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50 汉纪四十二 - 资治通鉴

← 返回《资治通鉴卷49 汉纪四十一卷51 汉纪四十三

卷50 汉纪四十二

文白对照

司马光

汉安帝时期边疆战事频繁,自然灾害频发,邓氏家族兴衰与西域政策调整交织。

元初三年至四年

孝安皇帝中元初三年(丙辰、116)
汉纪四十二 汉安帝元初三年(丙辰,公元11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苍梧、郁林,合浦蛮夷反;
苍梧、郁林、合浦三郡蛮夷反叛。 
二月,
二月, 
遣侍御史任督州郡兵讨之。
朝廷派遣侍御史任指挥州郡兵进行讨伐。 
 
郡国十地震。
有十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三月,辛亥,
三月辛亥(初二),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京师旱。
京城洛阳发生旱灾。 
 
五月,
五月, 
武陵蛮反,
武陵郡蛮人反叛, 
州郡讨破之。
州郡官府进行讨伐,打败叛军。 
 
癸酉,
癸酉(二十五日), 
度辽将军邓遵率南单于击零昌于灵州,
度辽将军邓遵率领南匈奴单于,在灵州进攻零昌, 
斩首八百余级。
斩杀八百余人。 
 
越徼外夷举种内属。
越边境外的夷人,整个部落归附汉朝。 
 
六月,
六月, 
中郎将任尚遣兵击破先零羌于丁奚城。
中郎将任尚派兵在丁奚城打败羌人先零部落。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武陵蛮复反,
武陵蛮人再次反叛, 
州郡讨平之。
被州郡官府剿平。 
 
九月,
九月, 
筑冯翊北界候坞五百所以备羌。
在冯翊北部边界修筑堡寨五百处,防备羌军。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苍梧、郁林、合浦蛮夷降。
苍梧、郁林、合浦三郡蛮夷投降。 
 
旧制:
以往制度规定: 
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丧,
三公、九卿、二千石官员、刺史,不得守丧三年。 
司徒刘恺以为“非所以师表百姓,
司徒刘恺认为: 
宣美风俗”。
“这种作法不能成为百姓的表率和倡导优良风俗。” 
丙戌,
十一月丙戌(十一日), 
初听大臣行三年丧。
首次允许大臣守丧三年。 
 
癸卯,
十一月癸卯(二十八日), 
郡国九地震。
有九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十二月,丁巳,
十二月丁巳(十二日), 
任尚遣兵击零昌于北地,
任尚派兵在北地进攻零昌, 
杀其妻子,
杀死零昌的妻子儿女, 
烧其庐舍,
焚烧他们的住舍, 
斩首七百余级。
将七百余人斩首。 
 

元初四年至五年

四年(丁巳、117)
四年(丁巳,公元117年) 
 
春,
春季, 
二月,乙巳朔,
二月乙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乙卯,
二月乙卯(十一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壬戌,
二月壬戌(十八日), 
武库灾。
武库失火。 
 
任尚遣当阗种羌榆鬼等刺杀杜季贡,
任尚派遣羌人当阗部落的榆鬼等人刺杀了杜季贡。 
封榆鬼为破羌侯。
朝廷将榆鬼封为破羌侯。 
 
司空袁敞,
司空袁敞为人廉正刚直, 
廉劲不阿权贵,
不肯阿附权贵, 
失邓氏旨。
不合邓氏家族之意。 
尚书郎张俊有私书与敞子俊,
尚书郎张俊有一封写给袁敞之子袁俊的私信,被仇家得到, 
怨家封上之。
仇家上书告密。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戊申(初五), 
戊申,
袁敞被指控有罪, 
敞坐策免,
颁策免官, 
自杀;
自杀而死。 
俊等下狱当死。
张俊等人下狱,被判处死刑。 
俊上书自讼;
张俊上书鸣冤,为自己辩护。 
临刑,
临刑时, 
太后诏以减死论。
邓太后下诏免他一死,判处轻于死刑一等的刑罚。 
 
已巳,
四月已巳(二十六日), 
辽西鲜卑连休等入寇,
辽西郡鲜卑人连休等入侵边塞。 
郡兵与乌桓大人于秩居等共击,
辽西郡郡兵与乌桓大人於秩居等一同迎战, 
大破之,
大败鲜卑军, 
斩首千三百级。
斩杀一千三百人。 
 
六月,戊辰,
六月戊辰(二十六日), 
三郡雨雹。
有三个郡发生雹灾。 
 
尹就坐不能定益州,
中郎将尹就因未能平定益州, 
徵抵罪;
被召回京城问罪。 
以益州刺史张乔领其军屯,
朝廷命令益州刺史张乔接管尹就的部队。 
招诱叛羌,
张乔招抚引诱羌人投降, 
稍稍降散。
羌军稍有瓦解。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京师及郡国十雨水。
京城洛阳及十个郡和封国大雨成灾。 
 
九月,
九月, 
护羌校尉任尚复募效功种羌号封刺杀零昌;
护羌校尉任尚又收买羌人效功部落的号封,刺杀了零昌。 
封号封为羌王。
朝廷封号封为羌王。 
 
冬,
冬季, 
十一月,已卯,
十一月已卯(初九), 
彭城靖王恭薨。
彭城靖王刘恭去世。 
 
越夷以郡县赋敛烦数,
赵夷人因郡县官府征收赋税繁重, 
十二月,
十二月, 
大牛种封离等反,
大牛部落封离等人反叛, 
杀遂久令。
杀死遂久县令。 
 
甲子,
十二月甲子(二十五日), 
任尚与骑都尉马贤共击先零羌狼莫,
任尚与骑都尉马贤一同进攻羌人先零部落首领狼莫, 
追至北地,
追击到北地。 
相持六十余日,
双方相持六十多天, 
战于富平河上,
在富平县黄河之畔交战, 
大破之,
大败羌军, 
斩首五千级,
斩杀五千人, 
狼莫逃去。
狼莫逃走。 
于是西河虔人种羌万人诣邓遵降,
于是西河郡的羌族虔人部落一万人前往度辽将军邓遵处归降, 
陇右平。
陇右地区平定。 
 
是岁,
本年, 
郡国十三地震。
有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五年(戊午、118)
五年(戊午,公元118年) 
 
春,
春季, 
三月,
三月, 
京师及郡国五旱。
京城洛阳及五个郡和封国发生旱灾。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高句骊与秽貊寇玄菟。
高句丽国与貊部落一同进攻玄菟郡。 
 
永昌、益州、蜀郡夷皆叛应封离,
永昌、益州、蜀郡三郡的夷人全体反叛,响应封离, 
众至十余万,
部众多达十余万。 
破坏二十余县,
他们攻陷二十余县, 
杀长吏,
杀死官吏, 
焚掠百姓,
放火焚烧房屋,抢劫百姓, 
骸骨委积,
致使尸骨堆积, 
千里无人。
千里无人。 
 
秋,
秋季, 
八月,丙申朔,
八月丙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代郡鲜卑入寇,
代郡的鲜卑人向内地进攻, 
杀长吏;
杀死官吏。 
发缘边甲卒、黎阳营兵屯上谷以备之。
朝廷征调沿边地方军队和黎阳营兵驻扎上谷,加以防御。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鲜卑寇上谷,
鲜卑军入侵上谷, 
攻居庸关,
攻打居庸关。 
复发缘边诸郡、黎阳营兵、积射士步骑二万人屯列冲要。
朝廷再次增调沿边各郡郡兵和黎阳营兵、弓弩手等,步、骑兵共二万人,分驻要塞。 
 
邓遵募上郡全无种羌雕何刺杀狼莫;
度辽将军邓遵收买上郡羌人全无部落的雕何刺杀了狼莫, 
封雕何为羌侯。
朝廷将雕何封为羌侯。 
自羌叛十余年间,
自从羌人反叛,十余年间, 
军旅之费,凡用二百四十余亿,
军费开支共计二百四十多亿, 
府帑空竭,
国库枯竭, 
边民及内郡死者不可胜数,
边疆及内地百姓的死亡人数多得无法统计, 
并、凉二州遂至虚耗。
并州、凉州两州因此而空虚衰败。 
及零昌、狼莫死,
及至零昌、狼莫死后, 
诸羌瓦解,
羌人各部落瓦解, 
三辅、益州无复寇警。
三辅和益州不再有战争的警报。 
诏封邓遵为武阳侯,
朝廷将邓遵封为武阳侯, 
邑三千户。
享有三千户食邑。 
遵以太后从弟,
因邓遵是邓太后的堂弟, 
故爵封优大。
所以封赐优厚。 
任尚与遵争功,
任尚与邓遵争功, 
又坐诈增首级、受赇枉法赃千万已上,
又被指控虚报斩杀敌人数量、枉法贪赃一千万钱以上, 
十二月,
十二月, 
槛车徵尚,
将他用囚车押回京城, 
弃市,
在闹市斩首,尸体暴露街头, 
没入财物。
财产没收。 
邓骘子侍中凤尝受尚马,
邓骘的儿子、侍中邓凤曾接受过任尚的赠马, 
骘髡妻及凤以谢罪。
于是邓骘用剃发的髡刑来惩罚自己的妻子和邓凤,向朝廷谢罪。 
 

元初六年至永宁元年

是岁,
本年, 
郡国十四地震。
有十四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太后弟悝、阊皆卒,
邓太后的弟弟邓悝、邓阊都在本年去世。 
封悝子广宗为叶侯,
将邓悝的儿子邓广宗封为叶侯, 
阊子忠为西华侯。
将邓阊的儿子邓忠封为西华侯。 
 
六年(己未、119)
六年(己未,公元119年) 
 
春,
春季, 
二月,乙巳,
二月乙巳(十二日), 
京师及郡国四十二地震。
京城洛阳及四十二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沛国、勃海大风,
沛国、勃海刮大风, 
雨雹。
下冰雹。 
 
五月,
五月, 
京师旱。
京城洛阳发生旱灾。 
 
六月,丙戌,
六月丙戌(二十六日), 
平原哀王得薨,
平原哀王刘得去世, 
无子。
没有子嗣。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鲜卑寇马城塞,
鲜卑军攻打马城要塞, 
杀长吏,
杀死官吏。 
度辽将军邓遵及中郎将马续率南单于追击,
度辽将军邓遵和中郎将马续率领南匈奴单于进行追击, 
大破之。
大败鲜卑军。 
 
九月,癸巳,
九月癸巳(初四), 
陈怀王竦薨,
陈怀王刘竦去世。 
无子,
因无子嗣, 
国除。
封国撤除。 
 
冬,
冬季, 
十二月,戊午朔,
十二月戊午朔(初一), 
日有食之,既。
出现日全食。 
 
郡国八地震。
有八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是岁,
本年, 
太后征和帝弟济北王寿、河间王开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余人,
邓太后征召和帝的弟弟、济北王刘寿和河间王刘开五岁以上的子女,共四十余人, 
及邓氏近亲子孙三十余人,
以及邓氏家族的近亲子孙三十余人, 
并为开邸第,
为他们建立官舍, 
教学经书,
教学儒家经书, 
躬自监试。
邓太后亲自监督考试。 
诏从兄河南尹豹、越骑校尉康等曰:
她下诏给堂兄、河南尹邓豹和越骑校尉邓康等人说: 
“末世贵戚食禄之家,
“处于末世的皇亲国戚和官宦人家, 
温衣美饭,
穿暖衣,吃美食, 
乘坚驱良,
乘坚车,驱良马, 
而面墙术学,
但对待学术,却如面向墙壁而目无所见, 
不识臧否,
不知道善恶得失, 
斯故祸败之所从来也。”
这就是灾祸与败亡的由来。” 
 
豫章有芝草生,
豫章郡发现灵芝草, 
太守刘祗欲上之,
太守刘祗打算作为祥瑞献给朝廷, 
以问郡人唐檀,
询问本郡人唐檀的意见。 
檀曰:
唐檀说: 
“方今外戚豪盛,
“如今外戚之势大盛, 
君道微弱,
君王权力衰微, 
斯岂嘉瑞乎!”
这怎能是祥瑞呢!” 
祗乃止。
刘祗这才作罢。 
 
益州刺史张乔遣从事杨竦将兵至榆,
益州刺史张乔派从事杨竦率兵进驻榆, 
击封离等,
攻打封离等, 
大破之,
打败了封离等, 
斩首三万余级,
斩杀三万余人, 
获生口千五百人。
俘虏一千五百人。 
封离等惶怖,
封离等十分惊恐, 
斩其同谋渠帅,
杀死共同谋反的其他首领, 
诣竦乞降。
前来拜见杨竦,请求归降。 
竦厚加慰纳,
杨竦对封离进行安抚,并给予优厚的待遇。 
其余三十六种皆来降附,
其余的三十六个部落也都前来归降。 
竦因奏长吏奸猾,
于是杨竦上书, 
侵犯蛮夷者九十人,
举报奸恶狡猾、欺压蛮夷的地方官吏共九十人。 
皆减死论。
这些人全都被判处轻于死刑一等的刑罚。 
 
初,
起初, 
西域诸国既绝于汉,
西域各国同汉朝断绝关系以后, 
北匈奴复以兵威役属之,
北匈奴重新以武力相威胁,驱使西域各国向自己臣服, 
与共为边寇。
并一同侵犯汉朝边境。 
敦煌太守曹宗患之,
敦煌太守曹宗对此感到忧虑,便请示朝廷, 
乃上遣行长史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以招抚之。
派遣代理长史索班率领一千余人驻扎伊吾,对西域各国进行招抚。 
于是车师前王及鄯善王复来降。
于是车师前王及鄯善王再度前来归降。 
 
初,
当初, 
疏勒王安国死,
疏勒王安国去世时, 
无子,
没有子嗣, 
国人立其舅子遗腹为王;
国人将安国舅父之子遗腹拥立为王。 
遗腹叔父臣磐在月氏,
遗腹的叔父臣磐在月氏国, 
月氏纳而立之。
月氏国与臣磐亲善,因而又将他改立为疏勒王。 
后莎车畔于,
后来, 
属疏勒,
莎车国背叛了于阗国而臣属于疏勒国, 
疏勒遂强,
疏勒国便强盛起来, 
与龟兹、于为敌国焉。
与龟兹、于阗两国互相抗衡。 
 
永宁元年(庚申、120)
永宁元年(庚申,公元120年) 
 
春,
春季, 
三月,丁酉,
三月丁酉(十一日), 
济北惠王寿薨。
济北惠王刘寿去世。 
 
北匈奴率车师后王军就共杀后部司马及敦煌长史索班等,
北匈奴率领车师后王军就,一同杀死后部司马及敦煌长史索班等人, 
遂击走其前王,
乘胜赶走车师前王, 
略有北道。
控制了西域北道。 
鄯善逼急,
鄯善国形势危急, 
求救于曹宗,
向曹宗求救。于是曹宗上书朝廷, 
宗因此请出兵五千人击匈奴,
请求出兵五千人进攻匈奴, 
以报索班之耻,
为索班雪耻, 
因复取西域;
就此重新收回西域。 
公卿多以为宜闭玉门关,
朝中公卿多数认为应当关闭玉门关, 
绝西域。
和西域断绝关系。 
太后闻军司马班勇有父风,
邓太后听说军司马班勇有其父之风, 
召诣朝堂问之。
便召他到朝堂进见,询问他的意见。 
勇上议曰:
班勇建议道: 
“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强盛,
“从前孝武皇帝因匈奴强盛而感到忧虑, 
于是开通西域,
于是开通了西域。 
论者以为夺匈奴府藏,
评论者认为,这一举动是夺取了匈奴的宝藏, 
断其右臂。
切断了匈奴的右臂。 
光武中兴,
光武帝使大业中兴, 
未遑外事,
未能顾及外部事务, 
故匈奴负强,
因此匈奴得以仗恃强力, 
驱率诸国;
驱使各国服从。 
及至永平,
到了永平年间, 
再攻敦煌,
匈奴再次进攻敦煌, 
河西诸郡,城门昼闭。
致使河西地区各郡的城门白天关闭。 
孝明皇帝深惟庙策,
孝明皇帝深思熟虑,制定国策, 
乃命虎臣出征西域,
命虎将出征西域, 
故匈奴远遁,
匈奴因此向远方逃遁, 
边境得安;
边境才得到了安宁。 
及至永元,
及至永元年间, 
莫不内属。
异族无不归附汉朝。 
会间者羌乱,
但不久之前又发生了羌乱, 
西域复绝,
汉朝与西域的关系再度中断。 
北虏遂遣责诸国,
于是北匈奴派遣使者, 
备其逋租,
督责各国缴纳拖欠的贡物, 
高其价直,
并提高价值, 
严以期会,
严格规定缴纳期限。 
鄯善、车师皆怀愤怨,
鄯善、车师两国全都心怀怨愤, 
思乐事汉,
愿意臣属于汉朝, 
其路无从;
但却找不到途径。 
前所以时有叛者,
从前西域所以时常发生叛乱, 
皆由牧养失宜,
都是由于汉朝官员对他们管理不当, 
还为其害故也。
并加以迫害的缘故。 
今曹宗徒耻于前负,
如今曹宗只是为先前的失败感到羞耻, 
欲报雪匈奴,
要向匈奴报仇雪恨, 
而不寻出兵故事,
并不研究从前的战史, 
未度当时之宜也。
也未衡量当前战略的利弊。 
夫要功荒外,
在遥远的蛮荒建立功业, 
万无一成,
可能性极其微小, 
若兵连祸结,
如果导致战争连年,祸事不断, 
悔无所及。
则将后悔不及。 
况今府藏未充,
况且如今国库并不充足, 
师无后继,
大军没有后继力量。 
是示弱于远夷,
这是向远方的异族显示我们的弱点, 
暴短于海内,
向天下暴露我们的短处, 
臣愚以为不可许也。
我认为不可批准曹宗的请求。 
旧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
从前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 
今宜复之,
现在应当恢复, 
复置护西域副校尉,
并重新设置护西域副校尉, 
居于敦煌,
驻扎敦煌, 
如永元故事,
如同永元年间的旧例。 
又宜遣西域长史将五百人屯楼兰,
还应派遣西域长史率领五百人驻扎楼兰, 
西当焉耆、龟兹径路,
在西方控制焉耆、龟兹的通道, 
南强鄯善、于心胆,
在南方增强鄯善、于阗的信心和胆量, 
北捍匈奴,
在北方抵抗匈奴, 
东近敦煌,
在东方捍卫敦煌。 
如此诚便。”
我确信这是上策。” 
 
尚书复问勇:
尚书又向班勇询问: 
“利害云何?”
“这个计策利害如何?” 
勇对曰:
班勇回答说: 
“昔永平之末,
“从前,在永平末年, 
始通西域,
刚刚恢复与西域的交通, 
初遣中郎将居敦煌,
第一次派遣中郎将驻守敦煌, 
后置副校尉于车师,
后来又在车师设置了副校尉。 
既为胡虏节度,
既指挥胡人,调解他们的冲突; 
又禁汉人不得有所侵扰,
又防禁汉人,不许对胡人有所侵扰。 
故外夷归心,
所以外族归心于汉朝, 
匈奴畏威。
匈奴畏惧汉朝的威望。 
今鄯善王尤还,
当今的鄯善王尤还, 
汉人外孙,
是汉人的外孙, 
若匈奴得志,
如果匈奴得逞, 
则尤还必死。
那么尤还必死。 
此等虽同鸟兽,
这些外族虽然如同鸟兽, 
亦知避害,
也知道逃避危害, 
若出屯楼兰,
我们如果在楼兰驻军, 
足以招附其心,
便足以使他们归心, 
愚以为便。”
我认为这样做是有利的。” 
 
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毋参、司隶校尉崔据难曰:
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毋参、司隶校尉崔据提出诘难,说: 
“朝廷前所以弃西域者,
“朝廷先前所以放弃西域, 
以其无益于中国而费难供也。
是由于西域不能给汉朝带来利益,而且费用庞大,难以供应的缘故。 
今车师已属匈奴,
目前车师已经臣属于匈奴, 
鄯善不可保信,
鄯善也不可信赖, 
一旦反覆,
一旦局势有变, 
班将能保北虏不为边害乎?”
班将军能担保北匈奴不来侵害边疆吗?” 
勇对曰:
班勇回答说: 
“今中国置州牧者,
“如今汉朝设置州牧, 
以禁郡县奸猾盗贼也。
是为了禁止郡县的奸人盗匪。 
若州牧能保盗贼不起者,
如果州牧能够担保盗匪不作乱, 
臣亦愿以要斩保匈奴之不为边害也。
我也愿以腰斩来担保匈奴不侵害边疆。 
今通西域则虏势必弱,
现在若是开通西域,那么匈奴的势力就必定削弱; 
虏势弱则为患微矣;
匈奴的势力削弱,那么危害也就轻微了。 
孰与归其府藏,
这与把宝藏交还给匈奴, 
续其断臂哉?
并为它接上断臂能相比吗? 
今置校尉以捍抚西域,
如今设置西域校尉,是用来保护安抚西域; 
设长史以招怀诸国,
设置长史,是用来招揽怀柔各国。 
若弃而不立,
假如放弃西域而不设置校尉、长史, 
则西域望绝,
那么西域就会对汉朝绝望, 
望绝之后,屈就北虏,
绝望之后就会屈从北匈奴, 
缘边之郡将受困害,
汉朝的沿边各郡就将受到侵害, 
恐河西城门必须复有昼闭之儆矣!
恐怕河西地区必定又将有白天关闭城门的警报了! 
今不廓开朝延之德而拘屯戍之费,
现在不推广朝廷的恩德,而吝惜屯戍的费用, 
若此,
这样下去, 
北虏遂炽,
北匈奴就会气焰高涨, 
岂安边久长之策哉!”
这难道是保护边疆安全的长久策略吗!” 
 
太尉属毛轸难曰:
太尉属毛轸诘难道: 
“今若置校尉,
“如今要是设置了校尉, 
则西域骆驿遣使,
那么西域各国就会络绎不断地派遣来使, 
求索无厌,
索求赏赐,不知满足。若是给予他们, 
与之则费难供,
那么费用太多而难以供应, 
不与则失其心,
若是不给他们,就会失掉归顺之心。 
一旦为匈奴所迫,
而一旦受到匈奴的逼迫, 
当复求救,
还要再向汉朝求救,那时便需动用兵力, 
则为役大矣。”
费事就更大了。” 
勇对曰:
班勇答复道: 
“今设以西域归匈奴,
“假设我们现在把西域交给匈奴, 
而使其恩德大汉,
使匈奴感激汉朝的恩德, 
不为钞盗,
以使它从此不再侵略作乱, 
则可矣。
那么就可以这样办。 
如其不然,
假如不然, 
则因西域租入之饶,
匈奴就会因为得到了西域, 
兵马之众,
而利用西域丰厚的贡物和众多的兵马, 
以扰动缘边,
骚扰攻击汉朝的边境。 
是为富仇雠之财,
这是为仇人增加财富, 
增暴夷之势也。
为横暴的敌国增强实力。 
置校尉者,
设置校尉, 
宣威布德,
是为了宣扬推广汉朝的国威和恩德, 
以系诸国内向之心而疑匈奴觊觎之情,
以维系西域各国的归附之心,动摇匈奴的觊觎之意, 
而无费财耗国之虑也。
不会带来消耗国家资财的忧虑。 
且西域之人,
况且西域之人, 
无他求索,
并没有其它的要求, 
其来入者不过禀食而已;
使节来到汉朝,不过是供应他们膳食而已。 
今若拒绝,
现在若是拒绝西域各国, 
势归北属夷虏,
它们势必归属北方的匈奴人。如果各种力量联合起来, 
并力以寇并、凉,
一同侵略并州、凉州, 
则中国之费不止十亿。
那么国家的开支将不止十亿。我相信, 
置之诚便。”
设置西域校尉确实是有利的。” 
 
于是从勇议,
于是朝廷采纳了班勇的建议, 
复敦煌郡营兵三百人,
向敦煌郡重新派遣营兵三百人, 
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
并设置西域副校尉驻守敦煌。 
虽复羁縻西域,
朝廷虽然再次控制西域, 
然亦未能出屯。
却未能越出边境,到西域驻兵。 
其后匈奴果数与车师共入寇钞,
后来,匈奴果然屡次同车师一道侵犯内地, 
河西大被其害。
河西地区受到严重伤害。 
 
沈氐羌寇张掖。
羌人沈氐部落攻打张掖郡。 
 
夏,
夏季, 
四月,丙寅,
四月丙寅(十一日), 
立皇子保为太子,
将皇子刘保立为太子。 
改元,
改年号。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已巳,
己巳(十四日), 
绍封陈敬王子崇为陈王,
将前陈敬王刘羡的儿子刘崇封为陈王,继承刘羡。 
济北惠王子苌为乐成王,
将济北惠王刘寿的儿子刘苌封为乐成王, 
河间孝王子翼为平原王。
将河间孝王刘开的儿子刘翼封为平原王。 
 
六月,
六月, 
护羌校尉马贤将万人讨沈氐羌于张掖,
护羌校尉马贤率领一万兵众,在张掖郡讨伐羌人沈氐部落。 
破之,
打败羌军, 
斩首千八百级,
斩杀一千八百人, 
获生口千余人,
俘虏一千余人, 
余虏悉降。
其余的全部投降。 
时当煎等大豪饥五等,
当时,当煎部落首领饥五等人, 
以贤兵在张掖,
因马贤的部队集中在张掖, 
乃乘虚寇金城,
便乘虚而入,攻打金城。 
贤还军出塞,
马贤率军由张掖返回,追击直到塞外, 
斩首数千级而还。
斩杀数千人后班师。 
烧当、烧何种闻贤军还,
烧当、烧何二部落听说马贤大军返回金城, 
复寇张掖,
又再次进攻张掖, 
杀长吏。
杀害官吏。 
 
秋,
秋季, 
七月,乙酉朔,
七月乙酉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冬,
冬季, 
十月,已巳,
十月己巳(十六日), 
司空李免。
将司空李免官。 
癸酉,
癸酉(二十日), 
以卫尉庐江陈褒为司空。
将卫尉、庐江人陈褒任命为司空。 
 
京师及郡国三十三大水。
京城洛阳及三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水灾。 
 
十二月,
十二月, 
永昌徼外掸国王雍曲调遣使者献乐及幻人。
永昌郡边境外的掸国国王雍曲调派遣使者进献乐队和魔术艺人。 
 
戊辰,
戊辰(十六日), 
司徒刘恺请致仕;
司徒刘恺请求退休, 
许之,
获得批准, 
以千石禄归养。
被赐予每年一千石的终身俸禄,回乡养老。 
 
辽西鲜卑大人乌伦、其至各以其众诣度辽将军邓遵降。
辽西郡的鲜卑大人乌伦和其至,各自率领部众向度辽将军邓遵投降。 
 
癸酉,
癸酉(二十一日), 
以太常杨震为司徒。
将太常杨震任命为司徒。 
 
是岁,
本年, 
郡国二十三地震。
有二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太后从弟越骑校尉康,
邓太后的堂弟、越骑校尉邓康, 
以太后久临朝政,
因邓太后摄政已久, 
宗门盛满,
家庭权势过盛, 
数上书太后,
屡次向邓太后上书, 
以为宜崇公室,
认为应当抬高朝廷的威望, 
自损私权,
自行削减外戚的私权, 
言甚切至,
言辞极其恳切。 
太后不从。
邓太后拒不采纳。 
康谢病不朝,
于是邓康声称有病,不去朝见。 
太后使内侍者问之;
邓太后派内宫侍者前去探问。 
所使者乃康家先婢,
这位侍者先前做过邓康家的婢女, 
自通“中大人”,
而通报自己是“中大人”, 
康闻而诟之。
邓康听到以后,辱骂了这位侍者。 
婢怨恚,
侍者心怀怨恨, 
还,
回宫后, 
白康诈疾而言不逊。
便报告说邓康装病,并且出言不逊。 
太后大怒,
邓太后大怒, 
免康官,
将邓康免官, 
遣归国,
遣回封国, 
绝属籍。
取消了他的族籍。 
 
初,
当初, 
当煎种饥五同种大豪卢、忍良等千余户别留允街,
与饥五同族的当煎部落首领卢、忍良等一千余户单独居住在允街, 
而首施两端。
而摇摆不定。 
 
建光元年(辛酉、121)
建光元年(辛酉,公元121年) 
 
春,
春季, 
护羌校尉马贤召卢,
护羌校尉马贤征召卢, 
斩之,
将他斩杀, 
因放兵击其种人,
乘机发兵攻击卢的部众, 
获首虏二千余,
斩杀两千余人。 
忍良等皆亡出塞。
忍良等全部逃亡出塞。 
 
幽州刺史巴郡冯焕、玄菟太守姚光、辽东太守蔡讽等将兵击高句丽,
幽州刺史巴郡人冯焕、玄菟郡太守姚光、辽东郡太守蔡讽等率兵进攻高句丽, 
高句丽王宫遣子遂成诈降而袭玄菟、辽东,
高句丽国王宫派遣他的儿子遂成诈降而袭击玄菟郡和辽东郡, 
杀伤二千余人。
杀伤二千余人。 
 
二月,
二月, 
皇太后寝疾,
邓太后卧病。 
癸亥,
癸亥(十二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三月,癸巳,
三月癸巳(十三日), 
皇太后邓氏崩。
邓太后驾崩。 
未及大敛,
还未等到大敛, 
帝复申前命,
安帝便重申先前发布的命令, 
封邓骘为上蔡侯,
将邓骘封为上蔡侯, 
位特进。
位居特进。 
 
丙午,
丙午(二十六日), 
葬和熹皇后。
安葬邓太后。 
 
太后自临朝以来,
自从邓太后临朝摄政以来, 
水旱十载,
水旱灾害达十年, 
四夷外侵,
四方异族从外入侵, 
盗贼内起,
盗贼叛匪在内纷起。 
每闻民饥,
每当听说民间饥馑, 
或达旦不寐,
邓太后往往通宵不眠, 
躬自减彻以救灾厄,
亲自裁膳撤乐,削减个人享受,以拯救灾难。 
故天下复平,
因此天下重新安定, 
岁还丰穰。
恢复了丰收年景。 
 

建光元年至延光年间

上始亲政事,
安帝开始亲自接管政事。 
尚书陈忠荐隐逸及直道之士颍川杜根、平原成翊世之徒,
尚书陈忠举荐“隐逸”及“直道”之士颍川人杜根、平原人成翊世等人, 
上皆纳用之。
安帝全部接纳而予以任用。 
忠,宠之子也。
陈忠是陈宠之子。 
初,
当初, 
邓太后临朝,
邓太后主持朝政, 
根为郎中,
杜根任郎中, 
与同时郎上书言:
他与当时的一位郎官共同上书说: 
“帝年长,
“皇上已经长大, 
宜亲政事。”
应当亲自主持政事。” 
太后大怒,
邓太后大怒, 
皆令盛以缣囊,
命人将他们全都装入白绢制的袋中, 
于殿上扑杀之,
在殿上当场打死, 
既而载出城外,
然后用车运出城外。 
根得苏;
杜根苏醒过来, 
太后使人检视,
邓太后派人查看尸体时, 
根遂诈死,
他便装死。 
三日,
三天之后, 
目中生蛆,
他的眼中长出了蛆虫, 
因得逃窜,
才得以逃走, 
为宜城山中酒家保,
成为宜城山中一家酒铺的佣工, 
积十五年。
长达十五年。 
成翊世以郡吏亦坐谏太后不归政抵罪。
成翊世原是郡府的官吏,也因劝谏邓太后归还大权而被判罪。 
帝皆征诣公车,
安帝命二人前往公车——主管征召事务的官署报到, 
拜根侍御史,
将杜根任命为侍御史, 
翊世尚书郎。
将成翊世任命为尚书郎。 
或问根曰:
有人问杜根说: 
“往者遇祸,
“从前您遇到灾祸时, 
天下同义,
天下人都认为您是义士, 
知故不少,
您的知交故人不少, 
何至自苦如此?”
何至于让自己这样受苦?” 
根曰:
杜根说: 
“周旋民间,
“奔走躲藏于民间, 
非绝迹之处,
那不是隐匿踪迹的处所, 
邂逅发露,
一旦被人碰见而暴露身份, 
祸及亲知,
就会给亲友带来灾祸, 
故不为也。”
所以我不肯那样作。” 
 
戊申,
戊申(二十八日), 
追尊清河孝王曰孝德皇,
安帝将生父、清河孝王刘庆追尊为孝德皇, 
皇妣左氏曰孝德后,
生母左氏为孝德后, 
祖妣宋贵人曰敬隐后。
祖母宋贵人为敬隐后。 
初,
当初, 
长乐太仆蔡伦受窦后讽旨诬陷宋贵人,
长乐太仆蔡伦曾秉承窦皇后的旨意诬陷宋贵人, 
帝敕使自致廷尉,
安帝命他自己前往廷尉受审。 
伦饮药死。
蔡伦服毒而死。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高句丽复与鲜卑入寇辽东,
高句丽又和鲜卑一同入侵辽东郡。 
蔡讽追击于新昌,
辽东太守蔡讽在新昌追击敌军, 
战殁。
战死。 
功曹掾龙端、兵马掾公孙以身捍讽,
功曹掾龙端、兵马掾公孙奋身保卫蔡讽, 
俱殁于陈。
一同阵亡。 
 
丁巳,
四月丁巳(初七), 
尊帝嫡母耿姬为甘陵大贵人。
安帝将嫡母耿姬尊为甘陵大贵人。 
 
甲子,
四月甲子(十四日), 
乐成王苌坐骄淫不法,
乐城王刘苌因骄奢淫逸,触犯法律, 
贬为芜湖侯。
被贬为芜湖侯。 
 
已巳,
四月己巳(十九日), 
令公卿下至郡国守相各举有道之士一人。
安帝命令三公九卿,下至郡太守、封国相,各举荐一位“有道”——品德学问优秀的人士。 
尚书陈忠以诏书既开谏争,
尚书陈忠认为,皇帝既然已经下诏公开征求意见, 
虑言事者必多激切,
恐怕提意见的人必定多有激烈的言辞, 
或致不能容,
或许导致皇帝不能相容, 
乃上疏豫通广帝意曰:
于是上书预先开阔皇帝的胸襟。奏书说: 
“臣闻仁君广山薮之大,
“我听说,仁爱的君王开阔自己的胸怀,象高山和湖泽一样博大, 
纳切直之谋,
容纳尖锐直率的批评, 
忠臣尽謇谔之节,
使忠臣能够尽到勇于直言的职责, 
不畏逆耳之害,
不怕因讲出逆耳的意见而遭到迫害。因此, 
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纣之譬,
高祖不计较周昌将他比作夏桀、商纣, 
孝文喜袁盎人豕之讥,
文帝嘉奖袁盎警惕‘人彘’再现的讥讽, 
武帝纳东方朔宣室之正,
武帝采纳东方朔对错用宣室殿招待公主宠臣的批评, 
元帝容薛广德自刎之切。
元帝宽容薛广德以自刎相逼的举动。 
今明诏崇高宗之德,
如今陛下公布诏书,发扬商王武丁的圣德, 
推宋景之诚,
推广宋景公的赤诚, 
引咎克躬,
引咎自责, 
谘访群吏。
征求官员们的批评。 
言事者见杜根、成翊世等新蒙表录,
议论时事的人看到杜根、成诩世等人新近受到表彰擢用, 
显列二台,
荣耀地身居御史台和尚书台, 
必承风响应,
必然闻风响应, 
争为切直。
竞相贡献恳切直率的意见。 
若嘉谋异策,
如果是良谋奇策, 
宜辄纳用;
应当立即采纳, 
如其管穴,
而如果是狭隘浅陋的管穴之见, 
妄有讥刺,
或是狂妄的讥讽,尽管难吸取, 
虽苦口逆耳,
不顺耳, 
不得事实,
与事实不符, 
且优游宽容,
也请暂且大度宽容, 
以示圣朝无讳之美;
以显示圣明王朝百无禁忌的美德。 
若有道之士对问高者,
假若被举荐的人在对答时有高明的见解, 
宜垂省览,
则应留意查看, 
特迁一等,
特别提升一级任用, 
以广直言之路。”
以提倡直率批评,广开言路。” 
书御,
安帝看了奏书, 
有诏,
下诏, 
拜有道高第士沛国施延为侍中。
将有道之士中考试成绩优秀者沛国人施延任命为侍中。 
 
初,
当初, 
汝南薛包,少有至行,
汝南人薛包在少年时就有突出的孝行。 
父娶后妻而憎包,
薛包的父亲在娶了继母之后,便厌恶薛包, 
分出之。
让他分出去另立门户。 
包日夜号泣,
薛包日夜号哭, 
不能去,
不肯离开, 
至被驱扑,
以致遭到殴打。 
不得已,
不得已, 
庐于舍外,
就在房舍之外搭起一个小屋居住, 
旦入洒扫。
早晨便回家洒扫庭院。 
父怒,
父亲发怒, 
又逐之,
再次把他赶走, 
乃庐于里门,
他就把小屋搭在乡里大门的旁边, 
晨昏不废。
每日早晚都回家向父母请安。 
积岁余,
过了一年多, 
父母惭而还之。
他的父母感到惭愧而让他回家。 
及父母亡,
及至父母去世, 
弟子求分财异居;
薛包的侄儿要求分割家财并搬出去居住, 
包不能止,
薛包不能阻止, 
乃中分其财,
便将家产分开, 
奴婢引其老者,
挑出年老的奴婢, 
曰:
说: 
“与我共事久,
“他们和我一起作事的时间长, 
若不能使也。”
你使唤不动。” 
田庐取其荒顿者,
田地房舍则选择荒芜破旧的, 
曰:
说: 
“吾少时所治,
“这些是我年轻时经营过的, 
意所恋也。”
有依恋之情。” 
器物取朽败者,
家什器具则选择朽坏的, 
曰:
说: 
“我素所服食,
“这些是我平素所使用的, 
身口所安也。”
身、口觉得安适。” 
弟子数破其产,
侄儿曾屡次破产, 
辄复赈给。
薛包总是重新给予赈济。 
帝闻其名,
安帝听到了他的名声, 
令公车特徵,
便命公车单独将他征召入京。 
至,
到达后, 
拜侍中。
任命为侍中。 
包以死自乞,
薛包以死请求辞官, 
有诏赐告归,
于是安帝下诏,准许他离官回乡, 
加礼如毛义。
对他的礼敬优待如同毛义前例。 
 
帝少号聪明,
安帝在幼年时,人们都说他聪明, 
故邓太后立之。
所以邓太后将他立为皇帝。 
及长,
但等到长大以后, 
多不德,
却有很多不好的品质, 
稍不可太后意;
渐渐不合太后的心意。 
帝乳母王圣知之。
安帝的奶娘王圣了解这个情况。 
太后征济北、河间王子诣京师;
邓太后曾征召济北王和河间王的儿子们前来京城,其中, 
河间王子翼,美容仪,
河间王的儿子刘翼相貌堂堂, 
太后奇之,
邓太后认为他不同寻常, 
以为平原怀王后,
便让他做平原怀王刘隆的继承人, 
留京师。
留在京城, 
王圣见太后久不归政,
王圣见邓太后久不归还政权, 
虑有废置,
担心安帝会被废黜, 
常与中黄门李闰、江京候伺左右,
经常同中黄门李闰和江京围在安帝身边, 
共毁短太后于帝,
一同诋毁太后, 
帝每怀忿惧。
安帝每每感到怨愤和恐惧。 
及太后崩,
及至邓太后驾崩, 
宫人先有受罚者怀怨恚,因诬告太后兄弟悝、弘、阊先从尚书邓访取废帝故事,
先前因受处罚而怀恨的宫人便诬告邓太后的兄弟邓悝、邓弘、邓阊曾向尚书邓访索取废黜皇帝的历史档案, 
谋立平原王。
策划改立平原王刘翼。 
帝闻,
安帝听到后, 
追怒,
回想往事而大怒, 
令有司奏悝等大逆无道,
命令有关部门弹劾邓悝等大逆无道。 
遂废西平侯广宗、叶侯广德、西华侯忠、阳安侯珍、都乡侯甫德皆为庶人,
于是废掉西平侯邓广宗、叶侯邓广德、西华侯邓忠、阳安侯邓珍都乡侯邓甫德的爵位,将他们全部贬为平民; 
邓骘以不与谋,
邓骘因不曾参与密谋, 
但免特进,
只免去特进之衔, 
遣就国;
遣回封国; 
宗族免官归故郡,
邓氏宗亲一律免去官职,返回原郡; 
没入骘等赀财田宅。
没收邓骘等人的资财、田地和房产; 
徙邓访及家属于远郡。
将邓访及其家属,放逐到边远的郡县。 
郡县迫逼,
在郡县官员的迫害下, 
广宗及忠皆自杀。
邓广宗、邓忠二人自杀。 
又徙封骘为罗侯;
后又将邓骘改封为罗侯。 
五月,庚辰,
五月庚辰(初一), 
骘与子凤并不食而死。
邓骘和他的儿子邓凤一同绝食而死。 
骘从弟河南尹豹、度辽将军舞阳侯遵、将作大匠畅皆自杀;
邓骘的堂弟、河南尹邓豹,度辽将军、舞阳侯邓遵,以及将作大匠邓畅,全部自杀。 
唯广德兄弟以母与阎后同产,
唯独邓广德兄弟因母亲与阎皇后是亲姐妹, 
得留京师。
得以留在京城。 
复以耿夔为度辽将军,
安帝重新任命耿夔为度辽将军。 
征乐安侯邓康为太仆。
征召乐安侯邓康,任命为太仆。 
丙申,
五月丙申(十七日), 
贬平原王翼为都乡侯,
将平原王刘翼贬为都乡侯, 
遣归河间。
遣回河间。 
翼谢绝宾客,
刘翼不再会见宾客, 
闭门自守,
紧闭大门而深居自守, 
由是得免。
因此得以免罪。 
 
初,
当初, 
邓后之立也,
邓氏立为皇后, 
太尉张禹、司徒徐防欲与司空陈宠共奏追封后父训,
太尉张禹、司徒徐防曾打算同司空陈宠一同奏请追封邓皇后的父亲邓训。 
宠以先世无奏请故事,
但陈宠认为前代没有这种奏请先例, 
争之,
便与他们争辩, 
连日不能夺;
一连数日不能定夺。 
及训追加封谥,
及至和帝为邓训追加封号和谥号时, 
禹、防复约宠俱遣子奏礼于虎贲中郎将骘,
张禹、徐防又约陈宠一同派儿子向虎贲中郎将邓骘送礼祝贺, 
宠不从;
陈宠不肯答应。因此, 
故庞子忠不得志于邓氏。
陈宠的儿子陈忠在邓氏家族当政时未能得志。 
骘等败,
及至邓骘等人失势, 
忠为尚书,
陈忠被任命为尚书, 
数上疏陷成其恶。
屡次上书弹劾,终于使邓氏家庭陷于重罪。 
 
大司农京兆朱宠痛骘无罪遇祸,
大司农、京兆人朱宠,痛心于邓骘无罪而遭遇祸难,于是脱光上衣,抬着棺材, 
乃肉袒舆榇上疏曰:
上书为邓骘鸣冤。奏书说: 
“伏惟和熹皇后圣善之德,
“我认为和熹邓皇后具有圣明善良的品德, 
为汉文母。
是汉朝的文母。 
兄弟忠孝,
她的兄弟忠孝, 
同心忧国,
共同忧心国事, 
社稷是赖;
受到王室的倚重;迎立皇上以后, 
功成身退,
大功告成,而引身自退, 
让国逊位,
拒受封国,辞去高位, 
历世贵戚,
历代的皇后家庭, 
无与为比,
都不能与他们相比。 
当享积善履谦之。而横为宫人单辞所陷,
他们应当由于善良和谦让的行为而得到保佑,但却横遭宫人片面之辞的诬陷。 
利口倾险,
口舌锋利, 
反乱国家,
危言耸听,扰乱了国家。 
罪无申证,
罪名没有明白的证据, 
狱不讯鞠,
判案也没有经过审讯, 
遂令骘等罹此酷陷,
结果竟使邓骘等人遭受这样的惨祸, 
一门七人,
一家七口, 
并不以命,
全都死于非命, 
尸骸流离,
尸骨分散各地, 
冤魂不反,
冤魂不能返回家乡, 
逆天感人,
违背天意而震动人心, 
率土丧气。
全国各地一片颓丧。 
宜收还冢次,
应当准许他们的尸骨还葬祖坟, 
宠树遗孤,
优待保护留下的孤儿, 
奉承血祀,
让邓家的宗祠有人祭祀, 
以谢亡灵。”
以告慰亡灵。” 
宠知其言切,
朱宠知道他的言辞激切, 
自致廷尉;
自动前往廷尉投案。 
陈忠复劾奏宠,
于是陈忠又弹劾朱宠。 
诏免官归田里。
安帝下诏将朱宠免官,让他返归乡里。 
众庶多为骘称枉者,
民众多为邓骘鸣冤, 
帝意颇悟,
安帝有所觉悟, 
乃谴让州郡,
于是责备迫害邓氏家族的州郡官员, 
还葬骘等于北芒,
准许邓骘等人的尸骨运回北芒山安葬, 
诸从兄弟皆得归京师。
邓骘的堂兄弟们也都得以返回京城洛阳。 
 
帝以耿贵人兄牟平侯宝监羽林左军车骑;
安帝将嫡母耿贵人的哥哥牟平侯耿宝任命为羽林左军车骑总监, 
封宋杨四子皆为列侯,
将祖母宋贵人之父宋杨的四个儿子全都封为列侯, 
宋氏为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吏十余人;
宋氏家族中担任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官的有十余人。 
阎皇后兄弟显、景、耀,
阎皇后的兄弟阎显、阎景、阎耀, 
并为卿、校、典禁兵。
全都担任卿、校,统御皇家禁军。从此, 
于是内宠始盛。
安帝内宠的权势开始兴盛。 
 
帝以江京尝迎帝于邸,
安帝因江京当年曾前往清河国驻京官邸迎接自已入宫即位, 
以为京功,
认为江京有功, 
封都乡侯,
将他封为都乡侯, 
封李闰为雍乡侯,
将李闰封为雍乡侯, 
闰、京并迁中常侍。
二人全都提升为中常侍。 
京兼大长秋,
江京兼任大长秋, 
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圣女伯荣扇动内外,
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以及王圣和王圣的女儿伯荣在内外活动, 
竞为侈虐;
竟相显示奢侈和暴虐。 
伯荣出入宫掖,
伯荣能够出入皇宫, 
传通奸赂。
便从事串通奸恶和传送贿赂的勾当。 
司徒杨震上疏曰:
司徒杨震上书说: 
“臣闻政以得贤为本,
“我听说,执掌政权,以得到贤才为基本条件; 
治以去秽为务;
治理国家,以铲除奸恶为主要任务。 
是以唐、虞俊义在官,
因此唐尧虞舜时代,俊杰之士当权, 
四凶流放,
‘四凶’之类的恶人遭到流放, 
天下咸服,
天下全都敬服, 
以致雍熙。
因此达到人心和睦。 
方今九德未事,
如今具备《尚书》所提出的‘九德’的人未在朝中任职, 
嬖幸充庭。
而嬖幸奸佞之辈却充斥宫廷。 
阿母王圣,
奶娘王圣, 
出自贱微,
出身微贱, 
得遭千载,
遇到千载难逢的机会, 
奉养圣躬,
奉养皇上, 
虽有推燥居湿之勤,
虽然有精心侍候的辛勤, 
前后赏惠,
但先后对她的赏赐与恩德, 
过报劳苦,
已经超过对功劳的报答。 
而无厌之心不知纪极,
然而她贪得无厌,不知法纪的限度,勾结宫外之人, 
外交属托,
接受请托贿赂, 
扰乱天下,
扰乱大局, 
损辱清朝,
损害朝廷, 
尘点日月。
玷污了陛下日月般的圣明。 
夫女子、小人,
女子和小人, 
近之喜,
接近他们便高兴, 
远之怨,
疏远他们便怨恨, 
实为难养。
委实难以豢养。 
宜速出阿母,
陛下应当尽早让奶娘出宫, 
令居外舍,
命她在外面居住, 
断绝伯荣,
切断伯荣和宫廷的联系, 
莫使往来;
不许她往来奔走。 
令恩德两隆,
这样可以同时发扬皇恩与圣德, 
上下俱美。”
对上对下两全其美。” 
奏御,
奏书呈上, 
帝以示阿母等,
安帝让奶娘等人传阅, 
内幸皆怀忿恚。
他们全都心怀愤慨和怨恨。 
 
而伯荣骄淫尤甚,
而伯荣在这些人当中,最为骄奢淫逸。 
通于故朝阳侯刘护从兄,
她与已故朝阳侯刘护的堂兄刘通奸, 
遂以为妻,
刘便娶她做妻子, 
官至侍中,
官位达到侍中, 
得袭护爵。
得以继承刘护的爵位。 
震上疏曰:
杨震上书说: 
“经制,
“传统制度规定: 
父死子继,
父亲去世,儿子继承; 
兄亡弟及,
兄长去世,弟弟继承, 
经防篡也。
这是为了防止篡位。 
伏见诏书,
我看到诏书颁下, 
封故朝阳侯刘护再从兄袭护爵为侯;
命令已故朝阳侯刘护的远房堂兄刘继承刘护的爵位,封为侯爵。 
护同产弟威,
然而刘护的亲弟弟刘威, 
今犹见在。
如今还在人世。我听说, 
臣闻天子专封,
天子有赐封的权力, 
封有功;
赐封给有功的人; 
诸侯专爵,
诸侯有赏爵的权力, 
爵有德。
赏爵给有德的人。 
今无他功行,
如今刘并没有其他的功劳德行, 
但以配阿母女,
只因娶了奶娘的女儿, 
一时之间,
一时之间, 
既位侍中,
既官居侍中, 
又至封侯,
又晋封侯爵, 
不稽旧制,
与传统制度不符, 
不合经义,
与儒家经义不合, 
行人喧哗,
使行人在路上喧哗, 
百姓不安。
百姓感到不安。 
陛下宜鉴镜既往,
陛下应当以史为鉴, 
顺帝之则。”
遵循帝王的法则。” 
尚书广陵翟上疏曰:
尚书、广陵人翟上疏说: 
“昔窦、邓之宠,
“先前窦家、邓家的荣宠, 
倾动四方,
使四方震动, 
兼官重绂,
他们身兼数官, 
盈金积货,
家中黄金满门, 
至使议弄神器,
财物堆积, 
改更社稷,
甚至干涉摆布皇帝, 
岂不以势尊威广以致斯患乎!
这难道不是由于他们的权势太尊而威望太大,才导致了这种祸患吗! 
及其破坏,
及至他们败亡之时, 
头颡堕地,
人头落地, 
愿为孤豚,
即使是想做一只猪仔, 
岂可得哉!
难道能办得到吗! 
夫致贵无渐,
尊贵的身份如果不是逐步达到, 
失必暴;
就会突然地丧失; 
受爵非道,
爵位如果不是通过正道获得, 
殃必疾。
祸殃必定迅速来临。 
今外戚宠幸,
如今外戚宠幸, 
功均造化,
功劳与天地相等, 
汉元以来未有等比。
自汉初以来未曾有过。 
陛下诚仁恩周洽,
陛下诚然是仁爱恩宠备至, 
以亲九族,
以亲近九族, 
然禄去公室,
然而官爵禄位不由朝廷掌握, 
政移私门,
政权转移到了私门, 
覆车重寻,
重蹈前人的覆车之路, 
宁无摧折!
难道会不危险! 
此最安危之极戒,
这是关系王位安危的最深刻的戒条, 
社稷之深计也。
是重要的国家大计。 
昔文帝爱百金于露台,
从前文帝吝惜花费百金修建露台, 
饰帷帐于皂囊,
用包装奏章的黑色布袋制成帷帐, 
或有讥其俭者,
有人讥笑他的俭省, 
上曰:
他却说: 
“朕为天下守财耳,
‘朕只是为天下守财罢了, 
岂得妄用之哉!”
难道可以随意浪费吗? 
今自初政以来,
’如今自陛下亲政以来, 
日月未久,
时间不长, 
费用赏赐,已不可算。
赏赐费用已经无法统计。 
敛天下之财,
聚敛天下之财, 
积无功之家,
堆积到无功之家, 
帑藏单尽,
使国库空虚, 
民物雕伤,
民间凋敝, 
卒有不虞,
一旦突然发生不测的变故, 
复当重赋,
还要再加重赋税, 
百姓怨叛既生,
百姓有了怨恨背叛之心, 
危乱可待也。
危险和动乱就会随之而来。 
愿陛下勉求忠贞之臣,
愿陛下尽力物色忠贞之臣, 
诛远佞谄之党,
惩罚疏远奸佞之辈, 
割情欲之欢,
割舍情欲的欢娱, 
罢宴私之好,
放弃宴乐和求得私恩的爱好, 
心存亡国所以失之,
不忘亡国之君如何失败的教训, 
鉴观兴王所以得之,
研究创业之君如何成功的原因, 
庶灾害可息,
众灾害便可止息, 
丰年可招矣。”
丰年便可到来了。” 
书奏,
奏书呈上, 
皆不省。
安帝全都不予理会。 
 
秋,
秋季, 
七月,已卯,
七月已卯(初一), 
改元,
改年号。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壬寅,
七月壬寅(二十四日), 
太尉马英薨。
太尉马英去世。 
 
烧当羌忍良等,
羌人烧当部落的忍良等人, 
以麻奴兄弟本烧当世嫡,
认为麻奴兄弟本是烧当首领的嫡系子孙, 
而校尉马贤抚恤不至,
但校尉马贤却没有给予适当的抚恤优待, 
常有怨心,
因而常怀怨恨之心, 
遂相结,
便互相勾结, 
共胁将诸种寇湟中,
一同裹胁其他部落侵犯湟中地区, 
攻金城诸县。
进攻金城郡各县。 
八月,
八月, 
贤将先零种击之,
马贤率领羌人先零部落进行回击, 
战于牧苑,
在牧马场交战, 
不利。
未能取胜。 
麻奴等又败武威、张掖郡兵于令居,
麻奴等又在令居打败了武威、张掖两郡的郡兵, 
因胁将先零、沈氐诸种四千余户缘山西走,
乘胜裹胁先零、沈氐各部落四千余户,沿山向西而行, 
寇武威,
进攻武威。 
贤追到鸾鸟,
马贤追到鸾鸟县, 
招引之,
采用招抚引诱的手段, 
诸种降者数千,
各部落归降的有数千户。 
麻奴南还湟中。
麻奴向南返回湟中地区。 
 
甲子,
甲子(十六日), 
以前司徒刘恺为太尉。
将前任司徒刘恺任命为太尉。 
初,
当初, 
清河相叔孙光坐臧抵罪,
清河国相叔孙光因贪污被判罪, 
遂增禁锢二世。
禁止他的子孙两代当官。 
至是,
本年, 
居延都尉范复犯臧罪,
居延都尉范也犯了贪污罪, 
朝廷欲依光比;
朝廷准备依照叔孙光的先例进行处罚。 
刘恺独以“《春秋》之义,
唯独刘恺认为:“根据《春秋》大义, 
善善及子孙,
对善行的报偿应当延及子孙, 
恶恶止其身,
对恶行的惩处应当限于罪犯自身, 
所以进人于善也。
目的是为了引导人们向善。 
如今使臧吏禁锢子孙,
如今禁止赃官的子孙当官, 
以轻从重,
以轻从重, 
惧及善人,
让善良无罪之人感到恐惧, 
非先王详刑之意也。”
这不符合先王慎于使用刑罚的原意。” 
陈忠亦以为然。
尚书陈忠也赞同刘恺的意见。 
有诏:
安帝下诏说: 
“太尉议是。”
“太尉的主张正确。” 
 
鲜卑其至寇居庸关。
鲜卑首领其至侵犯居庸关。 
九月,
九月, 
云中太守成严击之,
云中郡太守成严进行回击, 
兵败,
战败。 
功曹杨穆以身捍严,
功曹杨穆用身体保卫成严, 
与之俱殁;
和他一同战死。 
鲜卑于是围乌桓校尉徐常于马城。
于是鲜卑军在马城包围了乌桓校尉徐常。 
度辽将军耿夔与幽州刺史庞参发广阳、渔阳、涿郡甲卒救之,
度辽将军耿夔和幽州刺史庞参征调广阳、渔阳、涿郡三郡部队救援, 
鲜卑解去。
鲜卑军解围离去。 
 
戊子,
戊子(初十), 
帝幸卫尉冯石府,
安帝临幸卫尉冯石家, 
留饮十余日,
留居饮宴十余天, 
赏赐甚厚,
赏赐十分丰厚, 
拜其子世为黄门侍郎,
将冯石的儿子冯世任命为黄门侍郎, 
世弟二人皆为郎中。
将冯世的两个弟弟全都任命为郎中。 
石,阳邑侯鲂之孙也,
冯石是阳邑侯冯鲂的孙子, 
父柱尚显宗女获嘉公主,
他的父亲冯柱娶明帝的女儿获嘉公主为妻。 
石袭公主爵,
冯石继承了公主的爵位, 
为获嘉侯,
被封为获嘉侯。 
能取悦当世,
他很会取悦于人, 
故为帝所宠。
所以受到安帝的宠爱。 
 
京师及郡国二十七雨水。
京城洛阳及二十七个郡和封国大雨成灾。 
 
冬,
冬季, 
十一月,已丑,
十一月已丑(十二日), 
郡国三十五地震。
有三十五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鲜卑寇玄菟。
鲜卑军进攻玄菟郡。 
 
尚书令讽等奏,
尚书讽等人上书指出: 
以为“孝文定约礼之制,
“孝文皇帝制订简单的礼仪, 
光武皇帝绝告宁之典,
光武皇帝革除官吏告假奔丧的制度, 
贻则万世,
这是给万世留下的法则, 
诚不可改,
实在不应更改。 
宜复断大臣行三年丧。”
应当重新取消大臣守丧三年的规定。” 
尚书陈忠上疏曰:
尚书陈忠上书说: 
“高祖受命,
“高祖承受天命, 
萧何创制,
萧何创立制度, 
大臣有宁告之科,
大臣有守丧三年的规定, 
合于致忧之义。
合乎孝子哀悼父母的原则。 
建武之初,
光武帝建武初年, 
新承大乱,
刚刚经受了大乱, 
凡诸国政,
国家的各项规章制度, 
多趣简易,
多趋于简单易行。 
大臣既不得告宁而群司营禄念私,
既然大臣不得告假奔丧,而下面的官员们追求私利, 
鲜循三年之丧以报顾复之恩者,
便很少有人守丧三年,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礼义之方,实为雕损。
这就使礼义方面确实受到了损害。 
陛下听大臣终丧,
陛下准许大臣守丧三年, 
圣功美业,
在神圣美好的功业中, 
靡以尚兹。
没有哪一项比这更为崇高。 
《孟子》曰:
《孟子》说: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尊敬我的长辈,推及到别人的长辈;爱护我的幼儿,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推及到别人的幼儿, 
天下可运于掌。
天下便可把握运转在手掌上。 
’臣愿陛下登高北望,
’我愿陛下登高遥望北方, 
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
用陛下对甘陵的思念推想臣子的心情, 
则海内咸得其所。”
那么天下之人就可以各得其所。” 
时宦官不便之,
当时,宦官认为守丧三年的制度对自己不便, 
竟寝忠奏。
竟将陈忠的奏章搁置下来。 
庚子,
庚子(二十三日), 
复断二千石以上行三年丧。
安帝重新取消二千石以上官员守丧三年的规定。 
 
袁宏论曰:
袁宏论曰: 
古之帝王所以笃化美俗,
古代的帝王所以能使美好的风俗更为淳厚, 
率民为善,
率领百姓向善, 
因其自然而不夺其情,
是由于顺其自然而不强行剥夺人的感情, 
民犹有不及者,
然而有些百姓仍然不能受到教化, 
而况毁礼止哀,
更何况破坏礼制而不让为父母尽哀, 
灭其天性乎!
毁灭了天性呢! 
 
十二月,
十二月, 
高句丽王宫率马韩、貊数千骑围玄菟,
高句丽国国王宫率领马韩、貊的数千骑兵包围玄菟郡。 
夫馀王遣子尉仇台将二万余人与州郡并力讨破之。
夫馀国国王派儿子尉仇台率领二万余人同州郡官府一同进行讨伐,打败敌军。 
是岁,
本年, 
宫死,
宫去世, 
子遂成立。
他的儿子遂成即位。 
玄菟太守姚光上言,
玄菟郡太守姚光上书, 
欲因其丧,
打算乘宫去世的机会, 
发兵击之,
发兵进攻高句丽。 
议者皆以为可许。
朝中讨论此事的人都认为可以批准这个建议。 
陈忠曰:
陈忠却说: 
“宫前桀黠,
“原先由于宫的凶恶狡猾, 
光不能讨,
姚光没有能够打败高句丽。 
死而击之,
如今宫去世而我们乘机进攻, 
非义也。
这是不义。 
宜遣使吊问,
我们应当派使节前去吊丧, 
因责让前罪,
借此机会责备他们先前的罪过, 
赦不加诛,
予以宽恕而不施加惩罚, 
取其后善。”
以便将来取得善意的回报。” 
帝从之。
安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延光元年(壬戌、122)
延光元年(壬戌,公元122年) 
 
春,
春季, 
三月,丙午,
三月丙午(初二), 
改元,
改年号。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护羌校尉马贤追击麻奴,
护羌校尉马贤追击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 
到湟中,
到达湟中地区, 
破之,
打败羌军, 
种众散遁。
麻奴的部众纷纷逃散。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京师,郡国四十一雨雹,
京城洛阳及四十一个郡和封国下冰雹。 
河西雹大者如斗。
河西地区的冰雹,有的巨大如斗。 
 
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数纠发奸恶,
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曾多次督察举发奸人恶行, 
怨者诈作玺书,
他们的仇人便伪造诏书, 
谴责焕、光,
谴责冯焕、姚光, 
赐以欧刀,
赐剑让他们自尽; 
又下辽东都尉庞奋,
并下令给辽东郡尉庞奋, 
使速行刑。
命他迅速行刑。 
奋好斩光,
庞奋立即将姚光斩首, 
收焕。
逮捕了冯焕。 
焕欲自杀,
冯焕打算自杀, 
其子绲疑诏文有异,
他的儿子冯绲疑心诏书文字不同寻常, 
止焕曰:
劝阻冯焕说: 
“大人在州,
“您担任州刺史时, 
志欲去恶,
一心铲除奸恶, 
实无他故。
确实没有其他的事故。 
必是凶人妄诈,
一定是凶狠的仇人妄自造假, 
规肆奸毒。
发泄奸恶怨毒。 
愿以事自上,
希望您自己就此事上书朝廷,再安心去死, 
甘罪无晚。”
也不算晚。” 
焕从其言,
冯焕按照他的主意, 
上书自讼,
上书为自己辩护, 
果诈者所为,
才发现果然是仇人策划的阴谋。 
征奋,
于是朝廷征召庞奋入京, 
抵罪。
处以应得的刑罚。 
 
癸巳,
癸巳(十九日), 
司空陈褒免。
将司空陈褒免官。 
五月,庚戌,
五月庚戌(初七), 
宗正彭城刘授为司空。
将宗正、彭城人刘授任命为司空。 
 
已巳,
己巳(二十六日), 
封河间孝王子德为安平王,
将河间孝王刘开的儿子刘德封为安平王, 
嗣乐成靖王后。
作为乐成靖王刘党的继承人。 
 
六月,
六月, 
郡国蝗。
各郡和封国普遍发生蝗灾。 
 
秋,
秋季, 
七月,癸卯,
七月癸卯(初一), 
京师及郡国十三地震。
京城洛阳及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高句丽王遂成还汉生口,
高句丽国国王遂成将所劫掠的俘虏、牲畜还给中国, 
诣玄菟降,
到玄菟郡投降。 
其后貊率服,
随后,貊也归顺了中国。 
东垂少事。
东部边境从此平安无事。 
 
虔人羌与上郡胡反,
羌族虔人部落与上郡的胡人一同反叛, 
度辽将军耿夔击破之。
被度辽将军耿夔击败。 
 
八月,
八月, 
阳陵园寝火。
汉景帝的陵墓阳陵的陵园及寝庙失火。 
 
九月,甲戌,
九月甲戌(疑误), 
郡国二十七地震。
有二十七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鲜卑既累杀郡守,
鲜卑部落多次杀害汉朝的郡太守之后, 
胆气转盛,
胆量越来越大, 
控弦数万骑,
拥有射箭骑兵数万人。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复寇雁门、定襄;
再次侵犯雁门、定襄。 
十一月,
十一月, 
寇太原。
侵犯太原。 
 
烧当羌麻奴饥困,
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饥饿困窘, 
将种众诣汉阳太守耿种降。
率领部众向汉阳太守耿种投降。 
 
是岁,
本年, 
京师及郡国二十七雨水。
京城洛阳及二十七个郡和封国大雨成灾。 
 
帝数遣黄门常侍及中使伯荣往来甘陵,
安帝屡次派遣黄门、常侍等宦官及宫廷使者伯荣在甘陵与京城之间往来。 
尚书仆射陈忠上疏曰:
尚书仆射陈忠上疏说: 
“今天心未得,
“如今未能上合天心, 
隔并屡臻,
水旱灾害不断发生。 
青、冀之域,
青州、冀州, 
淫雨漏河,
雨水不停而河堤溃漏; 
徐、岱之滨,
徐州、泰山沿海一带, 
海水盆溢,
海水倒灌; 
兖、豫蝗滋生,
兖州、豫州,蝗虫滋生; 
荆、扬稻收俭薄,
荆州、扬州,水稻歉收; 
并、凉二州羌戎叛戾,
并州、凉州,羌人叛乱, 
加以百姓不足,
又加上百姓贫穷, 
府帑虚匮。
国库空虚。 
陛下以不得亲奉孝德皇园庙,
陛下因不能亲自侍奉孝德皇的陵园寝庙, 
比遣中使致敬甘陵,
连续派遣宫廷使者到甘陵祭祀, 
朱轩骈马,
朱红色的车辆由并辔双马驾驶, 
相望道路,
在道路上前后相望, 
可谓孝至矣。
可以说尽了最大的孝心。 
然臣窃闻使者所过,
然而我听说,使者经过各地, 
威权翕赫,
威风权势显赫, 
震动郡县,
震动了郡县, 
王、侯、二千石至为伯荣独拜车下,
亲王、侯爵和二千石官员甚至为伯荣在车前独拜。 
发民修道,
征发百姓筑路, 
缮理亭传,
修缮驿站, 
多设储,
储备大量物资, 
征役无度,
徭役没有限度, 
老弱相随,
老弱相随受到差遣, 
动有万计,
役夫动辄就数以万计。 
赂遗仆从,
赠送使者仆从缣帛, 
人数百匹,
每人达数百匹。 
顿踣呼嗟,
百姓倒在地上呻吟哀汉, 
莫不叩心。
无不捶胸哀痛。 
河间托叔父之属,
河间王是陛下的叔父, 
清河有陵庙之尊,
清河王国内有陛下父母的陵墓, 
及剖符大臣,
以及皇帝任命的大臣, 
皆猥为伯荣屈节车下,
他们全都为伯荣在车下屈节。 
陛下不问,
如果陛下不加追问, 
必以为陛下欲其然也。
人们必然认为陛下的本意就是如此。 
伯荣之威,
伯荣的威风超过了陛下, 
重于陛下,陛下之柄,在于臣妾,
陛下的权柄掌握在臣仆婢妾手中, 
水灾之发,
水灾的发生, 
必起于此。
必定是由于这个原因。 
昔韩嫣托副车之乘,
从前武帝的宠人韩嫣乘坐备用御车, 
受驰视之使,
领受巡察的使命, 
江都误为一拜,
江都王误以为皇帝驾临而为之下拜, 
而嫣受欧刀之诛。
韩嫣因此受到了刑刀的诛杀。 
臣愿明主严天元之尊,
我愿圣上加强元首的尊严, 
正乾刚之位,
端正君权的位置, 
不宜复令女使干错万机。
不应再让女人做使者干预政务。 
重察左右,
慎重地考察左右, 
得无石显漏泄之奸?
有没有石显攻击陈咸泄露机密那种奸恶? 
尚书纳言,
尚书和纳言, 
得无赵昌谮崇之诈?
有没有赵昌诬陷郑崇那种欺诈? 
公卿大臣,
公卿大臣, 
得无朱博阿傅之援?
有没有朱博依附傅氏皇后家族而取得援助那种事情? 
外属近戚,
外戚近亲, 
得无王凤害商之谋?
有没有王凤谋害王商那种阴谋? 
若国政一由帝命,
如果国家大事一律由皇帝发号施令, 
王事每决于已,
大政方针总是由陛下自己决定, 
则下不得逼上,
那么在下位的人就不能威胁在上位的人, 
臣不得干君,
臣子就不能干预君王, 
常雨大水必当霁止,
连续不断的大雨和洪水就必然会停止, 
四方众异不能为害。”
四方各种灾异就不能造成危害。” 
书奏,
奏书呈上, 
不省。
安帝未予理会。 
 
时三府任轻,
当时,太尉、司徒、司空三府没有实权, 
机事专委尚书,
机密要事由尚书专门负责。 
而灾眚变咎,
然而每当认为过失而导致了灾异的时候, 
辄切免三公,
就谴责罢免三公。 
陈忠上疏曰:
陈忠上书说: 
“汉兴旧事,
“汉朝建立以来形成了一个传统, 
丞相所请,
丞相所提的建议, 
靡有不听。
皇上无不听从。 
今之三公,
但如今的三公, 
虽当其名而无其实,
尽管有一样的名称,而实质却已不同。 
选举诛赏,
选拔、举荐、处罚、奖赏, 
一由尚书,
一概由尚书负责, 
尚书见任,
尚书受到的信任, 
重于三公,
超过了三公。 
陵迟以来,
这一颓势产生以来, 
其渐久矣。
逐渐发展,为时已久了。 
臣忠心常独不安。
我内心常常独自不安。 
近以地震,
最近由于发生地震, 
策免司空陈褒,
颁策罢免了司空陈褒, 
今者灾异,
如今又有灾异, 
复欲切让三公。
还要谴责三公。 
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
从前孝成皇帝因火星靠近心宿, 
移咎丞相,
把责任推给了丞相, 
卒不蒙上天之福,
但到底没有得到上天的赐福, 
徒乖宋景之诚;
而徒然违背了宋景公爱护大臣的美德。所以, 
故知是非之分,
知道是非的标准, 
较然有归矣。
责任就明确地有所归属了。还有, 
又尚书决事,
尚书裁决事务, 
多违故典,
多数违背旧有的制度, 
罪法无例,
定罪判刑不依照律例, 
诋欺为先,
从一开始就诋毁和欺骗, 
文惨言丑,
语言尖刻恶毒, 
有乖章宪。
违背规章和法律。 
宜责求其意,
陛下应当追究其中的用意, 
割而勿听,
弃割而不听从, 
上顺国典,
对上遵循国家法典, 
下防威福,
对下防止臣子作威作福, 
置方员于规矩,
用方矩圆规制定方圆, 
审轻重于衡石,
依据称砣审度轻重。 
诚国家之典,
这诚然是国家的制度, 
万世之法也!”
万世的法则!” 
 
汝南太守山阳王龚,
汝南太守山阳人王龚, 
政崇宽和,
为官崇尚宽厚平和, 
好才爱士。
喜爱人才贤士。 
以袁阆为功曹,
他任命袁阆为功曹, 
引进郡人黄宪、陈蕃等;
本郡人黄宪、陈蕃等受到举荐。 
宪虽不屈,
尽管黄宪不肯服从征召, 
蕃遂就吏。
陈蕃却因此就任官职。 
阆不修异操而致名当时,
袁阆并不标新立异,当时却很有名望, 
蕃性气高明,
陈蕃则性格气质清高爽朗。 
龚皆礼之,
王龚对他们全都以礼相待, 
由是群士莫不归心。
因此士人们无不对王龚十分向往。 
 
宪世贫贱,
黄宪家世贫贱, 
父为牛医。
父亲是一名牛医。 
颍川荀淑至慎阳,
颍川人荀淑来到慎阳, 
遇宪于逆旅,
在旅店遇到黄宪, 
时年十四;
黄宪当时十四岁, 
淑竦然异之,
荀淑对他大感惊异, 
揖与语,
拱手为礼而交谈, 
移日不能去,
很久都不肯离去。 
谓宪曰:
他对黄宪说: 
“子,吾之师表也。”
“您就是我的老师。” 
既而前至袁阆所,
接着他前往袁阆处, 
未及劳问,
没来得及讲寒暄的话, 
逆曰:
迎面便说: 
“子国有颜子,
“贵郡有个像孔子学生颜回那样的人, 
宁识之乎?”
你可认识他?” 
阆曰:
袁阆说: 
“见吾叔度耶?”
“是遇到了我们的黄叔度吗?” 
是时同郡戴良,
当时, 
才高倨傲,
同郡人戴良富有才华而心气高傲, 
而见宪未尝不正容,
而见了黄宪,却总是十分恭敬, 
及归,
等到回家后, 
罔然若有失也。
则感到惘然若有所失。 
其母问曰:
他的母亲问道: 
“汝复从牛医儿来邪?”
“你又是从牛医儿子那里来吗?” 
对曰:
戴良回答说: 
“良不见叔度,
“我没看到黄叔度时, 
自以为无不及;
自以为没有地方不如他, 
既睹其人,
相见以后, 
则瞻之在前,
却好象看他就在前面, 
忽然在后,
而忽然又在后面出现, 
固难得而测矣。”
实在高深莫测。” 
陈蕃及同郡周举尝相谓曰:
陈蕃与同郡人周举曾交谈, 
“时月之间,
一致认为: 
不见黄生,
“如果三个月不见黄宪, 
则鄙吝之萌复存乎心矣。”
那么卑鄙可耻的念头就会重新在内心萌芽了。” 
太原郭泰,
太原人郭泰, 
少游汝南,
少年时曾在汝南郡游历。 
先过袁阆,
他先去拜访袁阆, 
不宿而退;
没有留下过夜便告辞了。 
进,往从宪,
又去拜访黄宪, 
累日方还。
却一连住了几天才返回。 
或以问泰,
有人问郭泰是什么原因, 
曰:
郭泰说: 
“奉高之器,
“袁奉高的才具, 
譬诸滥,
好比泉水, 
虽清而易挹。
虽清但容易舀取。 
叔度汪汪若千顷陂,
而黄叔度却象千顷汪洋, 
澄之不清,
无法使它澄清, 
淆之不浊,
也无法使它混浊, 
不可量也。”
不可估量。” 
宪初举孝廉,
黄宪最初曾被本郡推举为孝廉, 
又辟公府。
后来又受到三公府的征召。 
友人劝其仕,
黄宪的友人劝他去做官, 
宪亦不拒之,
他也并不拒绝, 
暂到京师,
但只是暂时前往京城, 
即还,
随即就回来了, 
竟无所就,
竟什么官也没做。 
年四十八终。
黄宪四十八岁时去世。 
 
范晔论曰:
范晔论曰: 
黄宪言论风旨,
黄宪的言论与见解, 
无所传闻;
没有留下有关的传闻。 
然士君子见之者靡不服深远,
然而那些有节操有学问的人见了他,无不佩服他的高深, 
去吝,
清除了自己的不良杂念。 
将以道周性全,
莫非是由于他的道德灵性至全至圣, 
无德而称乎!
因而无法言说吗? 
余曾祖穆侯以为:
我的曾祖父穆侯范汪认为: 
“宪,
“黄宪其人, 
然其处顺,
处身立世柔然温顺, 
渊乎其似道,
像大道理一样渊浩, 
浅深莫臻其分,
或浅或深都不能达到他的分寸, 
清浊未议其方,
或清或浊都不能道出他的境界。 
若及门于孔氏,
如果能赶上成为孔子门下的学生, 
其殆庶乎!”
大概差不多是这样的吧!” 
 
二年(癸亥、123)
二年(癸亥,公元12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旄牛夷反,
旄牛夷人反叛, 
益州刺史张乔击破之。
被益州刺史张乔击败。 
 
夏,
夏季, 
四月,戊子,
四月戊子(二十日), 
爵乳母王圣为野王君。
将奶娘王圣封为野王君。 
 
北匈奴连与车师入寇河西,
北匈奴接连与车师侵入河西地区, 
议者欲复闭玉门、阳关以绝其患。
议论此事的官员主张再次关闭玉门关和阳关,以杜绝外患。 
敦煌太守张上书曰:
敦煌太守张上书说: 
“臣在京师,
“我在京城时, 
亦以为西域宜弃,
也曾认为应当放弃西域, 
今亲践其土地,
而如今亲自踏上这块土地, 
乃知弃西域则河西不能自存。
才知道如果放弃西域,那么河西地区就不能独自存在。 
谨陈西域三策:
我谨献上有关西域的上中下三策: 
北虏呼衍王常展转蒲类、秦海之间,
北匈奴呼衍王经常辗转来往于蒲类海和秦海之间, 
专制西域,
控制西域地区, 
共为寇钞。
带领西域各国一同侵略汉朝。 
今以酒泉属国吏士二千余人集昆仑塞,
现在可以派酒泉属国的部队二千余人集合到昆仑塞, 
先击呼衍王,
先去攻打呼衍王, 
绝其根本,
除掉祸根, 
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胁车师后部,此上计也,
随即征调鄯善国军队五千人威胁车师后国, 
这是上策。 
若不能出兵,
如果不能出兵, 
可置军司马,
可以设置军司马, 
将士五百人,
领兵五百人, 
四郡供其犁牛、谷食,
由河西四郡武威、酒泉、张掖、敦煌供给犁、牛、粮食, 
出据柳中,
出塞进据柳中, 
此中计也。
这是中策。 
如又不能,
如果还不行, 
则宜弃交河城,
那么就应放弃交河城, 
收鄯善等悉使入塞,
收揽鄯善等友好国家的人民,让他们全部进入塞内。 
此下计也。”
这是下策。” 
朝廷下其议,
朝廷让群臣讨论张的建议。 
陈忠上疏曰:
陈忠上书说: 
“西域内附日久,
“西域归心汉朝已久, 
区区东望扣关者数矣,
有不少国家热诚地向往东方,到边关探询请求, 
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效也。
这是他们不满匈奴、仰慕汉朝的证明。 
今北虏已破车师,
如今北匈奴已经打败了车师, 
势必南攻鄯善,
势必向南进攻鄯善。 
弃而不救,
如果我们放弃他们而不去援救, 
则诸国从矣。
各国就要归附北匈奴了。 
若然,
若是如此, 
则虏财贿益增,
那么北匈奴的财富就会愈发增多, 
胆势益殖,
胆量就会愈发变大, 
威临南羌,
威势逼近南羌地区, 
与之交通,如此,
与羌人联络, 
河西四郡危矣。
这样河西四郡就危险了。 
河西既危,
河西地区既然危险, 
不可不救,
不可不去救援, 
则百倍之役兴,
那么就要征发百倍的徭役, 
不訾之费发矣。
动用无数的资财了。 
议者但念西域绝远,
议论此事的人,只想到西域距离极远, 
恤之烦费,
照顾这一地区花费太多, 
不见孝武苦心勤劳之意也。
却看不到孝武皇帝苦心操劳的本意。 
方今敦煌孤危,
目前敦煌孤立危险, 
远来告急;
从远方向朝廷告急, 
复不辅助,
再不给予帮助, 
内无以慰劳吏民,
对内无法安慰官吏和人民, 
外无以威示百蛮,
对外无法向各异族示威, 
蹙国减土,
势必削减自己的领土, 
非良计也。
这不是好计策。 
臣以为敦煌宜置校尉,
我认为应当在敦煌设置校尉, 
按旧增四郡屯兵,
依照旧例增加河西四郡的驻军, 
以西抚诸国。”
以镇抚四方各国。” 
帝纳之,
安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于是复以班勇为西域长史,
于是重新将班勇任命为西域长史, 
将兵五百人出屯柳中。
率兵五百人出塞,驻扎柳中。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丹阳山崩。
丹阳郡发生山崩。 
 
九月,
九月, 
郡国五雨水。
有五个郡和封国大雨成灾。 
 
冬,
冬季, 
十月,辛未,
十月辛未(初六), 
太尉刘恺罢;
将太尉刘恺罢免。 
甲戌,
甲戌(初九), 
以司徒杨震为太尉,
将司徒杨震任命为太尉, 
光禄勋东莱刘熹为司徒。
将光禄勋、东莱人刘熹任命为司徒。 
大鸿胪耿宝自候震,
大鸿胪耿宝亲自去见杨震, 
荐中常侍李闰兄于震曰:
向他推荐中常侍李闰的哥哥,说: 
“李常侍国家所重,
“李常侍受到圣上的倚重, 
欲令公辟其兄;
想让三公征召他的哥哥当官。 
宝唯传上意耳。”
我只是传达上面的意思罢了。” 
震曰:
杨震说: 
“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
“如果圣上有意让主管官员征召, 
故宜有尚书敕。”
本应有尚书发出的敕令。” 
宝大恨而去。
耿宝十分恼恨地离去。 
执金吾阎显亦荐所亲于震,
执金吾阎显也向杨震推荐自己亲近的人。 
震又不从。
杨震又未听从。 
司空刘授闻之,
司空刘授听说后, 
即辟此二人;
便立即征召这两个人作自己的掾属。 
由是震益见怨。
从此杨震愈发受到怨恨。 
时诏遣使者大为王圣修第;
当时安帝下诏派遣使者为王圣大修宅第, 
中常侍樊丰及侍中周广、谢恽等更相扇动,
而中常侍樊丰及侍中周广、谢恽等人更互相怂恿,结党营私, 
倾摇朝廷。
扰乱动摇了朝廷纲纪。 
震上疏曰:
杨震上书说: 
“臣伏念方今灾害滋甚,
“我认为,如今灾害越发严重, 
百姓空虚,
百姓贫困, 
三边震扰,
西北东三方边境战乱不息, 
帑藏匮乏,
国库空虚, 
殆非社稷安宁之时。
这恐怕不是国家安宁之时。 
诏书为阿母兴起第舍,
但诏书颁下,要为奶娘兴修宅第, 
合两为一,
将两坊合为一体, 
连里竟街,
占据整条街道; 
雕修缮饰,
雕刻装饰, 
穷极巧伎,
极为精巧; 
攻山采石,
为了凿山采石, 
转相迫促,
官员层层催逼, 
为费巨亿。
耗费资财亿万计。 
周广、谢恽兄弟,
周广和谢恽兄弟, 
与国无肺府枝叶之属,
本非王室的近亲或旁支, 
依倚近幸奸佞之人,
而依靠皇上身边得宠的奸佞, 
与之分威共权,
和他们一同作威作福,窃取权力, 
属托州郡,
向州郡官府请托, 
倾动大臣,
势倾大臣, 
宰司辟召,
主管官员征辟人才的时候, 
承望旨意,
也要顺从他们的意思。 
招来海内贪污之人,
他们招揽天下贪婪之人, 
受其货赂,
收受贿赂, 
至有臧锢弃世之徒,
甚至有些因赃罪而被禁止当官的人, 
复得显用;
也新出任显要的官职。 
白黑浑淆,
黑白混淆, 
清浊同源,
清浊不分, 
天下欢哗,
天下人为此大哗, 
为朝结讥。
纷纷讥刺朝廷。 
臣闻师言,
我听先师说过, 
上之所取,
在上面的人向人民索取, 
财尽则怨,
财富尽时人民便会怨恨, 
力尽则叛,
精力尽时人民便会背叛, 
怨叛之人,不可复使,
怨恨和背叛的人民不可再供驱使, 
惟陛下度之!”
请陛下思量!” 
上不听。
安帝不肯听取他的意见。 
 
鲜卑其至自将万余骑攻南匈奴于曼柏,
鲜卑首领其至亲率骑兵一万余人,在曼柏向南匈奴发动进攻。 
日逐王战死,
南匈奴日逐王战死, 
杀千余人。
一千余人被杀。 
 
十二月,戊辰,
十二月戊辰(初四), 
京师及郡国三地震。
京城洛阳和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陈忠荐汝南周燮、南阳冯良学行深纯,
陈忠举荐汝南人周燮、南阳人冯良,称赞他们学识高深,品行纯正, 
隐居不仕,
隐居乡间而不入仕途, 
名重于世;
在当世享有盛名。 
帝以玄羔币聘之;
于是安帝用黑色绸缎和羔皮做礼品,征聘他们做官。 
燮宗族更劝之曰:
周燮家庭的人进一步劝说周燮道: 
“夫修德立行,
“培养道德,砥砺品行, 
所以为国,
目的是为国效力, 
君独何为守东冈之陂乎?”
您为什么偏偏要守在东山坡呢?” 
燮曰:
周燮说: 
“夫修道者度其时而动,
“培养品德学问的人,要等待时机而动。 
动而不时,
时机未到就动, 
焉得亨乎!”
怎么能行得通呢!” 
与良皆自载至近县,
他和冯良都自己坐车到本县县府, 
称病而还。
声称有病,然后回家。 
 
三年(甲子、124)
三年(甲子,公元12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班勇至楼兰,
班勇抵达楼兰。 
以鄯善归附,
因鄯善王归附汉朝, 
特加三绶,
朝廷特别赐给他三条绶带的印信。 
而龟兹王白英犹自疑未下;
然而龟兹王白英仍然独自犹豫不定。 
勇开以恩信,
班勇用恩德和信义进行开导, 
白英乃率姑墨、温宿,
白英这才带领姑墨、温宿两国王, 
自缚诣勇,
将自己捆绑起来,向班勇归降。 
因发其兵步骑万余人到车师前王庭,
班勇乘机征调龟兹等国的步骑兵一万余人,前往车师前王国王庭, 
击走匈奴伊蠡王于伊和谷,
在伊和谷赶走匈奴伊蠡王, 
收得前部五千余人,
收容车师前王国军队五千余人。 
于是前部始复开通;
于是车师前王国开始重新与汉朝建立联系。 
还,
班勇返回, 
屯田柳中。
在柳中垦田屯戍。 
 
二月,丙子,
二月丙子(十三日), 
车驾东巡。
安帝到东方巡视。 
辛卯,
二月辛卯(二十八), 
幸泰山。
临幸泰山。 
三月,戊戌,
三月戊戌(初五), 
幸鲁;还,
临幸鲁, 
幸东平,
归途中临幸东平, 
至东郡,
后到达东郡, 
历魏郡、河内而还。
经过魏郡、河内而返回京城。 
 
初,
起初, 
樊丰、周广、谢恽等见杨震连谏不从,
樊丰、周广、谢恽等人见杨震接连进谏却未被采纳, 
无所顾忌,
因而无所顾忌, 
遂诈作诏书,
后来便伪造诏书, 
调发司农钱谷、大匠见徒材木,
征调大司农的钱粮、大匠的现有徒夫、木材, 
各起冢舍、园池、庐观,
各自兴建巨宅、林园池塘和亭台楼阁, 
役费无数。
劳役及费用无法统计。 
震复上疏曰:
杨震再次上书说: 
“臣备台辅,
“我身在三公之位, 
不能调和阴阳,
未能调和阴阳。 
去年十二月四日,
去年十二月四日, 
京师地动,
京城发生地震, 
其日戊辰;
那一天是‘戊辰’日, 
三者皆土,
地与戊、辰三者都属‘土’, 
位在中宫,
而地震的位置在中宫, 
此中臣、近官持权用事之象也。
这是宦官幸臣掌权用事的征象。我想到, 
臣伏惟陛下以边境未宁,
陛下由于边境平静, 
躬自菲薄,
自己十分俭省, 
宫殿垣屋倾倚,
皇宫的墙垣殿堂倾斜, 
枝拄而已。
只用支柱撑起而已。 
而亲近幸臣,
然而那些亲近的宠臣, 
未崇断金,
却不能尊崇与陛下同心的原则, 
骄溢逾法,
他们骄傲奢侈超过法律的限制, 
多请徒士,
大量征调役夫, 
盛修第舍,
大修宅第, 
卖弄威福,
作威作福, 
道路欢哗,
致使行人在路上喧哗, 
地动之变,
地震的灾变, 
殆为此发。
恐怕就是为此而发。 
又,
还有, 
冬无宿雪,
去冬无积雪, 
春节未雨,
春天未下雨, 
百僚焦心,
百官感到心焦, 
而缮修不止,
但修缮未停止, 
诚致旱之征也。
这诚然是导致干旱的征兆。 
惟陛下奋乾刚之德,
愿陛下振奋帝王的阳刚之德, 
弃骄奢之臣,
抛弃那些骄傲奢侈之臣, 
以承皇天之戒!”
以回报上天的警告!” 
震前后所言转切,
杨震前后的言论由温和转为激烈, 
帝既不平之,
安帝已感到不满, 
而樊丰等皆侧目愤怨,
而樊丰等人全都对杨震侧目而视,十分愤恨。 
以其名儒,
但由于杨震是知名的儒者, 
未敢加害。
他们未敢加害于他。恰在此时, 
会河间男子赵腾上书指陈得失,
河间男子赵腾上书分析批评朝廷得失, 
帝发怒,
安帝发怒,于是将赵腾逮捕, 
遂收考诏狱,
送到诏狱审问, 
结以罔上不道。
以欺骗主上、大逆不道定罪。 
震上疏救之曰:
杨震上书营救赵腾,说: 
“臣闻殷、周哲王,
“我听说殷代、周代的圣明君王, 
小人怨詈,
受到小人的抱怨和诟骂后, 
则还自敬德。
反而自我警戒,进一步修养品德。 
今赵腾所坐,
如今赵腾受到指控的原因, 
激讦谤语,
是用激烈的言辞进行诽谤, 
为罪与手刃犯法有差,
罪行与持刀杀人犯法有所不同。 
乞为亏除,
我请求为赵腾减刑, 
全腾之命,
保全他的性命, 
以诱刍荛舆人之言。”
以劝诱草野民众为国进言。” 
帝不听,
安帝不听。赵腾终于被处死, 
腾竟伏尸都市。
横尸于都市街头。 
及帝东巡,
及至安帝去东方巡视, 
樊丰等因乘舆在外,竞修第宅,
樊丰等因皇上在外而竞相大修宅第。 
太尉部掾高舒召大匠令史考校之,
太尉部掾高舒叫来大匠令史询问核查, 
得丰等所诈下诏书,
得到了樊丰等人伪造发下的诏书。 
具奏,
杨震将全部情况写成奏书, 
须行还 上之,
准备等安帝回京后呈上, 
丰等惶怖。
樊丰等人大为惶恐。这时, 
会太史言星变逆行,
恰好太史报告说星象发生变化,出现了逆行现象。 
遂共谮震云:
于是樊丰等人便一同诋毁杨震说: 
“自赵腾死后,
“自从赵腾死后, 
深用怨怼;
杨震深为不满, 
且邓氏故吏,
而且他是邓氏家族的旧人, 
有恚恨之心。”
有怨恨之心。” 
壬戌,
三月壬戌(二十九日), 
车驾还京师,
安帝回到京城洛阳, 
便时太学,
临时在太学休息。 
夜,
当夜, 
遣使者策收震太尉印绶;
派使者颁策,收回杨震的太尉印信。 
震于是柴门绝宾客。
于是杨震紧闭门户,不再会见宾客。 
丰等复恶之,
樊丰等人又感到厌恶, 
令大鸿胪耿宝奏:
指使大鸿胪耿宝上奏说: 
“震大臣,
“杨震本是大臣, 
不服罪,怀恚望。”
竟不服罪而心怀怨恨。” 
有诏,
安帝下诏, 
遣归本郡。
将杨震遣回原郡。 
震行至城西夕阳亭,
杨震来到洛阳城西的夕阳亭, 
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
便满怀慷慨地对他的儿子、门徒们说: 
“死者,
“死亡, 
士之常分。
乃是士的平常遭遇。 
吾蒙恩居上司,
我蒙受皇恩而身居高位, 
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
痛恨奸臣狡诈,却不能进行惩罚; 
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
痛恨淫妇作乱,却不能予以禁止, 
何面目复见日月!
还有什么面目再见日月! 
身死之日,
我死以后, 
以杂木为棺,
要以杂木作棺材, 
布单被,
用单被包裹, 
裁足盖形,
仅够盖住身体即可, 
勿归冢次,
不要归葬祖坟, 
勿设祭祀!”
不要祭祀!” 
因饮鸠而卒。
于是服毒而死。 
弘农太守移良承樊丰等旨,
弘农郡太守移良遵照樊丰等人的意思, 
遣吏于陕县留停震丧,
派官吏在陕县留住杨震的丧车, 
露棺道侧,
使棺木暴露在大道之旁, 
谪震诸子代邮行书;
并谪罚杨震的儿子们为驿站传递文书。 
道路皆为陨涕。
路上的行人都为他们洒泪。 
 
太仆征羌侯来历曰:
太仆、征羌侯来历说: 
“耿宝托元舅之亲,
“耿宝是圣上的嫡亲舅父, 
荣宠过厚,
荣耀和恩宠过分, 
不念报国恩,
但却不想着报效国恩, 
而倾侧奸臣,
反而倾向奸臣, 
伤害忠良,
伤害忠良, 
其天祸亦将至矣。”
上天给他的灾祸也快要来临了。” 
历,歙之曾孙也。
来历是来歙的曾孙。 
 
夏,
夏季, 
四月,乙丑,
四月乙丑(初二), 
车驾入宫。
安帝入宫。 
 
戊辰,
戊辰(初五), 
以光禄勋冯石为太尉。
将光禄勋冯石任命为太尉。 
 
南单于檀死,
南匈奴单于檀去世, 
弟拔立,
他的弟弟拔继位, 
为乌稽侯尸逐单于。
此即乌稽侯尸逐单于。 
时鲜卑数寇边,
当时,鲜卑屡次侵犯边境, 
度辽将军耿夔与温禺犊王呼尤徽将新降者连年出塞击之,
度辽将军耿夔与南匈奴温禺犊王呼尤徽率领新归降的部落连年出塞作战,返回后, 
还使屯列冲要。
则让他们到各要塞驻守。 
耿夔征发烦剧,
耿夔的征调频繁而辛苦, 
新降者皆怨恨,
新归降的人都十分怨恨, 
大人阿族等遂反,
其首领阿族等人于是反叛, 
胁呼尤徽欲与俱去。
胁迫呼尤徽,要呼尤徽与他们一同离去。 
呼尤徽曰:
呼尤徽说: 
“我老矣,
“我老了, 
受汉家恩,
身受汉朝之恩, 
宁死,
宁可死, 
不能相随!”
也不能跟随你们!” 
众欲杀之,
阿族等要把他杀掉, 
有救者,
因有人相救, 
得免。
才得免一死。 
阿族等遂将其众亡去。
阿族等便率领部众逃走。 
中郎将马翼与胡骑追击,
中郎将马翼率胡人骑兵进行追击, 
破之,
打败叛军, 
斩获殆尽。
叛变者几乎全部被斩杀、俘获。 
 
日南徼外蛮夷内属。
日南郡边境外的蛮夷之人归附汉朝。 
 
六月,
六月, 
鲜卑寇玄菟。
鲜卑军侵犯玄菟郡。 
 
庚午,
六月庚午(初八), 
阆中山崩。
阆中县发生山崩。 
 
秋,
秋季, 
七月,辛巳,
七月辛巳(疑误), 
以大鸿胪耿宝为大将军。
将大鸿胪耿宝任命为大将军。 
 
王圣、江京、樊丰等谮太子乳母王男、厨监邴吉等,
王圣、江京、樊丰等人诋毁太子的奶娘王男和厨监邴吉等人。 
杀之,
王男等被杀, 
家属徙比景;
家属被流放到比景。 
太子思男、吉,
太子刘保思念王男和邴吉, 
数为叹息。
屡屡为此叹息。 
京、丰惧有后害,
江京、樊丰怕有后患, 
乃与阎后妄造虚无,
便与阎皇后凭空妄造证据, 
构谗太子及东宫官属。
罗织罪名诬陷太子和太子宫的官员。 
帝怒,
安帝发怒, 
召公卿以下,
召集三公九卿及以下群臣, 
议废太子。
讨论废黜太子。 
耿宝等承旨,
耿宝等人秉承旨意, 
皆以为当废。
一致认为应当废黜。 
太仆来历与太常桓焉、廷尉犍为张皓议曰:
太仆来历、太常桓焉、廷尉犍为人张皓提出异议说: 
“经说,
“经典说, 
年未满十五,
年龄不到十五岁的人, 
过恶不在其身;
过失与罪恶不由自身负责。 
且男、吉之谋,
况且王男、邴吉的奸谋, 
太子容有不知;
太子或许并不知晓, 
宜选忠良保傅,
应当为他挑选忠良之臣做保傅, 
辅以礼义。
用礼义进行辅佐。 
废置事重,
废黜太子之事重大, 
此诚圣恩所宜宿留!”
这实在是圣恩所应留驻之处!” 
帝不从。
安帝不听。 
焉,郁之子也。
桓焉是桓郁之子。 
张皓退,
张皓退下, 
复上书曰:
又上书说: 
“昔贼臣江充造构谗逆,
“从前奸臣江充捏造证据,进行诬陷, 
倾覆戾园,
使戾太子遇祸, 
孝武久乃觉寤,
武帝很久以后才觉悟过来, 
虽追前失,
尽管追补从前的过失, 
悔之何及。
但后悔又怎么来得及! 
今皇太子方十岁,
如今皇太子年方十岁, 
未习保傅之教,
没有受过保傅的教育, 
可遽责乎!”
能够骤然责备他吗?” 
书奏,
奏书呈上, 
不省。
安帝置之不理。 
九月,丁酉,
九月丁酉(初七), 
废皇太子保为济阴王,
将皇太子刘保废黜,贬为济阴王, 
居于德阳殿西下。
居住在德阳殿西侧钟楼下。 
来历乃要结光禄勋讽、宗正刘玮、将作大匠薛皓、侍中闾丘弘、陈光、赵代、施延、太中大夫九江朱伥等十余人,
于是来历约集光禄勋讽、宗正刘玮、将作大匠薛皓、侍中闾丘弘、陈光、赵代、施延、太中大夫九江人朱伥等十余人, 
俱诣鸿都门证太子无过。
一同到鸿都门谏诤,说太子没有过失。 
帝与左右患之,
安帝和他的左右亲信感到不安, 
乃使中常侍奉诏胁群臣曰:
便让中常侍用诏命威胁群臣说: 
“父子一体,
“父子一体, 
天性自然;
本是天性, 
以义割恩,
以大义割断亲情, 
为天下也。
乃是为了天下。 
历、讽等不识大典,
来历、讽等不识大节, 
而与群小共为欢哗,
与众小人一同鼓噪喧哗, 
外见忠直而内希后福,
表面上看是忠诚直正,而内心却是在希求以后的好处。 
饰邪违义,
掩饰邪念,违背正义, 
岂事君之礼!
这难道是事奉君王之礼! 
朝廷广开言路,
朝廷广开言路, 
故且一切假贷;
所以姑且全部宽恕, 
若怀迷不反,
倘若执迷不返, 
当显明刑书。”
就要显示刑法的威严。” 
谏者莫不失色。
劝谏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薛皓先顿首曰:
薛皓首先叩头道: 
“固宜如明诏。”
“我们自然要服从诏命。” 
历怫然,
来历愤然, 
廷诘皓曰:
当廷诘问薛皓说: 
“属通谏何言,
“刚才一道进谏时说的是什么话? 
而今复背之?
而现在又背叛它! 
大臣乘朝车,
大臣乘坐朝廷之车, 
处国事,
处理国家的大事, 
固得辗转若此乎!”
原本可以这样反复不定吗?” 
乃各稍自引起。
于是进谏的官员们逐渐各自起身退下。 
历独守阙,
来历独自一人,守在鸿都门下, 
连日不肯去。
一连几天不肯离去。 
帝大怒,
安帝大怒, 
尚书令陈忠与诸尚书遂共劾奏历等,
尚书令陈忠和各位尚书便一同上书弹劾来历等人。 
帝乃免历兄弟官,
于是安帝将来历兄弟免官, 
削国租,
削减来历的封国赋税收入, 
黜历母武安公主不得会见。
贬黜来历的母亲武安公主,不许她入宫晋见。 
 
陇西郡始还狄道。
陇西郡官府开始迁回狄道。 
 
烧当羌豪麻奴死,
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去世, 
弟犀苦立。
他的弟弟犀苦继位。 
 
庚申晦,
庚申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上行幸长安;
安帝出行,临幸长安。 
十一月,乙丑,
十一月乙丑(初六), 
还雒阳。
返回洛阳。 
 
是岁,
本年, 
京师及诸郡国二十三地震,
京城洛阳与二十三个郡和封国发生地震, 
三十六大水、雨雹。
有三十六个郡和封国发大水、下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