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初元年政策调整
肃宗孝章皇帝上建初元年(丙子、76)
汉纪三十八汉章帝建初元年(丙子,公元7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诏兖、豫、徐三州禀赡饥民。
章帝下诏,命令兖州、豫州、徐州等三州官府开仓赈济饥饿的难民。
上问司徒鲍昱:
章帝问司徒鲍昱:
“何以消复旱灾?”
“怎样消除旱灾?”
对曰:
鲍昱答道:
“陛下始践天位,
“陛下刚即位,
虽有失得,
即使有失当之处,
未能致异。
也不会导致灾异出现。
臣前为汝南太守,
我先前曾任汝南太守,
典治楚事,
负责审理楚王之案,
系者千余人,
在当地拘禁了一千多人,
恐未能尽当其罪。
这些囚犯恐怕不是全都有罪。
夫大狱一起,
大案一发,
冤者过半。
被冤枉者往往超过半数。
又,
此外,
诸徙者骨肉离分,
由于被流放的人和亲属分离,
孤魂不祀。
死后的孤魂得不到祭祀。我建议,
宜一切还诸徙家,
让流放者全都返回家乡,
蠲除禁锢,
除去不准作官的禁令,
使死生获所,
使死者生者各得其所,
则和气可致。”
这样便可召致祥和之气,消除旱象。”
帝纳其言。
章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校书郎杨终上疏曰:
校书郎杨终上书说:
“间者北征匈奴,
“近年在北方讨伐匈奴,
西开三十六国,
在西方开通三十六国,
百姓频年服役,
致使百姓连年服事徭役,
转输烦费;
转运繁巨而费用浩大。
愁困之民足以感动天地,
忧愁苦难的人民足以感动天地,
陛下宜留念省察!”
陛下应当留意省察!”
帝下其章,
章帝将杨终的奏书下交群臣讨论。
第五伦亦同终议。
第五伦也同杨终的意见一致,
牟融、鲍昱皆以为:
而牟融、鲍昱都认为:
“孝子无改父之道,
“孝顺之子不改父亲的主张。
征伐匈奴,屯戌西域,
讨伐匈奴、屯驻西域,
先帝所建,
都是先帝的决策,
不宜回异。”
不应有所变化。”
终复上疏曰:
杨终再度上书说:
“秦筑长城,
“秦始皇修长城,工程浩大,
功役繁兴;
徭役频征,
胡亥不革,
胡亥不改前代政策,
卒亡四海。
终于失去了天下。因此,
故孝元弃珠崖之郡,
孝元皇帝放弃了珠崖郡,
光武绝西域之国,
光武皇帝拒绝了西域各国的归附,
不以介鳞易我衣裳。
不能让鱼鳖去掉鳞甲,而穿上我们的衣服。春秋时,
鲁文公毁泉台,
鲁文公拆毁了泉台,
《春秋》讥之曰:
《春秋》讥讽道:
“先祖为之而已毁之,
‘先祖造台而子孙自毁台,
不如勿居而已’,
还不如只留着它不去居住。
以其无妨害于民也;
’这是由于泉台的存在不会妨害人民。
襄公作三军,
鲁襄公曾建立三军,
昭公舍之,
而被鲁昭公裁撤,
君子大其复古,
君子却赞扬他的复古举动,
以为不舍则有害于民也。
认为不裁撤便会妨害人民。
今伊吾之役,楼兰之屯兵久而未还,
如今在伊吾屯田和在楼兰驻防的士卒久不还乡,
非天意也。”
这不合上天之意。”
帝从之。
章帝接受了他的意见。
丙寅,
正月丙寅(二十三日),
诏:
章帝下诏:
“二千石勉劝农桑;
“二千石官员应大力劝勉百姓从事农耕和桑蚕之业,
罪非殊死,
除非犯有该当斩首之罪,
须秋按验。
一切案件都等到秋后审理。
有司明慎选举,
各部门要审慎地任命官吏,
进柔良,
提拔温和良善之士,
退贪猾,
排除贪婪奸滑的小人,
顺时令,
顺应天时节令,
理冤狱。”
清理冤案。”
是时承永平故事,
当时沿袭明帝旧制,
吏政尚严切,
官吏政风崇尚严苛,
尚书决事,
尚书所作裁决,
率近于重。
大多从重。
尚书沛国陈宠以帝新即位,
尚书沛国人陈宠认为,章帝新近即位,
宜改前世苛俗,
应当改革前代的这种严苛风气,
乃上疏曰:
便上书道:
“臣闻先王之政,
“我听说古代贤君为政,
赏不僭,
奖赏不过度,
刑不滥;
刑罚不滥施。
与其不得已,
在不得已时,
宁僭无滥。
宁可过度奖赏,也不滥施刑罚。
往者断狱严明,
以往官员判案严厉,
所以威征奸慝;
因此能够以威力惩治奸恶;
奸慝既平,
而在奸恶清除以后,
必宜济之以宽。
就必应以宽厚相补。
陛下即位,
陛下即位以来,
率由此义,
多根据这个宗旨行事,
数诏群僚,
屡次诏告群臣,
弘崇晏晏,
劝勉温和之政。
而有司未悉奉承,
然而有关官员未能完全顺承圣上的旨意,
犹尚深刻;
仍然追求苛刻。
断狱者急于格酷烈之痛,
审案官急于采取严刑拷打的残酷手段,
执宪者烦于诋欺放滥之文,
执法者则纠缠于肆意诬陷的文书,
或因公行私,
或假公济私,
逞纵威福。
作威作福。
夫为政犹张琴瑟,
执政就象琴瑟上弦,
大弦急者小弦绝。
如果大弦太紧,小弦就会崩断。
陛下宜隆先王之道,
陛下应当发扬古代贤君的治国之道,
荡涤烦苛之法,
清除那些繁琐苛刻的法令,
轻蒲棰楚以济群生,
减轻苦刑以拯救生命,
全广至德以奉天心!”
全面推行德政以顺奉天心!”
帝深纳宠言,
章帝将他的意见全部采纳,
每事务于宽厚。
在处理政务时总是依据宽厚的原则。
西域战事与班超守边
酒泉太守段彭等兵会柳中,
酒泉郡太守段彭等人率军在柳中集结,
击车师,
进击车师,
攻交河城,
攻打交河城,
斩首三千八百级,
斩杀三千八百人,
获生口三千余人。
俘虏三千余人。
北匈奴惊走,
北匈奴惊慌而逃,
车师复降。
车师再度投降。这时,
会关宠已殁,
关宠已经去世,
谒者王蒙等欲引兵还;
谒者王蒙等人打算引兵东归。
耿恭军吏范羌,时在军中,
耿恭的一位军吏范羌当时正在王蒙军中,
固请迎恭。
他坚持要求去救耿恭。
诸将不敢前,
将领们不敢前往,
乃分兵二千人与羌,
便分出两千救兵交给范羌。
从山北迎恭,
范羌经由山北之路去接耿恭,
遇大雪丈余,
途中曾遇到一丈多深的积雪。援军精疲力尽,
军仅能至。
仅能勉强到达。
城中夜闻兵马声,
耿恭等人夜间在城中听到兵马之声,
以为虏来,
以为匈奴来了援军,
大惊。
大为震惊。
羌遥呼曰:
范羌从远处喊道:
“我范羌也,
“我是范羌,
汉遣军迎校尉耳。”
汉朝派部队迎接校尉来了!”
城中皆称万岁。
城中的人齐呼万岁。
开门,
于是打开城门,
共相持涕泣。
大家互相拥抱,痛哭流涕。
明日,
次日,
遂相随俱归。
他们便同救兵一道返回。
虏兵追之,
北匈奴派兵追击,
且战且行。
汉军边战边走。
吏士素饥困,
官兵饥饿已久,
发疏勒时,
从疏勒城出发时,
尚有二十六人,
还有二十六人,
随路死没,
沿途不断死亡,
三月至玉门,
到三月抵达玉门时,只剩下了十三人。
唯余十三人,
这十三人衣衫褴褛,
衣屦穿决,
鞋履洞穿,
形容枯槁。
面容憔悴,形销骨立。
中郎将郑众为恭以下洗沐,
中郎将郑众为耿恭及其部下安排洗浴,
易衣冠,
更换衣帽,
上疏奏:
并上书说:
“恭以单兵守孤城,
“耿恭以微弱的兵力固守孤城,
当匈奴数万之众,
抵抗匈奴数万大军,
连月逾年,
经年累月,
心力困尽,
耗尽了全部心力,
凿山为井,
凿山打井,
煮弩为粮,
煮食弓弩,
前后杀伤丑虏数百千计,
先后杀伤敌人数以千计,
卒全忠勇,
忠勇俱全,
不为大汉耻,
没有使汉朝蒙羞。
宜蒙显爵,
应当赐给他荣耀的官爵,
以厉将帅。”
以激励将帅。”
恭至雒阳,
耿恭到达洛阳后,
拜骑都尉。
被任命为骑都尉。
诏悉罢戊、己校尉及都护官,
章帝下诏,将戊校尉、己校尉和西域都护一并撤销,
徵还班超。
召班超回国。
超将发还,
班超将要运身返回,
疏勒举国忧恐;
疏勒全国一片忧虑恐慌。
其都尉黎曰:
疏勒都尉黎说:
“汉使弃我,
“汉朝使者抛弃我们,
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
疏勒必定再次被龟兹毁灭,
诚不忍见汉使去。”
我真不忍见汉朝使者离去!”
因以刀自刭。
于是拔刀刎颈自杀。
超还至于,
班超在归途中经过于阗,
王侯以下皆号泣曰:
于阗王和贵族群臣全都号啕痛哭,说道:
“依汉使如父母,
“我们依赖汉朝使者,犹如依赖父母,
诚不可去!”
您确实不能走啊!”
互抱超马脚不得行。
他们抱住班超的马腿,使他不能前进。
超亦欲遂其本志,
班超也想实现自己本来的志愿,
乃更还疏勒。
于是重新返回疏勒。
疏勒两城已降龟兹,
这时疏勒已有两城投降了龟兹,
而与尉头连兵。
并与尉头国结盟。
超捕斩反者,
班超逮捕斩杀了叛变者,
击破尉头,
打败尉头国,
杀六百余人,
杀死六百余人。
疏勒复安。
疏勒再度恢复安定。
甲寅,
三月甲寅(十二日),
山阳、东平地震。
山阳、东平两地发生地震。
东平王苍上便宜三事。
东平王刘苍上书提出三项建议,
帝报书曰:
章帝下诏答复说:
“间吏民奏事亦有此言;
“最近在官员和百姓的奏书中也有此类建议,
但明智浅短,
但我见识才智浅薄,
或谓傥是,
有时认为或许可行,
复虑为非,
后来又认为不可行,
不知所定。
不知如何裁定。
得王深策,
读到您深思熟虑写就的奏书,
恢然意解;
我心豁然开朗。
思惟嘉谋,
我思考您的治国良策,
以次奉行。
依次实行。
特赐王钱五百万。”
特别赏赐给您五百万钱。”
后帝欲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
后来,章帝打算在光武帝的原陵和明帝的显节陵两地设县,
苍上疏谏曰:
刘苍上书劝谏说:
“窃见光武皇帝躬履俭约之行,
“我曾见光武皇帝亲身履行节俭的原则,
深睹始终之分,勤勤恳恳,
他深明什么是生命之始与生命之终,
以葬制为言;
恳切地指示丧葬后事。
孝明皇帝大孝无违,
孝明皇帝大孝而不敢有所违背,
承奉遵行;
遵从执行了父命。
谦德之美,
自谦的美德,
于斯为盛。
这是最为盛大的了。我认为,
臣愚以园邑之兴,
在皇陵设邑这一制度的出现,
始自强秦。
始于强暴的秦朝。
古者丘陇且不欲其著明,
古代有墓无坟,连葬身的土垅都不要它显著突出地面,
岂况筑郭邑、建都郛哉!
何况建立城市、修筑墙垣!
上违先帝圣心,
上违先c帝的圣意,
下造无益之功,
下造无用的工程,
虚费国用,
白白浪费国家资财,
动摇百姓,
使百姓不得安宁,
非所以致和气、祈丰年也。
这不是招致祥和之气、祈求丰年的作法。
陛下履有虞之至性,
望陛下履行虞舜的至孝,
追祖祢之深思,
追念先人的深意。
臣苍诚伤二帝纯德之美不畅于无穷也!”
我实在担忧两位先帝的纯洁美德不能够永久流传!”
帝乃止。
章帝这才作罢。从此,
自是朝廷每有疑政,
每当朝廷遇到疑难,
辄驿使谘问,
就派使者乘坐驿车前往咨询,
苍悉心以对,
刘苍则尽心答复。他的意见,
皆见纳用。
全都被采纳实施。
秋,
秋季,
八月,庚寅,
八月庚寅(二十日),
有星孛于天市。
天市星座出现异星。
初,
先前,
益州西部都尉广汉郑纯,为政清洁,
益州西部都尉、广汉人郑纯为政清廉,
化行夷貊,
教化夷人貊人。
君长感慕,
夷人貊人首领对他十分敬慕,
皆奉珍内附;
全都献上珍宝,归附汉朝。
明帝为之置永昌郡,
明帝在当地设立了永昌郡,
以纯为太守。
任命郑纯为太守。
纯在官十年而卒。
郑纯在任十年去世。
后人不能抚循夷人,
后任太守不能安抚夷人,
九月,
到本年九月,
哀牢王类牢杀守令反,
哀牢王类牢杀死郡县长官反叛,
攻博南。
进攻博南。
阜陵王延数怀怨望,
阜陵王刘延屡屡心怀不满,
有告延与子男鲂造逆谋者;
有人告发他与儿子刘鲂密谋造反。
上不忍诛,
章帝不忍将刘延处死,
冬十一月,
冬季十一月,
贬延为阜陵侯,
将他贬为阜陵侯,
食一县,
只享有一个县的封地,
不得与吏民通。
不许他与官员人民来往。
北匈奴皋林温禺犊王将众还居涿邪山,
北匈奴皋林温禺犊王率领部众返回涿邪山居住。
南单于与边郡及乌桓共击破之。
南匈奴单于和汉朝边境郡兵及乌桓部落一同出击,将北匈奴打败。
是岁,
本年,
南部次饥,
南匈奴发生饥荒,
诏禀给之。
章帝下诏为南匈奴供应粮食。
二年(丁丑、77)
二年(丁丑,公元77年)
春,
春季,
三月,甲辰,
三月甲辰(初八),
罢伊吾卢屯兵,
撤销在西域伊吾卢的屯田部队。
匈奴复遣兵守其地。
于是北匈奴再度派兵占领该地。
永昌、越、益州三郡兵及昆明夷卤承等击哀牢王类牢于博南,
永昌、越、益州三郡郡兵及昆明夷人卤承等在博南进攻哀牢王类牢,
大破,
大败哀牢军,
斩之。
斩杀类牢。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戊子(二十二日),
戊子,
章帝下诏,
诏还坐楚、淮阳事徙者四百余家。
准许因楚王之案、淮阳王之案而被流放的四百余户返回故乡。
外戚封爵之争
上欲封爵诸舅,
章帝打算赐封各位舅父,
太后不听。
但马太后不同意。
会大旱,
适逢天旱,
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
有人上书说是因为未封外戚的缘故,
有司请依旧典。
于是有关部门奏请依照旧制赐封。
太后诏曰:
马太后下诏说:
“凡言事者,
“那些上书建议封外戚的人,
皆欲媚朕以要福耳。
都是要向朕献媚,以谋求好处罢了。从前,
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
王氏家族一日之内有五人一起封侯,
黄雾四塞,
而当时黄雾弥漫,
不闻澍雨之应。
并未听说有天降好雨的反应。
夫外戚贵盛,
外戚富贵过盛,
鲜不倾覆;
很少不倾覆的。
故先帝防慎舅氏,
所以先帝对他的舅父慎重安排,
不令在枢机之位,
不放在朝廷要位,还说:
又言‘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
‘我的儿子不应与先帝的儿子等同。
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
’如今有关部门为什么要将马家同阴家相比呢!
且阴卫尉,
况且卫尉阴兴,
天下称之,
受到天下人的称赞,
省中御者至门,
宫中的使者来到门前,
出不及履,
他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急忙出迎,
此蘧伯玉之敬也;
如同蘧伯玉一样恭敬有礼;
新阳侯虽刚强,
新阳侯阴就,虽然性格刚强,
微失理,
略失规矩,
然有方略,
然而胸有谋略,
据地谈论,
以手撑地,坐着发表议论,
一朝无双;
朝中无人能与他相比;
原鹿贞候,
原鹿贞侯阴识,
勇猛诚信;
勇敢忠诚而有信义。
此三人者,天下选臣,
这三个人都是天下群臣中的出类拔萃者,
岂可及哉!
难道能比得上吗!
马氏不及阴氏远矣。
马家比阴家差远了。
吾不才,
我没有才干,
夙夜累息,
日夜因恐惧而喘息不安,
常恐亏先后之法,
总怕有损先后订立的法则。即便是细小的过失,
有毛发之罪吾不释,
我也不肯放过,
言之不舍昼夜,
日夜不停地告诫。
而亲属犯之不止,
然而我的亲属们仍然不断犯法,
治丧起坟,
丧葬时兴筑高坟,
又不时觉,
又不能及时察觉错误,这表明我的话没有人听,
是吾言之不立而耳目之塞也。
我的耳目已被蒙蔽。
吾为天下母,
“我身为天下之母,
而身服大练,
然而身穿粗丝之服,
食不求甘,
饮食不求香甜,
左右但著帛布,
左右随从之人只穿普通帛布,
无香薰之饰者,
不使用熏香饰物,
欲身率下也。
目的就是要亲身做下面的表率。
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
本以为娘家人看到我的行为当会痛心自责,
但笑言‘太后素好俭’。
但他们只是笑着说‘太后一向喜爱节俭’。
前过濯龙门上,
前些时候,我经过濯龙门,
见外家问起居者,
看见那些到我娘家问候拜访的人们,
车如流水,
车辆如流水不断,
马如游龙,
马队如游龙蜿蜒,
仓头衣绿,
奴仆身穿绿色单衣,
领袖正白,
衣领衣袖雪白。
顾视御者,
回视我的车夫,
不及远矣。
差得远了。
故不加谴怒,
我所以对娘家人并不发怒谴责,
但绝岁用而已,
而只是裁减每年的费用,
冀以默愧其心;
是希望能使他们内心暗愧。
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
然而他们仍然懈怠放任,没有忧国忘家的觉悟。
知臣莫若君,
了解臣子的,莫过于君王,
况亲属乎!
更何况他们是我的亲属呢!
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
我难道可以上负先帝的旨意,
下亏先人之德,
下损先人的德行,
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
重蹈前朝外戚败亡的灾祸吗!”
固不许。
她坚持不同意赐封。
帝省诏悲叹,
章帝看到马太后的诏书后悲哀叹息,
复重请曰:
再次请求道:
“汉兴,
“自从汉朝建立,
舅氏之封侯,
舅父封侯,
犹皇子之为王也。
犹如皇子为王,乃是定制。
太后诚存谦虚,
太后固然存心谦让,
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
却为何偏偏使我不能赐恩给三位舅父!
且卫尉年尊,
而且卫尉马廖年老,
两校尉有大病,
城门校尉马防、越骑校尉马光身患大病,
如令不讳,
如果发生意外,
使臣长抱刻骨之恨。
将使我永怀刻骨之憾。
宜及吉时,
应当趁着吉时赐封,
不可稽留。”
不可延迟。”
太后报曰:
太后回答说:
“吾反覆念之,
“我反复考虑此事,
思令两善,
希望能对国家和马氏双方有益,
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
难道只是想博取谦让的名声,而让皇帝蒙受不施恩于外戚的怨恨吗?
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
从前窦太后要封王皇后的哥哥,
丞相条侯言:
丞相条侯周亚夫进言:
‘高祖约,
‘高祖有规定,
无军功不侯。
无军功者不得封侯。
’今马氏无功于国,
’如今马家没有为国立功,
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邪!
怎能与阴家、郭家那些建武中兴时期的皇后家相等呢!
常观富贵之家,
我曾观察那些富贵之家,
禄位重叠,
官位爵位重迭,
犹再实之木,
如同一年之中再次结果的树木,
其根必伤。
它的根基必受损伤。
且人所以愿封侯者,
况且人们所以愿封为侯,
欲上奉祭祀,
不过是希望上能以丰足的供物祭祀祖先,
下求温饱耳;
下能求得衣食的温饱罢了。
今祭祀则受太官之赐,
如今皇后家的祭祀由太官供给,
衣食则蒙御府余资,
衣食则享受御府的剩余之物,
斯岂不可足,
这难道还不够,
而必当得一县乎!
而定要拥有一县的封土吗?
吾计之孰矣,
我已深思熟虑,
勿有疑也!
你不要再有疑问!
夫至孝之行,
“儿女孝顺,
安亲为上。
最好的行为是使父母平安。
今数遭变异,
如今不断发生灾异,
谷价数倍,
谷价上涨数倍,
忧惶昼夜,
我日夜忧愁惶恐,
不安坐卧,
坐卧不安,
而欲先营外家之封,
而皇帝却打算先为外戚赐封,
违慈母之拳拳乎!
违背慈母的拳拳之心!
吾素刚急,
我平素刚强性急,
有匈中气,
胸有气痛之症,
不可不顺也。
不可以不顺气。
子之未冠,
儿子未成年,
由于父母,
听从父母的教导,
已冠成人,
成年以后,
则行子之志。
则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我想,
念帝,
你是皇帝,
人君也;
人之君主,
吾以未逾三年之故,
当然可以自行其是。但我因你尚未超过三年的服丧期,
自吾家族,
又事关我的家族,
故得专之。
故此专断裁决。
若阴阳调和,
如果天地阴阳之气调和,
边境清静,
边境宁静无事,
然后行子之志;
此后你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吾但当含饴弄孙,
而我则只管含糖逗弄小孙,
不能复关政矣。”
不再干预政事。”
上乃止。
章帝这才放弃了这一打算。
太后尝诏三辅:
太后曾对三辅下诏:
诸马婚亲有属托郡县、干乱吏治者,
“马氏家族及其亲戚,如有因请托郡县官府,干预扰乱地方行政的,
以法闻。
应依法处置、上报。”
太夫人葬起坟微高,
马太后的母亲下葬时堆坟稍高,
太后以为言,
马太后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兄卫尉廖等即时减削。
她的哥哥卫尉马廖等人就立即将坟减低。
其外亲有谦素义行者,
在马家亲属和亲戚中,有行为谦恭正直的,
辄假借温言,
马太后便以温言好语相待,
赏以财位;
赏赐财物和官位。
如有纤介,
如果有人犯了微小的错误,
则先见严恪之色,
马太后便首先显出严肃的神色,
然后加谴。
然后加以谴责。
其美车服、不遵法度者,
对于那些车马衣服华美、不遵守法律制度的家属和亲戚,
便绝属籍,
马太后就将他们从皇亲名册中取消,
遣归田里。
遣送回乡。
广平、钜鹿、乐成王,
广平王刘羡、钜鹿王刘恭和乐成王刘党,
车骑朴素,
车马朴素无华,
无金银之饰,
没有金银饰物。
帝以白太后,
章帝将此情况报告了太后,
即赐钱各五百万。
太后便立即赏赐他们每人五百万钱。
于是内外从化,
于是内外亲属全都接受太后的教导和影响,
被服如一;
一致崇尚谦逊朴素。
诸家惶恐,
外戚家族惶恐不安,
倍于永平时。
超过了明帝时期。
置织室,
马太后曾设立织室,
蚕于濯龙中,
在濯龙园中种桑养蚕,
数往观视,
并频频前往查看,
以为娱乐。
把这当成一项娱乐。
常与帝旦夕言道政事及教授小王《论语》经书,
她经常与章帝早晚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教授年幼的皇子读《论语》等儒家经书,
述叙平生,
讲述平生经历,
雍和终日。
终日和睦欢洽。
马廖虑美业难终,
马廖担心马太后倡导的美好的事情难以持久,
上疏劝成德政曰:
上书劝太后完成德政。他说:
“昔元帝罢服官,
“从前元帝取消服官,
成帝御浣衣,
成帝穿用洗过的衣袍,
哀帝去乐府,
哀帝撤除乐府,
然而侈费不息,
然而奢侈之风不息,
至于衰乱者,
最终导致衰落而发生动乱的原因,
百姓从行不从言也。
就在于百姓跟随朝廷所行,而不听信朝廷所言。
夫改政移风,
改变政风民风,
必有其本。
一定要从根本着手。
《传》曰:
经传说:
‘吴王好剑客,
‘吴王好剑客,
百姓多创瘢;
百姓多伤疤;
楚王好细腰,
楚王好细腰,
宫中多饿死。
宫中多饿死。
’长安语曰:
’长安有谚语说:
‘城中好高结,
‘城中喜爱高发髻,
四方高一尺;
乡下的发髻高一尺;
城中好广眉,
城中喜爱宽眉毛,
四方且半额;
乡下的眉毛半前额;
城中好大袖,
城中喜爱大衣袖,
四方全匹帛。
乡下的衣袖用了整匹帛。
’斯言如戏,
’这些话有如戏言,
有切事实。
但切近事实。
前下制度未几,
前些时候,朝廷颁布制度后没有多久,
后稍不行;
便有些推行不下去了,
虽或吏不奉法,
虽然这或许是由于官吏不遵奉法令,
良由慢起京师。
但实际上是由于京城率先怠慢。
今陛下素简所安,
如今陛下安于俭朴的生活,
发自圣性,
是出自神圣的天性,
诚令斯事一竟,
假如能将此坚持到底,
则四海诵德,
那么天下人都要称诵道德,
声薰天地,
美好的名声将传遍天地,
神明可通,
同神灵都可以相通,
况于行令乎!”
何况是推行法令呢!”
太后深纳之。
太后认为他的话很正确,全部采纳。
初,
起初,
安夷县吏略妻卑种羌人妇,
安夷县有官吏强抢羌人卑部落的妇女为妻,
吏为其夫所杀,
被那个妇女的丈夫杀死。
安夷长宗延追之出塞。
安夷县长宗延追捕凶手,直至塞外。
种人恐见诛,
该部落的羌人害怕受到处罚,
遂共杀延而与勒姐、吾良二种相结为寇。
就一同杀掉宗延,而与勒姐、吾良两个部落联合,起兵叛变。在此形势下,
于是烧当羌豪滇吾之子迷吾率诸种俱反,
烧当羌人部落首领滇吾的儿子迷吾便率领各部落一同造反,
败金城在太守郝崇。
打败了金城太守郝崇。
诏以武威太守北地傅育为护羌校尉,
章帝下诏,任命武威太守北地人傅育为护羌校尉,
自安夷徙居临羌。
由安夷迁往临羌。
迷吾又与封养种豪布桥等五万余人共寇陇西、汉阳。
迷吾又和封养部落首领布桥等集结五万余人,一同进攻陇西、汉阳二郡。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遣行车骑将军马防、长水校尉耿恭将北军五校兵及诸郡射士三万人击之。
章帝派代理车骑将军马防和长水校尉耿恭率领北军的越骑、屯骑、步兵、长水、射声等五校兵以及各郡的弓弩射手,共三万人,讨伐羌人。
第五伦上疏曰:
第五伦上书说:
“臣愚以为贵戚可封侯以富之,
“我认为,对于皇亲国戚,可以封侯使他们富有,
不当任以职事。
但不应当委派职务。
何者?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若是有了过失,
绳以法则伤恩,
以法制裁就会伤害感情,
私以亲则违宪。
以亲徇私就会违背国法。
伏闻马防今当西征,
听说马防如今将要率军西征,我认为,
臣以太后恩仁,
太后恩德仁慈,
陛下至孝,
皇上至为孝顺,
恐卒有纤介,
如果突然有了小差错,
难为意爱。”
怕将难以维护亲情。”
帝不从。
章帝不采纳他的意见。
马防等军到冀,
马防等人的部队到达冀县时,
布桥等围南部都尉于临洮,
布桥正率羌军在临洮围攻南部都尉。
防进击,
马防发动进攻,
破之,
打败了布桥,
斩首虏四千余人,
斩杀、俘虏四千余人,
遂解临洮围;
于是临洮解围。
其众皆降,
羌军全部投降,
唯布桥等二万余人 屯 望曲谷不下。
只剩下布桥等二万余人,盘踞在望曲谷,未被攻克。
十二月,戊寅,
十二月戊寅(十六日),
有星孛于紫宫。
紫宫星座出现异星。
帝纳窦勋女为贵人,
章帝将窦勋的女儿选为贵人,
有宠。
十分宠幸。
贵人母,
窦贵人的母亲,
即东海恭王女阳公主也。
就是东海恭王刘强的女儿阳公主。
第五伦上疏曰:
第五伦上书说:
“光武承王莽之余,
“光武帝继承王莽以后的局面,
颇以严猛为政,
为政多采用严厉手段,
后代因之,
后代沿袭,
遂成风化;
便成为风气。
郡国所举,
各郡各封国所举荐的人,
类多办职俗吏,
多属只会应付公务的庸官,
殊未有宽博之选以应上求者也。
绝少宽宏博学之才,以满足朝廷的需求。
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
陈留县令刘豫和冠军县令驷协,
并以刻薄之姿,
全都作风刻薄,
务为严苦,
务求严苛,
吏民愁怨,
使官民忧伤哀怨,
莫不疾之。
无不痛恨他们。
而今之议者反以为能,
然而如今的舆论,反而认为他们有能力,
违天心,
这是违反天意,
失经义;
背离经书的义理。
非徒应坐豫、协,
不仅应对刘豫、驷协加以惩处,
亦宜谴举者。
还应谴责那些保举他们的人。
务进仁贤以任时政,
一定要提拔任用仁慈贤能者为政,
不过数人,
不过几个人,
则风俗自化矣。
而风气自会转化。
臣尝读书记,
我曾阅读史书,
知秦以酷急亡国,
知道秦朝由于残酷暴虐而亡国,
又目见王莽亦以苛法自灭,
又亲眼看见王莽新朝也因法令苛刻而自行毁灭。
故勤勤恳恳,
我所以恳切地上书劝谏,
实在于此。
原因就在于此。
又闻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
我还听说诸亲王、公主和外戚骄傲奢侈超过了规定,
京师尚然,
京城尚且这样,
何以示远!
如何做外地的榜样!
故曰:
所以孔子说:
‘其身不正,
‘自身不正,
虽令不行。
虽有令而不被执行。
’以身教者从,
’以身为教,众人跟从;
以言教者讼。”
以言为教,众人争讼。”
上善之。
章帝对他的意见表示赞许。
伦虽天性峭直,
第五伦虽然天性严厉梗直,
然常疾俗吏苛刻,
却常常痛恨庸俗官吏的苛刻。他的政论,
论议每依宽厚云。
总是以宽厚为其原则。
三年(戊寅、78)
三年(戊寅,公元78年)
春,
春季,
正月,己酉,
正月己酉(十七日),
宗祀明堂,
章帝在明堂祭祀列祖列宗。
登灵台,
登上灵台,观察天象。
赦天下。
大赦天下。
马防击布桥,
马防进攻布桥,
大破之,
布桥大败,
布桥将种人万余降,
率领部众一万余人投降。章帝下诏,
诏征防还。
命令马防回朝。
留耿恭击诸未服者,
留下耿恭讨伐那些尚未归顺的部落,
斩首虏千余人,
斩杀俘虏了一千余人。于是,
勒姐、烧何等十三种数万人,
勒姐、烧何等十三个部落共数万羌人,
皆诣恭降。
全部向耿恭投降。
恭尝以言事忤马防,
耿恭曾因上书奏事冒犯过马防,
监营谒者承旨,
监军谒者便秉承马防的意思,
奏恭不忧军事,
弹劾耿恭不留意军事。耿恭因罪被召回,
坐征下狱,
逮捕入狱,
免官。
免去官职。
三月,癸巳,
三月癸巳(初二),
立贵人窦氏为皇后。
将贵人窦氏立为皇后。
初,显宗之世,
当初,
治呼沱、石臼河,
明帝时曾经治理过滹沱河和石臼河,
从都虑至羊肠仓,
打算让都虑到羊肠仓两地通航,
欲令通漕。
以运送漕粮。工程艰巨,
太原吏民苦役,
太原的官吏和百姓苦于徭役,
连年无成,
连年不能完工,
死者不可胜算。
死亡者不可胜数。
帝以郎中邓训为谒者,
章帝任命中郎将邓训为谒者,
监领其事。
主持这一工程。
训考量隐括,
邓训经过考察测量,
知其难成,
明白此事难以完成,
具以上言。
便将实情一一奏报。
夏,
本年夏季,
四月,
四月己巳(初九),
己巳,
章帝下诏,
诏罢其役,
撤销该项工程,
更用驴辇,
改用驴车运粮。停工以后,
岁省费亿万计,
每年节省开支以亿万计,
全活徒士数千人。
得以活命的役夫有数千人。
训,禹之子也。
邓训是邓禹之子。
闰月,
闰九月,
西域假司马班超率疏勒、康居、于、拘弥兵一万人攻姑墨石城,
西域副司马班超率领疏勒、康居、于阗、拘弥等国军队,共一万人,进攻姑墨国石城,
破之,
将石城攻破,
斩首七百级。
斩杀七百人。
冬,
冬季,
十二月,丁酉,
十二月丁酉(十一日),
以马防为车骑将军。
任命马防为车骑将军。
武陵中蛮反。
武陵郡中蛮人反叛。
是岁,
本年,
有司奏遣广平王羡、钜鹿王恭、乐成王党俱就国;
有关部门上奏,请派遣广平王刘羡、钜鹿王刘恭、乐成王刘党一同前往他们的封国就位。
上性笃爱,
章帝因手足情深,
不忍与诸王乖离,
不忍心与诸亲王分离,
遂皆留京师。
便将他们全都留在京城。
四年(己卯、79)
四年(己卯,公元79年)
春,
春季,
二月,庚寅,
二月庚寅(初五),
太尉牟融薨。
太尉牟融去世。
夏,
夏季,
四月,戊子,
四月戊子(初四),
立皇子庆为太子。
将皇子刘庆立为太子。
己丑,
四月己丑(初五),
徙钜鹿王恭为江陵王,
章帝将钜鹿王刘恭改封为江陵王,
汝南王畅为梁王,
汝南王刘畅改封为梁王,
常山王为淮阳王。
常山王刘改封为淮阳王。
辛卯,
四月辛卯(初七),
封皇子伉为千乘王,
章帝将皇子刘伉封为千乘王,
全为平春王。
皇子刘全封为平春王。
有司连据旧典,
有关部门接连以旧制为依据,
请封诸舅;
请章帝赐封各位舅父。
帝以天下丰稔,
章帝因全国丰收,
方垂无事,
四方边境太平无事,
癸卯,
四月癸卯(十九日),
遂封卫尉廖为顺阳侯,
便将卫尉马廖封为顺阳侯,
车骑将军防为颍阳侯,
将车骑将军马防封为颍阳侯,
执金吾光为许侯。
将执金吾马光封为许侯。
太后闻之曰:
太后听到消息后说:
“吾少壮时,
“我年轻的时候,
但慕竹帛,
只羡慕古人留名史册,
志不顾命。
心中不顾惜性命。
今虽已老,
如今虽已年老,
犹戒之在得,
仍然告诫自己不要贪得无厌。
故日夜惕厉,
我所以日夜警惕,
思自降损,
想自我贬损,
冀乘此道,
是希望遵循这一宗旨,
不负先帝。
不辜负先帝。
所以化导兄弟,
因此我劝导兄弟,
共同斯志,
共守此志,
欲令瞑目之日,
要使闭目身死之日,
无所复恨,
不再遗憾。
何意老志复不从哉!
不料我这老人的心愿不再被遵从!
万年之日长恨矣!”
身死之日,我将永怀长恨了!”
廖等并辞让,
马廖等人一同辞让,
愿就关内侯,
愿降为关内侯,
帝不许。
但章帝不许。
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上书辞位,
马廖等人不得已而接受了封爵,但又上书请求辞去官职,
帝许之。
章帝应允。
五月,丙辰,
五月丙辰(初二),
防、廖、光皆以特进就第。
马防、马廖、马光都以特进身份离开朝廷,前往邸第。
甲戌,
五月甲戌(二十日),
以司徒鲍昱为太尉,
将司徒鲍昱任命为太尉,
南阳太守桓虞为司徒。
将南阳太守桓虞任命为司徒。
六月,癸丑,
六月癸丑(三十日),
皇太后马氏崩。
皇太后马氏驾崩。
帝既为太后所养,
章帝被马太后抱养以后,
专以马氏为外家,
只认马氏家族为外家,
故贾贵人不登极位,
所以章帝的生母贾贵人不能登御太后之位,
贾氏亲族无受宠荣者。
贾氏家族没有一人蒙受恩宠荣耀。
及太后崩,
及至太后驾崩,
但加贵人王赤绶,
章帝只将贾贵人的绿色绶带改为与诸侯王同级的红色绶带,
安车一驷,
并赐四马牵拉的座车一辆,
永巷宫人二百,
永巷宫女二百人,
御府杂帛二万匹,
御府各色丝绸二万匹,
大司农黄金千斤,
大司农所藏黄金一千斤,
钱二千万而已。
钱两千万,如此而已。
秋,
秋季,
七月,壬戌,
七月壬戌(初九),
葬明德皇后。
安葬马太后。
白虎观会议与经学统一
校书郎杨终建言:
校书郎杨终建议:
“宣帝博征群儒,
“宣帝曾广召儒生,
论定《五经》于石渠阁。
在石渠阁讨论儒家《五经》��《诗经》、《书经》、《仪礼》、《易经》和《春秋》。
方今天下少事,
如今天下太平,
学者得成其业,
学者们得以完成事业,
而章句之徒,
但那些只知分析注释文章辞句的人,
破坏大体。
却破坏了《五经》的主旨。
宜如石渠故事,
应当依照石渠阁的先例,重新研究宏扬经书大义,
永为后世则。”
作为后世永久的法则。”
帝从之。
章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冬,
冬季,
十一月,壬戌,
十一月壬戌(十一日),
诏太常:
章帝对太常下诏说:
“将、大夫、博士、郎官及诸儒会白虎观,
“命诸将、大夫、博士、郎官及儒生们在白虎观集会,
议《五经》同异。”
就众人对《五经》的相同与不同的见解进行讨论。”
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问,
章帝命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命发问,
侍中淳于恭奏,
侍中淳于恭向上奏报,
帝亲称制临决,
由章帝亲自出席,作出裁决,
作《白虎议奏》,
将结果记录下来,撰成《白虎议奏》。
名儒丁鸿、楼望、成封、桓郁、班固、贾逵及广平王羡皆与焉。固,
著名儒家学者丁鸿、楼望、成封、桓郁、班固、贾逵及广平王刘羡都曾参与此会。
超之兄也。
班固是班超之兄。
五年(庚辰、80)
五年(庚辰,公元80年)
春,
春季,
二月,庚辰朔,
二月庚辰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诏举直言极谏。
章帝下诏,命令举荐“直言极谏”��敢于直率批评朝廷的人士。
荆、豫诸郡兵讨中蛮,
荆州、豫州诸郡郡兵讨伐中蛮人,
破之。
打败蛮人叛军。
夏,
夏季,
五月,辛亥,
五月辛亥(初三),
诏曰:
章帝下诏说:
“朕思迟直士,
“朕希望会见正直的人士,
侧席异闻,
侧坐在席上,聆听新的言论。
其先至者,
先来到的,
各已发愤吐懑,
都已倾吐各自的愤懑,
略闻子大夫这志矣。
朕大致了解贤才们的志趣了。
皆欲置于左右,
朕打算将你们全都安排在身边,
顾问省纳。
以备顾问咨询。
建武诏书又曰:
但光武皇帝在诏书中曾说:
‘尧试臣以职,
‘尧以任职能力来考察官员,
不直以言语笔札。
而不单看他们的言论和文字。
’今外官多旷,
’如今地方上有很多官员出缺,
并可以补任。”
你们可一并去补充接任。”
戊辰,
五月戊辰(二十日),
太傅赵熹薨。
太傅赵熹去世。
班超平西域与外交策略
班超欲遂平西域,
班超想要完成平定西域的事业,
上疏请兵曰:
上书请求用兵。他说:
“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
“我看到先帝打算开拓西域,
故北击匈奴,
所以向北进攻匈奴,
西使外国,
向西派使者与各国交往,
鄯善、于即时向化,
鄯善、于阗两国立即归附了汉朝。
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
如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及康居等国都愿再度归附,
欲共并力,破灭龟兹,
并准备联合力量消灭龟兹,
平通汉道。
铲平通往中国道路上的障碍。
若得龟兹,
如果攻下龟兹,
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
那么西域地区不服从汉朝的,只剩百分之一而已。
前世议者皆曰:
前代谈论西域的人都说:
‘取三十六国,
‘征服三十六国,
号为断匈奴右臂。
可称作斩断匈奴的右臂。
’今西域诸国,
’如今西域各国,
自日之所入,
自太阳落山处以东,
莫不向化,
无不向往归顺汉朝,
大小欣欣,
大国小国全都十分踊跃,
贡奉不绝,
不断地进贡奉献,
唯延耆、龟兹独未服从。
唯独焉耆和龟兹拒不服从。
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
先前,我曾率领部下三十六人出使绝远的异域,
备遭艰厄,
备受艰难困苦,
自孤守疏勒,
自从孤守疏勒,
于今五载,
到如今已有五年。
胡夷情数,
对于异族的情况,
臣颇识之,
我颇有了解。
问其城郭小大,
无论询问西域的大国小国,全都一致回答:
皆言倚汉与依天等。
依赖汉朝,等于依赖上天。
以是效之,
从这一点能够证明,
则葱领可通,
葱岭可以打通,
龟兹可伐。
龟兹可以讨伐。
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
如今应将龟兹派到汉朝做人质的王子白霸封为龟兹王,
以步骑数百送之,
用步骑兵数百人护送,
与诸国连兵,
让他同西域各国组成联合部队,
岁月之间,龟兹可禽。
数月到一年间便可夺取龟兹。
以夷狄攻夷狄,
利用夷狄去打夷狄,
计之善者也!
这是计策中最高明的计策!
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
我看到莎车、疏勒的土地肥沃广袤,
草牧饶衍,
牧草茂盛,牲畜成群,
不比敦煌、鄯善间也,
不象敦煌、鄯善一带,
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
用兵无须消耗中原物资,而粮秣却自给自足。
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
而且姑墨、温宿两国国王系由龟兹特别委任,
既非其种,
他们与本国人既非同种,
更相厌苦,
又相互厌恶敌对,
其势必有降者;
迫于形势,一定会有人投降。
若二国来降,
如果这两国归顺了汉朝,
则龟兹自破。
那么龟兹便不攻自败。
愿下臣章,
请将我的奏章交付朝廷讨论,
参考行事,
作为决事的参考。
诚有万分,
真的有一点可行之处,
死复何恨!
死又有何遗憾!
臣超区区特蒙神灵,
但微臣班超特别幸运地得到了神灵的保佑,
窃冀未便僵仆,
我希望且不要倒下死去,
目见西域平定,
愿亲眼看到西域归顺,
陛下举万年之殇,
陛下举起祝福万年的酒觞,
荐勋祖庙,
向祖庙祭告献功,
布大喜于天下。”
向天下宣布大喜。”
书奏,
奏书呈上,
帝知其功可成,
章帝知道这一事业可以成功,
议欲给兵。
便召集群臣商议,准备给班超派兵。
平陵徐干上疏,
平陵人徐干上书朝廷,
愿奋身佐超,
愿奋勇出征,做班超的助手。
帝以干为假司马,
于是章帝将徐干任命为副司马,
将弛刑及义从千人就超。
率领免刑囚徒及志愿从军的义勇,共一千人,到西域听候班超指挥。
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
此前,莎车认为汉朝不会出兵,
遂降于龟兹,
便向龟兹投降,
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
疏勒都尉番辰也背叛了汉朝。
会徐干适至,
恰好徐干赶到,
超遂与干击番辰,
班超便和他一同进攻番辰。
大破之,
他们大败番辰,
斩首千余级。
斩杀了一千多人。
欲进攻龟兹,
班超打算攻打龟兹,
以乌孙兵强,
认为乌孙兵强,
宜因其力,
应当利用乌孙的力量,
乃上言:
于是上书说:
“乌孙大国。
“乌孙是个大国,
控弦十万,
有善射之兵十万,
故武帝妻以公主,
因此武帝把公主嫁给了乌孙王。
至孝宣帝卒得其用,
到孝宣皇帝时,终于收到成效。
今可遣使招慰,
如今应当派使者去招抚慰问,
与共合力。”
使乌孙与我们同心合力。”
帝纳之。
章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六年(辛巳、81)
六年(辛巳,公元81年)
春,
春季,
二月,辛卯,
二月辛卯(十七日),
琅邪孝王京薨。
琅邪王刘京去世。
夏,
夏季,
六月,丙辰,
六月丙辰(十五日),
太尉鲍昱薨。
太尉鲍昱去世。
辛未晦,
六月辛未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秋,
秋季,
七月,癸巳,
七月癸巳(二十二日),
以大司农邓彪为太尉。
将大司农邓彪任命为太尉。
武都太守廉范迁蜀郡太守。
武都太守廉范调任蜀郡太守。
成都民物丰盛,
成都人民富有,物产丰盛,
邑宇逼侧,
城中房屋十分拥挤。
旧制,
以往制度规定:
禁民夜作以防火灾,
禁止人民夜间劳作,以防火灾。
而更相隐蔽,
然而人们互相隐瞒,暗中用火,
烧者日属。
结果火灾连日不断。
范乃毁削先令,
于是廉范便撤销了原来的禁令,
但严使储水而已。
只严格规定储水防火而已。
百姓以为便,
百姓感到便利,
歌之曰:
他们歌颂廉范道:
“廉叔度,
“廉叔度,
来何暮!
来太晚!
不禁火,
不禁火,
民安作。
民平安。
昔无襦,
从前没有短上衣,
今五绔。”
今有五条裤子穿。”
帝以沛王等将入朝,
章帝因沛王等诸亲王即将入京朝见,
遣谒者赐貂裘及太官食物、珍果,
派谒者赐给他们貂皮袍、太官食物和珍奇的果品,
又使大鸿胪窦固持节郊迎。
并让大鸿胪窦固持符节到郊外迎接。
帝亲自循行邸第,
章帝亲自到各封国设在洛阳的官邸巡视,
豫设帷床,
预备帐床。
其钱帛、器物无不充备。
接待沛王等人所需的钱帛、什器、物品等十分齐备。
七年(壬午、82)
七年(壬午,公元8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沛王辅、济南王康、东平王苍、中山王焉、东海王政、琅邪王宇来朝。
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东平王刘苍、中山王刘焉、东海王刘政、琅邪王刘宇来京城朝见。
诏沛、济南、东平、中山王赞拜不名;
章帝下诏,命沛王、济南王、东平王和中山王朝拜时不唱名。
升殿乃拜,
四王上殿后才向章帝叩拜,
上亲答之,
章帝则亲自还礼,
所以宠光荣显,
以显示对他们的恩宠和给予的荣耀,
加于前古。
超过了前代。
每入宫,
每当他们进宫的时候,
辄以辇迎,
章帝就派辇车去接,他们直到禁宫门口才下车步行。章帝见到他们以后,
至省阁乃下,
起身迎接,
上为之兴席改容,
神态恭敬,
皇后亲拜于内;
皇后则亲自在内室参拜。
皆鞠躬辞谢不自安。
四王全都鞠躬辞谢,心不自安。
三月,
三月,
大鸿胪奏遣诸王归国,
大鸿胪上奏,请命令诸亲王返回封国。
帝特留东平王苍于京师。
章帝特命东平王刘苍留在京城。
初,
当初,
明德太后为帝纳扶风宋杨二女为贵人,
马太后为章帝选纳扶风人宋杨的两个女儿为贵人,
大贵人生太子庆;
其中大贵人生下了太子刘庆。
梁松弟竦有二女,
梁松的弟弟梁竦有两个女儿,
亦为贵人,
也是章帝的贵人,
小贵人生皇子肇。
其中小贵人生下了皇子刘肇。
窦皇后无子,
窦皇后没有儿子,
养肇为子。
便抚养刘肇,做为自己的儿子。
宋贵人有宠于马太后,
宋贵人姐妹得到马太后的宠爱。
太后崩,
马太后驾崩以后,
窦皇后宠盛,
窦皇后大受章帝恩宠,
与母阳公主谋陷宋氏,
便同母亲阳公主阴谋陷害宋氏姐妹。
外令兄弟求其纤过,
她命自己的兄弟在外面搜求宋家的微小过失,
内使御者侦伺得失。
让宫中的侍者在内部伺察宋氏姐妹的行动。
宋贵人病,
宋贵人患病,
思生兔,
想吃鲜兔,
令家求之,
曾吩咐娘家寻找,
因诬言欲为厌胜之术,
于是窦皇后就诬告宋贵人要作法诅咒。
由是太子出居承禄观。
章帝因此命太子搬出太子宫,到承禄观居住。
夏六月,
夏季,
甲寅,
六月甲寅(十八日),
诏曰:
章帝下诏说:
“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
“皇太子精神恍惚失常,
不可以奉宗庙。
不能够侍奉宗庙。
大义灭亲,
大义之下,亲情可灭,
况降退乎!
何况是贬降?
今废庆为清河王。
今废去刘庆的皇太子名号,改封为清河王。
皇子肇,
皇子刘肇,
保育皇后,
由皇后抚育,
承训怀衽。
在怀抱中就承受教诲。
今以肇为皇太子。”
现将刘肇立为皇太子。”
遂出宋贵人姊妹置丙舍,
于是将宋贵人姐妹逐出内宫,囚禁丙舍,
使小黄门蔡伦案之。
命小黄门蔡伦负责审问。
二贵人皆饮药自杀,
两位贵人双双喝下毒药自杀,
父议郎杨免归本郡。
她们的父亲、议郎宋杨被免官,逐回原郡。
庆时虽幼,
当时刘庆虽然年幼,
亦知避嫌畏祸,
也知道躲避嫌疑,畏惧灾祸,
言不敢及宋氏;
口中不敢提到宋氏。
帝更怜之,
章帝又生怜惜之心,
敕皇后令衣服与太子齐等。
命令皇后:要使刘庆的衣服和太子一样。
太子亦亲爱庆,
太子刘肇也和刘庆十分友爱,
入则共室,
他们入则同在一室,
出则同舆。
出则同乘一车。
己未,
六月己未(二十三日),
徙广平王羡为西平王。
将广平王刘羡改封为西平王。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饮酎毕,
在宗庙举行酎礼之后,
有司复奏遣东平王苍归国,
有关官员再度上奏,请命令东平王刘苍返归封国。
帝乃许之,
章帝这才应允,
手诏赐苍曰:
并亲手写诏赐给刘苍。诏书说:
“骨肉天性,
“骨肉之情,乃是天性,
诚不以远近为亲疏;
确实不因相隔远近而有亲疏之别。
然数见颜色,
然而我们数次见面,
情重昔时。
感情愈重于昔时。
念王久劳,
想到大王久在京师劳累,
思得还休,
希望能回国休养,
欲署大鸿胪奏,
我打算签署大鸿胪的奏书,
不忍下笔,
却又不忍落笔,
顾授小黄门;
回望小黄门,授命传送此信。
中心恋恋,
心中恋恋不舍之情,
恻然不能言。”
悲伤不能尽言。”
于是车驾祖送,
于是章帝亲自祭祀路神,为刘苍送行,
流涕而诀;
洒泪而别。
复赐乘舆服御、珍宝、舆马,
并再次赐给东平王御用衣服器物、珍宝、车马、钱布,
钱布以亿万计。
价值亿万。
九月,甲戌,
九月甲戌(初十),
帝幸偃师,
章帝临幸偃师县,
东涉卷津,
东行,在卷县渡口渡过黄河,
至河内,
到达河内郡。
下诏曰:
下诏说:
“车驾行秋稼,
“朕巡视秋季庄稼,
观收获,
查看收获情况,
因涉郡界,
因而进入河内郡界。
皆精骑轻行,
一路都是轻装前进,
无他辎重。
并无其它辎重。
不得辄修道桥,
地方官府不得为此筑路修桥,
远离城郭,
不得派官吏远离城郭迎接,
遣吏逢迎,
打听伺候饮食行卧,
刺探起居,
出出进进,
出入前后,
跑前跑后,
以为烦扰。
带来烦扰。
动务省约,
一切举动务求简省,
但患不能脱粟瓢饮耳。”
朕只恨自己不能食糙米之饭,饮瓢中之水罢了!”
己酉,
九月己酉(疑误),
进幸邺;
章帝临幸邺城。
辛卯,
九月辛卯(二十七日),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癸丑(十九日),
癸丑,
章帝出行,
帝行幸长安,
临幸长安,
封萧何末孙熊为侯。
将萧何的末代子孙萧熊封为侯。
进幸槐里、岐山;
并前往槐里、岐山。
又幸长平,御池阳宫,
又临幸长平和池阳宫,
东至高陵,
东行到高陵。
十二月丁亥,
十二月丁亥(疑误),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东平献王苍疾病,
东平献王刘苍患病,
驰遣名医、小黄门侍疾,
章帝贤急派遣名医和小黄门前往诊治。
使者冠盖不绝于道。
问病的使者车驾在路上前后不断。
又置驿马,
又设专用驿马,
千里传问起居。
在千里之间传达问候东平王的病情。
八年(癸未、83)
八年(癸未,公元83年)
春,
春季,
正月,壬辰,
正月壬辰(二十九日),
王薨。
东平王刘苍去世。
诏告中傅“封上王自建武以来章奏,
章帝下诏,命令东平国中傅:“将东平王自建武以来的奏章加封上送,
并集览焉。”
我要集中阅览。”
遣大鸿胪持节监丧,
并派大鸿胪持符节主持治丧,
令四姓小侯、诸国王、主悉会葬。
命令樊、阴、郭、马四姓小侯和各封国的亲王、公主都去参加葬礼。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北匈奴三木楼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万余人款五原塞降。
北匈奴三木楼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万余人到五原塞归降。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甲午(初七),
甲午,
章帝出行,
上行幸陈留、梁国、淮阳、颍阳;
临幸陈留、梁国、淮阳、颍阳。
戊申,
十二月戊申(二十一日),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太子肇之立也,
皇子刘肇被立为太子以后,
梁氏私相庆;
梁家私下互相庆贺。
诸窦闻而恶之。
窦家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厌恶。
皇后欲专名外家,
窦皇后想使窦家成为刘肇唯一的舅家,
忌梁贵人姊妹,
因而忌恨梁贵人姐妹,
数谮之于帝,
不断地在章帝面前进行诋毁,
渐致疏嫌。
逐渐使章帝与她们日益疏远而产生嫌弃之心。
是岁,
本年,
窦氏作飞书,
窦家用匿名书诬告梁竦,
陷梁竦以恶逆,
使他陷入谋反大罪。
竦遂死狱中,
梁竦死在狱中,
家属徙九真,
家属被流放到九真,
贵人姊妹以忧死。
梁贵人姊妹则忧愁而死,
辞语连及梁松妻舞阴公主,
梁竦的供词牵连到梁松的妻子舞阴公主,
坐徙新城。
舞阴公主因罪被贬逐到新城。
顺阳侯马廖,谨笃自守,
顺阳侯马廖为人谨慎小心,
而性宽缓,
但天性厚道宽容,
不能教勒子弟,
不能管教约束马家子弟。因此,
皆骄奢不谨。
马家子弟全都骄傲奢侈,为所欲为。
校书郎杨终与廖书,
校书郎杨终曾给马廖写信,
戒之曰:
告诫他说:
“君位地尊重,
“阁下的地位尊贵显要,
海内所望。
四海之内,众人瞩望。
黄门郎年幼,
您的弟弟、黄门郎马防、马光都还年轻,
血气方盛,
血气方刚,
既无长君退让之风,
他们既没有文帝窦皇后的哥哥长君的退让精神,
而要结轻狡无行之客,
却反而结交一些轻浮狡猾、品行不端的宾朋。
纵而莫诲,
您对他们放纵而不加教诲,
视成任性,
眼看他们养成了任性的作风。
览念前往,
回顾前事,
可为寒心!”
我要为马家感到寒心!”
廖不能从。
马廖未能接受他的劝告。
防、光兄弟资产巨亿,
马防、马光兄弟的财产无数,
大起第观,
他们大规模地建造宅第,使房屋连绵相接,
弥恒街路,
占满街巷,
食客常数百人。
食客经常有数百之多。
防又多牧马畜,
马防还饲养了大批马匹牲畜,
赋敛羌、胡。
对羌人胡人征收赋税。
帝不喜之,
章帝对此感到不悦,
数加谴敕,
屡次下令进行谴责,
所以禁遏甚备。
并处处予以限制。
由是权势稍损,
于是马家的权势稍有减损,
宾客亦衰。
宾朋也逐渐离去。
廖子豫为步兵校尉,
马廖的儿子马豫任步兵校尉,
投书怨诽。
投书表示怨恨不满。
于是有司并奏防、光兄弟奢侈逾僭,
于是有关部门对马豫连同马防、马光兄弟一并进行弹劾,称马防、马光的豪华奢侈,
浊乱圣化,
超过他们的身份,扰乱了圣明的礼教。
悉免就国。
建议将马氏兄弟一律免官,命他们前往各自封国。
临上路,
马廖等人即将上路时,
诏曰:
章帝下诏说:
“舅氏一门俱就国封,
“舅父一家全都前往封国,
四时陵庙无助祭先后者,
四季祭祀陵庙时便没有助祭先后的人了,
朕甚伤之。
朕甚感悲伤。
其令许侯思田庐,
今命许侯马光留下,在乡间田庐闭门思过。
有司勿复请,
有关部门不要再提出异议,
以慰朕渭阳之情。”
以慰朕的甥舅之情。”
光比防稍为谨密,
马光较马防谨慎收敛一些,
故帝特留之,
所以章帝特别将他留下,
后复位特进。
后又恢复他的特进之位。
豫随廖归国。
马豫随马廖到封国,被审讯拷打致死。
考击物故,
后来,
后复有诏还廖京师。
章帝又下诏书,命马廖返回京城。
诸马既得罪,
马家获罪以后,
窦氏益贵盛。
窦家地位愈加显赫。
皇后兄宪为侍中、虎贲中郎将,
窦皇后的哥哥窦宪任侍中、虎贲中郎将,
弟笃为黄门侍郎,
弟弟窦笃任黄门侍郎,
并侍宫省,
二人同在宫中服务,
赏赐累积;
受到大量赏赐,
喜交通宾客。
喜欢结交宾朋。
司空第五伦上疏曰:
司空第五伦上书说:
“臣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
“我看到虎贲中郎将窦宪,
椒房之亲,
身为皇后的亲属,
典司禁兵,
统御皇家禁军,
出入省闼,
出入宫廷,
年盛志美,
正值壮年,志向美好,
卑让乐善,
恭敬谦让,乐于为善,
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
这诚然是他喜好结交士子的原因。
然诸出入贵戚者,
然而那些奔走出入于皇亲国戚门下的人,
类多瑕衅禁锢之人,
多有劣迹和罪过,在政治仕途上受到压制,
尤少守约安贫之节;
特别缺少守分安贫的节操。
士大夫无志之徒,
官僚中的志趣低下之辈,
更相贩卖,
更互相推荐吹捧,
云集其门,
大量涌向他的家门,
盖骄使所从生也。
这将是骄傲放纵产生的根源。
三辅论议者至云,
三辅地区喜好议论的人甚至说:
‘以贵戚废锢,
‘因贵戚连累而遭贬黜压制,
当复以贵戚浣濯之,
应当重新由贵戚来清洗罪过,
犹解酲当以酒也。
犹如应当用酒来解醉一样。
’险趣势之徒,
’那些邪僻阴险、趋炎附势之辈,
诚不可亲近。
实在不能亲近。
臣愚愿陛下、 中宫严敕宪等闭门自守,
我希望陛下和皇后严令窦宪等人闭门自守,
无妄交通士大夫,
不得随便结交官僚士子。
防其未萌,
防备于祸患萌芽以前,
虑于无形,
思虑于灾害无形之时,
令宪永保福禄,
使窦宪永保荣华富贵。
君臣交欢,
而君臣同欢,
无纤介之隙,
没有丝毫隔阂,
此臣之所至愿也!”
是我最大的愿望!”
窦宪专权与政治风波
宪恃宫掖声势,
窦宪倚仗皇后的影响和势力,
自王、主及阴、马诸家,
从亲王、公主,到阴家、马家等外戚,
莫不畏惮。
没有人不怕他。
宪以贱直请夺沁水公主园田,
窦宪曾以低价强买沁水公主的庄园,
主逼畏不敢计。
公主害怕他的权势而不敢计较。
后帝出过园,
后来章帝出行时经过那里,
指以问宪,
指着庄园向窦宪询问,
宪阴喝不得对。
窦宪暗中喝阻左右的人不得照实回答。
后发觉,
后来,章帝发现了真相,
帝大怒,
大为愤怒,
召宪切责曰:
把窦宪叫来严厉责备道:
“深思前过夺主田园时,
“深思以前经过你强夺的公主庄园时,
何用愈赵高指鹿为马!
你为什么要采取甚于赵高指鹿为马的欺骗手段!
久念使人惊怖。
此事多想令人震惊。从前,
昔永平中,
在永平年间,
常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人更相纠察,
先帝经常命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人互相监察,
故诸豪戚莫敢犯法者。
所以诸贵戚中没有人敢触犯法律。
今贵主尚见枉夺,
如今尊贵的公主尚且横遭掠夺,
何况小民哉!
何况小民呢!
国家弃宪,
国家抛弃窦宪,
如孤雏、腐鼠耳!”
就像丢掉一只小鸟和腐臭的死鼠!”
宪大惧,
窦宪大为恐惧,
皇后为毁服深谢,
窦皇后也因此脱去皇后的衣饰深切地表示谢罪。过了很久,
良久乃得解,
章帝的愤怒才告平息,
使以田还主。
命窦宪将庄园还给公主。
虽不绳其罪,
章帝虽对窦宪没有依法治罪,
然亦不授以重任。
但也不再委以重任。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人臣之罪,
臣子的罪恶,
莫大于欺罔,
莫过于欺骗君主,
是以明君疾之。
所以圣明的君主痛恨这种行为。
孝章谓窦宪何异指鹿为马,
孝章皇帝称窦宪的行为无异于指鹿为马,
善矣;
这是对的;
然卒不能罪宪,
然而他最终不能降罪于窦宪,
则奸臣安所惩哉!
那么奸臣在哪里受惩诫呢!
夫人主之于臣下,
君主对待臣子,
患在不知其奸,
困难在于不知道谁是邪恶之辈,
苟或知之而复赦之,
假如已经知道而又将他赦免,
则不若不知之为愈也。
那还不如不知道更好。
何以言之?
为什么这样讲?
彼或为奸而上不之知,
奸臣为非作歹而君主不知,
犹有所畏;
奸臣心中还有所畏惧;
既知而不能讨,
君主已知而又不能予以处罚,
彼知其不足畏也,
奸臣便明白君主不值得畏惧,
则放纵而无所顾矣!
就会放纵大胆而无所顾忌了!因此,
是故知善而不能用,
已知良臣而不能任用,
知恶而不能去,
已知恶人而不能铲除,
人主之深戒也。
乃是君主的大戒。
下邳周纡为雒阳令,
下邳人周纡被任命为洛阳令。
下车,
他下车伊始,
先问大姓主名;
首先询问当地大族的户主姓名。
吏数闾里豪强以对数。
下属官吏便历数里巷豪强的姓名向他报告。
纡厉声怒曰:
周纡厉声怒喝:
“本问贵戚若马、窦等辈,
“我问的本是象马家、窦家那样的皇亲国戚,
岂能知此卖菜佣乎!”
难道会管这些卖菜的贩夫吗!”
于是部吏望风旨,
于是下属官吏按照他的意图,
争以激切为事,
争着用激烈的手段行事。
贵戚局,
贵戚们畏缩不安而举止收敛,
京师肃清。
京城不法行为绝迹,秩序井然。
窦笃夜至止奸亭,
窦笃曾夜行到止奸亭,
亭长霍延拔剑拟笃,
遭到亭长霍延的阻拦。霍延拔剑指向窦笃,
肆詈恣口。
并肆意谩骂。
笃以表闻,
窦笃将此事上报章帝。章帝下诏,
诏召司隶校尉、河南尹诣尚书谴问;
命司隶校尉、河南尹去见尚书,接受申斥责问;
遣剑戟士收纡,
派武装士兵逮捕周纡,
送廷尉诏狱,
押送廷尉诏狱。
数日,
数日后,
贳出之。
将他赦免释放。
帝拜班超为将兵长史,
章帝任命班超为将兵长史,
以徐干为军司马,
徐干为军司马。
别遣卫候李邑护送乌孙使者。
又另派卫候李邑护送乌孙使者回国。
邑到于,
李邑到达于阗时,
值龟兹攻疏勒,
正值龟兹进攻疏勒,
恐惧不敢前,
他因恐惧而不敢前进,
因上书陈西域之功不可成,
便上书声称西域的功业不可能成功,
又盛毁超:
还大肆诋毁班超,说班超:
“拥爱妻,
“拥爱妻,
抱爱子,
抱爱子,
安乐外国,
在外国享安乐,
无内顾心。”
没有思念中原之心。”
超闻之叹曰:
班超听到消息后叹息道:
“身非曾参而有三至之谗,
“我虽不是曾参,却碰到曾参所遇的三次谗言,
恐见疑于当时矣!”
恐怕要受到朝廷的猜疑了!”
遂去其妻。
于是将妻子送走。
帝知超忠,
章帝知道班超的忠心,
乃切责邑曰:
便严厉斥责李邑说:
“纵超拥爱妻,
“纵然班超拥爱妻,
抱爱子,
抱爱子,
思归之士千余人,
而思念家乡的汉军还有一千余人,
何能尽与超同心乎!”
为什么能都与班超同心呢!”
令邑诣超受节度,
章帝命令李邑到班超那里听候指挥,
诏:
并下诏给班超说:
“若邑任在外者,
“如果李邑在西域能够胜任,
便留与从事。”
就留他随从办事。”
超即遣邑将乌孙侍子还京师。
但班超却随即派李邑带领乌孙送往汉朝做人质的王子返回京城。
徐干谓超曰:
徐干对班超说:
“邑前亲毁君,
“先前李邑亲口诋毁阁下,
欲败西域,
想要破坏我们在西域的事业,
今何不缘诏书留之,
如今为何不以诏书为理由将他留下,
更遣他吏送侍子乎?”
另派其他官员送人质呢?”
超曰:
班超说:
“是何言之陋也!
“这话是多么的浅陋!
以邑毁超,
正是因为李邑诋毁我,
故今遣之。
所以如今才派他回去。
内省不疚,
我自问内心无愧,
何恤人言!
为什么要怕别人的议论!
快意留之,
为求自己称心快意而留下李邑,
非忠臣也。”
不是忠臣所为。”
帝以侍中会稽郑弘为大司农。
章帝将侍中会稽人郑弘任命为大司农。以往,
旧交趾七郡贡献转运,
交趾州所属的七个郡向京城输送贡品,
皆从东冶泛海而至,
全都经东冶渡海运来。海上风浪颠簸,
风波艰阻,
航程艰险,
沉溺相系。
不断发生船沉人亡的事故。
弘奏开零陵、桂阳峤道,
于是郑弘上书,建议开辟零陵、桂阳的山道。
自是夷通,
自此,从交趾到内地畅通无阻,
遂为常路。
这条路便成为常用的干线。
在职二年,
郑弘在任两年,
所省息以亿万计。
节省了亿万经费。
遭天下旱,
当时全国大旱,
边方有警,
边疆又有警报,
民食不足,
人民粮食不足,但国库充实,
而帑藏殷积。
积存的物资很多。
弘又奏宜省贡献,
郑弘还上书提出应当免除若干地区的进贡,
减徭费以利饥民;
减轻徭役开支,以利于饥民。
帝从之。
章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元和元年(甲申、84)
元和元年(甲申,公元84年)
春,
春季,
闰正月,辛丑,
闰正月辛丑(十五日),
济阴悼王长薨。
济阴悼王刘长去世。
夏,
夏季,
四月,己卯,
四月己卯(二十四日),
分东平国,
分出东平国部分封土,
封献王子尚为任城王。
将前东平王刘苍之子刘尚封为任城王。
六月,辛酉,
六月辛酉(初七),
沛献王辅薨。
沛献王刘辅去世。
陈事者多言“郡国贡举,
许多人上书指出:“各郡、各封国举荐人才,
率非功次,
多不依据功劳大小,
故守职益懈而吏事寝疏,
因此官吏越来越不尽职,办事效率日趋低落,
咎在州郡。”
其责任在于州郡官府。”
有诏下公卿朝臣议。
章帝下诏命令公卿大臣对此进行讨论。
大鸿胪韦彪上议曰:
大鸿胪韦彪上书说:
“夫国以简贤为务,
“朝廷以选拔贤才为职责,
贤以孝行为首,
而贤才则以孝顺父母为第一要务。因此,
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
要想得到忠臣,就必须到孝子之门访求。
夫人才行少能相兼,
人的才干、品行很少能够兼备,
是以孟公绰优于赵、魏老,
所以孟公绰能轻松胜任晋国赵、魏两家的家臣,
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却做不了滕、薛两国的大夫。
忠孝之人,
忠孝的人,
持心近厚;
心地较为仁厚;
锻炼之吏,
而干练苛刻的官吏,
持心近薄。
性情较为凉薄。选拔人才,
士宜以才行为先,
应当首先考虑才干品行,
不可纯以阀阅。
不能只根据资历,
然其要归,
而问题的关键,
在于选二千石。
在于对二千石官的选用。
二千石贤,
如果二千石官贤能,
则贡举皆得其人矣。”
那么他所举荐的必定都是人才。”
彪又上疏曰:
他还上书说:
“天下枢要,在于尚书,
“朝廷的机要在尚书,
尚书之选,
尚书的任命,
岂可不重!
岂能不慎重!
而间者多从郎官超升此位,
然而近来尚书多由郎官升任,
虽晓习文法,
他们虽然通晓法令条文,
长于应对,
擅长应对,
然察察小慧,
但这只是一点小聪明,
类无大能。
多没有处理大事的才能。
宜鉴啬夫捷急之对,
虎圈啬夫曾敏捷地回答文帝的询问,但张释之认为不能因此而予以提拔;
深思绛侯木讷之功也。”
绛侯周勃质朴而不善于辞令,却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圣上应当借鉴史事,三思而行。”
帝皆纳之。
章帝将他的意见全部采纳。
彪,贤之玄孙也。
韦彪是韦贤的玄孙。
秋,
秋季,
七月,丁未,
七月丁未(二十三日),
诏曰:
章帝下诏:
“律云:
“汉律规定:
‘掠者唯得榜、笞、立’;
‘拷问犯人只许使用以下手段:杖击、鞭打、罚站。
又《令丙》,
’此外,
棰长短有数。
《令丙》对刑棍的长短有具体的规定。
自往者大狱以来,
自从先前大狱兴起以来,
掠考多酷,
审案拷问多采用残酷的方式,
钻钻之属,
诸如铁钳锁c颈、锥刺肌肤之类,
惨苦无极。
真是惨痛无比。
念其痛毒,
想到毒刑的苦楚,
怵然动心!
令人恐惧而心惊!
宜及秋冬治狱,
今后应当等到秋冬两季再审理案件,
明为其禁。”
并明确规定禁止事项。”
八月,甲子,
八月甲子(十一日),
太尉邓彪罢,
将太尉邓彪免官,
以大司农郑弘为太尉。
任命大司农郑弘为太尉。
癸酉,
八月癸酉(二十日),
诏改元。
下诏改变年号。
丁酉,
八月丁酉(疑误),
车驾南巡。
章帝到南方巡视。
诏:
下诏说:
“所经道上州县,
“沿途所经各州、各县,
毋得设储。
不得事先积蓄用品。
命司空自将徒支拄桥梁。
命司空自带工人修架桥梁。
有遣使奉迎,
若有派遣使者接驾,
探知起居,
打探行踪动静的,
二千石当坐。”
要向郡太守问罪。”
九月,辛丑,
九月辛丑(十八日),
幸章陵;
章帝临幸章陵。
十月己未,
十月,己未(初七),
进幸江陵;
又临幸江陵。
还,
在归途之中,
幸宛。
又临幸宛城。
召前临淮太守宛人朱晖,
章帝召见前任临淮太守、宛人朱晖,
拜尚书仆射。
将他任命为尚书仆射。
晖在临淮,有善政,
朱晖在临淮任上作了不少好事,
民歌之曰:
人民歌颂道:
“强直自遂,
“刚强自专,
南阳朱季,
南阳朱季,
吏畏其威,
官怕其威,
民怀其惠。”
民怀其惠。”
时坐法免,
当时朱晖因犯法免职,
家居,
正在家中闲居,
故上召而用之。
因此章帝召他出来任用。
十一月,己丑,
十一月己丑(初七),
车驾还宫。
章帝返回京城皇宫。
尚书张林上言:
尚书张林上奏说:
“县官经用不足,
“国家经费不足,
宜自煮盐,
应当由官府自行煮盐专卖,
及复修武帝均输之法。”
并恢复武帝时的均输法。”
朱晖固执以为不可,
朱晖坚决反对这一建议,
曰:
他说:
“均输之法,
“实行均输法,
与贾贩无异,
会使官员和商贩没有区别。
盐利归官,
而将卖盐所得之利归于官府,
则下民穷怨,
盐民就会因为贫困产生怨恨,
诚非明主所宜行。”
这实在不是圣明君王所应作的事情。”
帝因发怒切责诸尚书,
于是章帝大怒,严厉斥责尚书台官员,
晖等皆自系狱。
朱晖等人全都自投监狱等待问罪。
三日,
三天以后,
诏敕出之,
章帝下诏将他们释放,
曰:
说道:
“国家乐闻驳义,
“我乐于听反对的意见,
黄发无愆;
老先生并没有罪,
诏书过耳,
只是诏书的斥责过分罢了,
何故自系!”
你们为什么要自投监狱!”
晖因称病笃,
朱晖于是自称病重,
不肯复署议。
不肯再在奏议上署名。
尚书令以下惶怖,
尚书令以下官员十分惊慌恐惧,
谓晖曰:
对朱晖说:
“今临得谴让,
“如今正面临谴责,
奈何称病,
怎么可以称病,
其祸不细!”
此祸不小!”
晖曰:
朱晖说:
“行年八十,
“我年近八十,
蒙恩得在机密,
而蒙受皇恩,能够参与尚书机密,
当以死报。
应当以死相报。
若心知不可,
如果我心知事不可行,
而顺旨雷同,
却顺从旨意附合,
负臣子之义!
那就违背了做臣子的大义!
今耳目无所闻见,
如今我耳不听,眼不见,
仗待死命。”
伏身等待诛杀。”
遂闭口不复言。
便闭口不再说话。
诸尚书不知所为,
尚书们不知如何是好,
乃共劾奏晖。
于是就一同上书弹劾朱晖。
帝意解,
章帝怒气已平,
寝其事。
便将此事搁置。
后数日,
又过了几天,
诏使直事郎问晖起居,
章帝下诏,命值班的郎官问候朱晖,
太医视疾,
派御医前往诊病,
太官赐食,
太官送去食物。
晖乃起谢;
朱晖这才起来谢恩。
复赐钱十万,
章帝又赏赐他十万钱,
布百匹,
一百匹布,
衣十领。
十套衣服。
鲁国孔僖、涿郡崔同游太学,
鲁国人孔僖、涿郡人崔同在太学读书,
相与论“孝武皇帝,始为天子,
他们在一起谈论道:“孝武皇帝刚即位的时候,
崇信圣道,
信仰圣人之道,
五六年间,
最初五六年的政绩,
号胜文、景;
被人称作胜过文、景二帝。
及后恣己,
但到后来放纵自己,
忘其前善。”
抛弃了从前的善政。”
邻房生梁郁上书,
邻屋的另一位太学生梁郁听到议论,上书控告他们:
告“、僖诽谤先帝,
“崔、孔僖诽谤先帝,
刺讥当世”,
讽刺当朝。”
事下有司,
此案交付有关部门审理。
诣吏受讯。
崔去见官吏。
僖以书自讼曰:
孔僖上书自我申辩说:
“凡言诽谤者,
“但凡说到诽谤,
谓实无此事而虚加诬之也。
是指无中生有地进行诬蔑。
至如孝武皇帝,
至于孝武皇帝,
政之美恶,
他政绩上的得失,
显在汉史,
都显示在汉史上,
坦如日月,
清楚如日月一样,而我们的议论,
是为直说书传实事,
只是直述史书记载的事实,
非虚谤也。
并不是诽谤。
夫帝者,
身为皇帝,
为善为恶,
无论做好事还是坏事,
天下莫不知,
天下人无不知晓,
斯皆有以致之,
那都是能够了解到的,
故不可以诛于人也。
因此不能对议论者进行责备。
且陛下即位以来,
况且陛下即位以来,
政教未过而德泽有加,
政治、礼教没有过失,而恩德增加,
天下所具也,
这是天下人俱知的事实。
臣等独何讥刺哉!
我们偏要讽刺什么呢!
假使所非实是,
假如我们批评的是事实,
则固应悛改,
那么本应诚心改正,
傥其不当,
倘若不当,
亦宜含容,
也应包涵,
又何罪焉!
又为什么要向我们问罪!
陛下不推原大数,
陛下不推求研究国家命运,
深自为计,
深入考虑本朝国策,
徒肆私忌以快其意,
而只是大搞个人忌讳,以求快意。
臣等受戮,
我们被诛杀,
死即位耳;
死就死罢了,
顾天下之人,
只怕天下人定将转过目光,
必回视易虑,
改变看法,
以此事窥陛下心,
以这件事来窥测陛下的心思。
自今以后,
从今以后,
苟见不可之事,
即使见到不对的事,
终莫复言者矣。
却终不肯再出来说话了。春秋时,
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唱管仲,
齐桓公曾亲自公布前任国君的罪恶,向管仲请教处理的办法,从此以后,
然后群臣得尽其心。
群臣才尽心地为他效力。
今陛下乃欲为十世之武帝远讳实事,
而如今陛下却要为远在十世的武帝掩盖事实真相,
岂不与桓公异哉!
这岂不是与齐桓公大相径庭!
臣恐有司卒然见构,
我担心有关部门会突然定案,
衔恨蒙枉,
让我衔恨蒙冤,
不得自叙,
不能自作申辩,
使后世论者擅以陛下有所比方,
因而使后世评论历史的人擅将陛下有所比喻,
宁可复使子孙追掩之乎!
难道可以再要子孙为陛下掩饰吗?
谨诣阙伏待重诛。”
我谨来到皇宫门前,伏身等候严厉的处罚。”
书奏,
奏书呈上,
帝立诏勿问,
章帝立即下诏停止追究,
拜僖兰台令史。
并将孔僖任命为兰台令史。
十二月,壬子,
十二月壬子(初一),
诏:
章帝下诏:
“前以妖恶禁锢三属者,
“以往因犯有妖言惑众之罪,而父族、母族、妻族遭到禁锢而不准做官的,
一皆蠲除之,
一律解除禁锢,
但不得在宿卫而已。”
只是不准到宫廷值宿警卫。”
庐江毛义、东平郑均,
庐江人毛义、东平人郑均,
皆以行义称于乡里。
都以仁义的行为,称道于乡里。
南阳张奉慕义名,
南阳人张奉仰慕毛义的名声,
往候之,
前往拜访。
坐定而府檄适至,
坐定后,恰好官府来了公文,
以义守安阳令,
任命毛义代理安阳县令。
义捧檄而入,
毛义手捧公文进入内室,
喜动颜色;
喜形于色。
奉心贱之,
张奉心中看不起这种举动,
辞去。
便告辞而去。
后义母死,
后来,毛义的母亲去世了,
征辟皆不至,
朝廷又召毛义出来作官,却被他全部拒绝。
奉乃叹曰:
于是张奉叹道:
“贤者固不可测。
“对贤人本不可以妄测。
往日之喜,
毛义当时的喜悦,
乃为亲屈也。”
乃是为了母亲而屈就。”
均兄为县吏,
郑均的哥哥在县里做官,
颇受礼遗,
接受了不少礼物贿赂。郑均规劝他,但遭到了拒绝。
均谏不听,
于是郑均离家出走,
乃脱身为佣,
为人帮佣。过了一年多,
岁余得钱帛,
他把所得钱帛带回家送给哥哥,
归以与兄曰:
说道:
“物尽可复得;
“钱物用光,可以再得,
为吏坐臧,
而当官犯下赃罪,
终身捐弃。”
就要终生罢黜。”
兄感其言,
哥哥被他的话所感动,
遂为靡洁。
此后便成为清官。
均仕为尚书,
郑均官至尚书,
免归。
后来免官回乡。
帝下诏褒宠义、均,
章帝下诏嘉奖毛义、郑均,
赐谷各千斛,
各赏赐一千斛谷。
常以八月长吏问起居,
每年八月,地方官员都要去拜访他们,问候起居平安,
加赐羊酒。
并加赐羊、酒。
武威太守孟云上言:
武威太守孟云上书说:
“北匈奴复愿与吏民合市;”
“北匈奴愿意恢复同汉朝官民的贸易。”
诏许之。
章帝下诏批准。
北匈奴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驱牛马万余头来与汉交易,
于是北匈奴大且渠伊莫訾王等人,驱赶牛马一万余匹前来,准备同汉朝交易。
南单于遣轻骑出上郡钞之,
南匈奴单于派轻装骑兵从上郡出发对他们进行袭击,
大获而还。
夺取大批牲畜后返回。
帝复遣假司马和恭等将兵八百人诣班超。
章帝又派副司马和恭等率领八百援兵到班超那里去。
超因发疏勒、于兵击莎车。
班超于是征调疏勒、于阗军队进攻莎车。
莎车以赂诱疏勒王忠,
莎车向疏勒王忠进行贿赂,
忠遂反,
忠便背叛了汉朝,
从之,
跟随莎车,
西保乌即城。
西行到乌即城据守。
超乃更立其府丞成大为疏勒王,
于是班超改立疏勒府丞成大为疏勒王,
悉发其不反者以攻忠,
征发所有未叛变的疏勒军队去进攻忠。
使人说康居王执忠以归其国,
又派人游说康居王将忠捉住,带回本国。
乌即城遂降。
于是乌即城向班超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