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三年藩镇角逐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中光化三年(庚申、900)
唐纪七十八 唐昭宗光化三年(庚申,公元900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宣州将康儒攻睦州;
宣州将领康儒进攻睦州,
钱使其从弟拒之。
镇海节度使钱命令他的堂弟钱率兵抵御。
二月,庚申,
二月庚申(初二),
以西川节度使王建兼中书令。
朝廷任命四川节度使王建兼中书令。
壬申,
壬申(十四日),
加威武节度使王审知同平章事。
朝廷加封威武节度使王审知为同平章事。
壬午,
壬午(二十四日),
以吏部尚书崔胤同平章事,
朝廷任命吏部尚书崔胤为同平章事,
充清海节度使。
充任清海节度使。
李克用大发军民治晋阳城堑,
李克用大举征发军士百姓修理晋阳城的城墙壕沟,
押牙刘延业谏曰:
押牙刘延业劝告说:
“大王声振华、夷,
“大王的声威震动华夏和四夷,
宜扬兵以严四境,
应该分派军队整肃四方边境,
不宜近治城堑,
不应修治眼前的城墙壕沟,
损威望而启寇心。”
既损害自己的威望,又开启敌人的侵犯之心。”
克用谢之,
李克用向他表示感谢,
赏以金帛。
并赏给金银绢帛。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加定难军节度使李承庆同平章事。
朝廷加封定难军节度使李承庆为同平章事。
朱全忠遣葛从周帅兖、郓、滑、魏四镇兵十万击刘仁恭,
朱全忠派遣葛从周率领兖州、郓州、滑州、魏州四镇的十万军队攻打卢龙节度使刘仁恭,
五月,庚寅,拔德州,
五月庚寅(初四)攻克德州,
斩剌史傅公和;
斩杀德州剌史傅公和,
己亥,围刘守文于沧州。
己亥(十三日)把刘守文围困在沧州。
仁恭复遣使卑辞厚礼求援于河东,
刘仁恭派遣使者用卑恭的言辞、丰厚的礼品到河东请求援助。于是,
李克用遣周德威将五千骑出黄泽,
李克用派遣周德威率领五千骑兵出黄泽关,
攻邢、以救之。
进攻邢州、州来救援刘仁恭。
邕州军乱,
邕州军队发生叛乱,
逐节度使李;
驱逐了节度使李。
借兵邻道讨平之。
李向领道借兵讨伐平定叛乱。
六月,癸亥,
六月癸亥(初七),
加东川节度使王宗涤同平章事。
朝廷加封东川度使王宗涤为同平章事。
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抟,
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抟,
明达有度量,
明白通达,宽宏大量,
时称良相。
当时称为良相。
上素疾宦官枢密使宋道弼、景务修专横,
昭宗一向痛恨宦官枢密使宋道弼、景务修专断强横,
崔胤日与上谋去宦官,
崔胤天天与昭宗商量除去宦官,
宦官知之。
宦官也知道他们的行动。因此,
由是南、北司益相憎嫉,
南司和北司更加相互憎恨嫉妒,
各结藩镇为援以相倾夺。
各自交结藩镇以为援助,互相倾轧争夺。
抟恐其致乱,
王抟担心这样会招致变乱,
从容言于上曰:
就从容不迫地向唐昭宗进言说:
“人君当务明大体,
“君主行事,应当致力于申明大局,
无所偏私。
没有偏心私情。
宦官擅权之弊,
宦官专权的弊病,
谁不知之!
谁不知道呢!
顾其势未可猝除,
但是他们的势力不可能急速除掉,
宜俟多难渐平,
应当等候各种灾难渐渐平息,
以道消息。
通过正当途径逐渐消灭。
愿陛下言勿轻泄以速奸变。”
希望陛下说话不要轻易泄漏,以免加速奸邪小人的变乱。”
胤闻之,
崔胤听说这话,
谮抟于上曰:
就向昭宗诬陷王抟说:
“王抟奸邪,
“王抟奸诈邪恶,
已为道弼辈外应。”
已经成为宋道弼等的外应。”
上疑之。
昭宗怀疑他的话是否真实。
及胤罢相,
等到崔胤被罢免了宰相职务,
意抟排已,
就猜想是王抟排斥自己,
愈恨之。
更加痛恨他。
及出镇广州,
及至崔胤奉命离京师去镇守广州,
遗朱全忠书,
他就送书信给朱全忠,
具道抟语,
原原本本地讲了王抟说过的话,
令全忠表论之。
让朱全忠进呈表章来辩论是非。
全忠上言:
朱全忠于是上表说:
“胤不可离辅弼之地;
“崔胤不能离开辅佐陛下的宰相之位,
抟与敕使相表里,
王抟与敕使互为表里,内外勾结,
同危社稷。”
危害国家。”
表连上不已。
朱全忠的表章接连呈进,继续不停。
上虽察其情,
昭宗虽然察觉其中实情,
迫于全忠,
但迫于朱全忠,
不得已,
也无可奈何,
胤至湖南复召还。
在崔胤行至湖南时又召他回京师。
丁卯,
丁卯(十一日),
以胤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昭宗任命崔胤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抟罢为工部侍郎。
王抟被罢免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降为工部侍郎。
以道弼监荆南军,
命宋道弼出任荆南监军,
务监青州军。
景务出任青州监军。
戊辰,
戊辰(十二日),
贬抟溪州刺史;
贬王抟为溪州刺史。
已巳,
己巳(十三日),
又贬崖州司户;
又贬王抟为崖州司户;
道弼长流欢州,
宋道弼流放州,
务长流爱州;
景务修流放爱州。
日是,
当天,
皆赐自尽。
三人都被赐令自杀。
抟死于蓝田驿,
王抟死在蓝田驿,
道弼、务死于霸桥驿。
宋道弼、景务死在霸桥驿。
于是胤专制朝政,
于是,崔胤操纵朝廷政权,
势震中外,
势力威震朝野,
宦官皆侧目,
宦官都怒目而视,
不胜其愤。
非常愤慨痛恨。
刘仁恭将幽州兵五万救沧州,
刘仁恭率领五万幽州军队前去援救沧州,
营于乾宁军,
在乾宁军扎营。
葛从周留张存敬、氏叔琮守沧州寨,
葛从周留下张存敬、氏叔琮守卫沧州营寨,
自将精兵逆战于老鸦堤,
自己率领精锐部队在老鸦堤迎战刘仁恭,
大破仁恭,
大败刘仁恭的军队,
斩首三万级,
斩杀首级三万。
仁恭走保瓦桥。
刘仁恭逃走,退守瓦桥。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李克用复遣都指挥使李嗣昭将兵五万攻邢、以救仁恭,
李克用再派都指挥使李嗣昭率领五万军队攻打邢州、州来救援刘仁恭,
败汴军于内丘。
在内丘打败汴州军队。
王熔遣使和解幽、汴,
王熔派遣使者在幽州刘仁恭、汴州朱全忠之间进行调解,
会久雨,
适逢长久下雨,
朱全忠召从周还。
朱全忠召回葛从周。
庚戌,
庚戌(二十五日),
以昭义留后孟迁为节度使。
朝廷任命昭义留后孟迁为昭义节度使。
甲寅,
甲寅,(二十九日),
以西川节度使王建兼东川、信武军两道都指挥制置等使。
朝廷任命西川节度使王建兼东川、信武军两道都指挥制置等使。
八月,
八月,
李嗣昭又败汴军于沙门河,
李嗣昭又在沙门河打败汴州军队,
进攻州。
率军进攻州。
乙丑,
乙丑(初十),
朱全忠引兵救之,
朱全忠率兵援救州,
未至,
还没有到达,
嗣昭拔州,
李嗣昭已攻克州,
擒刺史朱绍宗。
擒获州刺史朱绍宗。
全忠命葛从周将兵击嗣昭。
朱全忠命令葛从周率领军队前去攻击李嗣昭。
宣州将康儒食尽,
宣州将领康儒由于军粮吃完,
自清溪遁归。
从清溪逃归宣州。
九月,
九月,
葛从周自邺县渡漳水,
葛从周率领军队自邺县渡过漳水,
营于黄龙镇;
在黄龙镇扎营;
朱全忠自将中军三万涉水置营。
朱全忠亲自统帅三万中军渡过水,安营扎寨。
李嗣昭弃城走,
李嗣昭舍弃州城逃走,
从周设伏于青山口,
葛从周在青山口布置伏兵,
邀击,
进行拦击,
大破之。
把李嗣昭的军队打得大败而逃。
崔胤以太保、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徐彦若位在己上,
崔胤因为太保、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徐彦若的地位在自己之上,
恶之;
从而憎恨他;
彦若亦自求引去。
徐彦若也自己请求引退去职。
时藩镇皆为强臣所据,
当时藩镇都被强臣占据,
惟嗣薛王知柔在广州,
只有嗣薛王李知柔在广州任清海节度使,
乃求代之。
于是请求让自己代替他。
乙巳,
乙巳(二十日),
以彦若同平章事,
朝廷任命徐彦若以同平章事衔,
充清海节度使。
充任清海节度使。
初,
当初,
荆南节度成以澧、郎本其巡属,
荆南节度成以澧州、朗州本来是他的属地,
为雷满所据,
被雷满占据,
屡求割隶荆南,
屡次请求割出来隶属葬荆南,
朝廷不许,
朝廷不允许,
颇怨望。
成很是怨恨。
及彦若过荆南,
等到徐彦若路过荆南,
置酒,
成摆酒招待,
从容以为言。
从容不迫地说起澧、朗二州的归属旧事。
彦若曰:
徐彦若说:
“令公位尊方面,
“令公是一方长官,职位尊崇,
自比桓、文,
向来自比为齐桓公、晋文公,
雷满小盗不能取,
连雷满这样一个小强盗都不能攻取,
乃怨朝廷乎!”
还要怨恨朝廷吗!”
甚惭。
成听了非常惭愧。
丙午,
丙午(二十一日),
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崔远罢守本官,
朝廷免除中书侍郎兼史部尚书、同平章事崔远同平章事等职,仍署理本官职务;
以邢部尚书裴贽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任命刑部尚书裴贽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贽,
裴贽,
坦之弟子也。
是裴坦之弟弟的儿子。
升桂管为静江军,
朝廷将桂州管区升为静江军,
以经略使刘士政为节度使。
任命经略使刘士政为静江军节度使。
朱全忠河北扩张
朱全忠以王熔与李克用交通,
朱全忠因王熔与李克用相互勾结,
移兵伐之,
就从州移兵去讨伐他,
下临城,
攻下临城,
逾滹沱,
渡过滹沱河,
攻镇州南门,
攻打镇州南门,
焚其关城。
把关城烧毁。
全忠自至元氏,
朱全忠亲自率军到元氏,
熔惧,
王熔害怕,
遣判官周式诣全忠请和。
忙派判官周式到朱全忠营中请求和解。
全忠盛怒,
朱全忠勃然大怒,
谓式曰:
对周式说:
“仆屡以书谕王公,
“我屡次送书信去晓谕王公,
竟不之听!
他竟然不听!
今兵已至此,
现在我兵已经到此,
期于无舍!”
决定不能舍弃!”
式曰:
周式说:
“镇州密迩太原,
“镇州紧靠太原,
困于侵暴,
处在被侵犯损害的境地,
四邻各自保,
四邻各求自我保全,
莫相救恤,
不相互援救体恤,
王公与之连和,
王公与李克用交好联合,
乃为百姓故也。
是为了百姓免受灾难的缘故。
今明公果能为人除害,
现在您果真能够为人们除去祸害,
则天下谁不听命,
那么天下谁不听从您的命令,
岂惟镇州!
岂止一个镇州!
明公为唐桓、文,
您是大唐的齐桓公、晋文公,
当崇礼义以成霸业;
应当崇尚礼义,以使成就霸业。
若但穷威武,
如果只是竭尽武力,一味征讨,那么,
则镇州虽小,
镇州虽小,
城坚食足,
但城池坚固,粮食充足,
明公虽有十万之众,
您虽有十万之众,
未易攻也!
也不容易攻下的!
况王氏秉旄五代,
况且王氏执掌兵权已经五代,
时推忠孝,
时常推广忠孝,
人欲为之死,
人人想要为王氏去死,
庸可冀乎!”
难道可以希望攻下吗!”
全忠笑揽式袂,
朱全忠笑着挽起周式的衣袖,
延之帐中,
请进营帐之中,
曰:
说:
“与公戏耳!”
“与您开玩笑哩!”于是,
乃遣客将开封刘捍入见熔,
朱全忠派遣客将开封人刘捍进入镇州城内见王熔,
熔以其子节度副使昭祚及大将子弟为质,
王熔将他的儿子节度副使王昭祚及大将子弟作为人质,
以文缯二十万犒军;
以花绢二十万犒劳朱全忠的军队。
全忠引还,
朱全忠领兵返回,
以女妻昭祚。
并将女儿嫁给王昭祚为妻。
成德判官张泽言于王熔曰:
成德判官张泽向王建议说:
“河东,敌也,
“河东李克用是个劲敌,
今虽有朱氏之援,
现在虽然有朱氏的援助,
譬如火发于家,
但譬如家中起火,
安能俟远水乎!
哪里能够等待远水呢!
彼幽、沧、易定,
那幽州刘仁恭、沧州刘守文、易州定州王郜,
犹附河东,
仍然依附河东,
不若说朱公乘胜兼服之,
不如劝说朱公乘胜一并降服他们,
使河北诸镇合而为一,
使河北诸镇合而为一,
则可以制河东矣。”
就可以制服河东了。”
熔复遣周式往说全忠。
王熔再派周式前去劝说朱全忠。
全忠喜,
朱全忠听后很高兴,
遣张存敬会魏博兵击刘仁恭;
就派遣张存敬会同魏博的军队前去攻打刘仁恭。
甲寅,
甲寅(二十九日),
拔瀛州;
张存敬等攻克瀛州;
冬,
冬季,
十月,丙辰,
十月丙辰(初二),
拔景州,
攻占景州,
执刺史刘仁霸;
捉住了景州刺史刘仁霸;
辛酉,
辛(初七),
拔莫州。
又夺取了莫州。
静江节度使刘士政闻马殷悉平岭北,
静江节度使刘士政听说马殷全部平定了岭北,
大惧,
非常害怕,
遣副使陈可屯全义岭以备之。
派副使陈可率军领驻扎在全义岭防备马殷侵犯。
殷遣使修好于士政,
马殷派遣使者向刘士政谋求和好,
可拒之;
陈可拒绝了他。于是,
殷遣其将秦彦晖、李琼等将兵七千击士政。
马殷派遣他的部将秦彦晖、李琼等率领七千军队,前去攻打刘士政。
湖南军至全义,
马殷的湖南军队抵达全义岭,
士政又遣指挥使王建武屯秦城。
刘士政又派遣指挥使王建武驻守秦城。
可掠县民耕牛以犒军,
陈可掠虏县民的耕牛来犒劳将士,
县民怨之,
县民非常怨恨他,
请为湖南向导,
请求做湖南军队的向导,
曰:
说:
“此西南有小径,
“这西南有小路,
距秦城才五十里,
距离秦城才五十里,
仅通单骑。”
路径狭窄仅能单骑通过。”
彦晖遣李琼将骑六十、步兵三百袭秦城,中宵,
秦彦晖派遣李琼率领骑兵六十、步兵三百突袭秦城,
逾垣而入,
半夜里越过城墙而入,
擒王建武,
擒住王建武,
比明,
等到天明又回来,
复还,
用布带将王建武捆缚起来,
之以练,造可壁下示之,
到陈可的营垒下给他看视。
可犹未之信;
陈可看见后还不相信是王建武,
斩其首,
李琼又命斩下王建武的脑袋,
投壁中,
投入陈可的营垒之中,
桂人震恐。
桂州军队一片震惊恐慌。
琼因勒兵击之,
李琼趁机率兵发起攻击,
擒可,
擒获可,
降其将士二千,
并将投降的二千将士全部杀死。
皆杀之。
然后,
引兵趣桂州,
李琼等率军奔赴桂州,
自秦城以南二十余壁皆望风奔溃,
自秦城以南二十余座桂州营垒全都望风逃散,
遂围桂州;
于是将桂州包围。
数日,
过了几天,
士政出降,
刘士政出城投降,
桂、宜、岩、柳、象五州皆降于湖南。
桂、宜、岩、柳、象五州全都归降了湖南。
马殷以李琼为桂州刺史;
马殷任命李琼为桂州刺史;
未几,
不久,
表为静江节度使。
马殷又上表请朝廷任命李琼为静江节度使。
张存获攻刘仁恭,
张存敬攻打刘仁恭,
下二十城,
连克二十个城池,
将自瓦桥趣幽州,
将要从瓦桥驿奔赴幽州,
道泞不能进;
因道路泥泞不能前进,
乃引兵西攻易定,
于是率领军队向西进攻易州。
辛巳,
辛巳(二十七日),
拔祁州,
张存敬攻克祁州,
杀刺史杨约。
杀死祁州刺史杨约。
癸未,
癸未(二十九日),
以保义留后朱友谦为节度使。
朝迁任命保义留后朱友谦为保义节度使。
张存敬攻定州,
张存敬进攻定州,
义武节度使王郜,遣后院都知兵马使王处直将兵数万拒之。
义武节度使王郜派遣后院都知兵马使王处直率兵数万进行抵抗。
处直请依城为栅,
王处直请依城建筑栅栏,等到张存敬的军队疲乏懈怠,
俟其师老而击之。
再发起攻击。
孔目官梁汶曰:
孔目官梁汶说:
“昔幽、镇兵三十万攻我,
“从前幽州、镇州的三十万军队攻我,
于时我军不满五千,
当时我军不满五千,
一战败之。
一战便打败了他们。
今存敬兵不过三万,
现在张存敬的军队不过三万,
我军十倍于昔,
我军是当年的十倍,
奈何示怯,
怎么表示怯懦,
欲依城自固乎!”
想要依城自我固守呢!”
郜乃遣处直逆战于沙河,
王郜于是派遣王处直率兵在沙河迎战,
易定兵大败,
结果易定军队被打得大败,
死者过半,
死者过半,
余众拥处直奔还。
乘余的将士簇拥着王处直逃奔而回。
甲申,
甲申(三十日),
王郜弃城奔晋阳,
王郜弃城投奔晋阳,
军中推处直为留后。
军中将士推举王处直为留后。
存敬进围定州,
张存敬进兵包围定州,
丙申,
丙申(疑误),
朱全忠至城下;
朱全忠到定州城下;
处直登城呼曰:
王处直登城高呼道:
“本道事朝廷甚忠,
“本道侍奉朝廷竭诚尽忠,
于公未尝相犯,
对您未曾冒犯,
何为见攻?”
为什么被攻击?”
全忠曰:
朱全忠说:
“何故附河东?”
“依附河东是什么缘故?”
对曰:
王处直回答说:
“吾兄与晋王同时立勋,
“我哥哥与晋王一同讨平黄巢立功,
封疆密迩,
辖地疆界贴近,
且婚姻也,
并且是儿女亲家,
修好往来,
谋求和好,互相往来,
乃常理耳;
乃是通常情理;
请从此改图。”
请从此以后改变主意。”
全忠许之。
朱全忠应允与他和好。
乃归罪于梁汶而族之,
于是,王处直把罪过归在梁汶身上并杀了他的全家,
以谢全忠,
用来告谢朱全忠,
以缯帛十万犒师;
又拿出绢帛十万犒劳朱全忠的军队。
全忠乃还,
朱全忠于是率兵回去,
仍为处直表求节钺。处直,
并奏进表章请求授予王处直节度使。
处存之母弟也。
王处直是王处存的同母弟弟。
刘仁恭遣其子守光将兵救定州,
刘仁恭派遣他的儿子刘守光率兵救援定州,
军于是易水之上;
驻扎在易水之上;
全忠遣张存敬袭之,
朱全忠派遣张存敬袭击刘守光,
杀六万余人。
杀死六万余人。从此,
由是河北诸镇皆服于全忠。
河北诸镇全都降服了朱全忠。
先是王郜告急于河东,
在这之前,王郜向河东告急,
李克用遣李嗣昭将步骑三万下太行,
李克用派遣李嗣昭率领步兵、骑兵三万人马,直下太行,
攻怀州,拔之,
进攻并拔取怀州,
进攻河阳。
进而攻打河阳。
河阳留后侯言不意其至,
河阳留后侯言没想到河东军队突然到达,
狼狈失据,
十分狼狈,窘迫无依。
嗣昭坏其羊马城。
李嗣昭破坏了河阳城外的羊马城。
会佑国军将阎宝引兵救之,
适逢佑国军将领阎宝领兵前来救援,
力战于壕外,
在护城河外奋力战斗,
河东兵乃退。
河东军队才退走。
宝,郓州人也。
阎宝是郓州人。
刘季述政变废帝
初,
当初,
崔胤与帝密谋尽诛宦官,
崔胤与唐昭宗秘密谋划全部杀死宦官,
及宋道弼、景务死,
等到宋道弼、景务死后,
宦官益惧。
宦官更加恐惧。
上自华州还,
唐昭宗自华州回到京城以后,精神恍惚,
忽忽不乐,
抑郁不乐,
多纵酒,
常常纵情饮酒,
喜怒不常,
喜怒无常,
左右尤自危。
左右的人尤其人人自危。
于是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等阴相与谋曰:
于是,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等暗中共同商量说:
“主上轻佻多变诈,
“主上轻浮而多机变欺诈,
难奉事;
难于侍奉;
专听任南司,
并且凡事专听任宰相办理,
吾辈终罹其祸。
我等终究要遭受他的祸害。
不若奉太子立之,
不如立太子为皇帝,
尊主上为太上皇,
尊主上为太上皇,
引岐、华兵为援,
招岐州李茂贞、华州韩建的军队为援助,
控制诸藩,
控制各个藩镇,
谁能害我哉!”
谁还能加害我们呢!”
十一月,
十一月,
上猎苑中,
唐昭宗在禁苑中打猎,
因置酒,
因此摆酒纵饮,
夜,醉归,
夜里大醉回宫,
手杀黄门、侍女数人。
亲手杀死宦官、侍女数人。
明旦,
天明,
日加辰巳,
已经是辰巳左右,
宫门不开。
宫门还没有开。
季述诣中书白崔胤曰:
刘季述到中书省告诉崔胤说:
“宫中必有变,
“宫中一定有了变故,
我内臣也,
我是内臣,
得以便宜从事,
能够根据实际情况自行斟酌处理,
请入视之。”
请进宫察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
乃帅禁兵千人破门而入,
率领宫禁警卫一千人破门而入,
访问,
经过访查讯问,
具得其状。
获得具体情况。
出,谓胤曰:
刘季述出来对崔胤说:
“主上所为如是,
“主上所为如此,
岂可理天下!
岂可管理国家!
废昏立明,
废黜昏君,拥立明主,
自古有之,
自古就有这样做的,
为社稷大计,
为了国家大计,
非不顺也。”
这样做不是叛逆。”
胤畏死,
崔胤害怕被杀,
不敢违。
不敢违抗。
庚寅,
庚寅(初六),
季述召百官,
刘季述召集文武百官到来,
陈兵殿庭,
在殿庭布置了军队,
作胤等连名状,请太子监国,
起草崔胤等请太子代管国事的联名状,
以示之,
出示给文武官员看,
使署名;
让他们签名。
胤及百官不得已皆署之。
崔胤及文武百官不得已,都签了名。
上在乞巧楼,
昭宗在乞巧楼,
季述、仲先伏甲士千人于门外,
刘季述、王仲先在门外埋伏一千名全武装的将士,
与宣武进奏官程岩等十余人入请对。
与宣武进奏官程岩等十余人进楼请求奏对。
季述、仲先甫登殿,
刘季述、王仲先刚登殿,
将士大呼,
将士大声呼喊,
突入宣化门,
突然冲入宣化门,
至思政殿前,
到思政殿前,
逢宫人,辄杀之。
遇到宫人就杀。
上见兵入,
昭宗看见军队闯入,
惊堕床下,
被惊吓得掉到床下,
起,将走,
起来将要逃走,
季述、仲先掖之令坐。
刘季述、王仲先架着让他坐下。
宫人走白皇后,
宫人跑去禀报皇后,
后趋至,
何皇后快步走来,
拜请曰:
向刘季述等拜请说:
“军容勿惊宅家,
“军容使不要惊吓皇上,
有事取军容商量。”
有事求军容使商量。”
季述等乃出百官状白上,
刘季述等于是拿出文武百官的联名状,
曰:
禀告昭宗说:
“陛下厌倦大宝,
“陛下厌倦帝位,
中外群情,愿太子监国,
内外群情希望太子代行管理国家事务,
请陛下保颐东宫。”
请陛下在东宫颐养天年。”
上曰:
昭宗说:
“昨与卿曹乐饮,
“昨天与卿等玩乐饮酒,
不觉太过,
不觉喝得太多。
何至于是!”
怎么能弄到这种地步!”
对曰:
刘季述等回答说:
“此非臣等所为,
“这联名状不是我等所定,
皆南司众情,
都是南司百官群情激昂,
不可遏也。
不能阻止啊!
愿陛下且之东宫,
请陛下暂且前去东宫,
待事小定,
等到事情稍微安定,
复迎归大内耳。”
再迎陛下回归正宫来罢了。”
后曰:
何皇后说:
“宅家趣依军容语!”
“皇上赶快依从军容使的话!”
即取传国宝以授季述,
立即取出传国玺印授与刘季述。
宦官扶上与后同辇,
宦官扶持昭宗与何皇后同乘一车,
嫔御待从者才十余人,适少阳院。
与嫔御侍从十余人往少阳院去。
季述以银画地数上曰:
刘季述用银画地,数落昭宗说:
“某时某事,
“某时某事,
汝不从我言,
你不听从我的话,
其罪一也。”
这是一条罪。”
如此数十不止。
这样数十下还不停止。于是,
乃手锁其门,
刘季述亲手锁了少阳院的门,
熔铁锢之,
熔化铁水将锁灌实,
遣左军副使李师虔将兵围之,
派遣左军副使李师虔带兵将少阳院包围,
上动静辄白季述,
昭宗一有动静就禀报刘季述,
穴墙以通饮食。
凿出墙洞来递送饮食。
凡兵器针刀皆不得入,
凡是兵器针刀都不能入内,
上求钱帛俱不得,
昭宗要些钱帛全不成,
求纸笔亦不与。
要些纸笔也不给。
时大寒,
当时天气十分寒冷,
嫔御公主无衣衾,
嫔御公主没有衣被,
号器闻于外。
号哭之声传到墙外。
季述等矫诏令太子监国,
刘季述等假传昭宗的诏书,令太子代管国事,
迎太子入宫。
迎太子入宫。
辛卯,
辛卯(初七),刘季述等又假传昭宗的语书,
矫令太子嗣位,
令太子继承皇位,
更名缜。
更名李缜。于是,
以上为太上皇,
以昭宗为太上皇,
皇后为太上皇后。
何皇后为太上皇后。
甲午,
甲(初十),
太子即皇帝位,
太子即皇帝位,
更名少阳院曰问安宫。
把少阳院改名叫问安宫。
季述百官爵秩,
刘季述给百官加封爵位,
与将士皆受优赏,
参与将士都受到优厚的赏赐,
欲以求媚于众。
想要以此向众人讨好。
杀睦王倚;
杀了睦王李倚,
凡宫人、左右、方士、僧、道为上所宠信者,
凡被唐昭宗宠信的宫人、侍臣、方士、僧侣、道人等,
皆榜杀之。
都用木棍打死。
每夜杀人,
每夜所杀之人,
昼以十车载尸出,
白天用十辆车载着尸体送出,
一车或止一两尸,
一车有时只一两具尸体,
欲以立威。
想要用此树立淫威。
将杀司天监胡季林,
刘季述等将要杀司天监胡秀林,
季林曰:
秀林说:
“军容幽囚君父,
“军容使幽禁君父,
更欲多杀无辜乎!”
还想要多杀无辜吗!”
季述惮其言正而止。
刘季述畏惧他话的刚正而住手。
季述欲杀崔胤,
刘季述想要杀崔胤,
而惮朱全忠,
但畏惧朱全忠,
但解其度支盐铁转运使而已。
于是就只解除了崔胤的度支盐铁转运使而已。
左仆射致仕张浚在长水,
左仆射张浚退休后住在长水,
见张全义于洛阳,
他到洛阳拜见张全义,
劝之匡复;
劝他匡复君位;
又与诸藩镇书劝之。
又给各藩镇写信进行劝说。
进士无棣李愚客华州,
进士无棣人李愚客居华州,
上韩建书,
给韩建上书,
略曰:
大要说:
“仆每读书,
“我每读书,
见父子君臣之际,
见父子君臣之间,
有伤教害义者,
有伤教化害礼义的,
恨不得肆之市朝。
恨不得将他杀死并陈尸于市。
明公居近关重镇,
韩公居守临近潼关的重镇,
君父幽辱月余,
皇上被幽禁受辱一月有余,
坐视凶逆而忘勤王之举,
坐视凶恶叛逆而不出兵救援王室,
仆所未逾也。
我实在不能理解。
仆窃计中朝辅弼,
我私下算计,朝中的辅弼之臣,
虽有志而无权;
虽然有志向,但没有实权;
外镇诸侯,
京外的藩镇强臣,
虽有权而无志。
虽然有实权,但没有志向。
惟明公忠义,
只有韩公忠贞仁义,
社稷是依。
是国家的依靠。
往年车略播迁,
往年皇上流离迁徒,您痛哭流涕,
号泣奉迎,
奉迎皇上驻跸华州,
累岁供馈,
多年供给馈赠,
再复庙、朝,
重新恢复宗庙、朝廷,
义感人心,
义感人心,
至今歌咏。
至今歌颂。
此时事势,
现在的事态形势,
尤异前日;
尤其与往日不同:
明公地处要冲,
韩公地处要冲,
位兼将相。
位兼将相。
自宫闱变故,
自宫中发生变故,
已涉旬时,
至今已过十天,
若不号令率先以图反正,
如果不首先号令天下带头谋划归复正道,
迟疑未决,
迟疑不决,
一朝山东侯伯唱义连衡,
一旦山东侯伯举义联合,
鼓行而西,
发兵西进,
明公求欲自安,
韩公想要求得自安,
其可得乎!
难道能够得到吗!
此必然之势也。
这是必然之势。
不如驰檄四方,
不如迅速传檄四方,
谕以逆顺,
使他们知道逆顺,这样,
军声一振,
军队声威一振,
则元凶破胆,
首恶丧胆,
旬浃之间,
十天左右,
二竖之首传于天下,
刘季述、王仲先两个内宫小臣的脑袋将传递于天下,
计无便于此者。”
没有比这更为便利的计策了。”
建虽不能用,
韩建虽然不采用李愚的计策,
厚待之。
却给他优厚的待遇。
愚坚辞而去。
李愚坚决推辞而去。
朱全忠在定州行营,
朱全忠在定州巡视军营,
闻乱,
听到京城发生变乱,
丁未,南还;
于丁未(二十三日)南下返回,
十二月,戊辰,至大梁。
十二月戊辰(十四日)到达大梁。
季述遣养子希度诣全忠,
刘季述派养子刘希度到大梁晋见朱全忠,
许以唐社稷输之;
答应把大唐社稷献纳给他;
又遣供奉官李奉本以太上皇诰示全忠。
又派供奉官李奉本拿太上皇唐昭宗的诰命给朱全忠看。
全忠犹豫未决,
朱全忠犹豫未决,
会僚佐议之,
会同僚佐商议,
或曰:
有的说:
“朝廷大事,
“朝廷大事,
非藩镇所宜预知。”
不是藩镇应当于预的。”
天平节度副使李振独曰:
唯独天平节度副使李振说:
“王室有难,
“王室有难,
此霸者之资也。
这是成就霸业的资本。
今公为唐桓、文,
现在您是大唐的齐桓公、晋文公,
安危所属。
安危所系。
季述一宦竖耳,
刘季述不过是一个宦官罢了,
乃敢囚废天子,
竟敢囚禁废黜天子,
公不能讨,
您不能讨伐,
何以复令诸侯!
用什么再号令诸侯!
且幼主位定,
况且幼主君位确定,
则天下之权尽归宦官矣,
那么国家政权就全归宦官了,
是以太阿之柄授人也。”
这是把太阿剑柄交给他们啊!”
全忠大悟,
朱全忠大悟,
即囚然度、奉本,
立即把刘希度、李奉本囚禁,
遣振如京师事。
派李振到京师去探察事态。
既还,
李振回到大梁以后,
又遣亲吏蒋玄晖如京师,
朱全忠又派遣新吏蒋玄晖至京师,
与崔胤谋之;
与崔胤密谋策划,
又召程岩赴大梁。
又召宣武进奏官程岩赶赴大梁。
清海节度使薛王知柔薨。
清海节度使薛王李知柔去世。
是岁,
这年,
加杨行密兼侍中。
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加封兼侍中。
睦州刺史陈晟卒,
睦州刺史陈晟死,
弟询自称刺史。
他的弟弟陈询自称剌史。
太子即位累旬,
太子即位几十天,
藩镇笺表多不至。
各藩镇例应奏进的笺表大多不到。
王仲先性苛察,
右军中尉王仲先性情苛刻细察,
素知左、右军多积弊,
向来知道左、右军积弊很多,
及为中尉,
等到担任中尉,
钩校军中钱谷,
查考校核军中钱谷,
得隐没为奸者,
查到隐没钱谷为奸的人,
痛捶之,
就痛加鞭打,
急徵所负;
紧急征索所欠;
将士颇不安。
将士很不安宁。
有盐州雄毅军使孙德昭为左神策指挥使,
有盐州雄毅军使孙德昭,担任左神策指挥使,
自刘季述废立,
自刘季述废黜唐昭宗、强立太子之后,
常愤惋不平。
经常愤惋不平。
崔胤闻之,
崔胤听说后,
遣判官石戬与之游。
派遗度支盐铁判官石戬与孙德昭交游。
德昭每酒酣必泣,
孙德昭每次饮酒到酣畅时,一定哭泣,
戬知其诚,
石戬知道他诚实,
乃密以胤意说之曰:
就秘密按照崔胤的意思劝说他,说:
“自上皇幽闭,
“自太上皇幽禁以来,
中外大臣至于行间士卒,
内外大臣以至于军队士卒,
孰不切齿!
谁不咬牙切齿!
今反者独季述、仲先耳,
如今造反的只有刘季述、王仲先二人而已,
公诚能诛此二人,
您如果能杀死这两个人,
迎上皇复位,
迎太上皇复位,
则富贵穷一时,
就会富贵穷极一时,
忠义流千古;
忠义流传千古;
苟狐不决,
如果犹豫不决,
则功落他人之手矣!”
就要功落他人之手了!”
德昭谢曰:
孙德昭叩谢说:
“德昭小校,
“德昭不过是个小军官,
国家大事,
国家大事,
安敢专之!
岂敢专擅!
苟相公有命,
如果相公有命令,
不敢爱死。”
德昭不敢惜死。”
戬以白胤。
石戬把孙德昭的情况禀报了崔胤。
胤割衣带,
崔胤割下衣带,
手书以授之。
亲笔书写命令,交给孙德昭。
德昭复结右军清远都将董彦弼、周承诲,
孙德昭又结交右军清远都将董彦弼、周承诲,
谋以除夜伏兵安福门外以俟之。
商量在除夕夜里伏兵安福门外,俟机行事。
天复元年权力重构
天复元年(辛酉、901)
天复元年(辛酉、公元901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乙酋朔,
乙酉(初一),
王仲先入朝,
右军中尉王仲先入宫朝见,
至安福门,
行至安福门,
孙德昭擒斩之,
孙德昭将他捉住杀死,
驰诣少阳院,
随即快马奔赴少阳院,
叩门呼曰:
敲门高喊道:
“逆贼已诛,
“逆贼王仲先已被杀死,
请陛下出劳将士。”
请陛下出来慰劳将士。”
何后不信,
何皇后听了不相信,
曰:
说:
“果尔,
“果然这样,
以其首来!”
将他的首级拿来!”
德昭献献其首,
孙德昭献上王仲先的首级,
上乃与后毁扉而出。
昭宗才与何皇后毁坏门扇出来。
崔胤迎上御长乐门楼,
崔胤迎接昭宗登上长乐门楼,
帅百官称贺。
率领文武百官称颂庆贺。这时,
周承诲擒刘季述、王彦范继至,
周承诲捉获刘季述、王彦范接着到达,
方诘责,
昭宗刚责问他们的谋逆罪行,
已为乱梃所毙。
就已被乱棍打死了。
薛齐赴井死,
薛齐投井淹死,
出而斩之。
被捞出来斩了首级。
灭四人之族,
杀灭王仲先、刘季述、王彦范、薛齐四人全家,
并诛其党二十余人。
并把他们的党羽二十余人处死。
宦官奉太子匿于左军,
宦官侍奉太子藏在左军之中,
献传国宝。
把传国宝玺献了出来。
上曰:
昭宗说:
“裕幼弱,
“李裕年幼懦弱,
为凶竖所立,
被凶恶小人立为皇帝,
非其罪也。”
不是他的罪过。”
命还东宫,黜为德王,
命令他回东宫废黜为德王,
复名裕。
并恢复旧名李裕。
丙戌,
丙戌(初二),
以孙德昭同平章事,
唐昭宗任命孙德昭为同平章事,
充静海节度使,
担任静海节度使,
赐姓名李继昭。
赐姓名为李继昭。
丁亥,
丁亥(初三),
崔胤进位司徒,
朝廷进升崔胤为司徒,
胤固辞;
崔胤坚决推辞。从此,
上宠待胤益厚。
昭宗对崔胤的宠信待遇更加深厚。
己丑,
己丑(初五),
朱全忠闻刘季述等诛,
朱全忠听说刘季述等人被杀,
折程岩足,
就把程岩的双脚折断,
械送京师,
戴上刑具解送到京师长安,
并刘希度、李奉本等皆斩于都市,
连同刘希度、李奉本等,都在闹市上处死,
由是益重李振。
朱全忠因此越发看重李振。
庚寅,
庚寅(初六),
以周承诲为岭南西道节度使,
朝廷任命周承诲为岭南西道节度使,
赐姓名李继诲,
赐姓名为李继诲,
董彦弼为宁远节度,
任命彦弼为宁远节度使,
赐姓李,
赐姓李,
并同平章事;
并为同平章事;
与李继昭俱留宿卫,
与李继昭都留在宫中直宿警卫,
十日乃出还家,
十天才出宫回家休息一日,
赏赐倾府库,
并尽国库所有赏赐他们,
时人谓之“三使相”。
当时人称他们为“三使相”。
癸巳,
癸巳(初九),
进朱全忠爵东平王。
朱全忠进爵为东平王。
丙午,
丙午(二十二日),
敕:
昭宗颁布敕书:
“近年宰臣延英奏事,
“近年来宰相在延英殿奏陈事情,
枢密使侍侧,
枢密使在帝侍立,
争论纷然;
争论不休;
既出,
出来后,
又称上旨未允,
又说皇上旨意尚未允准,
复有改易,
又有更改变动,
桡权乱政。
篡权乱政。
自今并依大中旧制,
自今以后,依照大中年间的旧制,
俟宰臣奏事毕,
等到宰相奏事完毕,
方得升殿承受公事。”
枢密使才能进殿接受公事。”
赐两军副使李师度、徐彦孙自尽,
赐令左、右两军副使李师度、徐彦孙自尽,
皆刘季述之党也。
因为他们都是刘季述的党羽。
凤翔、彰义节度使李茂贞来朝;
凤翔、彰义节度使李茂贞前来入朝;
加茂贞守尚书令,
朝廷加封李茂贞守尚书令,
兼侍中,
兼任侍中,
进爵岐王。
并进爵为岐王。
刘季述、王仲先既死,
刘季述、王仲先已死,
崔胤、崔胤、陆上言:
崔胤、陆向昭宗进言说:
“祸乱之兴,
“祸乱的发生,
皆由中官典兵。
都是由于宦官主管军队。
乞令胤主左军,
请救皇上让胤主管左军,
主右军,
陆主管右军,这样,
则诸侯不敢侵陵,
诸侯就不敢侵犯欺负,
王室尊矣。
朝廷就尊崇了。”
“上犹豫两日未决。
昭宗犹豫了二天,没有作出决断。
李茂贞闻之,
李茂贞听说这件事,
怒曰:”
勃然大怒说:
崔胤夺军权未得,
“崔胤夺军权没有得到,
已欲翦灭诸侯!”
已经想要消灭诸侯了!”
上召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谋之,
昭宗召集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商量,
皆曰:
都说:
“臣等累世在军中,
“我等数世在军队中任职,
未闻书生为军主;
没有听说过书生担任军队的主帅,
若属南司,
如果把军队隶属于南司,
必多所变更,
一定会有很多变易更张,
不若归之北司为便。”
不如把军队归北司掌管较为方便。”
上乃谓胤、曰:
昭宗于是对崔胤、陆说:
“将士意不欲属文臣,
“将士们的意见不愿隶属于文臣,
卿曹勿坚求。”
卿等不要再坚决要求了。”
于是以枢密使韩全诲、凤翔监军使张彦弘为左、右中尉。
于是,昭宗任命枢密使韩全诲左军中尉,凤翔监军使张彦弘为右军中尉。
全诲,
韩全诲为左军中尉,
亦前凤翔监军也。
凤翔监军。
又征前枢密使致仕严遵美为两军中尉、观军容处置使。
朝廷又征召告老在家的前枢密使严遵美为左、右两军中尉、观军容处置使。
遵美曰:
严遵美说:
“一军犹不可为,
“一军况且不能掌管,
况两军乎!”
何况两军呢!”
固辞不起。
坚决辞谢不出。
以袁易简、周敬容为枢密使。
朝廷任命袁易简、周敬容为枢密使。
李茂贞辞还镇。
李茂贞告辞返回镇所。
崔胤以宦官典兵,
崔胤认为宦官主管军队,
终为肘腋之患,
终究是身边的祸患,
欲以外兵制之,
想用藩镇的军队遏制他们,
讽茂贞留兵三千于京师,
就婉言劝说李茂贞在京师留驻三千军队,
充宿卫,
充任皇宫的宿值警卫,
以茂贞假子继筠将之。
由李茂贞的养子李继筠率领。
左谏议大夫万年韩以为不可,
左谏议大夫万年人韩认为这样做不行,
胤曰:
崔胤说:
“兵自不肯去,
“士兵自己不肯回去,
非留之也。”
不是我挽留他们。”
曰:
韩说:
“始者何为召之邪?”
“开始为什么召请李茂贞前来京师呢?”
胤无以应。
崔胤没法回答。
曰:
韩又说:
“留此兵则家国两危,
“留下这些军队,家庭和国家都有危险,
不留则家国两安。”
不留下这些军队,家庭和国家都会平安。”
胤不从。
崔胤不从。
朱全忠既服河北,
朱全忠已经降服河北,
欲先取河中以制河东,
想要先夺取河中来控制河东,
己亥,召诸将谓曰:
己亥(十五日)召集属下诸将说道:
“王珂驽材,
“王珂是个才能平庸的人,
恃太原自骄汰。
仗恃太原李克用是他的岳丈,骄横奢侈。我现在要攻取河中,
吾今断长蛇之腰,
砍断长蛇的腰,
诸群为我以一绳缚之!”
诸位替我用一根绳索把它捆绑起来!”
庚子,
庚子(十六日),
遣张存敬将兵三万自汜水渡河出含山路以袭之,
朱全忠派遣张存敬率领三万大军,自汜水渡过黄河,从含山路进发袭击河中,
全忠以中军继其后;
朱全忠统率中军跟在后面。
戊申,
戊申(二十四日),
存敬至绛州。
张存敬率领大军抵达绛州。
晋、绛不意其至,
绛州刺史陶建钊、晋州刺史张汉瑜没想到张存敬率军突然来到,
皆无守备,庚戌,
都没有防守戒备,
绛州刺史陶建钊降之;壬子,晋州刺史张汉瑜降之。
遂于庚戌(二十六日)、壬子(二十八日)相继投降。
全忠遣其将侯言守晋州,
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侯言留守晋州,
何守降州,
何留守绛州,
屯兵二万以扼河东援兵之路。
驻军二万,用来把守河东李克用增援军队的通行道路。
朝廷恐全忠西入关,
朝廷恐怕朱全忠的军队向西攻入潼关,
急赐诏和解之;
急忙颁赐诏书,调解他们重归和好,
全忠不从。
朱全忠不从。
珂遣间使告急于李克用,
王珂连续派遣密使向李克用告急求救,
道路相继,
使者在路上接连不断;
克用以汴兵先据晋、绛,
李克用由于朱全忠的汴州军队先已占据了晋州、绛州,
后不得进。
援兵不能前进。
珂妻遗李克用书曰:
王珂的妻子李氏送信给李克用说:”
“儿旦暮为俘虏,
女儿早晚就要成为俘虏了,
大人何忍不救!”
父亲大人怎么忍心不来援救!”
克用报曰:
李克用回信说:
“今贼兵塞晋、绛,
“现在贼兵已经堵塞晋州、绛州,
众寡不敌,
我兵寡不敌众,
进则与汝两亡,
前进就要与你同归于尽,
不若与王郎举族归朝。”
不如与王郎带领合族回到朝廷来。”
珂又遗李茂贞书,
王珂又送信给李茂贞,
言:
说:
“天子新返正,
“天子刚恢复君位,
诏藩镇无得相攻,
诏命藩镇不得互相攻杀,
同奖王室。
共同辅助朝廷。
今朱公不顾诏命,
现在朱公不顾天子的命令,
首兴兵相加,
首先发兵攻击在下,
其心可见。
他的心思用意可以想见。
河中若亡,
河中如果沦亡了,那么,
则同华、、岐俱不自保。
同华、州、岐州就都不能自保了。这样,
天子神器拱手授人,
天子的政权拱手给予朱全忠,
其势必然矣。
就势所必然了。
公宜亟帅关中诸镇兵,
您应当赶快统帅关中各藩镇的军队,
固守潼关,
坚决守卫潼关,
赴救河中。
前去援救河中。
仆自知不武,
在下自知不勇武,
愿于公西偏授一小镇,
情愿在您的西边给予一个小镇,
此地请公有之。
此地请归您所有。
关中安危,
关中的安危,
国祚修短,
国运的长短,
系公此举,
全仰赖您此举了,
愿审思之!
希望详慎考虑!”
“茂贞素无远图,
李茂贞向来没有长远的计划,
不报。
没有答复。
朱李决战与尾声
二月,甲寅朔,
二月甲寅朔(初一),
河东将李嗣昭攻泽州,
河东大将李嗣昭攻打泽州,
拔之。
将泽州攻克。
乙卯,
乙卯(初二),
张存敬引兵发晋州;
张存敬率领大军从晋州出发,
己未,至河中,
己未(初六)到达河中,
遂围之。
就把城池包围了起来。
王珂势穷,
王珂处境危急,
将奔京师,
将要逃奔京师,
而人心离贰,
但人心离散,
会浮梁坏,
恰巧浮桥坏了,
流澌塞河,
流水堵塞了黄河,
舟行甚难,
船行非常困难。
珂挈其族数百欲夜登舟,
王珂携带亲族数百人,想要乘夜上船渡河逃走,
亲谕守城者,
亲自告诉守城将士,
皆不应。
都不答应。
牙将刘训曰:
牙将刘训说:
“今人情扰扰,
“现在人情纷扰骚动,
若夜出涉河,
如果夜里出城渡河,
必争舟纷乱,
一定争抢上船,出现混乱,
一夫作难,
一人作乱,
事不可知。
事情就难以预料了。
不若且送款存敬,
不如暂且向张存敬表示投诚,
徐图向背。”
慢慢考虑归顺还是反抗。”
珂从之。
王珂听从了刘训的主意。
壬戌,
壬戌(初九),
珂植白幡于城隅,
王珂在城角坚起白旗,
遣使以牌印请降于存敬。
派遣使者拿着牌印向张存敬请求投降。
存敬请开城,
张存敬请王珂打开城门,
珂曰:
王珂说:
“吾于朱公有家世事分,
“我对于朱公有家世亲谊情分,
请公退舍,
请您退却,
俟朱公至,
等候朱公到了,
吾自以城授之。”
我自然把城池给予他。”
存敬从之,
张存敬依从了王珂,
且使走白全忠。
并且派人前去禀告朱全忠。
乙丑,
乙丑(十二日),
全忠至洛,
朱全忠到达洛阳,
闻之喜,
听说王珂等他前去受降非常欢喜,
驰往赴之;
就驰往河中赴王珂之约。
戊辰,
戊辰(十五日),
至虞乡,
朱全忠到了虞乡,
先哭于重荣之墓,
先到王珂之父王重荣的墓前哭奠,
尽哀;
竭尽哀恸,
河中人皆悦。
河中人都很喜悦。
珂欲面缚牵羊出迎,
王珂想要反绑双手牵羊出城迎接,
全忠遽使止之曰:
朱全忠急忙派人阻止他,说:
“太师舅之恩何可忘!
“太师舅父的恩情怎能忘记!
若郎君如此,
公子您这样做,
使仆异日何以见舅于九泉!”
使我日后在九泉之下怎么见舅父!”于是,
乃以常礼出迎,
王珂以常礼出城迎接朱全忠,
握手欷,
二人握手叹息,
联辔入城。
然后并驾进城。
全忠表张存敬为护国军留后,
朱全忠上表请以张存敬为护国军留后,
王珂举族迁于大梁,
并将王珂全族迁往大梁。
其后全忠遣珂入朝,
其后,朱全忠派遣王珂进京入朝,
遣入杀之于华州。
又派人在华州将他杀死。
全忠闻张夫人疾亟,
朱全忠听说妻子张夫人病危,
遽自河中东归。
急忙从河中向东返回。
李克用遣使以重币请修好于全忠;
李克用派遣使者给朱全忠送去厚礼,请求重归和好。
全忠虽遣使报,
朱全忠虽然派遣使者前去答复,
而忿其书辞蹇傲,
但是忿恨李克用的书信词语傲慢,
决欲攻之。
决定要派兵去攻打他。
以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王溥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朝廷任命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王溥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以吏部侍郎裴枢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
任命吏部侍郎裴枢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
溥,正雅之从孙也,
王溥是王正雅的从孙,
常在崔胤幕府,
常在崔胤的幕府行走,
故胤引之。
所以崔胤引荐他。
赠谥故睦王倚曰恭哀太子。
朝廷给被宦官杀害了的睦王李倚追曾谥号,称为恭哀太子。
加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魏博节度使罗绍威并兼侍中。
朝廷加封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魏博节度使罗绍威兼任侍中。
三月,
三月,
癸未朔,
癸未朔(初一),
朱全忠至大梁。
朱全忠从河中回到大梁。
癸卯,
癸卯(二十一日),
遣氏叔琮等将兵五万攻李克用,
朱全忠派遣氏叔琮率兵五万前去攻打李克用,
入自太行,
从太行山进军,
魏博都将张文恭入自磁州新口,
魏博都将张文恭从磁州新口进军,
葛从周以兖、郓兵会成德兵入自土门,
葛从周率领兖州、郓州军队会同成德军队从土门进军,
州刺史张归厚入自马岭,
州刺史张归厚率军从马岭进军,
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入自飞狐,
义武节度使王处直率军从飞狐进军,
权知晋州侯言以慈、隰、晋、绛兵入自阴地。
暂为晋州刺史侯言率领慈州、隰州、晋州、绛州军队从阴地关进军。
叔琮入天井关,
氏叔琮入天井关,
进军昂车。
向泽州昂车关进军。
辛亥,
辛亥(二十九日),
沁州刺史蔡训以城降。
沁州刺史蔡诃献城投降。
河东都将盖璋诣侯言降,
河东都将盖玮向侯言投降,
即令权知沁州。
就令他暂为沁州刺史。
壬子,
壬子(三十日),
叔琮拔泽州,
氏叔琮攻克泽州,
李存璋弃城走。
刺史李存璋弃城逃走。
叔琮进攻潞州,
氏叔琮进攻潞州,
昭义节度使孟迁降之。
昭义节度使孟迁投降。
河东屯将李审建、王周将步军一万、骑二千诣叔琮降;
河东驻军将领李审建、王周率领步军一万、骑兵一千向氏叔琮投降,
叔琮进趣晋阳。
氏叔琮率领大军进赴晋阳。
夏,
夏季,
四月,乙卯,
四月乙卯(初三),
叔琮出石会关,
氏叔琮率军出石会关,
营于洞涡驿。
在洞涡驿扎营。
张归厚引兵至辽州,
州刺史张归厚率领军队到达辽州,
丁巳,
丁巳(初五),
辽州刺史张鄂降。
辽州刺史张鄂归降。
别将白奉国会成德兵自进陉入,
别将白奉国会同成德军队自井陉攻入,
已未,拔承天军,
已未(初七)攻克承天军,
与叔琮烽火相应。
与氏叔琮的军队烽火相呼应。
甲戌,
甲戌(二十三日),
上谒太庙;
唐昭宗到太庙拜谒。
丁丑,
丁丑(二十五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天复,
雪王涯等十七家。
朝廷为王涯等十七家平反昭雪。
初,
当初,
杨复恭为中尉,
杨复恭任中尉,
借度支卖曲一年之利以赡两军,
借用度支使卖酒曲一年所得的利润来供给左右两军的需用,
自是不复肯归。
从此不再愿意归还。
至是,
至此,
崔胤草赦,
崔胤起草赦免文告,
欲抑宦官,
想要裁抑宦官,
听酤者自造曲,
听任卖酒的人自己制造酒曲,
但月输榷酤钱;
只是每月交纳卖酒税;
两军先所造曲,
左右两军先前所造酒曲,
趣令减价卖之,
促令减价卖掉,
过七月无得复卖。
过了七月不能再卖。
东川节度使王宗涤以疾求代,
东川节度使王宗涤因为患病请求派人替代,
王建表马步使王宗裕为留后。
西川节度使王建上表请以马步使王宗裕为留后。
氏叔琮等引兵抵晋阳城下,
氏叔琮等率领大军抵达晋阳城下,
数挑战,
多次叫阵挑战,
城中大恐;
城内军民非常恐慌。
李克用登城备御,
李克用登城戒备守御,
不遑饮食。
来不及喝水吃饭 。
时大雨积旬,
当时连续下了十来天大雨,
城多颓坏,
城墙多处坍塌毁坏,
随加完补。
李克用命令随时加以垒砌修补。
河东将李嗣昭、李嗣源凿暗门,
河东将领李嗣昭、李嗣源从城内挖凿暗门密道,
夜出攻汴垒,
乘夜冲击攻袭氏叔琮军队的营垒,
屡有杀获;
屡次袭击都有杀伤俘获。同时,
李存进败汴军于洞涡。
李存进也在洞涡驿打败汴州军队。
时汴军既众,
当时,攻打晋阳的汴州军队众多,
刍粮不给,
粮草供给不足,
久雨,
又长时间下雨,
士卒虐利,
兵士患疟疾拉痢,
全忠乃召兵还。
朱全忠于是把军队召回。
五月,
五月,
叔琮等自石会关归,
氏叔琮等率军由石会关返回,
诸道军亦退。
其他各道军队也都退师。
河东将周德威、李嗣昭以精骑五千蹑之,
河东将领周德威、李嗣昭率领五千精锐骑兵跟踪追击,
杀获甚众。
杀伤俘获汴州军队很多。
先是,
原先,
汾州刺史李塘举州附于汴军,
汾州刺史李瑭以全州归附汴州军队,这时,
克用遣其将李存审攻之,
李克用派遣他的部将李存审率兵攻打李瑭,
三日而拔,
三天攻克汾州,
执瑭,
逮住李瑭,
斩之。
把他斩首。
氏叔琮过上党,
氏叔琮经过上党,
孟迁挈族随之南徙。
孟迁带领全族人口跟随南迁。于是,
朱全忠遣丁会代守潞州。
朱全忠派遣丁会代守潞州。
朱全忠奏乞除河中节度使,
朱全忠奏请任命河中节度使,
而讽吏民请已为帅;
同时暗示官吏百姓请让自己为主帅。
癸卯,
癸卯(二十二日),
以全忠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
朝廷任命朱全忠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
已酉,
已酉(二十八日),
加镇海、镇东节度使钱守侍中。
朝廷加封镇海、镇东节度使钱为侍中。
崔胤之罢两军卖曲也,
崔胤在停止左右两军卖酒曲的时候,
并近镇亦禁之。
连同附近各藩镇的专卖权利也禁止了。
李茂贞惜其利,
凤翔、彰义节度使李茂贞舍不得卖酒曲的利益,
表乞入朝论奏,
上表恳求入朝论奏。
韩全诲请许之。
左军中尉韩全诲请求允许他进京。
茂贞至京师,
李茂贞到京师,
全诲深与相结。
韩全诲与他深相交结。
崔胤始惧,
崔胤这才害怕起来,
阴厚朱全忠益甚,
暗中对朱全忠更加推重厚待,
与茂贞为仇敌矣。
与李茂贞成为仇敌。
以佑国节度使张全义兼中书令。
朝廷以佑国节度使张全义兼任中书令。
六月,癸亥,
六月癸亥(十三日),
朱全忠如河中。
朱全忠前往河中。
上之返正也,中书舍人令狐涣、给事中韩皆预其谋,
唐昭宗归复君位中书舍人令狐涣、给事中韩都参预密谋,
故擢为翰林学士,
所以都被擢升为翰林学士,
数召对,
并多次召见问答,
访以机密。
谘询机密大事。
涣,
令狐涣是唐宣宗时宰相令狐的儿子。
之子也。
当时,
时上悉以军国事委崔胤,
昭宗把军国政务全都委任崔胤办理,
每奏事,
每次奏陈事情,
上与之从容,
唐昭宗与他从容商量,
或至然烛。
有时直到天黑点燃蜡烛的时候,
宦官畏之侧目,
宦官害怕崔胤不敢正视他,
皆咨胤而后行。
凡事先询问崔胤以后,再去办理。
胤志欲尽除之,
崔胤立志要把宦官全部除掉,
韩屡谏曰:
韩屡次直言规劝,说:
“事禁太甚。
“事情禁忌做得太过份。
此辈亦不可全无,
宦官也不可能完全没有,
恐其党迫切,
恐怕他们的同党被迫过深,
更生他变。”
再生出其他变故。”
胤不从。
崔胤不听韩的劝告。
丁卯,
丁卯(十七日),
上独召,
唐昭宗单独召见韩,
问曰:
问道:
“敕使中为恶者如林,
“宦官敕使之中做坏事的像林木一样多,
何以处之?”
用什么办法处置他们?”
对曰:
韩答道:
“东内之变,
“东宫之变,
敕使谁非同恶!
这些人中哪一个不是同恶相济!
处之当在正旦,
处置他们应当在元旦诛杀刘季述等人的时候,
今已失其时矣。”
现在已经失去惩治他们的时机了。”
上曰:
昭宗说:
“当是时,
“当时,
卿何不为崔胤言之?”
爱卿为什么不向崔胤说呢?”
对曰:
韩答道:
“臣见陛下诏书云,
“我见陛下的诏书说:
‘自刘季述等四家之外,
‘自刘季述等四家之外,
其余一无所问。
其余的人一个也不问罪。
’夫人主所重,
’对皇上来说,
莫大于信,
最重要的莫大于信誉,
既不此诏,
既然已经颁布这样的诏书,
则守之宜坚;
就应该坚决遵守;
若复戮一人,
如果再杀一个,
则人人惧死矣。
就人人自危了。
然后来所去者已为不少,
可是后来除去的人已经不少了,
此其所以汹汹不安也。
这就是他们所以吵嚷不安的原因。
陛下不若择其尤无良者数人,
陛下不如挑选他们之中尤为不善的几个人,
明示其罪,
明白宣示他们的罪行,
置之于法,
依法惩治,
然后抚谕其余曰:
然后安抚晓谕其余的人说:
‘吾恐尔曹谓吾心有所贮,
‘我担心你们说我怀恨在心,
自今可无疑矣。
从今天开始可以没有疑虑了。
’乃择其忠厚者使为之长。
’于是选择那些忠厚老实的人担任他们的头领。
其徒有善则奖之,
其余众人有善行的就奖励,
有罪则惩之,
有罪过的就惩罚,
咸自安矣。
这样就全都各自相安无事了。
今此曹在公私者以万数,
现在宦官在官府和私家的有数万人,
岂可尽诛邪!
哪里能够全部杀死呢!
夫帝王之道,
陛下对待的办法,
当以重厚镇之,
应当是用优厚待遇安定他们,
公正御之,
用公正无私驾驭他们,
至于琐细机巧,
至于琐细机巧之举,
此机生则彼机应矣,
此生彼应,
终不能成大功,
终究不能成就大功业,
所谓理丝而棼之者也。
这就是所谓理丝反而更加纷乱。
况今朝廷之权,
况且现在朝廷的权力,
散在四方;
分散在四方藩镇手中;
苟能先收此权,
如果能够先收回这些权力,那么,
则事无不可为者矣。”
事情就没有不可以办的了。”
上深以为然,
昭宗深以韩所讲为然,
曰:
说:
“此事终以属卿。”
“这件事终究要交付卿来办理。”
李克用遣其将李嗣昭、周德威将兵出阴地关,
李克用派遣他的部将李嗣昭、周德威率领军队出阴地关,
攻隰州,
攻打隰州,
刺史唐礼降之;
刺史唐礼投降;
进攻慈州,
进攻慈州,
刺史张瑰降之。
刺史张投降。
闰月,
闰六月,
以河阳节度使丁会为昭义节度使,孟迁为河阳节度使,从朱全忠之请也。
朝廷采纳了朱全忠的请求,任命河阳节度使丁会为昭义节度使,任命孟迁为河阳节度使。
道士杜从法以妖妄诱昌、普、合三州民作乱,
道士杜从法用妖法妄言诱使昌州、普州、合州的百姓起事,
王建遣行营兵马使王宗黯将兵三万会东川、武信兵讨之。宗黯,
西川节度使王建派遣行营兵马使王宗黯统率三万兵马会同东川、武信的军队前入征讨。
即吉谏也。
王宗黯就是王吉谏。
崔胤请上尽诛宦官,
崔胤奏请昭宗把宦官全部处死,
但以宫人掌内诸司事;
只用宫人掌管内廷各司的事务。
宦官属耳,
宦官耳闻,
颇闻之,
听到了一些,
韩全诲等涕泣求哀于上,
韩全诲等哭泣着向昭宗乞求哀怜。
上乃令胤,
昭宗于是指示崔胤,
“有事封疏以闻,
“有事要密封奏疏报告,
勿口奏。”
不要口奏”。
宦官求美女知书者数人,内之宫中,
宦官寻找识字的美女数人送进内宫,
阴令察其事,
暗中叫她们侦察刺探这件事,
尽得胤密谋,
全部掌握了崔胤的秘密计划,
上不之觉也。
昭宗却没有觉察到。
全诲等大惧,
韩全诲等知道崔胤的计划后非常害怕,
每宴聚,
每次宴饮聚会,
流涕相决别,
都流着眼泪相互诀别,
日夜谋所去胤之术。
日夜谋划能够除去崔胤的办法。
胤时领三司使,
崔胤当时兼任户部、度支、盐铁三司使,
全诲等教禁军对上喧噪,
韩全诲等教唆警卫宫禁的军队向唐昭宗喧哗叫嚷,
诉胤灭损冬衣;
申诉崔胤减少将士的冬季衣服。
上不得已,
唐昭宗无可奈何,
解胤盐铁使。
只得解除崔胤的盐铁使职务。
时朱全忠、李茂贞各有挟天子令诸侯之意,
其时,朱全忠、李茂贞各有挟制天子以号令诸侯的意图,
全忠欲上幸东都,
朱全忠想要唐昭宗驾临东都洛阳,
茂贞欲上幸凤翔。
李茂贞想要唐昭宗驾临凤翔。
胤知谋泄,
崔胤知道谋杀宦官的计划已经泄露,
事急,
事情急迫,
遗朱全忠书,
就送信给朱全忠,
称被密诏,
假称奉有秘密诏书,
令全忠以兵迎车驾,
令朱全忠派遣军队迎接皇上车驾,
且言:
并且说:
“昨者返正,皆令公良图,
“前次恢复皇上君位都是您朱公的妙计,
而凤翔先入朝抄取其功。
可是李茂贞先进京入朝夺取其功。
今不速来,
这次您再不立即来京,
必成罪人,
必定成为有罪之人,
岂惟功为他人所有,
岂止功劳为他人所有,
且见征计矣!”
并且要被征讨了!”
全忠得书,
朱全忠收到书信,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甲寅,
甲寅(初五),
遽归大梁发兵。
急忙回大梁发兵。
西川龙台镇使王宗侃等讨杜从法,
西川龙台镇使王宗侃等讨伐道士杜从法,
平之。
平定叛乱。
八月,
八月,
甲申,
甲申(初五),
上问韩曰:
昭宗问韩:
“闻陆不乐吾返正,
“听说陆不乐意恢复君位,
正旦易服,
在元旦那天换了衣服,
乘小马出启夏门,
骑着小马出了启夏门,
有诸?”
有这件事吗?”
对曰:
韩回答说:
“返正之谋,
“恢复君位的计划,
独臣与崔胤辈数人知之,
只有我与崔胤几个人知道,
不知也。
陆不知道。
一旦忽闻宫中有变,
一旦忽然听说宫中有变故,
人情能不惊骇!
人之常情岂能不惊慌害怕!
易服逃避,
换了衣服逃跑躲避,
何妨有之!
有什么妨碍呢!
陛下责其为宰相无死难之志则可也,
陛下责备他身为宰相没有遇难挺身而死的志气是可以的,
至于不乐返正,
至于说他不乐意皇上恢复君位,
恐出谗人之口,
恐怕出自谗佞小人之口,
愿陛下察之!”
希望陛下明察!”
上乃止。
昭宗这才停止了查究。
韩全诲等惧诛,
韩全诲等害怕被杀,
谋以兵制上,
密谋用武力挟制昭宗,
乃与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李继筠深相结;
于是与李继昭、李继海、李彦弼、李继筠深相交结,
继昭独不肯从。
只有李继昭不肯依从。
他日,
一天,
上问韩:
昭宗问韩:
“外间何所闻?”
“外边听到了什么吗?”
对曰:
韩答道:
“惟闻敕使忧惧,
“只听说宦官们担扰害怕,
与功臣及继筠交结,
与功臣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及李继筠交结,
将致不安,
将要招致不安,
亦未知其果然不耳。”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果真这样呢。”
上曰:
昭宗说:
“是不虚矣。
“这事不假哩!
比日继诲、彦弼辈语渐倔强,
近日李继海、李彦弼等说话逐渐固执强硬,
令人难耐。
令人难以忍耐。
令狐涣欲令朕召崔胤及全诲等于内殿,
令狐涣想要朕在内殿召见崔胤及韩全诲等人,
置酒和解之,
摆酒使他们和解,
何如?”
怎么样?”
对曰:
韩答道:
“如此则彼凶悖益甚。”
“这样做,韩全诲他们就会更加凶恶狂悖了。”
上曰:
昭宗说:
“为之奈何?”
“拿他们怎么办呢?”
对曰:
韩答道:
“独有显罪数人,
“只有公开治几个人的罪,
速加窜逐,
迅速将他们放逐,
余者许其自新,
其余的人允许他们改过自新,
庶几可息。
也许还可以平息。
若一无所问,
如果一个也不问罪,
彼必知陛下心有所贮,
韩全诲他们一定知道陛下怀恨在心,
益不自安,
更加不能自己相安,
事终未了耳。”
事情终究没有了结。”
上曰:
昭宗说:
“善!”
“好!”过了不久,
既而宦官自恃党援已成,
宦官自恃党援已经结成,
稍不遵敕旨;
逐渐不遵诏令。
上或出之使监军,
昭宗或者把他派出去作监军,
或黜守诸陵,
或者把他贬斥去守陵寝,
皆不行,
都不去,
上无如之何。
昭宗也无可奈何。
或告杨行密云,
有人告诉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说,
钱为盗所杀。
镇海节度使钱被盗贼杀死。
行密遣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将兵取杭州,
杨行密派遣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率兵攻取杭州,
两浙将顾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
两浙将领顾全武等扎列八个营寨进行抗拒。
九月,癸丑,
九月癸丑(初五),
上急召韩,
昭宗紧急召见韩,
谓曰:
对他说:
“闻全忠欲来除君侧之恶,
“听说朱全忠想要来京师清除朕身边的恶人,
大是尽忠,
确是竭尽忠诚,
然须令与茂贞共其功;
但是必须叫他与李茂贞同举此功。
若两帅交争,
如果他们二帅相互争半,
则事危矣。
那么事情就危险了。
卿为我语崔胤,
卿替我告诉崔胤,
速飞书两镇,
立即飞速送信给朱全忠和李茂贞,
使相与合谋,
使他们共同策划,
则善矣。”
那就好了。”
壬戌,上又谓曰:
壬戌(十四日)昭宗又对韩说:
“继诲、彦弼辈骄横益甚,
“李继海、李彦弼等骄傲专横得更加厉害,
累日前与继筠同入,
多日以前与李继筠到内宫来,
辄于殿东令小儿歌以侑酒,
就在殿东令宫中杂役唱歌劝酒,
令人惊骇。”
令人惊慌害怕。”
对曰:
韩答道:
“臣必知其然;
“我知道他们必然会这样。
兹事失之于初。
这件事失策在当初。
当正旦立功之时,
当元旦他们立功的时候,
但应以官爵、田宅、金帛酬之,
只应该用官爵、田宅、金帛酬劳他们,
不应听其出入禁中。
不应该听任他们出入宫禁。
此辈素无知识,
这帮人向来没有知识,
数求入对,
屡次要求入朝奏对,
或僭易荐人,
有的僭越更改荐举人选,
稍有不从,
稍有不从,
则生怨望;
就生怨恨;
况惟知嗜利,
况且只知道贪财,
为敕使以厚利雇之,
被宦官用厚利雇佣收买,
令其如此耳。
致使他们这样了。
崔胤本留卫兵,
崔胤原来留下卫兵,
欲以制敕使也,
是要用来遏制宦官,
今敕使、卫兵相与为一,
现在宦官、卫兵相互结为一体,
将若之何!
将怎么办呢!
汴兵若来,
朱全忠的汴州军队如果到京师长安来,
必与岐兵斗于阙下,
一定会与李茂贞的岐州军队在宫前争斗,
臣窃寒心。”
我暗中失望痛心。”
上但愀然忧沮而已。
唐昭宗只能忧愁沮丧而已。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戊戌,
戊戌(二十日),
朱全忠大举兵发大梁。
朱全忠率领大军从大梁出发,前往京师长安。
李神福与顾全武相拒久之,
李神福与顾全武两军相拒很久,
神福获杭俘,
李神福获杭州俘虏,
使出入卧内。
使他出入卧室。
神福谓诸将曰:
李神福对属下诸将说:
“杭兵尚强,
“杭州军队还很强大,
我师且当夜还。”
我军暂且在今夜撤退。”
杭俘走告全武,
杭州俘虏逃走报告顾全武,
神福命勿追,
李神武命令不要追赶。
暮遣赢兵先行,
傍晚李神福派遣老弱残兵先行撤走,
神福为殿,
自己殿后,
使行营都尉吕师造伏兵青山下。
并令行营都尉吕师造率领精锐部队埋伏在青山下。
全武素轻神福,
顾全武向来瞧不起李神福,
出兵追之;
率军追赶;
神福、师造夹击,
李神福、吕师造两军前后夹击,
大破之,
大败顾全武的军队,
斩首五千级,
斩杀五千人,
生擒全武。
活捉顾全武。
钱闻之,
钱听到这个消息,
惊泣曰:
又吃惊又痛心,流着泪说:
“丧我良将!”
“我的良将丧失了!”
神福进攻临安;
李神福进攻临安,
两浙将秦昶帅众三千降之。
两浙将领秦昶率领三千军队投降李神福。
韩全诲闻朱全忠将至,
韩全诲听说朱全忠针要到达,
丁酉,令李继筠、李彦弼等勒兵劫上,
丁酉(十九日)命令李继筠、李彦弼等率领卫兵劫持唐昭宗,
请幸凤翔,
强请驾临凤翔,
宫禁诸门皆增兵防守,
并增兵防守皇宫各门,
人及文书出入搜阅甚严。
人及文书出入搜查检阅非常严格。
上遣人密赐崔胤御札,
昭宗派人秘密地给崔胤送去亲笔书信,
言皆凄怆,
言语都很凄凉,
末云:
末尾说:
“我为宗社大计,
“我为了宗庙社稷的大计,
势须西行,
势必西去凤翔,
卿等但东行也。
卿等只管东行。
惆怅,
惆怅!
惆怅!”
惆怅!”
戊戌,
戊戌(二十日),
上遣赵国夫人出语韩:
唐昭宗派遣赵国夫人出宫到翰林院告诉韩:
“朝来彦弼辈无礼极甚,
“早晨以来,李彦弼等无礼之极,
欲召卿对,
想要召卿入宫答对,
其势未可。”
形势不许可了。”
且言:
并且说:
“上与皇后但涕泣相向。”自是,
“皇上与皇后只是相对哭泣。”
学士不复得对矣。
从此翰林学士不再能进宫应对了。
癸卯,
癸卯(二十五日),
韩全诲等令上入阁召百官,
韩全诲等命令唐昭宗入阁召见百官,
追寝正月丙午敕书,
宣布停止执行正月丙午(二十二日)颁布的敕书,
悉如咸通以来近例。
完全恢复咸通以来“宰臣奏事,枢密使侍侧”的近例。
是日,
当天,
开延英,
打开延英殿,
全诲等即侍侧,
韩全诲等在旁侍立,
同议政事。
共同商议政事。
丁未,
丁未(二十九日),
神策都指挥使李继筠遣部兵掠内库宝货、帷帐、法物,
神策都指挥使李继筠派遣属下兵士虏掠内廷仓库的珍宝财货、帷帐、皇帝车驾礼器,
韩全诲遣人密送诸王、宫人先之凤翔。
韩全诲派人秘密送诸王、宫人先往凤翔。
戊申,
戊申(三十日),
朱全忠至河中,
朱全忠到河中,
表请车驾幸东都,
上表章请昭宗大驾去东都洛阳,
京城大骇,
京城大惧,
士民亡窜山谷。
士民逃往山谷之中。
是日,
这日,
百官皆不入朝,
文武百官都不入朝,
阙前寂夫人。
宫门前寂静无人。
十一月,
十一月,
乙酉朔,
已酉朔(初一),
李继筠等勒兵阙下,
李继筠等领兵在宫门之下,
禁人出入,
禁止人出入,
诸军大掠。
诸军大肆虏掠。
士民衣纸及布襦者,
士民穿纸短布衣的,
满街极目。
满街都是,望不到边。
韩建以幕僚司马邺知匡国留后。
韩建以幕僚司马邺主持匡国留后。
朱全忠引四镇兵七万趣同州,
朱全忠带领四镇的七万军队,奔赴同州,
邺迎降。
司马邺开城迎降。
韩全诲等以李继昭不与之同,
韩全诲等因李继昭不与他们共同行事,
遏绝不令见上。
就阻止他不准见唐昭宗。
时崔胤居第在开化坊,
当时,崔胤的府第在开化坊,
继昭帅所部六十余人及关东诸道兵在京师者共守卫之;
李继昭率领属下六千余人及关东各道在京师的军队共同守卫着,
百官及士民避乱者,皆往依之。
百官及士民中避乱的都前往依附。
庚戌,
庚戌(初二),
上遣供奉官张绍孙召百官,
唐昭宗遣供奉官张绍孙召集文武百官,
崔胤等皆表辞不至。
崔胤等都上表辞却不到。
壬子,
壬子(初四),
韩全诲等陈兵殿前,
韩全诲等在殿前布置军队,
言于上曰:
向唐昭宗说:
“全忠以大兵逼京师,
“朱全忠率大军进副京师,
欲劫天子幸洛阳,
想要劫持天子前往洛阳,
求传禅;
要求在把帝位禅让给他。
臣等请奉陛下幸凤翔,
我等请求陛下驾临凤翔,
收兵拒之。”
收集军队进行抵抗。”
上不许,
唐昭宗不允许,
杖剑登乞巧楼。
持剑登乞巧楼。
全诲等逼上下楼,
韩全诲等逼迫唐昭宗下楼,
上行才及寿春殿,
唐昭宗刚走到寿春殿,
李彦弼已于御院纵火。
李彦弼已经在后院放火。
是日冬至,
这天是冬至,
上独坐思政殿,
唐昭宗独自坐在思政殿,
翘一足,
翘着一只脚,
一足蹋阑干,
另一只脚踏着栏杆,
庭无群臣,
院里没有文武官员,
旁无侍者。
旁边没有侍奉之人。
顷之,
过了一会儿,
不得已,
不得已,
与皇后、妃嫔、诸王百余人皆上马,
与皇后、妃嫔、诸王等百余人全都上马,
恸哭声不绝,
恸哭之声不停,
出门,回顾禁中,
出门回顾宫中,
火已赫然。
已是大火熊熊燃烧。
是夕,
这天晚上,
宿县。
在县住宿。
朱全忠遣司马邺入华州,
朱全忠派遣司马邺入华州,
谓韩建曰:
对韩建说:
“公不早知过自归,
“您不能早知过错自己归降,
又烦此军少留城下矣。”
又要烦劳这支军队稍稍滞留城下了。”
是日,
这一天,
全忠自故市引兵南渡渭,
朱全忠自故市领兵南渡渭河,
韩建遣节度副使李巨川请降,
韩建派遣节度副使李巨川请求归降,
献银三万两助军;
进献白银三万两资助军需,
全忠乃西南趣赤水。
朱全忠于是率领军队向西南奔赴赤水。
癸丑,
癸丑(初五),
李茂贞迎车驾于田家,
李茂贞在田家迎接车驾,
上下马慰接之。
唐昭宗下马慰问接待。
甲寅,
甲寅(初六),
车驾至;
唐昭宗的车驾到,
乙卯,
乙卯(初七),
留一日。
留住一日。
朱全忠至零口西,
朱全忠到达零口西边,
闻车驾西幸,
听说唐昭宗西行,
与僚佐议,
与僚佐商议,
复引兵还赤水。
又率兵回赤水。
左仆射致仕张浚说全忠曰:
退休家居的左仆射张浚劝告朱全忠说:
“韩建,茂贞之党,
“韩建是李茂贞的同党,
不先取之,
不先攻取他,
必为后患。”
必为后患。”
全忠闻建有表劝天子幸凤翔,
朱全忠听说韩建有表章劝说唐昭宗驾临凤翔,
乃引兵副其城。
于是率军副近华州。
建单骑迎谒,
韩建单骑迎接拜竭,
全忠责之,
朱全忠责问他,
对曰:
韩建回答说:
“建目不知书,
“韩建目不识丁,
凡表章书檄,
凡表章书檄,
皆李巨川所为。”
都是李巨川所为。”
全忠以巨川常为建画策,
朱全忠以李巨川常为韩建运筹策划,
斩之军门。
将他在军门斩首。
谓建曰:
朱全忠又对韩建说:
“公许人,
“公是许州人,
可即往衣锦。”
可以立即衣锦还乡了。”
丁巳,
丁巳(初九),
以建为忠武节度使,
朱全忠以韩建担任忠武节度使,
理陈州,
驻守陈州,
以兵援送之。
并派兵护送赴任。
以前商州刺史李存权知华州,
以前商州刺史李存权为华州刺史,
徙忠武节度使赵为匡国节度使。
调任忠武节度使赵为匡国节度使。
车驾之在华州也,
乾宁三年、四年唐昭宗在华州的时候,
商贾辐凑,
商贾集聚,
韩建重征之,
韩建重征税额,
二年,得钱九百万缗。
二年得钱九百万缗。
至是,
到这个时候,
全忠尽取之。
朱全忠全部取为已有。
是时京师无天子,
这时候,京城里没有皇帝。
行在无宰相,
皇帝所到之处没有宰相。
崔胤使太子太师卢渥等二百余人列状请朱全忠西迎车驾,
崔胤让太子太师卢渥等二百余人列状请朱全忠西迎昭宗,
又使王溥至赤水见全忠计事。
又派遣王溥到赤水见朱全忠商议迎驾事宜。
全忠复书曰:
朱全忠复信说:
“进则惧胁君之谤,
“前进怕胁迫君王之谤毁,
退则怀负国之惭;
后退又怀辜负国家之羞愧。
然不敢不勉。”
然而不敢不努力。”
戊午,
戊午(初十),
全忠发赤水。
朱全忠从赤水出发。
辛酉,
辛酉(十三日),
以兵部侍郎卢光启权句当中书事。
以兵部侍郎卢光启暂时办理中书事务。
车驾留岐山三日,
唐昭宗留居岐山三日,
壬戌,
壬戌(十四日),
至凤翔。
到达凤翔。
朱全忠至长安,
朱全忠到长安,
宰相帅百官班迎于长乐坡;
宰相带领文武百官列队在长乐坡迎接。第二天,
明日行,
朱全忠西行,
复班辞于临皋驿。
崔胤率文武百官又在临泉驿列队送别。
全忠赏李继昭之功,
朱全忠赏识李继昭保卫崔胤及文武百官之功,
初令权知匡国留后,
起初让他暂时主持匡国留后,
复留为两街制置使,
然后又留为两街制置使,
赐与甚厚;
赏赐很多。
继昭尽献其兵八千人。
李继昭全部献出他属下的将士八千人。
全忠使判官李择、裴铸入奏事,
朱全忠派遣羞官李择、裴铸入凤翔奏事,
称:
称:
“奉密诏及得崔胤书,
“奉到秘密诏令及接崔胤书信,
令臣将兵入朝。”
命令我带领军队进京朝见。”
韩全诲等矫诏答以:
韩全诲等假传诏令回答说:
“朕避灾至此,
“朕避灾到这里,
非宦官所劫,
不是被宦官劫持。
密诏皆崔胤诈为之,
秘密诏令都是崔胤假托的,
卿宜敛兵归保土宇。”
卿应该收兵回师,保卫属地的田宅领土。”
茂贞遣其将符道昭屯武功以拒全忠,
李茂贞派遣他的部将符道昭驻守武功,抗拒朱全忠。
癸亥,
癸亥(十五日),
全忠将康怀贞击破之。
朱全忠的部将康怀贞率军攻破武功。
丁卯,
丁卯(十九日),
以卢光启为右谏议大夫,
卢光启被任命为右谏议大夫,
参知机务。
参知机务。
戊辰,
戊辰(二十日),
朱全忠至凤翔,
朱全忠率兵抵达凤翔,
军于城东。
在城东驻扎。
李茂贞登城谓曰:
李茂贞登上城楼,对城外的朱全忠说:
“天子避灾,
“天子避灾来到这里,
非臣不无礼;
并非臣下无礼劫持来的。
谗人误公至此。”
说坏话的人误你前来。”
全忠报曰:
朱全忠答复说:
“韩全诲劫迁天子,
“韩全诲劫迁天子,
今来问罪,
我今来问罪,
迎扈还宫。
迎接扈从天子回宫。
岐王苟不预谋,
岐王如果没有参预策划,
何烦陈谕!”
何烦陈说表白!”
上屡诏全忠还镇,
昭宗屡次诏令朱全忠返回镇所,
全忠乃拜表奉辞。
朱全忠于是上表受命。
辛未,
辛未(二十三日),
移兵北趣州。
朱全忠率领军队转移,向北奔赴州。
甲戌,
甲戌(二十六日),
制:
颁布制书:
“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胤责授工部尚书,
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胤受责改授工部尚书,
户部侍郎、同平章事裴枢罢守本官。
户部侍郎、同平章事裴枢免同平章事,署守本官。
乙亥,
乙亥(二十七日),
朱全忠攻州;
朱全忠攻打州。
丁丑,
丁丑(二十九日),
静难节度使李继徽请降,
静难节度使李继徽请求归降,
复姓名杨崇本。
恢复原姓名杨崇本。
全忠质其妻于河中,
朱全忠以他的嫡妻作为人质迁居河中,
令崇本仍镇州。
令杨崇本仍然镇守州。
全忠之西入关也,
朱全忠西入潼关的时候,
韩全诲、李茂贞以诏命征兵河东,
韩全诲、李茂贞以诏命向河东征调军队,
茂贞仍以书求援于李克用。
李茂贞并送书信给李克用请求救援。
克用遣李嗣昭将五千骑自沁州趣晋州,
李克用派遣李嗣昭率领五千骑兵自沁州驰赴晋州,
与汴兵战于平阳北,
与汴州军队在平阳北面交战,
破之。
把汴州军队打败。
乙亥,
乙亥(二十七日),
全忠发州;
朱全忠从州出发,
戊寅,次三原。
戊寅(三十日)在三原安营驻扎。
十二月,
十二月,
癸未,
癸未(初五),
崔胤至三原见全忠,
崔胤到三原会见朱全忠,
趣之迎驾。
催促他迎驾。
已丑,
已丑(十一日),
全忠遣朱友宁攻,
朱全忠遣朱友宁进攻,
不下。
没有攻下。
戊戌,
戊戌(二十日),
全忠自往督战,
朱全忠亲自前去督战。
降,
的军队投降,
屠之。
被全部屠杀了。
全忠令崔胤帅百官及京城民悉迁于华州。
朱全忠叫崔胤带领文武百官及京城的居民全部迁往华州。
诏以裴贽充大明宫留守。
诏令任命裴贽充任大明宫留守。
清海节度使答彦若薨,
清海节度使徐彦若去世,
遗表荐行军司马刘隐权留后。
遗表荐举行军司马刘隐代理留后。
李神福知钱定不死,
李神福知道钱肯定没有死,
而临安城坚,
而临安城池坚固,
久攻不拔,
久攻不克,
欲归,
想要返回,
恐为所邀,
又担心被钱拦截堵击,
乃遣人守卫祖考丘垄,
于是派人守卫钱祖父、父亲的坟墓,
禁樵采,
禁止砍伐柴草,
又使顾全武通家信;
又令顾全武通报家信。
遣使谢之。
钱派遣副使者向他致谢。
神福于要路多张旗帜为虚寨,
李神福在重要道路上多张旗帜,佯作营寨,
以为淮南兵大至,
钱以为淮南军队大批到来,
遂请和;
就请求停战讲和。
福福受其犒赂而还。
李神福接受钱的犒赏贿赂而回。
朱全忠之入关也,
朱全忠入潼关的时候,
戎昭节度使冯行袭遣副使鲁崇矩听命于全忠。
戎昭节度使冯行袭派遣副使鲁崇矩听从朱全忠的命令。
韩全诲遣中使二十余人分道征江、淮兵屯金州,
韩全诲派遣宦官二十余人,分道征召江、淮的军队驻扎金州,
以胁全忠,
以便胁迫朱全忠;
行袭尽杀中使,
冯行袭将宦官全部杀死,
收其诏敕送全忠。
并收缴他们携带的诏令和敕书,送给朱全忠。
又遣使征兵于王建,
韩全诲又派遣使者向王建征兵,
朱全忠亦遣使乞师于建。
朱全忠也派遣使者向王建请求派遣军队协助。
建外修好于全忠,
王建表面上与朱全忠亲善友好,
罪状李茂贞,
把罪状归到李茂贞身上,
而阴劝茂贞坚守,
而暗地里劝说李茂贞坚持固守,
许之救援;
答应他派兵救援;
以武信节度使王宗佶、前东川节度使王宗涤等为扈驾指挥使,
并以武信节度使王宗佶、前东川节度使王宗涤为扈驾指挥使,
将兵五万,
率领五万军队,
声言迎车驾,
声言迎接天子车驾,
其实袭茂贞山南诸州。
其实偷袭李茂贞的山南各州。
江西节度使钟传将兵围抚州刺史危全讽,
江西节度使钟传率领军队围困抚州刺史危全讽,
天火烧其城,
天火烧了抚州城,
士民喧惊。
士民喧扰惊恐。
诸将请急攻之,
诸将请求急速攻城,
传曰:
钟传说:
“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
非仁也。”
是不仁慈的。”
乃祝曰:
于是祈祷说:
“全讽之罪,
“都是全讽的罪过,
无为害民。”
不要殃及百姓。”
火寻止。
火不久熄灭了。
全讽闻之,
危全讽听说此事自认有罪,
谢罪听命,
听从命令,
以女妻传子匡时。
并把女儿嫁给钟传的儿子钟匡时为妻。
传少时尝猎,
钟传年轻时曾经打猎,
醉遇虎,
有一次醉后遇见老虎,
与斗,
与之搏斗,
虎搏其肩,
老虎扑击他的肩膀,
而传亦持虎腰不置,
他也抱住老虎的腰不放,
旁人共杀虎,
旁人共同把老虎杀死,
乃得免。
才幸免于难。
既贵,
钟传显贵之后,
悔之,
对这件事很悔恨,
常戒诸子曰:
经常教戒诸子说:
“士处世贵智谋,
“士人处世以智谋为贵,
勿效吾暴虎也。”
不要效法我空手与老虎搏斗啊。”
武贞节度使雷满薨,
武贞节度使雷满去世,
子彦威自称留后。
他的儿子雷彦威自称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