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专权与昭宗遇弑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下天元年(甲子、904)
唐纪八十一 唐昭宗天元年(甲子,公元904年)
五月,丙寅,
五月丙寅(初二),
加河阳节度使张汉瑜同平章事。
朝廷加授河阳节度使张汉瑜为同平章事。
帝宴朱全忠及百官于崇勋殿,
昭宗在崇政殿宴请朱全忠及文武百官。
既罢,
宴席散后,
复召全忠宴于内殿;
昭宗又召朱全忠进内殿饮宴;
全忠疑,
朱全忠怀疑昭宗要谋害自己,
不入。
不进去。
帝曰:
昭宗说:
“全忠不欲来,
“朱全忠不想来,
可令敬翔来。”
可以让敬翔进来。”
全忠翔使去,
朱全忠指使敬翔离去,
曰:
说:
“翔亦醉矣。”
“敬翔也醉了。”
辛未,
辛未(初七),
全忠东还;
朱全忠东归;
乙亥,
乙亥(十一日),
至大梁。
朱全忠回到大梁。
忠义节度使赵匡凝遣水军上峡攻王建夔州,
忠义节度使赵匡凝派遣水军溯流上三峡,攻打王建所辖之夔州,
知渝州王宗阮等击败之。
主持渝州事务的王宗阮等将他们打败。
万州刺史张武作铁绝江中流,
万州刺史张武作粗铁绳断绝长江水流中央的航道,
立栅于两端,
在两端设立栅栏,
谓之“锁峡”。
称为“锁峡”。
六月,
六月,
李茂贞、王建、李继徽传檄合兵以讨朱全忠;
李茂贞、王建、李继徽传布檄文合兵讨伐朱全忠。
全忠以镇国节度使朱友裕为行营都统,
朱全忠任命镇国节度使朱友裕为行营都统,
将步骑击之;
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攻击岐州、州;
命保大节度使刘弃州,
命令保大节度使刘放弃州,
引兵屯同州。
带兵前往同州驻扎。
癸丑,
癸丑(二十日),
全忠引兵自大梁西讨茂贞等;
朱全忠统帅大军自大梁出发,向西讨伐李茂贞等。
秋,
秋季,
七月,甲子,
七月甲子(初二),
过东都入见;
朱全忠路过东都洛阳,入城朝见昭宗;
壬申,
壬申(初十),
至河中。
到达河中。
西川诸将劝王建乘李茂贞之衰,
西川诸将劝节度使王建乘李茂贞衰弱的机会,
攻取凤翔。
攻取凤翔。
建以问节度判官冯涓,
王建为此询问节度判官冯涓,
涓曰:
冯涓说:
“兵者凶器,
“战争是凶器,
残民耗财,
残害百姓,耗损钱财,因此,
不可穷也。
不应穷兵黩武。
今梁、晋虎争,
现在大梁朱全忠、晋阳李克用两虎相争,
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
若并而为一,
如果朱全忠、李克用的两支军队合而为一,
举兵向蜀,
发兵攻蜀,
虽诸葛亮复生,
虽然诸葛亮再生,
不能敌矣。
也是不能抵挡的。
凤翔,蜀之藩蔽,
凤翔是蜀的屏障,
不若与之和亲,
不如与李茂贞和睦亲善,
结为婚姻,
结为婚姻,
无事则务农训兵,
无事就致力农业生产,操练军队,
保固疆场,
保卫巩固边界,
有事则觇其机事,
有事就察看时机,
观衅而动,
看准破绽而行动,
可以万全。”
可以万无一失。”
建曰:
王建说:
“善!
“好!
茂贞虽庸才,
李茂贞虽然是个庸才,
然有强悍之名,
然而有勇猛无所顾忌的名声,
远近畏之,
远近都怕他,
与全忠力争则不足,
与朱全忠拼力抗争虽不足,
自守则有余,
但保卫自己却有余,
使为吾藩蔽,
使他作为我的屏障,
所利多矣。”
得利很多啊!”于是,
乃与茂贞修好。
与李茂贞建立亲善关系。
丙子,
丙子(十四日),
茂贞遣判官赵多如西川,
李茂贞派遣判官赵前往西川,
为其侄天雄节度使继勋求婚;
替他的侄子天雄节度使李继勋求婚;
建以女妻之。
王建把女儿嫁给李继勋为妻。
茂贞数求货及甲兵于建,
李茂贞屡次向王建求索财物及铠甲兵器,
建皆与之。
王建都给了他。
王建赋敛重,
王建征收赋税很重,
人莫改言。
没有人敢说。
冯涓因建生日献颂,
冯涓借王建的生日进献颂词,
先美功德,
先赞美他的功德,
后言生民之苦。
后陈述百姓的困苦。
建愧谢曰:
王建看了非常惭愧,致谢说:
“如君忠谏,
“像您这样忠言直谏,
功业何忧!”
成就功业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于是,
赐之金帛。
赏赐给冯涓金帛。
自是赋敛稍损。
从此赋税稍有减少。
初,
当初,
朱全忠自凤翔迎车驾还,
朱全忠自凤翔迎接昭宗车驾返回长安,
见德王裕眉目疏秀,
见德王李裕眉目清秀,
且年齿已壮,
并且已经成年,
恶之,
很厌恶他,
私谓崔胤曰:
私下对崔胤说:
“德王尝奸帝位,
“德王曾经窃据帝位,
岂可复留!
哪里能够再留下!
公何不言之!”
您为什么不向陛下说!”
胤言于帝。
崔胤把朱全忠的话向昭宗说了。
帝问全忠,
昭宗问朱全忠,
全忠曰:
朱全忠说:
“陛下父子之间,
“陛下父子之间的事情,
臣安敢窃议,
我怎么敢私下议论,
此崔胤卖臣耳。”
这是崔胤出卖我罢了。”
帝自离长安,
昭宗自从离开长安,
日忧不测,
每天忧虑发生意外事变,
与皇后终日沈饮,
整天与何皇后沉湎酒中,
或相对涕泣。
或者相对哭泣。
全忠使枢密使蒋玄晖伺察帝,
朱全忠让枢密使蒋玄晖侦察昭宗的言行,
动静皆知之。
昭宗的动静他都知道。
帝从容谓玄晖曰:
昭宗从容对蒋玄晖说:
“德王朕之爱子,
“德王是朕的爱子,
全忠何故坚欲杀之?”
朱全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因泣下,
因此落泪,
啮中指血流。
咬中指流血不止。
玄晖具以语全忠,
蒋玄晖将此情形详细告诉朱全忠,
全忠愈不自安。
朱全忠更加不安。
时李茂贞、杨崇本、李克用、刘仁恭、王建、杨行密、赵匡凝移檄往来,
当时,李茂贞、杨崇本、李克用、刘仁恭、王建、杨行密、赵匡凝往来传移檄文,
皆以兴复为辞。
都以兴复皇室为辞。
全忠方引兵西讨,
朱全忠正在率领军队向西讨伐岐州、州,
以帝有英气,
因昭宗有英武之气,
恐变生于中,
恐怕宫中产生变故,
欲立幼君,
想要另立幼君,
易谋禅代。
以谋求禅让取代。于是,
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阳,
朱全忠派遣判官李振到洛阳,
与玄晖及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等图之。
与蒋玄晖及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等谋划。
八月,壬寅,
八月壬寅(十一日),
帝在椒殿,
昭宗在何皇后殿内,
玄晖选龙武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门,
枢密使蒋玄晖选择龙武牙官史太等一百人,在夜里敲击宫门,
言军前有急奏,
说军事前线有急事奏报,
欲面见帝。
要面见昭宗。
夫人裴贞一开门见兵,
夫人裴贞一开门见兵士,
曰:
说:
“急奏何以兵为?”
“有急事奏报用兵士做什么?”
史太杀之。
史太杀了她。
玄晖问:
蒋玄晖问:
“至尊安在?”
“陛下在哪里?”
昭仪李渐荣临轩呼曰:
昭仪李渐荣对窗大叫道:
“宁杀我曹,
“宁可杀了我们,
勿伤大家!”
不要伤害陛下!”
帝方醉,
昭宗刚醉,
遽起,
急忙起来,
单衣绕柱走,
穿着单衣绕柱逃跑,
史太追而弑之。
史太追上并把他杀死。
渐荣以身蔽帝,
李渐荣用身体遮挡昭宗,
太亦杀之。
史太也杀了她。
又欲杀何后,
史太又要杀何皇后,
后求哀于玄晖,
何皇后向蒋玄晖哀求,
乃释之。
才放了她。
癸卯,
癸卯(十二日),
蒋玄晖矫诏称李渐荣、裴贞一弑逆,
蒋玄晖假造诏令,称李渐荣、裴贞一谋杀昭宗,
宜立辉王祚为皇太子,
应该立辉王李祚为皇太子,
更名,
更名李,
监军国事。
代理军国政事。
又矫皇后令,
又假传皇后令,
太子于柩前即位。
太子于灵柩前即位。
宫中恐惧,
宫中一片恐惧气氛,
不敢出声哭。
不敢哭出声来。
丙午,
丙午(十五日),
昭宣帝即位,
昭宣帝即位,
时年十三。
时年十三岁。
李克用复以张承业为监军。
李克用再以张承业为监军。
淮南将李神福攻鄂州未下,
淮南将领李神福攻打鄂州,没有攻克,
会疾病,
适逢病重,
还广陵,
回广陵,
杨行密以舒州团练使泌阳刘存代为招讨使;
杨行密以舒州团练使泌阳刘存代为招讨使;
神福寻卒。
李神福不久就死了。
宣州观察使台卒,
宣州观察使台去世,
杨行密以其子牙内诸军使渥为宣州观察使,
杨行密以自己的儿子牙内诸军使杨渥为宣州观察使。
右牙都指挥使徐温谓渥曰:
右牙都指挥使徐温对杨渥说:
“王寝疾而嫡嗣出藩,
“吴王卧病,而令嫡子出藩,
此必奸臣之谋。
这一定是奸臣的阴谋。
他日相召,
他日召您回来,
非温使者及王令书,
不是我派遣的使者及吴王的令书,
慎无亟来!”
千万不要立即回来!”
渥泣谢而行。
杨渥哭着道谢,就上路了。
九月,己巳,
九月己巳(初八),
尊皇后为皇太后。
昭宣帝尊何皇后为皇太后。
朱全忠引兵北屯永寿,
朱全忠率领的军队北边驻扎永寿,
南至骆谷,
南边到达骆谷,
凤翔、宁兵竟不出。
凤翔、宁的军队竟不出战。
辛未,
辛未(初十),
东还。
朱全忠率兵东还。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辛卯朔,
辛卯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朱全忠闻朱友恭等弑昭宗,
朱全忠听到朱友恭等杀死昭宗的消息,
阳惊,
假装震惊,
号哭自投于地,
放声大哭,自己扑倒在地上,说:
曰“奴辈负我,
“奴才们害死我了,
令我受恶名于万代!”
让我千秋万代蒙受恶名!”
癸巳,
癸巳(初三),
至东都,
朱全忠到达东都洛阳,
伏梓宫恸哭流涕,
伏在昭宗的灵柩上恸哭流涕;
又见帝自陈非己志,
又进见昭宣帝,自陈杀死昭宗不是自己的心意,
请讨贼。
请求讨伐乱臣贼子。
先是,
在这之先,
护驾军士有掠米于市者,
护卫皇帝的军士有在市上抢米的,
甲午,
甲午(初四),
全忠奏朱友恭、氏叔琮不士卒,
朱全忠奏参朱友恭、氏叔琮不能约束士卒,
侵扰市肆,
侵扰街市店铺,
友恭贬崖州司户,
将朱友恭贬为崖州司马,
复姓名李彦威,
恢复原姓名李彦威,
叔琮贬白州司户,
氏叔琮贬为白州司马,
寻皆赐自尽。
不久都赐令自尽。
彦威临刑大呼曰:
李彦威自杀前大声呼喊说:
“卖我以塞天下之谤,
“出卖我来堵塞天下的指责,
如鬼神何!
但拿鬼神怎么办!
行事如此,
如此行事,
望有后乎!”
还指望有后代吗!”
丙申,
丙申(初六),
天平节度使张全义来朝。
平天节度使张全义来朝见。
丁酉,
丁酉(初七),
复以全忠为宣武、护国、宣义、天平节度使;
又任命朱全忠为宣武、护国、宣义、天平节度使;
以全义为河南尹兼忠武节度使、判六军诸卫事。
任命张全义为河南尹兼忠武节度使、判六军诸卫事。
乙巳,
乙巳(十五日),
全忠辞赴镇,
朱全忠辞别前往藩镇,
庚戌,至大梁。
庚戌(二十日)到大梁。
镇国节度使朱友裕薨于梨园。
镇国节度使朱友裕在梨园行营去世。
光州叛杨行密,
光州背叛杨行密,
降朱全忠,
投降朱全忠,
行密遣兵围之,
杨行密派遣军队包围光州。
与鄂州皆告急于全忠。
光州与鄂州都向朱全忠告急。
十一月,戊辰,
十一月戊辰(初八),
全忠自将五万自颍州济淮,
朱全忠亲自统帅五万军队自颍州渡过淮河,
军于霍丘,
在霍丘驻扎,
分兵救鄂州。
分派军队救援鄂州。
淮南兵释光州之围还广陵,
淮南军队解除对光州的包围返回广陵,
按兵不出战,
按兵不出来迎战,
全忠分命诸将大掠淮南以困之。
朱全忠分派诸将大肆虏掠淮南来让广陵陷于困境。
钱潜遣衢州罗城使叶让杀刺史陈璋,
钱暗中派遣衢州罗城使叶让杀死衢州刺史陈璋,
事泄;
事情泄露。
十二月,
十二月,
璋斩让而叛,
陈璋斩杀叶让而背叛钱,
降于杨行密。
投降杨行密。
初,
当初,
马殷弟,
武安节度使马殷的弟弟马,
性沈勇,
生性沉着勇敢,
事孙儒,
侍奉孙儒,
为百胜指挥使;
任百胜指挥使。
儒死,
孙儒死后,
事杨行密,
侍奉杨行密,
屡有功,
屡次立有战功,
迁黑指挥使。
升任黑云指挥使。
行密尝从容问其兄弟,
杨行密曾无意中询问他的兄弟,
乃知为殷之弟,
才知道是马殷的弟弟,
大惊曰:
大为惊讶,说:
“吾常怪汝器度瑰伟,
“我常常奇怪你的器度奇特,
果非常人。
果然不是平常的人。
当遣汝归。”
应当让你回去。”
泣辞曰:
马哭着推辞说:
“淮西残兵,
“我是淮西的残兵,
大王不杀而宠任之;
大王不杀而宠信任用。
湖南地近,
湖南离此不远,
尝得兄声问,
曾经得到哥哥的问讯,
事大王久,
我侍奉大王已经很久,
不愿归也。”
不愿意回去了。”
行密固遣之。
杨行密坚决让他回去。
是岁,
这一年,
归长沙,
马回长沙,
行密亲饯之郊。
杨行密亲自到郊外为他饯行。
到长沙,
马到长沙,
殷表为节度副使。
马殷上表请任马为节度副使。
他日,
有一天,
殷议入贡天子,
马殷与马商议向皇上进贡的事,
曰:
马说:
“杨王地广兵强,
“杨王地广兵强,
与吾邻接,
与我疆界接连,
不若与之结好,
不如与他结为友好,
大可以为缓急之援,
从大处说可以作为缓急之援,
小可通商旅之利。”
从小处讲可以有通商旅之利。”
殷作色曰:
马殷变色说:
“杨王不事天子,
“杨王不侍奉天子,
一旦朝廷致讨,
一旦朝廷发兵讨伐,
罪将及吾。
罪将涉及我们。
汝置此论,
你放弃这种主张,
勿为吾祸!”
不要为我招祸!”
初,
当初,
清海节度使徐彦若遗表荐副使刘隐权留后,
清海节度使徐彦若临终上表荐举副使刘隐代理留后,
朝廷以兵部尚书崔远为清海节度使。
朝廷任命兵部尚书崔远为清海节度使。
远至江陵,
崔远到达江陵,
闻岭南多盗,
听说岭南盗贼很多,
且畏隐不受代,
并且畏惧刘隐不接受替代,
不敢前,
不敢前进,
朝廷召远还。
朝廷召崔远回京师。
隐遣使以重赂结朱全忠,
刘隐派遣使者用重贿交结朱全忠,
乃奏以隐为清海节度使。
朱全忠于是奏请以刘隐为清海节度使。
昭宣光烈孝皇帝天二年(乙丑、905)
唐昭宣帝天二年(乙丑,公元90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朱全忠遣诸将进兵逼寿州。
朱全忠派遣诸将率兵进逼寿州。
润州团练使安仁义勇决得士心,
润州团练安仁义勇敢决断,深得军心,
故淮南将王茂章攻之,
所以淮南将领王茂章攻打润州,
逾年不克。
过了一年没有攻克。
杨行密使谓之曰:
杨行密派遣使者对安仁义说:
“汝之功吾不忘也,
“你的功劳我不会忘记,
能束身自归,
能够自缚归来,
当以汝为行军副使,
当让你任行军副使,
但不掌兵耳。”
只是不掌兵权罢了。”
仁义不从。
安仁义没有投降。
茂章为地道入城,
王茂章挖地道进城,
遂克之。
于是占领了润州。
仁义举族登楼,
安仁义带全族上楼,
众不敢逼。
众人不敢逼近。此前,
先是攻城诸将见仁义辄骂之,
攻城各将领望见安仁义就骂他,
惟李德诚不然,
只有李德诚不这样,到这时,
至是仁义召德诚登楼;
安仁义召李德诚登楼,
谓曰:
对他说:
“汝有礼,
“你有礼貌,
吾今以为汝功。”
我现在把功劳给你。”
且以爱妾赠之。
并且把自己的爱妾赠送给他。于是,把弓箭扔在地上。
德诚掖之而下,
李德诚夹着安仁义下楼,
并其子斩于广陵市。
连同他的儿子在广陵街市斩首。
两浙兵围陈询于睦州,
两浙军队在睦州把陈询包围,
杨行密遣西南招讨使陶雅将兵救之;
杨行密派遣西南招讨使陶雅率领军队前去救援。
军中夜惊,
陶雅的军营中夜里受惊,
士卒多逾垒亡去,
许多士卒越过营垒逃走,
左右及裨将韩球奔告之,
左右及裨将韩球跑来报告陶雅,
雅安卧不应,
陶雅安睡不理。
须臾自定,
片刻便自行安定,
亡者皆还。
逃走的士卒都回来了。
钱遣其从弟镒及指挥使顾全武、王球御之,
钱派遣他的堂弟钱镒及指挥使顾全武、王球抵御,
为雅所败,
被陶雅打败,
虏镒及球以归。
俘虏钱镒及王球返回广陵。
庚午,
庚午(十一日),
朱全忠命李振知青州事,
朱全忠任命李振主持青州事务,
代王师范。
替代王师范。
全忠围寿州,
朱全忠包围寿州,
州人闭壁不出。
州人关闭营垒不出战。
全忠乃自霍丘引归,
朱全忠于是从霍丘带兵回去,
二月辛卯,至大梁。
二月辛卯(初二)到大梁。
李振至青州,
李振到青州,
王师范举族西迁,
王师范全族西迁,
至濮阳,
到濮阳,
素服乘驴而进;
换上素服骑驴前进。
至大梁,
到达大梁,
全忠客之。
朱全忠以客人对待。
表李振为青州留后。
上表请任李振为青州留后。
戊戌,
戊戌(初九),
以安南节度使、同平章事朱全昱为太师,
朝廷以安南节度使、同平章事全昱为太师,
致仕。
退休。
全昱,
朱全昱是朱全忠的哥哥,
全忠之兄也,
戆厚朴实,
戆朴无能,
没有能力,
先领安南,
先兼任安南,
全忠自请罢之。
朱全忠自己请求罢免他。
是日社,
这一天是社日,
全忠使蒋玄晖邀昭宗诸子德王裕、棣王、虔王禊、沂王、遂王、景王秘、祁王琪、雅王、琼王祥,
朱全忠让蒋玄晖邀请唐昭宗诸子德王李裕、棣王李、虔王李禊、沂王李、遂王李、景王李秘、祁王李琪、雅王李、琼王李祥,
置酒九曲池,
在九曲池摆酒,
酒酣,
喝得酣醉,
悉缢杀之,
把他们全都勒死,
投尸池中。
抛尸九曲池中。
朱全忠遣其将曹延祚将兵与杜洪共守鄂州,
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曹延祚率领军队与杜洪共同守卫鄂州。
庚子,
庚子(十一日),
淮南将刘存攻拔之,
淮南将领刘存攻取鄂州,
执洪、延祚及汴兵千余人送广陵,
生擒杜洪、曹延祚及汴州兵士一千余人送往广陵,
悉诛之。
把他们全部杀死。
行密以存为鄂岳观察使。
杨行密任命刘存为鄂岳观察使。
已酉,
已酉(二十日),
葬圣穆景文孝皇帝于和陵,
将圣穆景文孝皇帝葬于和陵,
庙号昭宗。
庙号昭宗。
藩镇混战与权力重组
三月,庚午,
三月庚午(十一日),
以王师范为河阳节度使。
朝廷任命王师范为河阳节度使。
戊寅,
戊寅(十九日),
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独孤损同平章事,
朝廷任命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独孤损同平章事,
充静海节度使;
充静海节度使;
以礼部侍郎河间张文蔚同平章事。
任命礼部侍郎河间张文蔚同平章事。
甲申,
甲申(二十五日),
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裴枢为左仆射,
任命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裴枢为左仆射,
崔远为右仆射,
崔远为右仆射,
并罢政事。
一并停止参与政事。
初,
起初,
柳璨及第,
柳璨中进士,
不四年为宰相,
不到四年升为宰相,
性倾巧轻佻。
生性乘巧轻浮。
时天子左右皆朱全忠腹心,
当时皇上左右都是朱全忠的亲信,
璨曲意事之。
柳璨想尽办法去侍奉他们。
同列裴枢、崔远、独孤损皆朝廷宿望,
同时位列宰相的裴枢、崔远、独孤损都是朝廷素负重望的人,
意轻之,
心中看轻他,
璨以为憾。
柳璨以此怀恨在心。
和王傅张廷范,本优人,
和王李福的师傅张廷范本是戏子,
有宠于全忠,
朱全忠宠爱信任他,
奏以为太常卿。
柳璨奏请任命他为太常卿。
枢曰:
裴枢说:
“廷范勋臣,
“张廷范是有功劳的大臣,
幸有方镇,
有方镇来安置他,
何藉乐卿!
何必给他掌管礼乐的太常卿!
恐非元帅之旨。”
恐怕不是元帅的意思。”
持之不下。
相持不下,
全忠闻之,
朱全忠听到这些话,
谓宾佐曰:
对宾客僚佐说:
“吾常以裴十四器识真纯,
“我常认为裴十四的器量见识真诚纯粹,
不久浮薄之党;
不入轻浮浅薄之流,
观此议论,
观此议论,
本态露矣。”
本来的面目显露出来了。”
璨因此并远、损谮于全忠,
柳璨借此在朱全忠面前诬陷裴枢以及崔远、独孤损,
故三人皆罢。
所以三人都被罢去宰相之职。
以吏部侍郎杨涉同平章事。涉,
朝廷任命吏部侍郎杨涉为同平章事。
收之孙也。
杨涉是杨收的孙子。
为人和厚恭谦,
为人和平宽厚,恭敬谨慎,
闻当为相,
听到任为宰相,
与家人相泣,
与家里人相对哭泣,
谓其子凝式曰:
对他的儿子杨凝式说:
“此吾家之不幸也,
“这是我家的不幸,
必为汝累。”
一定成为你的连累。”
加清海节度使刘隐同平章事。
清海节度使刘隐加封同平章事。
壬辰,
壬辰,(疑误),
河东都押牙盖寓卒,
河东都押牙盖寓死,
遗书劝李克用省营缮,
遗书劝李克用减少营建工程,
薄赋敛,
减轻赋税,
求贤俊。
征求贤才。
夏,
夏季,
四月,庚子,
四月庚子(十二日),
有彗星出西北。
有彗星从西北方出现。
淮南将陶雅会衢、睦兵攻婺州,
淮南将领陶雅会同衢州、睦州的军队攻打婺州,
钱使其弟镖将兵救之。
钱派遣他的弟弟钱镖率兵前去救援。
五月,
五月,
礼院奏,
礼院上奏,
皇帝登位应祀南效;
皇帝登位应该祭祀南郊;
敕用十月甲午行之。
敕令在十月甲午(初九)举行。
乙丑,
乙丑(初七),
彗星长竟天。
彗星尾长贯穿天空。
柳璨恃朱全忠之势,
柳璨仗恃朱全忠的势力,
恣为威福。
恣意作威作福。
会有星变,
适逢有彗星出现,
占者曰:
占卜的人说:
“君臣俱灾,
“君臣都有灾祸,
宜诛杀以应之。”
应该诛杀以应天意。”
璨因疏其素所不快者于全忠曰:
柳璨因此向朱全忠上书列举他平日所不喜欢的人说:
“此曹皆聚徙横议,
“这些人都聚集同伙横加议论,
怨望腹非,
怨恨不满,
宜以之塞灾异。”
应该拿他们遏止灾祸。”
李振亦言于朱全忠曰:
李振也对朱全忠说:
“朝廷所以不理,
“朝政不能治理的缘故,
良由衣寇浮薄之徙紊乱纲纪;
确实是由于官员中的轻浮浅薄之徙紊乱法纪;
且王欲图大事,
况且大王想要图谋大事,
此曹皆朝廷之难制者也,
这些人都是朝廷中难于制服的人,
不若尽去之。”
不如全部除去他们。”
全忠以为然。
朱全忠以为是这样。
癸酉,
癸丑(十五日),
贬独孤损为隶州刺史,
贬独孤损为棣州刺史,
裴枢为登州刺史,
裴枢为登州刺史,
崔远为莱州刺史。
崔远为莱州刺史。
乙亥,
乙亥(十七日),
贬吏部尚书陆为濮州司户,
贬吏部尚书陆为濮州司户,
工部尚书王溥为淄州司户。
工部尚书王溥为淄州司户。
庚辰,
庚辰(二十二日),
贬太子太保致仕赵崇为曹州司户,
贬以太子太保退休的赵崇为曹州司户,
兵部侍郎王赞为潍州司户。
兵部侍郎王赞为潍州司户。
自馀或门胄高华,
其余或者豪门贵胄,
或科第自进,
或者科举及第,
居三省台阁,
在三省台阁任职,
以名检自处,
以名节自居,
声迹稍著者,
声誉政迹稍为显著的人,
皆指为浮薄,
都被指为轻浮浅薄,
贬逐无虚日,
贬官驱逐连日不断,
缙绅为之一空。
朝中官员为之一空。
辛巳,
辛巳(二十三日),
再贬裴枢为泷州司户,
又贬裴枢为泷州司户,
独孤损为琼州司户,
独孤损为琼州司户,
崔远为白州司户。
崔远为白州司户。
甲申,
甲申(二十六日),
忠义节度使赵匡凝遣使修好于王建。
忠义节度使赵匡凝派遣使者与王建和好。
六月,戊子朔,
六月戊子朔(初一),
敕裴枢、独孤损、崔远、陆、王溥、赵崇、王赞等并所在赐自尽。
敕令裴枢、独孤损、崔远、陆、王溥、赵崇、王赞等同时在当地赐令自杀。
时全忠聚枢等及朝士贬者三十余人于白马驿,
当时朱全忠把裴枢等人及被贬斥的朝中官员三十余人聚集在滑州白马驿,
一夕尽杀之,
一个晚上把他们全部杀死,
投尸于河。
将尸体抛入黄河。
初,
起初,
李振屡举进士,
李振屡次参加进士考试,
竟不中第,
结果不中,
故深疾缙绅之士,
所以很嫉妒科举出身的官员,
言于全忠曰:
对朱全忠说:
“此辈常自谓清流,
“这些人常自称为清流,
宜投之黄河,
应该把他们投入黄河,
使为浊流!”
使他们成为浊流!”
全忠笑而从之。
朱全忠笑着依从了李振。
振每自汴至洛,
李振每次从汴州到洛阳,
朝廷必有窜逐者,
朝廷一定有被放逐的官员,
时人谓之鸱枭。
当时人称他为猫头鹰。
见朝士皆颐指气使,
每见朝中的官员,都是颐指气使,
旁若无人。
旁若无人。
全忠尝与僚佐及游客坐于大柳之下,
朱全忠曾经与属官及游客坐在大柳树下面,
全忠独言曰:
朱全忠自言自语地说:
“此柳宜为车毂。”
“这株柳树适宜于做车毂。”
众莫应。
属官没有响应。
有游客数人起应曰:
有几个游客起身响应说:
“宜为车毂。”
“适宜做车毂。”
全忠勃然厉声曰:
朱全忠勃然大怒,声音严厉地说:
“书生辈好顺口玩人,
“书生之辈喜好顺口附和以玩弄人,都像这样!
车毂须用夹榆,
车毂必须用榆木制作,
柳木岂可为之!”
柳木岂能制作!”
顾左右曰:
环视左右的人说:
“尚何待!”
“还等待什么!”
左右数十人,
左右数十人,
暮言“宜为车毂”者悉扑杀之。
拉出说“适宜做车毂”的游客全部打死。
已丑,
已丑(初二),
司空致仕裴贽贬青州司户,
辞官家居的司空裴贽,被贬为青州司户,
寻赐死。
不久赐死。
柳璨馀怒所注,
柳璨余怒所注视的人,
犹不啻十数,
还不止数十人,
张文蔚力解之,
张文蔚尽力排解,
乃止。
才停止。
时士大夫避乱,
当时士大夫躲避祸乱,
多不入朝,
多不到朝廷来。
壬辰,
壬辰(初五),
敕所在州县督遣,
敕令所在州县督催遣送他们到东都洛阳来,
无得稽留。
不得滞留。
前司勋员外郎李延古,德裕之孙也,
前司勋员外郎李延古是李德裕的孙子,
去官居平泉庄,
离官住在河南府的平泉庄,
诏下未至,
诏令下达后没有到洛阳来,
责授卫尉寺主簿。
戊申(二十一日)责授卫尉寺主簿。
秋,
秋季,
七月,癸亥,
七月癸亥(初六),
太子宾客致仕柳逊贬曹州司马。
以太子宾客退休的柳逊被贬为曹州司马。
庚午夜,
庚午(十三日)夜里,
天雄牙将李公与牙军谋乱,
天雄牙将李公与牙军谋划作乱,
罗绍威觉之;
天雄节度使罗绍威察觉了他们的活动;
公焚府舍,
李公焚烧节度使府舍,
剽掠,
抢劫虏掠,
奔沧州。
逃奔沧州。
八月,
八月,
王建遣前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宗贺等将兵击昭信节度使冯行袭于金州。
王建派遣前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宗贺等率兵在金州攻击昭信节度使冯行袭。
朱全忠以赵匡凝东与杨行密交通,
朱全忠因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东面与杨行密彼此相通,
西与王建结婚,
西面与王建结为婚姻,
乙未,
乙未(初九),
遣武宁节度使杨帅厚将兵击之;
派遣武宁节度使杨师厚率军前去攻打他;
已亥,
已亥(十三日),
全忠以大军继之。
朱全忠亲自统帅大军随后前进。
处州刺史卢约使其弟佶攻陷温州,
处州刺史卢约派遣他的弟弟卢佶攻下温州,
张惠奔福州。
张惠逃奔福州。
钱遣方永珍救婺州。
钱派遣方永珍救援婺州。
初,
起初,
礼部员外郎知制诰司空图弃官居虞乡王官谷,
礼部员外郎和制诰司空图放弃官职住在虞乡王官谷,
昭示屡征之,
唐昭宗屡次征召他,
不起。
都不出来做官。
柳璨以诏书征之,
柳璨用诏书征召他,
图惧,
司空图害怕,
诣洛阳入见,
到洛阳入朝进见,
阳为衰野,
假装是衰老粗野,朝芴掉落,
坠笏失仪。
丧失仪态。
璨乃复下诏,
柳璨于是又颁下诏书,
略曰:
大略说:
“既养高以傲代,
“司空图既自命清高来轻蔑世人,
类移山以钓名。”
却似扬言移山者沽名钓誉。”
又曰:
又说:
“匪夷匪惠,
“司空图不是伯夷,也不是柳下惠,
难居公正之朝。
难以在公平正直的朝廷里担任官职,
可放还山。”
可以放他回山。”
图,临淮人也。
司空图是临淮人。
杨师厚攻下唐、邓、复、郢、随、均、房七州,
杨师厚攻下唐、邓、复、郢、随、均、房七州,
朱全忠军汉北。
朱全忠驻扎在汉江北岸。
九月,辛酉,
九月辛亥(初五),
命师厚作浮梁于阴谷口,
朱全忠命令杨师厚在阴谷口作浮桥;
癸亥,
癸亥(初七),
引兵渡汉。
率兵渡过汉水。
甲子,
甲子(初八),
赵匡凝将兵二万陈于汉滨,
赵匡凝率领二万军队在汉水边上列阵,
师厚与战,
杨师厚与他作战,
大破之,
把他打得大败,
遂傅其城下。
于是逼近襄阳城下。
是夕,
当天晚上,
匡凝焚府城,
赵匡凝焚烧府城襄阳,
帅其族及麾下士沿汉奔广陵。
率领他的族人及部下将士沿汉水逃奔广陵。
乙丑,
乙丑(初九),
师厚入襄阳;
杨师厚进入襄阳;
丙寅,
丙寅(初十),
全忠继至。
朱全忠跟着到达。
匡凝至广陵,
赵匡凝到达广陵,
杨行密戏之曰:
杨行密跟他开玩笑说:
“君在镇,
“您在藩镇,
岁以金帛输全忠,
每年用金帛进纳给朱全忠,
今败,
现在败了,
乃归我乎?”
这才归顺我吗?”
匡凝曰:
赵匡凝说:
“诸侯事天子,
“诸侯为天子做事,
岁输贡赋乃其职也,
每年缴纳赋税是他的职分,
岂输贼乎!
哪里是缴纳给贼人朱全忠呢!
今日归公,
今天归顺您,
正以不从贼故耳。”
正是因为不从贼人的缘故。”
行密厚遇之。
杨行密厚待他。
丙寅,
丙寅(初十),
封皇弟为颍王,
敕封皇弟李为颍王,
为蔡王。
李为蔡王。
丁卯,
丁卯(十一日),
荆南节度使赵匡明帅众二万,弃城奔成都。
荆南节度使赵匡明率领二万军队放弃江陵城投奔成都。
戊辰,
戊辰(十二日),
朱全忠以杨师厚为山南东道留后,
朱全忠以杨师厚为山南东道留后,
引兵击江陵;
率兵进攻江陵;
至乐乡,
到达乐乡,
荆南牙将王建武遣使迎降。
荆南牙将王建武派遣使者迎接投降。
全忠以都将贺为荆南留后。
朱全忠任命都将贺为荆南留后。不久,
全忠寻表师厚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朱全忠上表奏请任命杨师厚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王宗贺等攻冯行袭,
王宗贺等进攻冯行袭,
所向皆捷。
打到哪里都取得胜利。
丙了,
丙子(二十日),
行袭弃金州,
冯行袭放弃金州,
奔均州;
逃奔均州。
其将全师朗以城降。
他的部将全师朗献城投降。
王建更师朗姓名曰王宗朗,
王建将全师朗姓名改作王宗朗,
补金州观察使,割渠、巴、开三州以隶之。
补授金州观察使、分割渠、巴、开三州归他管辖。
乙酉,
乙酉(二十九日),
诏更用十一月癸酉亲郊。
诏令改用十一月癸酉(十九日)亲自举行郊祀。
淮南将陶雅、陈璋拔婺州,
淮南将领陶雅、陈璋夺取婺州,
执刺史沈夏以归。
活捉刺史沈夏而回。
杨行密以雅为江南都招讨使,
杨行密任命陶雅为江南都招讨使,
歙、婺、衢、睦观察使;
歙、婺、衢、睦观察使;
以璋为衢、婺副招讨使。
任命陈璋为衢、婺副招讨使。
璋攻暨阳,
陈璋攻打暨阳,
两浙将方习败之。
两浙将领方习把他打败。
习进攻婺州。
方习进攻婺州。
濠州团练使刘金卒,
濠州团练使刘金去世,
杨行密以金子仁规知濠州。
杨行密任命刘金的儿子刘仁规主持濠州事务。
杨行密长子宣州观察使渥,
杨行密的长子宣州观察使杨渥,
素无令誉,
向来没有好名声,
军府轻之。
节度使府的人都轻视他。
行密寝疾,
杨行密卧病,
命节度判官周隐召渥。
派遣节度判官周隐前去召回杨渥。
隐性直,
周隐为人愚直,
对曰:
回答说:
“宣州司徒轻易信馋,
“宣州司徒杨渥轻易听信谗言,
喜击球饮酒,
喜好击球饮酒,
非保家之主;
不是保家的主人,
余子皆幼,
其余的儿子都幼小,
未能驾驭诸将。
不能控制各位将领。
庐州刺史刘威,
庐州刺史刘威,
从王起细微,
跟随您从低贱时兴起,
必不负王,
一定不辜负您,
不若使之权领军府,
不如让他暂时代领军府事务,
俟诸子长以授之。”
等到诸子长大再传授给他们。”
行密不应。
杨行密不应声。
左右牙指挥使徐温、张颢言于行密曰:
左右牙指挥使徐温、张颢对杨行密说:
“王平生出万死,
“您一生出万死,
冒矢石,
冒箭石,
为子孙立基业,
为子孙建立基业,
安可使他人有之!”
怎么能让别人占有它呢!”
行密曰:
杨行密说:
“吾死瞑目矣。”
“我死也瞑目了。”
隐,舒州人也。
周隐是舒州人。
他日,
某一天,
将佐问疾,
将领、佐官探问病情,
行密目留幕僚严可求;
杨行密用眼睛示意幕僚严可求留下来;
众出,
众人出去后,
可求曰:
严可求说:
“王若不讳,
“您如果有不测,
如军府何?”
军府怎么办?”
行密曰:
杨行密说:
“吾命周隐召渥,
“我命周隐前去召回杨渥,
今忍死待之。”
现在苟延残喘等待他。”
可求与徐温诣隐,
严可求与徐温到周隐处,
隐未出见,
周隐没有出来见面,
牒犹在案上,
牒文还在桌子上,
可求即与温取牒,
严可求就与徐温取了牒文,
遣使者如宣州召之。
派遣使者前往宣州召回杨渥。
可求,同州人也。
严可求是同州人。
行密以润州团练使王茂章为宣州观察使。
杨行密任命润州团练使王茂章为宣州观察使。
冬,
冬季,
十月,丙戌湖,
十月丙戌朔(初一),
以朱全忠为诸道兵马元帅,
朝廷任命朱全忠为诸道兵马元帅,
别开幕府。
另外开设元帅府。
朱全忠篡位进程
是日,
这一天,
全忠部署将士,
朱全忠部署将士,
将归大梁,
将要返回大梁,
忽变计,
忽然改变计划,
欲乘胜击淮南。
想要乘胜进攻淮南。
敬翔谏曰:
敬翔直言劝说道;
“今出师未逾月,
“现在出兵不到一月,
平两大镇,
平定荆州、襄阳两大藩镇,
辟地数千里,
开辟疆域数千里,
远近闻之,
远近听到这事,
莫不震慑。
没有不震惊的。
此威望可惜,
这个威望值得珍惜,
不若且归息兵,
不如暂且回去,停止战争,
俟衅而动。”
等待时机行动。”
不听。
朱全忠不听。
改昭信军为戎昭军。
朝廷改昭信军为戎昭军。
辛卯,
辛卯(初六),
朱全忠发襄州;
朱全忠自襄州出发;
壬辰,至枣阳,
壬辰(初七)到达枣阳,
遇大雨。
遇到大雨。
自申州抵光州,
自申州到光州,
道险狭涂潦,
道路崎岖狭窄,满是烂泥积水,
人马疲乏。
人马疲乏,
士卒尚未冬服,
士卒还没有冬衣,
多逃亡。
多数逃跑了。
全忠使人谓光州刺史柴再用曰:
全忠派人对光州刺史柴再用说:
“下,
“献城归降,
我以汝为蔡州刺史;
我任命你为蔡州刺史;
不下,
不献城归降,
且屠城!”
将要屠杀全城人!”
再用严设守备,
柴再用严加防守戒备,
戎服登城,
披甲登城,
见全忠,
看见朱全忠,
拜伏甚恭,
拜伏在地,非常恭敬,
曰:
说:
“光州城小兵弱,
“光州城小兵弱,
不足以辱王之威怒。
不值得惹大王动威发怒。
王苟先下寿州,
大王如果先攻克寿州,
敢不从命。”
岂敢不听从命令。”
全忠留其城东旬日而去。
朱全忠在光州城东留驻十天,就走了。
起居郎苏楷,礼部尚书循之子也,
起居郎苏楷是礼部尚书苏循的儿子,
素无才行,
向来既无才能,又无品行,
乾宁中登进士第,
乾宁年间考中进士,
昭宗覆试黜之,
昭宗复试将他贬斥,
仍永不听入科场。
并且永远不准他再入科场考试。
甲午,
甲午(初九),
楷帅同列上言:
苏楷率领同僚奏言:
“谥号美恶,
“谥号美恶,
臣子不得而私。
臣子不能私定。
先帝谥号多溢美,
先帝的谥号大多溢美之词,
乞更详议。”
乞求再详细商议。”
事下太常,
这件事下达太常去办,
丁酉,
丁酉(十二日),
张廷范奏改谥恭灵庄愍孝皇帝,
张廷范奏请改昭宗谥号为恭灵庄愍孝皇帝,
庙号襄宗,
庙号为襄宗,
诏从之。
诏令依从张廷范的建议。
杨渥至广陵。
杨行密的长子宣州观察使杨渥到达广陵。
辛丑,
辛丑(十六日),
杨行密承制以渥为淮南留后。
杨行密承制任命杨渥为淮南留后。
戊申,
戊申(二十三日),
朱全忠发光州,
朱全忠从光州出发,
迷失道百余里,
迷失道路一百余里,
又遇雨,
又遇雨,
比及寿州,
等到抵达寿州,
寿人坚壁清野以待之。
寿州兵民已经坚壁清野来等待他。
全忠欲围之,
朱全忠想要包围寿州城,
无林木可为栅,
但没有树木可以用来修建栅栏,
乃退屯正阳。
于是退兵驻扎正阳。
癸丑,
癸丑(二十八日),
更名成德军曰武顺。
朝廷将成德军改名为武顺。
十一月,丙辰,
十一月丙辰(初二),
朱全忠渡淮而北,
朱全忠渡过淮河往北去,
柴再用抄其后军,
光州刺史柴再用绕道袭击他的后军,
斩首三千级,
斩首三千级,
获辎重万计。
获得器械粮草数以万计。
全忠悔之,
朱全忠后悔此行,
躁忿尤甚。
暴躁发怒格外厉害。
丁卯,
丁卯(十三日),
至大梁。
朱全忠到达大梁。
先是,
在这以前,
全忠急于传禅,
朱全忠急于传位禅让称帝,
密使蒋玄晖等谋之。
密令蒋玄晖等商议筹划。
玄晖与柳璨等议:
蒋玄晖与柳璨等人商议:
以魏、晋以来皆先封大国,
由于魏、晋以来,都是先封大国,
加九锡、殊礼,
加九锡之礼、特殊的礼遇,
然后受禅,
然后接受禅让,
当次第行之。
应当依次序进行。于是,
乃先除全忠诸道元帅,
先授给朱全忠诸道元帅,
以示有渐,
用以表示有先后次序,
仍以刑部尚书裴迪为送官告使,
并以刑部尚书裴迪担任送官告使,
全忠大怒。
朱全忠勃然大怒。
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疾玄晖权宠,
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嫉妒蒋玄晖专权受宠,
欲得其处,
想要得到他的位置,
因谮之于全忠曰:
因此向朱全忠诬陷蒋玄晖说:
“玄晖、璨等欲延唐祚,
“蒋玄晖、柳璨等想要延续唐室的宗脉,
故逗留其事以须变。”
所以迟缓禅让的事来等待事变。”
玄晖闻之惧,
蒋玄晖听说后非常害怕,
自至寿春,
亲自到寿春,
具言其状。
详细地说明这件事的情形。
全忠曰:
朱全忠说:
“汝曹巧述闲事以沮我,
“你们巧言陈述无关紧要的事情来阻止我,
借使我不受九锡,
假使我不受九锡之礼,
岂不能作天子邪!”
难道不能做天子吗!”
玄晖曰:
蒋玄晖说:
“唐祚已尽,
“唐室的气数已尽,
天命归王,
天命归属大王,
愚智皆知之。
无论愚笨还是聪明的人都知道。
玄晖与柳璨等非敢有背德,
玄晖与柳璨等不敢违背恩德,
但以今兹晋、燕、岐、蜀皆吾敌,
但由于现在晋、燕、岐、蜀都是我们的劲敌,
王遽受禅,
大王突然接受禅让帝位,
彼心未服,
他们心里不服,
不可不曲尽义理,
不能不设法尽理尽义,
然后取之,
然后取得帝位,
欲为王创万代之基业耳。”
这只想为大王创建万代基业罢了。”
全忠叱之曰:
朱全忠大声责骂他说:
“奴果反矣!”
“奴才果然反了!”
玄晖惶遽辞归,
蒋玄晖惊惧立即告辞回洛阳,
与璨议行九锡。
与柳璨商议行九锡之礼。
时天子将郊祀,
当时,唐昭宣帝将要举行祭天祀典,
百官既习仪,
百官已经练习礼仪,
裴迪自大梁还,
裴迪从大梁回到洛阳,
言权忠怒曰:
传达朱全忠生气时说的话:
“柳璨、蒋玄晖等欲延唐祚,
“柳璨、蒋玄晖等想要延长唐室的福运,
乃郊天也。”
才郊祀祭天。”
璨等惧,
柳璨等惧怕,
庚午,敕改用来年正月上辛。
庚午(十六日)敕令改用来年正月上旬的辛日,
殷衡本姓孔名循,
赵殷衡本来姓孔名循,
为全忠家乳母养子,
是朱全忠家奶妈的养子,
故冒姓赵,
所以冒充姓赵,
后渐贵,
后来渐渐显贵,
复其姓名。
恢复原来姓名。
壬申,
壬申(十八日),
赵匡明到成都,
赵匡明到成都,
王建以客礼遇之。
王建用客礼招待他。
昭宗之丧,
唐昭宗发丧,
朝廷遣告哀使司马卿宣谕王建,
朝廷派遣哀使司马卿前往成都宣谕王建,
至是始入蜀境。
到这时才进入蜀境。
西川掌书记韦庄为建谋,
西川掌书记韦庄替王建谋划,
使武定节度使王宗绾谕卿曰:
派武定节度使王宗绾告诉司马卿说:
“蜀之将士,
“蜀地将士,
世受唐恩,
世受唐室恩惠,
去岁闻乘舆东迁,
去年听说皇上东迁洛阳,
凡上二十表,
共上二十表,
皆不报。
都没有回答。
寻有亡卒自汴来,
不久有逃跑的兵卒从汴州前来,
闻先帝已罹朱全忠弑逆。
听说先帝已经遭朱全忠杀害。
蜀之将士方日夕枕戈,
全蜀将士正在日夜枕戈以待,
思为先帝报仇。
想为先帝报仇。
不知今兹使来以何事宣谕?
不知道现在使者前来宣谕什么事?
舍人宜自图进退。”
舍人您应该自己考虑去留。”
卿乃还。
司马卿于是回洛阳。
庚辰,
庚辰(二十六日),
吴武忠王杨行密薨。
吴武忠王杨行密病逝。
将佐共请宣谕使李俨制授杨渥淮南节度使、东南诸道行营都统,
淮南将佐共同请求宣谕使李俨承制任命杨渥为淮南节度使、东南诸道行营都统,
兼侍中、弘农郡王。
兼侍中、弘农郡王。
柳璨、蒋玄晖等议加朱全忠九锡,
柳璨、蒋玄晖等商议加朱全忠九锡之礼,
朝士多窃怀愤邑,
朝中官吏多数心怀愤恨,
礼部尚书苏循独扬言曰:
唯独礼部尚书苏循扬言说:
“梁王功业显大,
“梁王功业显赫盛大,
历数有归,
天道所归,
朝廷速宜揖让。”
朝廷应该迅速把帝位让给梁王。”
朝士无敢违者。
朝中官吏没有敢违抗的。
辛巳,
辛巳(二十七日),
以全忠为相国,
任命朱全忠为相国,
总百揆。
总理一切事务;
以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保义、戎昭、武定、泰宁、平卢、忠武、匡国、镇国、武宁、忠义、荆南等二十一道为魏国,
以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保义、戎昭、武定、泰宁、平卢、忠武、匡国、镇国、武宁、忠义、荆南等二十一道为魏国,
进封魏王,
进封魏王,
仍加九锡。
并加九锡之礼。
全忠怒其稽缓,
朱全忠怨恨他们迟缓,
让不受。
辞让不接受。
十二月,戊子,
十二月戊子(初四),
命枢密使蒋玄晖赍手诏诣全忠谕指。
派枢密使蒋玄晖捧着亲笔诏书到朱全忠处宣旨。
癸巳,
癸巳(初九),
玄晖自大梁还,
蒋玄晖自大梁回到洛阳,
言全忠怒不解。
说朱全忠的怒气没有消解。
甲午,
甲午(初十),
柳璨奏称:
柳璨奏称:
“人望归梁王,
“众望归向梁王,
陛下释重负,
陛下放弃沉重的负担,
今其时也。”
现在正是时候。”当天,
即日遣璨诣大梁达传禅之意,
派遣柳璨前往大梁传达禅让帝位的意思,
全忠拒之。
朱全忠拒绝接受。
初,
当初,
璨陷害朝士过多,
柳璨陷害朝中官吏过多,
全忠亦恶之。
朱全忠也厌恶他。
璨与蒋玄晖、张廷范朝夕宴聚,
柳璨与蒋玄晖、张廷范日夜饮宴聚会,
深相结,
深相交结,
为全忠谋禅代事。
替朱全忠谋划禅让帝位的事。
何太后泣遣宫人阿虔、阿秋达意玄晖,
何太后哭着派遣宫人阿虔、阿秋向蒋玄晖转达意愿,
语以他日传禅之后,
说他日禅让帝位之后,
求子母生全。
请求保全母子活命。
王殷、赵殷衡谮玄晖,
王殷、赵殷衡诬陷蒋玄晖,
云“与柳璨、张廷范于积善堂夜宴,
说他“与柳璨、张廷范在积善宫夜宴,
对太后焚香为誓,
对着何太后焚香发誓,
期兴复唐祚。”
约定兴复唐室帝位”。
全忠信之,
朱全忠相信他们的话,
乙未,
乙未(十一日),
收玄晖及丰德库使应顼、御厨使朱建武击河南狱;
逮捕蒋玄晖及丰德库使应顼、御厨使朱建武关押在河南府监狱;
以王殷权知枢密,
任命王殷暂时主持枢密院,
赵殷衡权判宣徽院事。
赵殷衡暂时署理宣徽院事务。
全忠三表辞魏王、九锡之命;
朱全忠三次上表辞让关于魏、九锡的诏命。
丁酉,
丁酉(十三日),
诏许之,
颁诏允准朱全忠的辞让,
更以为天下兵马元帅,
再任命他为天下兵马元帅,
然全忠已修大梁府舍为宫阙矣。
然而朱全忠已经改修大梁府舍为宫殿了。
是日,
这一天,
斩蒋玄晖,
斩蒋玄晖,
仗杀应顼、朱建武。
仗杀应顼、朱建武。
庚子,
庚子(十六日),
省枢密使及宣徽南院使,
取消枢密使及宣徽南院使,
独置宣徽使一员,
只设宣徽使一员,
以王殷为之,
任命王殷担任,
赵殷衡为副使。
赵殷衡任副使。
辛丑,
辛丑(十七日),
敕罢宫人宣传诏命及参随视朝。
敕令停止宫人宣传诏命及参与朝会。
追削蒋玄晖为凶逆百姓,
追革蒋玄晖官职为凶逆百姓,
令河南揭尸于都门外,
令河南府把蒋玄晖的尸体抬到都门外,
聚众焚之。
聚众焚烧。
玄晖既死,
蒋玄晖已经死了,
王殷、赵殷衡又诬陷玄晖私侍何太后,
王殷、赵殷衡又诬陷蒋玄晖与何太后私通,
令阿秋、阿虔通导往来。
让宫人阿秋、阿虔通导往来。
已酉,
已酉(二十五日),
全忠密令殷、殷衡害太后于积善宫,
朱全忠密令王殷、赵殷衡在积善宫害死何太后,
敕追废太后为庶人,
敕令追废何太后为平民,
阿秋、阿虔皆于殿前扑杀。
阿秋、阿虔都在殿前用刑仗打死。
庚戌,
庚戌(二十六日),
以皇太后丧,
因为皇太后之丧,
废朝三日。
停朝三日。
辛亥,
辛亥(二十七日),
敕以宫禁内乱,
颁布敕令,因为宫廷内乱,
罢来年正月上辛谒郊庙礼。
停止来年正月上辛南郊祭天祀典。
癸丑,
癸丑(二十九日),
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柳璨贬登州史,
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柳璨被贬为登州刺史,
太常卿张廷范贬莱州司户。
太常卿张廷范被贬为莱州司户。
甲寅,
甲寅(三十日),
斩璨于上东门外,
将柳璨在上东门外斩首,
车裂廷范于都市。
在都中闹市车裂张廷范。
璨临刑呼曰:
柳璨临刑时大喊说:
“负国贼柳璨,
“负国贼子柳璨,
死其宜矣!”
死得应该呀!”
西川将王宗朗不能守金州,
西川将领王宗朗不能守卫金州,
焚其城邑,
便焚毁城邑,
奔成都。
逃奔成都。
戎昭节度使冯行袭复取金州,
戎昭节度使冯行袭又夺取金州,
奏请“金州荒残,
奏称:“金州荒凉残败,
乞徙理均州,”
乞求将军府迁往均州。”
从之。
朝廷准从。
更以行袭领武安军。
改任冯行袭统领武安军。
陈询不能守睦州,
陈询不能守卫睦州,
奔于广陵。
逃奔到广陵,
淮南招讨使陶雅入据其城。
淮南招讨使陶雅入城占据睦州。
杨渥之去宣州也,
杨渥离开宣州时,
欲取其幄幕及亲兵以行,
想要带着他的帐幕及亲兵起程,
观察使王茂章不与,
观察使王茂章不同意,
渥怒。
杨渥怨怒。
既袭位,
袭位以后,
遣马步都指挥使李简等将兵袭之。
派遣马步都指挥使李简等率兵袭击王茂章。
湖南兵寇淮南,
湖南军队侵犯淮南,
淮南牙内指挥使杨彪击却之。
淮南牙内指挥使杨彪把湖南军队击退。
三年(丙寅、906)
三年(丙寅,公元906年)
春,
春季,
正月,壬戌,
正月壬戌(初八),
灵武节度使韩逊奏吐蕃七千余骑营于宗高谷,
灵武节度使韩逊奏报吐蕃七千余骑兵在宗高谷扎营,
将击末及取凉州。
将要攻击末及攻取凉。
李简兵奄至宣州,
李简的军队突然到达宣州,
王茂章度不能守,
王茂章估计不能守住,
帅众奔两浙。
率众投奔两浙。
亲兵上蔡刁彦能辞以母老,
亲兵上蔡人刁彦能以母亲年老推辞,
不从行,
不跟从同行,
登城谕众曰:
登城告诉兵众说:
“王府命我招谕汝曹,
“王府命我召集告谕你们,
大兵行至矣。”
大兵就要到了。”
众由是定。
众人因此安定下来。
陶雅畏茂章断其归路,
陶雅害怕王茂章断绝他的归路,
引兵还歙州,
带兵回歙州,
钱复取睦州。
钱又夺取睦州。
以茂章为镇东节度副使,
钱任命王茂章担任镇东节度副使,
更名景仁。
改名王景仁。
乙丑,
乙丑(十一日),
加静海节度使曲承裕同平章事。
静海节度使曲承裕加官同平章事。
初,
当初,
田承嗣镇魏博,
田承嗣镇守魏博,
选募六州骁勇之士五千人为牙军,
选募六州矫健勇猛武士五千人为牙军,
厚其给赐以自卫,
给与他们优厚的给养赏赐,藉以保卫自己,
为腹心;
作为心腹亲信。从此,
自是父子相继,
父子相继,
亲党胶固,
亲族团结,
岁久益骄横;
年久更加骄傲专横,
小不如意,
稍不如意,
辄族旧帅而易之,
就消灭旧主帅而更换,
自史宪诚以来皆立于其手。
自史宪诚以来的节度使都是立于他们之手。
天雄节度使罗绍威心恶之,
天雄节度使罗绍威心里厌恶他们,
力不能制。
但力量小不能制服他们。
朱全忠之围凤翔也,
朱全忠包围凤翔的时候,
绍威遣军将杨利言密以情告全忠,
罗绍威派遣军将杨利言秘密地把情况告诉朱全忠,
欲借其兵以诛之。
想借他的军队诛灭牙军。
全忠以事方急,
朱全忠因为当时军情紧急,
未暇如其请,
没有空闲时间依照罗绍威的请求,
阴许之。
暗中答应了他。
及李公作乱,
等到李公作乱,
绍威益惧,
罗绍威更加畏惧,
复遣牙将臧延范趣全忠。
又派遣牙将臧延范崔促朱全忠。
全忠乃发河南诸镇兵十万,
朱全忠这才发河南等镇兵十万,
遣其将李思安将之,
派遣他的部将李思安率领,
会魏、镇兵屯深州乐城;
会同魏博、镇冀的军队驻扎深州乐城;
声言击沧州,
声言攻击沧州刘守文,
讨其纳李公也。
讨伐他接纳天雄叛将李公。
会全忠女适绍威子廷规者卒,
适逢嫁给罗绍威之子罗廷规的朱全忠之女死了,
全忠遣客将马嗣勋实甲兵于囊中,
朱全忠派遣客将马嗣勋在口袋里装满铠甲兵器,
选长直兵千人为担夫,
挑选长年警卫的兵士一千人装做挑夫,
帅之入魏,
率领他们进入魏州,
诈云会葬;
欺骗说是前来会葬。
全忠自以大军继其后,
朱全忠亲自统帅大军跟在他们的后边,
云赴行营;
说是到行营去,
牙军皆不之疑。
魏博的牙军都没有怀疑他们。
庚午,
庚午(十六日),
绍威潜遣人入库弓弦、甲襻,
罗绍威秘密地派人进入武库把弓弦、铠甲系带弄断,
是夕,
当天晚上,
绍威帅其奴客数百,
罗绍威率领他的家奴宾客数百人,
与嗣勋合击牙军,
与马嗣勋合击牙军,
牙军欲战而弓甲皆不可用,
牙军想要应战但弓甲都不能用了,
遂阖营殪之,
于是全营牙军都被杀死,
凡八千家,
一共八千家,
婴孺无遗。
婴儿幼童没有遗留一个。
诘旦,
第二天早晨,
全忠引兵入城。
朱全忠带领军队进入魏州城。
辛未,
辛未(十七日),
以权知宁远留后庞巨昭、岭南西道留后叶广略并为节度使。
朝廷任命暂时为宁远留后事务的庞巨昭、岭南西道留后叶广略同时为节度使。
庚辰,
庚辰(二十六日),
钱如睦州。
钱前往睦州。
尾声与后续动荡
西川将王宗阮攻归州,
西川将领王宗阮攻打归州,
获其将韩从实。
俘获归州将领韩从实。
陈璋闻陶雅归歙,
陈璋听说陶雅回歙州,
自婺州退保衢州。
自婺州退走保卫衢州。
两浙将方永珍等取婺州,
两浙将领方永珍等攻取婺州,
进攻衢州。
进攻衢州。
杨渥遣先锋指挥使陈和新攻湖南。
杨渥派遣先锋指挥使陈知新攻打湖南。
三月,乙丑,
三月乙丑(十二日),
知新拔兵州,
陈知新攻克岳州,
逐刺史许德勋,
驱逐刺史许德勋。
渥以知新为岳州刺史。
杨渥任命陈知新为岳州刺史。
戊寅,
戊寅(二十五日),
以朱全忠为盐铁、度支、户部三司都制置使。
朝廷任命朱全忠为盐铁、度支、户部三司都制置使。
三司之名始于此。
三司之名开始于此时。
全忠辞不受。
朱全忠辞谢不接受。
夏,
夏季,
四月,癸未朔,
四月癸未朔(初一),
明有食之。
发生日食。
罗绍威既诛牙军,
罗绍威消灭牙军后,
魏之诸军皆惧,
魏博各军都非常害怕,
绍威虽抚数谕之,
罗绍威虽然屡次安抚晓谕他们,
而猜怨益甚。
但猜疑怨恨更加厉害。
朱全忠营于魏州城东数旬,
朱全忠在魏州城东扎营数十天,
将北巡行营,
将要北上巡视行营,
会天雄牙将史仁遇作乱,
恰巧天雄牙将史仁遇作乱,
聚众数万据高唐,
聚众数万,占据高唐,
自称留后,
自称天雄留后,
天雄巡内诸县多应之。
天雄巡内各县多数响应他。
全忠移军入城,
朱全忠把军队移入魏州城内,
遣使召行营兵还攻高唐,
派遣使者召唤行营兵回来攻高唐;
至历亭,
行营兵到达历亭,
魏兵在行营者作乱,
其中的魏兵作乱,
与仁遇相应。
与史仁遇相呼应。
元帅府左司马李周彝、右司马苻道昭击之,
元帅府左司马李周彝、右司马符道昭攻击作乱魏兵,
所杀殆半,
杀死近一半,
进攻高唐,
又进攻高唐,
克之,
将城夺取,
城中兵民无少长皆死。
城中兵民无论年少年长全都死了。
擒史仁遇,
活捉了史仁遇,
锯杀之。
用据把他锯死了。
先是,
在这以前,
仁遇求救于河东及沧州,
史仁遇向河东及沧州求救,
李克用遣其将李嗣昭将三千骑攻邢州以救之。
李克用派遣他的部将李嗣昭率领三千骑兵进攻邢州来救援。
时邢州兵才二百,
当时,邢州兵才二百名,
团练使牛存节守之,
团练使牛存节守城,
嗣昭攻七日不克。
李嗣昭连攻七日没有攻下。
全忠遣右长直都将张筠将数千骑助存节守城,
朱全忠派遣右长直都将张筠率领数千骑兵帮助牛存节守城,
筠伏兵于马岭,
张筠在马岭埋伏军队,
击嗣昭,
攻击李嗣昭,
败之,
把他打败,
嗣昭遁去。
李嗣昭逃跑离去。
义昌节度使刘守文遣兵万人攻贝州,
义昌节度使刘守文遣一万军队攻贝州,
又攻冀州,
又攻冀州,
拔县,
攻克县,
进攻阜城。
进攻阜城。
时镇州大将王钊攻魏州叛将李重霸于宗城。
当时,镇州大将王剑在宗城攻打魏州叛将李重霸。
全忠遣归救冀州,
朱全忠派他回去救冀州,
沧州兵去。
沧州军离去。
丙午,
丙午(十四日),
重霸弃城走,
李重霸弃城逃走,
汴将胡规追斩之。
汴州将领胡规追击,把他杀了。
镇南节度使钟传以养子延规为江州刺史。
镇南节度使钟传任命养子钟延规为江州刺史。
传薨,
钟传去世,
军中立其子匡时为留后。
军中立钟传的儿子匡时为留后。
延规恨不得立,
钟延规怨恨不立自己为留后,
遣使降淮南。
派遣使者投降淮南。
五月,丁巳,
五月丁巳(初五),
朱全忠如州,
朱全忠前往州,
遂巡北边,
于是巡视北边,
视戎备,
察看兵器装备,
还,
然后返回,
入于魏。
进入魏州。
丙子、废戎昭军,
丙子(二十四日),撤销戎昭军,
并均、房隶忠义军;
均州、房州合并属忠义军;
以武定节度使冯行袭为匡国节度使。
任命武定节度使冯行袭为匡国节度使。
杨渥以州刺史秦裴为西南行营都招讨使,
杨渥任命州刺史秦裴为西南行营都招讨使,
将兵击钟匡时于江西。
率兵在江西攻击镇南留后钟匡时。
六月,甲申,
六月甲申(初二),
复以忠义军为山南东道。
又恢复忠义军为山南东道。
朱全忠以长安邻于、岐,
朱全忠以长安与州,岐州相邻,
数有战争,
屡有战争,
奏徙佑国节度使韩建于淄青,
上奏将佑国节度使韩建调到淄青,
以淄青节度使长社王重师为佑国节度使。
任命淄青节度使长社人王师重为佑国节度使。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朱全忠克相州。
朱全忠攻克相州。
时魏之乱兵散据贝、博、澶、相、卫州,
当时魏博乱兵散据贝、博、澶、相、卫五州,
全忠分命诸将攻讨,
朱全忠分别派遣诸将攻击讨伐,
至是悉平之,
到这时全都平定了,
引兵南还。
于是带兵回河南。
全忠留魏半岁,
朱全忠在魏州留居半年,
罗绍威供亿,
罗绍威按需要供给,
所杀牛羊豕近七十万,
所杀牛、羊、猪近七十万钱,
资粮称是,
物资粮草与此相当,
所赂遗又近百万;
贿赂赠送的财货又近百万,
比去,
等到朱全忠离开,
蓄积为之一空。
积蓄贮藏全空了。
绍威虽去其逼,
罗绍威虽然除去了威胁自己的牙军,
而魏兵自是衰弱。
但是魏博军队从此衰弱了。
绍威悔之,
罗绍威为此非常悔恨,
谓人曰:
对人说:
“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
“聚集所属六州四十三县的铁也铸不成这次大错啊!”
壬申,
壬申(二十一日),
全忠至大梁。
朱全忠到达大梁。
秦裴至洪州,
秦裴到达洪州,
军于蓼洲。
在蓼州驻扎,
诸将请阻水立寨。
众将领请依江水设立营寨,
裴不从;
秦裴没有听从;
钟匡时果遣其将刘楚据之。
钟匡时果然派遣部将刘楚占据其地。
诸将以咎裴,
诸将因此抱怨秦裴,
裴曰:
秦裴说:
“匡时骁将独楚一人耳,
“钟匡时的勇将只有刘楚一人,
若帅众守城,
如果他率众守城,
不可猝拔,
不能突然攻克,
吾故以要害诱致之耳。”
我故意让出要害之地引他出来罢了。”
未几,
不久,
裴破寨,
秦裴攻破营寨,
执楚,
俘获刘楚,
遂围洪州,
于是包围洪州,
饶州刺史唐宝请降。
饶州刺史唐宝请求投降。
八月,乙酉,
八月乙酉(初四),
李茂贞遣其子侃为质于西川;
李茂贞派遣他的儿子李侃到西川作人质;
王建以侃知彭州。
王建让李侃主持彭州事务。
朱全忠以幽、沧相首尾为魏患,
朱全忠认为幽州刘仁恭、沧州刘守文父子相为首尾是魏州罗绍威的威胁,
欲先取沧州,
想要先攻取沧州;
甲辰,
甲辰(二十三日),
引兵发大梁。
率领军队从大梁出发。
两浙兵围衢州,
两浙的军队包围衢州,
衢州刺史陈璋告急于淮南,
衢州刺史陈璋向淮南告急,
杨渥遣左厢马步都虞候周本将兵迎璋。
杨渥派遣左厢马步都虞候周本率兵迎接陈璋。
本至衢州,
周本到达衢州,
浙人解围,
浙人解除包围,
陈于城下,
在城下列阵,
璋帅众归于本,
陈璋率众归于周本,
两浙兵取衢州。
两浙军队夺取衢州。
吕师造曰:
吕师造说:
“浙人近我而不动,
“浙人离我们很近却不发动进攻,
轻我也,
是轻视我们,
请击之!”
请攻击他们!”
本曰:
周本说:
“吾受命迎陈使君,
“我受命迎接陈使君,
今至矣,
现在他已到了,
何为复战!
为什么再战!
彼必有以待我也。”
他们一定有对付我们的办法。”
遂引兵还。
于是带领军队返回。
本为之殿,
周本为军队殿后,
浙人蹑之,
浙人在后面跟踪,
本中道设伏,
周本中途设下埋伏,
大破之。
把渐军打得大败。
九月,辛亥朔,
九月辛亥朔(初一),
朱全忠自白马渡河,
朱全忠由白马渡过黄河,
丁卯,
丁卯(十七日),
至沧州,
到沧州,
军于长芦;
驻扎在长芦县,
沧人不出。
沧州军队不出战。
罗绍威馈运,
罗绍威运送粮饷,
自魏至长芦五百里,
自魏州到长芦五百里,
不绝于路;
路上连续不断;
又建元帅府舍于魏,
又在魏州建筑元帅府舍,
所过驿亭供酒馔、幄幕、什器,
经过的驿亭都供应酒食、帐幕、各种器具,
上下数十万人,
上下数十万人,
无一不备。
没有一件不准备周全。
秦裴拔洪州,
秦裴攻克洪州,
虏钟匡时等五千人以归。
俘虏钟匡时等五千人而回。
杨渥自兼镇南节度使,
杨渥自己兼任镇南节度使,
以裴为洪州制置使。
任命秦裴为洪州制置使。
静难节度使杨崇本以凤翔、保塞、彰义、保义之兵攻夏州,
静难节度使杨崇本用凤翔、保塞、彰义、保义四镇的军队攻打夏州,
匡国节度使刘知俊邀击坊州之兵,
匡国节度使刘知俊拦击坊州的军队,
斩首三千余级,
斩首三千余级,
擒坊州刺史刘彦晖。
生擒坊州刺史刘彦晖。
刘仁恭救沧州,
刘仁恭率兵救援沧州,
战屡败。
屡次战败,
乃下令境内:
于是下令境内百姓:
“男子十五以上,
“男子十五岁以上,
七十以下,
七十岁以下,
悉自备兵粮诣行营,
全部自备兵粮前来行营,
军发之后,
军队出发以后,
有一人在闾里,
如有一人在乡里,
刑无赦!”
立即诛杀不宽赦!”
或谏曰:
有人劝谏说:
“今老弱悉行,
“现在老弱全部前来,
妇人不能转饷,
妇女不能转运粮饷,
此令必行,
这命令一定要执行,
滥刑者众矣。”
滥杀的人太多了。”
乃命胜执兵者尽行,
刘仁恭这才命令胜任持拿兵器的人全部出行,
文其面曰:“定霸都”,士人则文其腕或臂曰:
在他们的脸上刺字“字霸都”,
“一心事主”,
读书人就在他们的手腕或者胳膊上刺字“一心事主”,
于是境内士民,
于是境内的士人百姓,
稚孺之外无不文者。
除婴儿小孩以外没有不刺字的人。
得兵十万,
刘仁恭得到十万兵卒,
军于瓦桥。
驻扎在瓦桥。
时汴军筑垒围沧州,
当时,汴州军队修筑营垒包围沧州,
鸟鼠不能通。
连鸟鼠都不能通过。
仁恭畏其强,
刘仁恭惧怕他们强盛,
不敢战。
不敢出战。
城中食尽,
城中食物吃尽,
丸土而食,
把土揉搓成丸子吞吃,
或互相掠啖。
或者互相掳掠啖食。
朱全忠使人说刘守文曰:
朱全忠派人到城下劝说刘守文:
“援兵势不相及,
“援兵势必不能等到了,
何不早降!”
为什么不早些投降!”
守文登城应之曰:
刘守文登上城楼回答说:
“仆于幽州,父子也。
“我同幽州是父子关系,
梁王方以大义服天下,
梁王正在用大义征服天下,
若子叛父而来,
假如儿子背叛父亲前来,
将安用之!”
将怎么任用他呢!”
全忠愧其辞直,
朱全忠因他的言辞直率而感到羞惭,
为之缓攻。
为此延缓了攻击。
冬,
冬季,
十月,丙戌,
十月丙戌(初六),
王建始立行台于蜀,
王建开始在蜀建立行台,
建东向舞蹈,
王建面向东方舞拜,
号恸,
放声大哭,
称:
声称:
“自大驾东迁,
“自从先帝大驾迁往东都洛阳,
制命不通,
制命不能通达,
请权立行台,
请暂时设立行台,
用李晟、郑畋故事,
用李晟、郑畋的旧时成例,
承制封拜。”
秉承制令拜官封爵。”
仍以榜帖告谕所部藩镇州县。
并用榜帖文书告知所属藩镇州县。
刘仁恭求救于河东,
刘仁恭向河东李克用请求救援,
前后百余辈;
前后一百余次;
李克用恨仁恭返覆,
李克用痛恨刘仁恭反复无常,
竟未之许,
始终没有答应,
其子存勖谏曰:
他的儿子李存勖说:
“今天下之势,
“现在天下的形势,
归朱温者什七八,
归降朱全忠的藩镇已经十之七八,
虽强大如魏博、镇、定莫不附之。
像魏博、镇、定那样强大的藩镇都没有不归附朱全忠的。
自河以北,
自黄河以北,
能为温患者独我与幽、沧耳,
能成为朱全忠忧患的,只有我们河东与幽州、沧州了;
今幽、沧为温所困,
现在幽州、沧州被朱全忠围困,
我不与之并力拒之,
我们不与他们协力抗拒朱全忠,
非我之利也。
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夫为天下者不顾小怨,
打天下的人不顾念小的仇怨,
且彼尝困我而我救其急,
况且他们曾经使我们困难而我们解救他们的危急,
以德怀之,
用恩德安抚他们,
乃一举而名实附也。
才是一举而名实相合呢。
此乃吾复振之时,
这是我们再振兴的时机,
不可失也。”
不能失掉啊。”
克用以为然,
李克用认为对,
与将佐谋召幽州兵与攻潞州,
与将佐商量召请幽州军队一同攻打潞州,
曰:
说:
“于彼可以解围,
“对于他们可以解除包围,
于我可以拓境。”
对于我们可以开拓疆域。”
乃许仁恭和,
于是应允刘仁恭和好,
召其兵。
召请他的军队,
仁恭遣都指挥使李溥将兵三万诣晋阳,
刘仁恭派遣都指挥使李溥率领三万军队前往晋阳,
克用遣其将周德威、李嗣昭将兵与之共攻潞州。
李克用派遣他的部将周德威、李嗣昭率兵与李溥共同攻打潞州。
夏州告急于朱全忠;
夏州向朱全忠告急,
戊戌,
戊戌(十八日),
全忠遣刘知俊及其将廉怀英救之。
朱全忠派遣刘知俊及他的部将廉怀英前往援救。
杨崇本将六镇之兵五万,
杨崇本统率六镇的五万军队,
军于美原。
在美原驻扎。
知俊等击之,
刘知俊等发动攻击,
崇本大败,
杨崇本被打得大败,
归于州。
回归州。
武贞节度使雷彦威屡寇荆南,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屡次侵犯荆南,
留后贺闭城自守;
荆南留后贺关闭城门自守。
朱全忠以为怯,
朱全忠以为贺怯懦,
以颍州防御使高季昌代之,
命颖州防御使高季昌代替他,
又遣驾前指挥使倪可福将兵五千戍荆南以备吴、蜀。
又派遣驾前指挥使倪可福率兵五千戍守荆南来防备吴、蜀。
朗兵引去。
朗州军队引退离去。
十一月,
十一月,
刘知俊、康怀贞乘胜攻、延等五州,
刘知俊、康怀英乘胜进攻、延等五州,
下之;
全部攻下了。
加知俊同平章事,
刘知俊加为同平章事,
以怀贞为保义节度使。
以廉怀英担任保义节度使。
西军自是不振。
州、岐州的军队从此一蹶不振。
湖州刺史高彦卒,
湖州刺史高彦去世。
子澧代之。
他的儿子高澧接替他。
十二月,乙酉,
十二月乙酉(初七),
钱表荐行军司马王景仁;
钱上表举荐行军司马王景仁;
诏以景仁领宁国节度使。
诏令王景仁兼任宁国节度使。
朱全忠分步骑数万,
朱自忠分出步、骑兵数万人,
遣行军司马李周彝将之,
派遣行军司马李周彝率领,
自河阳救潞州。
自河阳出发救援潞州。
闰月,乙丑,
闰十二月乙丑(十七日),
废镇国军兴德府复为华州,
取消镇国军兴德府,恢复华州,
隶匡国节度,
隶属匡国节度,
害金、商州隶佑国军。
分割金州、商州隶属佑国军。
初,
当初,
昭宗凶讣至潞州,
唐昭宗被杀的恶耗传到潞州,
昭义节度使丁会帅将士缟素流涕久之。
昭义节度使丁会率领将士身穿白色丧服长时间哭泣流泪。
及李嗣昭攻潞州,
等到李嗣昭进攻潞州,
会举军降于河东。
丁会全军归降河东李克用。
李克用以嗣昭为昭义留后。
李克用任命李嗣昭为昭义留后。
会见克用,
丁会进见李克用,
泣曰:
哭着说:
“会非力不能守也。
“丁会我不是力量不足不能守卫。
梁王陵虐唐室,
梁王朱全忠欺凌虐待唐室,
会虽受其举拔之恩,
丁会我虽然受他举荐提拔的恩情,
诚不忍其所为,
实在不能容忍他的作为,
故来归命耳。”
所以前来归附听命。”
克用厚待之,
李克用对待他非常优厚,
位于诸将之上。
地位在诸将之上。
己巳,
己巳(二十一日),
朱全忠命诸军治攻具,
朱全忠命令各军备办攻城器具,
将攻沧州。
将要攻打沧州。
壬申,
壬申(二十四日),
闻潞州不守;
听说潞州失守,
甲戌,
甲戌(二十六日),
引兵还。
朱全忠带兵回去。
先是,
在这以前,
调河南北刍粮,
朱全忠征调黄河南北的粮草,
水陆输军前,
由水陆两路运往军前,
诸营山积,
各营的粮草堆积如山。
全忠将还,
朱全忠将要撤退,
悉命焚之,
命令全部烧毁,
烟炎数里,
烟雾火光蔓延数里,
在舟中者凿而沈之。
在舟中的粮草就凿舟沉入水中。
刘守文使遗全忠书曰:
刘守文派人给朱全忠送书信说:
“王以百姓之故,
“您为了百姓的缘故,
赦仆之罪,
赦免我的罪过,
解围而去,
解除包围而去,
王之惠也。
这是您的恩惠。
城中数万口,
沧州城中数万人,
不食数月矣,
几个月没有粮食吃了,
与其焚之为烟,
与其把粮草烧毁化为烟雾,
沈之为泥,
沉水化为淤泥,
愿乞其余以救之。”
希望乞求剩余的粮草来救百姓。”
全忠为之留数以遣之,
朱全忠留下几堆粮食送给他,
沧人赖以济。
沧州百姓赖以得到接济。
河东兵进攻泽州,
河东军队进攻泽州,
不克而退。
没有攻下就撤退了。
吉州刺史彭遣使请降于湖南。
吉州刺史彭派遣使者向湖南请求归降。
本赤石洞蛮酋,
彭本来是赤石洞蛮的首领,
钟传用为吉州刺史。
钟传用他为吉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