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梁建立与朱温称帝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上开平元年(丁卯、907)
后梁纪一 后梁太祖开平元年(丁卯、公元907年)
杨渥统治与淮南内乱
春,
春季,
正月,辛巳,
正月辛巳(初四),
梁王休兵于贝州。
梁王朱全忠率兵在贝州休整。
淮南节度使兼侍中、东面诸道行营都统弘农郡王杨渥既得江西,
淮南节度使兼侍中、东面诸道行营都统弘农郡王杨渥夺取江西以后,
骄侈益甚,
骄横奢侈更加厉害,
谓节度判官周隐曰:
对节度判官周隐说:
“君卖人国家,
“您出卖我们的国家,
何面复相见!”
有什么脸面再相见!”
遂杀之。
于是杀了周隐。
由是将佐皆不自安。
因此属下将佐都自感不安。
黑云都指挥使吕师周与副指挥使綦章将兵屯上高,
黑云都指挥使吕师周与副指挥使綦章率领军队驻扎上高。
师周与湖南战,
吕师周与湖南作战,
屡有功,
屡次立功,
渥忌之。
杨渥忌恨他。
师周惧,
吕师周害怕,
谋于綦章曰:
与綦章商议说:
“马公宽厚,
“马殷宽厚,
吾欲逃死焉,
我想要死里逃奔,
可乎?”
可以吗?”
章曰:
綦章说:
“兹事君自图之,
“这件事您自己考虑,
吾舌可断,
我的舌头可以断,
不敢泄!”
但决不敢泄露!”
师周遂奔湖南,
吕师周于是投奔湖南马殷,
章纵其孥使逸去。
綦章放走他的妻子儿女让他们逃走。
师周,扬州人也。
吕师周是扬州人。
渥居丧,昼夜酣饮作乐,
杨渥服丧期间日夜饮酒,
然十围之烛以击球,
点燃粗大围的蜡烛来击球,
一烛费钱数万。
一支蜡烛费钱数万。
或单骑出游,
有时单独骑马外出游玩,
从者奔走道路,
随从的人在道路奔走,
不知所之。
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左、右牙指挥使张颢、徐温泣谏,
左、右牙指挥使张颢、徐温哭着劝谏,
渥怒曰:
杨渥勃然大怒说:
“汝谓我不才,
“你们认为我没有才能,
何不杀我自为之!”
为什么不杀死我自己当节度使!”
二人惧。
张颢、徐温二人非常惧怕。
渥选壮士,
杨渥挑选壮士,
号“东院马军”,
号称“东院马军”,
广署亲信为将吏;
广泛安置亲信为将领官吏;
所署者恃势骄横,
所任命的人仗势骄傲专横,
陵蔑勋旧。
欺凌蔑视功臣旧人。
颢、温潜谋作乱。
张颢、徐温暗中谋划发动叛乱。
渥父行密渥迁出于外,
杨渥父亲杨行密在世的时候,有数千名亲军驻扎在节度使所居的牙城之内,杨渥把他们迁出在外,
以其地为射场,
用腾出的空地作为骑射的场地,
颢、温由是无所惮。
张颢、徐温因此没有忌惮了。
渥之镇宣州也,
杨渥镇守宣州的时候,
命指挥使朱思、范思从、陈将亲兵三千;
命令指挥使朱思、范思从、陈率领亲兵三千人;
及嗣位,
等到继位以后,
召归广陵。
召回广陵。
颢、温使三将从秦裴击江西,
张颢、徐温让朱思等三位将领跟随秦裴攻打江西,
因戍洪州,
因此防守洪州,
诬以谋叛。
又诬陷三将图谋叛变,
命别将陈往诛之。
派别将陈前去杀他们。
间道兼行,
陈从偏僻小路兼程前进,
六日至洪州,
六天到达洪州,
微服怀短兵径入秦裴帐中,
穿着平民衣服、怀揣短兵器直接进入秦裴帐中。
裴大惊,
秦裴大惊,
告之故,
陈告诉他缘故,
乃召思等饮酒,
于是召朱思等饮酒,
数思等罪,
陈数说朱思等的罪状,
执而斩之。
把他逮捕斩首。
渥闻三将死,
杨渥听说三将被杀,
益忌颢、温,
更加忌恨张颢、徐温,
欲诛之。
想要杀死他们。
丙戌,
丙戌(初九),
渥晨视事,
杨渥早晨处理事务,
颢、温帅牙兵二百,
张颢、徐温率领二百牙兵,
露刃直入庭中,
手执刀剑直入庭中,
渥曰:
杨渥说:
“尔果欲杀我邪?”
“你们真的要杀我吗?”
对曰:
张颢、徐温回答说:
“非敢然也,
“不敢这样做,
欲诛王左右乱政者耳!”
想要杀您左右扰乱政事的人罢了!”
因数渥亲信十余人之罪,
于是数说杨渥的亲信十余人的罪状,
曳下,
拖下去,
以铁击杀之。
用铁打死。
谓之“兵谏”。
称之为“兵谏”。
诸将不与之同者,
诸将当中不与张颢、徐温同心合力的,
颢、温稍以法诛之,
二人逐渐设法将其处死,
于是军政悉归二人,
于是军政大权全归二人,
渥不能制。
杨渥不能控制。
初,
当初,
梁王以河北诸镇皆服,
梁王朱全忠因河北各藩镇全都归服,
惟幽、沧未下,
只有幽州刘仁恭、沧州刘守文父子没有攻下,
故大举伐之,
所以大举讨伐他们,
欲以坚诸镇之心。
想要藉以坚定各藩镇的归服之心。不久,
既而潞州内叛,
潞州内部叛变,
王烧营而还,
朱全忠烧毁营寨而返回,
威望大沮。
威望大受损害。
恐中外因此离心,
朱全忠恐怕内外因此离心离德,
欲速受禅以镇之。
想要迅速接受唐昭宣帝禅让来镇慑他们。
丁亥,
丁亥(初十),
王入馆于魏,
朱全忠进入魏州,
有疾,
患病,
卧府中;
躺在节度使府中。
罗绍威恐王袭之,
魏博节度使罗绍威担心朱全忠袭击自己,
入见王曰:
进见朱全忠说:
“今四方称兵为王患者,
“现在四方发兵成为您祸患的人,
皆以翼戴唐室为名,
都以拥戴唐室为名义,
王不如早灭唐以绝人望。”
您不如先灭唐室来断绝众望。”
王虽不许而心德之,
朱全忠虽然没有应允,心里却感激他,
乃亟归。
于是急忙起程回归。
壬寅,
壬寅(二十五日),
至大梁。
到达大梁。
甲辰,
甲辰(二十七日),
唐昭宣帝遣御史大夫薛贻矩至大梁劳王,
唐昭宣帝派遣御史大夫薛贻矩到大梁慰劳朱全忠,
贻矩请以臣礼见,
薛贻矩请以臣子见君之礼请见,
王揖之升阶,
朱全忠拱手作揖让他登阶而上,
贻矩曰:
薛贻矩说:
“殿下功德在人,
“殿下的功业德行都在人们心里,
三灵改卜,
天、地、人三灵已经另选新君,
皇帝方行舜、禹之事,
皇帝正要举行舜、禹禅让事宜,
臣安敢违!”
我怎么敢违抗!”
乃北面拜舞于庭。
于是,面朝北在厅堂行朝拜皇帝之礼。
王侧身避之。
朱全忠侧身避开。
贻矩还,
薛贻矩回到东都洛阳,
言于帝曰:
对唐昭宣帝说:
“元帅有受禅之意矣!”
“元帅有接受禅让帝位的意思了!”
帝乃下诏,
唐昭宣帝于是颁下诏书,
以二月禅位于梁。
在二月让位给梁王朱全忠。
又遣宰相以书谕王;
又派遣宰相拿着书信告诉朱全忠;
王辞。
朱全忠推辞。
河东兵犹屯长子,
河东李克用的军队仍然驻扎长子,
欲窥泽州。
想要南下窥伺泽州。
王命保平节度使康怀贞悉发京兆、同华之兵屯晋州以备之。
梁王朱全忠命令保平节度使康怀贞全部征发京兆、同华的军队驻扎晋州来防御守备。
二月,
二月,
唐大臣共奏请昭宣帝逊位。
唐大臣共同奏请昭宣帝退位。
壬子,
壬子(初五),
诏宰相帅百官诣元帅府劝进;
诏令宰相率领百官前往元帅府劝即帝位,
王遣使却之。
朱全忠派遣使者到洛阳推却不受。
于是朝臣、藩镇乃至湖南、岭南上笺劝进者相继。
于是,朝中大臣、藩镇乃至湖南、岭南呈进奏笺劝朱全忠即帝位的接连不断。
三月,癸未,
三月癸未(初六),
王以毫州刺史李思安为北路行军都统,
梁王朱全忠任命毫州刺使李思安为北路行军都统,
将兵击幽州。
率领军队攻击幽州。
庚寅,
庚寅(十三日),
唐昭宣帝诏薛贻矩再诣大梁谕禅位之意,
唐昭宣帝诏命薛贻矩再往大梁告知禅让帝位的意愿,
又诏礼部尚书苏循赍百官笺诣大梁。
又诏命礼部尚书苏循携带文武百官的奏笺前往大梁。
镇海、镇东节度使吴王钱遣其子传、传讨卢佶于温州。
镇海、镇东节度使吴王钱派遣他的儿子钱传、钱传率领军队到温州讨伐卢佶。
甲辰,
甲辰(二十七日),
唐昭宣帝降御札禅位于梁。
唐昭宣帝颁下诏书让位给梁王。
以摄中书令张文蔚为册礼使,礼部尚书苏循副之;
任命代理中书令的张文蔚为册礼使、礼部尚书苏循为副使,
摄侍中杨涉为押传国宝使,翰林学士张策副之;
代理侍中杨涉为押传国宝使、翰林院学士张策为副使,
御史大夫薛贻矩为押金宝使,尚书左丞赵光逢副之;
御史大夫薛贻矩为押金宝使、尚书左丞赵光逢为副使,
帅百官备法驾诣大梁。
率领文武百官准备皇帝车驾仪仗前往大梁。
杨涉子直史馆凝式于涉曰:
杨涉的儿子直史馆杨凝式对杨涉说:
“大人为唐宰相,
“大人为唐朝宰相,
而国家至此,
国家到了这个地步,
不可谓之无过。
不能说没有过错。
况手持天子玺绶与人,
况且亲手拿着天子的印玺组绶送给别人,
虽保富贵,
虽然保住了荣华富贵,
奈千载何!
千年以后怎么说?
盍辞之!”
何不辞职!”
涉大骇曰:
杨涉听了大惊说:
“汝灭吾族!”
“你想要灭我全族!”
神色为之不宁者数日。
为此好几天神色不安。
策,郭煌人,
张策是郭煌人。
光逢,隐之子也。
赵光逢是赵隐的儿子。
刘守光篡权与幽州动荡
卢龙节度使刘仁恭,
卢龙节度使刘仁恭,
骄侈贪暴,
骄横奢侈,贪婪凶残,
常虑幽州城不固,
经常顾虑幽州城垣不坚固,
筑馆于大安山,
在大安山上建筑馆舍,
曰:
说:
“此山四面悬绝,
“这山四面悬崖绝壁,
可以少制众。”
可以少制众。”
其栋宇壮丽,
馆舍的房屋雄壮美丽,
拟于帝者。
与皇帝的宫殿相匹。
选美女实其中。
选美女住在里面。
与方士炼丹药,
与方士炼丹药,
求不死。
寻求长生不死。
悉敛境内钱,
聚敛境内全部的钱,
瘗于山颠;
埋藏在山顶上,
令民间用堇泥为钱。
让民间用粘土作钱使用,
又禁江南茶商无得入境,
又禁止江南茶商入境,
自采山中草木为茶。
自采山中草木做茶,
鬻之。
卖给民间百姓。
仁恭有爱妾罗氏,
刘仁恭有爱妾罗氏,
其子守光通焉。
他的儿子刘守光与她私通。
仁恭杖守光而斥之,
刘仁恭杖责刘守光并把他赶走,
不以为子数。
不把他排在儿子之列。
李思安引兵入其境,
李思安率兵进入刘仁恭的境内,
所过焚荡无余。
经过的地方焚烧毁坏没有剩余。
夏,
夏季,
四月,己酉,
四月己酉(初三),
直抵幽州城下。
直抵幽州城下。
仁恭犹在大安山,
刘仁恭还在大安山,
城中无备,
城中没有防备,
几至不守。
几乎失守。
守光自外引兵入,
刘守光从外面带兵进入,
登城拒守;
登城抵御防守;
又出兵与思安战,
又出兵与李思安作战,
思安败退。
李思安被打败退走。
守光遂自称节度使,
刘守光于是自称节度使,
令部将李小喜、元行钦将兵攻大安山。
令部将李小喜、元行钦率兵攻打大安山。
仁恭遣兵拒战,
刘仁恭派遣军队抵抗,
为小喜所败。
被李小喜打败。
虏仁恭以归,
李小喜俘虏了刘仁恭把他带回幽州,
囚于别室。
囚禁在另外的屋子里。
仁恭将佐及左右,
刘仁恭的将佐及左右亲信,
凡守光素所恶者皆杀之。
凡是刘守光厌恶的全都杀死。
银胡都指挥使王思同帅部兵三千,
银胡都指挥使王思同率领所部士兵三千,
山后八军巡检使李承约帅部兵二千奔河东;
山后八军巡检使军李承约率领所部士兵二千,投奔河东;
守光弟守奇奔契丹,
刘守光的弟弟刘守奇投奔契丹,
未几,
不久,
亦奔河东。
也投奔了河东。
河东节度使晋王克用以承约为匡霸指挥使,
河东节度使晋王李克用以李承约任匡霸指挥使,
思同为飞腾指挥使。
王思同任飞腾指挥使。
思同母,仁恭之女也。
王思同的母亲是刘仁恭的女儿。
梁王始御金祥殿,
庚戌(初四),梁王朱全忠开始登金祥殿,
受百官称臣,
接受唐室文武百官称臣,
下书称教令,
下行文书称教令,
自称曰寡人。
自称寡人。
辛亥,
辛亥(初五),
令诸笺、表、薄、籍皆去唐年号,
命令各种笺、表、簿、籍都去掉唐朝年号,
但称月、日。
只称月、日。
丙辰。
丙辰(初十),
张文蔚等至大梁。
张文蔚等到达大梁。
卢佶闻钱传等将至,
温州卢佶听说钱传等将要到达,
将水军拒之于青澳。
率领水军在青澳抵抗。
钱传曰:
钱传说:
“佶之精兵尽在于此,
“卢佶的精锐部队都在这里,
不可与战。”
不能与他们作战。”
乃自安固舍舟,
于是自安固弃舟登岸,
间道袭温州。
抄小路袭击温州。
戊午,
戊午(十二日),
温州溃,
温州军队逃散,
擒佶斩之。
擒住卢佶斩首。
吴王以都监使吴璋为温州制置使,
吴王钱任命都监使吴璋为温州制置使,
命传等移兵讨卢约于处州。
命令钱传等率领军队转移到处州讨伐卢约。
壬戌,
壬戌(十六日),
梁王更名晃。
梁王朱全忠更名为晃。
王兄全昱闻王将即帝位,
朱全忠的哥哥朱全昱听说朱全忠将要即皇帝位,
谓王曰:
对他说:
“朱三,
“朱三,
尔可作天子乎!”
你可以作天子吗?”
甲子,
甲子(十八日),
张文蔚、杨涉乘辂自上源驿从册室,
张文蔚、杨涉乘大车自上源驿随从册宝,
诸司各备仪卫卤簿前导,
诸司各备陈仪仗、卫士、车驾在前导引,
百官从其后,
唐朝的文武百官随后,
至金祥殿前陈之。
到金祥殿前排列。
王被兖冕,
梁王朱全忠身披衮袍,头戴冠冕,
即皇帝位。
即皇帝位。
张文蔚、苏循奉册升殿进读,
张文蔚、苏循捧着册文登殿,进读册文,
杨涉、张策、薛贻矩、赵光逢以次奉宝升殿,
杨涉、张策、薛贻矩、赵光逢依次捧着印玺登殿,
读己,
读完册文,
降,
下殿,
帅百官舞蹈称贺。
率领文武百官跪拜称颂庆贺。
帝遂与文蔚等宴于玄德殿。
后梁太祖朱晃于是同张蔚等在玄德殿宴饮。
帝举酒曰:
后梁太祖举酒说:
“朕辅政未久,
“朕辅佐朝政不久,
此皆诸公推戴之力。”
这都是诸公拥护爱戴之力。”
文蔚等惭惧,
张文蔚等惭愧惶惧,
俯伏不能对,
俯伏在地,不能回答,
独苏循、薛贻矩及刑部尚书张盛称帝功德宜应天顺人。
只有苏循、薛贻矩及刑部尚书张盛称后梁太祖的功业德行,需要顺应天命、人心称帝。
帝复与宗戚饮博于宫中,
后梁太祖又与同宗亲属在宫中宴饮戏博,
酒酣,
酒喝得正畅快,
朱全昱忽以投琼击盆中迸散,
朱全昱忽然用骰子向盆中击去而迸碎四散,
睨帝曰:
斜视着太祖说:
“朱三,
“朱三,
汝本砀山一民也,
你本来是砀山的一介平民,
从黄巢为盗,
跟随黄巢做强盗,
天子用汝为四镇节度使,
天子用你任四镇节度使,
富贵极矣,
富贵极了,
奈何一旦灭唐家三百年社稷,
为什么突然灭了唐朝三百年的国家,
自称帝王!
自称帝王,
行当族灭,
将要全族被杀,
奚以博为!”
还玩了什么博戏!”
帝不怿而罢。
太祖不高兴而散场。
乙丑,
乙丑(十九日),
命有司告天地、宗庙、社稷。
后梁太祖命有关官吏祭祀天地、宗庙、社稷。
丁卯,
丁卯(二十一日),
遣使宣谕州、镇。
派遣使者向各地州、镇宣布受禅称帝。
戊辰,
戊辰(二十二日),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开平,
国号大梁。
国号大梁。
奉唐昭宣帝为济阴王,
尊奉唐昭宣帝为济阴王,
皆如前代故事;
都如前代的成例;
唐中外旧臣官爵并如故。
唐内外旧臣的官职爵位同过去一样。
以汴州为开封府,
以汴州为开封府,
命曰东都;
命名为东都;
以故东都为西都;
以故东都洛阳为西都;
废故西京,
废故西京长安,
以京兆府为大安府,
以京兆府为大安府,
置佑国军于大安府。
在大安府设置佑国军。
更名魏博曰天雄军。
改魏博名为天雄军。
迁济阴王于曹州,
迁济阴王李到曹州,
之以棘,
用荆棘圈围,
使甲士守之。
派披甲的士兵守卫。
辛未,
辛未(二十五日),
以武安节度使马殷为楚王。
后梁太祖封武安节度使马殷为楚王。
以宣武掌书记、太府卿敬翔知崇政院事,
后梁太祖以宣武掌书记、太府卿敬翔主管崇政院事务,
以备顾问,
以备顾问,
参谋议,
参与谋划计议,
于禁中承上旨,
在宫内承受皇上谕旨,
宣于宰相而行之。
传达给宰相执行。
宰相非进对时有所奏请及已受旨应复请者,
宰相不是进宫奏对的时候有所奏请以及已经受旨应该再行请示的,
皆具记事因崇政院以闻,
都详细记事,通过崇政院奏报,
得旨则复宣于宰相。
敬翔得旨后再传达给宰相。
翔为人沈深,
敬翔为人沉着内向,
有智略,
有才智谋略,
在幕府三十余年,
在幕府三十余年,
军谋、民政,
军事计划、民事政务,
帝一以委之。
太祖一切都委任他办理。
翔尽心勤劳,
敬翔尽心勤劳,
昼夜不寐,
白天晚上很少睡觉,
自言惟马上乃得休息。
自己说只有在马上才能休息。
帝性暴戾难近,
太祖性情残暴乖戾,难于接近,
人莫能测,
别人不能猜测,
惟翔能识其意趣。
只有敬翔能够知道他的思想旨趣。
或有所不可,
有时有不能办的事情,
翔未尝显言,
敬翔未曾明显说出,
但微示持疑;
只是稍微表示疑难,
帝意已悟,
梁太祖已经理解,
多为之改易。
多数为此改变。
禅代之际,
惮让取代之际,
翔谋居多。
敬翔的谋划居多。
追尊皇高祖考、妣以来皆为帝、后;
后梁太祖追尊高祖父、母以来都为帝、后;
皇考诚为烈祖文穆皇帝,
父亲朱诚为烈祖文穆皇帝,
妣王氏为文惠皇后。
母王氏为文惠皇后。
初,
当初,
帝为四镇节度使,
后梁太祖任四镇节度使,
凡仓库之籍,
凡是仓库的簿籍文书,
置建昌院以领之;
设置建昌院来管理。
至是,
称帝以后,
以养子宣武节度副使友文为开封尹、判院事,
以养子宣武节度副使朱友文担任开封尹、判建昌院事,
掌凡国之金谷。
掌管全国的钱财粮食。
友文本康氏子也。
朱友文本来是康氏的儿子。
乙亥,
乙亥(二十九日),
下制削夺李克用官爵。
下令削夺李克用的官职爵位。
是时惟河东、凤翔、淮南称“天”,
这时,只有河东、凤翔、淮南称天年号,
西川称“天复”年号;
西川称天复年号,
余皆禀梁正朔,
其余各镇都接受后梁的年号,
称臣奉贡。
向后梁称臣纳贡。
蜀王与弘农王移檄诸道,
蜀王王建与弘农王杨渥移送檄文给诸道,
云欲与岐王、晋王会兵兴复唐室,
说要与岐王李茂贞、晋王李克用合兵兴复唐室,
卒无应者。
结果没有响应的。
蜀王乃谋称帝,
王建于是计划称帝的,
下教谕统内吏民;
下令告诉辖区内的官吏百九,
又遗晋王书云:
又送书信晋王李克用说:
“请各帝一方,
“请各称帝一方,
俟朱温既平,
等到朱温平定以后,
乃访唐宗室立之,
就寻访唐皇宗室的人立他为皇帝,
退归藩服。”
我们再恢复藩镇之职。”
晋王复书不许,
晋王李克用回信不赞成,
曰:
说:
“誓于此生靡敢失节。”
“发誓在这一生不敢丧失臣节。”
唐末之诛宦官也,
唐末诛杀宦官的时候,
诏书至河东,
诏书传到河东,
晋王匿监军张承业于斛律寺,
晋王李克用把监军张承业藏在斛律寺,
斩罪人以应诏。
斩了一个罪犯来应付诏旨。
至是,
到这个时候,
复以为监军,
又以张承业任监军,
待之加厚,
待他更加忧厚,
承业亦为之竭力。
张承业也为李克用竭尽心力。
岐王治军甚宽,
岐王李茂贞治军很宽松,
待士卒简易。
对待兵士平易坦率。
有告部将符昭反者,
有人告发部将符昭谋反,
岐王直诣其家,
岐王李茂贞特意前往符昭家里,
悉去左右,
让左右的人全部离开,
熟寝经宿而还;
自己在符昭家里熟睡一夜而回去,
由是众心悦服;
所以众人心悦诚服。
然御军无纪律。
但他统率军队却没有纪律。
及闻唐亡,
听说唐室灭亡,
以兵羸地蹙,
由于兵士衰弱,地盘狭小,
不敢称帝,
不敢自称皇帝,
但开岐王府,
只是扩大岐王府,
置百官,
设置文武百官,
名其所居为宫殿,
把居住的房全称为宫殿,
妻称皇后,
妻称为皇后,
将吏上书称笺表,
将领官吏上书称为笺表,
鞭、扇、号令多拟帝者。
鸣鞭、持扇、号令多数模仿皇帝。
镇海节度判官罗隐说吴王举兵讨梁,
镇海节度使判官罗隐劝说吴王钱讨伐梁,
曰:
说:
“纵无成功,
“纵然不能成功,
犹可退保杭、越,
尚且可以退保杭州、越州,
自为东帝;
自己在东边称帝,
奈何交臂事贼,
怎么能拱手侍奉盗贼,
为终古之羞乎!”
成为永远的耻辱呢!”
始以隐为不遇于唐,
钱开始以为罗隐在唐没得到重用,
必有怨心,
一定心有怨恨,
及闻其言,
等到听了他的话,
虽不能用,
虽然不能采用,
心甚义之。
心里很赞许他坚持正义。
五月,
五月,
丁丑朔,
丁丑朔(初一),
以御史大夫薛贻矩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后梁太祖任御史大夫薛贻矩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加武顺节度使赵王王熔守太师,
后梁太祖加授武顺节度使赵王王熔守大师,
天雄节度使邺王罗绍威守太傅,
天雄节度使邺王罗绍威守太傅,
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兼侍中。
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兼侍中。
契丹遣其臣袍笏梅老来通好,
契丹派遣使臣袍笏梅老到大梁互通友好,
帝遣太府少卿高颀报之。
后梁太祖派遣太府少卿高颀回府。
初,
起初,
契丹有八部,
契丹有八部,
部各有大人,
每部各有大人,
相与约,
共同约定,
推一人为王,
推举一人为王,
建旗鼓以号令诸部,
建置旗鼓以号令各部,
每三年则以次相代。
每三年就依次相代。
咸通末,
咸通末年,
有习尔者为王,
有名叫习尔的为王,
土宇始大。
疆土开始扩大。
其后钦德为王,
其后钦德为王,
乘中原多故,
趁着中原多难,
时入盗边。
时常入侵中原边境抢劫。
及阿保机为王,
等到阿保机为王,
尤雄勇,
尤其威武勇敢,
五姓奚及七姓室韦、达靼咸役属之。
五姓奚及七姓室韦、达靼都附属于他。
阿保机姓邪律氏,
阿保机姓邪律氏,
恃其强,
仗恃自己强大,
不肯受代。
不肯在三年任满的时候接受替代。
久之,
过了很久,
阿保机击黄实室韦还,
阿保机攻打黄头室韦回来,
七部劫之于境上,
其他七部在边界上胁迫他,
求如约。
要求遵守三年一换王的约定。
阿保机不得已,
阿保机无可奈何,
传旗鼓,
只得传与旗鼓,
且曰;
并且说:
“我为王九年,
“我为王九年,
得汉人多,
得到汉人很多,
请帅种落居古汉城,
请率领同种部落在古汉城居住,
与汉人守之,
与汉人共同守护,
别自为一部。”
另外自为一部。”
七部许之。
七部应允了他。
汉城,故后魏滑盐县也。
汉城是原来的后魏滑盐县。
地宜五谷,
土地适宜五谷生长,
有盐池之利。
有盐池之利。
其后阿保机稍以兵击灭七部,
后来阿保机逐渐发兵灭亡其他七部,
复并为一国。
合并成为一国。
又北侵室韦、女真,
阿保机又北侵室韦、女真,
西取突厥故地,
西取突厥旧地,
击奚,灭之,
攻打、灭亡五姓奚,
复立奚王而使契丹监其兵。
后来又立奚王而让契丹监督他的军队。
东北诸夷皆畏服之。
东北各夷族都敬畏服从他。
是岁,
这一年,
阿保机帅众三十万寇云州,
阿保机率领部众三十万侵犯云州,
晋州与之连和,
晋王李克用与他和好,
面会东城,
在云州东城会面,
约为兄弟,
相约为兄弟,
延之帐中,
延请到帐中,
纵酒,
纵情饮酒,
握手尽欢,
握手尽欢,
约以今冬共击梁。
相约在当年冬天共同攻梁。
或劝晋王:
有人劝晋王说:
“因其来,
“趁着阿保机前来,
可擒也,”
可以擒住他。”
王曰:
晋王说:
“仇敌未灭而失信夷狄,
“仇敌朱全忠没有消灭,却对夷狄失信,
自亡之道也。”
是自取灭亡之道啊。”
阿保机留旬日乃去,
阿保机留住十天才离开云州,
晋王赠以金缯数万。
晋王赠送给他金缯数。
阿保机留马三千匹,
阿保机留下马三千匹,
杂畜万计以酬之。
各种牲畜数以万计,用来酬谢晋王。
阿保机归而背盟,
阿保机回去以后就背叛了盟约,
更附于梁,
又归附了后梁,
晋王由是恨之。
晋王李克用因此怨恨阿保机。
已卯,
已卯(初三),
以河南尹兼河阳节度使张全义为魏王;
后梁太祖进封河南尹兼河阳节度使张全义为魏王,
镇海、镇东节度使吴王钱为吴越王;
镇海、镇东节度使吴王钱为吴越王,
加清海节度使刘隐、威武节度王审知兼侍中,
加授清海节度使刘隐、威武节度使王审知兼侍中,
仍以隐为大彭王。
并以刘隐为大彭王。
癸未,
癸未(初七),
以权知荆南留后高季昌为节度使。
后梁太祖任命暂时代理荆南留后的高季昌为荆南节度使。
荆南旧统八州,
荆南过去统辖荆、归、硖、、忠、万、澧、朗八州,
乾符以来,
唐僖宗乾符年间以来,
寇乱相继,
外寇内乱一个接一个,
诸州皆为邻道所据,
诸州都被相邻各道占据,
独余江陵。
只剩下了江陵。
季昌到官,
高季昌到任,
城邑残毁,
城邑残破毁坏,
户口凋耗。
户口零落减损。
季昌安集流散,
高季昌安顿抚恤流散的人,
民皆复业。
百姓全都恢复了常业。
乙酉,
乙酉(初九),
立兄全昱为广王,子友文为博王,友为郢王,
后梁太祖封立他的哥哥朱全昱为广王,
友璋为福王,友贞为均王,友雍为贺王,
儿子友文为博王、友为郢王、友璋为福王、友贞为均王、友雍为贺王、友徽为建王。
友徽为建王。
辛卯,
辛卯(十五日),
以东都旧第为建昌宫,
后梁太祖以东都故居为建昌宫,
改判建昌院事为建昌宫吏。
将判建昌院事改为建昌宫使。
壬辰,
壬辰(十六日),
命保平节度使康怀贞将兵八万会魏博兵攻潞州。
后梁太祖命令保平节度使康怀贞率领八万大军,会同魏博军队攻打潞州。
甲午,
甲午(十八日),
诏废枢密院,
后梁太祖诏令撤消枢密院,
其职事皆入于崇政院,
它的职掌事务全都归入崇政院,
以知院事敬翔为院使。
任命知院事敬翔为院使。
礼部尚书苏循及其子起居郎楷自谓有功于梁,
礼部尚书苏循及他的儿子起居郎苏楷自认为对后梁有功劳,
当不次擢用;
应当不按寻常的次序升用。
循朝夕望为相。
苏循日夜盼着做宰相。
帝薄其为人。
后梁太祖轻视他的为人,
敬翔及殿中监李振亦鄙之。
敬翔及殿中监李振也瞧不起他。
翔言于帝曰:
敬翔对太祖说:
“苏循,唐之鸱枭,
“苏循是唐朝如同鸱枭一样的奸邪小人,
卖国求利,
出卖国家,贪求私利,
不可以立于惟新之朝。”
不可以立于新的朝廷。”
戊戌,
戊戌(二十二日),
诏循及刑部尚书张等十五人并勒致仕,
诏令苏循及刑部尚书张等十五人一并强迫退休,
楷斥归田里。
苏楷驱逐回乡。
循父子乃之河中依朱友谦。
苏循父子于是往河中依附朱友谦。
卢约以处州降吴越。
卢约以处州投降吴越王钱。
弘农王以鄂岳观察使刘存为西南面都招讨使,
弘农王杨渥任用鄂岳观察使刘存为西南面都招讨使,
岳州刺史陈知新为岳州团练使,
岳州刺史陈知新为岳州团练使,
庐州观察使刘威为应援使,
庐州观察使刘威为应援使,
别将许玄应为监军,
别将许玄应为监军,
将水军三万以击楚。
率领三万水军攻楚。
楚王马殷甚惧,
楚王马殷非常害怕,
静江军使杨定真贺曰:
静江军使杨定真庆贺说:
“我军胜矣!”
“我军胜利了!”
殷问其故,
马殷问是什么缘故,
定真曰:
杨定真说:
“夫战惧则胜,
“打仗知道害怕就会胜利,
骄则败。
骄傲就会失败。
今淮南兵直趋吾城,
现在淮南军队直奔我城,
是骄而轻敌也;
是骄傲轻敌的表现。
而王有惧色,
可是大王您有害怕的神色,
吾是以知其必胜也。”
我因此知道您一定胜利。”
殷命在城都指挥使秦彦晖将水军三万浮江而下,
马殷命在城都指挥使秦彦晖率领水军三万顺湘江漂浮而下,
水军副指挥使黄帅战舰三百屯浏阳口。
水军副指挥使黄率战舰三百条驻守浏阳口。
六月,
六月,
存等遇大雨,
刘存等遇大雨,
引兵还至越堤北,
带兵回到越堤北边,
彦晖追之。
秦彦晖追赶他们。
存数战不利,
刘存屡战失利,
乃遗殷书诈降。
于是送书信给马殷假装投降。
彦晖使谓殷曰:
秦彦晖派人对马殷说:
“此必诈也,
“这一定是诈降,
勿受!”
不要接受!”
存与彦晖夹水而陈,
刘存与秦彦晖夹水列阵,
存遥呼曰:
刘存遥呼说:
“杀降不详,
“杀戮投降的人不吉祥,
公独不为子孙计耶!”
您难道不为子孙考虑吗!”
彦晖曰:
秦彦晖说:
“贼入吾境而不击,
“贼寇侵入我境却不攻击,
奚顾子孙!”
怎么顾及子孙!”
鼓噪而进。
擂鼓呐喊而前进。
存等走,
刘存等退走,
黄自浏阳绝江,
黄自浏阳带兵横渡湘江,
与彦晖合击,
与秦彦晖合击,
大破之,
把淮南军队打得大败,
执存及知新,
生擒刘存及陈知新,
裨将死者百余人,
杀死裨将一百余人,
士卒死者以万数,
死的士卒以万计,
获战舰八百艘。
缴获战舰八百艘。
威以余众遁归,
刘威带着剩下的兵众逃回,
彦晖遂拔岳州。
秦彦晖于是夺取了岳州。
殷释存、知新之缚,
马殷解开捆绑刘存、陈知新的绳索,
慰谕之。
安慰劝解他们。
二人皆骂曰:
二人都大骂说:
“丈夫以死报主,
“大丈夫以死报答主人,
肯事贼乎!”
岂肯事奉贼子吗!”
遂斩之。
于是把他们斩了。
许玄应,弘农王之腹心也,
许玄应是弘农王杨渥的心腹亲信,
常预政事,
经常参与政事,
张颢、徐温因其败,
张颢、徐温因为他战败,
收斩之。
把他拘捕斩了。
楚王殷遣兵会吉州刺史彭攻洪州,
楚王马殷派遣军队会同吉州刺史彭攻打洪州,
不克。
没有攻克。
晋梁潞州争夺战
康怀贞至潞州,
保平节度使康怀贞率兵到达潞州,
晋昭义节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闭城拒守。
晋昭义节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闭城拒守。
怀贞昼夜攻之,
康怀贞日夜攻打,
半月不克,
半月没有攻下,
乃筑垒穿蚰蜒堑而守之,
于是挖筑垣墙并穿通如同蚰蜒行地形状的壕沟,日夜守护,
内外继绝。
使城内外隔绝。
晋王以蕃、汉都指挥使周德威为行营都指挥使,
晋王李克用任命蕃、汉都指挥使周德威为行营都指挥使,
帅马军都指挥使李嗣本、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锋指挥使史建瑭、铁林都指挥使安元信、横冲指挥使李嗣源、骑将安金全救潞州。嗣弼,
率马军都指挥使李嗣本、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锋指挥使史建瑭、铁林都指挥使安元信、横冲指挥使李嗣源、骑将安金全,救援潞州。
克修之子;
李嗣弼是李克修的儿子;
嗣本,
李嗣本,
本姓张;
本姓张;
建瑭,敬思之子;
史建瑭是史敬思的儿子;
金全,代北人也。
安金全是代北人。
晋兵攻泽州,
晋兵攻泽州,
帝遣左神勇军使范居实将兵救之。
后梁太祖派遣左神勇军使范居实率兵救援。
甲寅,
甲寅(初九),
以平卢节度使韩建守司徒、同平章事。
后梁太祖任命平卢节度使韩建守为司徒、同平章事。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会楚兵攻江陵,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会同楚兵进攻江陵,
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引兵屯公安,
荆南节度使高季昌率失驻扎公安,
绝其粮道;
断绝他们的粮道。
彦恭败,
雷彦恭被打败,
楚兵亦走。
楚兵也退走了。
刘守光既囚其父,
刘守光囚禁他的父亲刘仁恭以后,
自称卢龙留后,
自称卢龙留后,
遣使请命。
派遣使者请求任命。
秋,
秋季,
七月,甲午,
七月甲午(十九日),
以守光为卢龙节度使、同平章事。
后梁太祖任命刘守光为卢龙节度使、同平章事。
静海节度使曲裕卒,
静海节度使曲裕去世。
丙申,
丙申(二十一日),
以其子权知留后颢为节度使。
后梁太祖任命他的儿子权知留后曲颢为静海节度使。
雷彦恭攻岳州,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攻打岳州,
不克。
没有攻克。
丙午,
八月丙午(初一),
赐河南尹张全义名宗。
后梁太祖赐河南尹张全义名宗。
辛亥,
辛亥(初六),
以吴越王兼淮南节度使,楚王殷兼武昌节度使,
后梁太祖任命吴越王钱兼淮南节度使、楚王马殷兼武昌节度使,
各充本道招讨制置使。
各充本道招讨制置使。
晋周德威壁于高河,
晋周德威在高河扎营,
康怀贞遣亲骑都头秦武将兵击之,
康怀贞派遣亲骑都头秦武率兵攻击,
武败。
秦武战败。
丁巳,
丁巳(十二日),
帝以亳州刺史李思安代怀贞为潞州行营都统,
后梁太祖任命亳州刺史李思安代康怀贞为潞州行营都统,
黜怀贞为行营都虞候。
贬康怀贞为行营都虞候。
思安将河北兵西上,
李思安率领河北军队西上,
至潞州城下,
到达潞州城下,
更筑重城,
又修筑二重城垣,
内以防奔突,
内防奔突,
外以拒援兵,
外拒援兵,
谓之夹寨。
叫作夹寨。
调山东民馈军粮,
调发山东百姓输送军粮,
德威日以轻骑抄之,
周德威天天派出轻骑兵抄劫,
思安乃自东南山口筑甬道,
李思安于是从东南山口修筑甬道,
属于夹寨。
与夹寨连接。
德威与诸将互往攻之,
周德威与各位将领交替前去攻击,
排墙填堑,
推倒垣墙,填平壕沟,
一昼夜间数十发,
一昼夜间出数十次,
梁兵疲于奔命。
后梁兵防备不暇,疲于奔命。
夹寨中出刍牧者,
夹寨中有出来割草放牧的,
德威辄抄之,
周德威就抄劫他们,
于是梁兵闭壁不出。
于是后梁兵紧闭营垒不出。
九月,
九月,
雷彦恭攻涔阳、公安,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进攻涔阳、公安,
高季昌击败之。
荆南节度使高季昌把他打败。
彦恭贪残类其父,
雷彦恭贪婪残暴像他的父亲雷满,
专以焚掠为事,
专以焚烧抢掠为事业,
荆、湖间常被其患;
荆、湖间经常受他祸害;
又附于淮南。
又依附于淮南。
丙申,
丙申(二十二日),
诏削彦恭官爵,
后梁太祖诏令削夺雷彦恭的官爵,
命季昌与楚王殷讨之。
命令高季昌会同楚王马殷讨伐他。
蜀地称帝与淮南政变
蜀王会将佐议称帝,
蜀王王建会同部将僚佐商议称帝,
皆曰:
都说:
“大王虽忠于唐,
“大王虽然忠于唐室,
唐已亡矣,
但唐室已经灭亡了,
此所谓‘天与不取’者也!”
这就是所说的‘上天授与不取’了!”
冯涓独献议请以蜀王称制,
冯涓独自进献意见请以蜀王代行皇帝事,
曰:
说:
“朝兴则未爽称臣,
“这样做,唐朝复兴就没有丧失臣节,
贼在则不同为恶。”
贼子存在就没有一起作恶。”
王不从,
王建没有听从,
涓杜门不出。
冯涓闭门不出。
王用安抚副使、掌书记韦庄之谋,
王建采用安抚副使、掌书记韦庄的计谋,
帅吏民哭三日;
率领官吏、百姓哭三日。
已亥,
已亥(二十五日),
即皇帝位,
即皇帝位,
国号大蜀。
国号大蜀。
辛丑,
辛丑(二十七日),
以前东川节度使兼侍中王宗佶为中书令,
任命前东川节度使兼侍中王宗佶为中书令,
韦庄为左散骑常侍、判中书门下事,
韦庄为左散骑常侍、判中书门下事,
阆州防御史唐道袭为内枢密使。
阆州防御唐道袭为内枢密使。
庄,见素之孙也。
韦庄是天宝末年宰相韦见素的孙子。
蜀王虽目不知书,
前蜀国主王建虽然目不知书,
好与书生谈论,
但喜好与读书人谈论,
粗晓其理。
粗略知道书中的道理。
是时唐衣冠之族多避乱在蜀,
当时,唐朝的官宦之家大多在蜀躲避战乱,
蜀主礼而用之,
王建对他们以礼相待,
使修举故事,
让他们研究编纂典故成例,
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遗风。
所以蜀的法令礼乐制度有唐的遗风。
蜀主长子校书郎宗仁幼以疾废,
王建的长子校郎王宗仁小时候因病致残,
立其次子秘书少监宗懿为遂王。
立他的次子秘书少监王宗懿为遂王。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高季昌遣其将倪可福会楚将秦彦晖攻朗州,
高季昌派遣他的部将倪可福会同楚将秦彦晖攻打朗州,
雷彦恭遣使乞降于淮南,
雷彦恭派使者到淮南乞求归降,
且告急。
并告急。
弘农王遣将泠业将水军屯平江,
弘农王杨渥派遣将领泠业率领水军驻扎平江,
李饶将步骑屯浏阳以救之,
李饶率领步兵、骑兵驻扎浏阳以救援雷彦恭;
楚王殷遣岳州刺史许德勋将兵拒之。
楚王马殷派遣岳州刺史许德勋率兵抗拒。
泠业进屯朗口,
泠业进军驻扎朗口,
德勋使善游者五十人,
许德勋派善于游泳者五十人,
以木枝叶覆其首,
用树木枝叶遮盖他们的头部,
持长刀浮江而下,
手持长刀,顺长江漂浮直下,
夜犯其营,
夜里侵犯泠业军营,
且举火,
并且放手,
业军中惊扰。
泠业军中大乱。
德勋以大军进击,
许德勋率军进击,
大破之,
把泠业打得大败,
追至鹿角镇,
追至鹿角镇,
擒业;
生擒泠业。
又破浏阳寨,
又攻破浏阳寨,
擒李饶;
生擒李饶,
掠上高、唐年而归。
抢掠上高、唐年二县而返回。
斩业、饶于长沙市。
在长沙街市上,把泠业、李饶斩首。
十一月,甲申,
十一月甲申(十一日),
夹马指挥使尹皓攻晋江猪岭寨,
后梁夹马指挥使尹皓攻打晋江猪岭寨,
拔之。
予以攻克。
义昌节度使刘守文闻其弟守光幽其父,
义昌节度使刘守文听说他的弟弟刘守光囚禁了他的父亲刘仁恭,
集将吏大哭曰:
集合将吏大哭说:
“不意吾家生此枭獍!
“想不到我家生了这个枭獍一样的禽兽!
吾生不如死,
我生不如死,
誓与诸君讨之!”
誓与你们讨伐他!”
乃发兵击守光,
于是发兵攻打刘守光,
互有胜负。
互有胜负。
天雄节度使邺王绍威谓其下曰:
天雄节度使邺王罗绍威对其部下说:
“守光以窘急归国,
“刘守光因为窘困危急归梁,
守文孤立无援,
刘守文孤立无援,
沧州可不战服也。”
沧州可以不战就降服了。”
乃遗守文书,
于是送书信给刘守文,
谕以祸福。
晓谕祸福。
守文亦恐梁乘虚袭其后,
刘守文也担心梁兵乘虚袭击他的后路,
戊子,
戊子(十五日),
遣使请降,
派遣使者请求归降,
以子延为质。
以儿子刘延作为人质。
帝拊手曰:
后梁太祖拍手说:
“绍威折简,
“罗绍威一封书信,
胜十万兵!”
胜过十万军队!”
加守文中书令,
加授刘守文中书令,
抚纳之。
抚慰收纳了他。
初,
当初,
帝在藩镇,
后梁太祖在藩镇的时候,
用法严,
执法严苛,
将校有战没者,
将校有战死的,
所部兵悉斩之,
他的部下兵卒全都斩首,
谓之跋队斩,
称为“跋队斩”,
士卒失主将者,
士卒损失主将的,
多亡逸不敢归。
大多逃跑不敢回来。
帝乃命凡军士皆文其面以记军号。
太祖于是命令,凡军士都在他们的面部刺字来记录军号。
军士或思乡里逃去,
军士有的思念家乡逃走,
关津辄执之送所属,
关口津渡常常把他们捉住送回所属,
无不死者,
没有一个不被处死的,
其乡里亦不敢容。
他们的乡里也不敢收容。因此,
则是亡者皆聚山泽为盗,
逃亡者都聚集在山林川泽之中做强盗,
大为州县之患。
成为州县的大害。
壬寅,
壬寅(二十九日),
诏赦其罪,
颁布诏令赦免他们的罪过,
自今虽文面亦听还乡里。
从今即使脸部刺字也听任回乡里。
盗减什七八。
强盗减少了十之七八。
淮南右都押牙米志诚等将兵渡淮袭颍州,
淮南右都押牙米志诚等率兵渡过淮河袭击颍州,
克其外郭。
攻克颍州外城。
刺史张实据子城拒守。
颍州刺史张实据颍州内城抵御守卫。
晋王命李存璋攻晋州,
晋王李克用命令李存璋进攻晋州,
以分上党兵势。
藉以分散上党的军力。
十二月,壬戌,
十二月壬戌(十九日),
诏河中,陕州发兵救之。
后梁太祖诏令河中、陕州发兵救援晋州。
甲子,
甲子(二十一日),
诏发步骑五千救颍州,
后梁太祖诏令派遣五千步兵骑兵救颍州,
米志诚等引去。
米志诚等退走。
丁卯,
丁卯(二十四日),
晋兵寇州。
晋兵侵犯州。
淮南兵攻信州,
淮南军队攻打信州,
刺史危仔倡求救于吴越。
信州刺史危仔倡向吴越王钱求救。
二年(戊辰、908)
二年(戊辰,公元908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癸酉朔,
癸酉朔(初一),
蜀主登兴义楼。
前蜀主王建登兴义楼。
有僧抉一目以献,
有个僧人剜出一只眼珠献上,
蜀主命饭僧万人以报之。
王建命令施饭给一万名僧人作为回报。
翰林学士张格曰:
翰林学士张格说:
“小人无故自残,
“僧人无故自残,
赦其罪已幸矣,
赦免他的罪过已经是幸运了,
不宜复崇奖以败风俗。”
不应该再加以推崇奖赏而败坏风俗。”
蜀主乃止。
王建这才作罢了。
丁丑,
丁丑(初五),
蜀以韦庄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前蜀任命韦庄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辛巳,
辛巳(初九),
蜀主祀南郊;
王建到南效祭天。
壬午,
壬午(初十),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武成。
改年号为武成。
晋王疽发于首,
晋王李克用头上生毒疮,
病笃。
病情严重。
周德威等退屯乱柳。
周德威等撤退到乱柳驻扎。
晋王命其弟内外蕃汉都知兵马使·振武节度使克宁、监军张承业、大将李存璋、吴珙、掌书记卢质立其子晋州刺史存勖为嗣,
晋王李克用命他的弟弟内外蕃汉都知兵马使与振武节度使李克宁,监军张承来,大将李存璋、吴珙,掌书记卢质等人拥立他的儿子晋州刺史李存勖为嗣,
曰:
说:
“此子志气远大,
“此子志向远大,
必能成吾事,
必能成就我的事业,
尔曹善教导之!”
你们好好教导他!”
辛卯,
辛卯(十九日),
晋王谓存勖曰:
晋王对李存勖说:
“嗣昭厄于重围,
“李嗣昭困于重围,
吾不及见矣。
我来不及见他了。
俟葬毕,
等到葬事完毕,
汝与德威辈速竭力救之!”
你与周德威等立即竭力救他!”
又谓克宁等曰:
又对李克宁等说:
“以亚子累汝!”亚子,
“把亚子烦劳你们照管了!”
存勖小名也。
亚子是李存勖的小名。
言终而卒。
话说完就死了。
克宁纲纪军府,
李克宁治理军府,
中外无敢喧哗。
内外没有人敢于喧哗。
克宁久总兵柄,
李克宁长期总理兵权,
有次立之势,
有兄死弟立之势,
时上党围未解,
当时上党围困没解除,
军中以存勖年少,
军中认为李存勖年少,
多窃议者,
多有私下议论的,
人情汹汹。
人心不定。
存勖惧,
李存勖害怕,
以位让克宁。
把王位让给李克宁。
克宁曰:
李克宁说:
“汝冢嗣也,
“你是嫡长子,
且有先王之命,
况且有先王的遗命,
谁敢违之!”
谁敢违抗!”
将吏欲谒见存勖,
将吏想要谒见李存勖,
存勖方哀哭未出。
李存勖正在悲伤哭泣,没有出来。
张承业入谓存勖曰:
张承业进内对李存勖说:
“大孝在不坠基业,
“大孝在于不失去基业,
多哭何为!”
多哭泣做什么!”
因扶存勖出,
于是扶着李存勖出来,
袭位为河东节度使、晋王。
继位为河东节度使、晋王。
李克宁首帅诸将拜贺,
李克宁首先率领诸将拜贺,
王悉以军府事委之。
晋王李存勖把军府事务全部委托给李克宁。
以李存璋为河东军城使、马步都虞候。
晋王李存勖任李存璋为河东军城使、马步都虞候。
先王之时,
先王李克用的时候,
多宠借胡人及军士,
多宠信依靠胡人及军士,
侵扰市肆,
侵犯扰乱街市店铺,
存璋既领职,
李存璋任以后,
执其尤暴横者戮之,
逮捕其中尤其残暴蛮横的杀死,
旬月间城中肃然。
一个月的时间城中秩序肃然。
吴越王遣兵攻淮南甘露镇,以救信州。
吴越王钱派遣军队进攻淮南甘露镇来救援信州。
蜀中书令王宗佶,于诸假子为最长,
前蜀中书令王宗佶在蜀主王建的养子中居长,
且恃其功,
并且仗恃他的功劳,
专权骄恣。
独揽大权,骄傲放纵。
唐道袭已为枢密使,
唐道袭已经担任枢密使,
宗佶犹以名呼之;
王宗佶仍然直呼其名。
道袭心衔之而事之逾谨。
唐道袭心怀不满但对他更加恭敬。
宗佶多树党友,
王宗佶多结党援,
蜀主亦恶之。
王建也憎恶他。
二月,甲辰,
二月甲辰(初三),
以宗佶为太师,
任命王宗佶为太师,
罢政事。
停止参与政务。
蜀以户部侍郎张格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前蜀任命户部侍郎张格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格为相,
张格作为宰相,
多迎合主意;
极力迎合前蜀主王建的意向,
有胜已者,
有超过自己的人,
必以计排去之。
一定要用计谋把他排斥走。
初,
当初,
晋王克用多养军中壮士为子,
晋王李克用收养许多军中壮士为养子,
宠遇如真子。
宠信待遇如同亲子。
及晋王存勖立,
等到晋王李存勖继位,
诸假子皆年长握兵,
诸养子都年长并掌握军权,
心怏怏不伏,
心里郁闷不服,
或托疾不出,
或者托病不出,
或见新王不拜。
或者进见新王不叩拜。
李克宁权位既重,
李克宁的权力地位既已重要,
人情多向之。
人情多数倾向他。
假子李存颢阴说克宁曰:
养子李存颢暗中劝说李克宁道:
“兄终弟及,
“哥哥死了,弟弟继位,
自古有之。
自古就有这样的。
以叔拜倒,
以叔叔叩拜侄子,
于理安乎!
于理心安吗!
天与不取,
上天授与不取,
后悔无及!”
后悔就来不及了!”
克宁曰:
李克宁说:
“吾家世以慈孝闻天下,
“我家世代以父慈子孝闻名天下,
先王之业苟有所归,
先王的基业如果有了归属,
吾复何求!
我又有什么希求!
汝勿妄言,
你再胡说,
我且斩汝!”
我就杀了你!”
克宁妻孟氏,
李克宁的妻子孟氏,
素刚悍,
向来刚强蛮横,
诸假子各遣其妻入说孟氏,
诸养子各派他们的妻子到内室劝说孟氏,
孟氏为以然,
孟氏认为有理,
且虑语泄及祸,
并且担心这些话泄露出去遭受祸患,
数以迫克宁。
屡次逼迫李克宁。
克宁性怯,
李克宁性情怯懦,
朝夕惑于众言,
早晚被众人的话蛊惑,
心不能无动;
不能不动心;
又与张承业、李存璋相失,
又与张承业、李存璋失和,
数诮让之;
屡次责备他们;
又因事擅杀都虞候李存质;
又因故擅自杀死都虞候李存质;
又求领大同节度使,
又要求兼任大同节度使,
以蔚、朔、应州为巡属。
以蔚州、朔州、应州为巡属。
晋王皆听之。
晋王李存勖都听从了他。
李存颢等为克宁谋,
李存颢等为李克宁谋划,
因晋王过其第,
趁着晋王到李克宁的家里探望,
杀承业、存璋,
杀死张承业、李存璋,
奉克宁为节度使,
拥奉李克宁为节度使,
举河东九州附于梁,
率河东所属九州归附后梁,
执晋王及太夫人曹氏送大梁。
逮捕晋王李存勖及太夫人曹氏送往大梁。
太原人史敬熔,
太原人史敬熔,
少事晋王克用,
年轻时侍奉晋王李克用,
居帐下,
居于帐下,
见亲信,
受到亲信,
克宁欲知府中阴事,
李克宁想知道王府中的秘密事情,
召敬熔,
召见史敬熔,
密以谋告之。
秘密地把计划告诉他。
敬熔阳许之,
史敬熔假装应允他,
入告太夫人,太夫人大骇,
入府报告太夫人、太夫人大惊,
召张承业,
召见张承业,
指晋王谓之曰:
指着晋王李存勖对他说:
“先王把此儿臂授公等,
“先王把着此儿的胳膊交给您等,
如闻外闻间谋欲负之,
如果听到外边图谋想要背弃他,
但置吾母子有地,
就只求有地方安置我母子,
勿送大梁,
不要送往大梁,
自他不以累公。”
其他不连累您。”
承业惶恐曰:
张承业惶恐说:
“老奴以死奉先王之命,
“老奴以死奉先王的遗命,
此何言也!”
这是什么话呢!”
晋王以克宁之谋告,
晋王李存勖把李克宁的图谋告诉张承业,
且曰:
并且说:
“至亲不可自相鱼肉,
“至亲不可以自相残杀,
吾苟避位,
我如果让位,
则乱不作矣。”
祸乱就不会发生了。”
承业曰:
张承业说:
“克宁欲投大王母子于虎口,
“李克宁想要把大王母子投入虎口,
不除之岂有全理!”
不除掉他岂有安全的道理!”
乃召李存璋、吴琪及假子李存敬、吴璋及假子李存敬、长直军使朱守殷,
于是召见李存璋、吴珙及养子李存敬、长直军使朱守殷,
使阴为之备。
让他们暗中防卫设备。
壬戌,
壬戌(二十一日),
置酒会诸将于府舍,
在王府摆酒宴请诸将,
伏甲执克宁、存颢于座。
埋伏的甲兵在座位上把李克宁、李存颢逮捕。
晋王流涕数之曰:
晋王李存勖流着泪数说李克宁道:
“儿向以军府让叔父,
“孩儿以前把节度使府让给叔父,
叔父不取。
叔父不接受。
今事已定,
现在事情已定,
奈何复为此谋,
怎么又有这样的图谋,
忍以吾母子遗仇仇乎!”
忍心把我母子送给仇人吗!”
克宁曰:
李克宁说:
“此皆谗人交构,
“这都是说坏话的谗人挑拔离间,
夫复何言!”
又有什么话可说!”
是日,
当日,
杀克宁及存颢。
杀了李克宁及李存颢。
癸亥,
癸亥(二十二日),
鸩杀济阴王于曹州,
后梁太祖派人在曹州用毒酒害死济阴王李,
追谥曰唐哀皇帝。
追谥称为唐哀皇帝。
甲子,
甲子(二十三日),
蜀兵入归州,
前蜀兵进入归州,
执刺史张瑭。
逮往归州刺史张瑭。
辛未,
辛未(三十日),
以韩建为侍中,
后梁太祖任命平卢节度使韩建为侍中,
兼建昌宫使。
兼建昌宫使。
李思安等攻潞州,
后梁行营都统李思安等攻潞州,
久不下,
久攻不下,
士卒疲弊,
士卒疲惫困乏,
多逃亡。
多数逃跑。
晋兵犹屯余吾寨,
晋兵仍在余吾寨,
帝疑晋王克用诈死,
后梁太祖怀疑晋王李克用是装死,
欲召兵还,
想要召回军队,
恐晋人蹑之,
又怕晋兵尾随追击,
乃议自至泽州应接归师,
于是商议亲自到泽州接应召回的军队,
且召匡国节度使刘知俊将兵趣泽州。
并且召匡国节度使刘知俟俊率兵赶往泽州。
三月,
三月,
壬申朔,
壬申朔(初一),
帝发大梁;
太祖从大梁出发,
丁丑,
丁丑(初六),
次泽州。
到达泽州驻扎。
辛巳,
辛巳(初十),
刘知俊至。
刘知悛到达。
壬午,
壬午(十一日),
以知俊为潞州行营招讨使。
太祖任命刘知悛为潞州行营招讨使。
癸巳,
癸巳(二十二日),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张文蔚卒。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张文蔚去世。
帝以李思安久无功,
后梁太祖因李思安长期没有功绩,
亡将校四十余人,
逃跑将校四十余人,
士卒以万计,
士卒以万计,
更闭壁自守,
又闭守营垒,
遣使召诣行在。
于是派遣使者召李思安前来泽州。
甲午,
甲午(二十三日),
削思安官爵,
革除李思安官职爵位,
勒归本贯充役;
勒令回到本籍应差充役,
斩监押杨敏贞。
杀监押杨敏贞。
晋李嗣昭固守逾年,
晋李嗣昭固守潞州过了一年,
城中资用将竭,
城中物资用品将要竭尽,
嗣昭登城宴诸将作乐。
李嗣昭登城宴请诸将取乐。
流矢中嗣昭足,
飞箭射中李嗣昭的脚,
嗣昭密拔之,
李嗣昭秘密地把箭拔掉,
座中皆不觉。
座中的人都没有发觉。
帝数遣使赐嗣昭诏,
后梁太祖屡次派遣使者前去颁赐诏书,
谕降之;
劝他投降;
嗣昭焚诏书,
李嗣昭烧毁诏书,
斩使者。
斩杀使者。
帝留泽州旬余,
后梁太祖在泽州留住十几天,
欲召上党兵还,
想要召回上党的军队,
遣使就与诸将议之。
派遣使者前去与诸将商议。
诸将以为李克用死,
诸将认为李克用死了,
余吾兵且退,
余吾寨的晋兵将要撤退,
上党孤城无援,
上党孤城无援,
请更留旬月以俟之。
请再留十天半月以等待机会。
帝从之,
太祖听从诸将的意见,
命增运刍粮以馈其军。
命令增运粮草来供给军队。
刘知俊将精兵万余人击晋军,
刘知俊率领精锐军队一万人余人攻击晋军,
斩获甚众,
斩杀俘获很多,
表请自留攻上党,
上表请求自己留下进攻上党,
车驾宜还京师。
太祖应当回京师。
帝以关中空虚,
后梁太祖因关中空虚,
虑岐人侵同华,
担心岐州李茂贞侵犯同州、华州,
命知俊休兵长子旬日,
命令刘知俊让军队在长子县休息十天,
退屯晋州,
然后撤退到晋州驻扎,
俟五月归镇。
等到五月回藩镇。
蜀太师王宗佶既罢相,
前蜀太师王宗佶被罢宰相职务以后,
怨望,
心中怨恨,
阴畜养死士,
暗中豢养区猛敢死之徒,
谋作乱。
图谋作乱。
上表以为:
王宗佶上表以为:
“臣官预大臣,
“我官列大臣,
亲则长子,
论骨内之亲又是长子,
国家之事,
国家大事,
休戚是同,
休戚与共。
今储贰未定,
现在太子没有确定,
必生厉阶。
一定发生祸端。
陛下若以宗懿才堪继承,
陛下如果以为王宗懿的才干能够继承皇位,
宜早行册礼,
应该早日举行册封大礼,
以臣为元帅,
任用我为元帅,
兼总六军,
统领六军。
傥以时方艰难,
倘若以为时势正在艰难,
宗懿总幼,
王宗懿年幼,
臣安敢持谦不当重事!
我怎么敢保持谦逊不承担重任呢!
陛下既正位南面,
陛下已经南面称帝,
军旅之事宜委之臣下。
军队事宜应当委任臣下。
臣请开元帅府,
我请求设置元帅府,
铸六军印,
铸六军印,
征戍征发,
征战守边之事,
臣悉专行。
我都独自掌管施行。
太子视膳于晨昏,
太子早晚侍奉饮食,
微臣握兵于环卫,
我掌握军队护卫宫禁,
万世基业,
此是万世基业,
惟陛下裁之。”
希望陛下考虑决定。”
蜀主怒,
前蜀主王建大怒,
隐忍未发,
暗中忍耐没有发作,
以问唐道袭,
问唐道袭,
对曰:
回答说:
“宗佶威望,
“王宗佶的威名声望,
内外慑服,
内外畏惧顺服,
足以统御诸将。”
足以驾驭诸将。”
蜀主益疑之。
蜀主更加怀疑王宗佶。
已亥,
已亥(二十八日),
宗佶入见,
王宗佶入见,
辞色悖慢;
言辞神色狂悖不敬,
蜀主谕之,
蜀主向他指出,
宗佶不退,
王宗佶仍不听,
蜀主不堪其忿,
蜀主不能按捺自己的忿怒,
命卫士扑杀之。
命卫士打死他。
贬其党御史中丞郑骞为维州司户,卫尉少卿李钢为汶川尉,
贬王宗佶的党羽御史中丞郑骞为维州司户、卫尉少卿李钢为汶川尉,
皆赐死于路。
都在路途中赐死。
初,
当初,
晋王克用卒,
晋王李克用去世,
周德威握得兵在外,
周德威在外地掌握重兵,
国人皆疑之。
国中人都怀疑他。
晋王存勖召德威使引兵还。
晋王李存勖召周德威带兵回晋阳。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辛丑朔,
辛丑朔(初一),
德威至晋阳,
周德威到晋阳,
留兵城外,
把军队留在城外,
独徒步而入,
独自步行入城,
伏先王柩,哭极哀;
伏在先王李克用的灵柩上哭得极为悲伤;
退,
退出后,
谒嗣王,
拜见嗣王李存勖,
礼甚恭。
礼节非常恭敬,
众心由是释然。
众人心里的疑虑因此消释了。
癸卯,
癸卯(初三),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杨涉罢为右仆射;
后梁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杨涉被免职降为右仆射;
以吏部侍郎于兢为中书侍郎,
任命吏部侍郎于兢为中书侍郎,
翰林学士承旨张策为刑部侍郎,
翰林学士承旨张策为刑部侍郎,
并同平章事。
都为同平章事。
兢,琮之兄子也。
于兢是于琮哥哥的儿子。
夹寨奏余吾晋兵已引去,
潞州夹寨的后梁军将领奏报余吾寨的晋兵已经退走,
帝以援兵不能复来,
后梁太祖以为晋的援兵不能再来,
潞州必可取,
潞州一定能够夺取,
丙午,自泽州南还;
丙午(初六)自泽州南下返回,
壬子,至大梁。
壬子(十二日)到大梁。
梁兵在夹寨者亦不复设备。
在夹寨的后梁兵也不再布置防备。
晋王与诸将谋曰:
晋王李存勖与诸将商议说:
“上党,河东之藩蔽,
“上党是河东的屏障;
无上党,
没有上党,
是无河东也。
就没有河东啊。
且朱温所惮者独先王耳,
况且朱温惧怕的只是先王罢了,
闻吾新立,
听说我才登帝位,
以为童子未闲军旅,
以为小孩不熟习军事,
必有骄怠之心。
一定有骄傲懈怠的心理。
若简精兵倍道趣之,
如果选派精锐部队兼程急速前去,
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破之必矣。
打败梁兵是一定的了。
取威定霸,
取得威势,确定霸业,
在此一举,
在此一举,
不可失也!”
不可失掉机会啊!”
张承业亦劝之行。
张承业也劝他亲自出征。
乃遣承业及判官王缄乞师于凤翔,
于是,派遣张承业及判官王缄到凤翔请求李茂贞发兵援助,
又遣使赂契丹王阿保机求骑兵。
又派遣使者贿赂契丹王阿保机请求借给骑兵。
岐王衰老,
岐王李茂贞衰老,
兵弱财竭,
兵弱财尽,
竟不能应。
结果没能应允。
晋王大阅士卒,
晋王李荐勖大阅士卒,
以前昭义节度使丁会为都招讨使。
任命前昭义节度使丁会为都招讨使。
甲子,
甲子(二十四日),
帅周德威等发晋阳。
率领周德威等由晋阳出发。
淮南遣兵寇石首,
淮南弘农王杨渥派遣军队侵犯石首,
襄州兵败之于港。
襄州军队在港把他们打败;
又遣其将李厚将水军万五千趣荆南,
又派遣他的部将李厚率领水军一万五千人奔赴荆南,
高季昌逆战,
高季昌迎战,
败之于马头。
在马头把李厚打败。
已巳,
已巳(二十九日),
晋王军于黄碾,
晋王李存勖驻扎在黄碾,
距上党四十五里。
距离上党四十五里。
五月,
五月,
辛未朔,
辛未朔(初一),
晋王伏兵三垂冈下,
晋王埋伏军队在三垂冈下,
诘旦大雾,
凌晨大雾,
进兵直抵夹寨。
进兵直达夹寨。
梁军无斥候,
后梁军未设岗哨,
不意晋兵之至,
没料到晋兵的到来,
将士尚未起,
将士还未起床,
军中惊扰。
军中惊慌纷扰。
晋王命周德威、李嗣源分兵为二道,
晋王李存勖命令周德威、李嗣源分兵两路,
德威攻西北隅,
周德威攻西北角,
嗣源攻东北隅,
李嗣源攻东北角,
填堑烧寨,
填沟烧寨,
鼓噪而入。
擂鼓呐喊而入。
梁兵大溃,
后梁兵大败,
南走,
向南逃跑,
招讨使符道昭马倒,
招讨使符道昭的坐马栽倒,
为晋人所杀;
被晋兵杀死;
失亡将校士卒以万计,
逃失死亡将士以万计,
委弃资粮、器械山积。
丢弃的物资、粮草、器械堆积如山。
周德威等至城下,
周德威等到潞州城下,
呼李嗣昭曰:
呼唤李嗣昭说:
“先王已薨,
“先王已经去世,
今王自来,
现在嗣王亲自前来,
破贼夹寨。
攻破梁贼夹寨。
贼已去矣,
梁贼已经逃走了,
可开门!”
可打开城门!”
嗣昭不信,
李嗣昭不信,
曰:
说:
“此必为贼所得,
“这一定是被梁贼俘虏,
使来诳我耳。”
派来诳骗我。”
欲射之。
想要用箭射周德威。
左右止之,
左右的人阻止他,
嗣昭曰:
李嗣昭说;
“王果来,
“嗣王果然来了,
可见乎?”
可以相见吗?”
王自往呼之。
晋王李存勖自己往前呼唤他。
嗣昭见王白服,
李嗣昭见晋王穿着白色丧服,
大恸几绝,
放声大哭悲痛欲绝,
城中皆哭,
城中全都哭了,
遂开门。
于是开了城门。
初,
当初,
德威与嗣昭有隙,
周德威与李嗣昭有仇怨,
晋王克用临终谓晋王存勖曰:
晋王李克用临死对晋王李存勖说:
“进通忠孝,
“进通忠诚孝敬,
吾爱之深。
我爱他很深。
今不出重围,
现在没有出重围,
岂德威不忘旧怨邪!
难道是周德威不忘旧日的仇怨吗!
汝为吾以此意谕之。
你替我把这个意思告诉他。
苦潞围不解,
如果潞州不能解围,
吾死不瞑目。”
我死了也不能闭上眼睛。”
进通,嗣昭小名也。
进通是李嗣昭的小名。
晋王存勖以告德威,
晋王李存勖把父王的意思告诉周德威,
德威感泣,
周德威感激哭泣,
由是战夹寨甚力;
因此攻打夹寨非常卖力,
既与嗣昭相见,
与李嗣昭相见后,
遂欢好如初。
从此欢洽和好像当初一样。
康怀贞以百余骑自天井关遁归。
后梁潞州行营都虞候康怀贞率领骑兵一百余人自天井关逃回大梁。
帝闻夹寨不守,
后梁太祖听说潞州夹寨没有守住,
大惊,
大惊失色,
既而叹曰:
过了一会儿长叹说;
“生子当如李亚子,
“生子当如李亚子,
克用为不亡矣!
李克用家业可以不亡了!
至如吾儿,
至于像我的儿子,
豚犬耳!”
只是一些猪狗罢了!”
诏所在安集散兵。
诏令当地安抚召集逃散的士卒。
周德威、李存璋乘胜进趣泽州,
周德威、李存璋乘胜进赴泽州,
刺史王班素失人心,
泽州刺史王班向失人心,
众不为用。
众人不为他所用。
龙虎统军牛存节自西都将兵应接夹寨溃兵,
后梁龙虎统军牛存节自西都洛阳率兵迎接夹寨溃逃的军队,
至天井关,
到天井关,
谓其众曰:
对他的部下说:
“泽州要害地,
“泽州是要害之地,
不可失也;
不可丢失;
虽无诏旨,
即使没有诏旨,
当救之。”
也应当救援。”
众皆不欲,
众人都不想救,
曰:
说:
“晋人胜气方锐,
“晋军胜气正锐,
且众寡不敌。”
况且众寡不敌。”
存节曰:
牛存节说:
“见危不救,
“见到危难不救,
非义也;
是不义;
畏敌强而避之,
害怕敌人强大逃避,
非勇也。”
是不勇。”
遂举策引众而前。
于是挥鞭带领众士卒前进。
至泽州,
到达泽州,
城中人已纵火喧噪,
城中人已经放火喧哗,
欲应晋王,
想要响应晋王,
班闭牙城自守,
刺史王班关闭牙城自己坚守,
存节至,
牛存节到了以后,
乃定。
这才安定下来。
晋兵寻至,缘城空地道攻之,
晋兵随即到达、沿城挖掘地道攻城,
存节昼夜拒战,
牛存节日夜抵御作战,
凡旬有三日;
一共十三天;
刘知俊自晋州引兵救之,
刘知俊自晋州带领军队前来救援,
德威焚攻具,
周德威烧毁攻城器具,
退保高平。
撤退保卫高平。
晋王归晋阳,
晋王李存勖回晋阳,
休兵行赏,
休整军队,进行赏赐,
以周德威为振武节度使、同平章事。
任命周德威为振武节度使、同平章事。
命州县举贤才,
诏命州县举荐有才德的人。
黜贪残,
罢斥贪婪残暴的官吏,
宽租赋,
减轻田租赋税,
抚孤穷,
抚恤孤寡穷民,
伸冤滥,
申雪冤案,
禁奸盗,
禁止奸盗,
境内大治。
境内太平。
以河东地狭兵少,
因为河东地狭兵少,
乃训练士卒,
于是训练士卒,
令骑兵不见无得乘马;
命骑兵看不见敌人不准骑马。
部分已定,
各军部署已定,
无得相逾越,及留绝以避险;
不得相互超越和停留、中断来躲避危险。
分道并进,
分路并进,
期会无得差晷刻。
约定会合的时间不得相差片刻。
犯者必斩。
有建犯者,一定斩首不赦。
故能兼山东,取河南,
晋所以能兼并山东、攻取河南,
士卒精整故也。
是由于军队精锐整齐的缘故。
初,
起初,
晋王克用平王行瑜,
晋王李克用平定难军节度使王行瑜,
唐昭宗许其承制封拜。
唐昭宗准许他先用制书任命官职、封授爵位。
时方镇多行墨制,
当时各藩镇多实行不向朝廷奏请,墨制用人,
王耻与之同,
李克用认为与他们混同是一种耻辱,
每除吏必表闻。
每次补授官吏一定要预先上表奏报皇帝。
至是,
到这个时候,
晋王存勖始承制除吏。
晋王李存勖才开始用制书任命官吏。
晋王德张承业,
晋王李存勖感谢张承业的恩德,
以兄事之,
把他作为兄长侍奉,
每至其第,
常到他家,
升堂拜母,
进入内堂叩拜母亲,
赐遗甚厚。
赐给的物品非常丰厚。
潞州围守历年,
潞州困守超过了一年,
士民冻馁死者太半,
士兵百姓冷饿死了一大半,
市里萧条。
市里萧条冷落。
李嗣昭劝课农桑,
李嗣昭奖励督促耕织,
宽租缓刑,
减租宽刑,
数年之间,
数年之间,
军城完复。
潞州完全恢复。
静江节度使、同平章事李琼卒,
静江节度使、同平章事李琼去世,
楚王殷以其弟永州刺史存知桂州事。
楚王马殷委任李琼的弟弟李存主桂州事务。
壬申,
壬申(初二),
更以许州忠武军为匡国军,
后梁改许州忠武军为匡国军,
同州匡国军为忠武军,
同州匡国军为忠武军,
陕州保义军为镇国军。
陕州保义军为镇国军。
乙亥,
乙亥(初五),
楚兵寇鄂州,
楚王马殷的军队侵犯鄂州,
淮南所署知州秦裴击破之。
淮南所署知州秦裴把楚兵打败。
淮南左牙指挥使张颢、右牙指挥使徐温专制军政,
淮南左牙指挥使张颢、右牙指挥使徐温专断军政事务,
弘农威王心不能平,
弘农威王杨渥心中不平,
欲去之而未能。
想要除掉他们却不能。
二人不自安,
张颢、徐温自感不安,
共谋弑王,
共同策划杀死杨渥,
分其地以臣于梁。
瓜分他的国土来向后梁称臣投降。
戊寅,
戊寅(初八),
颢遣其党纪祥等弑王于寝室,
张颢派遣其党羽纪祥等在寝室把杨渥杀死,
诈云暴薨。
欺骗说是得急病突然死去。
已卯,
已卯(初九),
颢集将吏于府庭,
张颢召集将吏到节度使府庭院,
夹道及庭中堂上各列白刃,
夹道及庭中堂上各摆列着利刃,
令诸将悉去卫从然后入。
命令诸将让卫兵全都离开然后进入。
颢厉声问曰:
张颢大声喝问说:
“嗣王已薨,
“嗣王已经去世,
军府谁当主之?”
节度使府应当由谁主持?”
三问,
问了三次,
莫应,
没有人答应,
颢气色益怒。
张颢的气色更加愤怒,
幕僚严可求前密启曰:
幕僚严可求向前秘密开导说:
“军府至大,
“节度使府极大,
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
四方边境问题很多、非您主持不可。但是,
然今日则恐太速。”
今天就当恐怕太快了。”
颢曰:
张颢说:
“何谓速也?”
“怎么说太快了?”
可求曰:
严可求说:
“刘威、陶雅、李遇、李简皆先王之等夷,
“刘威、陶雅、李遇、李简,都是先王同等地位的人,
公今自立,
您今天自立为王,
此曹肯为公下乎?
这些人能做您的属下吗?
不若立幼主辅之,
不如立幼主辅佐他,
诸将孰敢不从!”
诸将谁敢不听从!”
颢然久之。
张颢沉默了很久。
可求因屏左右,
严可求于是躲过左右的人,
急书一纸置袖中,
急写一纸放进衣袖里,
麾同列诣使宅贺,
召呼同事各官前往节度使住宅去祝贺,
众莫测其所为;
众人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既至,
到了节度使住宅,
可求跪读之,
严可求跪在地上宣读,
乃太夫人史氏教也。
原来是太夫人史氏的教书。
大要言:”
大要说:
先王创业艰难,
“先王创业艰难,
嗣王不幸早世,
嗣王不幸早逝,
隆演次当立,
隆演按照次序应当嗣立,
诸将宜无负杨氏,
诸将应该不辜负杨氏,
善开导之。
很好地开导教诲他。”
“辞旨明切。
言辞意旨明白恳切。
颢气色皆沮,
张颢的气色很沮丧,
以其义正,
因为史氏的告谕合乎正义,
不敢夺,
不敢强行夺取,
遂奉威王弟隆演称淮南留后、东面诸道行营都统。
于是奉弘农威王杨渥的二弟杨隆演称为淮南留后、东面诸道行营都统。
既罢,
这事情完了以后,
副都统朱瑾诣可求所居,
副都统朱瑾前往严可求的住所,
曰:”
说:
瑾年十六七即横戈跃马,
“我十六七岁就横戈跃马,
冲犯大敌,
冲犯强大的敌人,
未尝畏慑,
从来没有畏惧,
今日对颢,
今天面对张颢,
不觉流汗,
不觉流汗,
公面折之如无人;
您当面指摘他像没有人一样。
乃知瑾匹夫之勇,
这才知道我只是匹夫之勇,
不及公远矣。”
比您差得太远了。”于是,
因以兄事之。
把严可求作为哥哥侍奉。
颢以徐温为浙西观察使,
张颢委任除温为浙西观察使,
镇润州,
镇守润州。
严可求说温曰:
严可求劝说徐温道:
“公舍牙兵而出外藩,
“您舍弃牙兵而出任外藩,
颢必以弑君之罪归公。”
张颢一定把杀死君王的罪名归在您身上。”
温惊曰:
徐温大惊,说:
“然则奈何?”
“既然这样,怎么办?”
可求曰:
严可求说:
“颢刚愎而暗于事,
“张颢刚愎自用而又不明事理,
公能见听,
如果您能够听从,
请为公图之。”
请为您想办法。”
时副使李承嗣参预军府之政,
当时,淮南行军副李承嗣参预节度使府的军政事务,
可求又说承嗣曰:
严可求又劝李承嗣说;
“颢凶威如此,
“张颢凶恶淫威如此,
今出徐于外,
现在将徐温调到外地,
意不徒然,
意图不仅于此,
恐亦非公之利。”承嗣深然之。可求往见颢曰:
恐怕对您也不利。”
“公出徐于外,”承嗣深然之。
李承嗣深以为是。
可求往见颢曰:
严可求前去见张颢说:
“公出徐公于外,
“您将徐温调到外地,
人皆言公欲夺其兵权而杀之,
人们都说您想要夺他的兵权并把他杀死,
多言亦可畏也。”
很多人这样说那是可怕的。”
颢曰:
张颢说:
“右牙欲之,
“徐温自己想去,
非吾意也。
不是我的意思。
业已行矣,
事情已经这样,
奈何?”
怎么办?”
可求曰:
严可求说:
“止之易耳。”
“阻止他很容易。”
明日,
第二天,
可求邀颢及承嗣俱诣温,
严可求邀张颢及李承嗣一同拜访徐温,
可求目责温曰:
严可求瞪着眼睛责问徐温说:
“古人不记一饭之恩,
“古人不忘记一顿饭的恩德,
况公杨氏宿将!
何况您是杨氏的老将!
今幼嗣初立,
现在幼主初立,
多事之时,
正是多事的时候,
乃求自安于外,
却求自己安适到外地去,
可乎?”
能这样吗?”
温谢曰:
徐温谢罪说:
“苟诸公见容,
“如果您们宽容,
温何敢自专!”
徐温我哪里敢自己独断独行!”因此,
由是不行。
我没有前往润州。
颢知可求阴附温,夜,
张颢知道严可求暗地里依附徐温,
遣盗刺之。
夜里派遣强盗前去刺杀严可求。
可求知不免,
严可示知道不能避免,
请为书辞府主。
请求强盗允许他写文书向府主杨隆演辞别。
盗执刀临之,
强盗拿刀对着他,
可求操笔无惧色;
严可求挥笔疾书没有惧色;
盗能辩字,
强盗能识字,
见其辞旨忠壮,
见他言辞意旨忠诚雄壮,
曰:
说:
“公长者,
“您是年高有德的人,
吾不忍杀。”
我不妨心杀您。”
掠其财以复命,
抢劫他的财物回去复命,
曰:
说:
“捕之不获。”
“没有抓到严可求。”
颢怒曰:
张颢勃然大怒说:
“吾欲得可求首,
“我想要得到严可求的首级,
何用财为!”
要财物做什么!”
温与可求谋诛颢,
徐温与严可求商量杀死张颢,
可求曰:
严可求说:
“非钟章不可。”
“非钟泰章不可。”
泰章者,合肥人,
钟泰章是合肥人,
时为左监门卫将军,
当时担任左监门卫将军。
温使亲将翟虔告之。
徐温派亲将彭城人翟虔告诉钟章。
泰章闻之喜,
钟泰章听说后非常高兴,
密结壮士三十人,夜,
秘密结交壮士三十人,
刺血相饮为誓;
夜里刺血互饮立下盟誓。
丁亥旦,
丁亥(十七日)晨,
直入斩颢于牙堂,并其亲近。
钟泰章等直入左右牙指挥使厅把张颢及其亲近的人斩首。
温始暴颢弑君之罪,
徐温开始揭露张颢杀死弘农威王杨渥的罪状,
纪祥等于市。
并在市上把纪祥等人车裂。
诣西宫白太夫人。
徐温前往西宫禀告太夫人史氏。
太夫人恐惧,
史太夫人恐惧,
大泣曰:
放声大哭,说:
“吾儿冲幼,
“我儿年幼,
祸难如此,
遭此灾难,
愿保百口归庐州,
希望保全我家人口回庐州,
公之惠也!”
这是您的恩惠啊!”
温曰:
徐温说:
“张颢弑逆,
“张颢杀主叛逆,
不可不诛,
不能不杀,
夫人宜自安!”
夫人应当自安!”
初,
当初,
温与颢谋弑威王,
徐温与张颢谋杀弘农威王杨渥,
温曰:
徐温说:
“参用左、右牙兵,
“同用左、右牙兵,
心必不一;
心必不一,
不若独用吾兵。”
不如只用我的兵。”
颢不可,
张颢不同意,
温曰:
徐温说:
“然则独用公兵。”
“那么,只用您的兵士。”
颢从之。
张颢答应了。
至是,
到这个时候,
穷治逆党,
彻底惩办逆党,
皆左牙兵也,
都是左牙兵,
由是人以温为实不知谋也。
因此人们以为徐温确实不知道张颢的密谋。
隆演以温为左、右牙都指挥使,
杨隆演任命徐温为左、右牙都指挥使,
军府事咸取决焉。
军府事务都取决于他。
以严可求为扬州司马。
任命严可求为扬州司马。
温性沈毅,
徐温性格沉稳坚毅,
自奉简俭,
生活简朴,
虽不知书,
虽然不识字,
使人读狱讼之辞而决之,
但让人阅读诉讼案件的口供呈状而作出判决,
皆中情理。
都符合情理,
先是,
在这以前,
张颢用事,
张颢当权,
刑罚酷滥,
刑罚极端残酷,
纵亲兵剽夺市里,
放纵亲兵抢劫市井闾里。
温谓严可求曰:”
徐温对严可示说:
大事已定,
“大事已定,
吾与公辈当力行善政,
我与您等就应当力行善政,
使人解衣而寝耳。”
使人们能够脱衣安稳睡觉呢。”于是,
乃立法度,
制定法律,
禁强暴,
禁除强暴,
举大纲,
提出大纲,
军民安之。
军民相安。
温以军旅委严可求,
徐温把军队事务委交严可求,
以财赋委支计官骆知祥,
把财货赋税委交支计官骆知祥,
皆称其职,
都很称职,
淮南谓之“严、骆”。
淮南称他们为“严、骆”。
已丑,
已丑(十九日),
契丹王阿保机遣使随高颀入贡,
契丹王阿保机派遣使臣随梁使高颀到京城进献物品,
且求册命,
并且请求颁给册封的命令。
帝复遣司农卿浑特赐以手诏,
后梁太祖又派遣司农卿浑特到契丹,赐给阿保机亲笔诏书,
约共灭沙陀,
约定共同消灭沙陀李存勖,
乃行封册。
这才给契丹王阿保机举行册封典礼。
壬辰,
壬辰(二十二日),
夹寨诸将诣阙待罪,
后梁在潞州夹寨逃出的各位将领到京城等候处分,
皆赦之。
全部赦免。
帝赏牛存节全泽州之功,
后梁太祖赏识牛存节保全泽州的功劳,
以为六军马步都指挥使。
任命他为六军马步都指挥使。
雷彦恭引沅江环朗州以自守,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引沅江水环绕朗州来守卫自已,
秦彦晖顿兵月余不战,
秦彦晖屯驻军队一个多月不发动攻击,
彦恭守备稍懈;
雷彦恭的防守戒备逐渐松懈;
彦晖使裨将曹德昌帅壮士夜入自水窦,
秦彦晖派小将曹德昌率领壮士在晚上从水洞里潜入城内,
内外举火相应,
内外点火相应,
城中惊乱,
城中惊乱,
彦晖鼓噪坏门而入,
秦彦晖擂鼓呐喊毁坏城门而入,
彦恭轻舟奔广陵。
雷彦恭乘轻捷小船逃往广陵。
彦晖虏其弟彦雄,
秦彦晖俘虏了雷彦恭的弟弟雷彦雄,
送于大梁。
送到大梁。
淮南以彦恭为节度副使。
淮南任命雷彦恭为节度副使。
先是,
在这以前,
澧州刺史向与彦恭相表里,
澧州刺史向与雷彦恭互为表里,
至是亦降于楚,
到这时也投降了楚王,
楚始得澧、朗二州。
楚才得到了澧、朗二州。
蜀主遣将将兵岐兵五万攻雍州,
前蜀主王建派遣将领率兵会同岐王李茂贞的五万军队攻打雍州,
晋张承业亦将兵应之。
晋监军张承业也率这响应他们。
六月,
六月,
壬寅,
壬寅(初三),
以刘知俊为西路行营都招讨使以拒之。
梁太祖任命刘知俊为西路行营都招讨使率兵抵御。
金吾上将军王师范家于洛阳,
金吾上将军王师范家在洛阳,
朱友之妻泣诉于帝曰:
朱友宁之妻在后梁太祖面前哭诉说:”
“陛下化家为国,
陛下化家为国,
宗族皆蒙荣宠。
宗族的人都承蒙荣恩宠。
妾夫独不幸,
我的丈夫唯独不幸,
因王师范叛逆,
因王师范背叛从逆,
死于战场;
死于战场。
今仇仇犹在,
现在仇人尚在,
妾诚痛之!”
我实在痛恨他!”
帝曰:
太祖说:
“朕几忘此贼!”
“朕几乎忘了这个贼子!”
已酉,
已酉(初十),
遣使就洛阳族之。
太祖派遣使者到洛阳把王师范的全族处死。
使者先凿坑于第侧,
使者先在王师范住宅旁边挖掘土坑,
乃宣敕告之;
这才宣读敕书告诉王师范;
师范盛陈宴具,
王师范摆设丰盛的筵席,
与宗族列坐,
与宗族的人依次入座,
谓使者曰:
对使者说:
“死者人所不免,
“死是人所不免的,
况有罪乎!
何况有罪呢!
予不欲使积尸长幼无序。”
我不想让尸体堆积得长幼没有次序。”于是,
酒既行,
依次饮酒之后,
命自幼及长,
乃命自年幼到年长,
引于坑中戮之,
依次带到坑中杀死,
死者凡二百人。
被杀死的总共二百人。
丙辰,
丙辰(十七日),
刘知俊及佑国节度使王重师大破岐兵于幕谷,
后梁西路行营都招讨使刘知俊及佑国节度使王重师在幕谷大败岐王李茂贞的军队,
晋、蜀兵皆引归。
后晋和前蜀的军队都退回了。
蜀立遂王宗懿为太子。
前蜀立遂王王宗懿为太子。
帝欲自将击潞州,
后梁太祖想要亲自统率军队攻打潞州,
丁卯,
丁卯(二十八日),
诏会诸道兵。
诏令会合各道的军队。
湖南判官高郁请听民自采茶卖于北客,
湖南判官高郁请求允许百姓自己采茶卖给北方的客商,
收其征以赡军,
征收他们的赋税来供给军队,
楚王殷从之。
楚王马殷听从了他。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殷奏于汴、荆、襄、唐、郢、复州置回图务,
马殷奏请在汴州、荆州、襄州、唐州、郢州、复州设置名为“回图务”的贸易场所,
运茶于河南、北,
运茶到黄河南北,
卖之以易缯纩、战马而归,
卖茶换回丝绵织品及战马,
仍岁贡茶二十五万斤,
并且每年进贡茶叶二十五万斤,
诏许之。
后梁太祖应允了他的请求。
湖南由是富赡。
湖南因此富足。
壬申,
壬申(初三),
淮南将吏请于李俨,
淮南将吏向江淮宣谕使李俨请求,
承制授杨隆演淮南节度使、东面诸道行营都统、同平章事、弘农王。
承用制书授予杨隆演淮南节度使、东面诸道行营都统、同平章事、弘农王。
钟泰章赏薄,
钟泰章得到奖赏很少,
泰章未尝自言;
但他自己不曾说。
后逾年,
后来过了一年,
因醉与诸将争言而及之。
因为喝醉了与众将争论言及此事。
或告徐温,
有人禀报徐温,
以泰章怨望,
认为钟泰章怨恨,
请诛之,
请把他杀死,
温曰:
徐温说:
“是吾过也。”
“这是我的过错。”于是,
擢为滁州刺史。
擢升钟泰章为滁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