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四年政事
显宗孝明皇帝下永平四年(辛酉、61)
汉纪三十七汉明帝永平四年(辛酉,公元61年)
春,
春季,
帝近出观览城第,
明帝出宫,在附近观览洛阳城楼宅第,
欲遂校猎河内;
打算随后去河内郡行猎。
东平王苍上书谏;
东平王刘苍上书劝止。
帝览奏,
明帝看到奏书后,
即还宫。
立即回宫。
秋,
秋季,
九月,戊寅,
九月戊寅(十二日),
千乘哀王建薨,
千乘哀王刘建去世。
无子,
因无子嗣,
国除。
封国撤除。
冬,
冬季,
十月,乙卯,
十月乙卯(十九日),
司徒郭丹、司空冯鲂免,
将司徒郭丹、司空冯鲂免职,
以河南尹沛国范迁为司徒,
将河南尹、沛国人范迁任命为司徒,
太仆伏恭为司空。恭,
太仆伏恭任命为司空。
湛之兄子也。
伏恭是伏湛哥哥的儿子。
陵乡侯梁松坐怨望、县飞书诽谤,
陵乡侯梁松因怨恨朝廷、悬挂匿名书进行诽谤而被捕入狱,
下狱死。
处以死刑。
初,
当初,
上为太子,
皇上做太子的时候,
太中大夫郑兴子众以通经知名,
太中大夫郑兴之子郑众以精通儒家经典而闻名于世。
太子及山阳王荆因梁松以缣帛请之,
太子和山阳王刘荆曾让梁松用绸缎作礼物聘请郑众做门客,
众曰:
郑众说:
“太子储君,
“太子是王储,
无外交之义;
没有同外界随便交往的道理。
汉有旧防,
汉朝有旧时禁令,
蕃王不宜私通宾客。”
亲王也不应私自招徕宾客。”
松曰:
梁松说:
“长者意,
“这是上面的意思,
不可逆。”
不可忤逆。”
众曰:
郑众说:
“犯禁触罪,
“与其违禁犯罪,
不如守正而死。”
不如坚守正道而死。”便拒绝梁松之请,
遂不往。
没有应聘前往。
及松败,
及至梁松获罪,
宾客多坐之,
宾客们多被指控有罪,
唯众不染于辞。
唯独郑众不受案中供辞的牵连。
于王广德将诸国兵三万人攻莎车,
于阗王广德率领各国兵众三万人进攻莎车,
诱莎车王贤,
用计引诱莎车王贤,
杀之,
将他杀死,
并其国。
吞并了莎车国。于是,
匈奴发诸国兵围于,
匈奴调发西域诸国军队包围了于阗,
广德请降。
广德请求投降。
匈奴立贤质子不居徵为莎车王,
匈奴便将贤生前送来做人质的儿子不居徵立为莎车王。后来,
广德又攻杀之,
广德再次进攻莎车,杀死了不居徵,
更立其弟齐黎为莎车王。
改立他的弟弟齐黎为莎车王。
东平王苍自以至亲辅政,
东平王刘苍由于自己是明帝至亲而辅佐大政,
声望日重,
又声望日高,
意不自安,
内心感到不安,
前后累上疏称:
曾先后多次上书道:
“自汉兴以来,
“自从汉朝开国以来,
宗室子弟无得在公卿位者,
皇族子弟无一人身居公卿要位,
乞上骠骑将军印绶,
我请求奉还骠骑将军的印信绶带,
退就藩国。”
退官并前往封国。”
辞甚恳切,
奏书辞意十分恳切。
帝乃许苍还国,
于是明帝便允许刘苍返回封国,
而不听上将军印绶。
但不准他奉还骠骑将军的印信绶带。
永平五至七年
五年(壬戌、62)
五年(壬戌,公元62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苍罢归藩;
刘苍免官返回封国。
帝以骠骑长史为东平太傅,
明帝任命骠骑将军府长史为东平国太傅,
掾为中大夫,
掾史为中大夫,
令史为王家郎,
令史为王府郎。
加赐钱五千万,
特赐东平王五千万钱,
布十万匹。
十万匹布。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上行幸邺;
明帝出行,
是月,
临幸邺。
还宫。
当月返回京城皇宫。
十一月,
十一月,
北匈奴寇五原;
北匈奴侵犯五原郡;
十二月,
十二月,
寇云中,
侵犯云中郡,
南单于击却之。
被南匈奴单于击退。
是岁,
本年,
发遣边民在内郡者,
征发遣返迁到内地的边疆居民,
赐装钱,
赏赐治装费,
人二万。
每人二万钱。
安丰戴侯窦融年老,
安丰戴侯窦融年事已高,
子孙纵诞,
他的子孙放纵荒唐,
多不法。
作了许多不法之事。
长子穆尚内黄公主,
窦融的长子窦穆是内黄公主的夫婿,
矫称阴太后诏,
他假传阴太后的旨意,
令六安侯刘盱去妇,
命令六安侯刘盱休掉原妻,
以女妻之。
而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盱。
盱妇家上书言状,
刘盱原妻的娘家上书控告此事,
帝大怒,
明帝大怒,
尽免穆等官。
将窦穆兄弟全部罢免。
诸窦为郎吏者,
凡窦氏家族中作官的,
皆将家属归故郡,
一律带着家属返回原郡,
独留融京师;
只留窦融一人在京城。
融寻薨。
窦融不久便去世了。
后数岁,
几年后,
穆等复坐事与子勋、宣皆下狱死。
窦穆等人再次遭到指控,连同窦穆的儿子窦勋和窦宣,一道被捕入狱,处以死刑。
久之,
又过了很久,
诏还融夫人与小孙一人居雒阳。
明帝才下诏准许窦融的夫人和小孙一人回到洛阳居住。
六年(癸亥、63)
六年(癸亥,公元63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王雒山出宝鼎,
有宝鼎在王洛山出土,
献之。
献给明帝。
夏四月,
夏季,
甲子,
四月甲子(初七),
诏曰:
明帝下诏:
“祥瑞之降,
“祥瑞降临,
以应有德;
是德行的感应。
方今政化多僻,
如今政治多有邪僻,
何以致兹!
怎么能够引来祥瑞!
《易》曰:
《易经》说:
‘鼎象三公’,
‘鼎是三公的象征,
岂公卿奉职得其理邪!
’莫非是公卿奉职尽责符合了天理吗?
其赐三公帛五十匹,
今赐予三公每人五十匹帛,
九卿、二千石半之。
九卿和二千石官每人二十五匹。
先帝诏书,
先帝曾有诏旨,
禁人上事言‘圣’,
禁止人们在上书时称颂圣明,
而间者章奏颇多浮词;
而近来奏章中虚浮之辞较之。
自今若有过称虚誉,
从今以后,如果再有溢美的言词,
尚书皆宜抑而不省,
尚书应一律拒不受理,
示不为谄子蚩也。”
以示朕不为谄媚者欺骗嘲弄。”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上行幸鲁;
明帝出行,临幸鲁城。
十二月,
十二月,
还幸阳城;
在归途中临幸阳城县。
壬午,
十二月壬午(二十九日),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是岁,
本年,
南单于适死,
南匈奴单于适去世,
单于莫之子苏立,
前单于莫的儿子苏继位,
为丘除车林单于;
此即丘除车林单于。
数月,
数月后,
复死,
苏又去世,
单于适之弟长立,
单于适的弟弟长继位,
为湖邪尸逐侯单于。
此即湖邪尸逐侯单于。
七年(甲子、64)
七年(甲子,公元64年)
春,
春季,
正月,癸卯,
正月癸卯(二十日),
皇太后阴氏崩。
皇太后阴氏驾崩。
二月,庚申,
二月庚申(初八),
葬光烈皇后。
光烈皇后阴氏入葬。
北匈奴犹盛,
北匈奴依然实力强盛,
数寇边,
屡次侵犯边境,
遣使求合市;
又派使者请求与汉朝进行双边贸易。
上冀其交通,不复为寇,
明帝希望利用通商手段使匈奴不再入侵,
许之。
便应许了这一要求。
佛教初传与楚王案
以东海相宗均为尚书令。
任命东海国相宗均为尚书令。
初,
先前,
均为九江太守,
宗均曾任九江郡太守。任上,
五日一听事,
他每五天处理一次政务,
悉省掾、史,
将掾、史等官员一律裁撤,
闭督邮府内,
不让督邮外出巡查而留在府内,
属县无事,
下属各县全都太平无事,
百姓安业。
百姓安居乐业。
九江旧多虎暴,
九江一向多虎害,
常募设槛阱。
官府经常招募猎手设栅栏陷阱捕捉,
而犹多伤害。
但猛虎仍然造成了很多伤害。
均下记属县曰:
宗均颁下公文命令所属各县:
“夫江、淮之有猛兽,
“长江、淮河一带有猛兽,
犹北土之有鸡豚也,
正如北方有鸡、猪,本是平常之事。
今为民害,
如今猛虎为害民间,
咎在残吏,
原因在于官吏残暴,
而劳勤张捕,
而使人辛苦捕猎,
非忧恤之本也。
也不符合怜悯体恤百姓的原则。
其务退奸贪,
如今务必要清除贪官污吏,
思进忠善,
考虑提拔忠诚善良之士,
可一去槛阱,
可一举撤去栅栏陷阱,
除削课制。”
并减免赋锐。”
其后无复虎患。
从此以后,九江便不再出现虎害。
帝闻均名,
明帝听说了宗均的名声,
故任以枢机。
所以让他负责中枢机要。
均谓人曰:
宗均对人说:
“国家喜文法、廉吏,
“皇上喜用处理公文法令的文吏和廉洁的清官,
以为足以止奸也;
认为有他们便足以禁止奸恶发生。
然文吏习以欺谩,
然而文吏常常利用文字技巧欺上瞒下,
而廉吏清在一己,
而清官又只能独善一身,
无益百姓流亡、盗贼为害也。
不能阻止百姓流亡、盗匪作乱。
均欲叩头争之,
我要向皇上叩头力争,
时未可改也,
虽然一时不能改变现状,
久将自苦之,
但长此以往皇上将自受其苦,
乃可言耳!”
到那时我便可以说话了!”
未及言,
宗均还没来得及进谏,
会迁司隶校尉。
恰好转任司隶校尉,离开了尚书台。
后上闻其言,
后来,明帝听说了宗均的这番言论,
追善之。
表示赞同。
八年(乙丑、65)
八年(乙丑,公元65年)
春,
春季,
正月,己卯,
正月己卯(初二),
司徒范迁薨。
司徒范迁去世。
三月,辛卯,
三月辛卯(疑误),
以太尉虞延为司徒,
将太尉虞延任命为司徒,
卫尉赵熹行太尉事。
命卫尉赵熹代理太尉职务。
越骑司马郑众使北匈奴,
越骑司马郑众出使北匈奴,
单于欲令众拜,
北匈奴单于想要让郑众叩拜,
众不为屈。
郑众没有屈从。
单于围守,
单于派人包围看守,
闭之不与水火;
关闭起来,断绝了水火供应。
众拔刀自誓,
郑众拔出佩刀发誓。
单于恐而止,
单于恐惧,这才罢休,
乃更发使,
于是重新派遣使者,
随众还京师。
随郑众回到都城洛阳。
初,
先前,
大司农耿国上言:
大司农耿国曾上书说:
“宜置度辽将军屯五原,
“应当设置度辽将军屯兵五原郡,
以防南匈奴逃亡,”
以防备南匈奴逃亡。”
朝廷不从。
朝廷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南匈奴须卜骨都侯等知汉与北虏交使,
南匈奴须卜骨都侯等人听到汉朝同北匈奴互通使者的消息,
内怀嫌怨,
心怀怨恨,
欲畔,
打算反叛,
密使人诣北虏,
于是秘密派人前往北匈奴,
令遣兵迎之。
要北匈奴派兵接应。
郑众出塞,
郑众出塞时,
疑有异;
疑心情况有异,
伺侯,
便伺察等侯,
果得须卜使人。
果然抓到了须卜的信使。
乃上言:
郑众便上书说:
“宜更置大将,
“应当重新在边境设置大将,
以防二虏交通。”
以防备南北匈奴互相联络。”从此,
由是始置度辽营,
汉朝便开始设置度辽营,
以中郎将吴棠行度辽将军事,
命中郎将吴棠代理度辽将军事务,
将黎阳虎牙营士屯五原曼柏。
率领黎阳虎牙营的兵士,屯驻在五原郡曼柏县。
秋,
秋季,
郡国十四大水。
十四个郡和封国发生水灾。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北宫成。
北宫落成。
丙子,
十月丙子(初四),
募死罪系囚诣度辽营,
募集犯有死罪的囚徒前往度辽营。
有罪亡命者,
命令逃亡的罪犯赎罪,依据不同的情况,
令赎罪各有差。
各分等级。
楚王英奉黄缣、白纨诣国相曰:
楚王刘英带着黄色细绢和素色薄绸去见国相,说道:
“托在藩辅,
“我身居藩国,
过恶累积,
罪过积累,
欢喜大恩,
我非常高兴,蒙受大恩。
奉送缣帛,
献上细绢薄绸,
以赎愆罪。”
以赎我罪。”
国相以闻,
国相将此事上报朝廷,
诏报曰:
明帝下诏答复说:
“楚王诵黄、老之微言,
“楚王口念黄帝、老子的精微之言,
尚浮屠之仁慈,
崇尚佛家的仁爱慈悲,
洁齐三月,
曾戒斋三个月,
与神为誓,
对佛立誓。
何嫌何疑,
有什么猜嫌和疑问,
当有悔吝!
应当悔恨?
其还赎,
把那些赎罪之物退还,
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
赞助他以美食款待佛门弟子。”
初,
起初,
帝闻西域有神,
明帝听说西域有一神祗,
其名曰佛,
名字叫作“佛”,
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
于是派使者前往天竺国寻求佛教道义。使者在西域找到了佛经,
得其书及沙门以来。
并带着沙门回到中原。
其书大抵以虚无为宗,
佛经大抵以一切虚无为本,
贵慈悲不杀;
崇尚慈悲不杀生。
以为人死,
认为人死之后,
精神不灭,
精神不灭,
随复受形;
可以再次投胎转世,
生时所行善恶,
而人生前所作的善事恶事,
皆有报应,
全都会有报应。因此,
故所贵修练精神,
提倡修炼精神,
以至为佛。
直至成“佛”。
善为宏阔胜大之言,
佛家擅于使用恢弘博大的言词,
以劝诱愚俗。
以劝化诱导愚昧的凡夫俗子。
精于其道者,
精通佛家道义的人,
号曰沙门。
称为“沙门”。
于是中国始传其术,
于是佛教便开始在中原传播,
图其形像,
图画佛门形像。
而王公贵人,
在天子、诸王和显贵当中,
独楚王英最先好之。
唯独楚王刘英最先喜好佛教。
壬寅晦,
十月壬寅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全食。
既。
明帝下诏,
诏群司勉修职事,
勉励百官各尽职守,
极言无讳。
用最直率的态度批评朝政而无所忌讳。
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
于是官员们全都呈上密封的奏章,
各言得失;
各自议论朝政的得失。
帝览章,
明帝观看奏章,
深自引咎,
深自责备,
以所上班示百官。
便将这些奏章向百官公布,
诏曰:
并下诏说:
“群僚所言,
“群臣指摘之事,
皆朕之过。
都是朕的过错。
民冤不能理,
人民冤屈不能申雪,
吏黠不能禁;
贪官污吏不能查禁,
而轻用民力,
却轻率地使用民力,
缮修宫宇,
营建宫室,
出入无节,
开支与征税无节制,
喜怒过差。
而且喜怒无常。
永览前戒,
回顾古人的鉴戒,
竦然兢惧;
十分恐惧,
徒恐薄德,
只怕朕品德寡薄,
久而致怠耳!”
日久生怠!”
北匈奴虽遣使入贡,
北匈奴虽然派使者入朝进贡,
而寇钞不息,
但侵掠不断,
边城昼闭。
致使边疆城镇白日关闭城门。
帝议遣使报其使者,
明帝同群臣商议,打算派遣使者回报匈奴来使。
郑众上疏谏曰:
郑众上书劝谏道:
“臣闻北单于所以要致汉使者,
“我听说,北匈奴单于所以要挟汉朝派出使者,
欲以离南单于之众,
目的是想离散南匈奴单于的部众,
坚三十六国之心也;
坚定西域三十六国对北匈奴的效忠之心。
又当扬汉和亲,
他还将吹嘘已同汉朝和解通好,
夸示邻敌,
向邻近敌国夸耀,
令西域欲归化者局足狐疑,
使西域那些打算归附汉朝的国家畏缩猜疑,
怀士之人绝望中国耳。
使流亡在外怀念故土的人对汉朝绝望。
汉使既到,
汉朝使者到过北匈奴以后,
便偃蹇自信;
单于便已十分傲慢自负,
苦复遣之,
如果再派使者,
虏必自谓得谋,
他一定会自以为得计,
其群臣驳议者不敢复言。
而北匈奴群臣中反对与汉朝为敌的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如是,
这样,
南庭动摇,
南匈奴王庭便会发生动摇,
乌桓有离心矣。
乌桓也将与我们离心离德。
南单于久居汉地,
南匈奴单于长期居住在中国内地,
具知形势,
对我方的情况与地形一一知晓,
万分离析,
万一同汉朝分裂,
旋为边害。
即刻便成为边境的祸患。
今幸有度辽之众扬威北垂,
如今,幸而有度辽营的大军在北疆扬威镇守,
虽勿报答,
即便我们不派使者回报北匈奴,
不敢为患。”
他们也不敢作乱。”
帝不从。
明帝不接受郑众的劝谏,
复遣众往,
再次派他做使者前往北匈奴。
众因上言:
于是郑众上书说:
“臣前奉使,
“我前次奉命出使北匈奴时,
不为匈奴拜,
因不肯行叩拜之礼,
单于恚恨,
单于十分愤恨,
遣兵围臣;
曾派兵把我围困起来。
今复衔命,
如今我再次领命前往,
必见陵折,
定会遭到凌辱,
臣诚不忍持大汉节对毡裘独拜。
我实在不愿自己手持大汉的符节,对着毛毡皮衣独拜。
如令匈奴遂能服臣,
而如果我迫于形势向匈奴屈服,
将有损大汉之强。”
则将有损于汉朝的国威。”
帝不听。
明帝不听郑众的劝谏,
众不得已,
郑众不得已而动身。
既行,
出发后,
在路连上书固争之;
他在路上接连上书力争,坚持自己的主张。
诏切责众,
于是明帝下诏严厉责备郑众,
追还,
将他追回,
系廷尉,
囚禁于廷尉监狱。
会赦,
适逢赦免,
归家。
他便回到家乡。
其后帝见匈奴来者,
后来,明帝会见北匈奴的来客,
闻众与单于争礼之状,
听到郑众与单于因礼仪相争的情况,
乃复召众为军司马。
便再次征召郑众,任命为军司马。
九年(丙寅、66)
九年(丙寅,公元66年)
夏,
夏季,
四月,甲辰,
四月甲辰(疑误),
诏司隶校尉、部刺史岁上墨绶长吏视事三岁已上、治状尤异者各一人与计偕上,
明帝下诏命令司隶校尉、部刺史:每年各从任职三年以上、考绩最优异的县令以下官员中选拔一人上报,让此人随同呈送年终考绩的官员进京。对于考绩最劣者,
及尤不治者亦以闻。
也要上报朝廷。
是岁,
本年,
大有年。
粮食大丰收。
赐皇子恭号曰灵寿王,
明帝将皇子刘恭赐号为灵寿王,
党号曰重熹王,
皇子刘党赐号为重熹王,
未有国邑。
都没有封国。
帝崇尚儒学,
明帝尊崇儒学,
自皇太子诸王侯及大臣子弟、功臣子孙,
上自太子、诸王、侯爵,下至高官的子弟、功臣的子孙,
莫不受经。
无人不学习儒家经典。
又为外戚樊氏、郭氏、阴氏、马氏诸子立学于南宫,
明帝还为外戚樊氏、郭氏、阴氏、马氏的儿子们在南宫设立学校,
号“国姓小侯”。
这些学生号称“四姓小侯”。
置《五经》师,
明帝给他们安排讲解儒家《五经》的老师,
搜选高能以授其业。
寻找选拔学问高超的贤才授课。
自期门、羽林之士,
即便是期门、羽林等禁卫武官,
悉令通《孝经》章句。
也都命令通晓《孝经》章句的含义。
匈奴亦遣子入学。
匈奴也派出贵族子弟到汉朝学习。
广陵王荆复呼相工谓曰:
广陵王刘荆又召来相面的术士,说道:
“我貌类先帝,
“我的容貌和先帝相像。
先帝三十得天下,
先帝三十岁时即位称帝,
我今亦三十,
我如今也三十岁了,
可起兵未?”
可以起兵了吗?”
相者诣吏告之,
相面的术士向有关官员告发了此事。
荆惶恐,
刘荆惊慌恐惧,
自系狱,
到狱中将自己囚禁起来。
帝加恩,
明帝特别加恩,
不考极其事,
不对事情进行追究。
诏不得臣属吏民,
下诏不许他统治封国的官员和百姓,
唯食租如故,
只可继续享用租税收入。
使相、中尉谨宿卫之。
并命令封国国相和中尉对他严密监护。
荆又使巫祭祀、祝诅。
刘荆又让巫师进行祭祷和诅咒。
诏长水校尉樊等杂治其狱,
明帝下诏,命令长水校尉樊等人联合审判此案。审判结束后,
事竟,
樊等人上书,
奏请诛荆。
请将刘荆处死。
帝怒曰:
明帝生气地说道:
“诸卿以我弟故,
“你们因广陵王是我弟弟的缘故,
欲诛之;
所以要杀他,
即我子,
如果是我的儿子,
卿等敢尔邪?”
你们敢这样吗?”
对曰:
樊回答道:
“天下者高帝天下,
“天下是高帝的天下,
非陛下之天下也。
不是陛下的天下。
《春秋》之义,
根据《春秋》大义,
君亲无将,
君王至亲不得有弑逆图谋,
将而必诛。
有则必杀。
臣等以荆属托母弟,
我们因为刘荆是陛下同母之弟,
陛下留圣心,
陛下特别留意,
加恻隐,
恻隐有加,
故敢请耳;
所以才敢请示。
如令陛下子,
如果是陛下的儿子,
臣等专诛而已。”
我们只专断诛杀而已。”
帝叹息善之。,
明帝叹息着表示赞许。
宏之子也。
樊是樊宏之子。
十年(丁卯、67)
十年(丁卯,公元67年)
边疆战事与西域经营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广陵思王荆自杀,
广陵王刘荆自杀,
国除。
封国撤除。
夏,
夏季,
四月,戊子,
四月戊子(二十四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闰月,甲午,
闰十月甲午(初三),
上幸南阳,
明帝临幸南阳,
召校官弟子作雅乐,
召集地方学校的学生演奏庙堂正乐。
奏《鹿鸣》,
当演奏《诗经·鹿鸣》时,
帝自奏埙和之,
明帝亲自吹起陶埙和竹应和,
以娱嘉宾。
以娱乐嘉宾。
还,
回京途中,
幸南顿。
明帝临幸南顿。
冬,
冬季,
十二月,甲午,
十二月甲午(初四),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初,
当初,
陵阳侯丁卒,
陵阳侯丁去世时,
子鸿当袭封,
他的儿子丁鸿应当继承封国。
上书称病,
但丁鸿上书自称有病,
让国于弟盛,
要将封国让给弟弟丁盛,
不报,
朝廷未予答复。
既葬,
丁鸿安葬父亲以后,
乃挂衰于冢庐而逃去。
便将丧服挂在守墓的小屋里逃走了。
友人九江鲍骏遇鸿于东海,
丁鸿的朋友、九江人鲍骏在东海国遇到了丁鸿,
让之曰:
责备他道:
“昔伯夷、吴札,
“从前孤竹君之子伯夷和吴王之子季札推让王位,
乱世权行,
是乱世中的权宜行为,
故得申其志耳。
那样作才能表明他们的志节。
《春秋》之义,
根据《春秋》大义,
不以家事废王事。
不可以因家事废弃国事。
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绝父不灭之基,
如今您由于兄弟手足之情而断送父亲建立的永不毁灭的基业,
可乎?”
这样行吗?”
鸿感悟垂涕,
丁鸿醒悟过来,流下眼泪,
乃还就国。
便回去继承了封国。
鲍骏因上书荐鸿经学至行,
鲍骏于是上书向朝廷举荐丁鸿,称赞他精通经学,行为高尚。
上征鸿为侍中。
明帝便征召丁鸿进京,任命他为侍中。
十一年(戊寅、68)
十一年(戊寅,公元68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东平王苍与诸王俱来朝,
东平王刘苍和诸位亲王一同进京朝见。
月余,
一个多月后,
还国。
返回封国。
帝临送归宫,
明帝亲自送行,回到皇宫后,
凄然怀思,
凄然思念,
乃遣使手诏赐东平国中傅曰:
便亲手动笔写诏,派使者送给东平国中傅。诏书写道:
“辞别之后,
“分别之后,
独坐不乐,
朕孤身独坐,心中郁郁不乐,
因就车归,
便乘车而归。
伏轼而吟,
俯身车前横木而低吟,
瞻望永怀,
遥远的瞻望与长久的怀念,
实劳我心。
真让我心神劳苦。
诵及《采菽》,
朗诵《诗经·采菽》之章,
以增叹息。
更增加我的叹息。
日者问东平王:
日前我曾问东平王:
‘处家何等最乐?
‘居家做什么事最快乐?
’王言:
’东平王说:
‘为善最乐。
‘行善最快乐。
’其言甚大,
’这句话口气甚大,
副是要腹矣。
正与他的腰围肚量相称。
今送列侯印十九枚,
如今送去列侯印信十九枚,
诸王子年五岁已上能趋拜者,
东平王的儿子们年满五岁并懂得行礼的,
皆令带之。”
让他们全都佩带印信。”
十二年(己巳、69)
十二年(己巳,公元69年)
春,
春季,
哀牢王柳貌率其民五万余户内附,
哀牢王柳貌率领属民五万余户旧附汉朝。
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县。
朝廷在原地设立哀牢、博南两县,
始通博南山,度兰仓水,
并开始进行开辟博南山通道和渡越兰仓水的工程。
行者苦之,
服役者因工程艰苦,
歌曰:
作歌道:
“汉德广,
“汉德广大,
开不宾;
开辟荒蛮,
度兰仓,
渡越兰仓,
为他人。”
全为他人。”
初,
最初,
平帝时,
在西汉平帝时,
河、汴决坏,
黄河、汴水曾经决口,
久而不修。
久不修复。
建武十年,
到了建武十年,
光武欲修之;
当光武帝打算动工治理时,
浚仪令乐俊止言,
浚仪县令乐俊上书说:
民新被兵革,
“人民新近经历了战争,
未宜兴役,
不宜征发徭役。”
乃止。
于是将此事作罢。
其后汴渠东侵,
后来汴渠向东泛滥,
日月弥广,
区域日益扩展。
兖、豫百姓怨叹,
兖州、豫州的百姓哀怨叹息,
以为县官恒兴他役,
认为朝廷总在办其它工程,
不先民急。
而不优先解救人民急难。
会有荐乐浪王景能治水者,
恰好有人向朝廷举荐乐浪人王景,说他有治水才能。
夏,
本年夏季,
四月,
四月,
诏发卒数十万,
明帝下诏征发役夫数十万人,
遣景与将作谒者王吴修汴渠堤。
派王景和将作谒者王吴修筑汴渠堤岸。
自荥阳东至千乘海口千余里,
从荥阳向东,直到千乘的入海口,共一千余里,
十里立一水门,
每隔十里修建一个水闸,
令更相洄注,
使水闸之间的水流相互调节,
无复溃漏之患。
不再有决堤和漏水的忧患。
景虽简省役费,
王景虽然节省工程费用,
然犹以百亿计焉。
然而仍消耗了数以百亿计的钱财。
秋,
秋季,
七月,乙亥,
七月乙亥(二十四日),
司空伏恭罢;
将司空伏恭免职。
乙未,
七月乙未(疑误),
以大司农牟融为司空。
将大司农牟融任命为司空。
是时,
此时,
天下安平,
天下太平,
人无徭役,
无人服事徭役,
岁比登稔,
粮食连年丰收,
百姓殷富,
百姓殷实富裕,
粟斛三十,
谷价每斛三十钱,
牛羊被野。
牛羊遍野。
十三年(庚午、70)
十三年(庚午,公元70年)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汴渠成;
汴渠治水工程完成。
河、汴分流,
从此黄河与汴水的水流分离,
复其旧迹。
重新回到各自原来的河道。
辛巳,
四月辛巳(初四),
帝行幸荥阳,
明帝出行,临幸荥阳,
巡行河渠,
视察水利工程。
遂渡河,
然后渡过黄河,
登太行,
登上太行山,
幸上党,
临幸上党郡。
壬寅,
四月壬寅(二十五日),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冬,
冬季,
十月,壬辰晦,
十月壬辰晦(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楚王英与方士作金龟、玉鹤,
楚王刘英和方士制作金龟、玉鹤,
刻文字为符瑞。
刻上文字,用作将为皇帝的天赐凭证。
男子燕广告英与渔阳王平、颜忠等造作图书,
有个叫燕广的男子,告发刘英与渔阳人王平、颜忠等编造符谶之书,
有逆谋;
蓄谋造反。
事下案验。
朝廷将此事下交有关部门追查核实。
有司奏“英大逆不道,
主管官员上奏道:“刘英大逆不道,
请诛之。”
请将他处死。”
帝以亲亲不忍。
明帝因手足之亲而不忍批准。
十一月,
十一月,
废英,
废掉刘英王位,
徙丹阳泾县,
将他迁往丹阳郡泾县,
赐汤沐邑五百户;
赏赐五百户赋税。
男女为侯、主者,
刘英的儿子女儿当侯、当公主的,
食邑如故;
依旧享用原有食邑。
许太后勿上玺绶,
命刘英的母亲许太后不必上交她的印玺印绶带,
留住楚宫。
留在楚王宫中居住。
先是有私以英谋告司徒虞延者,
先前,曾有人暗中将刘英的逆谋告诉司徒虞延,
延以英藩戚至亲,
但虞延认为刘英是明帝手足至亲,
不然其言。
不相信密报。
及英事觉。
及至刘英逆谋暴露,
诏书切让延。
明帝下诏严厉责备虞延。
十四年(辛未、71)
十四年(辛未,公元71年)
春,
春季,
三月,甲戌,
三月甲戌(初三),
延自杀。
虞延自杀。
以太常周泽行司徒事;
明帝命令太常周泽代理司徒职务。
顷之,
不久,
复为太常。
周泽又为太常。
夏,
夏季,
四月,丁巳,
四月丁巳(十六日),
以钜鹿太守南阳邢穆为司徒。
将钜鹿太守南阳人邢穆任命为司徒。
楚王英至丹阳,
楚王刘英抵达丹阳郡后自杀。
自杀。
明帝下诏,
诏以诸侯礼葬于泾。
命令以诸侯之礼将他葬在泾县。
封燕广为折奸侯。
将燕广封为折奸侯。
是时,
当时,
穷治楚狱,
朝廷极力追究楚王之案,
遂至累年。
以至连年不止。
其辞语相连,
案中的供词互相牵连,
自京师亲戚、诸侯、州郡豪杰及考按吏,
从京城皇亲国戚、诸侯、州郡豪杰,直到审案官吏,
阿附坐死、徒者以千数,
因附从反逆而被处死、流放的数以千计,
而系狱者尚数千人。
而关在狱中的还有几千人。
初,
当初,
樊弟鲔。为其子赏求楚王英女,
樊的弟弟樊鲔曾为儿子樊赏求娶楚王刘英的女儿为妻。
闻而止之曰:
樊听到消息后制止他说:
“建武中,
“建武年间,
吾家并受荣宠,
咱们全家同受恩宠,
一宗五侯。
一门之内,曾出了五个侯爵。
时特进一言,
当时只要当特进的父亲一句话,
女可以配王,
女可以配亲王,
男可以尚主;
男可以娶公主。
但以贵宠过盛,即为祸患,
但父亲认为尊贵恩宠过度就成为祸患,
故不为也。
所以不作这种事。
且尔一也,
况且你只有一个儿子,
奈何弃之于楚乎!”
为什么把他丢给楚国呢?”
鲔不从。
樊鲔不听劝告。
及楚事觉,
及至楚王谋反事发,
已卒,
樊已经去世。
上追念谨恪,
明帝追念樊为人严谨恭敬,
故其诸子皆得不坐。
所以他的儿子们都没有连坐。
英阴疏天下名士,
刘英曾暗中将天下名人记录在册。
上得其录,
明帝得到这个名单,
有吴郡太守尹兴名,
见上面有吴郡太守尹兴的名字,
乃徵兴及掾史五百余人诣廷尉就考。
便召尹兴及其属官五百多人到廷尉受审。
诣吏不胜掠治,
属官们经受不住苦刑拷打,
死者大半;
大部分人死去。
惟门下掾陆续、主簿梁宏、功曹史驷勋,
唯有门下掾陆续、主簿梁宏、功曹吏驷勋,
备受五毒,
虽受尽五种毒刑,
肌肉消烂,
肌肉溃烂,
终无异辞。
但到底也不改口供。
续母自吴来雒阳,
陆续的母亲从吴郡来到洛阳,
作食以馈续。
作了食物送给陆续。
续虽见考,
陆续以往虽遭拷打,
辞色未尝变,
言辞神色从不改变,
而对食悲泣不自胜。
但面对饭菜却痛哭流涕,不能自制。
治狱使者问其故,
审案官问是何缘故,
续曰:
陆续说:
“母来不得见。
“母亲来了,
,
而我们不能相见,
故悲耳。”
所以悲伤。”
问:
审案官问:
“何以知之?”
“你怎么知道她来了?”
续曰:
陆续说:
“母截肉未尝不方,
“我母亲切肉无不方方正正,
断葱以寸为度,
切葱也总是一寸长短。我见到这食物,
故知之。”
所以知道她来了。”
使者以状闻,
审案官将此情况上报后,
上乃赦兴等,
明帝便赦免尹兴等人,
禁锢终身。
但限制他们终生不准作官。
颜忠、王平辞引隧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
颜忠、王平的供词牵连到隧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
建等辞未尝与忠、平相见。
耿建等人声称从未同颜忠和王平见过面。
是时,
当时,
上怒甚,
明帝十分愤怒,
吏皆惶恐,
审案官员全都惶恐不安,
诸所连及,
凡被牵连者,
率一切陷入,
几乎一律判罪定案,
无敢以情恕者。
无人敢根据实情予以宽恕。
侍御史朗心伤其冤,
侍御史朗怜悯耿建等人冤枉,
试以建等物色,
便以耿建等人的形貌特征,
独问忠、平,
单独讯问颜忠和王平。
而二人错不能对。
颜、王二人仓皇惊愕不能应对。
朗知其诈,
朗知道其中有诈,
乃上言:
便上书说:
“建等无奸,
“耿建等人没有罪过,
专为忠、平所诬;
只是被颜忠和王平诬陷了。
疑天下无辜,
我怀疑天下的无辜罪人,
类多如此。”
遭遇多与此相似。”
帝曰:
明帝问:
“即如是,
“如果是这样,
忠、平何故引之?”
那么颜忠、王平为什么要牵连他们?”
对曰:
朗回答道:
“忠、平自知所犯不道,
“颜忠、王平自己知道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故多有虚引,
所以虚招了许多人,
冀以自明。”
企图以此来表白自己。”
帝曰:
明帝问:
“即如是,
“如果是这样,
何不早奏?”
你为什么不早报告?”
对曰:
朗回答说:
“臣恐海内别有发其奸者。”
“我担心国内另有人真能揭发出耿建等人的奸谋。”
帝怒曰:
明帝生气地说:
“吏持两端!”
“你这审案官,骑墙滑头!”
促提下捶之。
便催人把朗拉下去责打。
左右方引去,
左右侍卫刚要拉走朗,
朗曰:
朗说:
“愿一言而死。”
“我想说一句话再死。”
帝曰:
明帝问:
“谁与共为章?”
“谁和你一起写的奏章?”
对曰:
回答说:
“臣独作之。”
“是我一个人写的。”
上曰:
明帝问:
“何以不与三府议?”
“为什么不和三府商议?”
对曰:
回答说:
“臣自知当必族灭,
“我自己知道一定会有灭族之罪,
不敢多污染人。”
不敢多连累他人。”
上曰:
明帝问:
“何故族灭?”
“为什么是灭族之罪?”
对曰:
回答说:
“臣考事一年,
“我审案一年,
不能穷尽奸状,
不能彻底清查奸谋的实情,
反为罪人讼冤,
反而为罪人辩冤,
故知当族灭。
所以知道该当灭族之罪。
然臣所以言者,
然而我所以上奏,
诚冀陛下一觉悟而已。
实在是盼望陛下能一下子觉悟罢了。
臣见考囚在事者,
我见审问囚犯的官员,
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所宜同疾,
众口一词地说臣子对叛逆大罪应同仇敌忾,
今出之不如入之,
如今判人无罪不如判人有罪,
可无后责。
可以以后免受追究。因此,
是以考一连十,
官员审讯一人便牵连十人,
考十连百。
审讯十人便牵连百人。还有,
又公卿朝会,
公卿上朝的时候,
陛下问以得失,
当陛下询问案情处理是否得当,
皆长跪言:
他们全都直身跪着回答:
‘旧制,
‘依照以往制度,
大罪祸及九族;
大罪要诛杀九族,
陛下大恩,
而陛下大恩,
裁止于身,
只处决当事者,
天下幸甚!
天下人太幸运了!
’及其归舍,
’而等他们回到家里,
口虽不言而仰屋窃叹,
口中虽无怨言,却仰望屋顶暗自叹息。
莫不知其多冤,
没有人不知道这里多有冤枉,
无敢牾陛下言者。
但不敢忤逆陛下而直言。
臣今所陈,
我今天说出这番话,
诚死无悔!”
真是死而不悔!”
帝意解,
明帝怒气消解,
诏遣朗出。
便下令将郎放走。
后二日,
两天以后,
车驾自幸洛阳狱录囚徒,
明帝亲临洛阳监狱甄别囚犯,
理出千余人。
释放了一千多人。
时天旱,
当时正值天旱,
即大雨。
立刻降下了大雨。
马后亦以楚狱多滥,
马皇后也认为楚王之案多有滥捕滥杀,
乘间为帝言之,
便乘机向明帝进言。
帝恻然感悟,
明帝醒悟过来,恻然而悲,
夜起彷徨,
夜间起床徘徊。
由是多所降宥。
从此对罪犯多所宽赦。
任城令汝南袁安迁楚郡太守,
任城县令汝南人袁安被擢升为楚郡太守。
到郡不入府,
到达楚郡之后,他不进太守府,
先往按楚王英狱事,
而先去处理楚王之案,
理其无明验者,
查出缺少确凿证据的囚犯,
条上出之。
登记上报而准备释放。
府丞、掾史皆叩头争,
郡府的大小官员全都叩头力争,
以为“阿附反虏,
认为“附从反逆,
法与同罪,
依法同罪,
不可。”
万万不可”。
安曰:
袁安说:
“如有不合,
“如果违背了朝廷,
太守自当坐之,
太守自当承担罪责,
不以相及也。”
不因此牵连你们。”
遂分别具奏。
于是便与其他官员分别奏报。
帝感悟,
此时明帝已经醒悟,
即报许,
便批准了袁安的奏书。
得出者四百余家。
有四百多家因此获得了释放。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对故广陵王荆子元寿为广陵侯,
将已故广陵王刘荆的儿子刘元寿封为广陵侯,
食六县。
享有六县食邑。
又封窦融孙嘉为安丰侯。
又将窦融的孙子窦嘉封为安丰侯。
初作寿陵,
开始预建皇陵。
制:
明帝下令:
“令流水而已,
“修建陵墓,只要使水能够流淌出去而已,
无得起坟。
不许堆高坟丘。
万年之后,
我去世以后,
扫地而祭,
清扫地面设祭,
杆水脯而已。
有一碗水和干肉干粮即可。
过百日,
一百天以后,
唯四时设奠。
只在每年四季设祭。
置吏卒数人,
安排官兵数人,
供给洒扫。
负责洒扫之事。
敢有所兴作者,
若有人胆敢重修扩建陵墓,
以擅议宗庙法从事。”
将以擅自篡改非议宗庙法论罪。”
十五年(壬申、72)
十五年(壬申,公元72年)
春,
春季,
二月,庚子,
二月庚子(初四),
上东巡。
明帝去东方巡视。
癸亥,
二月癸亥(二十七日),
耕于下邳。
在下邳举行耕籍之礼,明帝亲耕。
三月,
三月,
至鲁,
到达鲁城,
幸孔子宅,
临幸孔子故居,
亲御讲堂,
亲自登上讲堂,
命皇太子、诸王说《经》;
命皇太子和亲王们阐说儒家经典。
又幸东平、大梁。
然后临幸东平、大梁。
夏,
夏季,
四月,庚子,
四月庚子(初五),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封皇子恭为钜鹿王,
将皇子刘恭封为钜鹿王,
党为乐成王,
皇子刘党封为乐成王,
衍为下邳王,
皇子刘衍封为下邳王,
畅为汝南王,
皇子刘畅封为汝南王,
为常山王,
皇子刘封为常山王,
长为济阴王;
皇子刘长封为济阴王。
帝亲定其封域,
明帝亲自划定封国疆域,
裁令半楚、淮阳。
使各封国的面积只有楚国、淮阳国的一半大小。
马后曰:
马皇后说:
“诸子数县,
“皇子们只分得了几个县,
于制不亦俭乎?”
同旧制相比,不是太少了吗?”
帝曰:
明帝说:
“我子岂宜与先帝子等,
“我的儿子怎应与先帝的儿子相等?
岁给二千万足矣!”
每年有两千万钱的收入就足够了!”
乙巳,
四月乙巳(初十),
赦天下。
大赦天下。
谒者仆射耿秉数上言请击匈奴,
谒者仆射耿秉屡次上书请求攻打北匈奴。
上以显亲侯窦固尝从其世父融在河西,
皇上因显亲侯窦固曾在河西跟随伯父窦融,
明习边事,
熟悉边疆事务,
乃使秉、固与太仆祭肜、虎贲中郎将马廖、下博侯刘张、好侯耿忠等共议之。
便让耿秉、窦固和太仆祭肜、虎贲中郎将马廖、下博侯刘张、好侯耿忠等人共同会商。
耿秉曰:
耿秉说:
“昔者匈奴援引弓之类,并左衽之属,
“从前匈奴有游猎部落的援助和其他蛮族的依附,
故不可得而制。
所以不能将它制服。
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
在孝武皇帝得到武威、酒泉、张掖、敦煌等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以后,
虏失其肥饶畜兵之地,
匈奴便失去富饶的养兵之地,
羌、胡分离;
断绝了羌、胡关系,
唯有西域,
势力范围只剩下西域,而西域不久也依附了汉朝。
俄复内属;
所以,
故呼韩邪单于请事款塞,
呼韩邪单于到边塞请求归属,
其势易乘也。
乃是大势所趋。
今有南单于,
如今的南匈奴单于,
形势相似;
情形与呼韩邪相似。
然西域尚未内属,
但目前西域尚未依附汉朝,
北虏未有衅作。
而北匈奴也没有挑衅作乱。
臣愚以为当先击白山,
我认为应当首先进攻白山,
得伊吾,
夺取伊吾,
破车师,
打败车师,
通使乌孙诸国以断其右臂;
派使者联合乌孙各国以切断匈奴的右臂。
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
在伊吾还有一支匈奴南呼衍的军队,
破此,
如果将他们打败,
复为折其左角,
便又折断了匈奴的左角,
然后匈奴可击也。”
此后就可以对匈奴本土发动进攻了。”
上善其言。
明帝对他的建议表示赞许。
议者或以为“今兵出白山,
会商的大臣中有人认为:“如今进攻白山,
匈奴必并兵相助,
匈奴必定集合部队救援,
又当分其东以离其众。”
我们还应当在东方分散匈奴兵力。”
上从之。
明帝同意。
十二月,
十二月,
以秉为驸马都尉,
任命耿秉为驸马都尉,
固为奉车都尉;
窦固为奉车都尉,
以骑都尉秦彭为秉副,
骑都尉秦彭为耿秉的副手,
耿忠为固副,
耿忠为窦固的副手,
皆置从事、司马,
全都设置从事、司马等属官,
出屯凉州。
出京屯驻凉州。
秉,国之子;
耿秉是耿国之子,
忠,之子;廖,
耿忠是耿之子,
援之子也。
马廖是马援之子。
十六年(癸酉、73)
十六年(癸酉,公元73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遣肜与度辽将军吴棠将河东、西河羌、胡及南单于兵万一千骑出高阙塞,
派祭肜与度辽将军吴棠率领河东、河西的羌人胡人部队和南匈奴单于的部队,共一万一千骑兵,出高阙塞;
窦固、耿忠率酒泉、敦煌、张掖甲卒及卢水羌、胡万二千骑出酒泉塞,
派窦固、耿忠率领酒泉、敦煌、张掖三郡郡兵和卢水的羌人胡人部队,共一万二千骑兵,出酒泉塞;
耿秉、秦彭率武威、陇西、天水募士及羌、胡万骑出张掖居延塞,
派耿秉、秦彭率领由武威、陇西、天水等三郡募士和羌人胡人部队,共一万骑兵,出张掖居延塞;
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将太原、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定襄郡兵及乌桓、鲜卑万一千骑出平城塞,
派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率领太原、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定襄等七郡郡兵和乌桓、鲜卑部队,共一万一千骑兵,出平城塞,
伐北匈奴。
一同讨伐北匈奴。
窦固、耿忠至天山,
窦固和耿忠抵达天山,
击呼衍王,
进攻北匈奴呼衍王,
斩首千余级;
斩杀一千余人。
追至蒲类海,
又追击到蒲类海,
取伊吾卢地,
夺取伊吾卢地区,
置宜禾都尉,
设置了宜禾都尉,
留吏士屯田伊吾卢城。
在伊吾卢城留下将士开荒屯垦。
耿秉、秦彭击匈林王,
耿秉和秦彭进攻北匈奴匈林王,
绝幕六百余里,
横越沙漠六百里,
至三木楼山而还。
到达三木楼山后班师。
来苗、文穆至匈河水上,
来苗和文穆抵达匈河水畔,
卢皆奔走,
北匈奴部众全都溃散逃跑,
无所获。
没有斩获。
祭肜与南匈奴左贤王信不相得,
祭肜与南匈奴左贤王信不合,
出高阙塞九百余里,
他们出高阙塞九百余里,
得小山,
占领一座小山,
信妄言以为涿邪山,
信便谎称此山是涿邪山,
不见虏而还。
结果他们没有找到敌人就回师了。
肜与吴棠坐逗留畏懦,
祭肜和吴棠被指控犯有率军逗留、畏缩不前之罪,
下狱,
逮捕入狱,
免。
免去官职。
肜自恨无功,
祭肜自恨没有建立功勋,
出狱数日,
出狱几天后,
欧血死;
吐血而死。
临终,
临终时,
谓其子曰:
他对儿子说:
“吾蒙国厚恩,
“我蒙受国家厚恩,
奉使不称,
没有完成使命,
身死诚惭恨,
身死而心怀愧恨。根据道义,
义不可以无功受赏。
不可以无功而接受赏赐。
死后,
我死后,
若悉簿上所得物,
你要将我所得的赏赐之物全部登记上缴,
身自诣兵屯,
自己到兵营投军,
效死前行,
在阵前效死,
经副吾心。”
以称我心。”
既卒,
祭肜死后,
其子逢上疏,
他的儿子祭逢上书朝廷,
具陈遗言。
一一陈述父亲的遗言。
帝雅重肜,
明帝一向器重祭肜,
方更任用,
正要重新任用,
闻之,
听到他的遗言后,
大惊,
大为震惊,
嗟叹良久。
叹息了许久。后来,
乌桓、鲜卑每朝贺京师,
乌桓、鲜卑部落每次派使者到京城朝贺,
常过肜冢拜谒,
总要经过祭肜的坟墓祭拜,
抑天号泣;
仰天大哭。
辽东吏民为立祠,
辽东郡的官吏和人民为祭肜建立了祠庙,
四时奉祭焉。
四季祭祀。在这次战役中,
窦固独有功,
唯独窦固一人有功,
加位特进。
擢升特进。
固使假司马班超与从事郭恂俱使西域。
窦固派副司马班超和从事郭恂一同出使西域。
超行到鄯善,
班超到达鄯善国时,
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
鄯善王广用十分尊敬周到的礼节接待他,
后忽更疏懈。
但后来忽然变得疏远懈怠了。
超谓其官属曰:
班超对他的部下说:
“宁觉广礼意薄乎?”
“你们可曾觉出广的态度冷淡了吗?”
官属曰:
部下说:
“胡人不能常久,
“胡人行事无常性,
无他故也。”
并没有别的原因。”
超曰:
班超说:
“此必有北虏使来,
“这一定是因为有北匈奴的使者前来,而鄯善王心里犹豫,
狐疑未知所从故也。
不知所从的缘故。
明者睹未萌,
明眼人能够在事情未发生前看出端倪,
况已著邪!”
何况事情已显著暴露!”
乃召侍胡,
于是他召来胡人侍者,假装已知实情,
诈之曰:
说:
“匈奴使来数日,
“匈奴使者来了几天,
今安在乎?”
如今在什么地方?”
侍胡惶恐曰:
胡人侍者慌忙答道:
“到已三日,
“已经来了三天,
去此三十里。”
离此地三十里。”
超乃闭侍胡,
于是班超就把胡人侍者关起来,召集全体属员,
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
共三十六人,
与共饮,
和他们一同饮酒。
酒酣,
饮到酣畅之时,
因激怒之曰:
班超借酒激怒众人说:
“卿曹与我俱在绝域,
“你们和我同在绝远荒域,
今虏使到裁数日,
如今北匈奴使者才来了几天,
而王广礼敬即废。
而鄯善王就已不讲礼节了,
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
若是使者命令鄯善把我们抓起来送给匈奴,
骸骨长为豺狼食矣,
那么我们的骨头就要永远喂给豺狼了。
为之奈何?”
我们应该怎么办?”
官属皆曰:
部下一致回答:
“今在危亡之地,
“如今处在危亡之地,
死生从司马!”
我们跟随司马同生共死!”
超曰:
班超说:
“不入虎穴,
“不入虎穴,
不得虎子。
不得虎子。
当今之计,
如今可行的办法,
独有因夜以火攻虏,
只有乘夜用火进攻匈奴人,
使彼不知我多少,
使对方不知我们到底有多少人马,
必大震怖,
必定大为震恐,
可殄尽也。
这样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灭此虏,
除掉了北匈奴使者,
则鄯善破胆,
那么鄯善人就会胆战心惊,
功成事立矣。”
我们便成功了。”
众曰:
众人说:
“当与从事议之。”
“应当和从事商议此事。”
超怒曰:
班超生气地说:
“吉凶决于今日;
“命运的吉凶就在今天决定,
从事文俗吏,
而从事不过是平庸的文吏,听到我们的打算定要害怕,
闻此必恐而谋泄,
计谋便会泄露,到那时候,
死无所名,
我们死得没有名堂,
非壮士也。”
就不是英雄了。”
众曰:
众人说:
“善!”
“好!”
初夜,
一入夜,
超遂将吏士往奔虏营。
班超便带领部下奔向北匈奴使者的营地。
会天大风,
当时正刮着大风,
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
班超命令十人拿鼓,躲到匈奴人的帐房后面,
约曰:
相约道:
“见火然,
“看见火起,
皆当鸣鼓大呼。”
就要一齐擂鼓呐喊。”
余人悉持兵弩,
其余的人全都手持刀剑弓弩,
夹门而伏。
埋伏在帐门两侧。
超乃顺风纵火;
于是班超顺风放火,大火一起,
前后鼓噪,
帐房前后鼓声齐鸣,杀声震耳。
虏众惊乱,
匈奴人惊慌失措,一时大乱。
超手格杀三人,
班超亲手格杀三人,
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
下属官兵斩杀北匈奴使者及其随从共三十余人,
余众百许人悉烧死。
其余约一百人全部被火烧死。
明日乃还,
班超等人次日返回,
告郭恂,
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郭恂。
恂大惊;
郭恂大为震惊,
既而色动,
接着神色一变。
超知其意,
班超明白了他的意思,
举手曰:
举手声称:
“掾虽不行,
“从事虽然没有前去参与行动,
班超何心独擅之乎!”
可班超怎有心一人居功!”
恂乃悦。
郭恂这才大喜。
超于是召鄯善王广,
于是班超叫来鄯善王广,
以虏使首示之,
给他看匈奴使者的首级,
一国震怖。
鄯善全国震恐。
超告以汉威德,
班超将汉朝的国威和恩德告诉鄯善王,并说:
“自今以后,
“从今以后,
勿复与北虏通。”
不要再同北匈奴来往。”
广叩头,
广叩头声称:
“愿属汉,
“我愿臣属汉朝,
无二心”,
没有二心。”
遂纳子为质。
于是将王子送到汉朝充当人质。班超归来后,
还白窦固,
向窦固讲述了出使经过,
固大喜,
窦固十分高兴,
具上超攻效,
将班超的功劳一一上报,
并求更选使使西域。
并请求重新选派使者出使西域。
帝曰:
明帝说:
“吏如班超,
“有班超这样的官员,
何故不遣,
为什么不派遣,
而更选乎!
而要另选他人呢?
今以超为军司马,
现任命班超为军司马,
令遂前功。”
让他完成先前的功业。”
固复使超使于,
窦固又让班超出使于阗国,
欲益其兵;
想为他增加随行兵马,
超愿但将本所从三十六人,
但班超只愿带领原来跟从的三十六人。
曰:
他说:
“于国大而远,
“于阗是个大国,道路遥远,
今将数百人,
如今率领几百人前往,
无益于强;
无益于显示强大。
如有不虞,
而如有不测之事发生,
多益为累耳。”
人多反而成为累赘。”
是时于王广德雄张南道,
当时,于阗王广德称雄于西域南道,
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
但该国仍受匈奴使者的监护。
超既至于,
班超到达于阗后,
广德礼意甚疏。
广德待他礼仪态度十分疏淡。
且其俗信巫,
于阗又有信巫之俗,
巫言:
而巫师声称:
“神怒,
“神已发怒,
何故欲向汉?
问我们为何要倾向汉朝?
汉使有马,
汉朝的使者有一匹黑唇黄马,
急求取以祠我!”
快去找来给我做祭品!”
广德遣国相私来比就超请马。
于是广德派宰相私来比向班超索求赠马。
超密知其状,
班超暗中获知底细,
报许之,
便答应此事,
而令巫自来取马。
但要巫师亲自前来取马。
有顷,
不久,
巫至,
巫师来了,
超即斩其首;
班超便立刻将他斩首,
收私来比,
并逮捕了私来比,
鞭笞数百。
痛打数百皮鞭。
以巫首送广德,
班超将巫师的首级送给广德,
因责让之。
借机对他进行谴责。
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
广德早已听说过班超在鄯善斩杀北匈始使者的事迹,
大惶恐,
大为惊恐,
即杀匈奴使者而降。
便随即杀死匈奴使者投降。
超重赐其王以下,
班超重赏于阗王及其大臣,
因镇抚焉。
就此镇服安抚于阗。
于是诸国皆遣子入侍,
于是西域各国全都派出王子到汉朝做人质。
西域与汉绝六十五载,
西域与汉朝的关系曾中断了六十五年,
至是乃复通焉。
至此才恢复交往。
超,彪之子也。
班超是班彪之子。
明帝晚年与驾崩
淮阳王延,性骄奢,
淮阳王刘延生性骄横而奢侈,
而遇下严烈。
对待下属严酷无情。
有上书告“延与姬兄谢及姊婿韩光招奸猾。
有人向朝廷上书控告:“刘延同姬妾之兄谢及姐夫韩光招揽奸猾之人,
作图谶,
编造图谶,
祠祭祝诅。”
进行祭祷诅咒。”
事下按验。
此案下交有关官员追查核实。
五月,癸丑,
五月癸丑(二十五日),
、光及司徒邢穆皆坐死,
谢、韩光和司徒邢穆都因罪被判处死刑,
所连及死徙者甚众。
受此案牵连而被处死或流放者众多。
戊午晦,
五月戊午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六月,丙寅,
六月丙寅(初八),
以大司农西河王敏为司徒。
将大司农西河人王敏任命为司徒。
有司奏请诛淮阳王延;
有关官员奏请将淮阳王刘延处死。
上以延罪薄于楚王英,
而明帝认为刘延之罪轻于楚王刘英,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徙延为阜陵王,
将刘延改封为阜陵王,
食二县。
以两个县作为他的食邑。
是岁,
本年,
北匈奴大入云中,
北匈奴大举进攻云中郡。
云中太守廉范拒之;
云中郡太守廉范进行抵抗。
吏以众少,
下属官员因本郡兵少,
欲移书傍郡求救,
想要送信给邻郡请求救援,
范不许。
廉范不许。
会日暮,
这时天已黄昏,
范令军士各交缚两炬,
廉范命令军士各将两支火把交叉捆绑成十字形,
三头火,
点燃三端,
营中星列。
在军营中排开,状如繁星。
虏谓汉兵救至,
匈奴人以为汉朝援军已到,
大惊,
大为震惊,
待旦将退。
打算等到天亮时便撤走。
范令军中蓐食,
廉范命令部队在夜宿之地进餐。
晨,
清晨,
往赴之,
汉军出击,
斩首数百级,
斩杀数百人。
虏自相辚藉,死者千余人,
而匈奴军队自相践踏而死的有一千余人。
由此不敢复向云中。
北匈奴从此不敢再侵扰云中郡。
范,丹之孙也。
廉范是廉丹之孙。
十七年(甲戌、74)
十七年(甲戌,公元7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上当谒原陵,
明帝正准备去拜祭原陵,
夜,梦先帝、太后如平生欢,
夜间梦见先帝和太后,如生前一样欢乐团聚。
既寤,
醒来后,
悲不能寐;
心中悲伤不能入眠,
即案历,
便查看历书,
明旦日吉,
发现第二天就是吉日,
遂率百官上陵。
于是带领百官出宫祭陵。
其日,
祭陵之日,
降甘露于陵树,
天降甘露,洒在原陵的树上。
帝令百官采取以荐。
明帝命令百官收集甘露作为祭品。
会毕,
仪式结束后,
帝从席前伏御床,
明帝从席垫前向御床俯身,
视太后镜奁中物,
观看太后镜匣中的梳妆用品,
感动悲涕,
悲伤痛哭,
令易脂泽装具;
命人更换化装品和化装用具。
左右皆泣,
左右随从之人全都流下眼泪,
莫能仰视。
不能抬头仰视。
北海敬王睦薨。
北海王刘睦去世。
睦少好学,
刘睦自幼喜爱读书,
光武及上皆爱之。
光武帝和明帝对他都很宠爱。
尝遣中大夫诣京师朝贺,
他曾派中大夫进京朝贺,
召而谓之曰:
召这位使者前来,对他说:
“朝廷设问寡人,
“假如朝廷问到我,
大夫将何辞以对?”
你将用什么话回答?”
使者曰:
使者说:
“大王忠孝慈仁,
“大王忠孝仁慈,
敬贤乐士,
尊敬贤才而乐与士子结交,
臣敢不以实对!”
我敢不据实回答!”
睦曰:
刘睦说:
“吁,
“唉!
子危我哉!
你可要害我了!
此乃孤幼时进趣之行也。
这只是我年轻时的进取行为。
大夫其对以孤袭爵以来,
你就说我自从袭爵以来,
志意衰惰,
意志衰退而懒惰,
声色是娱。
以淫声女色为娱乐,
犬马是好,
以犬马狩猎为爱好。
乃为相爱耳。”
你要这样说才是爱护我。”
其智虑畏慎如此。
刘睦就是这样聪明多虑和小心谨慎。
二月,乙巳,
二月乙巳(疑误),
司徒王敏薨。
司徒王敏去世。
三月,癸丑,
三月癸丑(二十九日),
以汝南太守鲍昱为司徒。昱,
将汝南太守鲍昱任命为司徒。
永之子也。
鲍昱是鲍永之子。
益州刺史梁国朱辅宣示汉德,
益州刺史梁国人朱辅宣扬汉朝的德政,
威怀远夷,
使朝廷威望远播到遥远的蛮夷之邦。
自汶山以西,
从汶山以西,
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木等百余国,
前代汉人足迹所不到、朝廷力量所未及的白狼、木等一百余国,
皆举种称臣奉贡。
全都举国称臣进贡。
白狼王唐作诗三章,
白狼王唐曾作诗三首,
歌颂汉德,
歌颂汉朝的恩德。
辅使犍为郡掾由恭译而献之。
朱辅命犍为郡掾由恭译成汉文,献给朝廷。
初,
当初,
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
龟兹王建是匈奴所立,
倚恃虏威,
他倚仗匈奴的威势,
据有北道,
控制西域北道,
攻杀疏勒王,
进攻并杀死了疏勒王,
立其臣兜题为疏勒王。
将自己的臣子兜题立为新王。
班超从间道至疏勒,
班超等人由偏僻小道抵达疏勒,
去兜题所居城九十里,
在距离兜题所居住的城九十里处扎营,
逆遣吏田虑先往降之,
派属官田虑先去,劝兜题投降。
敕虑曰:
班超吩咐田虑道:
“兜题本非疏勒种,
“兜题本来不是疏勒族人,
国人必不用命;
人民一定不听他的命令。
若不即降,
如果他不立即投降,
便可执之。”
便可将他逮捕。”
虑既到,
田虑一行到达城以后,
兜题见虑轻弱,
兜题见他们势单力薄,
殊无降意。
丝毫没有投降之意。
虑因其无备,
田虑乘人不备,
遂前劫缚兜题,
便上前劫持了兜题,将他捆绑起来。
左右出其不意,
兜题的左右随从不料会出此事,
皆惊惧奔走。
全都又慌又怕地逃跑了。
虑驰报超,
田虑急忙驰马向班超报告。
超即赴之,
班超立即赶赴城,
悉召疏勒将吏,
召集全体疏勒文武官员,
说以龟兹无道之状,
数说龟兹王的罪行,
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
于是将前疏勒王哥哥的儿子忠立为疏勒王,
国人大悦。
人民十分欢喜。
超问忠及官属:
班超问忠及其属官:
“当杀兜题邪,
“应当杀死兜题呢,
生遣之邪?”
还是活着放他走呢?”
咸曰:
众人都说:
“当杀之。”
“应当杀死兜题。”
超曰:
班超说:
“杀之无益于事,
“杀他无益于大事,
当令龟兹知汉威德。”
应当让龟兹知道汉朝的恩威。”
遂解遣之。
于是放走兜题。
夏,
夏季,
五月,戊子,
五月戊子(初五),
公卿百官以帝威德怀远,
公卿百官认为,圣上的恩德和威望遍及远方,
祥物显应,
有祥瑞应合,
并集朝堂奉殇上寿。
于是一同聚集朝堂,举酒向明帝上寿。
制曰:
明帝下诏说:
“天生神物,
“上天降下神物,
以应王者;
是应合贤君的出现;
远人慕化,
边远民族仰慕归化,
实由有德;
实由于贤君的德政。
朕以虚薄,
以朕的孱弱浅薄,
何以享斯!
有何资格担当?
唯高祖、光武圣德所被,
只因蒙受高祖皇帝和光武皇帝的圣恩大德才能如此。
不敢有辞,
我不敢推辞,
其敬举觞,
谨与众人一起举酒。
太常择吉日策告宗庙。”
命太常选定良辰吉日,策书祭告宗庙。”
仍推恩赐民爵及粟有差。
于是推广皇恩,赐给人民爵位和谷物,各有等级差别。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遣奉车都尉窦固、附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仓塞,
派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都出敦煌郡昆仓塞,
击西域,
进攻西域。
秉、张皆去符、传以属固。
命耿秉、刘张都交出调兵符传,归属窦固。
合兵万四千骑,
汉军集合部队共一万四千人,
击破白山虏于蒲类海上,
在蒲类海边打败了白山的北匈奴部队,
遂进击车师。
于是进军攻打车师。
车师前王,即后王之子也,
车师前王是车师后王的儿子,
其廷相去五百余里。
两个王庭相距五百余里。
固以后王道远,
窦固认为后王之地路远,
山谷深,
山谷深险,
士卒寒苦,
士兵将受到寒冷的折磨,
欲攻前王;
因而打算进攻前王。
秉以为先赴后王,
但耿秉认为应当先去打后王,
并力根本,
集中力量除掉老根,
则前王自服。
那么前王将不战自降。
固计未决,
窦固思虑未定,
秉奋身而起曰:
耿秉奋然起身道:
“请行前。”
“请让我去打先锋!”
乃上马引兵北入,
于是跨上战马,率领所属部队向北挺入。
众军不得已,并进,
其他部队不得已而一同进军,
斩首数千级。
斩杀数千敌人。
后王安得震怖,
车师后王安得震惊恐慌,
走出门迎秉,
便走到城门外面迎接耿秉,
脱帽,
摘去王冠,
抱马足降,
抱住马足投降。
秉将以诣固;
耿秉便带着他去拜见窦固。
其前王亦归命,
车师前王也随之投降。
遂定车师而还。
车师便全部平定,大军回国。
于是固奏复置西域都护及戊、己校尉。
于是窦固上书建议重新设置西域都护及戊、己校尉。
以陈睦为都护;
明帝将陈睦任命为西域都护,
司马耿恭为戊校尉,
将司马耿恭任命为戊校尉,
屯后王部金蒲城;
屯驻后车师金蒲城;
谒者关宠为己校尉,
将谒者关宠任命为己校尉,
屯前王部柳中城,
屯驻前车师柳中城,
屯各置数百人。
各设置驻军数百人。
恭,况之孙也。
耿恭是耿之孙。
十八年(乙亥、75)
十八年(乙亥,公元75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诏窦固等罢兵还京师。
明帝下诏,命令窦固等解散部队,返回京城洛阳。
北单于遣左鹿蠡王率二万骑击车师,
北匈奴单于派左鹿蠡王率领两万骑兵进攻车师。
耿恭遣司马将兵三百人救之,
戊校尉耿恭派司马领兵三百人前去救援,
皆为所没,
全军覆没。
匈奴遂破杀车师后王安得而攻金蒲城。
于是匈奴打败车师后王安得,将他杀死,继而攻打金蒲城。
恭以毒药傅矢,
耿恭把毒药涂在箭上,
语匈奴曰:
对匈奴人说:
“汉家箭神,
“这是汉朝神箭,
其中疮者必有异。”
中箭者必出怪事。”
虏中矢者,
中箭的匈奴人一看伤口,
视疮皆沸,
全都烫如沸水,
大惊。
大为惊慌。
会天暴风雨,
当时正好出现了狂风暴雨,
随雨击之,
汉军乘雨出击,
杀伤甚众;
杀伤众多。
匈奴震怖,
匈奴人十分震恐,
相谓曰:
互相说道:
“汉兵神,
“汉军有神力,
真可畏也!”
真可怕啊!”
遂解去。
于是解围撤退。
夏,
夏季,
六月,己未,
六月己未(十二日),
有星孛于太微。
太微星处出现异星。
耿恭以疏勒城傍有涧水可固,
耿恭因疏勒城边有溪流可以固守,
引兵据之。
便率军占据该城。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匈奴复来攻,
匈奴再次前来进攻,
拥绝涧水;
堵绝了溪流。
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
耿恭在城中掘井十五丈,
不得水,
仍不出水。
吏士渴乏,
官兵焦渴困乏,
至笮马粪汁而饮之。
甚至挤榨马粪汁来饮用。
恭身自率士挽笼,
耿恭亲自带领士兵挖井运土,
有顷,
不久,
水泉奔出,
泉水涌出,
众皆称万岁。
众人齐呼万岁。
乃令吏士扬水以示虏,
耿恭便命官兵在城上泼水给匈奴人看。
虏出不意,
匈奴人感到意外,
以为神明,
以为有神明在帮助汉军,
遂引去。
便撤走了。
八月,壬子,
八月壬子(初六),
帝崩于东宫前殿,
明帝在东宫前殿驾崩,
年四十八。
年四十八岁。
遣诏:
遣诏说:
“无起寝庙,
“不要为我兴建寝殿祭庙,
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
可将牌位放在阴太后陵寝的便殿中。”
帝遵奉建武制度,
明帝遵守奉行光武帝创建的制度,
无所变更,
无所改变更动。
后妃之家不得封侯与政。
皇后妃子之家都不得封侯参政。
馆陶公主为子求郎,
馆陶公主曾为儿子请求郎官之职,
不许,
明帝不许,
而赐钱千万,
只赏了一千万钱。
谓群臣曰:
他对群臣说:
“郎官上应列宿,
“郎官与天上的星宿相应,
出宰百里,
派到地方是一县之长,
苟莫其人,
如果任人不当,
则民受其殃,
那么人民将受其害,
是以难之。”
所以我拒绝这一请求。”
公车以反支日不受章奏,
掌管皇宫大门的官署公车,每逢“反支日”都不接受奏章。
帝闻而怪曰:
明帝听到这一情况后责怪道:
“民废农桑,
“人民丢掉自己的农耕桑蚕之业,
远来诣阙,
远行到宫门拜谒投诉,
而复拘以禁忌,
却又受到这种禁忌的限制,
岂为政之意乎!”
这难道是为政的本意吗!”
于是遂蠲其制。
于是取消了这项制度。
尚书阎章二妹为贵人,
尚书阎章有两个妹妹是贵人,
章精力晓旧典,
他本人研究并且精通过去的典章和制度,
久次当迁重职,
早就应当提升要职,
帝为后宫亲属,
但明帝因他是后宫妃子的亲属,
竟不用。
竟不擢用。
是以吏得其人,
由于明帝施政得当,所以官吏称职胜任,
民乐其业,
人民安居乐业,
远近畏服,
远近蛮夷敬畏臣服,
户口滋殖焉。
国家户口繁衍增殖。
太子即位,
太子即帝位,
年十八。
年十八岁。
尊皇后曰皇太后。
将马皇后尊称为皇太后。
明帝初崩,
明帝刚驾崩时,
马氏兄弟争欲入宫。
马皇后家的兄弟争着要进宫。
北宫卫士令杨仁被甲持戟,
北宫卫士令杨仁身穿甲胄,手持长戟,
严勒门卫,
严密部署卫士在宫门把守,
人莫敢轻进者。
没有人敢随便入内。
诸马乃共谮仁于章帝,
马氏兄弟便一同向章帝诬告杨仁,
言其峻刻,
说他苛刻。
帝知其忠,
章帝知道杨仁的忠诚,
愈善之,
愈发厚待他,
拜为什邡令。
将他任命为什邡县令。
壬戌,
八月壬戌(十六日),
葬孝明皇帝于显节陵。
将明帝安葬在显节陵。
冬,
冬季,
十月,丁未,
十月丁未(初二),
赦天下。
大赦天下。
诏以行太尉事节乡侯熹为太傅,
章帝下诏,将代理太尉职务的节乡侯赵熹任命为太傅,
司空融为太尉,
将司空牟融任命为太尉,
并录尚书事。
一同主管尚书事务。
十一月,戊戌,
十一月戊戌(二十四日),
以蜀郡太守第五伦为司空。
将蜀郡太守第五伦任命为司空。
伦在郡公清,
第五伦在蜀郡时,为官公正清廉,
所举吏多得其人,
所举荐的官吏多能称职胜任,
故帝自远郡用之。
所以章帝将他从边远之郡调到朝廷任用。
焉耆、龟兹攻没都护陈睦,
焉耆和龟兹两国进攻西域都护陈睦,陈睦全军覆没。
北匈奴围关宠于柳中城。
北匈奴的军队则在柳中城包围了己校尉关宠。当时明帝驾崩,
会中国有大丧,
汉朝出了大丧事,
救兵不至,
没有派出救兵。
车师复叛,
于是车师再度反叛,
与匈奴共攻耿恭。
同匈奴一道进攻耿恭。
恭率厉士众御之,
耿恭率领勉励官兵进行抵抗。
数月,
几个月后,
食尽穷困,
汉军粮食耗尽,
乃煮铠弩,
便用水煮铠甲弓弩,
食其筋革。
吃上面的兽筋皮革。
恭与士卒推诚同死生,
耿恭和士卒推诚相见,同生共死,
故皆无二心,
所以众人全无二心。
而稍稍死亡,
但死者日渐增多,
余数十人。
只剩下了数十人。
单于知恭已困,
北匈奴单于知道耿恭已身陷绝境,
欲必降之,
定要让他投降,
遣使招恭曰:
便派使者去招抚道:
“若降者,
“你如果投降,
当封为白屋王,
单于就封你做白屋王,
妻以女子。”
给你女子为妻。”
恭诱其使上城,
耿恭引诱使者登城,
手击杀之,
亲手将他杀死,
炙诸城上。
在城头用火炙烤。
单于大怒,
单于大为愤怒,
更益兵围恭,
更增派援兵围困耿恭,
不能下。
但仍不能破城。
关宠上书求救,
关宠上书请求救兵,
诏公卿会议,
章帝下诏,命令公卿会商。
司空伦以为不宜救;
司空第五伦认为不宜援救。
司徒鲍昱曰:
司徒鲍昱说:
“今使人于危难之地,
“如今派人前往危险艰难之地,
急而弃之,
发生了紧急情况,便将他们抛弃,
外则纵蛮夷之暴,
这种作法是对外纵容蛮夷的暴行,
内则伤死难之臣,
对内伤害效死的忠臣。
诚令权时,
果真要衡量 时势而采取权宜之计,
后无边事可也。
以后边界太平无事则可,
匈奴如复犯塞为寇,
若是匈奴再度侵犯边塞作乱,
陛下将何以使将!
陛下将如何使用将领!此外,
又二部兵人裁各数十,
耿恭、关宠两校尉仅各有数十人,
匈奴围之,
而匈奴围攻他们,
历旬不下,
历久不能攻克,
是其寡弱力尽之效也。
这是匈奴兵弱力竭的证明。我建议,
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将精骑二千,
可命令敦煌、酒泉两郡太守各率领精锐骑兵二千人,
多其幡帜,
多带旗帜,
倍道兼行以赴其急,
以加倍的速度日夜兼行,去解救急难。
匈奴疲极之兵,
北匈奴的军队疲惫已极,
必不敢当,
一定不敢抵挡。
四十日间足还入塞。”
在四十天之内,足以返回塞内。”
帝然之。
章帝表示同意。
乃遣征西将军耿秉屯酒泉,
于是派征西将军耿秉屯驻酒泉郡,
行太守事,
代理太守职务;
遣酒泉太守段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余人以救之。
派酒泉太守段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征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郡兵及鄯善的军队,共七千余人,前往救援。
甲辰晦,
十一月甲辰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太后兄弟虎贲中郎廖及黄门郎防、光终明帝世未尝改官。
马太后的兄弟、虎贲中郎将马廖和黄门郎马防、马光三人,在明帝当政时一直没有升迁。
帝以廖为卫尉,
章帝将马廖任命为卫尉,
防为中郎将,
马防任命为中郎将,
光为越骑校尉。
马光任命为越骑校尉。
廖等倾身交结,
马廖等人热衷于结交宾朋,
冠盖之士争赴趣之。
官吏士人争相趋附马家。
第五伦上疏曰:
第五伦上书说:
“臣闻《书》曰:
“我听说《尚书》中写道:
‘臣无作威作福,
‘臣子不得作威作福,
其害于而家,
否则加祸于家,
凶于而国’近世光烈皇后虽友爱天至,
危害于国。’近代光烈阴皇后虽然天性友爱,
而抑损阴氏,
却压抑约束阴家之人,
不假以权势。
不为他们求官求权。
其后梁、窦之家,
后来的梁家、窦家,
互有非法,
都有人犯法,
明帝即位,
明帝即位以后,
竟多诛之。
竟多加诛杀。
自是洛中无复权戚,
从此洛阳城中不再有专权的外戚,
书记请托,
写信请托之事,
一皆断绝。
一概消除。
又谕诸外戚曰:
明帝还告诫外戚说:
‘苦身待士,
‘辛苦结交士子,
不如为国。
不如全心报效国家。
戴盆望天,
戴盆而望天,
事不两施。
两事不能全。
’今之议者,
’如今人们的议论,
复为马 氏为言。
又集中在马家。
窃闻卫尉廖以布三千匹,
我听说卫尉马廖用三千匹布,
城门校尉防以钱三百万,
城门校尉马防用三百万钱,
私赡三辅衣冠,
私下供给长安一带的士人,
知与不知,
无论认识与否,
莫不毕给。
无不给予馈赠。
又闻腊日亦遗其在雒中者钱各五千。
还听说在腊祭之日,又送给洛阳地区的士人每人五千钱。
越骑校尉光,
越骑校尉马光,
腊用羊三百头,
曾在腊祭时用掉羊三百头,
米四百斛,
米四百斛,
肉五千斤。
肉五千斤。
臣愚以为不应经义,
我认为这些行为与儒家经典大义不合,
惶恐,
心中惶恐不安,
不敢不以闻。
不敢不让陛下知晓。
陛下情欲厚之,
陛下的本意是要厚待他们,
亦宜所以安之。
但也应使他们平安。
臣今言此,
我今天说这番话,
诚欲上忠陛下,
确实是盼望上能效忠陛下,
下全后家也。”
下能保全太后一家。”
是岁,
本年,
京师及兖、豫、徐州大旱。
京城及兖州、豫州、徐州出现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