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64 唐纪八十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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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64 唐纪八十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唐末朱全忠专权,诛杀宦官,联合崔胤控制朝政,最终迁都洛阳,引发藩镇混战,唐朝名存实亡。

朱全忠专权与崔胤之死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上天复三年(癸亥、903)
唐纪八十 唐昭宗天复三年(癸亥,公元903年) 
 
二月,壬申朔,
二月壬申朔(初一), 
诏:
昭宗颁布诏令: 
“比在凤翔府所除官,
“近来在凤翔府任命的官员, 
一切停。”
全部解除职务。” 
 
时宦官尽死,
这时,宦官都被杀死, 
惟河东监军张承业、幽州监军张居翰、清海监军程匡柔、西川监军鱼全及致仕严遵美,
只有河东监军张承业、幽州监军张居翰、清海监军程匡柔、西川监军鱼全,以及退休家居的原枢密使严遵美, 
为李克用、刘仁恭、杨行密、王建所匿得全,
被李克用、刘仁恭、杨行密、王建藏匿起来, 
斩他囚以应诏。
斩了其他囚犯来应付诏令,才保存了性命。 
 
甲戌,
甲戌(初三),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陆责授沂王傅、分司。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陆受责降补沂王傅分司。 
车驾还京师,
昭宗回到京师后, 
赐诸道诏书,
给各道颁赐诏书, 
独凤翔无之。
唯独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没有。 
曰:
陆说: 
“茂贞罪虽大,
“李茂贞的罪恶虽然重大, 
然朝廷未与之绝;
但朝廷并没有与他决绝; 
今独无诏书,
现在唯独不给他颁赐诏书, 
示人不广。”
给人看着不宽大为怀。” 
崔胤怒,
崔胤勃然大怒, 
奏贬之。
奏请将陆贬斥了。 
宫人宋柔等十一人皆韩全诲所献,
宫人宋柔等十一人都是韩全诲献进宫的, 
及僧、道士与宦官亲厚者二十余人,
以及和尚、道士与宦官亲近交深的二十余人, 
并送京兆杖杀。
一并送交京兆尹乱杖打死。 
 
上谓韩曰:
昭宗对韩说: 
“崔胤虽尽忠,
“崔胤虽然竭尽忠诚, 
然比卿颇用机数。”
但比你多用心机权术。” 
对曰:
韩回答说: 
“凡为天下者,
“凡治理天下的人, 
万国皆属之耳目,
万国都耳目专注, 
安可以机数欺之!
哪里能够用心机权术欺骗蒙蔽他们呢! 
莫若推诚直致,
不如推心置腹直接了当,这样, 
虽日计之不足而岁计之有余也。”
虽然按日计算不充足,但按年计算就有剩余了。” 
 
丙子,
丙子(初五), 
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苏检,
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苏检, 
吏部侍郎卢光启,
吏部侍郎卢光, 
并赐自尽;
一并被赐令自杀。 
丁丑,
丁丑(初六), 
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溥为太子宾客、分司,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溥降补太子宾客、分司。 
皆崔胤所恶也。
他们都是崔胤憎恨的人。 
 
戊寅,
戊寅(初七), 
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朝廷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赐其僚佐敬翔等号迎銮协赞功臣,诸将朱友宁等号迎銮果毅功臣,都头以下号四镇静难功臣。
赐他的属官敬翔等人号“迎銮协赞功臣”、诸将朱友宁等人号“迎銮果毅功臣”、都头以下号“四镇静难功臣”。 
 
上议褒崇全忠,
昭宗与群臣商议嘉奖尊崇朱全忠, 
欲以皇子为诸道兵马元帅,
想要任命皇子担任诸道兵马元帅, 
以全忠副之;
以朱全忠担任副职。 
崔胤请以辉王祚为之,
崔胤请让辉王李祚担任诸道兵马元帅, 
上曰:
昭宗说: 
“濮王长。”
“濮王居长。” 
胤承全忠密旨,
崔胤秉承朱全忠的秘密旨意, 
利祚冲幼,
以李祚年幼于己有利, 
固请之,
坚决请求以李祚为元帅。 
己卯,
己卯(初八), 
以祚为诸道兵马元帅。
昭宗任命李祚为诸道兵马元帅。 
庚辰,
庚辰(初九), 
加全忠守太尉,
昭宗加封朱全忠署太尉, 
充副元帅,
充任诸道兵马副元帅, 
进爵梁王。
进爵梁王, 
以胤为司徒兼侍中。
任命崔胤为司徒兼侍中。 
 
胤恃全忠之势,
崔胤仗恃朱全忠的势力,独揽朝政, 
专权自恣,
恣意妄为, 
天子动静皆禀之。
皇上的行止动静都要禀报他。 
朝臣从上幸凤翔者,
扈从昭宗前去凤翔的大臣, 
凡贬逐三十余人。
降低官职和放逐外地的共三十余人。 
刑赏系其爱憎,
朝廷的刑罚、赏赐都取决于他的爱憎, 
中外畏之,
朝廷内外的官吏都惧怕他, 
重足一迹。
重足而立不敢妄动。 
 
以敬翔守太府卿,
朝廷任命敬翔署太府卿, 
朱友宁领远节度使。
朱友宁兼任宁远节度使。 
全忠表符道昭同平章事,
朱全忠上表奏请以符道昭为同平章事, 
充天雄节度使,
充任天雄节度使, 
遣兵援送之秦州,
派遣军队护送往秦州赴任; 
不得至而还。
没能到达而返回。 
 
初,
当初, 
翰林学士承旨韩之登进士第也,
翰林院学士承旨韩考中进士的时侯, 
御史大夫赵崇知贡举。
御史大夫赵崇任主考官。 
上返自凤翔,
昭宗自凤翔返回后, 
欲用为相,
想要用韩任宰相, 
荐崇及兵部侍郎王赞自代;
韩推荐赵崇及兵部侍郎王赞代替自己。 
上欲从之,
昭宗想依从, 
崔胤恶其分己权,
崔胤恨他们分享自己的权力, 
使朱全忠入争之。
就让朱全忠入宫争辩反对。 
全忠见上曰:
朱全忠进见昭宗说: 
“赵崇轻薄之魁,
“赵崇是轻佻浮薄之首, 
王赞无才用,
王赞没有才能, 
韩何得妄荐为相!”
韩怎么能随便保荐他们做宰相!” 
上见全忠怒甚,不得己,
昭宗见朱全忠愤怒得很, 
癸未,
无可奈何, 
贬濮州司马。
于癸未(十二日)将韩贬为濮州司马。 
上密与泣别,
昭宗秘密地与韩哭着告别, 
曰:
韩说: 
“是人非复前来之比,
“这个人不能再与从前相比了, 
臣得远贬及死乃幸耳,
我能够被贬往远离京师的地方任职到死就是幸运了, 
不忍见篡弑之辱!”
不忍心看见篡位杀君的屈辱!” 
 
己丑,
己丑(十八日), 
上令朱全忠与李茂贞书,
昭宗叫朱全忠给李茂贞去信, 
取平原公主;
要接回平原公主。 
茂贞不敢违,
李茂贞不敢违抗, 
遽归之。
急忙将平原公主送回。 
 
壬辰,
壬辰(二十一日), 
以朱友裕为镇国节度使。
朝廷任命朱友裕为镇国节度使。 
 
乙未,
乙未(二十四日), 
全忠奏留步骑万人于故两军,
朱全忠奏请留步、骑兵一万人在原神策左右两军营署, 
以朱友伦为左军宿卫都指挥使;
以朱友伦担任左军宿卫都指挥使, 
又以汴将张廷范为宫苑使,
又任命汴州将领张廷范为宫苑使, 
王殷为皇城使,
王殷为皇城使, 
蒋玄晖充街使。
蒋玄晖充会街使。 
于是全忠之党布列遍于禁卫及京辅。
于是,朱全忠的党羽布列遍及宫禁宿防及京辅各处。 
 
戊戌,
戊戌(二十七日), 
全忠辞归镇,
朱全忠告辞回大梁, 
留宴寿春殿,
昭宗先在寿春殿设宴挽留, 
又饯之于延喜楼。
又在延喜楼为他饯行。 
上临轩泣别,
昭宗亲临楼前长廊与朱全忠哭着告别, 
令于楼前上马。
并命他在楼前上马。 
上又赐全忠诗,
昭宗又赐诗给朱全忠, 
全忠亦和进;
朱全忠也和诗呈进, 
又进杨柳枝辞五首。
又赐《杨柳枝词》五首。 
百官班辞于长乐驿。
文武官员在长乐驿列班辞别。 
崔胤独送至霸桥,
崔胤独自送至霸桥, 
自置饯席,
自摆酒席饯行, 
夜二鼓,
到晚上二更时侯, 
胤始还入城;
崔胤才回城; 
上复召对,问以全忠安否;
昭宗又召入询问朱全忠平安与否, 
置酒奏乐,
并摆酒奏乐, 
至四鼓乃罢。
到四更方散。 
 

藩镇混战与淮南扩张

以清海节度使裴枢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朝廷任命清海节度使裴枢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是朱全忠举荐的。 
 
李克用使者还晋阳,
李克用的使者自京师回到晋阳, 
言崔胤之横,
讲述崔胤专横霸道的情形, 
克用曰:
李克用说: 
“胤为人臣,
“崔胤身为人臣, 
外倚贼势,
在外倚靠强贼的势力, 
内胁其君,
在内胁迫自己的君主, 
既执朝政,
既主持朝政, 
又握兵权。
又掌握兵权。 
权重则怨多,
权力过重就结怨多, 
势侔则衅生,
势均力敌就要生出事端, 
破家亡国,
破家亡国, 
在眼中矣!”
近在眼前了!” 
 
朱全忠将行,
朱全忠将要起身回大梁, 
秦:
奏称: 
“克用于臣,本无大嫌,
“李克用对我来没有大的仇怨, 
乞厚加宠译,
恳求皇上对他厚加恩宠, 
遣大臣抚慰,
派遣大臣前去安慰, 
俾知臣意。”
使他知道我的心意。” 
进奏吏以白克用,
河东进奏吏将朱全忠的话禀报李克用, 
克用笔曰:
李克用大笔道: 
“贼欲有事淄青,
“这强贼想要进攻淄青, 
畏吾掎其后耳!”
怕我在后面牵制他罢了!” 
 
三月,戊午,
三月戊午(十七日), 
朱全忠至大梁。
朱全忠回到大梁。 
王师范弟师鲁转齐州,
王师范的弟弟王师鲁围攻齐州, 
朱友宁引兵击走之。
朱友宁率兵将他打跑。 
师范遣兵益刘军,
王师范派兵增加刘的兵力, 
友宁击取之。
朱友宁率兵攻击打败援兵。因此, 
由是兖州援绝,
兖州援兵断绝, 
葛从周引兵围之。
葛从周率兵包围了兖州。 
友宁进攻青州;
朱友宁进攻青州; 
戊辰,
戊辰(二十七日), 
全忠引四镇及魏博兵十万继之。
朱全忠统率四镇及魏博的军队十万人,继续开往青州。 
 
淮南将李神福围鄂州,
淮南将领李神福围攻鄂州, 
望城中积荻,
望见城中堆积着荻草, 
谓监军尹建峰曰:
对监军尹建峰说: 
“今夕为公焚之。”
“今天晚上为您把它焚烧了。” 
建峰未之信。
尹建峰还不相信。 
时杜洪求救于朱全忠,
当时,杜洪向朱全忠求救, 
神福遣部将秦皋乘轻舟至滠口,
李神福派遣部将秦皋乘轻舟到滠口, 
举火炬于树杪;
在树林上举起火炬, 
洪以为救兵至,
杜洪以为救兵到了, 
果焚荻以应之。
果然焚烧荻草来接应。 
 
夏,
夏季, 
四月,己卯,
四月己卯(初九), 
以朱全忠判元帅府事。
朝廷任命朱全忠总管元帅府事务。 
 
知温州事丁章为木工李彦所杀,
知温州事丁章被木工李彦杀死, 
其将张惠据温州。
他的将领张惠占据温州。 
 
王师范求救于淮南,
王师范向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求救。 
乙未,
乙未(二十五日), 
杨行密谴其将王茂章以步骑七千救之,
杨行密派遣他的部将王茂章率领步兵、骑兵七千人前往援救, 
又遣别将将兵数万攻宿州。
又遣别将率兵数万人攻打宿州。 
全忠遣其将康怀英救宿州,
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康怀英率兵援救宿州, 
淮南兵遁去。
淮南军队逃跑了。 
 
杨行密遣使诣马殷,
杨行密派遣使者去见马殷, 
言朱全忠跋扈,
说朱全忠专横跋扈, 
请殷绝之,
请马殷与他断绝交往, 
约为兄弟。
约定结为兄弟。 
湖南大将许德勋曰:
湖南大将许德勋说: 
“全忠虽无道,
“朱全忠虽然无道, 
然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明公素奉王室,
您向来尊奉王室, 
不可轻绝也。”
不可轻易与他绝交。” 
殷从之。
马殷听从了。 
 
杜洪求救于朱全忠,
杜洪向朱全忠求救, 
全忠遣其将韩将万人屯滠口,
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韩率领一万军队驻扎滠口, 
遣使语荆南节度使成、武安节度使马殷、武贞节度使雷彦威,
派遣使者前告诉荆南节度使成、武安节度使马殷、武贞节度使雷彦威, 
令出兵救洪。
叫他们出兵救援杜洪。 
畏全忠之强,
成畏惧朱全忠的强大, 
且欲侵江、淮之地以自广,
并且想要侵占江、淮之地来扩张自己的地盘, 
发舟师十万,
于是派遣水师十万, 
沿江东下。
沿江东下。 
作巨舰,
成制造巨舰, 
三年而成,
三年才完工, 
制度如府署,
规模法度如同府第官署, 
谓之“和舟载”,
叫做“和州载”, 
其余谓之“齐山”、“截海”、“劈浪”之类甚众。
其余叫做“齐山”、“截海”、“劈浪”之类的很多。 
掌书记李谏曰:
掌书记李劝告说: 
“今每舰载甲士千人,
“现在每舰载甲士一千人, 
稻米倍之,
稻米又多一倍, 
缓急不可动也。
有个缓急,不能移动。 
吴兵剽轻,
吴兵敏捷轻快, 
难与角逐;
难与角逐。 
武陵、长沙,皆吾仇也;
武陵雷彦威、长沙马殷都是我们的仇敌, 
岂得不为反顾之虑乎!
怎么能不考虑后顾之忧呢! 
不若遣骁将屯巴陵,
不如派遣勇猛的将领驻守巴陵, 
大军与之对岸,
大军与之隔岸相对, 
坚壁勿战,
坚守壁垒不出战, 
不过一月,
不过一个来月, 
吴兵食尽自遁,
吴兵食尽就会自己退走, 
鄂围解矣。”
鄂州就解围了。” 
不听。,
成没有听从。 
怔之五世孙也。
李是李的五世孙。 
 
王建出兵攻秦、陇、乘李茂贞之弱也;
王建乘李茂贞势力削弱的时机,出兵进攻秦州、陇州, 
遣判官韦庄入贡,
并派遣判官韦庄到京师进献物品, 
亦修好于朱全忠。
也向朱全忠谋求和好。 
全忠遣押牙王殷报聘,
朱全忠派遣押牙王殷前回访, 
建兴之宴。
王建设宴招待。 
殷言:
王殷说: 
“蜀甲兵诚多,
“蜀地的兵士确实众多, 
但乏马耳。”
只是缺少马匹罢了。” 
建作色曰:
王建变了脸色说: 
“当道江山险阴,
“蜀地道路险恶,山河阻隔, 
骑兵无所施;
骑兵没有施展之处。 
然马亦不乏,
然而马匹也不缺少, 
押牙少留,
押牙稍留时日, 
当共阅之。”
当共同检阅一番。”于是, 
乃集诸州马,
王建调集各州的马匹, 
大阅于星宿山,
在星宿山举行大规模检阅, 
官马八千,
计官马八千匹, 
私马四千,
私马四千匹, 
部队甚整。
部队非常整齐。 
殷叹服。
王殷赞叹佩服。 
建本骑将,
王建本来是骑兵将领, 
故得蜀之后,
所以在取得蜀地以后, 
于文、黎、维、茂州市胡马,
就往文州、黎州、维州、茂州一带购买胡地出产的马匹, 
十年之间,
十年之间, 
遂及兹数。
就达到了这个数目。 
 
五月,丁未,
五月丁未(初七), 
李克用云州都将王敬晖杀刺史刘再立,
李克用属下的云州都将王敬晖杀死刺史刘再立, 
叛降刘仁恭;
叛变投降刘仁恭。 
克用遣李嗣昭、李存审将兵讨之。
李克用派遣李嗣昭、李存审率兵讨伐。 
仁恭遣将以兵五万救敬晖,
刘仁恭派遣将领带兵五万救援王敬晖, 
嗣昭退保乐安,
李嗣昭退兵保卫乐安, 
敬晖举众弃城而去。
王敬晖率众弃城逃走。 
先是,
在这以前, 
振武将契让逐戍将石善友,
振武将领契让驱逐防守的将领石善友, 
据城叛;
据城叛乱, 
嗣昭等进攻之,
李嗣昭等率兵攻伐, 
让自燔死;
契让自焚而死。 
复取振武城,
李嗣昭等又夺取振武城, 
杀吐谷浑叛者二千余人。
杀死叛乱的吐谷浑二千余人, 
克用怒嗣昭、存审失王敬晖,
李克用恼怒李嗣昭、李存审没有能够擒杀王敬晖, 
皆杖之,
将他们杖责, 
削其官。
并削去官职。 
 
成行未至鄂州,
荆南节度使成率军东下,还没有到鄂州, 
马殷遣大将许德勋将舟师万余人,
武安节度使马殷派遣部将许德勋率领水军一万余人, 
雷彦威遣其将欧阳思将舟师三千余人会于荆江口,
武贞节度使雷彦威派遣部将欧阳思率领水军三千余人在荆江口会合, 
乘虚袭江陵,
乘虚突袭江陵, 
庚戌,陷之,
庚戌(初十)将江陵攻克, 
尽掠其人及货财而去。
尽掠人口及货财而去。 
将士亡其家,
成的将士家亡财空, 
皆无斗志。
都没有了斗志。 
 
李神福闻其将至,
淮南将领李神福听说成率领水师将要到达, 
自乘轻舟前觇之,
就亲自乘着轻舟前去察看, 
谓诸将曰:
对各位将领说: 
“彼战舰虽多而不相属,
“他们的战舰虽多,但彼此不相连续, 
易制也,
容易制伏, 
当急击之!”
应当急速发兵攻击!” 
壬子,
壬子(十二日), 
神福遣其将秦裴、杨戎将众数千逆击于君山,
李神福派遣部将秦裴、杨戎率众数千人在洞庭湖君山迎击, 
大破之,
把成打得大败, 
因风纵火,焚其舰,
趁着风势放火焚烧成的舰只, 
士卒皆溃,
将士争相逃散, 
赴水死,
成投湖淹死, 
获其战舰二百艘。
缴获成的战舰二百艘。 
韩闻之,
韩听到此讯, 
亦引兵去。
也退兵离去。 
 
许德勋还过岳州,
许德勋返回途中路过岳州, 
刺史邓进忠开门具牛酒犒军,
刺史邓进忠大开城门,准备牛酒饮食慰劳将士, 
德勋谕以祸福,
许德勋告诉他祸福利害, 
进忠遂举族迁于长沙。
邓进忠于是带领全族迁往长沙。 
马殷以德勋为岳州刺史,
马殷任命许德勋为岳州刺史, 
以进忠为衡州刺史。
邓进忠为衡州刺史。 
雷彦威狡狯残忍,
雷彦威狡诈残忍, 
有父风,
具有他父亲的作风。 
常泛舟焚掠邻境,
经常架船到邻近的地方烧杀抢掠, 
荆、鄂之间,
荆州、鄂州之间, 
殆至无人。
几乎无人居住。 
 
李茂贞畏硃全忠,
李茂贞畏惧硃全忠, 
自以官为尚书令,
自认为官做到尚书令, 
在全忠上,
在硃全忠之上, 
累表乞解去。
多次上表要求免去。 
诏复以茂贞为中书令。
皇上下诏又任命李茂贞做中书令。 
 
崔胤奏:“左右龙武、羽林、神策等军名存实亡,侍卫单寡;请每军募步兵四将,每将二百五十人,骑兵一将百人,合六千六百人,选其壮健者,分番侍卫,”从之。令六军诸卫副使、京兆尹郑元规立格召募于市。
无翻译  
朱全忠表颍州刺史朱友恭为武宁节度使。
朱全忠上表秦请任命颖州刺史朱友恭为武宁节度使。 
 
朱友宁攻博昌,
宁远节度使朱友宁进攻博昌, 
月余不拔;
一个多月没有攻克。 
朱全忠怒,
朱全忠大怒, 
遣客将刘捍往督之。
派遣客将刘捍前往监督。 
捍至,
刘捍到后, 
友宁驱民丁十余万,
朱友宁驱赶壮丁十余万人, 
负木石,
背负木石, 
牵牛驴,
牵着牛驴, 
诣城南筑土山,
到城南修筑土山。 
既成,
土山筑成以后, 
并人畜木石排而筑之,
连同人畜木石排列在一起填土捣实, 
冤号声闻数十里。
喊冤号哭之声传出数十里。 
俄而城陷,
即刻破都昌城, 
尽屠之。
把城内男女老少全部杀死。随后进兵攻克临淄, 
抵青州城下,
抵达青州城下, 
遣别将攻登、莱。
派遣别将率兵攻打登州、莱州。 
 
淮南将王茂章会王师范弟莱州刺史师诲攻密州,
淮南将领王茂章会同王师范的弟弟莱州刺史王师诲进攻密州, 
拔之,
将城攻破, 
斩其刺史刘康义,
杀死刺史刘康义, 
以淮海都游弈使张训为刺史。
并以淮海都游弈使张训为密州刺史。 
 
六月,乙亥,
六月乙亥(初六), 
汴兵拔登州。
汴州军队攻克登州。 
师范帅登、莱兵拒朱友宁于石楼,
王师范率领登州、莱州军队,在石楼抵抗朱友宁, 
为两栅。
树立两道栅栏。 
丙子,夜,
丙子(初七)夜里, 
友宁击登州栅,
朱友宁率兵攻击登州栅, 
栅中告急,
栅内情况紧急, 
师范趣茂章出战,
王师范催促王茂章出战, 
茂章按兵不动。
王茂章按兵不动。 
友破登州栅,
朱友攻破登州栅, 
进攻莱州栅。
进攻莱州栅。 
比明,
天快明时, 
茂章度兵力己疲,
王茂章估计朱以宁的兵力己经疲惫, 
乃与师范合兵出战,
才与王师范合兵出战, 
大破之。
把朱友宁的军队打得大败。 
友宁旁自峻阜驰骑赴敌,
朱友宁从旁侧高峻的土山上纵马出击敌人, 
马仆,
马失前蹄倒下, 
青州将张土枭斩之,
青州将领张士将他斩首, 
传首淮南。
传首淮南示众。 
两镇兵逐北至米河,
平卢、淮南两镇军队追击败走的敌人到米河, 
俘斩万计,
俘获斩杀敌人以万计, 
魏博之兵殆尽。
魏博军队几乎完了。 
 
全忠闻友宁死,
朱全忠听说朱友宁死了, 
自将兵二十万昼夜兼行赴之,
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日夜兼行奔赴救援。 
秋,
秋季, 
七月,壬子,
七月壬子(十四日), 
至临朐,
朱全忠率军到临朐, 
命诸将攻青州。
命令各将领攻打青州。 
王师范出战,
王师范率兵出战, 
汴兵大破之。
被汴州军打得大败。 
王茂章闭垒示怯,
王茂章闭垒不出表示怯懦, 
伺汴兵稍懈,
侦察汴州军队稍微懈怠, 
毁栅而出,
率兵毁栅冲出, 
驱驰疾战,
驰驱快攻,打得尽兴, 
战酣退坐,
退回坐下, 
召诸将饮酒,
召集诸将饮酒, 
己而复战。
不久又冲出奋战。 
全忠登高望见之,
朱全忠登高观战望见他, 
问降者,
问投降的人, 
知为茂章,
知道是王茂章, 
叹曰:
叹说: 
“使吾得此人为将,
“假使我能得以此人做将领, 
天下不足平也!”
天下就不够我平定了!” 
至晡,
黄昏时分, 
汴兵乃退。
汴州军队才撤退。 
茂章度众不敌,
王茂章估计敌众我, 
是夕,
不能取胜, 
引军还。
当天晚上就率领军队回淮南。 
全忠遣曹州刺史杨师厚追之,
朱全忠派遣曹州刺史杨师厚率兵追赶, 
及于辅唐。
直到辅唐。 
茂章命先锋指挥使李虔裕将五百骑为殿,
王茂章命令先锋指挥使李虔裕率领五百骑兵殿后, 
虔裕殊死战,
与追兵拼死战斗, 
师厚擒而杀之。师厚,
杨师厚将李虔裕擒获杀死。 
颍州人也。
杨师厚是颍州人。 
 
张训闻茂章去,
密州刺史张训听说王茂章离去, 
谓诸将曰:
对各位将领说: 
“汴人将至,
“汴州军将要到达, 
何以御之?”
用什么抵御呢?” 
诸将请焚城大掠而归。
诸将请求焚烧城池,大掠财物而回淮南。 
训曰:
张训说: 
“不可。”
“不能这样做。”于是, 
封府库,
封闭府库, 
植旗帜于城上,
在城上树立旗帜, 
遣羸弱居前,
然后让老弱兵士在前, 
自以精兵殿后而去。
自己率领精兵断后而离去。 
全忠遣左踏白指挥使王檀攻密州,
朱全忠派遣左踏白指挥使王檀攻打密州, 
既至,
到达以后, 
望旗帜,
望见城上旗帜, 
数日乃敢入成;
过了数日才敢进城。 
见府库城邑皆完,
王檀见府库、城邑全都完好, 
遂不复追。
就不再追赶。 
训全军而还。
张训全军回到淮南。 
全忠以檀为密州刺史。
朱全忠以王檀担任密州刺史。 
 
丁卯,
丁卯(二十九日), 
以山南西道留后王宗贺为节度使。
朝廷任命山南西道留后王宗贺为节度使。 
 
睦州刺史陈询叛钱,
睦州刺史陈询背叛钱, 
举兵攻兰溪,
率兵进攻兰溪, 
遣指挥使方永珍击之。
钱派遣指挥使方永珍率兵前去攻打陈询。 
武安都指挥使杜建徽与询连姻,
武安都指挥使杜建徽与陈询是姻亲, 
疑之,
钱怀疑他, 
建徽不言。
杜建徽不辩解。 
会询亲吏来奔,
恰巧陈询的亲信属吏前来投奔, 
得建徽与询书,
钱得到杜建微给陈询的书信, 
皆劝戒之辞,
都是劝告陈询改过的话, 
乃悦。
钱这才喜悦。 
建徽从兄建思谮建徽私蓄兵仗,
杜建徽的堂兄杜建思诬陷杜建徽私自贮备兵器, 
谋作乱;
阴谋作乱。 
使人索之,
钱派人前去搜索, 
建徽方食,
杜建徽正在吃饭, 
使者直入卧内,
使者径直进入卧室搜查, 
建徽不顾,
杜建徽毫不顾忌, 
以是益亲重之。
钱因此更加亲近推重他。 
 
八月,戊辰朔,
八月戊辰朔(初一), 
朱全忠留齐州刺史杨师厚攻青州,
朱全忠留下齐州刺史杨师厚攻打青州, 
身归大梁。
自己回大梁。 
 
庚辰,
庚辰,(十三日), 
加西川节度使西平王王建守司徒,
朝廷给西川节度使西平王王建加官署司徒, 
进爵蜀王。
进爵蜀王。 
 
前渝州刺史王宗本言于王建,
前渝州刺史王宗本向王建进言, 
请出兵取荆南;
请出兵攻取荆南。 
建从之,
王建听从, 
以宗本为开道都指挥使,
任命王宗本为开道都指挥使, 
将兵下峡。
率兵船下三峡。 
 
初,
当初, 
宁国节度使田破冯弘铎,
宁国节度使田打败冯弘铎, 
诣广陵谢杨行密,
前往广陵告谢淮南节度使杨行密, 
因求池、歙为巡属,
因有功要求把池州、歙州作为自己的巡视属地, 
行密不许。
杨行密没有答应。 
行密左右下及狱吏,
杨行密左右的人以及狱吏, 
皆求赂于,
都向田索要财物, 
怒曰:
田勃然大怒说: 
“吏知吾将下狱邪!”
“你狱吏知道我将要下狱吗!” 
及还,
等到回去的时侯, 
指广陵南门曰:
田指着广陵的南门说: 
“吾不可复入此矣!”
“我不能再入此城了!” 
兵强财富,
田兵强财富, 
好攻取;
喜好攻战夺取; 
行密既定淮南,
杨行密己经平定淮南, 
欲保境息民,
想要保境安民, 
每抑止之,
往往加以压抑制止, 
不从。
田不从。 
及解释钱,
等到杨行密与钱亲善友好, 
尤恨之,
田就更加恨他, 
阴有叛志。
暗中己有背叛杨行密的志向。 
李神福言于行密曰:
李神福向杨行密进言说: 
“必反,
“田一定要谋反, 
宜早图之。”
应当尽早设法应付。” 
行密曰:
杨行密说: 
“有大功,
“田有大功劳, 
反状未露,
谋反的行迹没有暴露, 
今杀之,
现在杀他, 
诸将人人自危矣!”
各位将官就要人人自危了!” 
有良将曰康儒,
田有个良将叫康儒, 
与谋议多不合,
与田商议事情经常意见不合, 
行密知之,
杨行密知道这情况以后, 
擢儒为庐州刺史。
擢升康儒为庐州刺史。 
以儒为贰于己,
田以为康儒对自己有二心, 
族之。
将他全族杀死。 
儒曰:
康儒说: 
“吾死,
“我死了, 
田公亡无日矣!”
田公灭亡就没有几天了!” 
遂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同举兵,
田于是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一同起兵, 
仁义悉焚东塘战舰。
安仁义全部焚烧了杨行密停在扬州东塘的战舰。 
 
遣二使诈为商人,
田派遣两个使者假装商人, 
诣寿州约奉国节度使朱延寿,
往寿州邀约奉国节度使朱延寿, 
行密将尚公遇之,
杨行密的将领尚公遇见他们, 
曰:
说: 
“非商人也。”
“不是商人。” 
杀一人,
杀死一人, 
得其书,
搜得田给朱延寿的书信, 
以告行密。
把这情况告诉杨行密。 
行密召李神福于鄂州,
杨行密从鄂州召回李神福, 
神福恐杜洪邀之,
李神福担心杜洪进行拦击, 
宣言奉命攻荆南,
扬言奉命攻打荆南, 
勒兵具舟楫;
准备武器船只; 
及暮,
等到日落的时侯, 
遂沿江东下,
就沿长江顺流东下, 
始告将士以讨田。
这才告诉将士前去讨伐田。 
 
己丑,
己丑(二十二日), 
安仁义袭常州,
安仁义袭击常州, 
常州刺史李遇逆战,
常州刺史李遇迎战, 
极口骂仁义,
开口极力大骂安仁义, 
仁义曰:
安仁义说: 
“彼敢辱我,
“他敢辱骂我, 
必有备。”
一定有准备。” 
乃引去。
于是带领军队退走。 
壬辰,
壬辰(二十五日), 
行密以王茂章为润州行营招讨使,
杨行密任命王茂章为润州行营招讨使, 
击仁义,
攻击安仁义, 
不克,
没有攻克, 
使徐温将兵会之。
派徐温率兵会同攻击。 
温易其衣服旗帜,
徐温改换所率军队的衣服旗帜, 
皆如茂章兵,
都像王茂章的军队, 
仁义不知益兵,
安仁义不知道对方增加了军队, 
复出战,
再次出战, 
温奋击,
徐温奋力攻击, 
破之。
把安仁义打败。 
 
行密夫人,朱延寿之也。
杨行密的夫人是朱延寿姐姐。 
行密狎侮延寿,
杨行密轻慢侮辱朱延寿, 
延寿怨怒,
朱延寿怨恨愤怒, 
阴与田通谋。
暗中与田串通策划反叛。 
遣前进士杜荀鹤至寿州,
田派遣前进士杜荀鹤到寿州, 
与延寿相结;
与朱延寿相互交结; 
又遣于大梁告朱全忠,
又遣杜荀鹤到大梁告诉朱全忠, 
全忠大喜,
朱全忠大喜, 
遣兵屯宿州以应之。
派兵驻扎宿州来接应。 
荀鹤,池州人也。
杜荀鹤是池州人。 
 
杨师厚屯临朐,
杨师厚驻兵临朐, 
声言将之密州,
声言将要前往密州, 
留辎重于临朐。
把器械粮草等留在临朐。 
九月,癸卯,
九月癸卯(初六), 
王师范出兵攻临朐,
王师范出兵进攻临朐, 
师厚伏兵奋击,
杨师厚伏兵奋力攻击, 
大破之,
把王师范打得大败, 
杀万余人,
击杀一万余人, 
获师范弟师克。
擒获王师范的弟弟王师克。 
明日,莱州兵五千救青州,
第二天莱州军队五千人救援青州, 
师厚邀击之,
杨师厚进行拦击。 
杀获殆尽,
将莱州军队几乎全部杀死擒获, 
遂徒寨抵其城下。
于是将营寨移到青州城下。 
 
朱延寿谋颇泄,
朱延寿串通田计划略有泄露, 
杨行密诈为目疾,
杨行密知道后假装患了眼病, 
对延寿使者多错乱所见,
对朱延寿的使者经常认错人, 
或触柱仆地。
或者撞着柱子扑倒在地。 
谓夫人曰:
杨行密对夫人朱氏说: 
“吾不幸失明,
“我不幸失明, 
诸子皆幼,
诸子幼小, 
军府事当以授三舅。”
军府的事情应当全部交给三舅管理。” 
夫人屡以书报延寿;
朱夫人屡次给朱延寿写信告诉他。 
行密又自遣召之,
杨行密又自己派人召唤朱延寿到广陵来, 
阴令徐温为之备。
暗中却命令徐温为他做好防备。 
延寿至广陵,
朱延寿到广陵, 
行密迎及寝门,
杨行密迎到卧室门口, 
执而杀之;
将他逮捕并杀死。 
部兵惊扰,
朱延寿的部下将士惊慌扰乱, 
徐温谕之,
徐温晓谕他们, 
皆听命,
全都听从命令。于是, 
遂斩延寿兄弟,
斩杀朱延寿的兄弟, 
黜朱夫人。
并把朱夫人废黜。 
 
初,
起初, 
延寿赴召,
朱延寿应杨行密的召请前去广陵, 
其妻王氏谓曰:
他的妻子王氏对他说: 
“君此行吉凶未可知,
“您此行的吉凶未卜, 
愿日发一使以安我!”
希望每天派一个使者来给我报平安!” 
一日,
一天, 
使不至,
使者没有到来, 
王氏曰:
王氏说: 
“事可知矣!”
“事情己经可以知道了!” 
部分僮仆,
于是布置家僮仆役, 
授兵阖门,
发给兵器,把大门关闭; 
捕骑至,
杨行密派来捉人的骑兵一到, 
乃集家人,
王氏就召集家人, 
聚宝货,
把珍宝财物聚积一起, 
发百燎焚府舍,
点燃很多火炬焚烧府舍, 
曰:
王氏说: 
“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人所辱。
“我发誓不把自己洁白无瑕的躯体让仇人玷辱。” 
赴火而死。
于是投火自焚而死。 
 
延寿用法严,
朱延寿执法严厉, 
好以击众,
喜好以少击多, 
尝遣二百人与汴兵战,
曾经派二百人与朱全忠的汴州军队作战, 
有一人应留者,
有一个应该留下的人, 
请行,
请求前往, 
延寿以违命,
朱延寿以违抗命令, 
立斩之。
将他立即斩首。 
 
田袭州,
宁国节度使田袭击升州, 
得李神福妻子,
俘获李神福的妻儿, 
善遇之。
待他们很好, 
神福自鄂州东下,
李神福从鄂州东下, 
遣使谓之曰:
田派遣使者前去对他说: 
“公见机,
“您看机会行事, 
与公分地而王;
与您分地称王, 
不然,
不然的话, 
妻子无遗!”
您的妻儿难以存活!” 
神神曰:
李神福说: 
“吾以卒伍事吴王,
“我以兵卒身份侍奉吴王, 
今为上将,
今为上将, 
义不以妻子易其志。
道义上不能因为妻儿改变志向。 
有老母,
田有老母, 
不顾而反,
毫不顾念而反叛, 
三纲且不知,
连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尚且不知道, 
乌足与言乎!”
哪里值得与他说!”于是, 
斩使者而进,
将使者杀死,率兵前进, 
士卒皆感励。
士兵全都感动振奋。 
遣其将王坛、汪建将水军逆战。
田派遣他的部将王坛、汪建率领水军迎战。 
丁未,
丁未(初十), 
神福至吉阳矶,
李神福到达吉阳矶, 
与坛、建遇,
与王坛、汪建相遇, 
坛、建执其子承鼎示之,
王坛、汪建拿他的儿子李承鼎给他看, 
神福命左右射之。
李神福命令左右的人放箭射他。 
神福谓诸将曰:
李神福对诸将说: 
“彼众我,
“他们人多,我们人少, 
当以奇取胜。”
应当用奇兵取胜。” 
及暮,
傍晚, 
合战,
合兵作战, 
神福佯败,引舟溯流而上;
李神福假装打败, 
坛、建追之,神福复还,顺流击之。
带领战船逆流而逃, 
坛、建楼船大列火炬,
王坛、汪建率船排列着大量火炬, 
神福令军中曰:
李神福命令中军说: 
“望火炬辄击之。”
“望见火炬就攻击。” 
坛、建军皆灭火,
王坛、汪建的军队全都熄灭火炬, 
旗帜交杂,
旗帜交错杂乱, 
神福因风纵火,
李神福趁着风势放火, 
焚其舰,
焚烧敌舰, 
坛、建大败,
王坛、汪建大败, 
士卒焚溺死者甚众;
士兵烧死淹死的很多。 
戊申,
戊申(十一日), 
又战于皖口,
双方又在皖口交战, 
坛、建仅以身免。
王坛、汪建仅以身免。 
获徐绾,
李神福擒获徐绾, 
行密以槛车载之,
杨行密用槛车载着他, 
遗钱;
送给镇海节度使钱; 
剖其心以祭高渭。
钱将徐绾的心挖出,用来祭奠高渭。 
 
闻坛、建败,
田听说王坛、汪建失败, 
自将水军逆战。
亲自率领水军前去迎战。 
神福曰:
李神福说: 
“贼弃城而来,
“贼弃城前来, 
此天亡也!”
这是上天要他灭亡啊!” 
临江坚壁不战,
于是临江坚守壁垒,不与田决战, 
遣使告行密,
一而派遣使者报告杨行密, 
请发步兵断其归路;
请求派遣步兵断绝田的归路。 
行密遣涟水制置使台将兵应之。
杨行密得到报告,立即派遣涟水制置使台率领步兵前去接应。 
王茂章攻润州,
王茂章进攻润州, 
久未下,
很久没有攻下, 
行密命茂章引兵会击。
杨行密又命令王茂章带领军队前去会同台攻击田。 
 
辛亥,
辛亥(十四日), 
汴将刘重霸拔棣州,
汴州将领刘重霸攻克棣州, 
执刺史邵播,
逮住刺史邵播, 
杀之。
将他杀死。 
 
甲寅,
甲寅(十七日), 
朱全忠如洛阳,
朱全忠到洛阳, 
遇疾,
患了病, 
复还大梁。
又回大梁。 
 
戊午,
戊午(二十一日), 
王师范遣副使李嗣业及弟师悦请降于杨师厚,
平卢节度使王师范派遣副使李嗣业及弟弟王师悦向杨师厚请求投降, 
曰:
说: 
“师范非敢背德,
“师范不是胆敢背弃大德, 
韩全诲、李茂贞以朱书御札使之举兵,
韩全诲、李茂贞用皇上朱笔写的信札命令我发兵, 
师范不敢违。”
师范不敢违反。” 
仍请以其弟师鲁为质。
并请求用他的弟弟王师鲁作为人质。 
时朱全忠闻李茂贞、杨崇本将起兵逼京畿,
当时朱全忠听说李茂贞、杨崇本将要起兵进逼京畿, 
恐其复劫天子西去,
恐怕他们再次劫持昭宗西去凤翔, 
欲迎车驾都洛阳,
想要迎接昭宗建都洛阳, 
乃受师范降,
于是接受了王师范投降, 
选诸将使守登、莱、淄、棣等州,
选择诸将守卫登、莱、淄、棣等州, 
即以师范权淄青留后。
当即以王师范暂时为淄表留后。 
师范仍言先遣行军司马刘将兵五千据兖州,
王师范并说明先前遣行军司马刘率兵五千占据兖州, 
非其自专,
不是他擅自做主, 
愿释其罪;
希望宽免他的罪过; 
亦遣使语。
也派遣使者告诉刘。 
 
田闻台将至,
宁国节度使田听说台将要到达, 
自将步骑逆战,
亲自统帅步、骑兵迎战, 
留其将郭行以精兵二万及王坛、汪建水军屯芜湖,
留下他的部将郭行率领二精锐部队及王坛、汪建的水军驻扎芜湖, 
以拒李神福。
来抵抗李神福。 
觇者言:
侦控敌情的人说: 
“营寨褊小,
“台的营寨狭小, 
才容二千人。”
才容纳二千人。” 
易之,
田轻视台, 
不召外兵。
不召集外地的军队。 
入境,
台进入田的地界, 
番陈而进,
把军队分为数部轮番阵前进, 
军中笑其怯,
军中有人笑他怯懦, 
曰:
台说: 
“宿将多谋,
“田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足智多谋, 
不可不备。”
不能不防备。” 
冬,
冬季, 
十月,戊辰,
十月戊辰(初二), 
与遇于广德,
台与田在广德 相遇, 
先以杨行密书遍赐将,
台先把杨行密的书信遍赐田的各位将领, 
皆下马拜受;
各将都下马叩拜领受; 
因其挫伏,
台趁着田的将士士气受到摧挫, 
纵兵击之,
发兵攻击, 
兵遂败。
田的军队于是失败。 
又战于黄池,
又在黄池作战, 
兵交,
军队一交战, 
伪走;
台假装逃走, 
追之,
田率兵追赶, 
遇伏,
遇到埋伏, 
大败,
被打得大败, 
奔还宣州城守,
逃奔回宣州,闭城防守, 
引兵围之。
台率领军队包围宣州。 
亟召芜湖兵还,
田紧急召回芜湖的军队, 
不得入。
但不能入城。 
郭行、王坛、汪建及当涂、广德诸戍皆帅其众降。
郭行、王坛、汪建及当涂、广德等地的驻防将都率众投降。 
行密以台己破田,
杨行密因台己经打败田, 
命王茂章复引兵攻润州。
命令王茂章又率领军队前去攻打润州。 
 
初,
当初, 
夔州刺史侯矩从成救鄂州,
夔州刺史侯矩随从荆南节度使成援救鄂州, 
死,
成兵败淹死, 
矩奔还。
侯矩逃回夔州。 
会王宗本兵至,
适逢开道都指挥使、前渝州刺史王宗本率兵到达夔州,甲戌(初八), 
矩以州降之,
侯矩献州投降, 
宗本遂定夔、忠、万、施四州。
王宗本于是平定夔、忠、万、施四州。 
王建复以矩为夔州刺史,
西川节度使王建仍以侯矩为夔州刺史, 
更其姓名曰王宗矩。宗矩,
给他改姓名叫王宗矩。 
易州人也。
王宗矩是易州人。 
蜀之议者,以瞿唐,蜀之险要,
议事的蜀人认为瞿唐峡是蜀地的险竣要冲, 
乃弃归、峡,屯军夔州。
于是舍弃归、峡二州, 
建以宗本为武泰留后。
驻王建任命王宗本为武泰留后。 
武泰军旧治黔州,
武泰军的旧治所在黔州, 
宗本以其地多瘴疠,
王宗本因当地潮湿高温,经常流行传染病, 
请徙治涪州,
请将治所迁到涪州, 
建许之。
王建答应了他。 
 
葛从周急攻兖州,
葛从周急攻兖州, 
刘使从周母乘板舆登城,
刘让葛从周的母亲乘坐板车登上城楼, 
谓从周曰:
对葛从周说: 
“刘将军事我不异于汝,
“刘将军侍奉我不比你差, 
新妇辈皆安居,
你的妻子等也都安居, 
人各为其主,
人各为其主, 
汝可察之。”
你可以详细察看。” 
从周欷而退,
葛从周抽噎叹息而退, 
攻城为之缓。
攻城因此延缓。 
悉简妇人及民之老疾不足当敌者出之,
刘挑选妇人及年老有病不能御敌的人,让他们全都出去, 
独与少壮者同辛苦,
只与年轻力壮者同辛苦, 
分衣食,
分衣食, 
坚守以捍敌;
坚守城池来抵御敌人; 
号令整肃,
号令整齐严肃, 
兵不为暴,
军队不做残暴的事, 
民皆安堵。
百姓全都安定。 
久之,
过了一段时间, 
外援既绝,
外援已经继绝, 
节度副使王彦温逾城出降,
节度副使王彦温越过城墙出去投降, 
城上卒多从之,
城上的兵卒多跟随他去, 
不可遏。
不能制止。 
遣人从容语彦温曰:
刘派人不慌不忙地告诉王彦温说: 
“军士非素遣者,
“不是你向来差遣的军士, 
勿多与之俱。”
不要多让他们与你一同去。” 
又遗人徇于城上曰:
又派人在城上巡示说: 
“军士非素遣从副使而敢擅往者,
“不是向来派遣跟随节度副使而擅自前往的军士, 
族之!”
把他的全族杀死!” 
士卒皆惶惑不敢出。
士兵听后,全都恐惧疑惑,不敢出城。 
敌人果疑彦温,
敌人果然怀疑王彦温, 
斩之城下,
把他在城下斩首,因此, 
由是众心益固。
众心更加稳定。 
及王师范力屈,
等到王师范屡次被汴州军队打败, 
从周以祸福谕之,
葛从周用祸福得失晓示他, 
曰:
刘说: 
“受王公命守此城,
“我受王公的命令守卫此城, 
一旦见王公失势,
一旦看见王公失去权势, 
不俟其命而降,
不等他的命令就投降, 
非所以事上也。”
不是用来侍奉尊上的态度。” 
及师范使者至,
等到王师范劝降的使者到来之后, 
丁丑,始出降。
刘才于丁丑(十一日)出城投降。 
 
从周为具赍装,
葛从周为刘备办行装, 
送诣大梁。
送他前往大梁。 
曰:
刘说: 
“降将未受梁王宽释之命,
“降将没有得到梁王宽大释放的命令, 
安敢乘马衣裘乎!”
哪里敢骑马穿裘呢!” 
乃素服乘驴至大梁。
于是穿着囚犯的衣服骑驴到大梁。 
全忠赐之冠带,
朱全忠赏赐给他衣冠腰带, 
辞;
刘推辞; 
请囚服入见,
请求穿着囚服进见, 
不许。
朱全忠不允许。 
全忠慰劳,
朱全忠慰劳刘, 
饮之酒,
让他饮酒, 
辞以量小。
刘以量小推辞。 
全忠曰:
朱全忠说: 
“取兖州,
“你夺取兖州, 
量何大邪!”
量多么大啊!” 
以为元从都押牙。
于是任命刘为元从都押牙。 
是时四镇将吏皆功臣、旧人,
这时,四镇的将领官吏都是朱全忠的功臣、旧人, 
一旦以降将居其上,
刘一旦以降将高居于他们之上, 
诸将具军礼拜于廷,
诸将都行军礼在公堂上叩拜。 
坐受自如,
刘坐着受礼,神态如常, 
全忠益奇之;
朱全忠更加惊奇。 
未几,
过了不久, 
表为保大留后。
就上表奏请任命刘为保大留后。 
 
葛从周久病,
葛从周长期患病, 
全忠以康怀英为泰宁节度使代之。
朱全忠命康怀英为泰宁节度使,代替他。 
 
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与客击球于左军,
辛巳(十五日),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在左军与客人击, 
坠马而卒。
掉下马来摔死。 
全忠悲怒,
朱全忠悲痛愤怒, 
疑崔胤故为之,
怀疑是崔胤故意搞的, 
凡与同戏者十余人尽杀之,
凡与朱友伦一同玩耍的十余人全部杀死, 
遣其兄子友谅代典宿卫。
派遣他哥哥的儿子朱友谅代管皇宫中的直宿警卫。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遣兵袭荆南,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派遣军队袭击荆南, 
朗人弃城走,
朗州人弃城逃走; 
匡凝表其弟匡明为荆南留后。
赵匡凝上表请以他的弟弟赵匡明担任荆南留后。 
时天子微弱,
当时昭宗势微力弱, 
诸道贡赋多不上供,
各道的贡品赋税多不缴纳, 
惟匡明兄弟委输不绝。
只有赵匡明兄弟派人运送京师,从不间断。 
 
杨行密求兵于钱,
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向镇海节度使钱请求派兵援助, 
遣方永珍屯润州,
钱派遣方永珍率兵驻扎润州, 
从弟镒屯宣州;
堂弟钱镒率兵驻扎宣州, 
又遣指挥使杨习攻睦州。
又派遣指挥使杨习率兵攻打睦州。 
 
凤翔、州屡出兵近京畿,
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州静难节度使李继徽屡次出兵逼近京畿, 
朱全忠疑其复有劫迁之谋,
朱全忠怀疑他们又有劫持昭宗迁往凤翔的图谋, 
十一月,发骑兵屯河中。
于十一月派遣骑兵驻扎河中。 
 
十二月,乙亥,
十二月乙亥(初九), 
田帅死士数百出战,
宁国节度使田率领敢死队数百人出战, 
台阳退以示弱。
台假装退走表示软弱。 
兵逾濠而斗,
田的军队越过护城河战斗, 
急击之;
台急速反击。 
不胜,
田不能取胜, 
还走城,
往回逃跑进城, 
桥陷坠马,
桥梁陷落,掉下马来, 
斩之。
被斩首。 
其众犹战,
田的敢死队仍在战斗, 
以首示之,
见到田的首级, 
乃溃,
这才溃散, 
遂克宣州。
台于是攻克宣州。 
 
初,
当初, 
行密与同闾里,
杨行密与田同乡里, 
少相善,
年轻时相好, 
约为兄弟,
结为兄弟。 
及首至广陵,
等到田的首级送到广陵, 
行密视之泣下,
杨行密看着不禁潸然泪下。于是, 
赦其母殷氏,
杨行密赦免田的母亲殷氏, 
行密与诸子皆以子孙礼事之。
并与自己的儿子们以子孙之礼侍奉她。 
 
行密以李神福为宁国节度使;
杨行密任命李神福为宁国节度使, 
神福以杜洪未平,
李神福因杜洪还没有平定, 
固让不拜。
坚决辞让,没有接受。 
宣州长史骆知祥善治金谷,
宣州长史合肥骆知祥善于管理钱粮, 
观察牙推沈文昌为文精敏,
观察牙推沈文昌作文精致敏捷, 
尝为草檄骂行密,
曾经为田起草檄文大骂杨行密。 
行密以知祥为淮南支计官,
杨行密骆知祥为淮南支计官, 
文昌为节度牙推。文昌,
沈文昌为节度牙推。 
湖州人也。
沈文昌是湖州人。 
 
初,
当初, 
每战不胜,
田多次攻战都不能取胜, 
辄欲杀钱传,
就想杀死钱传, 
其母及宣州都虞候郭师从常保护之。
他的母亲及宣州都虞候郭师从经常保护他。 
师从,合肥人,
郭师从是合肥人, 
之妇弟也。
田的妻弟。 
败,
田失败被杀, 
传归杭州,
钱传回杭州, 
钱以师从为镇东都虞候。
钱任命郭师从为镇东都虞候。 
 
辛巳,
辛巳(十五日), 
以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损,
朝廷任命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及之从曾孙也。
独孤损是独孤及的从曾孙。 
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平章事裴贽罢为左仆射。
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平章事裴枢被免职降为左仆射。 
 
左仆射致仕张浚居长水,
告老退休的左仆射张浚住在长水, 
王师范之举兵,
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当初发兵进攻朱全忠, 
浚豫其谋。
张浚曾参与谋划。 
朱全忠将谋篡夺,
朱全忠将篡夺帝位, 
恐浚扇动藩镇,
恐怕张浚煽动藩镇反对, 
讽张全义使图之。
就示意佑国节度使张全义设法除掉他。 
丙申,
丙申(三十日), 
全义遣牙将杨麟将兵诈为劫盗,
张全义派遣牙将杨麟率兵假装劫盗, 
围其墅而杀之。
包围张浚的别墅,把他杀死。 
永宁县吏叶彦素为浚所厚,
永宁县吏叶彦一直受到张浚的厚待, 
知麟将至,
知道杨麟将要到来, 
密告浚子格曰:
秘密告诉张浚的儿子张格说: 
“相公祸不可免,
“相公祸不可免, 
郎君宜自为谋。”
你应当自己谋求生路。” 
浚谓格曰:
张浚对张格说: 
“汝留则俱死,
“你留下来就要一同死, 
去则遗种。”
逃走还可以传种接代。” 
格哭拜而去,
张格哭着拜辞而去, 
叶彦帅义士三十人送之渡汉而还,
叶彦率领义士三十人护送他渡过汉水而返回, 
格遂自荆南入蜀。
张格于是自荆南入蜀。 
 
卢龙节度使刘仁恭习知契丹情伪,
卢龙节度使刘仁恭熟悉契丹的情况, 
常选将练兵,
常选将练兵, 
乘秋深入,
趁着秋季深入, 
逾摘星岭击之,
越过摘星岭发动攻击, 
契丹畏之。
契丹惧怕。 
每霜降,
每到霜降, 
仁恭辄遣人焚塞下野草,
刘仁恭就派人焚烧塞下野草, 
契丹马多饥死,
契丹的马多饿死, 
常以良马赂仁恭买牧地。
契丹常用良马贿赂刘仁恭来买牧地。 
契丹王阿保机遣其妻兄阿钵将万骑寇渝关,
契丹王耶律阿保机派遣他的妻兄述律阿钵率领一万骑兵侵犯渝关, 
仁恭遣其子守光戍平州,
刘仁恭派遣他的儿子对刘守光驻守平州。 
守光伪与之和,
刘守光假装与述律阿钵和好, 
设幄犒飨于城外,
在城外设置帐篷,犒劳招待他; 
酒酣,
酒喝得正畅快, 
伏兵执之以入。
埋伏的兵士把述律阿钵抓入城中, 
虏众大哭,
契丹部众大哭。 
契丹以重赂请于仁恭,
契丹王用丰厚的财物向刘仁恭请求, 
然后归之。
然后得以返归。 
 
初,
当初, 
崔胤假朱全忠兵力以诛宦官,
崔胤借助朱全忠的兵力来诛杀宦官, 
全忠既破李茂贞,
朱全忠已经打败李茂贞, 
并吞关中,
并吞了关中, 
威震天下,
声威震动天下, 
遂有篡夺之志。
于是有篡夺帝位的志向。 
胤惧,
崔胤大惧, 
与全忠外虽亲厚,
与朱全忠表面上虽然亲厚, 
私心渐异,
内心里渐渐背离, 
乃谓全忠曰:
于是对朱全忠说: 
“长官密迩茂贞,
“长安靠近李茂贞, 
不可不为守御之备。
不可不做守御的准备。 
六军十二卫,
六军十二卫, 
但有空名,
只有空名, 
请召募以实之,
请召募补足, 
使公无西顾之忧。”
使您没有西顾的忧虑。” 
全忠知其意,
朱全忠知道他的意图, 
曲从之,
勉强依从他, 
阴使麾下壮士应募以察其变。
暗地里让部下壮士应募来观察他的变化。 
胤不之知,
崔胤不知道其中的情由, 
与郑元规等缮治兵仗,
与郑元规等整治兵器, 
日夜不息。
日夜不停。 
及朱友伦死,
等到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摔死, 
全忠益疑胤,
朱全忠更加怀疑崔胤, 
且欲迁天子都洛,
并且想劫持昭宗迁都洛阳, 
恐胤立异。
恐怕崔胤另立异论阻止。 
 

迁都洛阳与唐室崩溃

天元年(甲子、904)
天元年(甲子,公元90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全忠密表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崔胤专权乱国,
朱全忠上密表揭发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崔胤专权乱国, 
离间君臣,
离间君臣, 
并其党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六军诸卫副使郑元规、威远军使陈班等,
连同他的党羽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六军诸卫副使郑元规,威远军使陈班等, 
皆请诛之。
奏请全部处死。 
乙巳,
乙巳(初九), 
诏责授胤太子少傅、分司,
昭宗颁布诏令,谴责并改授崔胤为太子少傅、分司, 
贬元规循州司户,
贬郑元规为循州司户, 
班凑州司户。
陈班为溱州司户。 
丙午,
丙午(初十), 
下诏罪状胤等;
昭宗颁下诏令,公布崔胤等的罪状; 
以裴枢判左三军事、充盐铁转运使,
任命裴枢判左三军事、充盐铁转运使, 
独孤损判右三军事、兼判度支;
独孤损判右三军事、兼判度支; 
胤所募兵并纵遣之。
崔胤召募的兵士一并放走遣返; 
以兵部尚书崔远为中书侍郎,
任命兵部尚书崔远为中书侍郎, 
翰林学士、左拾遗柳璨为右谏议大夫,
翰林学士、左拾遣柳璨为右谏议大夫, 
并同平章事。
都为同平章事。 
璨,公绰之从孙也。
柳璨是柳公绰的从孙。 
戊申,
戊申(十二日), 
朱全忠密令宿卫都指挥使朱友谅以兵围胤第,
朱全忠密令宿卫都指挥使朱友谅率兵包围崔胤的住宅, 
杀胤及郑元规、陈班并胤所亲厚者数人。
杀死崔胤及郑元规、陈班以及崔胤的亲信数人。 
 
初,
当初, 
上在华州,
昭宗在华州, 
朱全忠屡表请上迁都洛阳,
朱全忠屡次上表请昭宗迁都洛阳, 
上虽不许,
昭宗虽然没有允许, 
全忠常令东都留守佑国军节度使张全义缮修官室。
朱全忠却常令东都留守佑国军节度使张全义缮修宫室。 
 
全忠之克州也,
朱全忠攻克州的时候, 
质静难军节度使杨崇本妻子于河中。
将静难军节度使杨崇本的妻子作为人质留在河中。 
崇本妻美,
杨崇本的妻子容貌美丽, 
全忠私焉,
朱全忠与她通奸, 
既而归之。
不久把她归还杨崇本。 
崇本怒,
杨崇本知情大怒, 
使谓李茂贞曰:
派遣使者对李茂贞说: 
“唐宝将灭,
“唐室将要灭亡, 
父何忍坐视之乎!”
父亲怎么忍心坐视唐室灭亡呢!”于是, 
遂相与连兵侵逼京畿,
杨崇本与李茂贞联合出兵侵逼京畿, 
复姓名为李继徽。
又恢复姓名为李继徽。 
 
己酉,
己酉(十三日), 
全忠引兵屯河中。
朱全忠率兵驻扎河中。 
丁巳,
丁巳(二十一日), 
上御延喜楼,
昭宗在延禧楼, 
朱全忠遣牙将寇彦卿奉表,
朱全忠派遣牙将寇彦卿捧着奏表, 
称、岐兵逼畿甸,
称州、岐州的军队已经逼近京城管区, 
请上迁都洛阳;
请昭宗迁都洛阳; 
及下楼,
等到昭宗下楼, 
裴枢已得全忠移节,
裴枢已经收到朱全忠迁都的文书, 
促百官东行。
催促文武百官东行。 
戊午,
戊午(二十二日), 
驱徙士民,
被驱赶迁徙的士人百姓, 
号哭满路,
号哭满路, 
骂曰:
大骂道: 
“贼臣崔胤召朱温来倾覆社稷,
“贼臣崔胤召朱温前来颠覆社稷, 
使我曹流离至此!”
使我们颠沛流离到这种地步!” 
老幼襁属,
扶老携幼鱼贯而行, 
月余不绝。
一个多月没断。 
 
壬戌,
壬戌(二十六日), 
车驾发长安,
昭宗从长安出发, 
全忠以其将张廷范为御营使,
朱全忠任命他的部将张廷范为御营使, 
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
拆毁长安的宫室、官署及民间房舍, 
取其材,
取出木材, 
浮渭沿河而下,
抛入渭河之中,顺黄河漂浮东下, 
长安自此遂丘墟矣。
长安自此成为废墟了。 
 
全忠发河南、北诸镇丁匠数万,
朱全忠征发河南、河北各镇民夫工匠数万人, 
令张全义治东都宫室,
命令东都留后张全义建造东都宫室, 
江、浙、湖、岭诸镇附全忠者,
江、浙、湖、岭诸镇归附朱全忠的, 
皆输货财以助之。
都运送钱物到洛阳来帮助修建。 
 
甲子,
甲子(二十八日), 
车驾至华州,
昭宗到达华州, 
民夹道呼万岁,
百姓夹道呼万岁, 
上泣谓曰:
昭宗哭着对他们说: 
“勿呼万岁,
“不要呼万岁, 
朕不复为汝主矣!”
朕不再是你们的君主了!”当晚, 
馆于兴德宫,
昭宗在兴德宫住宿, 
谓侍臣曰:
对侍臣说: 
“鄙语云:
“俗语说: 
‘纥干山头冻杀雀,
‘纥干山头冻得要死的山雀, 
何不飞去生处乐。
为什么不飞到能够活的地方去快乐。 
’朕今漂泊,
’朕今东奔西走,行止无定, 
不知竟落何所!”
不知道究竟流落到哪里!” 
因泣下沾襟,
因此哭湿了衣襟, 
左右莫能仰视。
左右的人不能抬头仰视。 
 
二月,乙亥,
二月乙亥(初十), 
车驾至陕,
昭宗到达陕州, 
以东都官室未成,
因为东都洛阳的宫室还没有建成, 
驻留于陕。
就在陕州停留暂住。 
丙子,
丙子(二十一日), 
全忠自河中来朝,
朱全忠从河中前来朝见, 
上延全忠入寝室见何后,
昭宗邀请朱全忠进寝室见何皇后, 
后泣曰:
何皇后哭着说: 
“自今大家夫妇委身全忠矣!”
“自今我们夫妇托身给全忠了!” 
 
甲申,
甲申(二十九日), 
立皇子祯为端王,
昭宗立皇子李祯为端王, 
祈为丰王,
李祈为丰王, 
福为和王,
李福为和王, 
禧为登王,
李禧为登王, 
为嘉王。
李为嘉王。 
 
上遣间使以御札告难于王建,
昭宗派遣密使拿着亲笔信札向西川节度使王建通报危难。 
建以邛州刺史王宗祜为北路行营指挥使,
王建以邛州刺史王宗为北路行营指挥使, 
将兵会凤翔兵迎车驾,
率兵会同凤翔的军队迎接昭宗, 
至兴平,
到达兴平后, 
遇汴兵,
遭遇汴州军队, 
不得进而还。
不能前进而返回。 
建始自用墨制除官,
王建开始自用墨笔手令任命官员,说: 
云“俟车驾还长安表闻。”
“等候陛下回到长安再上表奏报。” 
 
三月,丁未,
三月丁未(十二日), 
以朱全忠兼判左、右神策及六军诸卫事。
昭宗任命朱全忠兼判左右神策军及六军诸卫事。 
癸丑,
癸丑(十八日), 
全忠置酒私第,
朱全忠在私宅摆设酒筵, 
邀上临幸。
邀请昭宗前去赴宴。 
乙卯,
乙卯(二十日), 
全忠辞上,
朱全忠辞别昭宗, 
先赴洛阳督修宫室。
先往洛阳去监督修建宫室。 
上与之宴群臣,
昭宗与他一同宴请群臣, 
既罢,
宴会散后, 
上独留全忠及忠武节度使韩建饮,
昭宗只留下朱全忠及忠武节度使韩建继续饮酒, 
皇后出,
何皇后走出, 
自捧玉以饮全忠,
亲自捧着玉杯请朱全忠喝, 
晋国夫人可证附上耳语。
晋国夫人可证贴着昭宗耳朵说话。 
建蹑全忠足,
韩建踩朱全忠的脚, 
全忠以为图己,
朱全忠以为暗算自己, 
不饮,
便不喝, 
阳醉而出。
假装喝醉而离去。 
全忠奏以长安为佑国军,
朱全忠奏请将长安改为佑国军, 
以韩建为佑国节度使,
任命韩建为佑国节度使, 
以郑州刺史刘知俊为匡国节度使。
任命郑州刺命名刘知俊为匡国节度使。 
 
丁巳,
丁巳(二十二日), 
上复遣间使以绢诏告急于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
昭宗又派遣密使以绢写诏令向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告急, 
令纠帅藩镇以图匡复,
命令他们纠集统帅藩镇来设法匡复国家, 
曰:
诏令说: 
“朕至洛阳,
“朕到洛阳, 
则为所幽闭,
就被朱全忠幽禁了, 
诏敕皆出其手,
诏令敕书都出自他的手, 
朕意不复得通矣!”
朕意不再能够传达了!” 
 
杨行密遣钱传及其妇并顾全武归钱唐。
淮南节度使杨行密遣送钱传及他的妻子并顾全武回钱塘。 
 
以淮南行军司马李神福为鄂岳招讨使,
杨行密以淮南行军司马李神福为鄂岳招讨使, 
复将兵击杜洪。
再次率兵攻击杜洪。 
朱全忠遣使诣行密,
朱全忠派遣使者谒见杨行密, 
请舍鄂岳,
请他舍弃鄂岳, 
复修旧好。
恢复旧时的友好。 
行密报曰:
杨行密答复说: 
“俟天子还长安,
“等天子回到长安, 
然后罢兵修好。”
然后停止攻战重修和好。” 
 
夏,
夏季, 
四月,辛巳,
四月辛巳(十六日), 
朱全忠奏洛阳官室已成,
朱全忠奏报洛阳宫室已经建成, 
请车驾早发,
请昭宗车驾早日出发, 
表章相继。
表章接连不断,一再催促。 
上屡遣宫人谕以皇后新产,
昭宗屡次派遣宫人告诉他皇后刚生婴儿, 
未任进路,
不能登路, 
请俟十月东行。
请等到十月东去洛阳。 
全忠疑上徘徊俟变,
朱全忠怀疑昭宗故意徘徊不前等待事变, 
怒甚,
勃然大怒, 
谓牙将寇彦卿曰:
对牙将寇彦卿说: 
“汝速至陕,
“你速到陕州, 
即日促官家发来!”
即日催促天子出发前来!” 
闰月,丁酉,
闰四月丁酉(初三), 
车驾发陕;
昭宗从陕州出发; 
壬寅,
壬寅(初八), 
全忠逆于新安。
朱全忠迎于新安。 
上之在陕也,
昭宗在陕州的时候, 
司天监奏:
司天监曾经奏称: 
“星气有变,
“星气有变化, 
期在今秋,
时间在今年秋天, 
不利东行。”
东行不利。” 
故上欲以十月幸洛。
所以昭宗想要在十月前往洛阳。 
至是,
到这个时候, 
全忠令医官许昭远告医官使阎之、司天监王墀、内都知韦周、晋国夫人可证等谋害元帅,
朱全忠命医官许昭远告发医官使阎之、司天监王墀、内都知韦周、晋国夫人可证等谋害元帅朱全忠, 
悉收杀之。
于是把他们全都拘捕杀死。 
 
癸卯,
癸卯(初九), 
上憩于水。
昭宗在水边休息。 
自崔胤之死,
自崔胤被杀之后, 
六军散亡俱尽,
六军全都逃散, 
所余击球供奉、内园小儿共二百余人,
余下的击球供奉、内园小儿共二百余人, 
从上而东。
跟从昭宗来东行。 
全忠犹忌之,
朱全忠还忌恨他们, 
为设食于幄,
就在帷幄中为他们设置食物, 
尽缢杀之,
把他们全部勒死。 
豫选二百余人大小相类者,
预先挑选大小相似的二百余人, 
衣其衣服,
穿上他们的衣服, 
代之侍卫。
代替他们侍从护卫。 
上初不觉,
昭宗开始没有察觉, 
累日乃寤。
过了几天才发觉。从此, 
自是上之左右职掌使令皆全忠之人矣。
昭宗左右的管事调遣全是朱全忠的人了。 
 
甲辰,
甲辰(初十), 
车驾发水,
昭宗从水出发, 
入宫,御正殿,
进入皇宫升座正殿, 
受朝驾,
接受朝驾。 
乙巳,
乙巳(十一日), 
御光政门,
昭宗至光政门,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天元年, 
更命陕州曰兴唐府。
将陕州改名为兴唐府; 
诏讨李茂贞、杨崇本。
颁布诏令讨伐李茂贞、杨崇本。 
 
戊申,
戊申(十四日), 
敕内诸司惟留宣徽等九使外,
敕命宫内各司只留宣徽两院、小马坊、丰德库、御厨、客省、阁门、飞龙、庄宅等九使外, 
余皆停废,
其余都停止废除, 
仍不以内夫人充使。
仍旧不让内夫人充任各司使。 
以蒋玄晖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使,
任命蒋玄晖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使, 
王殷为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
王殷为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 
张廷范为金吾将军、充街使,
张廷范为金吾将军、充任街使; 
以韦震为河南尹兼六军诸卫副使,
任命韦震为河南尹兼六军诸卫副使; 
又征武宁留后朱友恭为左龙武统军,
双征召武宁留后未友恭为左龙武统军, 
保大节度使氏叔琮为右龙武统军,
保大节度使氏叔琮为右龙武统军, 
典宿卫,
主管宫中值宿警卫。 
皆全忠之腹心也。
他们都是朱全忠的心腹亲信。 
 
癸丑,
癸丑(十九日), 
以张全义为天平节度使。
朝廷任命张全义为天平节度使。 
 
乙卯,
乙卯(二十一日), 
以全忠为护国、宣武、宣义、忠武四镇节度使。
朝廷任命朱全忠为护国、宣武、宣义、忠武四镇节度使。 
 
镇海、镇东节度使越王钱求封吴越王;
镇海、镇东节度使越王钱求封吴越王; 
朝廷不许。
朝廷没有应允。 
朱全忠为之言于执政,
朱全忠在主管官员面前为钱说情, 
乃更封吴王。
于是改封钱为吴王。 
 
更命魏博曰天雄军。
朝廷将魏博改名为天雄军。 
癸亥,
癸亥(二十九日), 
进天雄节度使长沙郡王罗绍威爵邺王。
天雄节度使长沙郡王罗绍威进爵为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