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桥之战与寿春围城
世宗睿武孝文皇帝中显德三年(丙辰、956)
后周纪四后周世宗显德三年(丙辰,公元956年)
三月,
三月,
甲午朔,
甲午朔(初一),
上行视水寨,
后周世宗巡视水寨,
至淝桥,
到达淝桥,
自取一石,
亲自捡取一块石头,
马上持之至寨以供炮,
骑在马上拿着到寨中供炮使用,
从官过桥者人赍一石。
随从官员过桥的每人也携带一块石头。
太祖皇帝乘皮船入寿春壕中,
宋太祖皇帝乘坐牛皮船进入寿春护城河中,
城上发连弩射之,
城上用连弩发射,
矢大如屋椽;
箭矢像房屋的椽子那样粗;
牙将馆陶张琼遽以身蔽之,
牙将馆陶人张琼立即用身体遮挡,
矢中琼髀,
箭射中张琼的大腿,
死而复苏。
昏死过去又苏醒过来。
镞著骨不可出,
箭头射进骨头不能拔出,
琼饮酒一大卮,
张琼喝下一大杯酒,
令人破骨出之,
命令人敲破骨头取出箭,
流血数升,
流血好几升,
神色自若。
神态脸色仍从容自如。
唐主复以右仆射孙晟为司空,
南唐主又任命右仆射孙晟为司空,
遣与礼部尚书王崇质奉表入见,
派遣他与礼部尚书王崇质奉持表章入周进见,
称:
表称:
“自天以来,
“自从唐朝天以来,
海内分崩,
天下分崩离析,
或跨据一方,
有的地区割据一方,
或迁革异代,
有的地区改朝换代,
臣绍袭先业,
臣下继承祖先基业,
奄有江表,
拥有江表之地,
顾以瞻乌未定,
只是因为看那乌鸦都没有落脚,
附凤何从!
要想附凤攀龙又从何谈起!
今天命有归,
如今天命已有归宿,
声教远被,
声威教化泽被远近,
愿比两浙、湖南,
希望比照两浙的吴越、湖南的楚国,
仰奉正朔,
敬奉中原号令,
谨守土疆,
谨守土地疆域,
乞收薄伐之威,
乞求收敛征伐的威势,
赦其后服之罪,
赦免后来臣服的罪过,
首于下国,
从我小国开始,
俾作外臣,
让我作您域外臣子,
则柔远之德,
那么安抚边远的德政,
云谁不服!”
还有谁不服从!
又献金千两,
FACE”又贡献黄金千两,
银十万两,
白银十万两,
罗绮二千匹。
罗绮二千匹。
晟谓冯延己曰:
孙晟对冯延巳说:
“此行当在左相,
“此行应当由您左相出使,
晟若辞之,
然而我孙晟如果推辞,
则负先帝。”
那就有负先帝烈祖厚望。”
既行,
上路以后,
知不免,
自知不免一死,
中夜,
半夜叹息,
叹息谓崇质曰:
对王崇质说:
“君家百口,
“您家有一百多口人,
宜自为谋。
应该好好地为自己盘算。
吾思之熟矣,
我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了,
终不负永陵一培土,
最后决不辜负永陵烈祖的在天之灵,
余无所知!”
其余的一无所知了。”
南汉甘泉宫使林延遇,
南汉甘泉宫使林延遇,
阴险多计数,
为人阴险,善于算计,
南汉主倚信之;
南汉主依靠信任他;
诛灭诸弟,
诛杀消灭君主的诸兄弟,
皆延遇之谋也。
都是林延遇的主意。
乙未卒,
乙未(初二),林延遇去世,
国人相贺。
国中之人互相庆贺。
延遇病甚,
林延遇病情危重时,
荐内给事袭澄枢自代,
推荐内给事龚澄枢代替自己,
南汉主即日擢澄枢知承宣院及内侍省。澄枢,
南汉主当日提升龚澄枢主持承宣院和内侍省。
番禺人也。
龚澄枢是番禺人。
光·舒·黄招安巡检使、行光州刺史何超以安、随、申、蔡四州兵数万攻光州。
光、舒、黄招安巡检使、行光州刺史何超率领安、随、申、蔡四州军队数万人进攻光州。
丙申,
丙申(初三),
超奏唐光州刺史张绍弃城走,
何超奏报南唐光州刺史张绍弃城逃跑,
都监张承翰以城降。
都监张承翰率城投降。
丁酉,
丁酉,(初四),
行舒州刺史郭令图拔舒州,
行舒州刺史郭令图攻克舒州,
唐蕲州将李福杀其知州王承,
南唐蕲州将领李福杀死知州王承,
举州为降。
率州前来投降。
遣六宅使齐藏珍攻黄州。
后周派遣六宅使齐藏珍进攻黄州。
彰武留后李彦,
彰武留后李彦,
性贪虐,
生性贪婪暴虐,
部民与羌胡作乱,
所辖百性和羌胡部落发动叛乱,
攻之。
进攻李彦。
上召彦还朝。
后周世宗召李彦回朝进京。
秦、凤之平也,
秦州、凤州平定时,
上赦所俘蜀兵以隶军籍,
后周世宗赦免所俘获的后蜀士兵将他们编入军籍,
从征淮南,
跟随征伐淮南,
复亡降于唐。
他们又逃亡向南唐投降。
癸卯,
癸卯(初十),
唐主表献百五十人;
南唐主上表献出降卒一百五十人;
上悉命斩之。
世宗命令将他们全部斩首。
舒州人逐郭令图,
舒州人驱逐郭令图,
铁骑都指挥使洛阳王审琦选轻骑夜袭舒州,
铁骑都指挥使洛阳人王审琦选轻骑兵夜晚袭击舒州,
复取之,
又收复舒州,
令图乃得归。
郭令图于是得以返归。
马希崇及王延政之子继沂皆在扬州;
马希崇和王延政的儿子王继沂都在扬州,
诏抚存之。
后周世宗下诏安抚慰问他们。
丙午,
丙午(十三日),
孙晟等至上所。
孙晟等人到达后周世宗所在之处。
庚戌,
庚戌(十七日),
上遣中使以孙晟诣寿春城下,
后周世宗派遣朝廷使者带孙晟到寿春城下,
且招谕之。
并且让他招安南唐守将。
仁赡见晟,
刘仁赡见到孙晟,
戎服拜于城上。
在城上身着戎装行拜礼。
晟谓仁赡曰:
孙晟对刘仁赡说:
“君受国厚恩,
“您身受国君深厚恩泽,
不可开门纳寇。”
不可打开城门迎纳敌寇。”
上闻之,
世宗听说后,
甚怒,
十分恼怒,
晟曰:
孙晟说:
“臣为宰相,
“臣下我身为宰相,
岂可教节度使外叛邪!”
岂能教唆节度使叛变投敌呢!”
上乃释之。
世宗于是释放了他。
唐主使李德明、孙晟言于上,
南唐主派遣李德明、孙晟对后周世宗说,
请去帝号,
请求废除帝号,
割寿、濠、泗、楚、光、海六州之地。
割让寿州、濠州、泗州、楚州、光州、海州等六州之地,
仍岁输金帛百万以求罢兵。
并且每年进贡黄金绢帛百万,以求休兵停战。
上以淮南之地已半为周有,
世宗因为淮南之地已经一半被后周占有,
诸将捷奏日至,
各路将领捷报连日到达,
欲尽得江北之地,
便打算取得全部长江以北的地方,
不许。
不答应唐主所请。
德明见周兵日进,
李德明眼看后周军队日益推进,
奏称:
上奏称述:
“唐主不知陛下兵力如此之盛,
“唐主不知道陛下的兵力如此强盛,
愿宽臣五日之诛,
希望给臣下五天不作讨伐的宽限,
得归白唐主,
使臣下得以返归禀告唐主,
尽献江北之地。”
献出全部长江以北之地。”
上乃许之。
世宗于是准许他。
晟因奏遣王崇质与德明俱归。
孙晟便奏请派王崇质与李德明一道返归。
上遣供奉官安弘道送德明等归金陵,
世宗派遣供奉官安弘道送李德明等人返归金陵,
赐唐主书,
赐南唐主书信,
其略曰:
信中大致说:
“但存帝号,
“只管保存帝号,
何爽岁寒!
为什么要失去松柏不怕天寒地冻依旧郁郁葱葱的品格!
傥坚事大之心,
倘若能坚定自己事奉大周的信念,
终不迫人于险。”
终究不会被人逼入险境绝地。”
又曰:
又说:
“俟诸郡之悉来,
“等到江北各州全部献来,
即大军之立罢。
我的大军立即休战。
言尽于此,
话已在此说尽,
更不烦云;
不再赘述;
苟曰未然,
倘若说还不行,
请从兹绝。”
请从此决绝。”
又赐其将相书,
又赐给南唐将相书信,
使熟议而来。
让他们仔细商议而来。
唐主复上表谢。
南唐主又上表道谢。
江淮战局与内部叛乱
李德明盛称上威德及甲兵之强,
李德明盛赞后周世宗声威德行和军队强盛,
劝唐主割江北之地;
规劝南唐主割让长江以北之地,
唐主不悦。
南唐主不高兴。
宋齐丘以割地为无益;
宋齐丘认为割让土地无济于事;
德明轻佻,
李德明为人轻浮,
言多过实,
经常言过其实,
国人亦不之信。
国中之人也不相信他的话。
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素恶德明与孙晟,
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素来憎恶李德明和孙晟,
使王崇质异其言,
让王崇质说得同李德明不一样,
因谮德明于唐主曰:
趁势对南唐主说李德明的坏话道:
“德明卖国求利。”
“李德明出卖国家求取私利。”
唐主大怒,
南唐主勃然大怒,
斩德明于市。
将李德明在街市斩首。
吴程攻常州,
吴程进攻常州,
破其外郭,
攻破常州外城,
执唐常州团练使赵仁泽,
抓获南唐常州团练使赵仁泽,
送于钱唐。
解送到钱唐。
仁泽见吴越王弘不拜,
赵仁泽见到吴赵王钱弘不下跪叩拜,
责以负约;
斥责钱弘背信负约;
弘怒,
钱弘发怒,
决其口至耳。
把他的嘴一直撕裂到耳边。
元德昭怜其忠,
元德昭怜惜他的忠诚,
为傅良药,
为他敷用好药,
得不死。
得以不死。
唐主以吴越兵在常州,
南唐主因吴越军队在常州城下,
恐其侵逼润州,
害怕他们侵犯进逼润州,
以宣、润大都督燕王弘冀年少,
又因宣、润大都督燕王钱弘冀年纪轻,
恐其不习兵,
怕他不熟习军事,
徵还金陵。
便征召他返回金陵。
部将赵铎言于弘冀曰:
部将赵铎对钱弘冀说:
“大王元帅,
“大王身为元帅,
众心所恃,
是众人心目中的支柱,
逆自退归,
反而自己退归京城,
所部必乱。”
部众必定大乱。”
弘冀然之,
钱弘冀认为是这样,
辞不就徵,
推辞不接受征召,
部分诸将,
部署众将,
为战守之备。
作好战斗守卫的准备。
龙武都虞候柴克宏,再用之子也,
龙武都虞候柴克宏是柴再用的儿子,
沈默好施,
沉默寡言、乐善好施,
不事家产,
不管家产,
虽典宿卫,
虽然典领宫廷警卫,
日与宾客博弈饮酒,
但仍每天与宾客们下棋喝酒,
未尝言兵,
不曾谈论军事,
时人以为非将帅材。
当时人认为他不是将帅的材料。
至是,
到这时,
有言克宏久不迁官者,
有人说柴克宏很久没迁升官职,
唐主以为抚州刺史。
南唐主便任命他为抚州刺史。
克宏请效死行陈,
柴克宏请求在军队效命,
其母亦表称克宏有父风,
他母亲也进表称柴克宏有父亲遗风,
可为将,
可以为将,
苟不胜任,
如果不能胜任,
分甘孥戮。
甘愿满门抄斩。
唐主乃以克宏为右武卫将军,
南唐主于是任命柴克宏为右武卫将军,
使将兵会袁州刺史陆孟俊救常州。
让他领兵会合袁州刺史陆孟俊救援常州。
时唐精兵悉在江北,
当时南唐精锐部队都在长江以北,
克宏所将数千人皆羸老,
柴克宏所率领的数千人都瘦弱年迈,
枢密使李徵古复以铠仗之朽蠢者给之。
枢密使李徵古又将铠甲兵器中锈蚀破烂的给他。
克宏诉于徵古,
柴克宏向李徵古申诉,
徵古慢骂之,
李徵古傲慢地辱骂他,
众皆愤恚,
部众都忿忿不平,
克宏怡然。
柴克宏却安然如常。
至润州,
到达润州,
徵古遣使召还,
李徵古派遣使者召他回来,
以神卫统军朱匡业代之。
任命神卫统军朱匡业取代他。
燕王弘冀谓克宏:
燕王钱弘冀对柴克宏说:
“君但前战,
“您只管在前面打仗,
吾当论奏。”
我自会安排奏报。”
乃表克宏才略可以成功,
于是上表说柴克宏才能谋略可以成就功业,
常州危在旦莫,
常州危在旦夕,
不宜中易主将。
不适宜中途调换主将。
克宏引兵径趣常州,
柴克宏领兵直奔常州,
徵古复遣使召之,
李徵古又派遣使者召他,
克宏曰:
柴克宏说:
“吾计日破贼,
“我估计数日可以破敌,
汝来召吾,
你来召我回去,
必奸人也!”
必定是奸人啊!”
命斩之。
命令斩首。
使者曰:
使者说:
“受李枢密命而来。”
“我接受李枢密的命令而来。”
克宏曰:”
柴克宏说:
李枢密来,
“李枢密来,
吾亦斩之!”
我也斩他首级。”
初,
当初,
鲍修让、罗晟在福州,
鲍修让、罗晟在福州时,
与吴程有隙,
与吴程有裂隙,
至是,
到这时,
程抑挫之,
吴程压制刁难他们,
二人皆怨。
二人都有怨恨。
先是,
在这以前,
唐主遣中书舍人乔匡舜使于吴越,
南唐主派遣中书舍人乔匡舜到吴越出使,
壬子,
壬子(十九日),
柴克宏至常州,
柴克宏到达常州,
蒙其船以幕,
用帐幕蒙在船上,
匿甲士于其中,
将全副武装的士兵藏匿在里面,
声言迎匡舜。
声称前来接乔匡舜。
吴越逻者以告,
吴越巡逻士兵将情况报告,
程曰:
吴程说:
“兵交,
“两国交战,
使在其间,
使者可以在其间来往,
不可妄以为疑。”
不可随便怀疑。”
唐兵登岸,
南唐士兵登上岸,
径薄吴越营,
直接逼近吴越营寨,
罗晟不力战,
罗晟不拼力作战,
纵之使趣程帐,
放进来让他们奔向吴程的营帐,
程仅以身免。
吴程仅仅自己幸免于难。
克宏大破吴越兵,
柴克宏大破吴越军队,
斩首万级。
斩首一万级。
朱匡业至行营,
朱匡业到达军营,
克宏事之甚谨。
柴克宏事奉他很恭敬。
吴程至钱唐,
吴程到达钱唐,
吴越王弘悉夺其官。
吴越王钱弘削夺他的一切职务。
甲寅,
甲寅(二十一日),
蜀主以捧圣控鹤都指挥使李廷为左右卫圣诸军马步都指挥使,
后蜀主任命捧圣控鹤都指挥使李廷为左右卫圣诸军马步都指挥使,
仍分卫圣、匡圣步骑为左右十军,
仍旧分卫圣、匡圣步兵、骑兵为左右十个军,
以武定节度使吕彦琦等为使,
任命武定节度使吕彦琦等为军使,
廷总之,
李廷总领,
如赵廷隐之任。
如同赵廷隐的职务。
初,
当初,
柴克宏为宣州巡检使,
柴克宏为宣州巡检使,
始至,
开始到达时,
城堑不修,
城墙、护城河长年失修,
器械皆阙,
战备器具都有损缺,
吏云:
官吏说:
“自田、王茂章、李遇相继叛,
“自从田、王茂章、李遇相继叛变,
后人无敢治之者。”
后来的人没有敢修治城池器械的。”
克宏曰:
柴克宏说:
“时移事异,
“时代变换事情不同,
安有此理!”
哪有这种道理!”
悉缮完之。
全部修缮完好。
由是路彦铢攻之不克,
因此路彦铢攻城不克,
闻吴程败,
听说吴程兵败,
乙卯,
乙卯(二十二日),
引归。
撤退返回。
唐主以克宏为奉化节度使,
南唐主任命柴克宏为奉化节度使,
克宏复请将兵救寿州,
柴克宏又请求领兵救援寿州,
未至而卒。
没有到达而去世。
河阳节度使白重赞,以天子南征,
河阳节度使白重赞因为天子南征,
虑北汉乘虚入寇,
顾虑北汉有可能乘虚入侵,
缮完守备,
修治防御工事,
且请兵于西京。
并且向西京请求增兵。
西京留守王晏初不之与,
西京留守王晏起初不给军队,
又虑事出非常,
后又考虑事情发生在非常时期,
乃自将兵赴之。
于是亲自统率军队赶赴。
重赞以晏不奉诏而来,
白重赞因为王晏不是接受诏令前来,
拒不纳,
拒不接纳,
遣人谓之曰:
派人对他说:
“令公昔在陕服,
“令公您昔日在陕城归服,
已立大功,
已立大功,
河阳小城,
河阳区区小城,
不烦枉驾!”
不劳屈尊枉驾!”
晏惭怍而还。
王晏羞愧而回。
孟、洛之民,
孟州、洛州的百姓,
数日惊扰。
惊恐骚动了好几天。
唐主命诸道兵马元帅齐王景达将兵拒周,
南唐主命令诸道兵马元帅齐王李景达领兵抵抗后周军队,
以陈觉为监军使,
任命陈觉为监军使,
前武安节度使边镐为应援都军使。
前武安节度使边镐为应援都军使。
中书舍人韩熙载上书曰:
中书舍人韩熙载上书说:
“信莫信于亲王,
“论信任,没有比亲王更可信的;论权重,
重莫重于元帅,
没有比元帅更重要的,
安用监军使为!”
哪里用得上监军使呢!”
唐主不从。
南唐主没听从。
遣鸿胪卿潘承诣泉、建召募骁勇,
派遣鸿胪卿潘承到泉州、建州召募矫健勇猛的人材,
承荐前永安节度使许文稹、静江指挥使陈德诚、建州人郑彦华、林仁肇。
潘承推荐前永安节度使许文稹、静江指挥使陈德诚、建州人郑彦华、林仁肇。
唐主以文稹为西面行营应援使,
南唐主任命许文稹为西面行营应援使,
彦华、仁肇皆为将。仁肇,
郑彦华、林仁肇都为将领。
仁翰之弟也。
林仁肇是林仁翰的弟弟。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甲子,
甲子(初二),
以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归德节度使李重进为庐、寿等州招讨使,
后周世宗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归德节度使李重进为庐、寿等州招讨使,
以武宁节度使武行德为濠州城下都部署。
任命武宁节度使武行德为濠州城下都部署。
唐右卫将军陆孟俊自常州将兵万余人趣泰州,
南唐右卫将军陆孟俊从常州领兵一万多人赶赴泰州,
周兵遁去,
后周军队逃遁离去,
孟俊复取之,
陆孟俊收复泰州,
遣陈德诚戍泰州。
派遣陈德诚守卫泰州。
孟俊进攻扬州,
陆孟俊进攻扬州,
屯于蜀冈,
屯驻在蜀冈,
韩令坤弃扬州走。
韩令坤丢弃扬州逃跑。
帝遣张永德将兵救之,
后周世宗派遣张永德领兵救援,
令坤复入扬州。
韩令坤再入扬州。
帝又遣太祖皇帝将兵屯六合。
世宗又派遣宋太祖皇帝领兵屯驻六合。
太祖皇帝令曰:
宋太祖皇帝下令说:
“扬州兵有过六合者,
“扬州士兵有过六合的,
折其足!”
折断他的脚!”
令坤始有固守之志。
韩令坤这才有固守的决心。
帝自至寿春以来,
世宗亲自到达寿春以来,
命诸军昼夜攻城,
命令各军昼夜攻城,
久不克;
长久未能攻克;
会大雨,
适逢大雨,
营中水深数尺,
军营中水深数尺,
攻具及士卒失亡颇多,
攻城器材以及士兵损失逃亡很多,
粮运不继,
粮草运输接应不上,
李德明失期不至,
李德明超过期限没有到达,
乃议旋师。
于是商议回师。
或劝帝东幸濠州,
有人劝说世宗往东巡视濠州,
声言寿州已破;
声称寿州已经攻破;
从之。
世宗听从。
己巳,
己巳(初七),
帝自寿春循淮而东,
世宗从寿春沿着淮河东进,
乙亥,
乙亥(十三日),
至濠州。
到达濠州。
韩令坤败唐兵于城东,
韩令坤在扬州城东击败南唐军队,
擒陆孟俊。
擒获陆孟俊。
初,
当初,
孟俊之废马希萼立希崇也,
陆孟俊废黜马希萼拥立马希崇,
灭故舒州刺史杨昭恽之族而取其财,
诛灭原舒州刺史杨昭恽全家而取得杨家财产,
杨氏有女美,
杨家有个女儿长得美丽,
献于希崇。
陆孟俊把她献给马希崇。
令坤入扬州,
韩令坤进入扬州,
希崇以杨氏遗令坤,
马希崇把杨氏送给韩令坤,
令坤嬖之。
韩令坤宠爱她。
既获孟俊,
已经抓获陆孟俊,
将械送帝所;
给他带上脚镣手铐准备押送到世宗所在之处;
杨氏在帘下,
杨氏站在竹帘下,
忽抚膺恸哭,
突然捶胸痛哭,
令坤惊问之,
韩令坤惊讶而问她,
对曰:
回答说:
“孟俊昔在潭州,
“陆孟俊昔日在潭州,
杀妾家二百口,
杀死贱妾家人二百口,
今日见之,
今日见到,
请复其冤。”
请报冤仇。”
令坤乃杀之。
韩令坤就杀了陆孟俊。
唐齐王景达将兵二万自瓜步济江,
南唐齐王李景达领兵二万从瓜步渡过长江,
距六合二十余里,
距离六合二十余里,
设栅不进。
设置栅栏不再前进。
诸将欲击之,
后周众将领想出击,
太祖皇帝曰:
宋太祖皇帝说:
“彼设栅自固,
“他们设置栅栏固守,
惧我也。
是怕我们啊。
今吾众不满二千,
如今我们部众不满二千,
若往击之,
倘若前往攻击,
则彼见吾众寡矣;
他们就看出我们人数的多少了;
不如俟其来而击之,
不如等待他们来而出击,
破之必矣!”
必定可打败他们了。”
居数日,
过了几天,
唐出兵趣六合,
南唐出兵赶赴六合,
太祖皇帝奋击,
宋太祖皇帝奋勇出击,
大破之,
大败敌军,
杀获近五千人,
杀死抓获近五千人,
余众尚万余,
余下部众还有一万多,
走渡江,
逃奔渡江,
争舟溺死者甚众,
争船淹死的很多,
于是唐之精卒尽矣。
于是南唐的精锐部队丧失殆尽。
寿春陷落与政治风波
是战也,
这场战斗,
士卒有不致力者。
士兵有不卖力的。
太祖皇帝阳为督战,
宋太祖皇帝假装督战,
以剑斫其皮笠。
用剑砍那些战不卖力的士兵的皮斗笠。
明日,
第二天,
遍阅其皮笠,
普遍检查皮斗笠,
有剑迹者数十人,
上面有剑砍痕迹的有数十人,
皆斩之,
全部推出斩首,
由是部兵莫敢不尽死。
从此所部士兵没有敢不拼死作战的。
先是,
在此之前,
唐主闻扬州失守,
南唐主听说扬州失守,
命四旁发兵取之。
命令四周州军发兵夺取扬州。
己卯,
己卯(十七日),
韩令坤奏败扬州兵万余人于湾头堰,
韩令坤奏报在湾头堰击败扬州军队一万多人,
获涟州刺史秦进崇;
抓获涟州刺史秦进崇;
张永德奏败泗州万余人于曲溪堰。
张永德奏报在曲溪堰击败泗州军队一万多人。
丙戌,
丙戌(二十四日),
以宣徽南院使向训为淮南节度使兼沿江招讨使。
后周世宗任命宣徽南院使向训为淮南节度使兼沿江招讨使。
涡口奏新作浮梁成。
涡口奏报新建浮桥落成。
丁亥,
丁亥(二十五日),
帝自濠州如涡口。
世宗从濠州前往涡口。
帝锐于进取,
世宗锐意进取,
欲自至扬州,
打算亲自到扬州,
范质等以兵疲食少,
范质等人认为军队疲乏粮食缺少,
泣谏而止。
哭着劝谏而阻止。
帝尝怒翰林学士窦仪,
世宗曾经生翰林学士窦仪的气,
欲杀之;
想杀他;
范质入救之,
范质进去救窦仪,
帝望见,
世宗远远望见,
知其意,
知道来意,
即起避之,
立即起身避他,
质趋前伏地,
范质急步向前伏在地上,
叩头谏曰:
磕头进谏说:
“仪罪不至死,
“窦仪的罪不至于死,
臣为宰相,
臣下身为宰相,
致陛下枉杀近臣,
导致陛下错杀近臣,
罪皆在臣。”
罪都在臣下身上。”
继之以泣。
接着哭泣。
帝意解,
世宗怒气消解,
乃释之。
于是释放窦仪。
北汉葬神武帝于交城北山,
北汉在交城北山安葬神武帝刘,
庙号世祖。
庙号为世祖。
五月,
五月,
丙辰朔,
壬辰朔(初一),
以涡口为镇淮军。
后周将涡口改为镇淮军。
丙申,
丙申(初五),
唐永安节度使陈诲败福州兵于南台江,
南唐永安节度使陈诲在南台江击败福州军队,
俘斩千余级。
俘虏斩首一千余级。
唐主更命永安曰忠义军。晦,
南唐主将永安军改名为忠义军。
德诚之父也。
陈诲是陈德诚的父亲。
戊戌,
戊戌(初七),
帝留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等围寿州,
世宗留下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等围攻寿州,
自涡口北归;
从涡口北上返归;
乙卯,
乙卯(二十四日),
至大梁。
到达大梁。
六月,
六月,
壬申,
壬申(十一日),
赦淮南诸州系囚,
后周赦免淮南各州关押的囚犯,
除李氏非理赋役,
废除南唐李氏不合理的赋税徭役,
事有不便于民者,
事情有不便利百姓的,
季长吏以闻。
委托州县官吏奏报。
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彰信节度使李继勋营于寿州城南,
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彰信节度使李继勋在寿州城南安营,
唐刘仁赡伺继勋无备,
南唐刘仁赡等候李继勋没有防备,
出兵击之,
出兵袭击,
杀士卒数百人,
杀死士兵数百人,
焚其攻具。
焚毁后周军队的攻城器具。
唐驾部员外郎朱元因奏事论用兵方略,
南唐驾部员外郎朱元利用奏报政事论述用兵策略,
唐主以为能,
南唐主认为他有才能,
命将兵复江北诸州。
命他统领军队收复长江以北各州。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辛卯朔,
辛卯朔(初一),
以周行逢为武平节度使,
后周世宗任命周行逢为武平节度使,
制置武安、静江等军事。
制置武安、静江等军事。
行逢既兼总湖、湘,
周行逢既已兼管洞庭湖、湘水地区,
乃矫前人之弊,
于是就矫正前人的弊端,
留心民事,
关心百姓生计,
悉除马氏横赋,
全部废除马氏的横征暴敛,
贪吏猾民为民害者皆去之,
贪官污吏扰民成为百姓祸害的全部革去,
择廉平吏为刺史、县令。
选择廉洁平正的官吏担任刺史、县令。
郎州民夷杂居,
郎州地区华夏、蛮夷之民共同居住,
刘言、王逵旧将多骄横,
刘言、王逵旧日将领大多骄横不法,
行逢壹以法治之,
周行逢一律用法制来管理,
无所宽假,
没有一点宽容姑息,
众怨怼且惧。
众人既怨恨又恐惧。
有大将与其党十余人谋作乱,
有个大将与其党羽十几人阴谋发动叛乱,
行逢知之,
周行逢知道此事,
大会诸将,
便设宴大会众将,
于座中擒之,
在座位上擒获他,
数曰:
数落说:
“吾恶衣粝食,
“我穿布衣、吃粗粮,
充实府库,
充实国库,
正为汝曹,
正是为了你们,
何负而反!
为何负心而谋反!
今日之会,
今日宴会,
与汝诀也!”
是与你诀别!”
立挝杀之,
立刻打死他,
座上股栗。
在座将领吓得双腿发抖。
行逢曰:
周行逢说:
“诸君无罪,
“诸位没有罪过,
皆宜自安。”
都应该自己心安。”
乐饮而罢。
大家高兴地饮酒而结束。
行逢多计数,
周行逢足智多谋,
善发隐伏,
善于抉发隐患,
将卒有谋乱及叛亡者,
将吏士兵有阴谋作乱和叛变逃亡的,
行逢必先觉,
周行逢必定事先察觉,
擒杀之,
拘捕斩杀,
所部凛然。
因此部众对他十分敬畏。
然性猜忍,
然而他生性多疑残忍,
常散遣人密诸州事,
经常分头派人秘密探察各州情况,
其之邵州者,
他派到邵州的人,
无事可复命,
没有情况可以报告,
但言刺史刘光委多宴饮。
便只说刺史刘光委经常设宴饮酒。
行逢曰:
周行逢说:
“光委数聚饮,
“刘光委多次聚众宴饮,
欲谋我邪!”
想算计我吧!”
即召还,
立即召回,
杀之。
杀死他。
亲卫指挥使、衡州刺史张文表恐获罪,
亲卫指挥使、衡州刺史张文表畏恐无辜获罪,
求归治所;
请求解除兵权回归治所衡州,
行逢许之。
周行逢准许。
文表岁时馈献甚厚,
张文表一年四季馈赠贡献十分丰厚,
及谨事左右,
同时小心事奉周行逢身边亲信,
由是得免。
因此得以免罪。
行逢妻郧国夫人邓氏,
周行逢妻子郧国夫人邓氏,
陋而刚决,
丑陋而刚强决断,
善治生,
善于操持生计,
尝谏行逢用法太严,人无亲附者,
曾经规劝周行逢,用法太严的话别人就不会亲附。
行逢怒曰:
周行逢发怒说:
“汝妇人何知!”
“你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邓氏不悦,
邓氏不愉快,
因请之村墅视田园,
因此请求到乡村草房看守田园,
遂不复归府舍。
于是不再回归府第官舍。
行逢屡遣人迎之,
周行逢屡次派人接她,
不至;
不肯到来;
一旦,
有一天,
自帅僮仆来输税,
她亲自带领家僮仆人前来交纳赋税,
行逢就见之,
周行逢上前见她,
曰:
说:
“吾为节度使,
“我身为节度使,
夫人何自苦如此!”
夫人为何如此自找苦吃!”
邓氏曰:
邓氏说:
“税,
“赋税,
官物也。
是官家的财富。
公为节度使,
您身为节度使,
不先输税,
不首先交纳赋税,
何以率下!
用什么去做下面百姓的表率!
且独不记为里正代人输税以免楚挞时邪?”
再说你难道不记得当里正代人交纳赋税来免除刑杖拷打的时候了吗?”
行逢欲与之归,
周行逢想同她回家,
不可,
她不答应,
曰:
说:
“公诛杀太过,
“您诛杀太过分,
常恐一旦有变,
我常常担心有朝一日发生变化,
村墅易为逃匿耳。”
乡村草房容易逃避藏匿。”
行逢惭怒,
周行逢又羞又气,
其僚属曰:
他的僚属说:
“夫人言直,
“夫人说得有理,
公宜纳之。”
您应该接受。”
行逢婿唐德求补吏,
周行逢的女婿唐德要求补任官吏,
行逢曰:
周行逢说:
“汝才不堪为吏,
“你的才能不配做官吏,
吾今私汝则可矣;
我如今私下照顾你倒是可以的;
汝居官无状,
但如你当官不像样,
吾不敢以法贷汝,
我不敢用法来宽容你,
则亲戚之恩绝矣。”
那亲戚间的情谊就断绝了。”
与之耕牛、农具而遣之。
给他耕牛、农具而遣送回家。
行逢少时尝坐事黥,
周行逢年轻时曾经因事定罪受黥刑,
隶辰州铜,
发配辰州铜,
或说行逢:
有人劝说周行逢:
“公面有文,
“您脸上刺有字,
恐为朝廷使者所嗤,
恐怕会被朝廷使者所嗤笑,
请以药灭之。”
请用药来除去。”
行逢曰:
周行逢说:
“吾闻汉有黥布,
“我听说汉代有个黥布,
不害为英雄,
并不因此妨碍他成为英雄,
吾何耻焉!”
我何必为此感到羞耻呢!”
自刘言、王逵以来,
从刘言、王逵以来,
屡举兵,
多次起兵,
将吏积功所羁縻蛮夷,
将领官吏积累功劳以及所属羁縻州县的蛮夷部落首领,
检校官至三公者以千数。
赏赐加封得到司徒、司马、司空三公散官头衔的数以千计。
前天策府学士徐仲雅,
前天策府学士徐仲雅,
自马希广之废,
从马希广被废黜以后,
杜门不出,
闭门不出,
行逢慕之,
周行逢仰慕他,
署节度判官。
任命他代理节度判官。
仲雅曰:
徐仲雅说:
“行逢昔趋事我,
“周行逢昔日在我手下做事,
柰何为之幕吏!”
我怎么能做他幕府的官吏!”
辞疾不至。
推辞有病而不到职。
行逢迫胁固召之,
周行逢强迫威胁再三征召,
而授文牒,
当面授予任职文书,
终辞不取,
终究坚辞不就,
行逢怒,
周行逢发怒,
放之邵州,
将他流放到邵州,
既而召还。
不久又召回。
会行逢生日,
遇上周行逢生日,
诸道各遣使致贺,
各府州分别派遣使者表示祝贺,
行逢有矜色,
周行逢面有骄色,
谓仲雅曰:
对徐仲雅说:
“自吾兼镇三府,
“从我总领武平、武安、静江三府之后,
四邻亦畏我乎?”
四方比邻也都畏服我吗?”
仲雅曰:
徐中雅说:
“侍中境内,
“侍中您管辖境内,
弥天太保,
满天太保,
遍地司空,
遍地司空,
四邻那得不畏!”
四邻八方哪能不畏服呢!”
行逢复放之邵州,
周行逢再次将他流放到邵州,
竟不能屈。
最后没能使他屈服。
有僧仁及,
有个叫仁及的僧人,
为行逢所信任,
得到周行逢信任,
军府事皆预之,
军府事务都参与,
亦加检校司空,
也加封为检校司空,
娶数妻,
娶了好几个妻子,
出入导从如王公。
出来进去开道跟从的排场如同王公一般。
辛亥,
辛亥(二十一日),
宣懿皇后符氏殂。
后周宣懿皇后符氏去世。
唐将朱元取舒州,
南唐将领朱元攻取舒州,
刺史郭令图弃城走。
后周刺史郭令图弃城逃跑。
李平取蕲州。
李平攻取蕲州。
唐主以元为舒州团练使,
南唐主任命朱元为舒州团练使,
平为蕲州刺史。
李平为蕲州刺史。
元又取和州。
朱元又攻取和州。
初,
当初,
唐人以茶盐强民而征其粟帛,
南唐将茶、盐强行配给农民而征收粮食布帛,
谓之博征,
称为“博征”,
又兴营田于淮南,
又在淮南兴造营田,
民甚苦之;
农民很吃苦头;
及周师至,
及至后周军队到达,
争奉牛酒迎劳。
农民争相奉送牛酒来迎接慰劳。
而将帅不之恤,
但后周将帅不体贴安抚,
专事俘掠,
反而专门从事掳掠,
视民如土芥;
把农民视为粪土草芥;
民皆失望,
农民都很失望,
相聚山泽,
相互聚集在山林湖泽,
立堡壁自固,
建立城堡壁垒自己固守,
操农器为兵,
操持农具作为武器,
积纸为甲,
拼缀纸片作为铠甲,
时人谓之“白甲军”。
当时人称之为“白甲军”。
周兵讨之,
后周军队讨伐他们,
屡为所败,
屡次被打败,
先所得唐诸州,
先前所得到南唐各州,
多复为唐有。
大多再为南唐所有。
淮水决战与最终收尾
唐之援兵营于紫金山,
南唐的救援部队在紫金山安营,
与寿春城中烽火相应。
与寿春城中的烽火遥相呼应。
淮南节度使向训奏请以广陵之兵并力攻寿春,
淮南节度使向训上奏请求派广陵的军队合力进攻寿春,
俟克城,
等待攻克寿春城,
更图进取,
再计划进取,
诏许之。
后周世宗下诏同意。
训封府库以授扬州主者,
向训封好都府仓库交给扬州主管人员,
命扬州牙将分部按行城中,
命令扬州牙将部署在城中的巡逻,
秋毫不犯,
纪律严明秋毫无犯,
扬州民感悦,
扬州百姓感动喜悦,
军还,
军队返回,
或负糗送之。
有的人背着干粮送去。
滁州守将亦弃城去,
滁州守将也弃城离去,
皆引兵趣寿春。
都领兵赶赴寿春。
唐诸将请据险以邀周师,
南唐众将请求占据险要来迎击后周军队,
宋齐丘曰:
宋齐丘说:
“如此,
“如此的话,
则怨益深。”
怨仇就更深了。”
乃命诸将各自保守,
于是命令众将各自退保坚守,
毋得擅出击周兵。
不得擅自出击后周军队。
由是寿春之围益急。
因此寿春的围困益发紧急。
齐王景达军于濠州,
齐王李景达军队到达濠州,
遥为寿州声援,
远远地为寿州声援,
军政皆出于陈觉,
军政命令都出于陈觉之手,
景达署纸尾而已,
李景达只是在文书末尾署名而已,
拥兵五万,
拥有五万军队,
无决战意,
却无决战之意,
将吏畏觉,
将领官吏畏惧陈觉,
无敢言者。
没有敢说的。
八月,
八月,
戊辰,
戊辰(初九),
端明殿学士王朴、司天少监王处纳撰《显德钦天历》,上之。
端明殿学士王朴、司天少监王处纳撰成《显德钦天历》上奏。
诏自来岁行之。
后周世宗诏令从来年开始施行。
殿前都指挥使、义成节度使张永德屯下蔡,
殿前都指挥使、义成节度使张永德屯驻下蔡,
唐将林仁肇以水陆军援寿春;
南唐将领林仁肇率水军、陆军救援寿春;
永德与之战;
张永德与他交战,
仁肇以船实薪刍,
林仁肇在船舱装满柴草,
因风纵火,
借着风势放火,
欲焚下蔡浮梁,
打算烧毁下蔡浮桥,
俄而风回,
一会儿风向改变,
唐兵败退。
南唐军队溃败退兵。
永德为铁绠千余尺,
张永德用铁索一千多尺,
距浮梁十余步,
在距离浮桥十几步的地方,
横绝淮流,
拦腰阻截淮水河道,
系以巨木,
并系上巨大的木头,
由是唐兵不能近。
因此南唐军队无法接近。
九月,
九月,
丙午,
丙午(十七日),
以端明殿学士、左散骑常侍、权知开封府事王朴为户部侍郎,
后周世宗任命端明殿学士、左散骑常侍、权知开封府事王朴为户部侍郎,
充枢密副使。
充任枢密副使。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癸酉,
癸酉(十四日),
李重进奏唐人寇盛唐,
李重进奏报南唐军队侵犯盛唐,
铁骑都指挥使王彦升等击破之,
铁骑都指挥使王彦升等击败来敌,
斩首三千余级。
斩首三千多级。
彦升,蜀人也。
王彦升是蜀人。
丙子,
丙子(十七日),
上谓侍臣:
后周世宗对侍从大臣说:
“近朝征敛谷帛,
“近代各朝征收粮食布帛,
多不俟收获、纺绩之毕。”
大多不等到收获、纺织完毕。”
乃诏三司,
于是诏令三司,
自今夏税以六月,
从今夏税在六月开始征收,
秋税以十月起征,
秋税在十月开始征收,
民间便之。
乡里民间感到便利。
山南东道节度使、守太尉兼中书令安审琦镇襄州十余年,
山南东道节度使、守太尉兼中书令安审琦坐镇襄州十几年,
至是入朝,
到这时进京入朝,
除守太师,
授官守太师,
遣还镇。
遣送返回镇所。
既行,
上路以后,
上问宰相:
后周世宗问宰相:
“卿曹送之乎?”
“爱卿等送他了吗?”
对曰:
回答说:
“送至城南,
“送到京城南面,
审琦深感圣恩。”
安审琦深深感激皇上的恩德。”
上曰:
世宗说:
“近朝多不以诚信待诸侯,
“近代各朝大多不用诚信对待诸侯,
诸侯虽有欲效忠节者,
诸侯即使有想效忠尽节的,
其道无由。
那路也无从可走。
王者但能毋失其信,
统治天下的人只要能不失信用,
何患诸侯不归心哉!”
怕什么诸侯不心归诚服呢!”
壬午,
壬午(二十三日),
张永德奏败唐兵于下蔡。
张永德奏报在下蔡击败南唐军队。
是时唐复以水军攻永德,
当时南唐再次用水军进攻张永德,
永德夜令善游者没其船下,
张永德夜晚命令善于游泳的士兵潜没到敌船底下,
縻以铁锁,
系上铁锁,
纵兵击之,
发兵攻击,
船不得进退,
船只不能前进后退,
溺死者甚众。
淹死的南唐兵很多。
永德解金带以赏善游者。
张永德解下身上的金带赏给善于游泳的士兵。
甲申,
甲申(二十五日),
以太祖皇帝为定国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
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为定国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
太祖皇帝表渭州军事判官赵普为节度推官。
宋太祖皇帝表举渭州军事判官赵普为节度推官。
张永德与李重进不相悦,
张永德和李重进关系不和,
永德密表重进有二心,
张永德秘密上表说李重进有外心,
帝不之信。
后周世宗不相信。
时二将各拥重兵,
当时两位将领各自握有重兵,
众心扰恐。
众人心里担忧恐惧。
重进一日单骑诣永德营,
李重进有一天单人匹马到张永德营帐,
从容宴饮,
从容自如地欢宴饮酒,
谓永德曰:
对张永德说:
“吾与公幸以肺附俱为将帅,
“我和您有幸因是皇上的心腹而都做将帅,
奚相疑若此之深邪?”
为何相互疑忌如此之深呢?”
永德意乃解,
张永德的敌意于是消除,
众心亦安。
众人心里也踏实了。
唐主闻之,
南唐主闻讯,
以蜡丸遗重进,
派人将封有书信的蜡丸带给李重进,
诱以厚利,
用高官厚禄来引诱,
其书皆谤毁及反间之语;
书信中都是毁谤朝廷和策反离间的话;
重进奏之。
李重进将来信奏报。
初,
当初,
唐使者孙晟、钟谟从帝至大梁,
南唐使者孙晟、钟谟跟随世宗到达大梁,
帝待之甚厚,
世宗待他们很优厚,
每朝会,
每次朝会,
班于中书省官之后,
让他们排在中书省官员的后面,
时召见,
时常召见,
饮以醇酒,
给他们喝美酒,
问以唐事。
询问南唐情况。
晟但言“唐主畏陛下神武,
孙晟只说:“唐主畏服陛下神武,
事陛下无二心。”
事奉陛下别无二心。”
及得唐蜡书,
及至获得南唐蜡丸中的书信,
帝大怒,
世宗勃然大怒,
召晟,
召见孙晟,
责以所对不实。
斥责他回答的不是实情。
晟正色抗辞,
孙晟神色严正言辞激昂,
请死而已。
只求一死。
问以唐虚实,
再问南唐国中虚实,
默不对。
缄口不答。
十一月,
十一月,
乙巳,
乙巳(十七日),
帝命都承旨曹翰送晟于右军巡院,
世宗命令都承旨曹翰送孙晟到右军巡院,
更以帝意问之;
再按世宗意思问他。
翰与之饮酒数行,
曹翰与他饮酒,酒过几巡以后,
从容问之,
和言悦色地问他,
晟终不言。
孙晟始终不说。
翰乃谓曰:
曹翰于是对他说:
“有敕,
“我有敕书,
赐相公死。”
赐相公自杀。”
晟神色怡然,
孙晟神色安祥,
索袍笏,
寻找朝袍朝笏,
整衣冠,
整理衣帽,
南向拜曰:
向南叩拜说:
“臣谨以死报国。”
“臣下我谨以死报国。”
乃就刑。
于是赴刑。
并从者百余人皆杀之,
连同随从一百多人都镣死,
贬钟谟耀州司马,
钟谟贬为耀州司马。
既而帝怜晟忠节,
事后世宗怜惜孙晟的忠诚节操,
悔杀之,
后悔杀他,
召谟,
召回钟谟,
拜卫尉少卿。
授予卫尉少卿。
帝召华山隐士真源陈抟,
后周世宗召见华山隐士真源人陈抟,
问以飞升、黄白之术,
询问羽化升仙、冶炼金子的法术,
对曰:
陈抟回答:
“陛下为天子,
“陛下是天子,
当以治天下为务,
应当以治理天下为己任,
安用此为!”
哪里用得着这些呢!”
戊申,
戊申(二十日),
遣还山,
世宗遣送他回山,
诏州县长吏常存问之。
诏令州县长官经常看望问候。
十二月,
十二月,
壬申,
壬申(十四日),
以张永德为殿前都点检。
后周世宗任命张永德为殿前都检点。
分命中使发陈、蔡、宋、亳、颍、兖、曹、单等州丁夫城下蔡。
后周世宗分别命令宫中使者征发陈州、蔡州、宋州、亳州、颍州、兖州、曹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修筑下蔡城。
是岁,
这一年,
唐主诏淮南营田害民尤甚者罢之。
南唐主诏令取消损害百姓特别严重的部分淮南营田。
遣兵部郎中陈处尧持重币浮海诣契丹乞兵;
派遣后部郎中陈处尧携带厚礼渡海到契丹乞求出兵;
契丹不能为之出兵,
契丹不能为南唐出兵,
而留处尧不遣。
因而留下陈处尧不送还。
处尧刚直有口辩,
陈处尧刚强直率,有口才善辩,
久之,
时间久了,
忿怼,
忿怼怨恨,
数面责契丹主,
多次当面指责契丹主,
契丹主亦不之罪也。
契丹主也不怪罪他。
蜀陵、荣州獠反,
后蜀陵州、荣州僚人造反,
弓箭库使赵季文讨平之。
弓箭库使赵季文讨伐平定叛乱。
吴越王弘括境内民兵,
吴越王钱弘搜求境内的百姓当兵,
劳扰颇多,
烦劳骚扰颇多,
判明州钱弘亿手疏切谏,
明州刺史钱弘亿亲笔上疏恳切劝谏,
罢之。
吴越王于是撤消此举。
四年(丁巳、957)
四年(丁巳,公元95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丑朔,
己丑朔(初一),
北汉大赦,
北汉实行大赦,
改元天会。
改年号为天会。
以翰林学士卫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任命翰林学士卫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内客省使段恒为枢密使。
内客省使段恒为枢密使。
宰相屡请立皇子为王,
后周宰相多次请求册立皇子为王,
上曰:
世宗说:
“诸子皆幼;
“儿子们都还年幼;
且功臣之子皆未加恩,
况且功臣的儿子都没加封,
而独先朕子,
反而独自先封朕的儿子,
能自安乎!”
能心安理得么!”
周兵围寿春,
后周军队围攻寿春,
连年未下,
连年没有攻下,
城中食尽。
城中粮食吃光。
齐王景达自濠州遣应援使·永安节度使许文稹、都军使边镐、北面招讨使朱元将兵数万,
齐王李景达从濠州派遣应援使、永安节度使许文稹和都军使边镐、北面招讨使朱元领兵数万,
溯淮救之,
沿淮水而上救援寿春,
军于紫金山,
军队驻扎在紫金山,
列十余寨如连珠,
排列十几个营寨如同串连的珠子,
与城中烽火晨夕相应,
与城中的烽火早晚相呼应,
又筑甬道抵寿春,
又修筑两旁有墙的通道直达寿春,
欲运粮以馈之,
准备运输粮食来供应城中,
绵亘数十里。
绵延横亘长达几十里。
将及寿春,
通道将要修到寿春城下,
李重进邀击,
李重进拦截出击,
大破之,
大败南唐军,
死者五千人,
死的有五千人,
夺其二寨。
夺取两个营寨。
丁未,
丁未(十九日),
重进以闻。
李重进奏报。
戊申,
戊申(二十日),
诏以来月幸淮上。
世宗下诏宣布于下月亲临淮水之上。
刘仁赡请以边镐守城,
刘仁赡请求让边镐守城,
自帅众决战;
自己率领部众决一死战;
齐王景达不许,
齐王李景达不准许,
仁赡愤邑成疾。
刘仁赡因气抑郁成疾。
其幼子崇谏夜泛舟渡淮北,
刘仁赡的小儿子刘崇谏夜晚乘船准备渡到淮北,
为小校所执,
被军中小校抓获,
仁赡命腰斩之,
刘仁赡命令腰斩,
左右莫敢救,
左右部将没有人敢去救,
监军使周廷构哭于中门以救之;
监军使周廷构在中门大哭来相救;
仁赡不许。
刘仁赡不允许。
廷构复使求救于夫人,
周廷构又派人向夫人求救,
夫人曰:
夫人说:
“妾于崇谏非不爱也,
“贱妾对崇谏不是不怜爱,
然军法不可私,
然而军法不可徇私,
名节不可亏;
名节不可亏损;
若贷之,
倘若宽容他,
则刘氏为不忠之门,
刘氏就成为不忠之家,
妾与公何面目见将士乎!”
贱妾与刘公将有什么面目去见将吏士卒呢!”
趣命斩之,
催促命令腰斩,
然后成丧。
然后收敛安葬,
将士皆感泣。
将吏士兵都感动流泪。
议者以唐援兵尚强,
议事的人认为南唐援军还强大,
多请罢兵,
大多请求撤兵,
帝疑之。
世宗怀疑所议。
李寝疾在第,
李卧病在家,
二月,
二月,
丙寅,
丙寅(初八),
帝使范质、王溥就与之谋,
世宗派范质、王溥前去与他商议,
上疏,
李上书,
以为:
认为:
“寿春危困,
“寿春危难困苦,
破在旦夕,
朝夕之间可以攻破,
若銮驾亲征,
倘若皇上亲自出征,
则将士争奋,
将士就会奋勇争先,
援兵震恐,
南唐援军震惊恐慌,
城中知亡,
城中守军知道危亡,
必可下矣!”
就必定可以攻下了!”
上悦。
世宗很高兴。
庚午,
庚午(十二日),
诏有司更造祭器、祭玉等,
后周世宗诏令有关部门另外制造祭器、祭玉等,
命国子博士聂崇义讨论制度,
命国子博士聂崇义探讨研究礼仪制度,
为之图。
画出图来。
甲戌,
甲戌(十六日),
以王朴权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事,
后周世宗任命王朴暂时代理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事,
以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巡检,
任命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巡检,
以侍卫都虞候韩通为京城内外都巡检。
任命侍卫都虞候韩通为京城内外都巡检。
乙亥,
乙亥(十七日),
帝发大梁。
世宗从大梁出发。
先是周与唐战,
在这之前后周与南唐交战,
唐水军锐敏,
南唐水军精锐敏捷,
周人无以敌之,
后周无法同它抗衡,
帝每以为恨。
世宗经常以此为恨。
返自寿春,
从寿春返回后,
于大梁城西汴水侧造战舰数百艘,
在大梁城西汴水岸边制造战舰数百艘,
命唐降卒教北人水战,
命令南唐投降士卒教北方兵水战,
数月之后,
几个月以后,
纵横出没,
后周水军纵横江湖,出没水中,
殆胜唐兵。
差不多胜过南唐水军。到这时,
至是命右骁卫大将军王环将水军数千自闵河沿颍入淮,
命令右骁卫大将军王环率领水军数千人从闵河沿颍水进淮水,
唐人见之大惊。
南唐军队看见大为震惊。
乙酉,
乙酉(二十七日),
帝至下蔡;
世宗到达下蔡;
三月,
三月,
己丑夜,
己丑(初二),夜晚,
帝渡淮,
世宗渡过淮水,
抵寿春城下。
抵达寿春城下。
庚寅旦,
庚寅(初三)早晨,
躬擐甲胄,
亲自穿上盔甲,
军于紫金山南,
驻军紫金山南面,
命太祖皇帝击唐先锋寨及山北一寨,
命令宋太祖皇帝攻击南唐先锋寨以及山北营寨,
皆破之,
全都击破,
斩获三千余级,
斩获三千多首级,
断其甬道,
掐断敌军通道,
由是唐兵首尾不能相救。
由此南唐军队首尾无法互相救援。
至暮,
到傍晚,
帝分兵守诸寨,
世宗诏令分兵把守各个营寨,
还下蔡。
返回下蔡。
唐朱元恃功,
南唐朱元倚仗有战功,
颇违元帅节度;
常常违抗元帅指挥;
陈觉与元有隙,
陈觉与朱元有裂隙,
屡表示反覆,
屡次上表说朱元反复无常,
不可将兵,
不可领兵,
唐主以武昌节度使杨守忠代之。
南唐主任命武昌节度使杨守忠取代他。
守忠至濠州,
杨守忠到达濠州,
觉以齐王景达之命,
陈觉用齐王李景达的命令,
召元至濠州计事,
召见朱元到濠州计划军事,
将夺其兵;
准备夺取他的兵权;
元闻之,
朱元听说此事,
愤怒,
异常愤怒,
欲自杀,
想要自杀,
门下客宋说元曰:
门下客人宋劝朱元说:
“大丈夫何往不富贵,
“大丈夫到哪里不能富贵,
何必为妻子死乎!”
何必为了妻子儿女去死呢!”
辛卯夜,
辛卯(初四)夜晚,
元与先锋壕寨使朱仁裕等举寨万余人降;
朱元与先锋壕寨使朱仁裕等率领营寨中一万多人投降;
裨将时厚卿不从,
副将时厚卿不服从,
元杀之。
朱元杀死了他。
帝虑其馀众沿流东溃,
世宗考虑南唐其余部众会沿着水流向东溃逃,
遽命虎捷左厢都指挥使赵晁将水军数千沿淮而下。
赶紧命令虎捷左厢都指挥使赵晁带领数千水军沿着淮水而下。
壬辰旦,
壬辰(初五)早晨,
帝军于赵步,
世宗驻扎在赵步,
诸将击唐紫金山寨,
众将攻击南唐紫金山营寨,
大破之,
大败唐军,
杀获万余人,
杀死俘获一万多人,
擒许文稹、边镐、杨守忠。
活捉许文稹、边镐、杨守忠。
余众果沿淮东走,
其余部队果然沿着淮水向东逃跑,
帝自赵步将骑数百循北岸追之,
世宗从赵步率领数百骑兵沿北岸追赶,
诸将以步骑循南岸追之,
众将率步兵、骑兵沿南岸追赶,
水军自中流而下,
水军从淮水中流而下,
唐兵战溺死及降者殆四万人,
南唐军队战死淹死和投降的将近四万人,
获船舰粮仗以十万数。
缴获船舰粮食兵器数以十万计。
晡时,
黄昏时分,
帝驰至荆山洪,
世宗奔驰到荆山洪,
距赵步二百馀里,
距离赵步二百多里。
是夜,
当夜,
宿镇淮军,
住宿在镇淮军,
癸酉,
癸酉(疑误),
从官始至。
随从官员才到达。
刘仁赡闻援兵败,
刘仁赡听说援兵溃败,
扼吭叹息。
气噎喉咙而叹息。
甲午,
甲午(初七),
发近县丁夫城镇淮军,
后周征发附近州县壮丁民夫修筑镇淮军城,
为二城,
建造两座城,
夹淮水,
中夹淮水,
徙下蔡浮梁于其间,
将下蔡浮桥迁移到两城之间,
扼濠、寿应援之路。
掐断濠州、寿州接应救援的道路。
会淮水涨,
适逢淮水上涨,
唐濠州都监彭城郭廷谓以水军溯淮,
南唐濠州都监彭城人郭廷谓率水军沿淮水而上,
欲掩不备,
想乘不备之时突然袭击,
焚浮梁;
焚毁浮桥;
右龙武统军赵匡赞觇知之,
右龙武统军赵匡赞窥察知道,
伏兵邀击,
埋伏军队拦击,
破之。
打败南唐军。
唐齐王景达及陈觉皆自濠州奔归金陵,
南唐齐王李景达和陈觉都从濠州逃回金陵,
惟静江指挥使陈德诚全军而还。
只有静江指挥使陈德诚全军而还。
戊戌,
戊戌(十一日),
以淮南节度使向训为武宁节度使、淮南道行营都监,
后周世宗任命淮南节度使向训为武宁节度使、淮南道行营都监,
将兵戍镇淮军。
领兵戍守镇淮军。
己亥,
己亥(十二日),
上自镇淮军复如下蔡。
后周世宗从镇淮军再次前往下蔡。
庚子,
庚子(十三日),
赐刘仁赡诏,
赐刘仁赡诏书,
使自择祸福。
让他自己选择吉凶祸福。
唐主议自督诸将拒周,
南唐主拟议亲自督率众将抵抗后周,
中书舍人乔匡舜上疏切谏,
中书舍人乔匡舜上书恳切劝谏,
唐主以为沮众,
南唐主认为动摇军心,
流抚州。
流放抚州。
唐主问神卫统军朱匡业、刘存忠以守御方略,
南唐主问神卫统军朱匡业、刘存忠防御策略,
匡业诵罗隐诗曰:
朱匡业背诵罗隐的诗道:
“时来天地皆同力,
“时机到来天地都同力助,
运去英雄不自由。”
气运离去英雄也身不由己。”
存忠以匡业言为然。
刘存忠认为朱匡业的话很对。
唐主怒,
南唐主发怒,
贬匡业抚州副使,
贬谪朱匡业为抚州副使,
流存忠于饶州。
将刘存忠流放到饶州。
既而竟不敢自行。
不久他自己也居然不敢出行。
甲辰,
甲辰(十七日),
帝耀兵于寿春城北。
后周世宗在寿春城北显示兵力。
唐清淮节度使兼侍中刘仁赡病甚,
南唐清淮节度使兼侍中刘仁赡病得很重,
不知人,
不省人事,
丙午,
丙午(十九日),
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等作仁赡表,
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等以刘仁赡的名义起草表书,
遗使奉之来降。
派遣使者拿着前来投降。
丁未,
丁未(二十日),
帝赐仁赡诏,
世宗赐刘仁赡诏书,
遣门使万年张保续入城宣谕,
派遣门使万年人张保续入城宣示安抚,
仁赡子崇让复出谢罪。
刘仁赡儿子刘崇让又出城告罪。
戊申,
戊申(二十一日),
帝大陈甲兵,
世宗大陈军旅,
受降于寿春城北,
在寿春城北面接受投降,
廷构等舁仁赡出城,
周廷构等抬着刘仁赡出城,
仁赡卧不能起,
刘仁赡躺着不能起来,
帝慰劳赐赉,
世宗慰劳赏赐,
复令入城养疾。
又让他进城养病。
庚戌,
庚戌(二十三日),
徙寿州治下蔡,
将寿州府治迁到下蔡,
赦州境死罪以下。
赦免州境内死罪以下全部囚犯。
州民受唐文书聚山林者,
州中百姓因受到南唐刑法处理而聚集山林的,
并召令复业,
一并召回让他们重操旧业,
勿问罪;
不加问罪;
有尝为其杀伤者,
有曾经被他们伤害过的,
毋得雠讼。
不得报仇打官司。
向日政令有不便于民者,
昔日政令有不便于百姓的,
令本州条奏。
命令本州条陈奏报。
辛亥,
辛亥(二十四日),
以刘仁赡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
任命刘仁赡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
制辞略曰:
制书内容大致说:
“尽忠所事,
“对事奉的君主竭尽忠诚,
抗节无亏,
高风亮节没有欠缺,
前代名臣,
前代名臣良将,
几人堪比!
能有几人可以比拟!
朕之伐叛,
朕讨伐叛逆,
得尔为多。”
得到你才真正值得称道。”
是日,
当日,
卒,
刘仁赡去世,
追赐爵彭城郡王。
追赐爵位为彭城郡王。
唐主闻之,
南唐主闻悉,
亦赠太师。
也追赠刘仁赡为太师。
帝复以清淮军为忠正军以旌仁赡方节,
世宗又将清淮军改为忠正军来表彰刘仁赡的节操,
以右羽林统军杨信为忠正节度使、同平章事。
任命右羽林统军杨信为忠正节度使、同平章事。
前许州司马韩伦,
前许州司马韩伦,
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令坤之父也。
是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的父亲。
令坤领镇安节度使,
韩令坤兼领镇安节度使,
伦居于陈州,
韩伦居住在陈州,
干预政事,
干预当地政事,
贪污不法,
贪污违法,
为公私患,
成为官府、百姓的祸患,
为人所讼,
被人起诉,
令坤屡为之泣请。
韩令坤屡次为他哭泣求情。
癸丑,
癸丑(二十六日),
诏免伦死,
后周世宗下诏韩伦免于处死,
流沙门岛。
流放沙门岛。
伦后得赦还,
韩伦后来得到赦免返回,
居洛阳,
居住洛阳,
与光禄卿致仕柴守礼及当时将相王溥、王晏、王彦超之父游处,
与光禄卿退休柴守礼以及当时将相王溥、王晏、王彦超的父亲交游相处,
恃势恣横,
依杖权势恣意横行,
洛阳人畏之,
洛阳百姓怕他们,
谓之十阿父。
称作“十阿父”。
帝既为太祖嗣,
世宗成为太祖继承人,
人无敢言守礼子者,
别人不敢说他是柴守礼的儿子,
但以元舅处之,
只以长舅看待柴守礼,
优其俸给,
给他优厚的俸禄给养,
未尝至大梁;
但未曾到达大梁;
尝以小忿杀人,
柴守礼曾经因一点小小的忿恨而杀人,
有司不敢诘,
官吏不敢查究,
帝知而不问。
世宗知道而不过问。
诏开寿州仓振饥民。
后周世宗诏令打开寿州粮仓救济饥民。
丙辰,
丙辰(二十九日),
帝北还;
世宗北上返回;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己巳,
己巳(十二日),
至大梁。
到达大梁。
诏修永福殿,
后周世宗诏令修缮永福殿,
命宦官孙延希董其役。
命令宦官孙延希监督工程。
丁丑,
丁丑(二十日),
帝至其所,
世宗到达修缮场所,
见役徒有削为匕,
看到役徒有使用木片削成的勺子,
瓦中啖饭者,
在瓦片中盛饭吃的,
大怒,
勃然大怒,
斩延希于市。
将孙延希在街市斩首。
帝之克秦、凤也,
后周世宗攻克秦州、凤州后,
以蜀兵数千人为怀恩军。
将后蜀士兵数千人组建为怀恩军。
乙亥,
乙亥(十八日),
遣怀恩指挥使萧知远等将士八百余人西还。
派遣怀恩指挥使萧知远等率领将士八百多人向西返回。
壬午,
壬午(二十五日),
李扶疾入见,
李抱病入朝谒见,
帝命不拜,
世宗命令不必不拜,
坐于御坐之侧。
让他坐在天子座位的旁边。
恳辞禄位,
李恳切辞去俸禄职位,
不许。
但世宗不答应。
甲申,
甲申(二十七日),
分江南降卒为六军、三十指挥,
后周将江南投降的士兵分编成六军、三十指挥,
号怀德军。
号称怀德军。
乙酉,
乙酉(二十八日),
诏疏汴水北入五丈河,
后周世宗诏令疏通汴水让其向北流入五丈河,
由是齐、鲁舟楫皆达于大梁。
从此齐、鲁一带的船只都能直达大梁。
五月,
五月,
丁酉,
丁酉(十一日),
以太祖皇帝领义成节度使。
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义成节度使。
诏以律令文古难知,
后周世宗诏令因法律条令文字古奥艰深难以明白,
格敕烦杂不壹,
格式、敕令繁杂众多互为统一,
命御史知杂事张等训释,
命令御史知杂事张等训诂诠释,
详定为《刑统》。
缜密编定为《刑统》。
唐郭廷谓将水军断涡口浮梁,
南唐郭廷谓率领水军切断涡口浮桥,
又袭败武宁节度使武行德于定远,
并且在定远偷袭击败武宁节度使武行德,
行德仅以身免。
武行德仅仅自己逃脱。
唐主以廷谓为滁州团练使,
南唐君主任命郭廷谓为滁州国练使,
充上淮水陆应援使。
充任上淮水陆应援使。
蜀人多言左右卫圣马步都指挥使、保宁节度使、同平章事李廷为将败覆,
后蜀人大多议论左右卫圣马步都指挥使、保宁节度使、同平章事李廷担任将领而兵败覆没,
不应复典兵;
不应该再统领军队;
廷亦自请罢去。
李廷自己也请求罢免。
六月,
六月,
乙丑,
乙丑(初十),
蜀主加廷检校太尉,
后蜀主诏令李廷加官检校太尉,
罢军职。
罢去军队职务。
李太后以典兵者多非其人,
李太后因为统领军队的将帅大多不是合适人选,
谓蜀主曰:
就对后蜀主说:
“吾昔见庄宗跨河与梁战,
“我从前看见唐庄宗跨越黄河与梁朝作战,
及先帝在太原,
以及先帝在太原任职,
平二蜀,
其后平定西川、东川,
诸将非有大功,
各位将领没有重大战功,
无得典兵,
不得统领军队,
故士卒畏服。
所以士兵畏惧服从。
今王昭远出于厮养,
如今王昭远出身役徒下人,
伊审徵、韩保贞、赵崇韬皆膏粱乳臭子,
伊审征、韩保贞、赵崇韬都是膏粱纨、乳臭未干的贵胄子弟,
素不习兵,
素来不熟悉军事,
徒以旧恩置于人上,
只是因为旧日恩宠而置于常人之上,
平时谁敢言者,
平时谁敢说他们,
一旦疆埸有事,
然而一旦边疆有战事,
安能御大敌乎!
他们怎么能抵御入侵大敌呢!
以吾观之,
按我的观察,
惟高彦俦太原旧人,
只有高彦俦是先帝在太原时的老人,
终不负汝,
终究不会背负您,
自馀无足任者。”
其余均不值得重用。”
蜀主不能从。
后蜀主没能听从。
丁丑,
丁丑(二十二日),
以前华州刺史王祚为颍州团练使。祚,
后周世宗任命前华州刺史王祚为颍州团练使。
溥之父也。
王祚是王溥的父亲。
溥为宰相,
王溥担任宰相,
祚有宾客,
遇到王祚有宾客,
溥常朝服侍立;
王溥经常穿着朝服立着侍候,
客坐不安席,
客人们坐在席上很不安,
祚曰:
王祚说:
“犬不足为起。”
“犬子不值得诸位为他起身。”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丁亥,
丁亥(初二),
上治定远军及寿春城南之败,
后周世宗处理定远军和寿春城南的失败,
以武宁节度使兼中书令武行德为左卫上将军,
任命武宁节度使兼中书令武行德为左卫上将军,
河阳节度使李继勋为右卫大将军。
河阳节度使李继勋为右卫大将军。
北汉主初立七庙。
北汉主开始设立祖宗七庙。
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卧疾二年,
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卧病二年,
凡九表辞位;
前后共九次上表辞职;
八月,
八月,
乙亥,
乙亥(二十一日),
罢守本官,
后周世宗诏令免去李同平章事之职保留原官,
令每月肩舆一诣便殿议政事。
让他每月坐着轿子到便殿一次,议论朝廷政事。
以枢密副使、户部侍郎王朴检校太保,
后周世宗任命枢密副使、户部侍郎王朴为检校太保,
充枢密使。
充任枢密使。
怀恩军至成都,
怀恩军到达成都,
蜀主遣梓州别驾胡立等八十人东还,
后蜀主派遣梓州别驾胡立等八十人向东返回,
且致书为谢,
并且致书信表示感谢,
请通好。
请求通使友好。
癸未,
癸未(二十九日),
立等至大梁。
胡立等人到达大梁。
帝以蜀主抗礼,
后周世宗因为后蜀主采用对等礼节,
不之答;
便不回复他;
蜀主闻之,
后蜀主闻悉后,
怒曰:
发怒说:
“朕为天子郊礼天地时,
“朕为天子在郊外祭祀天地时,
尔犹作贼,
你还在当盗贼,
何敢如是!”
怎么敢如此无礼!”
九月,
九月,
中书舍人窦俨上疏请令有司讨论古今礼仪,
中书舍人窦俨上书请求命令有关官员研讨纂集古今的礼仪,
作《大周通礼》,
撰作《大周通礼》,
考正锺律,
考究校正黄钟律度,
作《大周正乐》。
撰作《大周正乐》。
又以为:
同时认为:
“为政之本,
“治理政事的根本,
莫大择人;
没有比选择人材更重要的;
择人之重,
选择人材的重点,
莫先宰相。
没有比挑选宰相更首要的。
自有唐之末,
自从唐朝末年以来,
轻用名器,
轻易赐爵封官,
始为辅弼,
刚担任宰相辅佐天子处理朝政,
即兼三公、仆射之官。
便立即兼领司徒、司空、司马三公和仆射的官位。
故其未得之也,
因此许多人在没得到职位时,
则以趋竞为心;
就一门心思追逐猎取;
既得之也,
得到职位以后,
则以容默为事。
就专以沉默寡言、明哲保身为事,
但思解密勿之务,
只考虑如何解脱耗神费力的政务,
守崇重之官,
守住位高权重的官职,
逍遥林亭,
整天逍遥在园林亭台之中,
保安宗族。
保护家族的平安。
乞令即日宰相于南宫三品、两省给、舍以上,
请求命令现任宰相至尚书省六部尚书、中书省及门下省给事中、中书舍人以上,
各举所知。
各自荐举所知道的人材。
若陛下素知其贤,
倘若陛下平素知道其人贤能,
自可登庸;
自己可以提拔任用;
若其未也,
倘若不清楚,
且令以本官权知政事。
暂且让其人以原来官位暂时主持政事。
期岁之间,
用一年左右的时间,
察其职业,
考察他的职责业绩,
若果能堪称,
倘若果真能够胜任,
其官已高,
他原来的官位已经高了,
则除平章事;
就正式授予平章事;
未高,
倘若原来的官位不高,
则稍更迁官,
就再稍加提升,
权知如故。
代理主持政事照旧。
若有不称,
倘若有不称职的,
则罢其政事,
就罢免他处理政事的资格,
责其举者。
追究荐举者的责任。
又,
此外,
班行之中,
在朝做官的班次行列之中,
有员无职者太半,
有名额而无职责的占了大半,
乞量其才器,
请求衡量他们的才能本领,
授以外任,
授官出外任职,
试之于事,
在实际事务中试用,
还以旧官登叙,
回京入朝后按原职登录叙用,
考其治状,
考察他的政绩,
能者进之,
能干的提拔,
否者黜之。”
无能的贬黜。”
又请:
又请求:
“令盗贼自相纠告,
“让盗贼自己相互检举揭发,
以其所告赀产之半赏之;
将被告发者的一半财产赏给告发者;
或亲戚为之首,
或有亲戚替他自首的,
则论其徒侣而赦其所首者。
就判处他的党徒同伙而赦免所自首者。
如此,
像这样,
则盗不能聚矣。
盗贼就不能聚集了。
又,
另外,
新郑乡村团为义营,
新郑的乡村组织成义营,
各立将佐,
分别设立将佐,
一户为盗,
一户当盗贼,
累其一村,
就连累一村,
一户被盗,
一户遭遇盗抢,
罪其一将。
就怪罪一将。
每有盗发,
每当有盗贼发生,
则鸣鼓举火,
就击鼓举火,
丁壮云集,
成年男子云集出事地点,
盗少民多,
盗贼少而百姓多,
无能脱者。
便没有能漏网逃脱的。
由是邻县充斥而一境独清。
如此邻近县乡盗贼充斥而新郑全境独自肃清盗贼。
请令他县皆效之,
请求下令其他州县都仿效新郑,
亦止盗之一术也。
这也是阻止盗贼的一个办法。
又,
同时,
累朝已来,
历朝以来,
屡下诏书,
多次颁下诏书,
听民多种广耕,
听凭农民在旧田以外多种广耕,
止输旧税,
只交纳旧税,
及其既种,
但等到农民已经种上,
则有司履亩而增之,
官吏就丈量田亩而增税,
故民皆疑惧而田不加辟。
所以农民都怀疑惧怕而田地不再开辟。
夫为政之先,
实行政令的先决条件,
莫如敦信,
没有比诚实信用更重要的,
信苟著矣,
如果信用卓著,
则田无不广,
田地就不会不扩大,
田广则谷多,
田地扩大粮食就增多,
谷多则藏之民犹藏之官也。”
粮食增多藏在农民手里就如同藏在官府一样。”
又言:
又说:
“陛下南征江、淮,
“陛下南下征伐长江、淮水流域,
一举而得八州,
一举而取得八个州,
再驾而平寿春,
再次出征而平定寿春,
威灵所加,
神威所至之处,
前无强敌。
前面无有强敌对手。
今以众击寡,
如今以多击少,
以治伐乱,
以治伐乱,
势无不克,
势必攻无不克,
但行之贵速,
只是行动上贵在神速,
则彼民免俘馘之灾,
对方的百姓就可免于俘获斩首的灾难,
此民息转输之困矣。”帝览而善之。
这里的百姓则能消除辗转运输的困苦。”
俨,
世宗阅后认为好。
仪之弟也。
窦俨是窦仪的弟弟。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戊午,
戊午(初五),
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闲吏理达于教化等科。
后周设立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闲吏理达于教化等科荐举人材。
癸亥,
癸亥(初十),
北汉麟州刺史杨重训举城降,
北汉麟州刺史杨重训率城投降,
以为麟州防御使。
后周世宗任命他为麟州防御使。
己巳,
己巳(十六日),
以王朴为东京留守,
后周世宗任命王朴为东京留守,
听以便宜从事。
准许他根据情况机断行事。
以三司使张美充大内都点检。
任命三司使张美充任大内都点检。
壬申,
壬申(十九日),
帝发大梁;
世宗从大梁出发。
十一月,
十一月,
丙戌,
丙戌(初四),
至镇淮军,
到达镇淮军,
是夜五鼓,
当夜五更,
济淮;
渡过淮水。
丁亥,
丁亥(初五),
至濠州城西。
到达濠州城西。
濠州东北十八里有滩,
濠州东北十八里有个滩,
唐人栅于其上,
南唐人在滩上设置栅栏,
环水自固,
四周环水据以固守,
谓周兵必不能涉。
认为后周军队必定无法渡河。
戊子,
戊子(初六),
帝自攻之,
世宗亲自攻打,
命内殿直康保裔帅甲士数百,
命令内殿直康保裔率领全副武装士兵数百人,
乘橐驼涉水,
乘着骆驼涉水,
太祖皇帝帅骑兵继之,
宋太祖皇帝率领骑兵随后,
遂拔之。
于是拔取。
李重进破濠州南关城。
李重进攻破濠州南关城。
癸巳,
癸巳(十一日),
帝自攻濠州,
世宗亲自进攻濠州,
王审琦拔其水寨。
王审琦攻取了南唐军水寨。
唐人屯战船数百于城北,
南唐军队在城北面聚集数百条战船,
又植巨木于淮水以限周兵。
又在淮水中竖起大木头来阻拦后周军队。
帝命水军攻之,
世宗命令水军进攻,
拔其木,
拔掉大木头,
焚战船七十余艘,
烧毁战船七十多艘,
斩首二千余级,
斩首二千多级,
又攻拔其羊马城,
又攻破羊马城,
城中震恐。
城中震动恐慌,
丙申夜,
丙申(十四日)夜晚,
唐濠州团练使郭廷谓上表言:
南唐濠州团练使郭廷谓上表给后周世宗说:
“臣家在江南,
“臣下家在江南,
今若遽降,
如今倘若马上投降,
恐为唐所种族,
恐怕被唐人诛灭全族,
请先遣使诣金陵禀命,
请求先派遣使者到金陵请命,
然后出降。”
然后出城投降。”
帝许之。
世宗答应了他。
辛丑,
辛丑(十九日),
帝闻唐有战船数百艘在涣水东,
世宗听说南唐有数百艘战船在涣水东面,
欲救濠州,
准备救援濠州,
自将兵夜发水陆击之。
便亲自领兵夜晚派出水军、陆军进攻。
癸卯,
癸卯(二十一日),
大破唐兵于洞口,
在洞口大败南唐军队,
斩首五千余级,
斩首五千余级,
降卒二千余人,
投降士兵二千多人,
因鼓行而东,
后周军队乘势击鼓向东行进,
所至皆下。
所到之处都被攻克。
乙巳,
乙巳(二十三日),
至泗州城下,
到达泗州城下,
太祖皇帝先攻其南,
宋太祖皇帝先攻城南,
因焚城门,
乘势焚烧城门,
破水寨及月城。
攻破水寨和月城。
帝居于月城楼,
世宗住在月城楼上,
督将士攻城。
监督将士攻打泗州城。
北汉主自即位以来,
北汉主从即位以来,
方安集境内,
正忙于安定国内,
未遑外略。
没空对外攻略。
是月,
当月,
契丹遣其大同节度使、侍中崔勋将兵来会北汉,
契丹派遣大同节度使、侍中崔勋领兵来会合北汉军队,
欲同入寇,
准备共同入侵后周,
北汉主遣其忠武节度使、同平章事李存将兵会之,
北汉君主派遣忠武节度使、同平章事李存领兵会合崔勋的军队,
南侵潞州,
南下侵犯潞州,
至其城下而还。
到达城下而返回。
北汉主知契丹不足恃而不敢遽与之绝,
北汉主知道契丹靠不住而不敢立即与之断绝关系,
赠送勋甚厚。
便赠送给崔勋很丰厚的礼物。
十二月,
十二月,
乙卯,
乙卯(初三),
唐泗州守将范再遇举城降,
南唐泗州守将范再遇率城投降,
以再遇为宿州团练使。
后周任命范再遇为宿州团练使。
上自至泗州城下,
世宗亲自到达泗州城下,
禁军中刍荛者毋得犯民田,
下令军中割草打柴的人不得侵犯农民田地,
民皆感悦,
农民都感激喜悦,
争献刍粟;
争相献送粮草;
既克泗州,
攻克泗州以后,
无一卒敢擅入城者。
没有一名士兵敢擅自入城。
帝闻唐战船数百艘泊洞口,
世宗闻悉南唐数百艘战船停泊在洞口,
遣骑之,
派遣骑兵侦察,
唐兵退保清口。
南唐军队退守清口。
戊午,
戊午(初六),
上自将亲军自淮北进,
世宗亲自率领警卫部队从淮水北岸挺进,
命太祖皇帝将步骑自淮南进,
命令宋太祖皇帝率领步兵、骑兵从淮水南岸挺进,
诸将以水军自中流进,
众将率领水军从淮水中流挺进,
共追唐兵。
共同追击南唐军队。
时淮滨久无行人,
当时淮水之滨长久没有行人,
葭苇如织,
芦苇茂密如织,
多泥淖沟堑,
到处沼泽沟坑,
士卒乘胜气茇涉争进,
士兵凭借胜利的气势跋涉泥泞争相前进,
皆忘其劳。
都忘却了劳累。
庚申,
庚申(初八),
追及唐兵,
追上南唐军队,
且战且行,
边打边进,
金鼓声闻数十里。
金鼓的声音传到周围数十里。
辛酉,
辛酉(初九),
至楚州西北,
到达楚州西北,
大破之。
大败南唐军。
唐兵有沿淮东下者,
南唐军队有沿淮水向东而下的,
帝自追之,
世宗亲自追赶,
太祖皇帝为前锋,
宋太祖皇帝担任前锋,
行六十里,
出行六十里,
擒其保义节度使、濠·泗·楚·海都应援使陈承昭以归。
擒获南唐保义节度使、濠、泗、楚、海都应援使陈承昭而返归。
所获战船烧沈之余得三百余艘,
所缴获的战船除去烧毁沉没之外共得三百多艘,
士卒杀溺之余得七千余人。
士兵斩杀淹死之外共俘七千多人,
唐之战船在淮上者,
南唐人在淮水上的战舰,
于是尽矣。
全在这场战斗中歼灭了。
郭廷谓使者自金陵还,
郭廷谓的使者从金陵回来,
知唐不能救,
得知南唐朝廷不能救援,
命录事参军鄱阳李延邹草降表。
便命令录事参军鄱阳人李延邹起草投降表书。
延邹责以忠义,
李延邹用忠义来斥责郭廷谓,
廷谓以兵临之,
郭廷谓用兵器相逼,
延邹掷笔曰:
李延邹将笔掷地说:
“大丈夫终不负国为叛臣作降表!”
“大丈夫最终决不辜负国家去为叛臣写投降表书!”
延谓斩之,
郭廷谓杀死他,
举濠州降,
率濠州投降,
得兵万人,
后周得到兵员万人,
粮数万斛。
粮食数万斛。
唐主赏李延邹之子以官。
南唐主用官位赏赐李延邹的儿子。
壬戌,
壬戌(初十),
帝济淮,
世宗渡过淮水,
至楚州,
到达楚州,
营于城西北。
在城西北安营。
乙丑,
乙丑(十三日),
唐雄武军使、知涟水县事崔万迪降。
南唐雄武军使、知涟水县事崔万迪投降。
丙寅,
丙寅(十四日),
以郭廷谓为毫州防御使。
任命郭廷谓为毫州防御使。
戊辰,
戊辰(十六日),
帝攻楚州,
世宗进攻楚州,
克其月城。
攻克城外的月城。
庚午,
庚午(十八日),
郭廷谓见于行宫,
郭廷谓在行宫拜见,
帝曰:
世宗说:
“朕南征以来,
“朕南下征伐以来,
江南诸将败亡相继,
江南众将相继战败逃亡,
独卿能断涡口浮梁,
只有爱卿能切断涡口浮桥,
破定远寨,
击破定远寨,
所以报国足矣。
用以报答国家的战功足够了。
濠州小城,
濠州是个小城,
使李自守,
让李自己把守,
能守之乎!”
能守住吧!”
使将濠州兵攻天长。
派他率领濠州军队进攻天长。
帝遣铁骑左厢都指挥使武守琦将骑数百趋扬州,
世宗派遣铁骑左厢都指挥使武守琦率领数百骑奔赴扬州,
至高邮;
到达高邮;
唐人悉焚扬州官府民居,
南唐人焚烧扬州全部官府民宅,
驱其人南渡江,
驱赶扬州百姓向南渡过长江。
后数日,
几天以后,
周兵至,
后周军队到达,
城中余癃病十余人而已,
城中只剩下十几个手脚不便的癃病患者。
癸酉,
癸酉(二十一日),
守琦以闻。
武守琦将情况报告。
帝闻泰州无务,
世宗闻悉泰州没有防备,
遣兵袭子,
派兵袭击。
丁丑,
丁丑(二十五日),
拔泰州。
拔取泰州。
南汉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卢膺卒。
南汉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卢膺去世。
南汉主闻唐屡败,
南汉主闻悉唐军屡遭失败,
忧形于色,
忧愁溢于言表,
遣使入贡于周,
派遣使者向后周进贡,
为湖南所闭,
道路被湖南所阻塞,
乃治战舰,
于是建造战舰,
修武备;
进行军事准备;
既而纵酒酣饮,
不久纵酒狂饮,
曰:
说:
“吾身得免,
“我自身能免于战火,
幸矣,
就很幸运了,
何暇虑后世哉!”
还有什么闲暇来考虑后代呢!”
唐使者陈处尧在契丹,
南唐使者陈处尧在契丹,
白契丹主请南游太原,
禀报契丹主请求南下太原游玩,
北汉主厚礼之;
北汉主对他厚礼相待;
留数日,
停留数日,
北还,
北上返回,
竟卒于契丹。
陈处尧最终死在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