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44 汉纪三十六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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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44 汉纪三十六

文白对照

司马光

汉光武帝晚年至明帝初年,处理匈奴分裂、南征武陵蛮、马援蒙冤、封禅泰山等军政要务,展现治国策略与权力交接。

匈奴内乱与南单于归附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三年(丁未、47)
汉纪三十六 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丁未,公元4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南郡蛮叛;
南郡蛮人反叛。 
遣武威将军刘尚讨破之。
东汉朝廷派遣武威将军刘尚讨伐,将蛮人击败。 
 
夏,
夏季, 
五月,丁卯,
五月丁卯(初八), 
大司徒蔡茂薨。
大司徒蔡茂去世。 
 
秋,
秋季, 
八月,丙戌,
八月丙戌(疑误), 
大司空杜林薨。
大司空杜林去世。 
 
九月,辛未,
九月辛未(十三日), 
以陈留玉况为大司徒。
任命陈留人玉况为大司徒。 
 
冬,
冬季, 
十月,丙申,
十月丙申(初九), 
以太仆张纯为大司空。
任命太仆张纯为大司空。 
 
武陵蛮精夫相单程等反,
武陵蛮人首领相单程等反叛。 
遣刘尚发兵万余人溯沅水入武击之。
东汉朝廷派刘尚发兵一万余人,沿沅水逆流而上,到武进行讨伐。 
尚轻敌深入,
刘尚轻敌而深入蛮地, 
蛮乘险邀之,
蛮人据险邀战, 
尚一军悉没。
刘尚全军覆没。 
 
初,
起初, 
匈奴单于舆弟右谷蠡王知牙师以次当为左贤王,
匈奴单于舆的弟弟右谷蠡王知牙师依照顺序当为左贤王, 
左贤王次即当为单于。
而左贤王即王储,依照顺序当为单于。 
单于欲传其子,
但单于舆打算将其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遂杀知牙师。
于是杀死了知牙师。 
乌珠留单于有子曰比,
舆的前任、乌珠留单于的儿子名叫比, 
为右日逐王,
为右日逐王, 
领南边八部。
统领南边八大部落。 
比见知牙师死,
比见知牙师被诛, 
出怨言曰:
口出怨言道: 
“以兄弟言之,
“若以兄弟次序来说, 
右谷蠡王次当立;
右谷蠡王应当继位; 
以子言之,
若伦传子, 
我前单于长子,
则我是前单于长子, 
我当立!”
我应当继位!” 
遂内怀猜惧,
于是心怀猜忌恐惧, 
庭会稀阔。
很少去单于王庭朝会。 
单于疑之,
单于怀疑他, 
乃遣两骨都侯监领比所部兵。
就派两名骨都侯去监督统领比部下的兵马。 
及单于蒲奴立,
及至单于蒲奴继位, 
比益恨望,
比愈发怒恨。 
密遣汉人郭衡奉匈奴地图诣西河太守求内附。
他秘密派遣汉人郭衡诣见西河太守,献上匈奴地图,请求归附。 
两骨都侯颇觉其意,
两名骨都侯对比的意图颇有觉察, 
会五月龙祠,
适逢五月龙城祭祀, 
劝单于诛比。
他们便劝单于杀比。 
比弟渐将王在单于帐下,
比的弟弟渐将王在单于帐中, 
闻之,
闻知此讯, 
驰以报比。
便跑去告诉比。 
比遂聚八部兵四五万人,
于是比召集八部兵马四五万人, 
待两骨都侯还,
等待两骨都侯归来, 
欲杀之。
要杀死他们。 
骨都侯且到,
两骨都侯在将要到达时, 
知其谋,
发觉了比的计划, 
亡去。
便逃走了。 
单于遣万骑击之,
单于派出万名骑兵去攻打比, 
见比众盛,
因见到比的军容强大, 
不敢进而还。
未敢进兵就撤回了。 
 
是岁,
同年, 
鬲侯朱祜卒。
鬲侯朱祜去世。 
祜为人质直,
朱祜为人质朴正直, 
尚儒学;
崇尚儒学, 
为将多受降,
身为将领,他愿意接受敌人投降, 
以克定城邑为本,
以夺取城池为目的, 
不存首级之功。
而不贪图用人头报功。 
又禁制士卒不得虏掠百姓,
他还禁止士卒掳掠百姓, 
军人乐放纵,
而军人喜欢自由放纵, 
多以此怨之。
因此对朱祜多怀怨恨。 
 
二十四年(戊申、48)
二十四年(戊申,公元48年) 
 
春,
春季, 
正月,乙亥,
正月乙亥(十九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匈奴八部大人共议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
匈奴八大部落首领共同议定,拥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 
款五原塞,
派使者前往五原塞, 
愿永为藩蔽,
表示愿永远做汉王朝的藩属屏障, 
捍御北虏。
抵御北方敌人。 
事下公卿,
光武帝将此事交付公卿商议。 
议者皆以为“天下初定,
大家都认为:“天下方才安定, 
中国空虚,
中原空虚, 
夷狄情伪难知,
而夷狄意图真假难辨, 
不可许。”
不可应许。” 
五官中郎将耿国。
唯独五官中郎将耿国认为: 
独以为“宜如孝宣故事,
“应当依照孝宣皇帝的先例, 
受之,
接受归附, 
令东捍鲜卑,
命他们在东面抵御鲜卑, 
北拒匈奴,
在北面抗拒匈奴, 
率厉四夷,
做四方蛮夷的表率, 
完复边郡。”
修复沿边诸郡。” 
帝从之。
光武帝听从了耿国的意见。 
 
秋七月,
秋季,七月, 
武陵蛮寇临沅;
武陵蛮人攻打临沅。 
遣谒者李嵩、中山太守马成讨之,
东汉朝廷派谒者李嵩、中山太守马成讨伐, 
不克。
未能取胜。 
马援请行,
马援请求出征, 
帝愍其老,
光武帝怜他年迈, 
未许,
不肯应允。 
援曰:
马援说: 
“臣尚能被甲上马。”
“我还能够身穿盔甲,上马驰骋。” 
帝令试之。
光武帝命他一试身手。 
援据鞍顾眄,
马援跨在鞍上, 
以示可用,
转身回视,以示仍可征战。 
帝笑曰:
光武帝笑道: 
“矍铄哉是翁!”
“好一位精神矍铄的老翁啊!” 
送遣援率中郎将马武、耿舒等将四万余人征五溪。
于是派马援带领中郎将马武、耿舒等率四万余众进军五溪。 
援谓友人杜曰:
马援对友人杜说: 
“吾受厚恩,
“我受皇恩深重。但年事已高, 
年迫日索,
去日无多, 
常恐不得死国事;
总是担心不能为国而死。 
今获所愿,
今日得遂所愿, 
甘心瞑目,
我心甘情愿,死也瞑目。只是顾虑那些权贵子弟, 
但畏长者家儿或在左右,
他们或者近在左右, 
或与从事,
或者随从办事, 
殊难得调,
很难调动, 
介介独恶是耳!”
我唯独有此心病!”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匈奴日逐王比自立为南单于,
匈奴日逐王比自立为南单于, 
遣使诣阙奉藩称臣。
派使节到汉廷,愿做藩国,自称臣属。 
上以问朗陵侯臧宫。
光武帝询问朗陵侯臧宫的意见。 
宫曰:
臧宫说: 
“匈奴饥疫分争,
“匈奴发生了饥荒瘟疫和分裂争斗, 
臣愿得五千骑以立功。”
我愿得到五千骑兵去 立战功。” 
帝笑曰:
光武帝笑道: 
“常胜之家,
“面对常胜将军, 
难与虑敌,
难以商议敌情。 
吾方自思之。”
我要自己考虑此事。” 
 
二十五年(己酉、49)
二十五年(己酉,公元49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辽东徼外貊人寇边,
辽东郡塞外的貊人侵犯边境, 
太守祭肜招降之。
太守祭肜招诱他们归降。 
肜又双财利抚纳鲜卑大都护偏何,
祭肜还用财物来安抚结纳鲜卑首领偏何, 
使招致异种,
让他招集其他外族部落, 
骆驿款塞。
陆续到边塞归降。 
肜曰:
祭肜说: 
“审欲立功,
“你们要是真想立功, 
当归击匈奴,
就应当回去打匈奴, 
斩送头首,
斩下匈奴首领的头送来, 
乃信耳。”
我才会信任你们。” 
偏何等即击匈奴,
偏何等就去攻打匈奴, 
斩首二千余级,
斩杀二千余人, 
持头诣郡。
将人头献到辽东郡官府。 
其后岁岁相攻,
此后,他们每年都去打匈奴, 
辄送首级,
送来人头, 
受赏赐。
接受赏赐。 
自是匈奴衰弱,
匈奴势力从此衰落, 
边无寇警,
而汉王朝边境不再有敌侵的警报, 
鲜卑、乌桓并入朝贡。
鲜卑、乌桓一同入朝进贡。 
肜为人质厚重毅,
祭肜为人质朴敦厚,沉着坚毅, 
抚夷狄以恩信,
用恩惠和信义招抚外族, 
故皆畏而爱之,
因此外族对他既怕又爱, 
得其死力。
拼死效力。 
 

马援南征与蒙冤始末

南单于遣其弟左贤王莫将兵万余人击北单于弟左贤王,
南单于派他的弟弟左贤王莫率兵一万余众进攻北单于的弟弟左贤王, 
生获之;
将他生擒。 
北单于震怖,
北单于十分震恐, 
却地千余里。
后撤了一千余里。 
北部骨都侯与右骨都侯率众三万余人归南单于。
北匈奴所属的骨都侯和右骨都侯带领三万余人归附南单于。 
三月,
三月, 
南单于复遣使诣阙贡献,
南单于再度遣使者到朝廷进贡, 
求使者监护,
请汉朝派使者进行监护, 
遣侍子,
并要求将王子送到汉朝作人质, 
修旧约。
重修旧日和约。 
 
戊申晦,
三月戊申晦(二十九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马援军至临乡,
马援的军队到达临乡, 
击破蛮兵,
攻破蛮兵, 
斩获二千余人。
斩杀、俘获二千余人。 
 
初,
起初, 
援尝有疾,
马援曾经患病, 
虎贲中朗将梁松来候之 ,
虎贲中郎将梁松前往探望。 
独拜床下,
梁松独自在床下拜见, 
援不答。
而马援没有还礼。 
松去后,
梁松走后, 
诸子问曰:
马援的儿子们问道: 
“梁伯孙,帝婿,
“梁伯孙是皇上的女婿, 
贵重朝廷,
朝廷显贵, 
公卿已下莫不惮之,
公卿以下的官员没有不惧怕他的, 
大人奈何独不为礼?”
为何唯独您对他不礼敬?” 
援曰:
马援答道: 
“我乃松父友也,
“我是他父亲的朋友, 
虽贵,
他身份虽贵, 
何得失其序乎!”
可怎能不讲辈份呢?” 
 
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
马援的侄子马严、马敦都爱发议论, 
通轻侠,
结交游侠。 
援前在交趾,
马援先前在交趾时, 
还书诫之曰:
曾写信回家告诫他们: 
“吾欲汝曹闻人过失,
“我希望你们在听到他人过失的时候, 
如闻父母之名,
就像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样, 
耳可得闻,
耳可以听, 
口不可得言也。
而口却不能讲。 
好论议人长短,
好议论他人是非, 
妄是非政法,
随意褒贬时政和法令, 
此吾所大恶也;
这是我最厌恶的事情。 
宁死,
我宁可死, 
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
也不愿听到子孙有此类行径。 
龙伯高敦厚周慎,
龙伯高为人宽厚谨慎, 
口无择言,
言谈合乎礼法, 
谦约节俭,
谦恭而俭朴, 
廉公有威,
廉正而威严, 
吾爱之重之,
我对他既敬爱,又尊重, 
愿汝曹效之。
希望你们效法他。 
杜季良豪侠好义,
杜季良为人豪侠仗义, 
忧人之忧,
将别人的忧虑当作自己的忧虑, 
乐人之乐,
将别人的快乐当作自己的快乐。 
父丧致客,
他父亲去世开吊, 
数郡毕至,
几郡的客人全来了。 
吾爱之重之,
我对他又敬爱又尊重, 
不愿汝曹效也。
却不希望你们效法他。 
效伯高不得,
效法龙伯高不成, 
犹为谨敕之士,
还可以做恭谨之士, 
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
正如人们所说的‘刻鸿鹄不成还象鸭’; 
效季良不得,
若是效法杜季良不成, 
陷为天下轻薄子,
就会堕落成天下的轻浮子弟, 
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
正如人们所说的‘画虎不成反似狗’了。” 
伯高者,
龙伯高, 
山都长龙述也;
即山都县长龙述; 
季良者,
杜季良, 
越骑司马杜保也;
即越骑司马杜保, 
皆京兆人。
两人都是京兆人。 
会保仇人上书,
适逢杜保的仇人上书, 
讼“保为行浮薄,
指控杜保:“行为浮躁, 
乱群惑众,
蛊惑人心, 
伏波将军万里还书以诫兄子,
伏波将军马援远从万里之外写信回家告诫侄儿不要与他来往, 
而梁松、窦固与之交结,
而梁松、窦固却同他结交, 
将扇其轻伪,
对他的轻薄伪诈行为煽风点火, 
败乱诸夏。”
败坏扰乱国家。” 
书奏,
奏书呈上, 
帝召责松、固,
光武帝召梁松、窦固责问, 
以讼书及援诫书示之,
出示指控的奏书和马援告诫侄儿的书信。 
松、固叩头流血,
梁松、窦固叩头流血, 
而得不罪。
才未获罪。 
诏免保官,
诏命免去杜保官职, 
擢拜龙述为零陵太守。
将龙述擢升为零陵太守。 
松由是恨援。
梁松由此憎恨马援。 
 
及援讨武陵蛮,
到后来,马援征讨武陵蛮人, 
军次下隽,
大军到达下隽。 
有两道可入,
有两条道路可入蛮界: 
从壶头则路近而水,
一从壶头,这条路近而水势深险; 
从充则涂夷而运远。
一从充县,这条路是坦途,但运输线太长。 
耿舒欲从充道;
耿舒主张走充县, 
援以为弃日费粮,
马援却认为那样会消耗时日和军粮, 
不如进壶头,
不如进军壶头, 
扼其喉咽,
扼住蛮人咽喉, 
充贼自破;
则充县之敌将不攻自破。 
以事上之,
两种意见上报朝廷, 
帝从援策。
光武帝批准了马援的战略。 
进营壶头,
于是汉军进兵壶头。 
贼乘高守隘,
蛮贼登高,把守险要, 
水疾,
水流湍急, 
船不得上;
汉军舰船不能上行。 
会暑甚,
适逢酷暑, 
士卒多疫死,
很多士兵患瘟疫而死, 
援亦中病,
马援也被传染, 
乃穿岸为室以避炎气。
于是在河岸凿窟栖身以避暑热。 
贼每升险鼓噪,
每当蛮贼爬到高处擂鼓呐喊, 
援辄曳足以观之,
马援便蹒跚跛行着察看敌情, 
左右哀其壮意,莫不为之流涕。
左右随从无不为他的壮志所感而哀痛流泪。 
耿舒与兄好侯书曰:
耿舒在给他哥哥好侯耿的信中写道: 
“前舒上书当先击充,
“当初我曾上书建议先打充县, 
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
尽管粮草运输困难,但兵马前进无阻, 
军人数万,
大军数万, 
争欲先奋。
人人奋勇争先。 
今壶头竟不得进,
而如今竟在壶头滞留, 
大众怫郁行死,
官兵忧愁抑郁,行将病死, 
诚可痛惜!
实在令人痛惜! 
前到临乡,
前在临乡, 
贼无故自致,
敌兵无故自来, 
若夜击之,
如果乘夜出击, 
即可殄灭,
就可以将他们全歼。 
伏波类西域贾胡,
但马援就像个作生意的西域商人, 
到一处辄止,
所到之处,处处停留, 
以是失利。
这就是 失利的原因。 
今果疾疫,
现在果然遇到了瘟疫, 
皆如舒言。”
完全同我预言的一样。” 
得书奏之,
耿收到信后上奏朝廷, 
帝乃使梁松乘驿责问援,
于是光武帝派梁松乘驿车前去责问马援, 
因代监军。
并就此代理监军事务。 
 
会援卒,
正当此时,马援去世, 
松因是构陷援。
梁松乘机陷害马援。 
帝大怒,
光武帝大怒, 
追收援新息侯印绶。
下令收回马援的新息侯印信。 
初,
当初, 
援在交趾,常饵薏苡实,
马援在交趾时经常服食薏苡仁, 
能轻身,
因为此物可使身体轻健, 
胜障气,
抵御瘴气。 
军还,
班师时, 
载之一车。
曾载回了一车。 
及卒后,
等到马援死后, 
有上书谮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
却有人上书诬告他当初用车载的全是上好的珍珠和犀角。 
帝益怒。
于是光武帝益发愤怒。 
 
援妻孥惶惧,
马援的妻子儿女又慌又怕, 
不敢以丧还旧茔,
不敢将马援的棺柩运回祖坟, 
稿葬域西,
便草草葬在城西。 
宾客故人,
他门下的宾客旧友, 
莫敢吊会。
没有人来祭吊。 
严与援妻子草索相连,
马严和马援的妻子把自己用草绳捆绑起来,连在一起, 
诣阙请罪。
到皇宫门口请罪。 
帝乃出松书以示之,
于是光武帝拿出梁松的奏书给他们看, 
方知所坐,
他们方才得知马援的罪名, 
上书诉冤,
便上书鸣冤, 
前后六上,
前后共六次, 
辞甚哀切。
情辞十分哀伤悲切。 
 
前云阳令扶风朱勃,指阙上书曰:
前任云阳县令、扶风人朱勃前往皇宫门阙上书说: 
“窃见故伏波将军马援,
“我看见已故的伏波将军马援, 
拔自西州,
从西州崛起, 
钦慕圣义,
钦敬仰慕皇上圣明仁义, 
间关险难,
历经艰险, 
触冒万死,
万死一生, 
经营陇、冀,
在陇、冀两地征战。 
谋如涌泉,
他的智谋如泉水一样喷涌不绝, 
势如转规,
行动如转动圆规一样灵活迅速。 
兵动有功,
他用兵战无不胜, 
师进辄克。
出师攻无不克。 
诛锄先零,
剿伐先零时, 
飞矢贯胫;
飞箭曾射穿他的小腿; 
出征交趾,
出征交趾时,以为此行必死, 
与妻子生诀。
曾与妻儿诀别。 
间复南讨,
过了不久又再度南征, 
立陷临乡,
很快攻陷临乡, 
师已有业,
大军已经建立功业, 
未竟而死;
但未完成而马援先死。 
吏士虽疫,
军官士兵虽然遭受瘟疫, 
援不独存。
而马援也没有独自生还。 
夫战或以久而立功,
战争有以持久而取胜的, 
或以速而致败,
也有因速战而败亡的; 
深入未必为得,
深入敌境未必就正确, 
不进未必为非,
不深入也未必为不对。 
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
论人之常情,难道有乐意久驻危险之地不生还的吗? 
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
马援得以为朝廷效力二十二年, 
北出塞漠,
在北方出塞到大漠, 
南渡江海,
在南方渡江漂海。 
触冒害气,
他触冒瘟疫, 
僵死军事,
死在军中, 
名灭爵绝,
名声被毁,失去爵位, 
国土不传,
封国失传。 
海内不知其过,
天下不知他所犯的过错, 
众庶未闻其毁,
百姓不知对他的指控。 
家属杜门,
他的家属紧闭门户, 
葬不归墓,
遗体不能归葬祖坟。 
怨隙并兴,
对马援的怨恨和嫌隙一时并起, 
宗亲怖栗,
马氏家族震恐战栗。已死的人, 
死者不能自列,
不能自己剖白;活着的人, 
生者莫为之讼,
不能为他分辩, 
臣窃伤之!
我为此感到痛心! 
夫明主于用赏,
圣明的君王重于奖赏, 
约于用刑,
轻于刑罚。 
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
高祖曾经交给陈平四万斤金用以离间楚军, 
不问出入所为,
并不问账目与用途, 
岂复疑以钱谷间哉!
又岂能疑心那些钱谷的开销呢? 
愿下公卿,
请将马援一案交付公卿议论, 
平援功罪,
评判他的功罪, 
宜绝宜续,
决定是否恢复爵位, 
以厌海内之望。”
以满足天下人的愿望。” 
帝意稍解。
光武帝之怒稍有消解。 
 
初,
起初, 
勃年十二,能诵《诗》、《书》,
朱勃十二岁时就能背诵《诗经》、《书经》, 
常候援兄况,
经常拜望马援之兄马况, 
辞言娴雅,
言辞温文尔雅。 
援裁知书,
当时马援才开始读书,看到朱勃, 
见之自失。
他自况不如,若有所失。 
况知基意,
马况觉出了马援的心情, 
乃自酌酒慰援曰:
就亲自斟酒安慰他说: 
“朱勃小器速成,
“朱勃是小器,早成, 
智尽此耳,
聪明才智尽此而已, 
卒当从汝禀学,
他最终将从学于你, 
勿畏也。”
不要怕他。” 
勃未二十,
朱勃还不到十二岁, 
右扶风请试守渭城宰。
右扶风便试用他代理渭城县宰。 
及援为将军封侯,
而等到马援做了将军并封侯的时候, 
而勃位不过县令。
朱勃的官位还不过是个县令。 
援后虽贵,
马援后来虽然身居显贵, 
常待以旧恩而卑侮之,
仍然常常以旧恩照顾朱勃,但又卑视和怠慢他, 
勃愈身 自亲。
而朱勃本人的态度却愈发亲近。 
及援遇谗,
及至马援受到诬陷。 
唯勃能终焉。
唯有朱勃能够最终保持忠诚不渝。 
 

光武帝晚年政事与封禅

谒者南阳宗均监援军,
谒者、南阳人宗均任马援大军的监军。 
援既卒,
马援去世后, 
军士疫死者太半,
官兵因瘟疫而死的已超过半数, 
蛮亦饥困。
蛮军也饥困交迫。 
均乃与诸将议曰:
于是宗均同将领们商议道: 
“今道远士病,
“我们如今道路遥远,官兵染疾, 
不可以战,
不可以再作战了, 
欲权承制降之,
我打算权且代表皇上发布命令招降敌人, 
何如?”
怎么样?” 
诸将皆伏地莫敢应。
将领们全都伏在地上不敢应声。 
均曰:
宗均说: 
“夫忠臣出竟,
“忠臣远在境外, 
有可以安国家,
若有保护国家安全之策, 
专之可也。”
可以专断专行。”于是假传诏旨, 
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守沅陵长,
调伏波司马吕种代理沅陵县长, 
命种奉诏书入虏营,
命他带着诏书进入敌营, 
告以恩信,
宣告朝廷的恩德和信义, 
因勒兵随其后。
而自己率军尾随其后。 
蛮夷震怖,
蛮人十分震恐, 
冬十月,
冬季十月, 
共斩其大帅而降。
他们一道杀死首领投降。 
于是均入贼营,
于是宗均进入蛮贼大营, 
散其众,
遣散兵众, 
遣归本郡,
命他们各回本郡, 
为置长吏而还,
又委任了地方官吏,然后班师。 
群蛮遂平。
蛮人之乱于是平定。 
均未至,
宗均还没到京成, 
先自劾矫制之罪;
先自我弹劾假传诏旨之罪。 
上嘉其功,
光武帝嘉奖他的功绩, 
迎,
派人出迎, 
赐以金帛,
赏赐金帛, 
令过家上冢。
命他经过家乡时祭扫祖坟。 
 
是岁,
同年, 
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率众内属,
辽西郡乌桓部落大人郝旦等率领部众归附汉朝。 
诏封乌桓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
光武帝下诏将乌桓各级首领封为侯、王、君长,共计八十一人, 
使居塞内,
让他们移居塞内, 
布于缘边诸郡,
分布在沿边各郡。 
令招来种人,
并命令他们招徕本族之人, 
给其衣食,
由官府供给衣服饭食。 
遂为汉侦候,
于是这些人便成为汉朝边疆的警哨, 
助击匈奴、鲜卑,
协助击讨匈奴和鲜卑。其时, 
时司徒掾班彪上言:
司徒掾班彪上书道: 
“乌桓天性轻黠,
“乌桓人天性轻薄狡黠, 
好为寇贼,
喜做强盗, 
若久放纵而无总领者,
如果长久放纵而无人统领, 
必复掠居人,
必将再度劫掠汉朝居民。 
但委主降掾吏,
只委派主持受降的低级官吏, 
恐非所能制。
恐怕不能控制他们。 
臣愚以为宜复置乌桓校尉,
我认为应当再度设置护乌桓校尉, 
诚有益于附集,
这必将有益于招抚外族, 
省国家之边虑。”
减少国家的边疆忧患。” 
帝从之,
光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于是始复置校尉于上谷宁城,
于是在上谷宁城重新设置护乌桓校尉, 
开营府,
建立大营和官府, 
并领鲜卑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焉。
负责对鲜卑的赏赐、接送人质和每年四季的双边贸易等事务。 
 
二十六年(庚戌、50)
二十六年(庚戌,公元50年) 
 
正月,
正月, 
诏增百官奉,
光武帝下诏,增加百官的俸禄。 
其千石已上,
千石以上的官吏, 
减于西京旧制,
低于西汉旧制; 
六百石已下,
六百石以下的官吏, 
增于旧秩。
高于西汉旧制。 
 
初作寿陵。
开始兴建皇陵。 
帝曰:
光武帝说: 
“古者帝王之葬,
“古代帝王的随葬之物, 
皆陶人、瓦器、木车、茅马,
全都是陶人、瓦器、木制之车、茅编之马, 
使后世之人不知其处。
使后世的人不知道陵墓所在。 
太宗识终始之义,
文帝明了生死的真义, 
景帝能述遵孝道,
景帝能够遵从孝道, 
遭天下反覆,
所以经历了天下大乱的变故之后, 
而霸陵独完受其福,
霸陵唯独有幸保全, 
岂不美哉!
这岂不是美事吗!现在设计的陵墓, 
今所制地不过二三顷,
占地不过二三顷, 
无山陵陂池,
不起山陵,不修池, 
裁令流水而已。
只令不积水而已。 
使迭兴之后,
使陵墓在改朝换代之后, 
与丘陇同体。”
能与丘陇泥土成为一体。” 
 
诏遣中郎将段彬、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
光武帝下诏,派中郎将段彬、副校尉王郁出使南匈奴, 
立其庭,
为南匈奴建立王庭, 
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
距五原西部塞八十里。 
使者令单于伏拜受诏,
汉朝使者命令单于伏地跪拜,接受诏书。 
单于顾望有顷,
单于犹豫片刻, 
乃伏称臣。
于是伏地,自称臣属。 
拜讫,
跪拜完毕后, 
令译晓使者曰:
他命翻译告诉汉朝使者说: 
“单于新立,
“单于新近即位, 
诚惭于左右,
在左右群臣面前跪拜实在羞惭, 
愿使者众中无相屈折也。”
希望使者不要在大庭广众中使单于屈节。” 
诏听南单于入居云中,
光武帝下诏,听任南单于进入云中郡居住。 
始置使匈奴中郎将,
汉朝自此设置使匈奴中郎将, 
将兵卫护之。
领军护卫。 
 
夏,
夏季, 
南单于所获北虏左贤王将其众及南部五骨都侯。
南单于所俘虏的北匈奴左贤王带领旧部及南匈奴的五位骨都侯, 
合三万余人畔归,
共计三万多人,叛变北逃, 
去北庭三百余里,
在距北匈奴王庭三百余里处, 
自立为单于。
自立为单于。 
月余,
一个多月以后,发生了内讧, 
日更相攻击,
每天互相攻击, 
五骨都侯皆死,
五位骨都侯全部死去, 
左贤王自杀,
左贤王自杀, 
诸骨都侯子各拥兵自守。
五位骨都侯的儿子们各自拥兵独立。 
 
秋,
秋季, 
南单于遣子入侍。
南单于派遣儿子到汉朝做人质。 
诏赐单于冠带、玺绶、车马、金帛、甲兵、什器。
光武帝下诏,赐给南单于官帽、腰带、印玺、车马、金帛、武器及日用什物。 
又转河东米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以赡给之。
又从河东郡调粮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供给南匈奴。 
令中郎将将弛刑五十人,
命令中郎将率领免刑囚徒五十人, 
随单于所处,
跟随南单于, 
参辞讼,
参与处理诉讼案件, 
察动静。
并伺察动静。到了年底, 
单于岁尽辄遣奉奏,
南单于便派使者呈送奏书, 
送侍子入朝,
护送做新人质的王子到汉朝。 
汉遣谒者送前侍子还单于庭,
汉朝则派谒者将上一次充当人质的王子送回单于王庭, 
赐单于及阏氏、左·右贤王以下缯彩合万匹,
赐给单于和王后、左右贤王及以下官员彩色丝绸一万匹,每年如此, 
岁以为常。
成为常例。 
于是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八郡民归于本土。
于是,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等八郡的流亡居民回到本土。 
遣谒者分将弛刑,
汉朝派出谒者, 
补治城郭,
分别带领免刑囚徒修补整治城墙。 
发遣边民在中国者布还诸县,
并遣送内迁中原的边疆居民回到各县, 
皆赐以装钱,
对返归的人全都赐给治装费, 
转给粮食。
调粮供应。 
时城郭丘墟,
此时沿边城郭已成废墟,需要清除瓦砾, 
扫地更为,
重新建设, 
上乃悔前徙之。
于是光武帝对先前的徙民之举感到后悔。 
 
冬,
冬季, 
南匈奴五骨都侯子复将其众三千人归南部,
南匈奴五位骨都侯之子率领部众三千人回归南匈奴, 
北单于使骑追击,
北匈奴单于派骑兵追击, 
悉获其众。
将他们全部俘获。 
南单于遣兵拒之,
南匈奴单于发兵抵抗北匈奴, 
逆战不利,
迎战失利。 
于是复诏单于徙居西河美稷,
于是光武帝再次下诏,让南单于移居西河郡美稷县, 
因使段彬、王郁留西河拥护之,
命段彬、王郁留驻西河护卫。 
令西河长史岁将骑二千、弛刑五百人助中郎将卫护单于,
又命西河长史每年冬天带领二千骑兵、五百免刑囚徒协助中郎将护卫南单于, 
冬屯夏罢,
冬天屯驻,到夏天时撤走, 
自后以为常。
从此成为常例。 
南单于既居西河,
南单于移民西河郡以后, 
亦列置诸部王,
依旧设立诸部落王, 
助汉捍戍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
协助汉朝戍守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 
皆领部众,为郡县侦逻耳目。
诸部落王全都率领部众为郡县巡逻侦察。 
北单于惶恐,
北单于十分惊恐, 
颇远所掠汉民以示善意,
送回了不少被掠走的汉朝居民,以表示善意。 
钞兵每到南部下,
每当其突击部队南下南匈奴, 
还过亭候,
经过汉朝的边塞亭燧, 
辄谢曰:
便致歉道: 
“自击亡虏日逐耳,
“我们只是讨伐叛徒日逐王而已, 
非敢犯汉民也。”
不敢侵犯汉朝居民。” 
 
二十七年(辛亥、51)
二十七年(辛亥,公元51年) 
 
夏,
夏季, 
四月,戊午,
四月戊午(二十一日), 
大司徒玉况薨。
大司徒玉况去世。 
 
五月,
五月丁丑(十一日), 
丁丑,
光武帝下诏, 
诏司徒、司空并去“大”名,
命将大司徒、大司空的“大”字全都去掉, 
改大司马为太尉。
并将大司马改为太慰。 
骠骑大将军行大司马刘隆即日罢,
将骠骑大将军、代理大司马刘隆即日罢免, 
以太仆赵熹为太尉,
任命太仆赵熹为太尉, 
大司农冯勤为司徒。
大司农冯勤为司徒。 
 
北匈奴遣使诣武威求和亲,
北匈奴派使者到武威郡请求和亲。 
帝召公卿廷议,
光武帝召集公卿在朝堂商议, 
不决;
决定不下。 
皇太子言曰:
皇太子说道: 
“南单于新附,
“南单于新近归附, 
北虏惧于见伐,
北匈奴害怕遭到讨伐, 
故倾耳而听,
所以倾耳听命, 
争欲归义耳。
争着要归顺汉朝。 
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虏,
如今我们没能为南匈奴出兵,却反与北匈奴交往, 
臣恐南单于将有二心,
我担心南匈奴将生二心, 
北虏降者且不复来。”
而想要投降的北匈奴也不会再来了。” 
帝然之,
光武帝赞同这一见解, 
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告知武威太守不要接待北匈奴使者。 
 
朗陵侯臧宫、杨虚侯马武上书曰:
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上书说: 
“匈奴贪利,
“匈奴贪图利益, 
无有礼信,
没有礼仪和信义, 
究则稽首,
困难时向汉朝叩头, 
安则侵盗。
太平时便侵边掳掠。 
虏今人畜疫死,
如今北匈奴遇到瘟疫,人马、牲畜病死, 
旱蝗赤地,
又遭旱灾、蝗灾,赤地千里, 
疲困乏力,
疲惫困顿不堪, 
不当中国一郡,
实力抵不过汉朝的一个郡。 
万里死命,
万里之外的垂死性命, 
县在陛下;
悬在陛下之手。 
福不再来,
福运不会再来, 
时或易失,
时机容易丧失, 
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
难道应当死守斯文道德而放弃武力吗? 
今命将临塞,
现在应当命令将领进驻边塞, 
厚县购赏,
悬以重赏, 
喻告高句骊、乌桓、鲜卑攻其左,发河西四郡、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
命高句骊、乌桓、鲜卑进攻北匈奴左翼。 
如此,
如果这样, 
北虏之灭,
北匈奴的灭亡, 
不过数年。
不过数年之事。 
臣恐陛下仁恩不忍,
我们担心陛下仁慈恩厚,不忍开战, 
谋臣狐疑,
而参谋之臣又犹豫不决, 
令万世刻石之功不立于圣世!”
使刻石铭记流传万代的功业不能在圣明的今世建立!” 
诏报曰:
光武帝用诏书回报道: 
“《黄石公记》曰:
“《黄石公记》说: 
‘柔能制刚,
‘柔能克刚, 
弱能制强。
弱能胜强。 
舍近谋远者,
舍弃近处 而经营远方, 
劳而无功;
劳碌而无功效; 
舍远谋近者,
舍弃远方而经营近处, 
逸而有终。
轻松而有成果。 
故曰:
所以说: 
“务广地者荒,
一心扩充地盘就会精疲力尽, 
务广德者强,
一心推广恩德就会壮大强盛。 
有其有者安,
拥有自己所有的人,得到安宁; 
贪人有者残。
贪图别人所有的人,变得凶恶。 
残灭之政,
残暴的政令, 
虽成必败。
既便一时成功,也终将失败。 
’今国无善政,
’如今国家没有为民造福的政策, 
灾变不息,
灾祸变异不断, 
百姓惊惶,
百姓惊慌不安, 
人不自保,
不能保全自己, 
而复欲远事边外乎!
难道还要再去经营遥远的塞外吗? 
孔子曰:
孔子说: 
‘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
‘我恐怕季孙家的祸患不是外部之敌颛臾,而在内部。 
’且北狄尚强,
’况且北匈奴的实力仍然强盛, 
而屯田警备,
而我们屯兵边境,开垦田地,戒备敌侵, 
传闻之事,
传闻的事, 
恒多失实。
总是多有失实。 
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
果真能以一半国力消灭大敌, 
岂非至愿!
岂不是我最高的愿望! 
苟非其时,
若是时机未到, 
不如息民。”
不如让人民休息。”从此, 
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将领们不敢再建议用兵。 
 
上问赵熹以久长之计,
光武帝向赵熹垂问永保帝业之策。 
熹请遣诸王就国。
赵熹建议派遣诸侯王各回封国就位。 
冬,
冬季, 
上始遣鲁王兴、齐王石就国。
光武帝开始派遣鲁王刘兴、齐王刘石前往封国就位。 
 
是岁,
本年, 
帝舅寿张恭侯樊宏薨。
光武帝的舅父寿张恭侯樊宏去世。 
宠为人,谦柔畏慎,
樊宏为人谦和谨慎, 
每当朝会,
每逢朝会, 
辄迎期先到,
总是提前到达, 
俯伏待事;
俯身待命。 
所上便宜,手自书写,
所上奏章都由他亲手书写, 
毁削草本;
销毁底稿。 
公朝访逮,
朝会时皇上有所询问, 
不敢众对。
他不敢当众对答。 
宗族染其化,
宗族受到他的影响, 
未尝犯法。
没有人触犯法令。 
帝甚重之。
光武帝对他十分敬重。 
及病困,
他病重的时候, 
遗令薄葬,
遗命实行薄葬, 
一无所用。
不用任何随葬物品。 
以 为棺柩一藏,
他认为,棺柩一旦掩埋, 
不宜复见,
便不应再见。 
如有腐败,
如果棺木朽烂, 
伤孝子之心,
会使子女伤心, 
使与夫人同坟异藏。
所以他吩咐要与夫人同坟不同穴而葬。 
帝善其令,
光武帝赞赏他的遗嘱, 
以书示百官,
把他的遗书出示百官, 
因曰:
并说: 
“今不顺寿侯意,
“如今不顺从寿张侯的意愿, 
无以彰其德;
便无法显示他的品德; 
且吾万岁之后,
况且在我去世之后, 
欲以为式。”
也要依照此法。” 
 
二十八年(壬子、52)
二十八年(壬子,公元52年) 
 
春,
春季, 
正月,己巳,
正月己巳(疑误), 
徙鲁王兴为北海王;
改封鲁王刘兴为北海王, 
以鲁益东海。
将鲁国并入东海国。 
帝以东海王强去就有礼,
光武帝认为东海王刘强去就有礼, 
故优以大封,
所以对他特别优待,加大封国, 
食二十九县,
食封二十九县, 
赐虎贲、旄头,
并赐予虎贲武士、骑兵仪仗, 
设钟之乐,
以木架钟磬设礼乐, 
拟于乘舆。
同帝王相仿。 
 
夏,
夏季, 
六月,丁卯,
六月丁卯(初七), 
沛太后郭氏薨。
沛太后郭氏去世。 
 
初,
当初, 
马援兄子婿王磐,平阿侯仁之子也。
马援的侄婿王磐是平阿侯王仁的儿子。 
王莽败,
王莽败亡之后, 
磐拥富赀为游侠,
王磐拥有巨额资产而成为游侠, 
有名江、淮间。
闻名于长江、淮河之间。 
后游京师,
后来他前往京城, 
与诸贵戚友善,
与皇亲国戚结为好友。 
援谓姊子曹训曰:
马援对姐姐的儿子曹训说: 
“王氏,废姓也,
“王姓是败落之家, 
子石当屏居自守,
王磐本应深居自保, 
而反游京师长者,
可他反而与京城显贵交往, 
用气自行,
又意气用事, 
多所陵折,
得罪了很多人, 
其败必也。”
他必遭祸事。” 
后岁馀,
过了一年多, 
磐坐事死;
王磐获罪被杀, 
磐子肃复出入王侯邸第。
而他的儿子王肃却重新出入王侯府第。 
时禁罔尚疏,
当时禁令还不严密, 
诸王皆在京师,
诸侯王全在京城, 
竞修名誉,
竞相博取声誉, 
招游士。
招揽宾客。 
马援谓司马吕种曰:
马援对司马吕种说: 
“建武之元,
“建武开国, 
名为天下重开,
重建天下, 
自今以往,
从今以后, 
海内日当安耳。
海内当日益安定。 
但忧国家诸子并壮而旧防未立,
我只是忧虑皇子们同时长大,而旧有的禁令未能恢复, 
若多通宾客,
如果广纳宾客, 
则大狱起矣。
那么将会大狱兴起了。 
卿曹戒慎之!”
你们要警戒小心!” 
至是,
在这时, 
有上书告肃等受诛之家,
有人上书控告王肃等人出身受诛之家, 
为诸王宾客,
却成为诸侯王们的宾客,恐怕会寻找机会, 
虑因事生乱。
制造变乱。 
会更始之子寿光侯鲤得幸于沛王,
恰巧刘玄之子、寿光侯刘鲤受到沛王宠信, 
怨刘盆子,
而刘鲤对刘盆子心怀怨恨, 
结客杀故式侯恭。
纠结宾客杀死了刘盆子之兄、前式侯刘恭。 
帝怒,
光武帝大怒, 
沛王坐系诏狱,
沛王因此获罪,囚禁诏狱, 
三日乃得出。
三天后才被释放。 
因诏郡县收捕诸王宾客,
于是下诏在全国各郡县搜捕诸 侯王的宾客, 
更相牵引,
加之互相牵连, 
死者以千数;
诛杀者数以千计。 
吕种亦与其祸,
吕种也遭此祸, 
临命叹曰:
他在处决前叹息道: 
“马将军诚神人也!”
“马将军真是神人啊!” 
 
秋,
秋季, 
八月,戊寅,
八月戊寅(十九日), 
东海王强、沛王辅、楚王英、济南王康、淮阳王延始就国。
东海王刘强、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 王刘康、淮南王刘延才前往各自封国。 
 
上大会群臣,
光武帝召集百官, 
问“谁可傅太子者!”
询问:“谁人可任太子的师傅?” 
群臣承望上意,
百官迎合光武帝的意思,一致说: 
皆言“太子舅执金吾原鹿侯阴识可。”
“太子的舅父、执金吾原鹿侯阴识可以担当此任。” 
博士张佚正色曰:
博士张佚严肃地说: 
“今陛下立太子,
“如今陛下立太子, 
为阴氏乎,
是为阴家呢, 
为天下 乎?
还是为天下呢? 
即为阴氏,
若是为阴家, 
则阴侯可;
那么阴识可用; 
为天下,
若是为天下, 
则固宜用天下之贤才!”
那么就定当用天下贤才!” 
帝称善,
光武 帝表示赞许, 
曰:
说道: 
“欲置傅者,
“我所以要设太子太傅, 
以辅太子也;
是为了辅佐太子, 
今博士不难正朕,
今天博士不难匡正朕的偏误, 
况太子乎!”
何况对于太子呢!” 
即拜佚为太子太博,
随即任命张佚为太子太傅, 
以博士桓荣为少傅,
任命博士桓荣为太子少傅, 
赐以辎车、乘马。
赐予帷车、马匹。 
荣大会诸生,
桓荣召集全体学生聚会, 
陈其车马、印绶,
摆出光武帝赏给他的车马、印绶, 
曰:
说道: 
“今日所蒙,
“我今日蒙此荣幸, 
稽古之力也,
是得力于对古书的钻研, 
可不勉哉!”
你们岂可不勉励自己吗!” 
 
北匈奴遣使贡马及裘,
北匈奴派使节进贡马匹、皮衣, 
更乞和亲,
再次乞求和亲, 
并请音乐,
并请求传授汉朝音乐, 
又求率西域诸国胡洛俱献见。
还要求率领西域各国使节一同进贡朝见。 
帝下三府议酬答之宜,
光武帝命令太尉、司徒、司空三府研究如何答复。 
司徒掾班彪曰:
司徒掾班彪说: 
“臣闻孝宣皇帝敕边守尉曰:
“我听说,孝宣皇帝曾训令守边官员道: 
‘匈奴大国,
‘匈奴是个大国, 
多变诈,
多变狡诈, 
交接得其情,
同它交往,如能得它的真心, 
则却敌折冲;
那么它可为我冲锋杀敌; 
应对入其数,
但如果落入它的圈套, 
则反为轻欺。
那么反而会受到轻视欺侮。 
’今北单于见南单于来附,
’现在北单于见南单于前来归附, 
惧谋其国,
害怕他的国家受到谋算, 
故数乞和亲,
所以屡次来求和亲, 
又远驱牛马与汉合市,
并从远方赶来牛羊同汉朝贸易, 
重遣名王,
还几番派遣地位显赫的藩王前来, 
多所贡献,
大量进贡。 
斯皆外示富强以相欺诞也。
这些都是对外显示富强以欺骗我们的举动。 
臣见其献益重,
我见北匈奴的贡品越贵重, 
知其国益虚;
知它国家的实力越空虚, 
归亲愈数,
见它求和的次数越多, 
为惧愈多。
知它的恐惧越大。 
然今既未获助南,
然而我们如今既然未能帮助南匈奴, 
则亦不宜绝北,
那么也不便与北匈奴绝交。依据安抚笼络的原则, 
羁縻之义,
外族致礼, 
礼无不答。
无不酬答。 
谓可颇加赏赐,
我建议可多给些赏赐, 
略与所献相当,
其价值大致同贡品相等, 
报答之辞,
而回信之辞, 
令必有适。
必须恰当。 
今立稿草并上,
我今天拟好草稿,一并呈上。 
曰:
信的内容如下: 
‘单于不忘汉恩,
‘单于不忘汉朝恩德, 
追念先祖旧约,
追念先祖订立的旧和约, 
欲修和亲,
想同汉朝通好亲善, 
以辅身安国,
以求安身保国, 
计议甚高,
这是十分高明的国策, 
为单于嘉之!
朕对单于的眼光表示赞赏! 
往者匈奴数有乖乱,
以往匈奴多次内乱, 
呼韩邪、郅支自相雠隙,
呼韩邪、郅支两单于自相敌视, 
并蒙孝宣帝垂恩救护,
但他们同蒙孝宣皇帝的救助保护之恩 , 
故各遣侍子称藩保塞。
所以分别派遣王子到汉朝做人质,自称藩属,保卫汉朝边塞。 
其后郅支忿戾,
后来郅支翻脸, 
自绝皇泽,
自己同汉朝决裂而断绝皇恩。 
而呼韩附亲,
而呼韩邪却依旧依附亲近汉朝, 
忠孝弥著。
忠孝愈发显明。 
及汉灭郅支,
及至汉朝消灭了郅支, 
遂保国传嗣,
呼韩邪于是得以保国传位, 
子孙相继。
子孙相继为单于。 
今南单于携众向南,
如今南单于带领部众南来, 
款塞归命,
到边塞归附, 
自以呼韩嫡长,
自认为是呼韩邪嫡传之长, 
次第当立,
依照顺序当立为单于, 
而侵夺失职,
因被人侵夺而失去王位, 
猜疑相背,
又因遭到猜忌而分裂出走。 
数请兵将,
他屡次请求汉朝出兵,要返回故土, 
归扫北庭,
扫荡北匈奴王庭。为了说动汉朝, 
策谋纷纭,
使用种种计谋,穷思极虑, 
无所不至。
没有不到之处。 
惟念斯言不可独听,
我们认为对他的话不可偏听, 
又以北单于比年贡献,
又因北单于年年进贡, 
欲修和亲,
想建立亲善关系, 
故拒而未许,
所以我们没有应许南单于的请求, 
将以成单于忠孝之义。
目的是要成全北单于的忠孝之心。 
汉秉威信,总率万国,
汉朝凭着威望和信义统率天下各国, 
日月所照,
但凡太阳月亮照耀之处, 
皆为臣妾,
都是汉朝的臣属。 
殊俗百蛮,
对待风俗不同的众蛮夷, 
义无亲疏,
汉朝在道义上不分亲疏。 
服顺者褒赏,
对归顺者褒奖赏赐, 
畔逆者诛罚,
对叛逆者诛杀讨伐。 
善恶之效,
奖善惩恶, 
呼韩、郅支是也。
在呼韩邪、郅支两人身上得到效验。 
今单于欲修和亲,
如今单于想建立和亲关系, 
款诚已达,
已经表达了诚意, 
何嫌而欲率西域诸国俱来献见!
还有什么嫌疑顾虑,要带领西域各国一同来进贡朝见! 
西域国属匈奴与属汉何异!
西域各国臣属匈奴与臣属汉朝有什么不同! 
单于数连兵乱,
北匈奴连遭战乱, 
国内虚耗,
国内财力枯竭, 
贡物裁以通礼,
进贡只是交往的礼节, 
何必献马裘!
何必献马匹和皮衣! 
今赍杂缯五百匹,
现将各色丝绸五百匹, 
弓污丸一,矢四发,
弓箭套一副、箭四支, 
遗单于;
赠与单于; 
又赐献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杂缯各四百匹,
并赏赐前来献马的左骨都侯和右谷蠡王,每人各色丝绸四百匹, 
斩马剑各一。
斩马剑一柄。 
单于前言“先帝时所赐呼韩邪竽、瑟、空侯皆败,
单于先前曾说:“汉朝先帝赐给呼韩邪单于的竽、瑟和箜篌都已毁坏, 
愿复裁赐。”
望能再度赏赐。” 
念单于国尚未安,
我念及您的国家尚未安定, 
方厉武节,
正在秣马厉兵而推崇武功, 
以战攻为务,
以打仗攻敌为主要目的, 
竽、瑟之用,
竽和瑟的用途, 
不如良弓、利剑,
不及精良的弓、剑, 
故未以赍。
所以没有相赠。 
朕不爱小物,
朕不吝惜小物件, 
于单于便宜所欲,
这样是为了对单于有益。如有所需, 
遣驿以闻。
可派遣信使告知。 
’”帝悉纳从之。
’”光武帝对他的建议全部采纳。 
 
二十九年(癸丑、53)
二十九年(癸丑,公元53年) 
 
春,
春季, 
二月,丁巳朔,
二月丁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三十年(甲寅、54)
三十年(甲寅,公元54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车驾东巡。
光武帝乘车去东方巡视。 
群臣上言:
大臣们向光武帝建议: 
“即位三十年,
“陛下即位已三十年, 
宜封禅泰山。”
应当到泰山封禅,祭祀天地。” 
诏曰:
光武帝下诏答复道: 
“即位三十年,
“朕即位三十年来, 
百姓怨气满腹,
百姓怨恨满腹,《论语》说: 
‘吾谁欺,
‘我欺骗谁? 
欺天乎?
难道欺骗上天吗? 
’‘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居然以为泰山的神灵不如林放吗? 
’何事污七十二代之编录!
’为什么要玷污记载七十二位封禅贤君的史册! 
若郡县远遣吏上寿,
若是各郡县远道派官吏前来上寿, 
盛称虚美,
用虚浮溢美之辞歌功颂德,朕一定剃去他们的头发, 
必髡,
处以髡刑, 
令屯田。”
并命他们去边疆屯垦。” 
于是郡臣不敢复言。
于是大臣们不敢再建议封禅。 
 
甲子,
二月甲子(十三日), 
上幸鲁济南;
光武帝临幸鲁国济南。 
闰月,癸丑,
闰三月癸丑(初三), 
还宫。
回到京城皇宫。 
 
有星孛于紫宫。
紫宫星座出现异星。 
 
夏,
夏季, 
四月,戊子,
四月戊子(初九), 
徙左翊王焉为中山王。
改封左翊王刘焉为中山王。 
 
五月,
五月, 
大水。
发生水灾。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丁酉(疑误), 
丁酉,
光武帝出行, 
上行幸鲁;
临幸鲁国。 
冬,
冬季, 
十一月,丁酉,
十一月丁酉(疑误), 
还宫。
回到京城皇宫。 
 
胶东刚侯贾复薨。
胶东刚侯贾复去世。 
复从征伐,
贾复从军征战, 
未尝丧败,
从未打过败仗, 
数与诸将溃围解急,
曾多次同将领们冲破敌围解救急难, 
身被十二创。
身受创伤达十二处。 
帝以复敢深入,
光武帝由于贾复敢于冲锋陷阵,勇猛过度, 
希令远征,
很少命他出征远行, 
而壮其勇节,
但赞赏贾复的忠勇, 
常自从之,
常让他跟随自己, 
故复少方面之勋。
所以贾复少有独当一面的功勋。 
诸将每论功伐,
每当将领们议论战功, 
复未尝有言。
贾复从不开口。 
帝辄曰:
光武帝便说: 
“贾君之功,
“贾君的功劳, 
我自知之。”
我自己知道。” 
 
三十一年(乙卯、55)
三十一年(乙卯,公元55年)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大水。
发生水灾。 
 
癸酉晦,
癸酉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蝗。
发生蝗灾。 
 
京兆掾第五伦领长安市,
京兆掾第五伦负责管理长安的市, 
公平廉介,
他公平正直,清廉耿介, 
市无奸枉。
市中奸邪冤枉之事绝迹。 
每读诏书,
第五伦每次阅读诏书, 
常叹息曰:
总叹息道: 
“此圣主也,
“这是一位圣明的君主, 
一见决矣。”
见一次面便可以决定大事。” 
等辈笑之曰:
同辈们嘲笑他道: 
“尔说将尚不能下,
“你连地方长官都不能说动, 
安能动万乘乎!”
又怎能说动皇上!” 
伦曰:
第五伦道: 
“未遇知己,
“只因没有遇到知己, 
道不同故耳。”
道不同不能与谋罢了。” 
后举孝廉,
后来,他被推举为孝廉, 
补淮阳王医工长。
任淮阳王医工长。 
 
中元元年(丙辰、56)
中元元年(丙辰,公元5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淮阳王入朝,
淮阳王入京朝觐, 
伦随官属得会见。
第五伦随同其他官属得以会见光武帝。 
帝问以政事,
光武帝垂问政事, 
伦因此酬对,
第五伦乘机应对, 
帝大悦;
光武帝十分高兴。 
明日,
第二天, 
复特召入,
又特地召第五伦入宫, 
与语至夕。
交谈直至黄昏。 
帝谓伦曰:
光武帝对第五伦说: 
“闻卿为吏,
“听说你做了官, 
妇公,
曾拷打过你的岳父; 
不过从兄饭,
又听说你拜访堂兄家而不肯留下吃饭, 
宁有之邪?”
难道有这等事吗?” 
对曰:
第五伦回答说: 
“臣三娶妻,
“我先后娶过三次妻, 
皆无父。
但她们都没有父亲。 
少遭饥乱,
我小时候遭受过饥荒动乱, 
实不敢妄过人食。
实在不敢随便到别人家吃饭。 
众人以臣愚蔽,
人们认为我愚笨不开窍, 
故生是语耳。”
因此制造了这些谣言。” 
帝大笑。
光武帝大笑, 
以伦为扶夷长,
任命第五伦为扶夷县长。 
未到官,
第五伦还没到任, 
追拜会稽太守;
又被任命为会稽郡太守。 
为政清而有惠,
他主持地方政务,清明廉正,施惠于民, 
百姓爱之。
受到百姓的爱戴。 
 
上读《河图会昌符》曰:
光武帝读《河图会昌符》,书中写道: 
“赤刘之九,
“赤刘之九, 
会命岱宗。”
会命岱宗。” 
上感此文,
光武帝为这句话所触动, 
乃诏虎贲中郎将梁松等按察《河雒谶文》,
于是下诏命令虎贲中郎将梁松等人对《河洛谶文》进行考证。 
言九世当封禅者凡三十六事。
该书提到汉朝九世应去泰山封禅的地方共有三十六处。 
于是张纯等复奏请封禅,
于是张纯等人再次上书建议去泰山行封禅之礼。 
上乃许焉。
光武帝这才批准了这一建议, 
诏有司求元封故事,
下诏命令有关官员查考汉武帝元封时期封禅的旧典。查出: 
当用方石再累,
需要“方石再累”——可以对合的巨型方石, 
玉检、金泥。
“玉检”——玉制封检,“金泥”——用水银和黄金制成的封泥。 
上以石功难就,
光武帝认为刻石费功难成, 
欲因孝武故封石,
打算利用汉武帝时的旧方石, 
置玉牒其中;
将上奏天神的玉牒存放其内。 
梁松等争以为不可,
梁松等人力争,认为不可。 
乃命石工取完青石,
于是光武帝命令石工采用完整的青石刻制, 
无必五色。
不一定五色俱备。 
 
丁卯,
正月丁卯(二十八日), 
车驾东巡,
光武帝东行巡视。 
二月己卯,
二月己卯(初十), 
幸鲁,
临幸鲁国, 
进幸泰山。
前往泰山。 
辛卯,
辛卯(二十二日), 
晨,
清晨, 
燎,
燃起柴火, 
祭天于泰山下南方,
在泰山南麓之下祭天, 
群神皆从,
并随同祭祀众神, 
用乐如南郊。
使用礼乐,一如在京城南郊举行的祭天之礼。 
事毕,
此项仪式结束后, 
至食时,
至“食时”,即上午辰时, 
天子御辇登山,
光武帝乘坐御用挽车登泰山, 
日中后,
“日中”后,即中午午时之后, 
到山上,
到达山顶, 
更衣。
更换祭服。 
晡时,
至“晡时”,即傍晚申时, 
升坛北面,
光武帝登上祭坛,面对北方。 
尚书令奉玉牒检,
尚书令献上玉牒及玉检, 
天子以寸二分玺亲封之,
光武帝亲手用一寸二分的御玺钤封。 
讫,
封好后, 
太常命驺骑二千余人发坛上方石,
太常命骑士二千余人抬起坛上的方石, 
尚书令藏玉牒已,
尚书令将玉牒藏入其内以后, 
复石覆讫,
再用方石盖好, 
尚书令以五寸印封石检。
其后又由尚书令用五寸之印钤封石检。 
事毕,
仪式完毕, 
天子再拜。
光武帝再次叩拜, 
群臣称万岁,
百官齐呼万岁。 
乃复道下。
于是又从原路下山。 
夜半后,
“夜半”后, 
上乃到山下,
即深夜子时之后,光武帝才抵达山下。 
百官明旦乃讫。
而群臣到“明旦”——即次日清晨寅时才全部下山。 
甲午,
二月甲午(二十五日), 
禅祭地于梁阴,
在梁阴祭地神, 
以高后配,
以高后配享, 
山川群神从,
随同祭祀山川众神, 
如元始中北郊故事。
一如西汉平帝元始年间在京城北郊举行祭地之礼的旧典。 
 

明帝继位与新政举措

三月,戊辰,
三月戊辰(三十日), 
司空张纯薨。
司空张纯去世。 
 
夏,
夏季, 
四月,癸酉,
四月癸酉(初五), 
车驾还宫;
光武帝返回京城皇宫。 
己卯,
己卯(十一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 
 
上行幸长安;
光武帝出巡,临幸长安。 
五月,乙丑,
五月乙丑(二十八日),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六月,辛卯,
六月辛卯(二十四日), 
以太仆冯鲂为司空。
任命太仆冯鲂为司空。 
 
乙未,
六月乙未(二十八日), 
司徒冯勤薨。
司徒冯勤去世。 
 
京师醴泉涌出,
京城有甘泉涌出, 
又有赤草生于水崖,
又有朱红之草生在水畔, 
郡国频上甘露。
各郡、各封国也纷纷上报天降甘露。 
群臣奏言:
百官奏称: 
“灵物仍降,
“祥瑞频繁降临, 
宜令太史撰集,
应当命令太史予以收集,载入史册, 
以传来世。”
以流传后世。” 
帝不纳。
光武帝不采纳这个建议。 
帝自谦无德,
他谦虚地认为自己并无多少德行, 
于郡国所上,
对各郡各封国所上关于祥瑞的奏报, 
辄抑而不当,
每每表示退让而不敢当, 
故史官罕得记焉。
因此史官很少得以记录。 
 
秋,
秋季, 
郡国三蝗。
有三个郡和封国发生蝗灾。 
 
冬,
冬季, 
十月,辛未,
十月辛未(初六), 
以司隶校尉东莱李为司徒。
任命司隶校尉、东莱人李为司徒。 
 
甲申,
十月甲申(十九日), 
使司空告祠高庙,
命令司空在汉高祖庙祭祀禀告: 
上薄太后尊号曰高皇后,
尊称薄太后为高太后, 
配食地祗。
在地神之旁配享祭飨。 
迁吕太后庙主于园,
将吕太后的牌位迁到墓园, 
四时上祭。
保留四季的祭祀。 
 
十一月,甲子晦,
十一月甲子晦(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是岁,
本年, 
起明堂、灵台、辟雍,
兴建用于朝会和祭祀大典的明堂、皇家观测天象的灵台、太学辟雍。 
宣布图谶于天下。
向天下公布预言吉凶的符命之书图谶。 
 
初,
当初, 
上以《赤伏符》即帝位,
光武帝认为自己是应验了《赤伏符》的预言而登上帝位的, 
由是信用谶文,
因此相信符谶, 
多以决定嫌疑。
多用来解决疑难困惑。 
给事中桓谭上疏谏曰:
给事中桓谭上书劝谏道: 
“凡人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
“但凡人之常情,总是忽略眼前的常见事物而看重奇异的传闻。 
观先王之所记述,
察看圣明先王的史迹, 
咸以仁义正道为本,
都以仁义正道作为根本, 
非有奇怪虚诞之事。
并无奇异怪诞的事情。 
盖天道性命,
天道与命运, 
圣人所难言也,
是圣人也难以阐说的高深莫测的问题, 
自子贡以下,
自子贡以后, 
不得而闻,
已听不到孔子讲述。 
况后世浅儒,
何况后世学识浅陋的儒生, 
能通之乎!
能通晓吗? 
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
如今一些有聪明、小技能的人, 
增益图书,
编造图书, 
矫称谶记,
伪称这就是符谶, 
以欺惑贪邪,
用来欺骗迷惑贪心大、不正派的人, 
诖误人主,
连累了君主, 
焉可不抑远之哉!
对他们怎能不拒而远之呢! 
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
我听说陛下对方士烧炼丹药点化金银之术穷根究底,百般质疑, 
甚为明矣;
甚是英明, 
而乃欲听纳谶记,
但却愿意听从符谶之言, 
又何误 也!
这又是何等的失误! 
其事虽有时合,
符谶的预言虽然有时与事实相符, 
譬犹卜数只偶之类。
但这不过如同占卜单双之类,总有巧合。 
陛下宜垂明听,
陛下应当听取正确意见, 
发圣意,
发扬圣明思想, 
屏群小之曲说,
摒弃那些小人的邪说, 
述《五经》之正义。”
遵循儒学五经——《诗经》、《书经》、《礼记》、《易经》、《春秋》所讲述的正道。” 
疏奏,
奏书呈上, 
帝不悦。
光武帝感到不快。 
会议灵台所处,
适逢朝廷为灵台选址进行讨论, 
帝谓谭曰:
光武帝便对桓谭说: 
“吾欲以谶决之,
“我打算用符谶来决定此事, 
何如?”
怎么样?” 
谭默然,
桓谭沉默不语, 
良久曰:
过了很久才说: 
“臣不读谶。”
“我不读符谶之书。” 
帝问其故,
光武帝问原因, 
谭复极言谶之非经。
桓谭再次极力论说符谶之书不是经典。 
帝大怒曰:
光武帝大怒道: 
“桓谭非圣无法,
“桓谭诽谤圣圣,目无国法, 
将下,
把他带下去, 
斩之!”
斩首!” 
谭叩头流血,
桓谭叩头请罪,直至头部流血。 
良久,
过了很久, 
乃得解。
光武帝之怒才告平息。 
出为六安郡丞,
桓谭调走担任六安郡丞, 
道病卒。
在赴任途中病死。 
 
范晔论曰:
范晔论曰: 
桓谭以不善谶流亡,
桓谭因反对符谶而流亡, 
郑兴以逊辞仅免;
郑兴也反对符谶,但由于言辞恭顺,仅免一死; 
贾逵能傅会文致,
而贾逵却以能对符谶附会演绎, 
最差贵显;
最为显贵。 
世主以此论学,
世上的君主用这种标准来对待学术, 
悲哉!
真是可悲啊! 
 
逵,扶风人也。
贾逵是扶风人。 
 
南单于比死,
南匈奴单于比去世。 
弟左贤王莫立,
他的弟弟左贤王莫继位, 
为丘浮尤单于。
此即丘浮尤单于。 
帝遣使赍玺书拜授玺绶,
光武帝派使者带着诏书会见单于,举行授玺仪式, 
赐以衣冠及缯彩,
并赏赐单于官服、官帽和什色绸缎。自此以后, 
是后遂以为常。
便成为常例。 
 
二年(丁巳、57)
二年(丁巳,公元57年) 
 
春,
春季, 
正月,辛未,
正月辛未(初八), 
初立北郊,
在京城北郊始立社坛, 
祀后土。
祭祀后土神。 
 
二月,戊戌,
二月戊戌(初五), 
帝崩于南宫前殿,
光武帝在南宫前殿驾崩, 
年六十二。
享年六十二岁。 
帝每旦视朝,
光武帝生前,每日早晨主持朝会, 
日昃乃罢,
午后才散, 
数引公卿、朗将讲论经理,
屡屡召见卿、郎将讲说经书义理, 
夜分乃寐。
到半夜才睡。 
皇太子见帝勤劳不怠,
皇太子见光武帝辛勤劳苦而不知疲倦, 
承间谏曰:
找机会劝谏道: 
“陛下有禹、汤之明,
“陛下有夏禹、商汤的圣明, 
而失黄、老养性之福,
却没有黄帝、老子涵养本性的福分。 
愿颐爱精神,
希望您爱惜身体而颐养精神, 
优游自宁。”
悠游岁月而自求宁静。” 
帝曰:
光武帝说: 
“我自乐此,
“我自己乐于作这些事, 
不为疲也!”
不为此感到劳累!” 
虽以征伐济大业,
光武帝虽以武力建立帝业, 
及天下既定,
但到了天下安定之后, 
乃退功臣而进文吏,
却并不重用有功的武将,反而提拔文官。 
明慎政体,
他清醒谨慎地制定国策, 
总揽权纲,
大权总揽, 
量时度力,
审时度势,量力而为, 
举无过事,
措施得当, 
故能恢复前烈,
所以能恢复前代的功业, 
身致太平。
在有生之年实现了天下太平。 
 
太尉越熹典丧事。
太尉赵熹主持治丧。 
时经王莽之乱,
当时经历了王莽之乱, 
旧典不存,
旧的典章制度已不复存在。 
皇太子与诸王杂止同席,
皇太子与诸亲王杂处,不分座次。 
藩国官属出入宫省,
封国的官员出入宫禁, 
与百僚无别。
与朝廷百官没有区别。 
熹正色,
赵熹神情严肃, 
横剑殿阶,
在殿阶上手按剑柄, 
扶下诸王以明尊卑;
将诸亲王扶下大殿,以明尊卑之分。 
奏遣谒者将护官属分止他县,
并上奏书,请求派谒者护送封国官员分别迁到外县, 
诸王并令就邸,
命诸亲王一一回到本封国设在京城的官邸, 
唯得朝晡入临;
只准在上午和下午入宫哭悼。 
整礼仪,
使礼仪分明, 
严门卫,
门禁森严, 
内外肃然。
朝廷内外井然有序。 
 
太子即皇帝位,
皇太子刘庄即帝位, 
尊皇后曰皇太后。
将阴皇后尊称为皇太后。 
 
山阳王荆哭临不哀,
山阳王刘荆在哭悼先帝时不悲伤, 
而作飞书,
却写了一封匿名信, 
令苍头诈称大鸿胪郭况书与东海王强,
让他的奴仆诈言大鸿胪郭况写信给东海王刘强。 
言其无罪被废,
说刘强无罪而被废去皇太子之位, 
及郭后黜辱,
母亲郭后也遭罢黜屈辱, 
劝令东归举兵以取天下,
劝刘强回到东方起兵,夺取天下。 
且曰:
并且说: 
“高祖起亭长,
“高祖起兵时,只是一个亭长; 
陛下兴白水,
陛下在白水乡间, 
何况于王,
兴起了大业; 
陛下长子、故副主哉!
何况大王身为陛下长子、原来的储君? 
当为秋霜,
您应当做秋天寒霜,肃杀万物; 
毋为槛羊。
莫做圈栏之羊,受人宰割。 
人主崩亡,
皇上驾崩, 
闾阎之伍尚为盗贼,
民间百姓尚且要做强盗, 
欲有所望,
准备有所图谋, 
何况王邪!”
何况大王呢!” 
强得书惶怖,
刘强收到此信,又惊又怕, 
即执其使,
立即抓住冒充信使的奴仆, 
封书上之。
将原信封好,上呈明帝。 
明帝以荆母弟,
明帝因刘荆是同母胞弟, 
秘其事,
便将此事保密, 
遣荆出止河南宫。
命令刘荆离开京城,移居到河南宫。 
 
三月,丁卯,
三月丁卯(初五), 
葬光武皇帝于原陵。
将光武帝葬在原陵。 
 
夏,
夏季, 
四月,丙辰,
四月丙辰(二十四日), 
诏曰:
明帝下诏: 
“方今上无天子,
“朕如今在上没有先帝, 
下无方伯,
在下没有重臣, 
若涉渊水而无舟楫。
就像涉越深渊而没有舟船桨辑。皇上的责任, 
夫万乘至重而壮者虑轻,
至为重要,而年轻人的思虑,往往轻率, 
实赖有德左右小子。
朕实在有赖于年高德劭的长辈辅佐。 
高密侯禹,元功之首;
高密侯邓禹是功臣的首领, 
东平王苍,宽博有谋;
东平王刘苍宽厚渊博而有谋略。 
其以禹为太傅,
兹任命邓禹为太傅, 
苍为骠骑将军。”
刘苍为骠骑将军。” 
苍恳辞,
刘苍恳切地推辞这一任命, 
帝不许。
但明帝不许。 
又诏骠骑将军置长史,掾史员四十人,
明帝又下诏命令骠骑将军府设置长史、掾史等属官四十人, 
位在三公上。
使骠骑将军的地位高于三公。 
苍尝荐西曹掾齐国吴良,
刘苍曾向朝廷举荐西曹掾、齐国人吴良, 
帝曰:
明帝说: 
“荐贤助国,
“为国举荐贤才, 
宰相之职也。
是宰相的职责。 
萧何举韩信,
当初萧何推举了韩信, 
设坛而拜,
便设坛授官, 
不复考试,
不再考试。 
今以良为议郎。”
今任命吴良为议郎。” 
 
初,
起初, 
烧当羌豪滇良击破先零,
西羌烧当部落首领滇良打败先零, 
夺居其地;
夺取了先零的领地。 
滇良卒,
滇良死后, 
子滇吾立,
他的儿子滇吾继位, 
附落转盛。
该部落日趋强盛。 
秋,
在本年秋季, 
滇吾与弟滇岸率众寇陇西,
滇吾同他的弟弟滇岸率领部众入侵陇西郡, 
败太守刘盱于允街,
在允街打败了陇西太守刘盱。于是, 
于是守塞诸羌皆叛。
原来为陇西郡守卫边塞的羌人全部背叛了汉朝。 
诏谒者张鸿领诸郡兵击之,
明帝下诏命令谒者张鸿率领各郡郡兵讨伐羌人。 
战于允吾,
双方在允吾县交战, 
鸿军败没。
张鸿被打败,全军覆没。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复遣中郎将窦固监捕虏将军马武等二将军、四万人讨之。
明帝又派中郎将窦固监督捕虏将军马武等两名将军,率领四万兵众讨伐羌人。 
 
是岁,
本年, 
南单于莫死,
南匈奴单于莫去世, 
弟汗立,
他的弟弟汗继位, 
为伊伐於虑单于。
此即伊伐於虑单于。 
 
显宗孝明皇帝上永平元年(戊午、58)
汉明帝永平元年(戊午,公元58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帝率公卿已下朝于原陵,
明帝率领公卿及百官在原陵朝拜, 
如元会议。
如同光武帝生前举行元旦朝会的仪式。 
乘舆拜神坐,
明帝先在光武帝的牌位前叩拜, 
退,
然后退下, 
坐东厢;
坐在东厢。 
侍卫官皆在神坐后,
侍卫官全都围列在牌位之后, 
太官上食,
由太官献上御膳, 
太常奏乐;
太常演奏乐曲。 
郡国上计吏以次前,
各郡、各封国呈送年终考绩的官员——上计吏依次上前, 
当神轩占其郡谷价及民所疾苦。
在供奉光武帝牌位的大堂上奏报本地的粮价和人民疾苦之事。 
是后遂以为常。
从此以后,这项仪式便成为固定的常例。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高密元侯邓禹薨。
高密元侯邓禹去世。 
 
东海恭王强病,
东海恭王刘强病重, 
上遣使者太医乘驿视疾,
明帝派使者和太医乘驿车前往诊治疾病, 
骆驿不绝。
车马络绎不绝。 
诏沛王辅、济南王康、淮阳王延诣鲁省疾。
明帝还下诏命令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淮南王刘延去东海国首府鲁城探望刘强的病情。 
戊寅,
五月戊寅(二十二日), 
强薨,
刘强去世。 
临终,
临死前, 
上书谢恩,
他曾上书叩谢皇恩, 
言:
书中写道: 
“身既夭命,
“我自身已是短命, 
孤弱复为皇太后、陛下忧虑,
留下的孤儿寡妇还要让皇太后和陛下操心忧虑, 
诚悲诚惭!
我真是又悲伤又惭愧! 
息政,
我的儿子刘政是个幼童, 
小人也,
本当勉强继承我的爵位和封土, 
猥当袭臣后,
但这必定不是保护他的万全之计, 
心非所以全利之也,
我请求交还封国, 
愿还东海郡。
将东海国恢复为东海郡。 
今天下新罹大忧,
如今天下刚刚经历了大变故, 
惟陛下加供养皇太后,
我盼望陛下加倍奉养皇太后, 
数进御餐。
多进餐饭。 
臣强困劣,
我困顿衰颓, 
言不能尽意,
言辞不能表达全部心意, 
愿并谢诸王,
愿一并向各位亲王辞别, 
不意永不复相见也!”
想不到我们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帝览书悲恸,
明帝见到遗书,十分悲痛, 
从太后出幸津门亭发哀,
跟随太后出城,临幸津门亭,为刘强举哀。 
使大司空持节护丧事,
明帝命令大司空持御赐符节督治丧事, 
赠送以殊礼,
对刘强的赏赐赠送超过通常的礼仪, 
诏楚王英、赵王栩、北海王兴及京师亲戚皆会葬。
下诏命令楚王刘英、赵王刘栩、北海王刘兴以及在京城的亲戚们都去参加葬礼。明帝追念刘兴以及在京城的亲戚们都去参加葬礼, 
帝追惟强深执谦检,
明帝追念刘强坚持谦恭节俭, 
不欲厚葬以违其意,
不愿违背他的原意实行厚葬, 
于是特诏:
于是发布特诏: 
“遣送之物,
“东海王的随葬物品, 
务从约省,
务必符合简单俭省的原则, 
衣足敛形,
寿衣足以包住身体即可, 
茅车瓦器,
要用茅草之车,陶瓦之器, 
物减于制,
物品少于通常制度, 
以彰王卓尔独行之志。”
以此显示东海王卓尔不群独行特立的志节。” 
将作大匠留起陵庙。
并命令将作大匠留在东海国兴建王陵祭庙。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马武等击烧当羌,
马武等攻打烧当羌, 
大破之,
烧当羌大败。 
余皆降散。
一同叛乱的其他羌人部落全部投降或逃散。 
 
山阳王荆私迎能为星者,
山阳王刘荆下聘请利用星象占险吉凶的星家, 
与谋义,
与他们一同谋划, 
冀天下有变;
希望天下发生变乱。 
帝闻之,
明帝听说此事, 
徙封荆广陵王,
便将刘荆改封为广陵王, 
遣之国。
命他前往广陵国。 
 
辽东太守祭肜使偏何讨赤山乌桓,
辽东郡太守祭肜派鲜卑首领偏何讨伐赤山的乌桓部落, 
大破之,
大败乌桓人, 
斩其魁帅。
斩杀其首领。 
塞外震慑,
塞外震恐, 
西自武威,
西起武威郡, 
东尽玄菟,
东到玄菟郡, 
皆来内附,
各异族部落都来归附汉朝。 
野无风尘,
边疆不再有烽烟与战尘, 
及悉罢缘边屯兵。
于是东汉朝廷将屯驻边境的军队全部撤走。 
 
东平王苍以为中兴三十余年,
东平王刘苍认为东汉中兴三十多年, 
四方无虞,
四方安宁无忧, 
宜修礼乐,
应当建立礼乐制度。于是, 
乃与公卿共议定南北郊冠冕、车服制度及光武庙登歌、八佾舞数,
他和公卿一同商讨制定了在京城南效祭天、北郊祭地时所用的冠帽、车马、衣服等制度,以及祭祀光武庙时所用的歌乐和八佾舞的形式, 
上之。
向明帝呈报。 
 
好愍侯耿薨。
好愍侯耿去世。 
 
二年(己未、59)
二年(己未,公元59年) 
 
春,
春季, 
正月,辛未,
正月辛未(十九日), 
宗祀光武皇帝于明堂,
在明堂为光武帝举行祭祀大典。 
帝及公卿列侯,
明帝及公卿、诸侯, 
始服冠冕、玉佩以行事。
初次戴上特制的专用冠帽和玉佩参加仪式。 
礼毕,
典礼结束后, 
登灵台,
登上灵台, 
望云物。
察看天象。 
赦天下。
大赦天下。 
 
三月,
三月, 
临辟雍,
明帝临幸辟雍。 
初行大射礼。
第一次举行大射礼。 
 
冬,
冬季, 
十月,壬子,
十月壬子(初五), 
上幸辟雍,
明帝临幸辟雍, 
初行养老礼;
第一次举行养老礼。 
以李躬为三老,
命李躬为三老, 
桓荣为五更。
桓荣为五更。 
三老服都大袍,
三老身穿麻布大袍, 
冠进贤,
头戴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的黑布进贤冠, 
扶玉杖;
手扶玉杖。 
五更亦如之,
五更的装束也同三老一样, 
不杖。
但不用玉杖。 
乘舆到辟雍礼殿,
明帝来到辟雍的礼殿, 
御坐东厢,
坐在东厢, 
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于太学讲堂,
派使者用单马牵拉的安车将三老和五更接到太学讲堂。 
天子迎于门屏,
明帝在门屏处亲迎, 
交礼;
互相行礼。 
道自阼阶,
然后明帝自东阶引路, 
三老升自宾阶;
三老从西阶而上。 
至阶,
到达阶顶, 
天子揖如礼。
明帝依礼作揖。 
三老升,
三老登堂, 
东面,
面向东方, 
三公设几,
三公摆设几案, 
九卿正履,
九卿将鞋放正。 
天子亲袒割牲,
明帝亲自卷起衣袖切割祭肉, 
执酱而馈,
捧上酱汁请三老食用, 
执爵而,
手执盛酒之爵向三老敬酒。 
祝鲠在前,
先祝进餐不梗, 
祝鲠在后。
后祝咽食不噎。 
五更南面,
五更面向南方, 
三公进供,
由三公进奉肉、酒, 
礼亦如之。
礼仪和进奉三老相同。 
礼毕,
仪式结束后, 
引桓荣及弟子升堂,
召桓荣和他的学生登堂。 
上自为下说,
明帝亲自讲论经书, 
诸儒执经问难于前,
儒生们则手执经书在明帝面前询问疑难。 
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
环绕在辟雍大门外桥头观看和聆听的官吏和士人, 
盖亿万计。
不计其数。 
于是下诏赐荣爵关内侯;
于是明帝下诏,赐封桓荣为关内侯, 
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禄养终厥身。
三老、五更都终身享受二千石俸禄。 
赐天下三老酒,
并赏赐全国的三老, 
人一石,
每人一石酒, 
肉四十斤。
四十斤肉。 
 
上自为太子,
明帝当太子时, 
受《尚书》于桓荣,
曾向桓荣学习《尚书》。 
及即帝位,
及至登上帝位, 
犹尊荣以师礼。
仍以师生之礼尊奉桓荣。 
尝幸太常府,
他曾临幸太常府, 
令荣坐东面,
命桓荣朝东而坐, 
设几杖,
为桓荣设置几案和手杖, 
会百官及荣门生数百人,
集合文武百官和桓荣的学生数百人, 
上亲自执业;
而他本人则亲手拿着经书听讲。 
诸生或避位发难,
儒生们有离开座位向明帝提出疑难的, 
上谦曰:
明帝便谦虚地说: 
“太师在是。”
“有老师在这里,我怎能讲解呢?” 
既罢,
事后, 
悉以太官供具赐太常家。
明帝将太官供应的食具全套赏赐给桓荣家。 
荣每疾病,
每当桓荣患病, 
帝辄遣使者存问,
明帝便派使者慰问, 
太官、太医相望于道。
送食物的太官和治病的太医在路上前后相望,来往不断。 
及笃,
桓荣病重时, 
上疏谢恩,
上书叩谢皇恩, 
让还爵土。
请求奉还爵位和封地。 
帝幸其家问起居,
明帝亲临桓家问候病情, 
入街,
一到街口, 
下车,
便下了车, 
拥经而前,
手抱经书来到病榻之前。 
抚荣垂涕,
他手抚桓荣,泣涕流泪, 
赐以床茵、帷帐、刀剑、衣被,
赐给桓荣床垫、帷帐、刀剑、衣服、被褥, 
良久乃去。
停留许久才走。从此, 
自是诸侯、将军、大夫问疾者,不敢复乘车到门,
前来探病的诸侯、将军、大夫们不敢再乘车直抵桓家大门, 
皆拜床下。
全都步行到桓荣床前拜见。 
荣卒,
桓荣去世后, 
帝亲自变服临丧送葬,
明帝亲自改换丧服吊唁送葬, 
赐冢茔于首山之阳。
在首山南麓赐给桓荣一块墓地。 
子郁当嗣,
桓荣之子桓郁本应继承爵位, 
让其兄子泛;
但他要让给哥哥的儿子桓。 
帝不许,
因明帝不许, 
郁乃受封,
桓郁才接受了封爵, 
而悉以租入与之。
但将封地上的田赋收入全部送给桓。 
帝以郁为侍中。
明帝任命桓郁为侍中。 
 
上以中山王焉,郭太后少子,
明帝因中山王刘焉是郭太后的小儿子, 
太后尤爱之,
又深得阴太后的宠爱, 
故独留京师,
所以唯独让他留在京城, 
至是始与诸王俱就国,,
直到本年才同其他亲王一起前往封国。 
赐以虎贲、官骑,
赏给他虎贲卫士和骑士, 
恩宠尤厚,
恩宠特厚, 
独得往来京师。
只准他一人来往京城。 
帝礼待阴、郭,
明帝对阴太后和郭太后所生的儿子,都以礼相待, 
每事必均,
事事必定一律平等。 
数受赏赐,
这些亲王经常得到赏赐, 
恩宠俱渥。
都蒙受深厚的皇恩和眷顾。 
 
甲子,
十月甲子(十七日), 
上行幸长安。
明帝出行,临幸长安。 
十一月,甲申,
十一月甲申(初七), 
遣使者以中牢祠萧何、霍光,
派使者用中牢——以一猪一羊为祭牲祭祀萧何和霍光。 
帝过,
明帝经过他们的墓地时,在车上手按横木, 
式其墓。
俯身致敬。 
进幸河东;
明帝又从长安前往河东郡。 
癸卯,
十一月癸卯(二十六日), 
还宫。
返回京城皇宫。 
 
十二月,
十二月, 
护羌校慰窦林坐欺罔及臧罪,
护羌校尉窦林因欺骗主上及贪赃枉法之罪, 
下狱死。
下狱处死。 
林者,融之从兄子也。
窦林是窦融堂兄之子。 
于是窦氏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二千石相与并时,
当时的窦氏家族,有一个公、两个侯、三个公主和四个二千石官。 
自祖及孙,
从祖父到孙儿, 
官府邸第相望京邑,
他们的官府和私邸遍布京城地区,可以彼此相望。窦氏的富贵与显赫, 
于亲戚功臣中莫与为比。
皇帝国戚和功臣中无人能够与之相比。 
及林诛,
及至窦林被诛, 
帝数下诏切责融,
明帝接连下诏严厉责备窦融。 
融惶恐乞骸骨,
窦融惶恐不安,请求退休, 
诏令归第养病。
明帝便下诏命令他回家养病。 
 
是岁,
本年, 
初迎气于五郊。
第一次举行“五郊迎气”典礼。 
 
新阳侯阴就子丰尚郦邑公主。
新阳侯阴就之子阴丰娶郦邑公主为妻, 
公主骄妒,
公主骄横嫉妒, 
丰杀之,
阴丰将她杀死, 
被诛,
因此获罪被诛。 
父母皆自杀。
他的父母阴就夫妇自杀。 
 
南单于汗死,
南匈奴单于汗去世, 
单于比之子适立,
前单于比的儿子适继位, 
为僮尸逐侯单于。
此即僮尸逐侯单于。 
 
三年(庚申、60)
三年(庚申,公元60年) 
 
春,
春季, 
二月,甲寅,
二月甲寅(初九), 
太尉赵熹、司徒李免。
将太尉赵熹、司徒李免职。 
丙辰,
二月丙辰(十一日), 
以左冯郭丹为司徒。
任命左冯翊郭丹为司徒。 
己未,
二月己未(十四日), 
以南阳太守虞延为太尉。
任命南阳太守虞延为太尉。 
 
甲子,
二月甲子(十九日), 
立贵人马氏为皇后,
将贵人马氏立为皇后, 
皇子为太子。
皇子刘立为太子。 
 
后,援之女也,
马皇后是马援的女儿, 
光武时,以选入太子宫,
光武帝时被选入太子宫。 
能奉承阴后,
她能够侍奉顺承阴皇后, 
傍接同列,
和同辈友好相处, 
礼则修备,
礼数周全, 
上下安之,
上下和睦, 
遂见宠异;
于是特别受到宠幸。 
及帝即位,
及至明帝即位, 
为贵人。
便将她立为贵人。当初, 
时后前母姊女贾氏亦以选入,
她的异母姐姐的女儿贾氏也被选入太子宫, 
生皇子;
生下 儿子刘。 
帝以后无子,
明帝因马氏没有儿子, 
命养之,
便命她抱养刘, 
谓曰:
对她说: 
“人未必当自生子,
“人不一定非得亲自生儿子, 
但患爱养不至耳!”
只担心爱心不够、养护不周罢了。” 
后于是尽心抚育,
于是马氏全心全意地抚育刘, 
劳悴过于所生。
操劳辛苦胜过亲母对待亲子。 
太子亦孝性淳笃,
刘也天性孝顺, 
母子慈爱,
于是母慈子爱, 
始终无纤介之间。
两人始终亲密无间。 
后常以皇嗣未广,
马氏常因明帝子嗣不多, 
荐达左右,
向明帝推荐左右的美女, 
若恐不及。
唯恐做的不周全。 
后宫有进见者,
每当后宫有人陪伴了明帝, 
每加慰纳;
她总是加以慰存和接见; 
若数所宠引,
若是有人被多次召幸, 
辄加隆遇。
便给予崇厚的待遇。 
 
及有司奏立长秋宫,
及至有关官员上书建议选立皇后, 
帝未有所言,
明帝还没有开口, 
皇太后曰:
阴太后便说: 
“马贵人德冠后宫,
“马贵人在后宫中品德最佳, 
即其人也。”
就选这个人吧。” 
后既正位宫闱,
马氏登上皇后之位以后, 
愈自谦肃,
越发自谦庄重, 
好读书。
爱好读书。 
常衣大炼,
她常穿粗丝之服, 
裙不加缘;
裙脚不加边缘。每月初一、十五, 
朔望诸姬主朝请,
嫔妃和公主们入宫请安, 
望见后袍衣疏粗,
远远看见皇后衣著简单粗糙, 
以为绮,
还以为是特制的丝绸, 
就视,
走近一看, 
乃笑。
才笑了起来。 
后曰:
皇后道: 
“此缯特宜染色,
“这种绸料特别适于染色, 
故用之耳。”
所以用它。” 
群臣奏事有难平者,
百官上书中有难以决定的事项, 
帝数以试后,
明帝曾多次用来试验皇后的才识。 
后辄分解趣理,
皇后便分析推理, 
各得其情,
一一得到了真实情况。 
然未尝以家私干政事。
然而她从不为家人私情干预政事。 
帝由是宠敬,
明帝因此对她既宠爱,又敬重, 
始终无衰焉。
始终不衰。 
 
帝思中兴功臣,
明帝怀念创立东汉中兴大业的功臣, 
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
于是在南宫云台画上二十八位将领的肖像。 
以邓禹为首,
邓禹居第一位, 
次马成、呈汉、王梁、贾复、陈俊、耿、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坚镡、冯异、王霸、朱祜、任光、祭遵、李忠、景丹、万、盖延、邳肜、铫期、刘植、耿纯、臧宫、马武、刘隆;
以下是马成、吴汉、王梁、贾复、陈俊、耿、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坚镡、冯异、王霸、朱祜、任光、祭遵、李忠、景丹、万、盖延、邳肜、铫期、刘植、耿纯、臧宫、马武、刘隆。 
又益以王常、李通、窦融、卓茂,
又增补王常、李通、窦融、卓茂, 
合三十二人。
共计三十二人。 
马援以椒房之亲,
因为马援是皇后之父, 
独不与焉。
所以唯独他不在其内。 
 
夏,
夏季, 
四月,辛酉,
四月辛酉(十七日), 
封皇子建为千乘王,
将皇子刘建封为千乘王, 
羡为广平王。
刘羡封为广平王。 
 
六月,丁卯,
六月丁卯(二十四日), 
有星孛于天船北。
天船星座北方出现异星。 
 
帝大起北宫。
明帝大兴土木,兴建北宫。 
时天旱,
当时正逢天旱, 
尚书仆射会稽钟离意诣阙、免冠、上疏曰:
尚书仆射会稽人种离意来到皇宫门前,摘去官帽,上书道: 
“昔成汤遭旱,
“人前商汤遇到旱灾, 
以六事自责曰:
曾用六件事责问自己: 
‘政不节邪?
‘是执政用权不节制吗? 
使民疾邪?
是使用民力过度吗? 
宫室营邪?
是修建宫殿建筑太多吗? 
女谒盛邪?
是女人、宦官掌权吗? 
苞苴行邪?
是贿赂贪污盛行吗? 
谗夫昌邪?
是进谗言的小人得势吗? 
’窃见北宫大作,
’如今,我看到正在大修北宫, 
民失农时;
农民不能适时耕作。 
自古非苦宫室小狭,
自古以来,忧患之事不是宫室狭小, 
但患民不安宁,
只是担心人民不安。 
宜且罢止,
应当暂且停止修建北宫, 
以应天心”帝策诏报曰:
以顺应天心。”明帝下诏答复道: 
“汤引六事,
“商汤提到的六件事, 
咎在一人,
错误只在一人身上。钟离意可以戴上官帽, 
其冠、履,
穿上鞋, 
勿谢!”
不要请罪!” 
又敕大匠止作诸宫,
并命令大匠停止营建一切宫室, 
减省不急。
减少不急的开支。 
诏因谢公卿百僚,
他还因此下诏向公卿和百官谢罪,承认过失。 
遂应时澍雨。
于是上天应时降雨。 
 
意荐全椒长刘平,
钟离意向朝廷举荐全椒县长刘平, 
诏征拜议郎。
明帝下诏将刘平征召入京,任命为议郎。 
平在全椒,
刘平在全椒主持政务时施惠于民, 
政有恩惠,
当地百姓中, 
民或增赀就赋,
有人增报资产以多纳赋税, 
或减年从役,
有人自减年龄来主动服役。 
刺史、太守行部,
刺史、太守等州郡官员到县视察, 
狱无系囚,
发现监狱中没有羁押的囚犯, 
人自以得所,
百姓认为各得其所。 
不知所问,
因找不出有何问题应当查问, 
唯班诏书而去。
只得宣布诏书,然后离去。 
 
帝性褊察,
明帝性情狭隘而苛察, 
好以耳目隐发为明,
好用耳目窥探群臣的隐私,认为这就是英明。 
公卿大臣数被诋毁,
公卿等高级官员屡屡被辱骂, 
近臣尚书以下至见提曳。
陪伴近侧的尚书以下官员甚至遭到殴打。 
常以事怒郎药崧,
明帝曾因事对郎官药崧发火, 
以杖撞之,
用手杖责打药菘。 
崧走入床下,
药崧逃跑,躲到床下。 
帝怒甚,
明帝十分愤怒, 
疾言曰:
厉声喊道: 
“郎出!”
“郎官出来!” 
崧乃曰:
药崧便说: 
“天子穆穆,
“‘天子穆穆, 
诸侯皇皇,
诸侯皇皇’, 
未闻人君,
哪有皇上, 
自起撞郎。”
动手打郎!” 
帝乃赦之。
明帝这才将他放过。 
 
是时朝廷莫不悚栗,
当时朝中群臣无不胆战心惊, 
争为严切以避诛责,
争着表现出严厉苛刻的态度,以逃避诛杀或斥责。 
唯钟离意独敢谏争,
唯独钟离意敢于同明帝争辩,直言劝谏, 
数封还诏书,
屡次将他认为不妥的诏书封起 来奉还。 
臣下过失,
官员有了过错, 
辄救解之。
他便设法解救。 
会连有变异,
适逢天象接连出现怪异, 
上疏曰:
钟离意上书道: 
“陛下敬畏鬼神,
“陛下尊敬畏惧鬼神, 
忧恤黎元,
怜悯体恤百姓, 
而天气未和,
然而却出现气候失调, 
寒暑违节者,
寒暑不合时令的现象, 
咎在群臣不能宣化治职,
其过错在于百官不能推广皇恩和尽到职守, 
而以苛刻为俗,
而以苛刻作为时尚。 
百官无相亲之心,
群臣之间没有相亲的心愿, 
吏民无雍雍之志,
官民之间没有谐调的感情, 
至于感逆和气,
以至影响违逆了祥和之气, 
以致天灾。
招致天灾。 
百姓可以德胜,
百姓可以用恩德来感化, 
难以力服,
却难以用强力来压服。 
《鹿鸣》之诗必言宴乐者,
《诗经·鹿鸣》之诗一定要提到欢宴的缘故, 
以人神之心洽 ,
是由于人神之心相通, 
然后天气和也,
然后气候才能调和。 
愿陛下垂圣德,
希望陛下赐恩德, 
缓刑罚,
宽刑罚, 
顺时气以调阴阳。”
使天时之气和顺,以谐调阴阳。” 
帝虽不能时用,
明帝虽未采纳钟离意的建议, 
然知其至诚,
但知道他是出于至诚之心, 
终爱厚之。
因而始终爱护和厚待他。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戊辰(二十五日), 
戊辰,
明帝下诏: 
诏改太乐官曰太予,用谶文也。
依照谶文,将太乐官改称为太予。 
 
壬申晦,
壬申晦(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诏曰:
明帝下诏: 
“昔楚庄无灾,
“从前楚庄王因本国无灾而生怕上天遗忘了自己, 
以致戒惧,
以至生出警戒恐惧之心; 
鲁哀祸大,
鲁哀公昏庸乱政,但因无可挽救, 
天不降谴。
上天也没有降下灾异进行谴责。 
今之动变,
如今出现了日食, 
傥尚可救,
表示我们或许还可以救药。 
有司勉思厥职,
各部门主管官员要努力尽心于职责, 
以匡无德!”
以助我完成天子的重任!” 
 
冬,
冬季, 
十月,甲子,
十月甲子(二十二日), 
车驾从皇太后幸章陵。
明帝随同皇太后临幸章陵县。 
荆州刺史郭贺,官有殊政,
荆州刺史郭贺政绩优异, 
上赐以三公之服,
明帝赐给他三公穿用的礼服,上面绣有黑白相间的斧形花纹和黑青相间的双“己”形花纹, 
黼黻、冕旒;
并赐给他悬有七条玉串的礼冠。 
敕行部去帷,
命郭贺在巡行所部时除去车前的帘帐, 
使百姓见其容服,
让百姓观瞻仪容服饰, 
以章有德。
以表彰他的德行。 
戊辰,
十月戊辰, 
还自章陵。
明帝一行从章陵返回京城。 
 
是岁,
本年, 
京师及郡国七大水。
京城洛阳及七个郡和封国发生水灾。 
 
莎车王贤以兵威逼夺于、大宛、妫塞王国,
莎车国王贤用武力强占了于阗、大宛、妫塞等三王国, 
使其将守之。
派莎车将领镇守。 
于人杀其将君德,
于阗人杀死了莎车守将君德, 
立大人休莫霸为王,
拥立本族首领休莫霸为王。 
贤率诸国兵数万击之,
于是贤率领西域各国数万兵众攻打于阗, 
大为休莫霸所败,
却被休莫霸大败, 
脱身走还。
贤脱身逃回到本国。 
休莫霸进围莎车,
休莫霸进军包围莎车, 
中流矢死,
身中流箭而死。 
于人复立其兄子广德为王,
于是于阗人又推立休莫霸哥哥的儿子广德为王。 
广德使其弟仁攻贤。
广德便派弟弟仁去攻打贤。 
广德父先拘在莎车,
广德的父亲先前被扣在莎车,至此, 
贤乃归其父,
贤便送还广德之父, 
以女妻之,
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妻子, 
与之和亲。
同于阗建立了和亲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