所任官职多年得不到提升。 
 
太尉庞参,
太尉庞参, 
在三公中最名忠直,
在三公之中,声名最为忠直, 
数为左右所毁。
曾多次遭到皇帝左右的诋毁。一次, 
会所举用忤帝旨,
正遇上所举用的人和皇帝的旨意相抵触, 
司录承风案之。
司隶校尉便顺着风向,对庞参进行弹劾。 
时当会茂才、孝廉,
当时,朝廷正召集茂才和孝廉, 
参以被奏,
庞参因遭到弹劾, 
称疾不会。
于是声称有病,没有出席。 
广汉上计掾段恭因会上疏曰:
广汉郡上计掾段恭乘与会之机上书说: 
“伏见道路行人、农夫、织妇皆曰:
“我看到,道路上的行人、农夫、织妇都说: 
‘太尉参竭忠尽节,
‘太尉庞参,竭尽忠节, 
徒以直道不能曲心,
只因为他奉行正直之道,不肯委曲已意去奉承别人, 
孤立群邪之间,
孤立于那群奸之徒中间, 
自处中伤之地。
使自己处于被中伤的境地。 
’夫以谗伤毁忠正,
’奸陷害忠良, 
此天地之大禁,
这是天地间最大的禁忌,君主最重要地戒律。 
人臣之至诫也!
过去, 
昔白起赐死,
白起被逼自杀, 
诸侯酌酒相贺;
各国的国君斟酒祝贺。 
季子来归,
姬友来归附, 
鲁人喜其纾难。
鲁国人欢庆他来拯救国难。 
夫国以贤治,
国家任用贤能,才可治理; 
君以忠安;
君王依靠忠良,才会安全。 
今天下咸欣陛下有此忠贤,
而今,天下之人都庆幸陛下有庞参这样忠良和贤能的辅佐, 
愿卒宠任以安社稷。”
希望陛下最终还是宠信他,以此来安定国家。” 
书奏,
奏章呈上后, 
诏即遣小黄门视参疾,
顺帝下诏,立即派遣小黄门代表皇帝问候庞参的病情, 
太医致羊酒。
并派御医送去羊和酒。后来, 
后参夫人疾前妻子,
庞参的后妻忌恨前妻的儿子, 
投于井而杀之;
将其投入井中谋杀, 
雒阳令祝良奏参罪。
于是洛阳县令祝良上奏弹劾庞参有罪。 
秋,
秋季, 
七月,已未,
七月已未(二十日), 
参竟以灾异免。
庞参终以天降灾异而被免官。 
 
八月,已巳,
八月已巳(初一), 
以大鸿胪施延为太尉。
擢升大鸿胪施延为太尉。 
 
鲜卑寇马城,
鲜卑进犯马城, 
代郡太守击之,
代郡太守率军讨伐, 
不克。
未能取胜。 
顷之,
不久, 
其至犍死。
鲜卑首领其至犍去世。从此以后, 
鲜卑由是抄盗差稀。
鲜卑对内地的抢劫和骚扰,较以前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