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元年晋阳战役
太祖圣神恭肃文武孝皇帝下显德元年(甲寅、954)
后周纪三后周太祖显德元年(甲寅,公元954)
五月,
五月,
甲戌朔,
甲戌朔(初一),
王逵自潭州迁于朗州,
王逵从潭州迁居朗州,
以周行逢知潭州事,
任命周行逢为知潭州事,
以潘叔嗣为岳州团练使。
任命潘叔嗣为岳州团练使。
丙子,
丙子(初三),
帝至晋阳城下,
后周世宗到达晋阳城下,
旗帜环城四十里。
后周军队的旗帜环绕晋阳城长达四十里。
杨衮疑北汉代州防御使郑处谦贰于周,
杨衮怀疑北汉代州防御使郑处谦要向后周投降,
召与计事,
便召他来共同商计军事,
欲图之;
准备借机处置他,
处谦知之,
郑处谦知道情况,
不往。
不肯前往。
衮使胡骑数十守其城门,
杨衮派胡人骑兵数十名把守代州城门,
处谦杀之,
郑处谦杀死他们,
因团门拒衮;
就关上城门拒绝杨衮进来。
衮奔归契丹。
杨衮逃奔返回契丹。
契丹主怒其无功,
契丹主恼怒杨衮没有立功,
囚之。
囚禁了他。
处谦举城来降。
郑处谦率领全城前来投降。
丁丑,
丁丑(初四),
置静塞军于代州,
后周在代州设置静塞军,
以郑处谦为节度使。
任命郑处谦为节度使。
契丹数千骑屯忻、代之间,
契丹数千骑兵屯驻在忻州、代州之间,
为北汉之援,
作为北汉的援军,
庚辰,
庚辰(初七),
遣符彦卿等将步骑万馀击之;
后周派遣符彦卿等人率领步兵、骑兵一万多出击。
彦卿入忻州,
符彦卿进入忻州,
契丹退忻口。
契丹军队后退保守忻口。
丁亥,
丁亥(十四日),
置宁化军于汾州,
后周在汾州设置宁化军,
以石、沁二州隶之。
将石、沁二州隶属于它。
代州将桑、解文遇杀郑处谦,
代州将领桑、解文遇杀死郑处谦,
诬奏云潜通契丹。
诬奏说郑处谦私通契丹。
符彦卿奏请益兵,
符彦卿上奏请求增加兵力,
癸巳,
癸巳(二十日),
遣李筠、张永德将兵三千赴之。
后周派遣李筠、张永德领兵三千赶赴。
契丹游骑时至忻州城下,
契丹流动骑兵时常到达忻州城下,
丙申,
丙申(二十三日),
彦卿与诸将陈以待之。
符彦卿和众将列阵等待契丹军队。
史彦超将二十骑为前锋,
史彦超带领二十骑兵作为前锋,
遇契丹,
遇到契丹军队,
与战,
进行战斗,
李筠引兵继之,
李筠领兵增援,
杀契丹二千人。
杀死契丹二千人。
彦超恃勇轻进,去大军浸远,众寡不敌,
史彦超恃仗勇敢,
为契丹所杀,筠仅以身免,
轻易冒进,
周兵死伤甚众。彦卿退保忻州,寻引兵还晋阳。
离开大部
队越来越远,寡不敌众,被契丹军队杀死,
死伤很多。
李筠也只不过幸免于死,
符彦卿后退保守忻州,
后周士兵
不久领兵返回晋阳。
府州防御使折德将州兵来朝;
府州防御使折德率领州兵前来朝见;
辛丑,
辛丑(二十八日),
复置永安军于府州,
后周又在府州设置永安军,
以德为节度使。
任命折德为节度使。
时大发兵夫,
当时大量征发军队民夫,
东自怀、孟,
东起怀州、孟州,
西及蒲、陕,
西至蒲州、陕州,
以攻晋阳,
用以进攻晋阳,
不克;
没有攻克。
会久雨,
遇上长时间下雨,
士卒疲病,
士兵疲劳生病,
乃议引还。
于是商议退兵回还。
初,
当初,
王得中返自契丹,
王得中从契丹返回,
值周兵围晋阳,
正值后周军队围困晋阳,
留止代州。
便停留住在代州。
及桑杀郑处谦,
及至桑杀死了郑处谦,
囚得中,
便囚禁王得中,
送于周军,
将他送到后周军中,
帝释之,
世宗释放王得中,
赐以带、马,
赐给玉带、马匹,
问“虏兵何时当至?”
问:“契丹军队什么时候会到?”
得中曰:
王得中说:
“臣受命送杨衮,
“我只受命送杨衮,
他无所求。”
没有别的使命。”
或谓得中曰:
有人对王得中说:
“契丹许公发兵,
“契丹答应您发兵,
公不以实告,
您不将实情禀告,
契丹兵即至,
倘若契丹军队立即到达,
公得无危乎?”
您不就危在旦夕了吗?”
得中太息曰:
王得中叹息说:
“吾食刘氏禄,
“我吃刘氏的俸禄,
有老母在围中,
又有老母在围城之中,
若以实告,
倘若将实情禀告,
周人必发兵据险以拒之,
周人必定发兵占据险要来抵抗,
如此;
像这样,
家国两亡,
家庭、国家双亡,
吾独生何益!
我独自活着又有何用!
不若杀身以全家国,
不如杀身来保全家、国,
所得多矣!”
所得到的就多了!”
甲辰,
六月甲辰(初二),
帝以得中欺罔,
世宗因为王得中进行欺骗,
缢杀之。
便勒死了他。
乙巳,
乙巳(初三),
帝发晋阳。
世宗从晋阳出发。
匡国节度使药元福言于帝曰:
匡国节度使药元福向世宗进言说:
“进军易,
“进军容易,
退军难。”
退军困难。”
帝曰:
世宗说:
“朕一以委卿。”
“朕的身家性命就全部委托给爱卿了。”
元福乃勒兵成列而殿。
药元福于是整顿军队排成行列断后。
北汉果出兵追蹑,
北汉果然派出军队追踪,
元福击走之。
药元福打跑追兵。
然军还忽遽,
然而军队返回匆忙仓促,
刍粮数十万在城下,
数十万粮草还在晋阳城下,
悉焚弃之。
只好全部焚烧丢弃。
军中讹言相惊,
军队中谣言流传相互惊扰,
或相剽掠,
有的互相抢劫,
军须失亡不可胜计。
军用物资损失无法计算。
所得北汉州县,
所得到的北汉州、县,
周所置刺史等皆弃城走,
后周所设置的刺史等都弃城逃跑,
惟代州桑既叛北汉,
只有代州桑已经叛变北汉,
又不敢归周,
但又不敢归顺后周,
婴城自守,
只好环城自守,
北汉遣兵攻拔之。
北汉派兵攻占代州。
内政整顿与军事改革
乙酉,
乙酉(疑误),
帝至潞州;
后周世宗到达潞州;
甲子,
甲子(二十二日),
至郑州;
到达郑州;
丙寅,
丙寅(二十四日),
谒嵩陵;
拜谒嵩陵;
庚午,
庚午(二十八日),
至大梁。
到达大梁。
帝违众议破北汉,
后周世宗违背朝臣众议击败北汉,
自是政事无大小皆亲决,
从此政事无论大小全都亲自决定,
百官受成于上而已。
文武百官只是从皇上那里接受成命罢了。
河南府推官高锡上书谏,
河南府推官高锡上书劝谏,
以为:
认为:
“四海之广,
“天下四海之广大,
万机之众,
日常政务之繁多,
虽尧、舜不能独治,
即使是唐尧、虞舜也不能独自治理,
必择人而任之。
必定要选择贤人来任用他们。
今陛下一以身亲之,
如今陛下全部亲自处理,
天下不谓陛下聪明睿智足以兼百官之任,
但天下人并不认为陛下聪明智慧足以兼负百官的重任,
皆言陛下褊迫疑忌举不信群臣也!
却都说陛下狭隘多疑全不相信朝廷群臣啊!
不若选能知人公正者以为宰相,
不如选择能够知人善任、公正无私的人作为宰相,
能爱民听讼者以为守令,
能够爱护百姓、善理诉讼的人作为州守县令,
能丰财足食者使掌金谷,
委派能够增加财富、丰衣足食人掌管金银粮食,
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狱,
委派能够推究实情、遵守法制的人掌管刑法监狱,
陛下但垂拱明堂,
那么陛下只须在朝廷垂衣拱手,
视其功过而赏罚之,
根据他们的功过而进行赏罚,
天下何扰不治!
天下何愁不能太平!
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职,
何必降低国君的尊严而代替臣子的职责,
屈贵位而亲贱事,
枉屈高贵的地位亲理低贱的事务,
无乃失为政之本乎!”
不是丢失为政的根本了吗!”
帝不从,锡,
世宗不听从。
河中人也。
高锡是河中人。
北汉主忧愤成疾,
北汉主忧愤成疾,
悉以国事委其子侍卫都指挥使承钧。
将国家大事全部委托给他的儿子侍卫都指挥使刘承钧。
河西节度使申师厚不俟诏,
河西节度使申师厚没有等到诏令,
擅弃镇入朝,
擅自离弃镇所进京入朝,
署其子为留后;
安排他的儿子作为留后。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癸酉朔,
癸酉朔(初一),
责授率府副率。
后周世宗斥责他,改授东宫率府副率之职。
丁丑,
丁丑(初五),
加吴越王钱弘天下兵马都元帅。
后周世宗下诏吴越王钱弘加官天下兵马都元帅。
癸巳,
癸巳(二十一日),
加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范质守司徒,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范质加官守司徒,
以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长山景范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
任命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长山人景范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
加枢密使、同平章事郑仁诲兼侍中。
枢密使、负平章事郑仁诲加官兼任侍中。
乙未,
乙未(二十三日),
以枢密副使魏仁浦为枢密使。
任命枢密副使魏仁浦为枢密使。
范质既为司徒,
范质既已担任司徒,
司徒窦贞固归洛阳,
原司徒窦贞固回归洛阳老家,
府县以民视之,
当地府、县都按平民看待他,
课役皆不免。
赋税徭役全不减免。
贞固诉于留守向训,
窦贞固向留守向训诉说,
训不听。
向训不理睬。
初,帝与北汉主相拒于高平,命前泽州刺史李彦崇将兵守江猪岭,遏北汉主归路;彦崇闻樊爱能等南遁,引兵退,北汉主果自其路遁去。八月,己酉,贬彦崇率
府副率。
当初,后周世宗与北汉主在高平对峙,
北汉君主果然从这条路逃跑离去。
命令前泽州刺史李彦崇领兵扼守江猪岭,阻断北汉君主的归路。李彦崇听说樊爱能向南逃跑,
八月,
便领兵撤退了,
己酉(初八),
后来
贬李彦崇为率府副率。
己巳,
己巳(二十八日),
废镇国军。
后周撤销镇国军。
初,
当初,
太祖以建雄节度使王晏有拒北汉之功,
后周太祖因建雄节度使王晏有抵抗北汉军队的功劳,
其乡里在滕县,
他的故乡在滕县,
徙晏为武宁节度使。
便调任王晏为武宁节度使。
晏少时尝为群盗,
王晏年轻时曾经做过强盗,
至镇,
到达镇所,
悉召故党,
召集所有旧日同党,
贬之金帛、鞍马,
赠送金钱绢帛、鞍子马匹,
谓曰:
对他们说:
“吾乡素名多盗,
“我们家乡素来以强盗多出名,
昔吾与诸君皆尝为之,
从前多和诸位都曾经干过,
想后来者无能居诸君之右。
料想后来的强盗没有能胜过诸位的。
诸群幸为我语之,
诸位替我告诉其他强盗,
使勿复为,
让他们不要再干,
为者吾必族之。”
再干的人我必定灭他的家族。”
于是一境清肃。
于是全境强盗绝迹。
九月,
九月,
徐州人请为之立衣锦碑;
徐州人请求为王晏树立衣锦碑。
许之。
后周世宗准许。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辰,
甲辰(初三),
左羽林大将军孟汉卿坐纳藁税,
左羽林大将军孟汉卿因交纳藁税时,
场官扰民,
场院官吏侵扰百姓,
多取耗馀,
多取所谓“耗余”而定罪,
赐死,
赐他自杀。
有司奏汉卿罪不至死;
有关官员奏称孟汉卿的罪还不至于死,
上曰:
世宗说:
“朕知之,
“朕知道这些,
欲以惩众耳!”
只不过想借此惩戒众人罢了!”
己酉,
己酉(初八),
废安远、永清军。
后周撤销安远军、永清军。
初,
当初,
宿卫之士,
宫禁警卫士兵,
累朝相承,
历朝相承,
务求姑息,
只求息事宁人,
不欲简阅,
不想再检查挑选,
恐伤人情,
恐怕伤害人情,
由是羸老者居多;
因此瘦弱年老的占据多数。
但骄蹇不用命,
但又骄横傲慢,不听命令,
实不可用,
实际无法使用,
每遇大敌,
每次遇到大敌,
不走即降,
不是逃跑就是投降,
其所以失国,
各朝之所以丧失国家,
亦多由此。
也大多由于这个原因。
帝因高平之战,
后周世宗通过高平一战,
始知其弊,
开始知道它的弊端,
癸亥,
癸亥(二十二日),
谓侍臣曰:
对侍从大臣说:
“凡兵务精不务多,
“大凡军队只求精而不求多,
今以农夫百未能养甲士一,
如今用一百个农夫也未必能供养得起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柰何浚民之膏泽,
怎么能榨取百姓的血汗,
养此无用之物乎!
去养活这批无用的东西呢!
且健懦不分,
况且勇健懦弱不加区分,
众何所劝!”
用什么去激励士众!”
乃命大简诸军,
于是命令各军普遍检查挑选兵员,
精锐者升之上军,
精锐的提升到上军,
羸者斥去之。
瘦弱的逐出军队。
又以骁勇之士多为潘镇所蓄,
又因强健勇猛的战士大多被藩镇所收养,
诏募天下壮士,
下诏征募天下壮士,
咸遣诣阙,
全部遣送到京城,
命太祖皇帝选其尤者为殿前诸班,
命令宋太祖皇帝赵匡胤挑选其中最好的组成殿前诸班,
其骑步诸军,
其余骑兵、步兵各军,
各命将帅选之。
分别命令将帅挑选士兵。
由是士卒精强,
由此士兵精干强壮,
近代无比,
近代以来没有比得过的,
征伐四方,
征伐四方,
所向皆捷,
所到之处频传捷报,
选练之力也。
这就是挑选兵员的功效啊!
戊辰,
戊辰(二十七日),
帝谓侍臣曰:
后周世宗对侍从大臣说:
“诸道盗贼颇多,
“各道盗贼很多,
讨捕终不能绝,
讨伐搜捕终究不能绝迹,
盖由累朝分命使臣巡检,
是由于历朝另外命令使臣巡视检查,
致藩侯、守令皆不致力。
致使藩镇主帅、州守县令都不再努力。
宜悉召还,
应该全部召回使臣,
专委节镇、州县,
专门委托藩镇节度使、州守县令,
责其清肃。”
责成他们肃清盗贼。”
河自杨刘至于博州百二十里,
黄河从杨刘直至博州有一百二十里,
连年东溃,
连年在东面冲溃堤防,
分为二派,
分成两个支流,
汇为大泽,
汇合为巨大湖泽,
弥漫数百里;
河水弥漫达数百里。
又东北坏古堤而出,
黄河又向东北冲毁古堤而流出,
灌齐、棣、淄诸州,
灌淹齐、棣、淄各州,
至于海涯,
直至海边,
漂没民田庐不可胜计,
漂流淹没百姓田地房屋不可胜计,
流民采菰稗、捕鱼以给食,
流民只好采集茭白稗子、捕捞鱼虾来充食,
朝廷屡遣使者不能塞。
朝廷屡次派遣使者没能堵塞住。
十一月,
十一月,
戊戌,
戊戌(二十八日),
帝遣李诣澶、郓、齐按视堤塞,
后周世宗派遣李到澶州、郓州、齐州检查监督堤防决口的堵塞,
役徒六万,
征发役徒六万,
三十日而毕。
三十天完工。
北汉主疾病,
北汉主病重,
命其子承钧监国,
命令他的儿子刘承钧代理国政,
寻殂。
不久去世。
遣使告哀于契丹。
北汉派遣使者向契丹报丧。
契丹遣骠骑大将军、知内侍省事刘承训册命承钧为帝,
契丹派遣骠骑大将军、知内侍省事刘承训册立刘承钧为皇帝,
更名钧。
刘承改名为钧。
北汉孝和帝性孝谨,
北汉孝和帝刘钧生性孝顺谨慎,
既嗣位,
继承皇位后,
勤于为政,
勤理朝政,
爱民礼士,
爱护百姓,礼贤下士,
境内粗安。
境内基本平安。
每上表于契丹主称男;
他每次向契丹主上表自称为“男”,
契丹主赐之诏,
契丹君主回赐诏书,
谓之“儿皇帝”。
叫他“儿皇帝”。
马希萼之帅群蛮破长沙也,
马希萼率领各蛮族部落攻破长沙,
府库累世之积,
府库中历代积累的财富,
皆为溆州蛮酋苻彦通所掠,
全被溆州蛮族部落酋长苻彦通所抢,
彦通由是富强,
苻彦通因此富有强盛,
称王于溪洞间。
在溪谷洞壑之间自称为王。
王逵既得湖南,
王逵既已得到湖南,
欲遣使抚之,
打算派遣使者安抚他,
募能往者,
招募能前往的人选,
其将王虔朗请行。
他的部将王虔朗请求出行。
既至,
王虔朗到达后,
彦通盛侍卫而见之,
苻彦通警卫森严地会见王虔朗,
礼貌甚倨。
举止态度十分傲慢。
虔朗厉声责之曰:
王虔朗声音严厉地斥责他说:
“足下自称苻秦苗裔,
“您自称是苻秦的后裔,
宜知礼义,
应该知道礼义,
有以异于群蛮。
有区别于其他蛮族部落的地方。
昔马氏在湖南,
从前马氏在湖南时,
足下祖父皆北面事之;
您的祖父、父亲都北面称臣。
今王公尽得马氏之地,
如今王公取得马氏全部的领地,
足下不早往乞盟,
您既不及早前往请求结盟,
致使者先来,
致使王公派我这个使者先来,
又不接之以礼,
又不以礼相迎,
异日得无悔乎!”
他日难道不会后悔吗!”
彦通惭惧,
苻彦通惭愧恐惧,
起,
从座位上起来,
执虔朗手谢之。
握住王虔朗的手向他道歉。
虔朗知其可动,
王虔朗知道苻彦通可以说动,
因说之曰:
就劝说道:
“溪洞之地,
“这溪谷洞壑之地,
隋、唐之世皆为州县,
隋、唐的时代都是州、县,
著在图籍。
记载在地图簿籍上。
今足下上无天子之诏,
如今您上无天子的诏书,
下无使府之命,
下无节度使都府的命令,
虽自王于山谷之间,
虽然自己在山谷之间称王,
不过蛮夷一酋长耳!
实际不过蛮夷落的一个酋长罢了。
曷若去王号,
不如去掉王号,
自归于王公,
自动归顺王公,
王公必以天子之命授足下节度使,
王公必定用天子的命令授于您节度使之职,
与中国侯伯等夷,
与中原的侯伯等同,
岂不尊荣哉!”
岂不尊贵荣耀吗?”
彦通大喜,
苻彦通大为喜欢,
即日去王号,
当天去掉王号,
因虔朗献铜鼓数枚于王逵。
通过王虔朗向王逵进献多枚铜鼓。
逵曰:
王逵说:
“虔朗一言胜数万兵,
“王虔朗一席话胜过数万军队,
真国土也!”
真是国家的贤士啊!”
承制以彦通为黔中节度使;
王逵接受皇帝制书任命苻彦通为黔中节度使;
以虔朗为都指挥使,
任命王虔朗为都指挥使,
预闻府政。
参与都府政务。
逵虑西界镇遏使、锦州刺史刘为边患,
王逵顾虑西界镇遏使、锦州刺史刘会成为边境隐患,
表为镇南节度副使,
上表请求任命刘为镇南节度副使,
充西界都招讨使。
担任西界都招讨使。
是岁,
当年,
湖南大饥,
湖南出现大饥荒,
民食草木实;
百姓食用草木的果实。
武清节度使、知潭州事周行逢开仓以赈之,
武清节度使、知潭州事周行逢打开粮仓赈济灾民,
全活甚众。
保全救活许多人。
行逢起于微贱,
周行逢出身贫贱,
知民间疾苦,
知道民间疾苦,
励精为治,
励精图治,
严而无私,
执法严厉,公正无私,
辟署僚属,
征召安排属官,
皆取廉介之士,
都选取廉洁方正之士,
约束简要,
规约简单明了,
其自奉甚薄;
给自己的奉养十分菲薄。
或讥其太俭,
有的人讥讽他太节俭,
行逢曰:
周行逢说:
“马氏父子穷奢极靡,
“马氏父子穷奢极欲,
不恤百姓,
不体恤百姓,
今子孙乞食于人,
如今他的子孙在向人要饭,
又足效乎!”
还值得效法吗!”
世宗睿武孝文皇帝上显德二年(乙卯、955)
后周世宗显德二年(乙卯,公元95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庚辰,
庚辰(初十),
上以漕运自晋、汉以来不给斗耗,
后周世宗因为漕运自从后晋、后汉以来不给“斗耗”,
纲吏多以亏欠抵死,
负责运送的官吏不少因为损耗造成粮食亏欠而抵死罪,
诏自今每斛给耗一斗。
下诏命令从今开始每斛粮食给损耗一斗。
定难节度使李彝兴以折德亦为节度使,
定难节度使李彝兴因为折德也当了节度使,
与己并列,
与自己地位相同,
耻之,
感到羞耻,
塞路不通周使。
便阻塞道路不与后周互通使者。
癸未,
癸未(十三日),
上谋于宰相,
后周世宗与宰相商量,
对曰:
宰相回答说:
“夏州边镇,
“夏州是边关重镇,
朝廷向来每加优借,
朝廷历来格外从宽优待,
府州褊小,
府州地方偏僻狭小,
得失不系重轻,
利害得失不关轻重,
且宜抚谕彝兴,
暂且应该安抚李彝兴,
庶全大体。”
可以保全大局。”
上曰:
世宗说:
“德数年以来,
“折德多年以来,
尽忠戮力以拒刘氏,
尽忠报国努力作战来抵御北汉刘氏,
柰何一旦弃之!
怎么能一下子抛充他!
且夏州惟产羊马,
况且夏州只出产羊马,
贸易百货,
交易其他百货,
悉仰中国,
全部仰仗中原,
我若绝之,
我若断绝关系,
彼何能为!”
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乃遣供奉官齐藏珍赍诏书责之,
于是派遣供奉官齐藏珍带着诏书责问李彝兴,
彝兴惶恐谢罪。
李彝兴惊惶恐惧连忙认罪道歉。
戊子,
戊子(十八日),
蜀置威武军于凤州。
后蜀在凤州设置威武军。
辛卯,
辛卯(二十一日),
初令翰林学士、两省官举令、录;
后周开始命令翰林学士、门下和中书两省官员荐举县令、录事参军人选。
除官之日,
授官之日,
仍署举者姓名,
同时记下荐举人的姓名,
若贪秽败官,
倘若被荐人贪婪污秽败坏公务,
并当连坐。
荐举人一并连同坐罪。
契丹自晋、汉以来屡寇河北,
契丹自从后晋、后汉以来,频繁侵犯河北地区,
轻骑深入,
轻骑兵长驱直入,
无藩篱之限,
没有任何屏障的阻隔,
郊野之民每困杀掠。
郊区野外的农民经常陷入烧杀抢掠的困境。
言事者称深、冀之间有胡卢河,
向朝廷陈述政见的人称说深州、冀州之间有胡卢河,
横亘数百里,
绵延横亘几百里,
可浚之以限其奔突;
可以疏通河道来阻截契丹骑兵的横冲直撞。
是月,
当月,
诏忠武节度使王彦超、彰信节度使韩通将兵夫浚胡卢河,
绍令忠武节度使王彦超、彰信节度使韩通率领士兵、民夫疏通胡卢河,
筑城于李晏口,
在李晏口筑城,
留兵戍之。
留驻军队守卫。
帝召德州刺史张藏英,
后周世宗召见德州刺史张藏英,
问以备边之策,
询问边疆防备的对策,
藏英具陈地形要害,
张藏英具体陈说地理形势、军事要塞,
请列置戍兵,
请求部署戍边军队,
募边人骁勇者,
招募边疆百姓中矫健勇猛的,
厚其禀给,
多给军饷,
自请将之,
自己请求率领他们,
随便宜讨击;
随时根据情况征讨攻击契丹骑兵;
帝皆从之,
世宗全都同意,
以藏英为沿边巡检招收都指挥使。
任命张藏英为沿边巡检招收都指挥使。
藏英到官数月,
张藏英赴任几个月,
募得千馀人。
招募到一千多人。
王彦超等行视役者,
王彦超等巡视疏通河道的工程,
尝为契丹所围;
曾经被契丹军队所包围;
藏英引所募兵驰击,
张藏英带领所招募的士兵驰马出击,
大破之。
大败敌军。
自是契丹不敢涉胡卢河,
从此契丹军队不敢再过胡卢河,
河南之民始得休息。
胡卢河以南的百姓开始得到休养生息。
二月,
二月,
庚子朔,
庚子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蜀夔恭孝王仁毅卒。
后蜀夔恭孝王孟仁毅去世。
壬戌,
壬戌(二十三日),
诏群臣极言得失,
后周世宗诏令群臣畅所欲言陈述政事的得失利弊,
其略曰:
诏书大致说:
“朕于卿大夫,
“朕对各位卿大夫,
才不能尽知,
才能没法全部知道,
面不能尽识;
面孔没法全都认识。
若不采其言而观其行,
倘若不采集他们的言论从而观察他们的行为,
审其意而察其忠,
明悉他们的意见从而考察他们的忠诚,
则何以见器略之浅深,
那凭什么来看出各人才器韬略的高低深浅,
知任用之当否!
了解任用是否得当!
若言之不入,
倘若卿大夫陈说了而听不进,
罪实在予;
罪确实在朕身上。
苟求之不言,
假使我要求了而不说,
咎将谁执!”
罪责将归谁呢?”
唐主以中书侍郎、知尚书省严续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南唐主任命中书侍郎、知尚书省严续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三月,
三月,
辛未,
辛未(初二),
以李晏口为静安军。
后周在李晏口设置静安军。
帝常愤广明以来中国日蹙,
后周世宗经常为唐僖宗广明以来中原日益缩小而愤慨,
及高平既捷,
及至高平一战奏捷,
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
慨然萌生削平各国统一天下的志向。
会秦州民夷有诣大梁献策请恢复旧疆者,
正好秦州各族百姓有到大梁进献计策请求恢复旧日大唐疆域的,
帝纳其言。
世宗采纳他的意见。
蜀主闻之,
后蜀主闻知情况,
遣客省使赵季札按视边备。
派遣客省使赵季札巡视边防。
季札素文武才略自任,
赵季札素来以有文武双全的才略自许,
使还,
出使回来,
奏称:
上奏道:
“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凤州刺史王万迪非将帅才,
“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凤州刺史王万迪不是将帅之才,
不足以御大敌。”
不能够抵御大敌入侵。”
蜀主问:
后蜀主问:
“谁可往者?”
“谁可前往呢?”
季札请自行。
赵季札请命自己前往。
丙申,
丙申(二十七日),
以季札为雄武监军使,
任命赵季札为雄武监军使,
仍以宿卫精兵千人为之部曲。
并将宫禁警卫精兵一千人作为他的私属部队。
帝以大梁城中迫隘,
后周世宗因为大梁城中局促狭窄,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卯,
乙卯(十七日),
诏展外城,
下诏拓展外城,
先立标帜,
先设立标记,
俟今冬农隙兴板筑;
等待今年冬天农闲再兴土木。
东作动则罢之,
农事开始就停止,
更俟次年,
再等来年开工,
以渐成之。
以此逐渐完成。
且令自今葬埋皆出所标七里之外,
并且命令从今开始葬埋死人都要出城,离所立标记七里之外,
其标内俟县官分画街衢、仓场、营廨之外,
在标记内等待官府划分出街道、仓库场院、营房官舍,除此之外,
听民随便筑室。
听凭百姓随便盖房。
丙辰,
丙辰(十八日),
蜀主命知枢密院王昭远按行北边城寨及甲兵。
后蜀主命令知枢密院王昭远巡视检查北部边界的城镇营寨和武备。
上谓宰相曰:
后周世宗对宰相说:
“朕每思致治之方,
“朕经常思考达到大治的方略,
未得其要,
没有得到其中的要领,
寝食不忘。
睡觉吃饭都不能忘记。
又自唐、晋以来,
又从后唐、后晋以来,
吴、蜀、幽、并皆阻声教,
吴地、蜀地、幽州、并州都被隔断了政令教化,
未能混壹,
不能统一,
宜命近臣著《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及《开边策》各一篇,
应该命令左右大臣撰写《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和《开边策》各一篇,
朕将览焉。”
朕将一一阅览。”
比部郎中王朴献策,
比部郎中王朴进献策文,
以为:
认为:
“中国之失吴、蜀、幽、并,
“中原朝廷丧失吴地、蜀地、幽州、并州,
皆由失道。
都是由于丧失了治国之道。
今必先观所以失之之原,
如今一定要首先考察所以丧失土地的根本原因,
然后知所以取之之术。
然后才能知晓所以收取失地的方法。
其始失之也,
当开始丧失国土时,
莫不以君暗臣邪,
没有不是因为君主昏庸臣子奸邪,
兵骄民困,
军队骄横百姓穷困,
奸党内炽,
奸人乱党在朝内炙手可热,
武夫外横,
强将武夫在外面横行霸道,
因小致大,
由小变大,
积微成著。
积微成著。
今欲取之,
如今要收取失地,
莫若反其所为而已。
只不过反其道而行之罢了。
夫进贤退不肖,
进用贤人斥退坏人,
所以收其才也;
是收罗人材的办法;
恩隐诚信,
布施恩泽讲究信用,
所以结其心也;
是团结人心的办法;
赏功罚罪,
奖赏功劳惩罚罪过,
所以尽其力也;
是鼓励大家贡献力量的办法;
去奢节用,
革除奢侈节约费用,
所以丰其财也;
是增加财富办法;
时使名薄敛,
按时使用民力,减少赋税,
所以阜其民也。
是使百姓富足的办法。
俟群才既集,
等到群贤毕集,
政事既治,
政事理顺,
财用既充,
财用充足,
士民既附,
士民归附,
然后举而用之,
然后起兵而使用他们,
功无不成矣!
千秋功业没有不成功的了!
彼之人观我有必取之势,
对方的人民看到我方有必定取胜的形势,
则知其情状者愿为间谍,
知道内部情况的就愿意当间谍,
知其山川者愿为乡导,
熟悉山川地理的就愿意当向导,
民心既归,
民心已归附,
天意必从矣。
那么天意也必然会顺从了。”
凡攻取之道,
“大凡进攻夺取的方法,
必先其易者。
必定先从容易的地方下手。
唐与吾接境几二千里,
南唐与我们相接的国境将近二千里,
其势易扰也。
这地势很容易骚扰对方。
扰之当以无备之处为始,
骚扰对方应当从没有防备的地方开始,
备东则扰西,
防备东面就骚扰西面,
备西则扰东,
防备西面就骚扰东面,
彼必奔走而救之。
对方必定东奔西走去救援。
奔走之间,
东奔西走之间,
可以知其虚实强弱,
就可以探明对方的虚实强弱,
然后避实击虚,
然后避实击虚,
避强击弱。
避强击弱。
未须大举,
不须大举进攻时,
且以轻兵扰之。
暂且用小部队骚扰。
南人懦怯,
南方人生性懦弱胆小,
闻小有警,
听说有小小的警报,
必悉师以救之。
必定出动全部军队去救援。
师数动则民疲而财竭,
军队频繁出动就会使百姓疲劳而财物耗竭,
不悉师则我可以乘虚取之。
不出动全国军队救援,我们就可以乘着空虚夺取土地。
如此,
像这样,
江北诸州将悉为我有。
长江以北各州将全部被我们占有。
既得江北,
既得长江以北,
则用彼之民,
就可利用他们的百姓,
行我之法,
实行我们的办法,
江南亦易取也。
那长江以南也容易夺取了。
得江南则岭南、巴蜀可传檄而定。
取得江南,那么岭南、巴蜀之地就可以传递檄文而平定。
南方既定,
南方既已平定,
则燕地必望风内附;
那燕地必定望风披靡归附中原;
若其不至,
倘若它不归顺,
移兵攻之,
就调动军队进攻,
席卷可平矣。
犹如卷席子那样很快可以平定了。
惟河东必死之寇,
只有河东北汉是必然要拼死一战的敌人,
不可以恩信诱,
没法用恩惠信义诱导,
当以强兵制之,
应当用强大的军队制服它,
然彼自高平之败,
然而它从高平失败以后,
力竭气沮,
国力空虚士气沮丧,
必未能为边患,
必定不能再起边患,
宜且以为后图,
应该暂且放在以后谋取,
俟天下既平,
等待天下已经平定,
然后伺间,
然后瞅准时机,
一举可擒也。
一举就可以擒获。
今士卒精练,
如今士兵精干,
甲兵有备,
武器齐全,
群下畏法,
部下畏服军法,
诸将效力,
众将愿意效力,
期年之后可以出师,
一年以后可以出师,
宜自夏秋蓄积实边矣。”
应该从夏季、秋季就开始积蓄粮草来充实边疆了。”
上欣然纳之。
后周世宗欣然接受。
时群臣多守常偷安,
当时群臣大多墨守常规,苟且偷安,
所对少有可取者,
所对策略很少有可取的,
惟朴神峻气劲,
只有王朴神情峻逸、气势刚劲,
有谋能断,
有智谋能决断,
凡所规画,
凡是有所规划建议,
皆称上意,
都符合世宗的心意,
上由是重其气识,
世宗因此看重王朴的气质胆识,
未几,
不久,
迁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
迁升他为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
上谋取秦、凤,
后周世宗谋划攻取秦州、凤州,
求可将者。
寻找可以统领军队的人。
王溥荐宣徽南院使、镇安节度使向训。
王溥推荐宣徽南院使、镇安节度使向训。
上命训与凤翔节度使王景、容省使高唐昝居润偕行。
世宗命令向训与凤翔节度使王景、客省使高唐人昝居润同行。
五月,
五月,
戊辰朔,
戊辰朔(初一),
景出兵自散关趣秦州。
王景从散关出兵直奔秦州。
敕天下寺院,
后周世宗敕命天下寺院,
非敕额者悉废之。
未经朝廷敕赐匾额的全部废除。
禁私度僧尼,
禁止私下剃发出家当和尚、尼姑,
凡欲出家者必俟祖父母、父母、伯叔之命。
凡是打算出家的人必须得到祖父母、父母亲、伯伯叔叔的同意,
惟两京、大名府、京兆府、青州听设戒坛。
只有东京、西京、大名府、京兆府、青州准许设立受戒的佛坛。
禁僧俗舍身、断手足、炼指、挂灯、带钳之类幻惑流俗者。
禁止僧侣舍身自杀、斩断手足、手指上燃香、裸体挂钩点灯、身带铁钳之类惑乱破坏社会风俗的行为。
令两京及诸州每岁造僧帐,
命令东京、西京以及各州每年编制僧侣名册,
有死亡、归俗,
如有死亡、返俗,
皆随时开落。
都随时注销。
是岁,
这一年,
天下寺院存者二千六百九十四,
天下寺院保存的有二千六百九十四座,
废者三万三百三十六,
废除的有三万三百三十六座,
见僧四万二千四百四十四,
现有和尚四万二千四百四十四人,
尼一万八千七百五十六。
尼姑一万八千七百五十六人。
王景拔黄牛等八寨。
王景攻拔黄牛等八个营寨。
戊寅,
戊寅(十一日),
蜀主以捧圣控鹤都指挥使、保宁节度使李廷为北路行营都统,
后蜀主任命捧圣控鹤都指挥使、保宁节度使李廷为北路行营都统,
左卫圣步军都指挥使高彦俦为招讨使,
左卫圣步军都指挥使高彦俦为招讨使,
武宁节度使吕彦珂副之,
武宁节度使吕彦珂为招讨副使,
客省使赵崇韬为都监。
客省使赵崇韬为都监。
蜀赵季札至德阳,
后蜀赵季札到达德阳,
闻周师入境,
听说后周军队入境,
惧不敢进,
恐惧不敢前进,
上书求解边任还奏事,
上书请求解除守边任务返回京城奏报情况,
先遣辎重及妓妾西归。
先遣送随身携带的包裹箱笼和妓女侍妾向西返归。
丁亥,
丁亥(二十日),
单骑驰入成都,
赵季札单人匹马奔入成都,
众以为奔败,
众人都以为是打败仗逃回,
莫不震恐。
没有不震惊恐慌的。
蜀主问以机事,
后蜀主问他军事机务,
皆不能对;
都不能回答。
蜀主怒,
后蜀主勃然大怒,
系之御史台,
将他关押在御史台,
庚午,
甲午(二十七日),
斩之于崇礼门。
在崇礼门斩首。
六月,
六月,
庚子,
庚子(初三),
上亲录囚于内苑。
后周世宗在宫内园林中亲自查阅囚犯的档案。
有汝州民马遇,
有个汝州的百姓叫马遇,
父及弟为吏所冤死,
父亲以及弟弟被官吏冤枉致死,
屡经覆按,
屡经核查审理,
不能自伸,
自己不能申诉,
上临问,
世宗当面审问,
始得其实,
才获得真实情况,
人以为神。
众人都认为神奇。
由是诸长吏无不亲察狱讼。
从此各部门长官无不亲自省察刑事诉讼案件。
壬寅,
壬寅(初五),
西师与蜀李廷等战于威武城东,
西征军队与后蜀李廷等在威武城东交战,
不利,
失利,
排阵使濮州刺史胡立等为蜀所擒。
排阵使濮州刺史胡立等人被后蜀擒获。
丁未,
丁未(初十),
蜀主遣间使如北汉及唐,
后蜀主派遣秘密使者前往北汉和南唐,
欲与之俱出兵以制周,
准备和他们共同出兵来遏制后周,
北汉主、唐主皆许之。
北汉主、南唐主都答应。
己酉,
己酉(十二日),
以彰信节度使韩通充西南行营马步军都虞候。
后周任命彰信节度使韩通充任西南行营马步军都虞候。
戊午,
戊午(二十一日),
南汉主杀祯州节度使通王弘政,
南汉主杀死祯州节度使通王刘弘政,
于是高祖之诸子尽矣。
于是南汉高祖的所有儿子全死了。
壬戌,
壬戌(二十五日),
以枢密院承旨清河张美为右领军大将军、权点检三司事。
后周世宗任命枢密院承旨清河人张美为右领军大将军、权点检三司事。
初,
当初,
帝在澶州,
世宗在澶州时,
美掌州之金谷隶三司者,
张美掌管州中隶属于三司的钱粮,
帝或私有所求,
世宗有时私下有所索求,
美曲为供副。
张美千方百计为他提供满足。
太祖闻之怒,
后周太祖听说此事很生气,
恐伤帝意,
又恐怕伤害世宗的感情,
但徙美为濮州马步军都虞候。
只是调任张美为濮州马步军都虞候。
美治财精敏,
张美治理财政很精明,
当时鲜及,
当时很少有人及得上,
故帝以利权授之;
所以世宗将财政收入的大权授给他;
然思其在澶州所为,
然而想到他在澶州的作为,
终不以公忠待之。
终究不将他当作公正忠诚的人来对待。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丁卯朔,
丁卯朔(初一),
以王景兼西南行营都招讨使,
后周世宗任命王景兼西南行营都招讨使,
向训兼行营兵马都监。
向训兼行营兵马都监。
宰相以景等久无功,
宰相因王景等长久没有成功,
馈运不继,
粮草运输跟不上,
固请罢兵。
坚持请求撤兵。
帝命太祖皇帝往视之,
世宗命令宋太祖皇帝赵匡胤前往视察,
还,
回来,
言秦、凤可取之状,
陈述秦州、凤州可以攻取的情况,
帝从之。
世宗听从了他意见。
八月,
八月,
丁未,
丁未(十一日),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景范罢判三司,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景范罢免判三司之职,
寻以父丧罢政事。
不久因为父丧免去朝政事务。
王景等败蜀兵,
王景等击败后蜀军队,
获将卒三百。
捕获将吏士卒三百人。
己未,
己未(二十三日),
蜀主遣通奏使、知枢密院、武泰节度使伊审徵如行营慰抚,
后蜀主派遣通奏使、知枢密院、武泰节度使伊审徵前往军营慰劳安抚,
仍督战。
并且督战。
帝以县官久不铸钱,
后周世宗因为朝廷长久没有铸造铜钱,
而民间多销钱为器皿及佛像,
而民间许多人销毁钱币做成器皿以及佛像,
钱益少,
铜钱越来越少,
九月,
九月,
丙寅朔,
丙寅朔(初一),
敕始立监采铜铸钱,
敕令开始设立机构采集铜来铸造钱币,
自非县官法物、军器及寺观钟磬钹铎之类听留外,
除了朝廷的礼器、兵器以及寺庙道观的钟磬、钹镲、铃铎之类准许保留外,
自余民间铜器、佛像,
其余民间的铜器、佛像,
五十日内悉令输官,
五十天内全部让送交官府,
给其直;
付给等值的钱;
过期隐匿不输,
超过期限隐藏不交,
五斤以上其罪死,
重量在五斤以上的判死罪,
不及者论刑有差。
不到五斤的量刑判处不同的罪。
上谓侍臣曰:
世宗对侍从大臣说:
“卿辈勿以毁佛为疑。
“你们不要为毁佛而疑虑。
夫佛以善道化人,
佛用善道来教化人,
苟志于善,
假如立志行善,
斯奉佛矣。
这就是信佛了。
彼铜像岂所谓佛邪!
那些铜像岂是所说的佛呢!
且吾闻佛在利人,
况且我听说佛的宗旨是在于利人,
虽头目犹舍以布施,
即使是脑袋、眼睛也都可以舍弃布施给需要的人,
若朕身可以济民,
倘若朕的身子可用来普济百姓,
亦非所惜也。”
也不值得吝惜啊。”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若周世宗,
像周世宗,
可谓仁矣,
可以称得上仁爱了,
不爱其身而爱民;
不吝惜自身而爱护百姓;
若周世宗,
像周世宗,
可谓明矣,
可以称得上英明了,
不以无益废有益。
不为无益的东西来废弃有益的东西。
蜀李廷遣先锋都指挥使李进据马岭寨,
后蜀李廷派遣先锋都指挥使李进占据马岭寨,
又遣奇兵出斜谷,
又派遣准备突然出击的部队从斜谷而出,
屯白涧,
屯驻白涧,
又分兵出凤州之北唐仓镇及黄花谷,
又分出军队从凤州以北的唐仓镇和黄花谷而出,
绝周粮道。
断绝后周的粮道。
闰月,
闰月,
王景遣裨将张建雄将兵二千抵黄花,
王景派遣副将张建雄领兵二千抵达黄花谷,
又遣千人趣唐仓,
又派遣军队一千赶赴唐仓镇,
扼蜀归路。
扼住后蜀军队归路。
蜀染院使王峦将兵出唐仓,
后蜀染院使王峦领兵从唐仓镇而出,
与建雄战于黄花,
与张建雄在黄花谷交战,
蜀兵败,
后蜀兵败,
奔唐仓,
逃奔唐仓镇,
遇周兵,
路遇后周军队,
又败,
又被击败,
虏峦及其将士三千人;
俘虏王峦及其将吏士卒三千人;
马岭、白涧兵皆溃,
马岭、白涧的军队全都溃逃,
李廷、高彦俦等退保青泥岭。
李廷、高彦俦等后退保守青泥岭。
蜀雄武节度使兼侍中韩继勋弃秦州,
后蜀雄武节度使兼侍中韩继勋放弃秦州,
奔还成都,
逃回成都,
观察判官赵举城降,
观察判官赵率城投降,
斜谷援兵亦溃。
斜谷增援部队也溃散。
成、阶二州皆降,
成、阶二州都投降,
蜀人震恐。,
后蜀人震惊恐慌。
澶州人也。
赵是澶州人。
帝欲以为节度使,
世宗打算任命赵为节度使,
范质固争以为不可,
范质坚持争辩认为不可,
乃以为郢州刺史。
于是任命赵为郢州刺史。
壬子,
壬子(十七日),
百官入贺,
文武百官入朝祝贺,
帝举酒属王溥曰:
世宗举杯为王溥敬酒说:
“边功之成,
“边疆战功的取得,
卿择帅之力也!”
全仗爱卿选择主帅得当之力啊!”
甲子,
甲子(二十九日),
上与将相食于万岁殿,
后周世宗与将军、丞相在万岁殿就餐,
因言:
因而说道:
“两日大寒,
“两天大寒,
朕于宫中食珍膳,
朕在宫中吃美味佳肴,
深愧无功于民而坐享天禄,
对百姓没功劳而坐享上天赐予的禄位深感渐愧,
既不能躬耕而食,
既然不能自己耕耘而吃饭,
惟当亲冒矢石为民除害,
那就只有亲身去冒飞矢流石的危险来为民除害,
差可自安耳!”
还略可自我安慰。”
乙丑,
乙丑(疑误),
蜀李廷上表待罪。
后蜀李廷上表等候治罪。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壬申,
壬申(初八),
伊审徵至成都请罪。
伊审徵到达成都请罪。
蜀主致书于帝请和,
后蜀主送书信给周世宗请求讲和,
自称大蜀皇帝;
自称大蜀皇帝。
帝怒其抗礼,
世宗恼怒他以对等礼节相待,
不答。
不作回答。
蜀主愈恐,
后蜀主愈加恐慌,
聚兵粮于剑门、白帝,
在剑门、白帝聚集军队、粮草,
为守御之备,
作好防守抵抗的准备,
募兵既多,
招募士兵已经很多,
用度不足,
费用开支不够,
始铸铁钱,
开始铸造铁钱,
榷境内铁器,
对境内铁器实行专卖,
民甚苦之。
百姓很为此所苦累。
唐主性和柔,
南唐主生性温和柔顺,
好文章,
爱好文采辞章,
而喜人佞己,
而且喜欢人奉承自己,
由是谄谀之臣多进用,
因此善于花言巧语、献媚取宠的臣子大多晋升任用,
政事日乱。
政事日益混乱。
既克建州,
既已攻克建州,
破湖南,
击破湖南,
益骄,
就更加骄傲,
有吞天下之志。
产生吞并天下的志向。
李守贞、慕容彦超之叛,
李守贞、慕容彦超叛乱,
皆为之出师,
南唐都为之出兵,
遥为声援,
远远地进行声援,
又遣使自海道通契丹及北汉,
又派遣使者从海道联络契丹和北汉,
约共图中国;
约定共同谋取中原。
值中国多事,
后周正值中原多事,
未暇与之校。
没有时间来与他计较。
南征淮南与唐周对峙
先是,
从前,
每冬淮水浅涸,
每年冬天淮河水浅干涸,
唐人常发兵戍守,
南唐人经常发兵守卫淮河,
谓之“把浅”,
称做“把浅”。
寿州监军吴廷绍以为疆埸无事,
寿州监军吴廷绍认为边境平安无事,
坐费资粮,
白费财物粮草,
悉罢之;
全部撤回。
清淮节度使刘仁赡上表固争,
清淮节度使刘仁赡上表一再争辨,
不能得。
没能取胜。
十一月,
十一月,
乙未朔,
乙未朔(初一),
帝以李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兼知庐、寿等行府事,
后周世宗任命李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兼知庐州、寿州等行府事务,
以忠武节度使王彦超副之,
任命忠武节度使王彦超为行营副都部署,
督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等十二将以伐唐。令坤,
督领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等十二名将领来攻伐南唐。
磁州武安人也。
韩令坤是磁州武安人。
汴水自唐末溃决,
汴水从唐朝末年溃堤决口以来,
自桥东南悉为污泽。
自桥东南全都成为污泥沼泽。
上谋击唐,
后周世宗图谋攻击南唐,
先命武宁节度使武行德发民夫,
先命令武宁节度使武行德征发民夫,
因故堤疏导之,
顺着原来河堤疏通引水,
东至泗上;
东面直到泗水;
议者皆以为难成,
参与议事的人都认为难以成功,
上曰:
世宗说:
“数年之后,
“数年以后,
必获其利。”
必定获得它的好处。”
丁未,
丁未(十三日),
上与侍臣论刑赏,
后周世宗与侍从大臣谈论刑赏,
上曰:
世宗说:
“朕必不因怒刑人,
“朕一定不因为自己发怒而惩处人,
因喜赏人。”
因为自己高兴而奖赏人。”
先是,
在这以前,
大梁城中民侵街衢为舍,
大梁城中居民侵占街道修筑房舍,
通大车者盖寡,
能通大车的路比较少,
上命悉直而广之,
后周世宗命令将街道全部取直并且拓宽,
广者至三十步;
最宽的到三十步;
又迁玟墓于标外。
又将坟墓迁移到标记以外。
上曰:
世宗说:
“近广京城,
“近来拓宽京城,
于存殁扰动诚多;
给活人、死者骚扰动乱确实很多。
怨谤之语,
怨恨诽谤的言语,
朕自当之,
朕自己承当,
他日终为人利。”
然而将来终究会对百姓有利。”
王景等围凤州,
王景等包围凤州,
韩通分兵城固镇以绝蜀之援兵。
韩通分兵修筑固镇城来截断后蜀的援军。
戊申,
戊申(十四日),
克凤州,
攻克凤州,
擒蜀威武节度使王环及都监赵崇溥等将士五千人。
擒获后蜀威武节度使王环以及都监赵崇溥等将吏士兵五千人。
崇溥不食而死。
赵崇溥不进食而死。
环,真定人也。
王环是真定人。
乙卯,
乙卯(二十一日),
制曲赦秦、凤、阶、成境内,
制令在秦州、凤州、阶州、成州境内实行特赦,
所获蜀将士,
所俘获后蜀将吏士兵,
愿留者优其俸赐,
愿意留下的给他们优厚的俸禄赏赐,
愿去者给资装而遣之。
愿意离去的送给路费服装而遣返。
诏曰:“用慰众情,免违物性,
诏书说:
其四州之民,二税征科之外,凡蜀人所立诸色科徭,
“用来安慰民众的情绪,
悉罢之。”
避免违背事物的本性,这四州的百姓,除了夏税、秋税的征收之外,
所设立的各种赋税徭役,
凡是蜀人
全部取消。”
唐人闻周兵将至而惧;
南唐人听说后周军队即将到达而恐惧。
刘仁赡神气自若,
刘仁赡神态自若,
部分守御,
部署军队守卫抵御,
无异平日,
与平日没有两样,
众情稍安。
大家的情绪稍趋安稳。
唐主以神武统军刘彦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
南唐主任命神武统军刘彦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
将兵二万趣寿州,奉化节度使、同平章事皇甫晖为应援使,常州团练使姚凤为应援都监,
领兵二万奔赴寿州,
将兵三万屯定远。召镇南节度使宋齐丘还金陵,谋国难,
奉化节度使、同平章事皇甫晖为应援
以翰林承旨、户部尚书殷崇义为吏部尚书、知枢密院。
使,
回金陵,
常州团练使姚凤为应援都监,
商讨应付国难,
领兵三万屯驻定远。征召镇南节度使宋齐丘返
任命翰林承旨、户部尚书殷崇义为吏部尚书、知枢密院。
李等为浮梁,
李等架设浮桥,
自正阳济淮。
从正阳渡过淮河。
十二月,
十二月,
甲戌,
甲戌(初十),
奏王彦超败唐兵二千余人于寿州城下,
李奏报王彦超在寿州城下击败南唐军队二千余人。
己卯,
己卯(十五日),
又奏先锋都指挥使白延遇败唐兵千余人于山口镇。
又奏报先锋都指挥使白延遇在山口镇击败南唐军队一千多人。
丙戌,
丙戌(二十二日),
枢密使兼侍中韩忠正公郑仁诲卒。
枢密使兼侍中韩忠正公郑仁诲去世。
上临其丧,
后周世宗要亲临吊丧,
近臣奏称岁道非便,
侍从近臣进奏说时日不吉利,
上曰:
世宗说:
“君臣义重,
“君臣情义深重,
何日时之有!”
讲究什么日子时辰!”
往哭尽哀。
前往痛哭尽表哀思。
吴越王弘遣元帅府判官陈彦禧入贡,
吴越王钱弘派遣元帅府判官陈彦禧入朝进贡,
帝以诏谕弘,
后周世宗赐诏书指示钱弘,
使出兵击唐。
让他出兵进攻南唐。
三年(丙辰、956)
三年(丙辰,公元95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午,
丙午(十二日),
以王环为右骁卫大将军,
后周任命王环为右骁卫大将军,
赏其不降也。
奖赏他的不投降。
丁酉,
丁酉(初三),
李奏败唐兵千馀人于上窑。
李奏报在上窑击败南唐军队一千多人。
戊戌,
戊戌(初四),
发开封府、曹、滑、郑州之民十余万筑大梁外城。
后周征发开封府、曹州、滑州、郑州的百姓十多万建筑大梁外城。
庚子,
庚子(初六),
帝下诏亲征淮南,
后周世宗颁下诏书亲自出征淮南,
以宣徽南院使、镇安节度使向训权东京留守,
任命宣徽南院使、镇安节度使向训暂时代理东京留守,
端明殿学士王朴副之,
端明殿学士王朴为副留守,
彰信节度使韩通权点检侍卫司及在京内外都巡检。
彰信节度使韩通暂代理点检侍卫司以及在京内外都巡检。
命侍卫都指挥使、归德节度使李重进将兵先赴正阳,
命令侍卫都指挥使、归德节度使李重进领兵先赶赴正阳,
河阳节度使白重赞将亲兵三千屯颍上。
河阳节度使白重赞带领随身亲兵三千屯驻颍上。
壬寅,
壬寅(初八),
帝发大梁。
世宗从大梁出发。
李攻寿州,
李进攻寿州,
久不克;
许久没攻下;
唐刘彦贞引兵救之,
南唐刘彦贞领兵救援,
至来远镇,
到达来远镇,
距寿州二百里,
距离寿州二百里,
又以战舰数百艘趣正阳,
又派战舰数百艘赶赴正阳,
为攻浮梁之势。
造成攻击浮桥的态势。
李畏之,
李畏惧南唐水军,
召将佐谋曰:
召集将领僚佐商量说:
“我军不能水战,
“我军不善于水战,
若贼断浮梁,
倘若贼寇截断浮桥,
则腹背受敌,
就会腹背受敌,
皆不归矣!
全都不能返回了。
不如退守浮梁以待车驾。”
不如退守浮桥来等待皇上。”
上至圉镇,
世宗到达圉镇,
闻其谋,
听说李的计谋,
亟遣中使乘驿止之。
立即派遣朝廷使臣乘着驿站车马去制止。
比至,
等使者到达,
已焚刍粮,
李已焚烧粮草,
退保正阳。
退守正阳浮桥。
丁未,
丁未(十三日),
帝至陈州,
世宗到达陈州,
亟遣李重进引兵趣淮上。
立即派遣李重进领兵赶赴淮上。
辛亥,
辛亥(十七日),
李奏贼舰中流而进,
李上奏:“贼寇战舰在淮水中央前进,
弩炮所不能及,
弓弩石炮的射程不能到达,
若浮梁不守,
倘若浮桥失守,
则众心动摇,
就会人心动摇,
须至退军。
必定退兵。
今贼舰日进,
如今贼寇战舰每日前进,
淮水日涨,
淮水日益上涨,
若车驾亲临,
倘若皇上大驾亲临,
万一粮道阻绝,
万一粮道断绝,
其危不测。
那危险就难以预测。
愿陛下且驻跸陈、颍,
希望陛下暂且驻在陈州、颍州,
俟李重进至,
等待李重进到达,
臣与之共度贼舰可御,
臣下与他共同商量如何阻止贼寇战舰,
浮梁可完,
如何保全浮桥,
立具奏闻。
立即陈奏报告。
但若厉兵秣马,
倘若我军厉兵秣马作好准备,
春去冬来,
春去冬来等待时机,
足使贼中疲弊,
足以使贼寇疲惫不堪,
取之未晚。”
到那时取之未晚。”
帝览奏,
世宗阅览奏报,
不悦。
很不高兴。
刘彦贞素骄贵,
刘彦贞素来骄横宠贵,
无才略,
既无才能谋略,
不习兵,
又不熟悉军事,
所历藩镇,
历次任职藩镇,
专为贪暴,
专行贪污暴虐,
积财巨亿,
积累财产达万万,
以赂权要,
用来贿赂当权要人,
由是魏岑等争誉之,
因此魏岑等权臣争相称誉他,
以为治民如龚、黄,
认为他治理百姓如同西汉的龚遂、黄霸,
用兵如韩、彭,
用兵打仗如同西汉的韩信、彭越,
故周师至,
所以后周军队来到,
唐主首用之。
南唐主首先起用他。
其裨将咸师朗等皆勇而无谋,
刘彦贞的副将咸师朗等人都有勇无谋,
闻李退,
听说李退兵,
喜,
大喜,
引兵直抵正阳,
领兵直接抵达正阳,
旌旗辎重数百里,
各色旗帜、军需运输前后长达数百里,
刘仁赡及池州刺史张全约固止之。
刘仁赡和池州刺史张全约再三劝阻刘彦贞。
仁赡曰:
刘仁赡说:
“公军未至而敌人先遁,
“您的军队未到而敌人先跑,
是畏公之威声也,
这是畏惧您的声威啊,
安用速战!
怎么能用速战速决的办法!
万一失利,
万一失利的话,
则大事去矣!”
大事就完了。”
彦贞不从。
刘彦贞不听。
既行,
已经出行,
仁赡曰:
刘仁赡说:
“果遇,
“果真遇上敌人,
必败。”
必定失败。”
乃益兵乘城为备。
于是增加士兵登上城楼作好战备。
李重进渡淮,
李重进渡过淮河,
逆战于正阳东,
在正阳东面迎战,
大破之,
大败南唐军队,
斩彦贞,
斩杀刘彦贞,
生擒咸师朗等,
活捉咸师朗等,
斩首万余级,
斩得首级一万多,
伏尸三十里,
躺伏地上的尸体长达三十里,
收军资器械三十余万。
收缴军用物资器材三十多万件。
是时江、淮久安,
此时长江、淮河一带长久平安无事,
民不习战,
百姓不懂打仗,
彦贞既败,
刘彦贞既已战败,
唐人大恐,
南唐人大为恐慌,
张全约收余众奔寿州,
张全约收集残余的部众投奔寿州,
刘仁赡表全约为马步左厢都指挥使。
刘仁赡上表荐举张全约为马步左厢都指挥使。
皇甫晖、姚凤退保清流关。
皇甫晖、姚凤后退保守清流关,
滁州刺史王绍颜委城走。
滁州刺史王绍颜弃城逃跑。
壬子,
壬子(十八日),
帝至永宁镇,
世宗到达永宁镇,
谓侍臣曰:
对待从大臣说:
“闻寿州围解,
“听说寿州围困解除,
农民多归村落,
农民大多回归村落,
今闻大军至,
如今听说大部队到达,
必复入城。
必定再次入城。
怜其聚为饿殍,
可怜他们聚集起来会成为饿殍,
宜先遣使存抚,
应先派遣使者安抚,
各令安业。”
让他们各自安心务农。”
甲寅,
甲寅(二十日),
帝至正阳,
世宗到达正阳,
以李重进代李为淮南道行营都招讨使,
任命李重进代替李为淮南道行营都招讨使,
以判寿州行府事。
任命李兼理寿州行府政务。
丙辰,
丙辰(二十二日),
帝至寿州城下,
世宗到达寿州城下,
营于淝水之阳,
在淝水北岸宿营,
命诸军围寿州,
命令各军包围寿州,
徙正阳浮梁于下蔡镇。
将正阳浮桥移到下蔡镇。
丁巳,
丁巳(二十三日),
征宋、亳、陈、颍、徐、宿、许、蔡等州丁夫数十万以攻城,
征发宋州、亳州、陈州、颍州、徐州、宿州、许州、蔡州等地壮丁数十万来攻城,
昼夜不息。
昼夜不停。
唐兵万余人维舟于淮,
南唐一万多人将船只停靠在淮河上,
营于涂山之下。
在涂山脚下宿营。
庚申,
庚申(二十六日),
帝命太祖皇帝击之,
世宗命令宋太祖皇帝赵匡胤出击,
太祖皇帝遣百余骑薄其营而伪遁,
宋太祖皇帝派遣一百多骑兵进逼南唐军营而又假装逃跑,
伏兵邀之,
埋伏的部队乘机拦击南唐追兵,
大败唐兵于涡口,
在涡口大败南唐军队,
斩其都监何延锡等,
斩杀南唐都监河延锡等人,
夺战舰五十余艘。
夺取战舰五十多艘。
诏以武平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逵为南面行营都统,
后周世宗下诏任命武平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逵为南面行营都统,
使攻唐之鄂州。
让他进攻南唐的鄂州。
逵引兵过岳州,
王逵领兵经过岳州,
岳州团练使潘叔嗣厚具燕犒,
岳州团练使潘叔嗣准备丰厚的宴饮食物来慰劳,
奉事甚谨;
招待非常恭敬;
逵左右求取无厌,
王逵手下的人贪得无厌,
不满望者谮叔嗣于逵,
不满足而抱怨的人对王逵说潘叔嗣的坏话,
云其谋叛,
说他谋划叛变,
逵怒形于词色,
王逵忿怒溢于言表,
叔嗣由是惧而不自安。
潘叔嗣因此恐惧而不能自安。
唐主闻湖南兵将至,
南唐主听说湖南军队将要到达,
命武昌节度使何敬洙徙民入城,
命令武昌节度使何敬洙将百姓都迁移入城,
为固守之计;
筹划固守鄂州之计,
敬洙不从,
何敬洙没有听从,
使除地为战场,
让百姓清理地方作为战场,
曰:
说:
“敌至,
“敌军到达,
则与军民俱死于此耳!”
就和军民一齐战死在这里!”
唐主善之。
南唐主赞赏他。
二月,
二月,
丙寅,
丙寅(初三),
下蔡浮梁成,
下蔡浮桥架成,
上自往视之。
后周世宗亲自前往视察。
戊辰,
戊辰(初五),
庐、寿、光、黄巡检使司超奏败唐兵三千余人于盛唐,
庐、寿、光、黄巡检使司超奏报在盛唐击败南唐军队三千多人,
擒都监高弼等,
擒获都监高弼等人,
获战舰四十余艘。
缴获战舰四十多艘。
上命太祖皇帝倍道袭清流关。
后周世宗命令宋太祖皇帝兼程而行袭击清流关。
皇甫晖等陈于山下,
皇甫晖等在山下列阵,
方与前锋战,
正与后周前锋部队交战,
太祖皇帝引兵出山后;
宋太祖皇帝领兵从山后出来;
晖等大惊,
皇甫晖等大吃一惊,
走入滁州,
逃入滁州城中,
欲断桥自守,
打算毁断护城河桥坚守,
太祖皇帝跃马麾兵涉水,
宋太祖皇帝跃马指挥军队涉水而过,
直抵城下。
直抵城下。
晖曰:
皇甫晖说:
“人各为其主,
“人都各为自己的主子效力,
愿容成列而战。”
希望容我排好队列再战。”
太祖皇帝笑而许之。
宋太祖皇帝笑着答应了他。
晖整众而出,
皇甫晖整顿部众出城,
太祖皇帝拥马颈突陈而入,
宋太祖皇帝抱住马脖子突破敌阵冲进去,
大呼曰:
大喊道:
“吾止取皇甫晖,
“我只取皇甫晖,
他人非吾敌也!”
别的都不是我的敌人!”
手剑击晖,
手持长剑攻击皇甫晖,
中脑,
刺中脑袋,
生擒之,
生擒活捉,
并擒姚凤,
并擒获姚凤,
遂克滁州。
于是攻克滁州。
后数日,
数日以后,
宣祖皇帝为马军副都指挥使,
宋太祖皇帝的父亲宋宣祖皇帝为马军副都指挥使,
引兵夜半至滁州城下,
半夜领兵到达滁州城下,
传呼开门。
传令呼喊开门。
太祖皇帝曰:
宋太祖皇帝说:
“父子虽至亲,
“父子虽然最亲,
城门王事也,
但城门开启是王朝大事,
不敢奉命。”
不敢随便从命。”
上遣翰林学士窦仪籍滁州帑藏,
后周世宗派遣翰林学士窦仪清点登记滁州库存的物资,
太祖皇帝遣亲吏取藏中绢。
宋太祖皇帝派心腹官吏提取库藏绢帛。
仪曰:
窦仪说:
“公初克城时,
“您在攻克州城之初时,
虽倾藏取之,
即使把库中东西取光,
无伤也。
也无妨碍。
今既籍为官物,
如今已经登录为官府物资,
非有诏书,
没有诏书命令,
不可得也。”
是不可取得的。”
太祖皇帝由是重仪。
宋太祖皇帝因此器重窦仪。
诏左金吾卫将军马崇祚知滁州。
世宗诏令左金吾卫将军马崇祚主持滁州政务。
初,
当初,
永兴节度使刘词遗表荐其幕僚蓟人赵普有才可用。
永兴节度使刘词遣送表书荐举他的幕僚蓟州人赵普有才能可以重用。
会滁州平,
适逢滁州平定,
范质荐普为滁州军事判官,
范质推荐赵普为滁州军事判官,
太祖皇帝与语,
宋太祖皇帝和他交谈,
悦之。
很喜欢他。
时获盗百余人,
当时捕获强盗一百余人,
皆应死,
都应处死,
普请先讯鞫然后决,
赵普请求先审讯然后处决,
所活十七八。
结果活下来的占十分之七八。
太祖皇帝益奇之。
宋太祖皇帝愈发认为他是个奇才。
太祖皇帝威名日盛,
宋太祖皇帝的威名日益盛大,
每临陈,
每当亲临军阵,
必以繁缨饰马,
必定用精美的辂马绳带装饰坐骑,
铠仗鲜明,
铠甲兵器锃亮耀眼。
或曰:
有人说:
“如此,
“像这样,
为敌所识。”
会被敌人所认识。”
太祖皇帝曰:
宋太祖皇帝说:
“吾固欲其识之耳!”
“我本就想让敌人认识我!”
唐主遣泗州牙将王知朗赍书抵徐州,
南唐主派遣泗州牙将王知朗携带书信抵达徐州,
称:
称:
“唐皇帝奉书大周皇帝,
“唐皇帝奉上书信致达大周皇帝,
请息兵修好,
请求休战讲和,
愿以兄事帝,
情愿把皇帝当作兄长来事奉,
岁输货财以助军费。”
每年贡献货物财宝来襄助军费。”
甲戌,
甲戌(十一日),
徐州以闻;
徐州将书信奏报;
帝不答。
后周世宗不作回答。
戊寅,
戊寅(十五日),
命前武胜节度使侯章等攻寿州水寨,
后周世宗命令前武胜节度使侯章等人进攻寿州水寨,
决其壕之西北隅,
在护城河的西北角打开决口,
导壕水入于淝。
将护城河水引入淝水。
湖南内乱与吴越介入
太祖皇帝遣使献皇甫晖等,
宋太祖皇帝派遣使者献上皇甫晖等战俘,
晖伤甚,
皇甫晖伤势很重,
见上,
见到世宗,
卧而言曰:
卧着说道:
“臣非不忠于所事,
“臣下不是不忠于所事奉的主人,
但士卒勇怯不同耳。
只是士兵有勇敢胆怯的不同罢了。
臣向日屡与契丹战,
臣下往日屡次与契丹交战,
未尝见兵精如此。”
未曾见到过像您这样精锐的军队。”
因盛称太祖皇帝之勇。
因而盛赞宋太祖皇帝的勇敢。
上释之,
世宗释放他,
后数日卒。
数日之后去世。
帝知扬州无备,
世宗探知扬州没有防备,
己卯,
己卯(十六日),
命韩令坤等将兵袭之,
命令韩令坤等领兵袭击扬州,
戒以毋得残民;
告诫不得残害百姓;
其李氏陵寝,
那里的李氏陵墓寝庙,
遣人与李氏人共守护之。
派人与李氏族人共同守卫看护。
唐主兵屡败,
南唐主因军队屡遭败绩,
惧亡,
惧怕灭亡,
乃遣翰林学士·户部侍朗钟谟、工部侍朗·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表称臣,
于是派遣翰林学士、户部侍郎钟谟和工部侍郎、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持表书称臣,
来请平,
前来请求和平,
献御服、汤药及金器千两,
进献皇帝专用的服装、汤药以及金器一千两,
银器五千两,
银器五千两,
缯锦二千匹,
缯帛锦缎二千匹,
犒军牛五百头,
犒劳军队的牛五百头,
酒二千斛,
酒二千斛,
壬午,
壬午(十九日),
至寿州城下。
到达寿州城下。
谟、德明素辩口,
钟谟、李德明一向能说善辩,
上知其欲游说,
世宗知道他们打算游说,
盛陈甲兵而见之,
命全副武装的士兵严整列队而接见,
曰:
说:
“尔主自谓唐室苗裔,
“你们君主自称是唐皇室的后裔,
宜知礼义,
应该懂得礼义,
异于他国。
同别的国家有区别。
与朕止隔一水,
与朕只有一水之隔,
未尝遣一介修好,
却未曾派遣过一位使者来建立友好关系,
惟泛海通契丹,
反而飘洋过海去勾结契丹,
舍华事夷,
舍弃华夏而臣事蛮夷,
礼义安在?
礼义在哪里呢?
且汝欲说我令罢兵邪?
再说你们准备向我游说让我休战吧?
我非六国愚主,
我不是战国时代六国那样的愚蠢君主,
岂汝口舌所能移邪!
岂是你们用口舌所能改变主意的人!
可归语汝主:
你们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君主:
亟来见朕,
马上来见朕,
再拜谢过,
下跪再拜认罪谢过,
则无事矣。
那就没有事情了。
不然,
不然的话,
朕欲观金陵城,
朕打算亲自到金陵城观看,
借府库以劳军,
借用金陵国库来慰劳军队,
汝君臣得无悔乎!”
你们君臣可不要后悔啊!”
谟、德明战栗不敢言。
钟谟、李德明全身发抖不敢说话。
吴越王弘遣兵屯境上以俟周命。
吴越王钱弘派遣军队屯驻边境上以等待后周命令。
苏州营田指挥使陈满言于丞相吴程曰:
苏州营田指挥使陈满向丞相吴程进言说:
“周师南征,
“后周军队南下征伐,
唐举国惊扰,
南唐举国震惊骚乱,
常州无备,
常州没有防备,
易取也。”
容易攻取。”
会唐主有诏抚安江阴吏民,
适逢南唐主有诏书安抚江阴官吏百姓,
满告程云:
陈满禀告吴程说:
“周诏书已至。”
“后周诏书已经到达。”
程为之言于弘,
吴程为此向钱弘进言,
请亟发兵从其策。
请求立即发兵采用陈满的计策。
丞相元德昭曰:
丞相元德昭说:
“唐大国,
“南唐是大国,
未可轻也。
不可轻视啊。
若我入唐境而周师不至,
倘若我军进入南唐境界而周兵没到,
谁与并力,
谁来与我们合力作战,
能无危乎!
能不危险吗!
请姑俟之。”
请暂且等待一下。”
程固争,
吴程再三争辩,
以为时不可失,
认为时机不可错过,
弘卒从程议。
钱弘结果听从了吴程的建议。
癸未,
癸未(二十日),
遣程督衢州刺史鲍修让、中直都指挥使罗晟趣常州。
钱弘派遣吴程督领衢州刺史鲍修让、中直都指挥使罗晟奔赴常州。
程谓将士曰:
吴程对将士们说:
“元丞相不欲出师。”
“元丞相不愿意出兵。”
将士怒,
将士们恼怒,
流言欲击德昭。
有流言说要袭击元德昭。
弘匿德昭于府中,
钱弘把元德昭藏匿在自己府中,
令捕言者,
下令逮捕散布流言的人,
叹曰:
叹息说:
“方出师而士卒欲击丞相,
“正要出兵而士卒想要袭击丞相,
不祥甚哉!”
不吉利得很啊!”
乙酉,
乙酉(二十二日),
韩令坤奄至扬州;
韩令坤突然到达扬州;
平旦,
天大亮,
先遣白延遇以数百骑驰入城,
先派遣白延遇率数百骑兵奔驰入城,
城中不之觉。
城中没有觉察。
令坤继至,
韩令坤接着到达,
唐东都营屯使贾崇焚官府民舍,
南唐东都营屯使贾崇焚毁政府官邸、百姓房屋,
弃城南走,
弃城往南逃奔,
副留守工部侍郎冯延鲁髡发被僧服,
副留守工部侍郎冯延鲁剃光头发,
匿于佛寺,
披上僧服躲藏进佛寺,
军士执之。
军士抓获了他。
令坤慰抚其民,
韩令坤慰问安抚扬州百姓,
使皆安堵。
让他们都安居乐业。
庚寅,
庚寅(二十七日),
王逵奏拔鄂州长山寨,
王逵奏报攻拔鄂州长山寨,
执其将陈泽等,献之。
抓获南唐将领陈泽等人献上。
辛卯,
辛卯(二十八日),
太祖皇帝奏唐天长制置使耿谦降,
宋太祖皇帝奏报南唐天长制置使耿谦投降,
获刍粮二十余万。
缴获粮草二十多万。
唐主遣园苑使尹延范如泰州,
南唐主派遣园苑使尹延范前往泰州,
迁吴让皇之族于润州。
将吴让皇的家族迁居到润州。
延范以道路艰难,
尹延范因为道路艰难,
恐杨氏为变,
恐怕杨氏家族发生变乱,
尽杀其男子六十人,
将其中男子六十人全部杀死,
还报,
返回报告,
唐主怒,
南唐主大怒,
腰斩之。
腰斩尹延范。
韩令坤等攻泰州,
韩令坤等进攻泰州,
拔之,
占领泰州,
刺史方讷奔金陵。
刺史方讷逃奔金陵。
唐主遣人以蜡丸求救于契丹。
南唐主派人拿着封有书信的蜡丸去向契丹求救。
壬辰,
壬辰(二十九日),
静安军使何继筠获而献之。
静安军使何继筠截获后献给后周世宗。
以给事中高防权知泰州。
后周任命给事中高防临时主持泰州政务。
癸巳,
癸巳(三十日),
吴越王弘遣上直都指挥使路彦铢攻宣州,
吴越王钱弘派遣上直都指挥使路彦铢进攻宣州,
罗晟帅战舰屯江阴。
罗晟率领战舰屯驻江阴。
唐静海制置使姚彦洪帅兵民万人奔吴越。
南唐静海制置使姚彦洪率领士兵、百姓一万人投奔吴越。
潘叔嗣属将士而告之曰:
潘叔嗣集合将士告诉他们说:
“吾事令公至矣,
“我事奉王令公好得无以复加了,
今乃信谗疑怒,
如今反而听信谗言怀疑发怒,
军还,
军队返回来的话,
必击我,
必定攻击我,
吾不能坐而待死,
我不能坐着等死,
汝辈能与吾俱西乎?”
你们能和我一道西进吗?”
众愤怒,
部众很愤怒,
请行,
请求出行,
叔嗣帅之西袭朗州。
潘叔嗣率领所部向西袭击朗州。
逵闻之,
王逵听说这消息,
还军追之,
调回军队追赶,
及于武陵城外,
追到武陵城外,
与叔嗣战,
与潘叔嗣交战,
逵败死。
王逵兵败身死。
或劝叔嗣遂据朗州,
有人劝说潘叔嗣就此占据朗州,
叔嗣曰:
潘叔嗣说:
“吾救死耳,
“我只不过救命罢了,
安敢自尊,
怎么敢自己称尊称王,
宜以督府归潭州太尉,
应该将朗州督府交归潭州太尉周行逢,
岂不以武安见处乎!”
难道他不会安排我当武安节度使吗!”
乃归岳州,
于是返归岳州,
使团练判官李简帅朗州将吏迎武安节度使周行逢。
派团练判官李简率领郎州将领官吏迎接武安节度使周行逢。
众谓行逢:
部众对周行逢说:
“必以潭州授叔嗣。”
“一定要把潭州授予潘叔嗣。”
行逢曰:
周行逢说:
“叔嗣贼杀主帅,
“潘叔嗣杀害主帅,
罪当族。
罪该灭族。
所可恕者,
可以宽恕的地方,
得武陵而不有,
只是取武陵而不占有,
以授吾耳。
交给我罢了。
若遽用为节度使,
倘若马上起用他为节度使,
天下谓我与之同谋,
天下人就会认为我和他是同谋,
何以自明!
我还怎么自我表白!
宜且以为行军司马,
现宜暂时任命为行军司马,
俟逾年,
等过了一年,
授以节铖可也。”
便可以授予节度使的职权。”
乃以衡州刺史莫弘万权知潭州,
于是任命衡州刺史莫弘万临时主持潭州政务,
帅众入朗州,
率领部众进入朗州,
自称武平、武安留后,
自称武平、武安留后,
告于朝廷,
向朝廷报告,
以叔嗣为行军司马。
任命潘叔嗣为行军司马。
叔嗣怒,
潘叔嗣恼怒,
称疾不至。
称病不到任。
行逢曰:
周行逢说:
“行军司马,
“行军司马,
吾尝为之,
我曾经做过,
权与节度使相埒耳,
权力与节度使大致相当,
叔嗣犹不满望,
潘叔嗣却还不满意,
更欲图我邪!”
难道还想对我图谋不轨吗!”
或说行逢:
有人劝说周行逢:
“授叔嗣武安节钺以诱之,
“用授予潘叔嗣武安节度使职权来引诱他,
令至都府受命,
让他到都府来接受任命,
此乃机上肉耳!”
他就成为案板上的肉了!”
行逢从之。
周行逢听从此计。
叔嗣将行,
潘叔嗣将要上路,
其所亲止之。
亲近的人阻止他。
叔嗣自恃素以兄事行逢,
潘叔嗣自仗素来以兄长事奉周行逢,
相亲善,
相互亲善,于是登程,
遂行不疑。
不加怀疑。
行逢遣使迎候,
周行逢派遣使者迎接等候,
道路相望,
一路不断,
既至,
已经到达,
自出郊劳,
周行逢亲自出城到郊外慰劳,
相见甚欢。
相互见面非常高兴。
叔嗣入谒,
潘叔嗣入府谒见,
未至听事,
还没到办公大厅,
遣人执之,
周行逢便派人拘捕他,
立于庭下,
让他立在厅堂下,
责之曰:
斥责他说:
“汝为小校无大功,
“你做了个小校并无大功,
王逵用汝为团练使,
王逵起用你为团练使,
一旦反杀主帅;
却突然反过来杀死主帅;
吾以畴昔之情,
我因往昔的情谊,
未忍斩汝,
不忍心杀你,
以为行军司马,
任你为行军司马,
乃敢违拒吾命而不受乎!”
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而不接受!”
叔嗣知不免,
潘叔嗣自知难免一死,
以宗族为请。
请求保全宗族。
遂斩之。
于是将他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