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专权与崔胤之死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上天复三年(癸亥、903)
唐纪八十 唐昭宗天复三年(癸亥,公元903年)
二月,壬申朔,
二月壬申朔(初一),
诏:
昭宗颁布诏令:
“比在凤翔府所除官,
“近来在凤翔府任命的官员,
一切停。”
全部解除职务。”
时宦官尽死,
这时,宦官都被杀死,
惟河东监军张承业、幽州监军张居翰、清海监军程匡柔、西川监军鱼全及致仕严遵美,
只有河东监军张承业、幽州监军张居翰、清海监军程匡柔、西川监军鱼全,以及退休家居的原枢密使严遵美,
为李克用、刘仁恭、杨行密、王建所匿得全,
被李克用、刘仁恭、杨行密、王建藏匿起来,
斩他囚以应诏。
斩了其他囚犯来应付诏令,才保存了性命。
甲戌,
甲戌(初三),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陆责授沂王傅、分司。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陆受责降补沂王傅分司。
车驾还京师,
昭宗回到京师后,
赐诸道诏书,
给各道颁赐诏书,
独凤翔无之。
唯独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没有。
曰:
陆说:
“茂贞罪虽大,
“李茂贞的罪恶虽然重大,
然朝廷未与之绝;
但朝廷并没有与他决绝;
今独无诏书,
现在唯独不给他颁赐诏书,
示人不广。”
给人看着不宽大为怀。”
崔胤怒,
崔胤勃然大怒,
奏贬之。
奏请将陆贬斥了。
宫人宋柔等十一人皆韩全诲所献,
宫人宋柔等十一人都是韩全诲献进宫的,
及僧、道士与宦官亲厚者二十余人,
以及和尚、道士与宦官亲近交深的二十余人,
并送京兆杖杀。
一并送交京兆尹乱杖打死。
上谓韩曰:
昭宗对韩说:
“崔胤虽尽忠,
“崔胤虽然竭尽忠诚,
然比卿颇用机数。”
但比你多用心机权术。”
对曰:
韩回答说:
“凡为天下者,
“凡治理天下的人,
万国皆属之耳目,
万国都耳目专注,
安可以机数欺之!
哪里能够用心机权术欺骗蒙蔽他们呢!
莫若推诚直致,
不如推心置腹直接了当,这样,
虽日计之不足而岁计之有余也。”
虽然按日计算不充足,但按年计算就有剩余了。”
丙子,
丙子(初五),
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苏检,
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苏检,
吏部侍郎卢光启,
吏部侍郎卢光,
并赐自尽;
一并被赐令自杀。
丁丑,
丁丑(初六),
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溥为太子宾客、分司,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溥降补太子宾客、分司。
皆崔胤所恶也。
他们都是崔胤憎恨的人。
戊寅,
戊寅(初七),
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朝廷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赐其僚佐敬翔等号迎銮协赞功臣,诸将朱友宁等号迎銮果毅功臣,都头以下号四镇静难功臣。
赐他的属官敬翔等人号“迎銮协赞功臣”、诸将朱友宁等人号“迎銮果毅功臣”、都头以下号“四镇静难功臣”。
上议褒崇全忠,
昭宗与群臣商议嘉奖尊崇朱全忠,
欲以皇子为诸道兵马元帅,
想要任命皇子担任诸道兵马元帅,
以全忠副之;
以朱全忠担任副职。
崔胤请以辉王祚为之,
崔胤请让辉王李祚担任诸道兵马元帅,
上曰:
昭宗说:
“濮王长。”
“濮王居长。”
胤承全忠密旨,
崔胤秉承朱全忠的秘密旨意,
利祚冲幼,
以李祚年幼于己有利,
固请之,
坚决请求以李祚为元帅。
己卯,
己卯(初八),
以祚为诸道兵马元帅。
昭宗任命李祚为诸道兵马元帅。
庚辰,
庚辰(初九),
加全忠守太尉,
昭宗加封朱全忠署太尉,
充副元帅,
充任诸道兵马副元帅,
进爵梁王。
进爵梁王,
以胤为司徒兼侍中。
任命崔胤为司徒兼侍中。
胤恃全忠之势,
崔胤仗恃朱全忠的势力,独揽朝政,
专权自恣,
恣意妄为,
天子动静皆禀之。
皇上的行止动静都要禀报他。
朝臣从上幸凤翔者,
扈从昭宗前去凤翔的大臣,
凡贬逐三十余人。
降低官职和放逐外地的共三十余人。
刑赏系其爱憎,
朝廷的刑罚、赏赐都取决于他的爱憎,
中外畏之,
朝廷内外的官吏都惧怕他,
重足一迹。
重足而立不敢妄动。
以敬翔守太府卿,
朝廷任命敬翔署太府卿,
朱友宁领远节度使。
朱友宁兼任宁远节度使。
全忠表符道昭同平章事,
朱全忠上表奏请以符道昭为同平章事,
充天雄节度使,
充任天雄节度使,
遣兵援送之秦州,
派遣军队护送往秦州赴任;
不得至而还。
没能到达而返回。
初,
当初,
翰林学士承旨韩之登进士第也,
翰林院学士承旨韩考中进士的时侯,
御史大夫赵崇知贡举。
御史大夫赵崇任主考官。
上返自凤翔,
昭宗自凤翔返回后,
欲用为相,
想要用韩任宰相,
荐崇及兵部侍郎王赞自代;
韩推荐赵崇及兵部侍郎王赞代替自己。
上欲从之,
昭宗想依从,
崔胤恶其分己权,
崔胤恨他们分享自己的权力,
使朱全忠入争之。
就让朱全忠入宫争辩反对。
全忠见上曰:
朱全忠进见昭宗说:
“赵崇轻薄之魁,
“赵崇是轻佻浮薄之首,
王赞无才用,
王赞没有才能,
韩何得妄荐为相!”
韩怎么能随便保荐他们做宰相!”
上见全忠怒甚,不得己,
昭宗见朱全忠愤怒得很,
癸未,
无可奈何,
贬濮州司马。
于癸未(十二日)将韩贬为濮州司马。
上密与泣别,
昭宗秘密地与韩哭着告别,
曰:
韩说:
“是人非复前来之比,
“这个人不能再与从前相比了,
臣得远贬及死乃幸耳,
我能够被贬往远离京师的地方任职到死就是幸运了,
不忍见篡弑之辱!”
不忍心看见篡位杀君的屈辱!”
己丑,
己丑(十八日),
上令朱全忠与李茂贞书,
昭宗叫朱全忠给李茂贞去信,
取平原公主;
要接回平原公主。
茂贞不敢违,
李茂贞不敢违抗,
遽归之。
急忙将平原公主送回。
壬辰,
壬辰(二十一日),
以朱友裕为镇国节度使。
朝廷任命朱友裕为镇国节度使。
乙未,
乙未(二十四日),
全忠奏留步骑万人于故两军,
朱全忠奏请留步、骑兵一万人在原神策左右两军营署,
以朱友伦为左军宿卫都指挥使;
以朱友伦担任左军宿卫都指挥使,
又以汴将张廷范为宫苑使,
又任命汴州将领张廷范为宫苑使,
王殷为皇城使,
王殷为皇城使,
蒋玄晖充街使。
蒋玄晖充会街使。
于是全忠之党布列遍于禁卫及京辅。
于是,朱全忠的党羽布列遍及宫禁宿防及京辅各处。
戊戌,
戊戌(二十七日),
全忠辞归镇,
朱全忠告辞回大梁,
留宴寿春殿,
昭宗先在寿春殿设宴挽留,
又饯之于延喜楼。
又在延喜楼为他饯行。
上临轩泣别,
昭宗亲临楼前长廊与朱全忠哭着告别,
令于楼前上马。
并命他在楼前上马。
上又赐全忠诗,
昭宗又赐诗给朱全忠,
全忠亦和进;
朱全忠也和诗呈进,
又进杨柳枝辞五首。
又赐《杨柳枝词》五首。
百官班辞于长乐驿。
文武官员在长乐驿列班辞别。
崔胤独送至霸桥,
崔胤独自送至霸桥,
自置饯席,
自摆酒席饯行,
夜二鼓,
到晚上二更时侯,
胤始还入城;
崔胤才回城;
上复召对,问以全忠安否;
昭宗又召入询问朱全忠平安与否,
置酒奏乐,
并摆酒奏乐,
至四鼓乃罢。
到四更方散。
藩镇混战与淮南扩张
以清海节度使裴枢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朝廷任命清海节度使裴枢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是朱全忠举荐的。
李克用使者还晋阳,
李克用的使者自京师回到晋阳,
言崔胤之横,
讲述崔胤专横霸道的情形,
克用曰:
李克用说:
“胤为人臣,
“崔胤身为人臣,
外倚贼势,
在外倚靠强贼的势力,
内胁其君,
在内胁迫自己的君主,
既执朝政,
既主持朝政,
又握兵权。
又掌握兵权。
权重则怨多,
权力过重就结怨多,
势侔则衅生,
势均力敌就要生出事端,
破家亡国,
破家亡国,
在眼中矣!”
近在眼前了!”
朱全忠将行,
朱全忠将要起身回大梁,
秦:
奏称:
“克用于臣,本无大嫌,
“李克用对我来没有大的仇怨,
乞厚加宠译,
恳求皇上对他厚加恩宠,
遣大臣抚慰,
派遣大臣前去安慰,
俾知臣意。”
使他知道我的心意。”
进奏吏以白克用,
河东进奏吏将朱全忠的话禀报李克用,
克用笔曰:
李克用大笔道:
“贼欲有事淄青,
“这强贼想要进攻淄青,
畏吾掎其后耳!”
怕我在后面牵制他罢了!”
三月,戊午,
三月戊午(十七日),
朱全忠至大梁。
朱全忠回到大梁。
王师范弟师鲁转齐州,
王师范的弟弟王师鲁围攻齐州,
朱友宁引兵击走之。
朱友宁率兵将他打跑。
师范遣兵益刘军,
王师范派兵增加刘的兵力,
友宁击取之。
朱友宁率兵攻击打败援兵。因此,
由是兖州援绝,
兖州援兵断绝,
葛从周引兵围之。
葛从周率兵包围了兖州。
友宁进攻青州;
朱友宁进攻青州;
戊辰,
戊辰(二十七日),
全忠引四镇及魏博兵十万继之。
朱全忠统率四镇及魏博的军队十万人,继续开往青州。
淮南将李神福围鄂州,
淮南将领李神福围攻鄂州,
望城中积荻,
望见城中堆积着荻草,
谓监军尹建峰曰:
对监军尹建峰说:
“今夕为公焚之。”
“今天晚上为您把它焚烧了。”
建峰未之信。
尹建峰还不相信。
时杜洪求救于朱全忠,
当时,杜洪向朱全忠求救,
神福遣部将秦皋乘轻舟至滠口,
李神福派遣部将秦皋乘轻舟到滠口,
举火炬于树杪;
在树林上举起火炬,
洪以为救兵至,
杜洪以为救兵到了,
果焚荻以应之。
果然焚烧荻草来接应。
夏,
夏季,
四月,己卯,
四月己卯(初九),
以朱全忠判元帅府事。
朝廷任命朱全忠总管元帅府事务。
知温州事丁章为木工李彦所杀,
知温州事丁章被木工李彦杀死,
其将张惠据温州。
他的将领张惠占据温州。
王师范求救于淮南,
王师范向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求救。
乙未,
乙未(二十五日),
杨行密谴其将王茂章以步骑七千救之,
杨行密派遣他的部将王茂章率领步兵、骑兵七千人前往援救,
又遣别将将兵数万攻宿州。
又遣别将率兵数万人攻打宿州。
全忠遣其将康怀英救宿州,
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康怀英率兵援救宿州,
淮南兵遁去。
淮南军队逃跑了。
杨行密遣使诣马殷,
杨行密派遣使者去见马殷,
言朱全忠跋扈,
说朱全忠专横跋扈,
请殷绝之,
请马殷与他断绝交往,
约为兄弟。
约定结为兄弟。
湖南大将许德勋曰:
湖南大将许德勋说:
“全忠虽无道,
“朱全忠虽然无道,
然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明公素奉王室,
您向来尊奉王室,
不可轻绝也。”
不可轻易与他绝交。”
殷从之。
马殷听从了。
杜洪求救于朱全忠,
杜洪向朱全忠求救,
全忠遣其将韩将万人屯滠口,
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韩率领一万军队驻扎滠口,
遣使语荆南节度使成、武安节度使马殷、武贞节度使雷彦威,
派遣使者前告诉荆南节度使成、武安节度使马殷、武贞节度使雷彦威,
令出兵救洪。
叫他们出兵救援杜洪。
畏全忠之强,
成畏惧朱全忠的强大,
且欲侵江、淮之地以自广,
并且想要侵占江、淮之地来扩张自己的地盘,
发舟师十万,
于是派遣水师十万,
沿江东下。
沿江东下。
作巨舰,
成制造巨舰,
三年而成,
三年才完工,
制度如府署,
规模法度如同府第官署,
谓之“和舟载”,
叫做“和州载”,
其余谓之“齐山”、“截海”、“劈浪”之类甚众。
其余叫做“齐山”、“截海”、“劈浪”之类的很多。
掌书记李谏曰:
掌书记李劝告说:
“今每舰载甲士千人,
“现在每舰载甲士一千人,
稻米倍之,
稻米又多一倍,
缓急不可动也。
有个缓急,不能移动。
吴兵剽轻,
吴兵敏捷轻快,
难与角逐;
难与角逐。
武陵、长沙,皆吾仇也;
武陵雷彦威、长沙马殷都是我们的仇敌,
岂得不为反顾之虑乎!
怎么能不考虑后顾之忧呢!
不若遣骁将屯巴陵,
不如派遣勇猛的将领驻守巴陵,
大军与之对岸,
大军与之隔岸相对,
坚壁勿战,
坚守壁垒不出战,
不过一月,
不过一个来月,
吴兵食尽自遁,
吴兵食尽就会自己退走,
鄂围解矣。”
鄂州就解围了。”
不听。,
成没有听从。
怔之五世孙也。
李是李的五世孙。
王建出兵攻秦、陇、乘李茂贞之弱也;
王建乘李茂贞势力削弱的时机,出兵进攻秦州、陇州,
遣判官韦庄入贡,
并派遣判官韦庄到京师进献物品,
亦修好于朱全忠。
也向朱全忠谋求和好。
全忠遣押牙王殷报聘,
朱全忠派遣押牙王殷前回访,
建兴之宴。
王建设宴招待。
殷言:
王殷说:
“蜀甲兵诚多,
“蜀地的兵士确实众多,
但乏马耳。”
只是缺少马匹罢了。”
建作色曰:
王建变了脸色说:
“当道江山险阴,
“蜀地道路险恶,山河阻隔,
骑兵无所施;
骑兵没有施展之处。
然马亦不乏,
然而马匹也不缺少,
押牙少留,
押牙稍留时日,
当共阅之。”
当共同检阅一番。”于是,
乃集诸州马,
王建调集各州的马匹,
大阅于星宿山,
在星宿山举行大规模检阅,
官马八千,
计官马八千匹,
私马四千,
私马四千匹,
部队甚整。
部队非常整齐。
殷叹服。
王殷赞叹佩服。
建本骑将,
王建本来是骑兵将领,
故得蜀之后,
所以在取得蜀地以后,
于文、黎、维、茂州市胡马,
就往文州、黎州、维州、茂州一带购买胡地出产的马匹,
十年之间,
十年之间,
遂及兹数。
就达到了这个数目。
五月,丁未,
五月丁未(初七),
李克用云州都将王敬晖杀刺史刘再立,
李克用属下的云州都将王敬晖杀死刺史刘再立,
叛降刘仁恭;
叛变投降刘仁恭。
克用遣李嗣昭、李存审将兵讨之。
李克用派遣李嗣昭、李存审率兵讨伐。
仁恭遣将以兵五万救敬晖,
刘仁恭派遣将领带兵五万救援王敬晖,
嗣昭退保乐安,
李嗣昭退兵保卫乐安,
敬晖举众弃城而去。
王敬晖率众弃城逃走。
先是,
在这以前,
振武将契让逐戍将石善友,
振武将领契让驱逐防守的将领石善友,
据城叛;
据城叛乱,
嗣昭等进攻之,
李嗣昭等率兵攻伐,
让自燔死;
契让自焚而死。
复取振武城,
李嗣昭等又夺取振武城,
杀吐谷浑叛者二千余人。
杀死叛乱的吐谷浑二千余人,
克用怒嗣昭、存审失王敬晖,
李克用恼怒李嗣昭、李存审没有能够擒杀王敬晖,
皆杖之,
将他们杖责,
削其官。
并削去官职。
成行未至鄂州,
荆南节度使成率军东下,还没有到鄂州,
马殷遣大将许德勋将舟师万余人,
武安节度使马殷派遣部将许德勋率领水军一万余人,
雷彦威遣其将欧阳思将舟师三千余人会于荆江口,
武贞节度使雷彦威派遣部将欧阳思率领水军三千余人在荆江口会合,
乘虚袭江陵,
乘虚突袭江陵,
庚戌,陷之,
庚戌(初十)将江陵攻克,
尽掠其人及货财而去。
尽掠人口及货财而去。
将士亡其家,
成的将士家亡财空,
皆无斗志。
都没有了斗志。
李神福闻其将至,
淮南将领李神福听说成率领水师将要到达,
自乘轻舟前觇之,
就亲自乘着轻舟前去察看,
谓诸将曰:
对各位将领说:
“彼战舰虽多而不相属,
“他们的战舰虽多,但彼此不相连续,
易制也,
容易制伏,
当急击之!”
应当急速发兵攻击!”
壬子,
壬子(十二日),
神福遣其将秦裴、杨戎将众数千逆击于君山,
李神福派遣部将秦裴、杨戎率众数千人在洞庭湖君山迎击,
大破之,
把成打得大败,
因风纵火,焚其舰,
趁着风势放火焚烧成的舰只,
士卒皆溃,
将士争相逃散,
赴水死,
成投湖淹死,
获其战舰二百艘。
缴获成的战舰二百艘。
韩闻之,
韩听到此讯,
亦引兵去。
也退兵离去。
许德勋还过岳州,
许德勋返回途中路过岳州,
刺史邓进忠开门具牛酒犒军,
刺史邓进忠大开城门,准备牛酒饮食慰劳将士,
德勋谕以祸福,
许德勋告诉他祸福利害,
进忠遂举族迁于长沙。
邓进忠于是带领全族迁往长沙。
马殷以德勋为岳州刺史,
马殷任命许德勋为岳州刺史,
以进忠为衡州刺史。
邓进忠为衡州刺史。
雷彦威狡狯残忍,
雷彦威狡诈残忍,
有父风,
具有他父亲的作风。
常泛舟焚掠邻境,
经常架船到邻近的地方烧杀抢掠,
荆、鄂之间,
荆州、鄂州之间,
殆至无人。
几乎无人居住。
李茂贞畏硃全忠,
李茂贞畏惧硃全忠,
自以官为尚书令,
自认为官做到尚书令,
在全忠上,
在硃全忠之上,
累表乞解去。
多次上表要求免去。
诏复以茂贞为中书令。
皇上下诏又任命李茂贞做中书令。
崔胤奏:“左右龙武、羽林、神策等军名存实亡,侍卫单寡;请每军募步兵四将,每将二百五十人,骑兵一将百人,合六千六百人,选其壮健者,分番侍卫,”从之。令六军诸卫副使、京兆尹郑元规立格召募于市。
无翻译
朱全忠表颍州刺史朱友恭为武宁节度使。
朱全忠上表秦请任命颖州刺史朱友恭为武宁节度使。
朱友宁攻博昌,
宁远节度使朱友宁进攻博昌,
月余不拔;
一个多月没有攻克。
朱全忠怒,
朱全忠大怒,
遣客将刘捍往督之。
派遣客将刘捍前往监督。
捍至,
刘捍到后,
友宁驱民丁十余万,
朱友宁驱赶壮丁十余万人,
负木石,
背负木石,
牵牛驴,
牵着牛驴,
诣城南筑土山,
到城南修筑土山。
既成,
土山筑成以后,
并人畜木石排而筑之,
连同人畜木石排列在一起填土捣实,
冤号声闻数十里。
喊冤号哭之声传出数十里。
俄而城陷,
即刻破都昌城,
尽屠之。
把城内男女老少全部杀死。随后进兵攻克临淄,
抵青州城下,
抵达青州城下,
遣别将攻登、莱。
派遣别将率兵攻打登州、莱州。
淮南将王茂章会王师范弟莱州刺史师诲攻密州,
淮南将领王茂章会同王师范的弟弟莱州刺史王师诲进攻密州,
拔之,
将城攻破,
斩其刺史刘康义,
杀死刺史刘康义,
以淮海都游弈使张训为刺史。
并以淮海都游弈使张训为密州刺史。
六月,乙亥,
六月乙亥(初六),
汴兵拔登州。
汴州军队攻克登州。
师范帅登、莱兵拒朱友宁于石楼,
王师范率领登州、莱州军队,在石楼抵抗朱友宁,
为两栅。
树立两道栅栏。
丙子,夜,
丙子(初七)夜里,
友宁击登州栅,
朱友宁率兵攻击登州栅,
栅中告急,
栅内情况紧急,
师范趣茂章出战,
王师范催促王茂章出战,
茂章按兵不动。
王茂章按兵不动。
友破登州栅,
朱友攻破登州栅,
进攻莱州栅。
进攻莱州栅。
比明,
天快明时,
茂章度兵力己疲,
王茂章估计朱以宁的兵力己经疲惫,
乃与师范合兵出战,
才与王师范合兵出战,
大破之。
把朱友宁的军队打得大败。
友宁旁自峻阜驰骑赴敌,
朱友宁从旁侧高峻的土山上纵马出击敌人,
马仆,
马失前蹄倒下,
青州将张土枭斩之,
青州将领张士将他斩首,
传首淮南。
传首淮南示众。
两镇兵逐北至米河,
平卢、淮南两镇军队追击败走的敌人到米河,
俘斩万计,
俘获斩杀敌人以万计,
魏博之兵殆尽。
魏博军队几乎完了。
全忠闻友宁死,
朱全忠听说朱友宁死了,
自将兵二十万昼夜兼行赴之,
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日夜兼行奔赴救援。
秋,
秋季,
七月,壬子,
七月壬子(十四日),
至临朐,
朱全忠率军到临朐,
命诸将攻青州。
命令各将领攻打青州。
王师范出战,
王师范率兵出战,
汴兵大破之。
被汴州军打得大败。
王茂章闭垒示怯,
王茂章闭垒不出表示怯懦,
伺汴兵稍懈,
侦察汴州军队稍微懈怠,
毁栅而出,
率兵毁栅冲出,
驱驰疾战,
驰驱快攻,打得尽兴,
战酣退坐,
退回坐下,
召诸将饮酒,
召集诸将饮酒,
己而复战。
不久又冲出奋战。
全忠登高望见之,
朱全忠登高观战望见他,
问降者,
问投降的人,
知为茂章,
知道是王茂章,
叹曰:
叹说:
“使吾得此人为将,
“假使我能得以此人做将领,
天下不足平也!”
天下就不够我平定了!”
至晡,
黄昏时分,
汴兵乃退。
汴州军队才撤退。
茂章度众不敌,
王茂章估计敌众我,
是夕,
不能取胜,
引军还。
当天晚上就率领军队回淮南。
全忠遣曹州刺史杨师厚追之,
朱全忠派遣曹州刺史杨师厚率兵追赶,
及于辅唐。
直到辅唐。
茂章命先锋指挥使李虔裕将五百骑为殿,
王茂章命令先锋指挥使李虔裕率领五百骑兵殿后,
虔裕殊死战,
与追兵拼死战斗,
师厚擒而杀之。师厚,
杨师厚将李虔裕擒获杀死。
颍州人也。
杨师厚是颍州人。
张训闻茂章去,
密州刺史张训听说王茂章离去,
谓诸将曰:
对各位将领说:
“汴人将至,
“汴州军将要到达,
何以御之?”
用什么抵御呢?”
诸将请焚城大掠而归。
诸将请求焚烧城池,大掠财物而回淮南。
训曰:
张训说:
“不可。”
“不能这样做。”于是,
封府库,
封闭府库,
植旗帜于城上,
在城上树立旗帜,
遣羸弱居前,
然后让老弱兵士在前,
自以精兵殿后而去。
自己率领精兵断后而离去。
全忠遣左踏白指挥使王檀攻密州,
朱全忠派遣左踏白指挥使王檀攻打密州,
既至,
到达以后,
望旗帜,
望见城上旗帜,
数日乃敢入成;
过了数日才敢进城。
见府库城邑皆完,
王檀见府库、城邑全都完好,
遂不复追。
就不再追赶。
训全军而还。
张训全军回到淮南。
全忠以檀为密州刺史。
朱全忠以王檀担任密州刺史。
丁卯,
丁卯(二十九日),
以山南西道留后王宗贺为节度使。
朝廷任命山南西道留后王宗贺为节度使。
睦州刺史陈询叛钱,
睦州刺史陈询背叛钱,
举兵攻兰溪,
率兵进攻兰溪,
遣指挥使方永珍击之。
钱派遣指挥使方永珍率兵前去攻打陈询。
武安都指挥使杜建徽与询连姻,
武安都指挥使杜建徽与陈询是姻亲,
疑之,
钱怀疑他,
建徽不言。
杜建徽不辩解。
会询亲吏来奔,
恰巧陈询的亲信属吏前来投奔,
得建徽与询书,
钱得到杜建微给陈询的书信,
皆劝戒之辞,
都是劝告陈询改过的话,
乃悦。
钱这才喜悦。
建徽从兄建思谮建徽私蓄兵仗,
杜建徽的堂兄杜建思诬陷杜建徽私自贮备兵器,
谋作乱;
阴谋作乱。
使人索之,
钱派人前去搜索,
建徽方食,
杜建徽正在吃饭,
使者直入卧内,
使者径直进入卧室搜查,
建徽不顾,
杜建徽毫不顾忌,
以是益亲重之。
钱因此更加亲近推重他。
八月,戊辰朔,
八月戊辰朔(初一),
朱全忠留齐州刺史杨师厚攻青州,
朱全忠留下齐州刺史杨师厚攻打青州,
身归大梁。
自己回大梁。
庚辰,
庚辰,(十三日),
加西川节度使西平王王建守司徒,
朝廷给西川节度使西平王王建加官署司徒,
进爵蜀王。
进爵蜀王。
前渝州刺史王宗本言于王建,
前渝州刺史王宗本向王建进言,
请出兵取荆南;
请出兵攻取荆南。
建从之,
王建听从,
以宗本为开道都指挥使,
任命王宗本为开道都指挥使,
将兵下峡。
率兵船下三峡。
初,
当初,
宁国节度使田破冯弘铎,
宁国节度使田打败冯弘铎,
诣广陵谢杨行密,
前往广陵告谢淮南节度使杨行密,
因求池、歙为巡属,
因有功要求把池州、歙州作为自己的巡视属地,
行密不许。
杨行密没有答应。
行密左右下及狱吏,
杨行密左右的人以及狱吏,
皆求赂于,
都向田索要财物,
怒曰:
田勃然大怒说:
“吏知吾将下狱邪!”
“你狱吏知道我将要下狱吗!”
及还,
等到回去的时侯,
指广陵南门曰:
田指着广陵的南门说:
“吾不可复入此矣!”
“我不能再入此城了!”
兵强财富,
田兵强财富,
好攻取;
喜好攻战夺取;
行密既定淮南,
杨行密己经平定淮南,
欲保境息民,
想要保境安民,
每抑止之,
往往加以压抑制止,
不从。
田不从。
及解释钱,
等到杨行密与钱亲善友好,
尤恨之,
田就更加恨他,
阴有叛志。
暗中己有背叛杨行密的志向。
李神福言于行密曰:
李神福向杨行密进言说:
“必反,
“田一定要谋反,
宜早图之。”
应当尽早设法应付。”
行密曰:
杨行密说:
“有大功,
“田有大功劳,
反状未露,
谋反的行迹没有暴露,
今杀之,
现在杀他,
诸将人人自危矣!”
各位将官就要人人自危了!”
有良将曰康儒,
田有个良将叫康儒,
与谋议多不合,
与田商议事情经常意见不合,
行密知之,
杨行密知道这情况以后,
擢儒为庐州刺史。
擢升康儒为庐州刺史。
以儒为贰于己,
田以为康儒对自己有二心,
族之。
将他全族杀死。
儒曰:
康儒说:
“吾死,
“我死了,
田公亡无日矣!”
田公灭亡就没有几天了!”
遂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同举兵,
田于是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一同起兵,
仁义悉焚东塘战舰。
安仁义全部焚烧了杨行密停在扬州东塘的战舰。
遣二使诈为商人,
田派遣两个使者假装商人,
诣寿州约奉国节度使朱延寿,
往寿州邀约奉国节度使朱延寿,
行密将尚公遇之,
杨行密的将领尚公遇见他们,
曰:
说:
“非商人也。”
“不是商人。”
杀一人,
杀死一人,
得其书,
搜得田给朱延寿的书信,
以告行密。
把这情况告诉杨行密。
行密召李神福于鄂州,
杨行密从鄂州召回李神福,
神福恐杜洪邀之,
李神福担心杜洪进行拦击,
宣言奉命攻荆南,
扬言奉命攻打荆南,
勒兵具舟楫;
准备武器船只;
及暮,
等到日落的时侯,
遂沿江东下,
就沿长江顺流东下,
始告将士以讨田。
这才告诉将士前去讨伐田。
己丑,
己丑(二十二日),
安仁义袭常州,
安仁义袭击常州,
常州刺史李遇逆战,
常州刺史李遇迎战,
极口骂仁义,
开口极力大骂安仁义,
仁义曰:
安仁义说:
“彼敢辱我,
“他敢辱骂我,
必有备。”
一定有准备。”
乃引去。
于是带领军队退走。
壬辰,
壬辰(二十五日),
行密以王茂章为润州行营招讨使,
杨行密任命王茂章为润州行营招讨使,
击仁义,
攻击安仁义,
不克,
没有攻克,
使徐温将兵会之。
派徐温率兵会同攻击。
温易其衣服旗帜,
徐温改换所率军队的衣服旗帜,
皆如茂章兵,
都像王茂章的军队,
仁义不知益兵,
安仁义不知道对方增加了军队,
复出战,
再次出战,
温奋击,
徐温奋力攻击,
破之。
把安仁义打败。
行密夫人,朱延寿之也。
杨行密的夫人是朱延寿姐姐。
行密狎侮延寿,
杨行密轻慢侮辱朱延寿,
延寿怨怒,
朱延寿怨恨愤怒,
阴与田通谋。
暗中与田串通策划反叛。
遣前进士杜荀鹤至寿州,
田派遣前进士杜荀鹤到寿州,
与延寿相结;
与朱延寿相互交结;
又遣于大梁告朱全忠,
又遣杜荀鹤到大梁告诉朱全忠,
全忠大喜,
朱全忠大喜,
遣兵屯宿州以应之。
派兵驻扎宿州来接应。
荀鹤,池州人也。
杜荀鹤是池州人。
杨师厚屯临朐,
杨师厚驻兵临朐,
声言将之密州,
声言将要前往密州,
留辎重于临朐。
把器械粮草等留在临朐。
九月,癸卯,
九月癸卯(初六),
王师范出兵攻临朐,
王师范出兵进攻临朐,
师厚伏兵奋击,
杨师厚伏兵奋力攻击,
大破之,
把王师范打得大败,
杀万余人,
击杀一万余人,
获师范弟师克。
擒获王师范的弟弟王师克。
明日,莱州兵五千救青州,
第二天莱州军队五千人救援青州,
师厚邀击之,
杨师厚进行拦击。
杀获殆尽,
将莱州军队几乎全部杀死擒获,
遂徒寨抵其城下。
于是将营寨移到青州城下。
朱延寿谋颇泄,
朱延寿串通田计划略有泄露,
杨行密诈为目疾,
杨行密知道后假装患了眼病,
对延寿使者多错乱所见,
对朱延寿的使者经常认错人,
或触柱仆地。
或者撞着柱子扑倒在地。
谓夫人曰:
杨行密对夫人朱氏说:
“吾不幸失明,
“我不幸失明,
诸子皆幼,
诸子幼小,
军府事当以授三舅。”
军府的事情应当全部交给三舅管理。”
夫人屡以书报延寿;
朱夫人屡次给朱延寿写信告诉他。
行密又自遣召之,
杨行密又自己派人召唤朱延寿到广陵来,
阴令徐温为之备。
暗中却命令徐温为他做好防备。
延寿至广陵,
朱延寿到广陵,
行密迎及寝门,
杨行密迎到卧室门口,
执而杀之;
将他逮捕并杀死。
部兵惊扰,
朱延寿的部下将士惊慌扰乱,
徐温谕之,
徐温晓谕他们,
皆听命,
全都听从命令。于是,
遂斩延寿兄弟,
斩杀朱延寿的兄弟,
黜朱夫人。
并把朱夫人废黜。
初,
起初,
延寿赴召,
朱延寿应杨行密的召请前去广陵,
其妻王氏谓曰:
他的妻子王氏对他说:
“君此行吉凶未可知,
“您此行的吉凶未卜,
愿日发一使以安我!”
希望每天派一个使者来给我报平安!”
一日,
一天,
使不至,
使者没有到来,
王氏曰:
王氏说:
“事可知矣!”
“事情己经可以知道了!”
部分僮仆,
于是布置家僮仆役,
授兵阖门,
发给兵器,把大门关闭;
捕骑至,
杨行密派来捉人的骑兵一到,
乃集家人,
王氏就召集家人,
聚宝货,
把珍宝财物聚积一起,
发百燎焚府舍,
点燃很多火炬焚烧府舍,
曰:
王氏说:
“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人所辱。
“我发誓不把自己洁白无瑕的躯体让仇人玷辱。”
赴火而死。
于是投火自焚而死。
延寿用法严,
朱延寿执法严厉,
好以击众,
喜好以少击多,
尝遣二百人与汴兵战,
曾经派二百人与朱全忠的汴州军队作战,
有一人应留者,
有一个应该留下的人,
请行,
请求前往,
延寿以违命,
朱延寿以违抗命令,
立斩之。
将他立即斩首。
田袭州,
宁国节度使田袭击升州,
得李神福妻子,
俘获李神福的妻儿,
善遇之。
待他们很好,
神福自鄂州东下,
李神福从鄂州东下,
遣使谓之曰:
田派遣使者前去对他说:
“公见机,
“您看机会行事,
与公分地而王;
与您分地称王,
不然,
不然的话,
妻子无遗!”
您的妻儿难以存活!”
神神曰:
李神福说:
“吾以卒伍事吴王,
“我以兵卒身份侍奉吴王,
今为上将,
今为上将,
义不以妻子易其志。
道义上不能因为妻儿改变志向。
有老母,
田有老母,
不顾而反,
毫不顾念而反叛,
三纲且不知,
连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尚且不知道,
乌足与言乎!”
哪里值得与他说!”于是,
斩使者而进,
将使者杀死,率兵前进,
士卒皆感励。
士兵全都感动振奋。
遣其将王坛、汪建将水军逆战。
田派遣他的部将王坛、汪建率领水军迎战。
丁未,
丁未(初十),
神福至吉阳矶,
李神福到达吉阳矶,
与坛、建遇,
与王坛、汪建相遇,
坛、建执其子承鼎示之,
王坛、汪建拿他的儿子李承鼎给他看,
神福命左右射之。
李神福命令左右的人放箭射他。
神福谓诸将曰:
李神福对诸将说:
“彼众我,
“他们人多,我们人少,
当以奇取胜。”
应当用奇兵取胜。”
及暮,
傍晚,
合战,
合兵作战,
神福佯败,引舟溯流而上;
李神福假装打败,
坛、建追之,神福复还,顺流击之。
带领战船逆流而逃,
坛、建楼船大列火炬,
王坛、汪建率船排列着大量火炬,
神福令军中曰:
李神福命令中军说:
“望火炬辄击之。”
“望见火炬就攻击。”
坛、建军皆灭火,
王坛、汪建的军队全都熄灭火炬,
旗帜交杂,
旗帜交错杂乱,
神福因风纵火,
李神福趁着风势放火,
焚其舰,
焚烧敌舰,
坛、建大败,
王坛、汪建大败,
士卒焚溺死者甚众;
士兵烧死淹死的很多。
戊申,
戊申(十一日),
又战于皖口,
双方又在皖口交战,
坛、建仅以身免。
王坛、汪建仅以身免。
获徐绾,
李神福擒获徐绾,
行密以槛车载之,
杨行密用槛车载着他,
遗钱;
送给镇海节度使钱;
剖其心以祭高渭。
钱将徐绾的心挖出,用来祭奠高渭。
闻坛、建败,
田听说王坛、汪建失败,
自将水军逆战。
亲自率领水军前去迎战。
神福曰:
李神福说:
“贼弃城而来,
“贼弃城前来,
此天亡也!”
这是上天要他灭亡啊!”
临江坚壁不战,
于是临江坚守壁垒,不与田决战,
遣使告行密,
一而派遣使者报告杨行密,
请发步兵断其归路;
请求派遣步兵断绝田的归路。
行密遣涟水制置使台将兵应之。
杨行密得到报告,立即派遣涟水制置使台率领步兵前去接应。
王茂章攻润州,
王茂章进攻润州,
久未下,
很久没有攻下,
行密命茂章引兵会击。
杨行密又命令王茂章带领军队前去会同台攻击田。
辛亥,
辛亥(十四日),
汴将刘重霸拔棣州,
汴州将领刘重霸攻克棣州,
执刺史邵播,
逮住刺史邵播,
杀之。
将他杀死。
甲寅,
甲寅(十七日),
朱全忠如洛阳,
朱全忠到洛阳,
遇疾,
患了病,
复还大梁。
又回大梁。
戊午,
戊午(二十一日),
王师范遣副使李嗣业及弟师悦请降于杨师厚,
平卢节度使王师范派遣副使李嗣业及弟弟王师悦向杨师厚请求投降,
曰:
说:
“师范非敢背德,
“师范不是胆敢背弃大德,
韩全诲、李茂贞以朱书御札使之举兵,
韩全诲、李茂贞用皇上朱笔写的信札命令我发兵,
师范不敢违。”
师范不敢违反。”
仍请以其弟师鲁为质。
并请求用他的弟弟王师鲁作为人质。
时朱全忠闻李茂贞、杨崇本将起兵逼京畿,
当时朱全忠听说李茂贞、杨崇本将要起兵进逼京畿,
恐其复劫天子西去,
恐怕他们再次劫持昭宗西去凤翔,
欲迎车驾都洛阳,
想要迎接昭宗建都洛阳,
乃受师范降,
于是接受了王师范投降,
选诸将使守登、莱、淄、棣等州,
选择诸将守卫登、莱、淄、棣等州,
即以师范权淄青留后。
当即以王师范暂时为淄表留后。
师范仍言先遣行军司马刘将兵五千据兖州,
王师范并说明先前遣行军司马刘率兵五千占据兖州,
非其自专,
不是他擅自做主,
愿释其罪;
希望宽免他的罪过;
亦遣使语。
也派遣使者告诉刘。
田闻台将至,
宁国节度使田听说台将要到达,
自将步骑逆战,
亲自统帅步、骑兵迎战,
留其将郭行以精兵二万及王坛、汪建水军屯芜湖,
留下他的部将郭行率领二精锐部队及王坛、汪建的水军驻扎芜湖,
以拒李神福。
来抵抗李神福。
觇者言:
侦控敌情的人说:
“营寨褊小,
“台的营寨狭小,
才容二千人。”
才容纳二千人。”
易之,
田轻视台,
不召外兵。
不召集外地的军队。
入境,
台进入田的地界,
番陈而进,
把军队分为数部轮番阵前进,
军中笑其怯,
军中有人笑他怯懦,
曰:
台说:
“宿将多谋,
“田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足智多谋,
不可不备。”
不能不防备。”
冬,
冬季,
十月,戊辰,
十月戊辰(初二),
与遇于广德,
台与田在广德 相遇,
先以杨行密书遍赐将,
台先把杨行密的书信遍赐田的各位将领,
皆下马拜受;
各将都下马叩拜领受;
因其挫伏,
台趁着田的将士士气受到摧挫,
纵兵击之,
发兵攻击,
兵遂败。
田的军队于是失败。
又战于黄池,
又在黄池作战,
兵交,
军队一交战,
伪走;
台假装逃走,
追之,
田率兵追赶,
遇伏,
遇到埋伏,
大败,
被打得大败,
奔还宣州城守,
逃奔回宣州,闭城防守,
引兵围之。
台率领军队包围宣州。
亟召芜湖兵还,
田紧急召回芜湖的军队,
不得入。
但不能入城。
郭行、王坛、汪建及当涂、广德诸戍皆帅其众降。
郭行、王坛、汪建及当涂、广德等地的驻防将都率众投降。
行密以台己破田,
杨行密因台己经打败田,
命王茂章复引兵攻润州。
命令王茂章又率领军队前去攻打润州。
初,
当初,
夔州刺史侯矩从成救鄂州,
夔州刺史侯矩随从荆南节度使成援救鄂州,
死,
成兵败淹死,
矩奔还。
侯矩逃回夔州。
会王宗本兵至,
适逢开道都指挥使、前渝州刺史王宗本率兵到达夔州,甲戌(初八),
矩以州降之,
侯矩献州投降,
宗本遂定夔、忠、万、施四州。
王宗本于是平定夔、忠、万、施四州。
王建复以矩为夔州刺史,
西川节度使王建仍以侯矩为夔州刺史,
更其姓名曰王宗矩。宗矩,
给他改姓名叫王宗矩。
易州人也。
王宗矩是易州人。
蜀之议者,以瞿唐,蜀之险要,
议事的蜀人认为瞿唐峡是蜀地的险竣要冲,
乃弃归、峡,屯军夔州。
于是舍弃归、峡二州,
建以宗本为武泰留后。
驻王建任命王宗本为武泰留后。
武泰军旧治黔州,
武泰军的旧治所在黔州,
宗本以其地多瘴疠,
王宗本因当地潮湿高温,经常流行传染病,
请徙治涪州,
请将治所迁到涪州,
建许之。
王建答应了他。
葛从周急攻兖州,
葛从周急攻兖州,
刘使从周母乘板舆登城,
刘让葛从周的母亲乘坐板车登上城楼,
谓从周曰:
对葛从周说:
“刘将军事我不异于汝,
“刘将军侍奉我不比你差,
新妇辈皆安居,
你的妻子等也都安居,
人各为其主,
人各为其主,
汝可察之。”
你可以详细察看。”
从周欷而退,
葛从周抽噎叹息而退,
攻城为之缓。
攻城因此延缓。
悉简妇人及民之老疾不足当敌者出之,
刘挑选妇人及年老有病不能御敌的人,让他们全都出去,
独与少壮者同辛苦,
只与年轻力壮者同辛苦,
分衣食,
分衣食,
坚守以捍敌;
坚守城池来抵御敌人;
号令整肃,
号令整齐严肃,
兵不为暴,
军队不做残暴的事,
民皆安堵。
百姓全都安定。
久之,
过了一段时间,
外援既绝,
外援已经继绝,
节度副使王彦温逾城出降,
节度副使王彦温越过城墙出去投降,
城上卒多从之,
城上的兵卒多跟随他去,
不可遏。
不能制止。
遣人从容语彦温曰:
刘派人不慌不忙地告诉王彦温说:
“军士非素遣者,
“不是你向来差遣的军士,
勿多与之俱。”
不要多让他们与你一同去。”
又遗人徇于城上曰:
又派人在城上巡示说:
“军士非素遣从副使而敢擅往者,
“不是向来派遣跟随节度副使而擅自前往的军士,
族之!”
把他的全族杀死!”
士卒皆惶惑不敢出。
士兵听后,全都恐惧疑惑,不敢出城。
敌人果疑彦温,
敌人果然怀疑王彦温,
斩之城下,
把他在城下斩首,因此,
由是众心益固。
众心更加稳定。
及王师范力屈,
等到王师范屡次被汴州军队打败,
从周以祸福谕之,
葛从周用祸福得失晓示他,
曰:
刘说:
“受王公命守此城,
“我受王公的命令守卫此城,
一旦见王公失势,
一旦看见王公失去权势,
不俟其命而降,
不等他的命令就投降,
非所以事上也。”
不是用来侍奉尊上的态度。”
及师范使者至,
等到王师范劝降的使者到来之后,
丁丑,始出降。
刘才于丁丑(十一日)出城投降。
从周为具赍装,
葛从周为刘备办行装,
送诣大梁。
送他前往大梁。
曰:
刘说:
“降将未受梁王宽释之命,
“降将没有得到梁王宽大释放的命令,
安敢乘马衣裘乎!”
哪里敢骑马穿裘呢!”
乃素服乘驴至大梁。
于是穿着囚犯的衣服骑驴到大梁。
全忠赐之冠带,
朱全忠赏赐给他衣冠腰带,
辞;
刘推辞;
请囚服入见,
请求穿着囚服进见,
不许。
朱全忠不允许。
全忠慰劳,
朱全忠慰劳刘,
饮之酒,
让他饮酒,
辞以量小。
刘以量小推辞。
全忠曰:
朱全忠说:
“取兖州,
“你夺取兖州,
量何大邪!”
量多么大啊!”
以为元从都押牙。
于是任命刘为元从都押牙。
是时四镇将吏皆功臣、旧人,
这时,四镇的将领官吏都是朱全忠的功臣、旧人,
一旦以降将居其上,
刘一旦以降将高居于他们之上,
诸将具军礼拜于廷,
诸将都行军礼在公堂上叩拜。
坐受自如,
刘坐着受礼,神态如常,
全忠益奇之;
朱全忠更加惊奇。
未几,
过了不久,
表为保大留后。
就上表奏请任命刘为保大留后。
葛从周久病,
葛从周长期患病,
全忠以康怀英为泰宁节度使代之。
朱全忠命康怀英为泰宁节度使,代替他。
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与客击球于左军,
辛巳(十五日),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在左军与客人击,
坠马而卒。
掉下马来摔死。
全忠悲怒,
朱全忠悲痛愤怒,
疑崔胤故为之,
怀疑是崔胤故意搞的,
凡与同戏者十余人尽杀之,
凡与朱友伦一同玩耍的十余人全部杀死,
遣其兄子友谅代典宿卫。
派遣他哥哥的儿子朱友谅代管皇宫中的直宿警卫。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遣兵袭荆南,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派遣军队袭击荆南,
朗人弃城走,
朗州人弃城逃走;
匡凝表其弟匡明为荆南留后。
赵匡凝上表请以他的弟弟赵匡明担任荆南留后。
时天子微弱,
当时昭宗势微力弱,
诸道贡赋多不上供,
各道的贡品赋税多不缴纳,
惟匡明兄弟委输不绝。
只有赵匡明兄弟派人运送京师,从不间断。
杨行密求兵于钱,
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向镇海节度使钱请求派兵援助,
遣方永珍屯润州,
钱派遣方永珍率兵驻扎润州,
从弟镒屯宣州;
堂弟钱镒率兵驻扎宣州,
又遣指挥使杨习攻睦州。
又派遣指挥使杨习率兵攻打睦州。
凤翔、州屡出兵近京畿,
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州静难节度使李继徽屡次出兵逼近京畿,
朱全忠疑其复有劫迁之谋,
朱全忠怀疑他们又有劫持昭宗迁往凤翔的图谋,
十一月,发骑兵屯河中。
于十一月派遣骑兵驻扎河中。
十二月,乙亥,
十二月乙亥(初九),
田帅死士数百出战,
宁国节度使田率领敢死队数百人出战,
台阳退以示弱。
台假装退走表示软弱。
兵逾濠而斗,
田的军队越过护城河战斗,
急击之;
台急速反击。
不胜,
田不能取胜,
还走城,
往回逃跑进城,
桥陷坠马,
桥梁陷落,掉下马来,
斩之。
被斩首。
其众犹战,
田的敢死队仍在战斗,
以首示之,
见到田的首级,
乃溃,
这才溃散,
遂克宣州。
台于是攻克宣州。
初,
当初,
行密与同闾里,
杨行密与田同乡里,
少相善,
年轻时相好,
约为兄弟,
结为兄弟。
及首至广陵,
等到田的首级送到广陵,
行密视之泣下,
杨行密看着不禁潸然泪下。于是,
赦其母殷氏,
杨行密赦免田的母亲殷氏,
行密与诸子皆以子孙礼事之。
并与自己的儿子们以子孙之礼侍奉她。
行密以李神福为宁国节度使;
杨行密任命李神福为宁国节度使,
神福以杜洪未平,
李神福因杜洪还没有平定,
固让不拜。
坚决辞让,没有接受。
宣州长史骆知祥善治金谷,
宣州长史合肥骆知祥善于管理钱粮,
观察牙推沈文昌为文精敏,
观察牙推沈文昌作文精致敏捷,
尝为草檄骂行密,
曾经为田起草檄文大骂杨行密。
行密以知祥为淮南支计官,
杨行密骆知祥为淮南支计官,
文昌为节度牙推。文昌,
沈文昌为节度牙推。
湖州人也。
沈文昌是湖州人。
初,
当初,
每战不胜,
田多次攻战都不能取胜,
辄欲杀钱传,
就想杀死钱传,
其母及宣州都虞候郭师从常保护之。
他的母亲及宣州都虞候郭师从经常保护他。
师从,合肥人,
郭师从是合肥人,
之妇弟也。
田的妻弟。
败,
田失败被杀,
传归杭州,
钱传回杭州,
钱以师从为镇东都虞候。
钱任命郭师从为镇东都虞候。
辛巳,
辛巳(十五日),
以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损,
朝廷任命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及之从曾孙也。
独孤损是独孤及的从曾孙。
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平章事裴贽罢为左仆射。
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平章事裴枢被免职降为左仆射。
左仆射致仕张浚居长水,
告老退休的左仆射张浚住在长水,
王师范之举兵,
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当初发兵进攻朱全忠,
浚豫其谋。
张浚曾参与谋划。
朱全忠将谋篡夺,
朱全忠将篡夺帝位,
恐浚扇动藩镇,
恐怕张浚煽动藩镇反对,
讽张全义使图之。
就示意佑国节度使张全义设法除掉他。
丙申,
丙申(三十日),
全义遣牙将杨麟将兵诈为劫盗,
张全义派遣牙将杨麟率兵假装劫盗,
围其墅而杀之。
包围张浚的别墅,把他杀死。
永宁县吏叶彦素为浚所厚,
永宁县吏叶彦一直受到张浚的厚待,
知麟将至,
知道杨麟将要到来,
密告浚子格曰:
秘密告诉张浚的儿子张格说:
“相公祸不可免,
“相公祸不可免,
郎君宜自为谋。”
你应当自己谋求生路。”
浚谓格曰:
张浚对张格说:
“汝留则俱死,
“你留下来就要一同死,
去则遗种。”
逃走还可以传种接代。”
格哭拜而去,
张格哭着拜辞而去,
叶彦帅义士三十人送之渡汉而还,
叶彦率领义士三十人护送他渡过汉水而返回,
格遂自荆南入蜀。
张格于是自荆南入蜀。
卢龙节度使刘仁恭习知契丹情伪,
卢龙节度使刘仁恭熟悉契丹的情况,
常选将练兵,
常选将练兵,
乘秋深入,
趁着秋季深入,
逾摘星岭击之,
越过摘星岭发动攻击,
契丹畏之。
契丹惧怕。
每霜降,
每到霜降,
仁恭辄遣人焚塞下野草,
刘仁恭就派人焚烧塞下野草,
契丹马多饥死,
契丹的马多饿死,
常以良马赂仁恭买牧地。
契丹常用良马贿赂刘仁恭来买牧地。
契丹王阿保机遣其妻兄阿钵将万骑寇渝关,
契丹王耶律阿保机派遣他的妻兄述律阿钵率领一万骑兵侵犯渝关,
仁恭遣其子守光戍平州,
刘仁恭派遣他的儿子对刘守光驻守平州。
守光伪与之和,
刘守光假装与述律阿钵和好,
设幄犒飨于城外,
在城外设置帐篷,犒劳招待他;
酒酣,
酒喝得正畅快,
伏兵执之以入。
埋伏的兵士把述律阿钵抓入城中,
虏众大哭,
契丹部众大哭。
契丹以重赂请于仁恭,
契丹王用丰厚的财物向刘仁恭请求,
然后归之。
然后得以返归。
初,
当初,
崔胤假朱全忠兵力以诛宦官,
崔胤借助朱全忠的兵力来诛杀宦官,
全忠既破李茂贞,
朱全忠已经打败李茂贞,
并吞关中,
并吞了关中,
威震天下,
声威震动天下,
遂有篡夺之志。
于是有篡夺帝位的志向。
胤惧,
崔胤大惧,
与全忠外虽亲厚,
与朱全忠表面上虽然亲厚,
私心渐异,
内心里渐渐背离,
乃谓全忠曰:
于是对朱全忠说:
“长官密迩茂贞,
“长安靠近李茂贞,
不可不为守御之备。
不可不做守御的准备。
六军十二卫,
六军十二卫,
但有空名,
只有空名,
请召募以实之,
请召募补足,
使公无西顾之忧。”
使您没有西顾的忧虑。”
全忠知其意,
朱全忠知道他的意图,
曲从之,
勉强依从他,
阴使麾下壮士应募以察其变。
暗地里让部下壮士应募来观察他的变化。
胤不之知,
崔胤不知道其中的情由,
与郑元规等缮治兵仗,
与郑元规等整治兵器,
日夜不息。
日夜不停。
及朱友伦死,
等到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摔死,
全忠益疑胤,
朱全忠更加怀疑崔胤,
且欲迁天子都洛,
并且想劫持昭宗迁都洛阳,
恐胤立异。
恐怕崔胤另立异论阻止。
迁都洛阳与唐室崩溃
天元年(甲子、904)
天元年(甲子,公元90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全忠密表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崔胤专权乱国,
朱全忠上密表揭发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崔胤专权乱国,
离间君臣,
离间君臣,
并其党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六军诸卫副使郑元规、威远军使陈班等,
连同他的党羽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六军诸卫副使郑元规,威远军使陈班等,
皆请诛之。
奏请全部处死。
乙巳,
乙巳(初九),
诏责授胤太子少傅、分司,
昭宗颁布诏令,谴责并改授崔胤为太子少傅、分司,
贬元规循州司户,
贬郑元规为循州司户,
班凑州司户。
陈班为溱州司户。
丙午,
丙午(初十),
下诏罪状胤等;
昭宗颁下诏令,公布崔胤等的罪状;
以裴枢判左三军事、充盐铁转运使,
任命裴枢判左三军事、充盐铁转运使,
独孤损判右三军事、兼判度支;
独孤损判右三军事、兼判度支;
胤所募兵并纵遣之。
崔胤召募的兵士一并放走遣返;
以兵部尚书崔远为中书侍郎,
任命兵部尚书崔远为中书侍郎,
翰林学士、左拾遗柳璨为右谏议大夫,
翰林学士、左拾遣柳璨为右谏议大夫,
并同平章事。
都为同平章事。
璨,公绰之从孙也。
柳璨是柳公绰的从孙。
戊申,
戊申(十二日),
朱全忠密令宿卫都指挥使朱友谅以兵围胤第,
朱全忠密令宿卫都指挥使朱友谅率兵包围崔胤的住宅,
杀胤及郑元规、陈班并胤所亲厚者数人。
杀死崔胤及郑元规、陈班以及崔胤的亲信数人。
初,
当初,
上在华州,
昭宗在华州,
朱全忠屡表请上迁都洛阳,
朱全忠屡次上表请昭宗迁都洛阳,
上虽不许,
昭宗虽然没有允许,
全忠常令东都留守佑国军节度使张全义缮修官室。
朱全忠却常令东都留守佑国军节度使张全义缮修宫室。
全忠之克州也,
朱全忠攻克州的时候,
质静难军节度使杨崇本妻子于河中。
将静难军节度使杨崇本的妻子作为人质留在河中。
崇本妻美,
杨崇本的妻子容貌美丽,
全忠私焉,
朱全忠与她通奸,
既而归之。
不久把她归还杨崇本。
崇本怒,
杨崇本知情大怒,
使谓李茂贞曰:
派遣使者对李茂贞说:
“唐宝将灭,
“唐室将要灭亡,
父何忍坐视之乎!”
父亲怎么忍心坐视唐室灭亡呢!”于是,
遂相与连兵侵逼京畿,
杨崇本与李茂贞联合出兵侵逼京畿,
复姓名为李继徽。
又恢复姓名为李继徽。
己酉,
己酉(十三日),
全忠引兵屯河中。
朱全忠率兵驻扎河中。
丁巳,
丁巳(二十一日),
上御延喜楼,
昭宗在延禧楼,
朱全忠遣牙将寇彦卿奉表,
朱全忠派遣牙将寇彦卿捧着奏表,
称、岐兵逼畿甸,
称州、岐州的军队已经逼近京城管区,
请上迁都洛阳;
请昭宗迁都洛阳;
及下楼,
等到昭宗下楼,
裴枢已得全忠移节,
裴枢已经收到朱全忠迁都的文书,
促百官东行。
催促文武百官东行。
戊午,
戊午(二十二日),
驱徙士民,
被驱赶迁徙的士人百姓,
号哭满路,
号哭满路,
骂曰:
大骂道:
“贼臣崔胤召朱温来倾覆社稷,
“贼臣崔胤召朱温前来颠覆社稷,
使我曹流离至此!”
使我们颠沛流离到这种地步!”
老幼襁属,
扶老携幼鱼贯而行,
月余不绝。
一个多月没断。
壬戌,
壬戌(二十六日),
车驾发长安,
昭宗从长安出发,
全忠以其将张廷范为御营使,
朱全忠任命他的部将张廷范为御营使,
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
拆毁长安的宫室、官署及民间房舍,
取其材,
取出木材,
浮渭沿河而下,
抛入渭河之中,顺黄河漂浮东下,
长安自此遂丘墟矣。
长安自此成为废墟了。
全忠发河南、北诸镇丁匠数万,
朱全忠征发河南、河北各镇民夫工匠数万人,
令张全义治东都宫室,
命令东都留后张全义建造东都宫室,
江、浙、湖、岭诸镇附全忠者,
江、浙、湖、岭诸镇归附朱全忠的,
皆输货财以助之。
都运送钱物到洛阳来帮助修建。
甲子,
甲子(二十八日),
车驾至华州,
昭宗到达华州,
民夹道呼万岁,
百姓夹道呼万岁,
上泣谓曰:
昭宗哭着对他们说:
“勿呼万岁,
“不要呼万岁,
朕不复为汝主矣!”
朕不再是你们的君主了!”当晚,
馆于兴德宫,
昭宗在兴德宫住宿,
谓侍臣曰:
对侍臣说:
“鄙语云:
“俗语说:
‘纥干山头冻杀雀,
‘纥干山头冻得要死的山雀,
何不飞去生处乐。
为什么不飞到能够活的地方去快乐。
’朕今漂泊,
’朕今东奔西走,行止无定,
不知竟落何所!”
不知道究竟流落到哪里!”
因泣下沾襟,
因此哭湿了衣襟,
左右莫能仰视。
左右的人不能抬头仰视。
二月,乙亥,
二月乙亥(初十),
车驾至陕,
昭宗到达陕州,
以东都官室未成,
因为东都洛阳的宫室还没有建成,
驻留于陕。
就在陕州停留暂住。
丙子,
丙子(二十一日),
全忠自河中来朝,
朱全忠从河中前来朝见,
上延全忠入寝室见何后,
昭宗邀请朱全忠进寝室见何皇后,
后泣曰:
何皇后哭着说:
“自今大家夫妇委身全忠矣!”
“自今我们夫妇托身给全忠了!”
甲申,
甲申(二十九日),
立皇子祯为端王,
昭宗立皇子李祯为端王,
祈为丰王,
李祈为丰王,
福为和王,
李福为和王,
禧为登王,
李禧为登王,
为嘉王。
李为嘉王。
上遣间使以御札告难于王建,
昭宗派遣密使拿着亲笔信札向西川节度使王建通报危难。
建以邛州刺史王宗祜为北路行营指挥使,
王建以邛州刺史王宗为北路行营指挥使,
将兵会凤翔兵迎车驾,
率兵会同凤翔的军队迎接昭宗,
至兴平,
到达兴平后,
遇汴兵,
遭遇汴州军队,
不得进而还。
不能前进而返回。
建始自用墨制除官,
王建开始自用墨笔手令任命官员,说:
云“俟车驾还长安表闻。”
“等候陛下回到长安再上表奏报。”
三月,丁未,
三月丁未(十二日),
以朱全忠兼判左、右神策及六军诸卫事。
昭宗任命朱全忠兼判左右神策军及六军诸卫事。
癸丑,
癸丑(十八日),
全忠置酒私第,
朱全忠在私宅摆设酒筵,
邀上临幸。
邀请昭宗前去赴宴。
乙卯,
乙卯(二十日),
全忠辞上,
朱全忠辞别昭宗,
先赴洛阳督修宫室。
先往洛阳去监督修建宫室。
上与之宴群臣,
昭宗与他一同宴请群臣,
既罢,
宴会散后,
上独留全忠及忠武节度使韩建饮,
昭宗只留下朱全忠及忠武节度使韩建继续饮酒,
皇后出,
何皇后走出,
自捧玉以饮全忠,
亲自捧着玉杯请朱全忠喝,
晋国夫人可证附上耳语。
晋国夫人可证贴着昭宗耳朵说话。
建蹑全忠足,
韩建踩朱全忠的脚,
全忠以为图己,
朱全忠以为暗算自己,
不饮,
便不喝,
阳醉而出。
假装喝醉而离去。
全忠奏以长安为佑国军,
朱全忠奏请将长安改为佑国军,
以韩建为佑国节度使,
任命韩建为佑国节度使,
以郑州刺史刘知俊为匡国节度使。
任命郑州刺命名刘知俊为匡国节度使。
丁巳,
丁巳(二十二日),
上复遣间使以绢诏告急于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
昭宗又派遣密使以绢写诏令向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告急,
令纠帅藩镇以图匡复,
命令他们纠集统帅藩镇来设法匡复国家,
曰:
诏令说:
“朕至洛阳,
“朕到洛阳,
则为所幽闭,
就被朱全忠幽禁了,
诏敕皆出其手,
诏令敕书都出自他的手,
朕意不复得通矣!”
朕意不再能够传达了!”
杨行密遣钱传及其妇并顾全武归钱唐。
淮南节度使杨行密遣送钱传及他的妻子并顾全武回钱塘。
以淮南行军司马李神福为鄂岳招讨使,
杨行密以淮南行军司马李神福为鄂岳招讨使,
复将兵击杜洪。
再次率兵攻击杜洪。
朱全忠遣使诣行密,
朱全忠派遣使者谒见杨行密,
请舍鄂岳,
请他舍弃鄂岳,
复修旧好。
恢复旧时的友好。
行密报曰:
杨行密答复说:
“俟天子还长安,
“等天子回到长安,
然后罢兵修好。”
然后停止攻战重修和好。”
夏,
夏季,
四月,辛巳,
四月辛巳(十六日),
朱全忠奏洛阳官室已成,
朱全忠奏报洛阳宫室已经建成,
请车驾早发,
请昭宗车驾早日出发,
表章相继。
表章接连不断,一再催促。
上屡遣宫人谕以皇后新产,
昭宗屡次派遣宫人告诉他皇后刚生婴儿,
未任进路,
不能登路,
请俟十月东行。
请等到十月东去洛阳。
全忠疑上徘徊俟变,
朱全忠怀疑昭宗故意徘徊不前等待事变,
怒甚,
勃然大怒,
谓牙将寇彦卿曰:
对牙将寇彦卿说:
“汝速至陕,
“你速到陕州,
即日促官家发来!”
即日催促天子出发前来!”
闰月,丁酉,
闰四月丁酉(初三),
车驾发陕;
昭宗从陕州出发;
壬寅,
壬寅(初八),
全忠逆于新安。
朱全忠迎于新安。
上之在陕也,
昭宗在陕州的时候,
司天监奏:
司天监曾经奏称:
“星气有变,
“星气有变化,
期在今秋,
时间在今年秋天,
不利东行。”
东行不利。”
故上欲以十月幸洛。
所以昭宗想要在十月前往洛阳。
至是,
到这个时候,
全忠令医官许昭远告医官使阎之、司天监王墀、内都知韦周、晋国夫人可证等谋害元帅,
朱全忠命医官许昭远告发医官使阎之、司天监王墀、内都知韦周、晋国夫人可证等谋害元帅朱全忠,
悉收杀之。
于是把他们全都拘捕杀死。
癸卯,
癸卯(初九),
上憩于水。
昭宗在水边休息。
自崔胤之死,
自崔胤被杀之后,
六军散亡俱尽,
六军全都逃散,
所余击球供奉、内园小儿共二百余人,
余下的击球供奉、内园小儿共二百余人,
从上而东。
跟从昭宗来东行。
全忠犹忌之,
朱全忠还忌恨他们,
为设食于幄,
就在帷幄中为他们设置食物,
尽缢杀之,
把他们全部勒死。
豫选二百余人大小相类者,
预先挑选大小相似的二百余人,
衣其衣服,
穿上他们的衣服,
代之侍卫。
代替他们侍从护卫。
上初不觉,
昭宗开始没有察觉,
累日乃寤。
过了几天才发觉。从此,
自是上之左右职掌使令皆全忠之人矣。
昭宗左右的管事调遣全是朱全忠的人了。
甲辰,
甲辰(初十),
车驾发水,
昭宗从水出发,
入宫,御正殿,
进入皇宫升座正殿,
受朝驾,
接受朝驾。
乙巳,
乙巳(十一日),
御光政门,
昭宗至光政门,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天元年,
更命陕州曰兴唐府。
将陕州改名为兴唐府;
诏讨李茂贞、杨崇本。
颁布诏令讨伐李茂贞、杨崇本。
戊申,
戊申(十四日),
敕内诸司惟留宣徽等九使外,
敕命宫内各司只留宣徽两院、小马坊、丰德库、御厨、客省、阁门、飞龙、庄宅等九使外,
余皆停废,
其余都停止废除,
仍不以内夫人充使。
仍旧不让内夫人充任各司使。
以蒋玄晖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使,
任命蒋玄晖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使,
王殷为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
王殷为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
张廷范为金吾将军、充街使,
张廷范为金吾将军、充任街使;
以韦震为河南尹兼六军诸卫副使,
任命韦震为河南尹兼六军诸卫副使;
又征武宁留后朱友恭为左龙武统军,
双征召武宁留后未友恭为左龙武统军,
保大节度使氏叔琮为右龙武统军,
保大节度使氏叔琮为右龙武统军,
典宿卫,
主管宫中值宿警卫。
皆全忠之腹心也。
他们都是朱全忠的心腹亲信。
癸丑,
癸丑(十九日),
以张全义为天平节度使。
朝廷任命张全义为天平节度使。
乙卯,
乙卯(二十一日),
以全忠为护国、宣武、宣义、忠武四镇节度使。
朝廷任命朱全忠为护国、宣武、宣义、忠武四镇节度使。
镇海、镇东节度使越王钱求封吴越王;
镇海、镇东节度使越王钱求封吴越王;
朝廷不许。
朝廷没有应允。
朱全忠为之言于执政,
朱全忠在主管官员面前为钱说情,
乃更封吴王。
于是改封钱为吴王。
更命魏博曰天雄军。
朝廷将魏博改名为天雄军。
癸亥,
癸亥(二十九日),
进天雄节度使长沙郡王罗绍威爵邺王。
天雄节度使长沙郡王罗绍威进爵为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