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51 唐纪六十七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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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51 唐纪六十七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唐咸通年间庞勋率戍卒起义,攻占徐州,与官军激战终败,反映晚唐军政危机。

戍卒叛乱始末

懿宗昭圣恭惠孝皇帝中咸通九年(戊子、868)
唐纪六十七 唐懿宗感通九年(戊子,公元868年)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凤翔少尹李师望上言:
凤翔少尹李师望向朝廷上言: 
“州控扼南诏,
“州可控扼南诏, 
为其要冲,
是西川地区抗击南诏蛮军的要冲, 
成都道远,
成都道路遥远, 
难以节制,
难以对州进行有效的节制, 
请建定边军,
请求建置定边军。 
屯重兵于州,
在州屯驻重兵, 
以邛州为理所。”
以邛州为定边军的治所。” 
朝廷以为信然,
朝廷信以为真,即设置定边军。 
以师望为州刺史,
任命李师望为州刺史, 
充定边军节度,
充当定边军节度使, 
眉,蜀、邛、雅、嘉、黎等州观察,
眉州蜀州、邛州、邪州、嘉州、黎州等州观察使, 
统押诸蛮并统领诸道行营、制置等使。
统领诸蛮并诸道行营制使等。 
师望利于专制方面,
李师望企图获得专制某一方面的权力, 
故建此策;
于是建策置定边军; 
其实邛距成都才百六十里,
其实邛州距离成都才一百六十里, 
距邛千里,
州距离邛州达千里之遥, 
其欺罔如此。
李师望欺骗朝廷竟到了如此地步。 
 
初,
起初, 
南诏陷安南,
南诏蛮军攻隐安南, 
敕徐泗募兵二千赴援,
唐懿宗下敕令徐泗镇召募士兵二千人往安南赴援, 
分八百人别戍桂州,
并分其中八百人另往桂州屯戍, 
初约三年一代。
最初约定三年轮换一批。 
徐泗观察使崔彦曾,慎由之从子也,
徐泗观察使崔彦曾是崔慎由的侄子, 
性严刻;
性情严酷刻薄; 
朝廷以徐兵骄,
朝廷因为徐州士兵骄横, 
命镇之。
所以任命崔彦曾镇抚徐泗。 
都押牙尹戡、教练使杜璋、兵马使徐行俭用事,
都押牙尹戡、教练使杜璋、兵马使徐行俭在使府用事掌权, 
军中怨之。
遭到军中将士的怨愤, 
戍桂州者已六年,
当时戍守桂州的徐泗士兵已戍边六年, 
屡求代还,
屡次请求轮换回乡, 
戡言于彦曾,
尹戡向崔彦曾上言, 
以军帑空虚,
军府帑藏空虚,再调军队往桂州轮换替代, 
发兵所费颇多,
费用太多, 
请更留戍卒一年;
请让桂林戍卒再留一年; 
彦曾从之。
崔彦曾听从了尹戡的建议。 
戍卒闻之,
戍卒们得知消息, 
怒。
怒火冲天。 
 
都虞候许佶、军校赵可立、姚周、张行实皆故徐州群盗,
戍军都虞候许佶、军校赵可立、姚周、张行实都是以前的徐州盗贼, 
州县不能讨,
州县不能征讨, 
招出之,
于是招安出山,用以被充军队, 
补牙职。
出任牙职。 
会桂管观察使李丛移湖南,
恰值桂管观察使李丛调往湖南镇守, 
新使未至,
新任观察使尚未到任,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佶等作乱,
许佶等人发动叛乱, 
杀都将王仲甫,
杀死都将王仲甫, 
推粮料判官庞勋为主,
推举粮料判官庞勋为主帅, 
劫库兵北还,
抢劫军用仓库的兵器,武装起来结队北还, 
所过剽掠,
他们在所过之地四处劫掠, 
州县莫能御。
地方州县不能抵卸。 
朝廷闻之,
朝廷得知消息, 
八月,
八月, 
遣高品张敬思赦其罪,
派遣高品宦官张敬思来赦免戍卒, 
部送归徐州,
由官府资送他们回归徐州, 
戍卒乃止剽掠。
于是戍卒们才停止沿途抢劫。 
 
以前静海节度使高骈为右金吾大将军。
唐懿宗任命前静海节度使高骈为右金吾大将军。 
骈请以从孙浔代镇交趾,
高骈请求任命他的侄孙高浔替代自己镇守交趾, 
从之。
唐懿宗表示同意。 
 
九月,
九月, 
戊戌,
戊戌(初八), 
以山南东道节度使卢耽为西川节度使;
唐懿宗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卢耽为西川节度使; 
以有定边军之故,
由于设置了定边军的缘故, 
不领统押诸蛮安抚等使。
西川节度使不再兼领统押诸蛮安抚等使。 
 
庞勋等至湖南,
庞勋等徐泗戍卒行至湖南, 
监军以计诱之,
宦官监军用计诱骗他们, 
使悉输其甲兵。
让他们将武器全部交出。 
山南东道节度使崔铉严兵守要害,
山南东道节度使崔铉派兵严守要害之地, 
徐卒不敢入境,
徐泗戍卒不敢北上入境, 
泛舟沿江东下。
于是乘船沿长江东下。 
许佶等相与谋曰:
许佶等人互相谋划说: 
“吾辈罪大于银刀,
“我们犯的罪比当年银刀等七军要大得多, 
朝廷所以赦之者,
朝廷现在所以要赦免我们, 
虑缘道攻劫,
是因为怕我们沿途攻击抢劫, 
或溃散为患耳,
又怕我们溃散到山野为患, 
若至徐州,
如果我们到达徐州, 
必醢矣!”
必定要被剁肉酱!” 
乃各以私财造甲兵旗帜。
于是每人都用自己的私财打造兵器,作制军旗。 
过浙西,
戍卒经过浙西, 
入淮南,
进入淮南, 
淮南节度使令狐遣使慰劳,
淮南节度使令狐派遣使者赶来慰劳, 
给刍米。
给予喂马的饲料和军队米粮。 
 
都押牙李湘言于曰:
淮南镇都押牙李湘对令狐说: 
“徐卒擅归,
“徐泗戍卒擅自回归, 
势必为乱;
势必造反叛乱, 
虽无敕令诛讨,
虽然没有皇上的敕令对他们进行诛讨, 
藩镇大臣当临事制宜。
藩镇大臣应当因事制宜。 
高邮岸峡而水深狭,
高邮的江岸高峻,水深港狭, 
请将奇兵伏于其侧,
请让我率一支奇兵理伏于江岸旁边,烧着装满柴草的船, 
焚荻舟以塞其前,
以堵塞徐泗戍卒前行的水路, 
以劲兵蹙其后,
派劲兵在他们后面追赶, 
可尽擒也。
可以将他们全部擒获。 
不然,
要不然, 
纵之使得渡淮,
放纵他们,让他们渡过淮河, 
至徐州,
回到徐州, 
与怨愤之众合,
与心怀怨愤的民众会合, 
为患必大。”
为患国家就更大了。” 
素懦怯,
令狐平素一贯懦弱胆小, 
且以无敕书,
加上没有皇帝颁下的敕书, 
乃曰:
于是对李湘说: 
“彼在淮南不为暴,
“他们只要在淮南不行凶逞暴, 
听其自过,
就听任他们过淮河, 
余非吾事也。”
其余就不关我的事了。” 
 
勋集银刀等都窜匿及诸亡命匿于舟中,
庞勋如集徐州银刀等七军逃亡山泽者以及亡命之徒,将他们藏于船中, 
众至千人。
部众发展到一千人。 
丁巳,
丁巳(二十七日), 
至泗州。
来到泗州。 
刺史杜飨之于场,
泗州刺史杜在球场为戍卒们设宴, 
优人致辞;
有唱戏的优人致辞, 
徐卒以为玩己,
徐泗戍卒以为是取笑自己, 
擒优人,欲斩之,
抓住优人就要问斩, 
坐者惊散。
在坐的宾客吓得四散而逃。 
素为之备,
但杜早已作好戒备, 
徐卒不敢为乱而止。
徐泗戍卒不敢过份作乱, 
就此算了。 
之弟也。
杜是杜的弟弟。 
 
先是,
先前, 
朝廷屡敕崔彦曾慰抚戍卒擅归者,
朝廷屡次命令崔彦曾去抚慰自桂林擅自归来的戍卒, 
勿使忧疑。
以使他们不对官府产生忧虑和猜疑。 
彦曾遣使以敕意谕之,
崔彦曾派遣使者告谕皇帝的旨意,使者一个接着一个, 
道路相望。
在道路上前后相望。 
勋亦申状相继,
庞勋也派人向崔彦曾送申诉状,信使也一个接着一个, 
辞礼甚恭。
申诉状的言辞相当恭敬。 
戊午,
戊午(二十八日), 
行及徐城,
庞勋等行至徐城县,决定与官府翻脸, 
勋与许佶等乃言于众曰:
庞勋与许佶等人对部众宣称: 
“吾辈擅归,
“我辈擅自归来, 
思见妻子耳。
是因为思念妻儿,日夜想和他们相见啊。 
今闻已有密敕下本军,
今天听说,已有皇帝的密敕到了徐州军府, 
至则支分灭族矣!
到徐州我们将被肢解灭族! 
丈夫与其投网罗,
大丈夫与其自投罗网, 
为天下笑,
为天下人所笑, 
曷若相与戮力同心,
还不如大家同心协力, 
赴蹈汤火,
赴汤蹈火干一番大事业。 
岂徒脱祸,
这样不仅摆脱祸殃, 
兼富贵可求!
而且可求得富贵! 
况城中将士皆吾辈父兄子弟,
更何况徐州城内的将士都是我们的父兄子弟, 
吾辈一唱于外,
我们在外一声高喊, 
彼必响应于内矣。
他们在城内必然响应。 
然后遵王侍中故事,
然后遵照王智兴侍中过去所做的事去办, 
五十赏钱,
五十万缗赏钱, 
可翘足待也!”
可以翘足以待!” 
众皆呼跃称善。
众戍卒听后都欢呼雀跃,拍手称好。 
将士赵武等十二人独忧惧,
只有将士赵武等十二人感到忧虑和恐惧, 
欲逃去,
企图逃之夭夭, 
悉斩之,
庞勋将他们全部处斩, 
遗使致其首于彦曾,
派遣使者将赵武等十二人的首级送交崔彦曾, 
且为申状,
并且再递上申诉状, 
称:
宣称: 
“勋等远戍六年,
“庞勋等远戍桂州六年, 
实怀乡里;
实在是怀念故乡故里; 
而武等因众心不安,
而赵武等人因为众心不安, 
辄萌奸计。
竟萌生奸计,骗我们擅自归来。 
将士诚知诖误,
将士们当然知道被赵武等迷误将受到处罚, 
敢避诛夷!
怎敢冒着诛灭全家的危险不听府使的命令! 
今既蒙恩全宥,
今天既承蒙观察使的大恩,得以免罪保全性命, 
辄共诛首恶以被愆尤。”
大家也就立即将首恶分子赵武等十二人诛死,以弥补我们所犯下的罪过。”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子,
甲子(初四), 
使者至彭城,
庞勋的使者来到彭城, 
彦曾执而讯之,
崔彦曾将他逮捕并严加审问, 
具得其情,
将庞勋的反状全部搞清, 
乃囚之。
于是囚禁使者。 
丁卯,
丁卯(初七), 
勋复于递中申状,
庞勋通过邮筒再次向使府递送申诉状, 
称:
宣称: 
“将士自负罪戾,
“将士们身负重罪, 
各怀忧疑,
每人都心怀疑虑, 
今已及苻离,
今天已到达苻离, 
尚未释甲。
还没有解下身穿的重甲。 
盖以军将尹戡、杜璋、徐行俭等狡诈多疑,
这是因为徐州军府将领尹戡、杜璋、徐行俭等人狡诈多疑, 
必生衅隙,
必定对我辈怀有间隙隔阂, 
乞且停此三人职任,
乞求观察使暂停尹戡等三人的职任, 
以安众心,
以便能安定众心;同时, 
仍乞戍还将士别置二营,
乞求从桂州回还的戍军将士能专门编成两个营, 
共为一将。”
由一个将领管辖。” 
 

泗州攻防战

时戍卒拒彭城止四驿,
当时自桂州归还的戍卒距彭城只有四个驿程,共一百二十里路程, 
阖城惧。
这使徐州城内惶然,一片恐惧。 
彦曾召诸将谋之,
崔彦曾召部下诸将谋划对策, 
皆泣曰:
诸将都哭着说: 
“比以银刀凶悍,
“以前因为银刀等军凶悍不羁, 
使一军皆蒙恶名,
使徐州镇一军都蒙受恶名, 
歼夷流窜,
遭到夷灭,有的流窜山谷, 
不无枉滥。
这不能说没有冤枉、诉除太滥, 
今冤痛之声未已,
至今冤痛之声仍不绝于耳。 
而桂州戍复尔猖狂,
而桂州戍卒又恢复了往昔的猖狂, 
若纵使入城,
如果放纵他们,让他们入城, 
必为逆乱,
必然会造反作乱, 
如此,
这样, 
则阖境涂地矣!
徐州全境就要肝脑涂地了! 
不若乘其远来疲弊,
不如乘他们自远道而来,精力疲惫, 
发兵击之,
调集军队前往讨击, 
我逸彼劳,
以逸待劳, 
往无不捷。”
往无不捷。” 
彦曾犹豫未决。
崔彦曾犹豫不决。 
团练判官温廷皓复言于彦曾曰:
徐泗团练判官温廷皓再向崔彦曾上言说: 
“安危之兆,
“全城的安然情状, 
已在目前,
已呈现在眼前, 
得失之机,
是得还是失, 
决于今日。
全在于今天的决策。 
今击之有三难,
目前讨击桂州戍卒有三大难处, 
而舍之有五害:
而舍弃他们不如讨伐又有五大害处: 
诏释其罪而擅诛之,
皇帝既已颁下诏书释免戍卒的罪,我们擅自讨击, 
一难也。
这是第一大难处。 
帅其父兄,
我们率领戍卒的父兄, 
讨其子弟,
去讨击他们的子弟,人情难违, 
二难也。
这是第二大难处。戍卒犯罪, 
枝党钩连,
牵连的枝党多而复杂, 
刑戮必多,
追究起来判刑和处死的人必然很多, 
三难也。
这是第三大难处。但是, 
然当道戍卒擅归,
本道戍边的士卒擅自归还, 
不诛则诸道戍边者皆效之,
不诛讨就会使其他道戍边的士卒群仿效,使朝廷的法制失去作用, 
无以制御,
不能制服叛乱, 
一害也。
这是第一大害处。 
将者一军之首,
将领是一军的首长, 
而辄敢害之,
而桂林戍卒竟敢杀害都将王仲甫, 
则凡为将者何以号令士卒!
不对这些犯上作乱的士卒进行诛讨,担任帅的人怎么能够去号令士兵! 
二害也。
这是第二大害处。 
所过剽掠,
擅自归还的戍卒一路上剽掠抢劫, 
自为甲兵,
自己制造兵器, 
招纳亡命,
招纳亡命之徒, 
此而不讨,
对这样的叛贼不加征讨, 
何以惩恶!
又怎么去惩除恶徒! 
三害也。
这是第三大害处。 
军中将士,
徐州军中的将士, 
皆其亲属,
都是擅归戍卒的亲属, 
银刀余党,
而银刀等七军的余党, 
潜匿山泽,
潜伏在山谷草泽间, 
一旦内外俱发,
一旦内外勾结一同叛乱, 
何以支梧!
又如何来支撑徐州的局面! 
四害也。
这是第四大害处。 
逼胁军府,
桂州戍卒竟敢胁迫徐泗军府, 
诛所忌三将,
要按他们的意愿诛除他们所忌恨的三名将领,真是气焰嚣张, 
又欲自为一营,
又要求同伙编在一起,自己成立营队,如果答应他们的要求, 
从之则银刀之患复起,
那么当年银刀等七军叛乱的祸患又将重起,如果不答应他们, 
违之则托此为作乱之端,
戍卒就会以此为借口,发动叛乱, 
五害也。
这是第五大害处。 
惟明公去其三难,
只有您能除去三大难处, 
绝其五害,
根绝这五大害,希望您毅然决然, 
早定大计,
早定大计, 
以副众望。”
不辜负我们大家的希望。” 
 
时城中有兵四千三百,
当时徐州城中有军队四千三百人, 
彦曾乃命都虞候元密等将兵三千人讨勋,
崔彦曾于是命令都虞候元密等率领军队三千人去讨伐庞勋, 
数勋之罪以令士众,
又历数庞勋的罪恶,以鼓动士气, 
且曰:
并且说: 
“非惟涂炭平人,
“庞勋等叛卒不但使平民百姓生灵涂炭, 
实亦污染将士。
实际上也是沾污了广大将士的名声。 
傥国家发兵诛讨,
如果让朝廷调集军队来诛讨, 
则玉石俱焚矣!”
恐怕就要玉石俱焚,叛贼连带我们都要受罪!” 
又曰:
又说: 
“凡彼亲属,
“凡是叛乱戍卒中有你们的亲属, 
无用忧疑,
你们也用不着忧虑, 
罪止一身,
罪只在一人身上, 
必无连坐。”
必定不会有任何株连。” 
仍命宿州出兵苻离,
于是命令宿州派军队至苻离, 
泗州出兵于虹以邀之,
泗州派军队到虹县,以邀击桂州归来的戍卒, 
且奏其状。
并向朝廷奏告使府布置。 
彦曾戒元密无伤敕使。
崔彦曾还特别告诫元密说,不要伤害还在庞勋军中的宦官敕使张敬思。 
 
戊辰,
戊辰(初八), 
元密发彭城,
元密从鼓城出发, 
军容甚盛。
军容相当盛大。 
诸将至任山北数里,
诸将领率军来到任山以北数里地外, 
顿兵不进,
停止进兵, 
共思所以夺敕使之计,
共同商量救出宦官敕使的计划。 
欲俟贼入馆,
元密企图等待叛归的戍卒进入旅馆时, 
乃纵兵击之,
再纵兵攻击, 
遣人变服负薪以贼。
于是派遗一些士兵化装成挑柴卖薪的人,在周围侦察敌情。 
日暮,
太阳下山之时, 
贼至任山,
戍卒来到任山, 
馆中空无人,
旅馆中空无一人, 
又无供给,
又没有米饭茶水供给, 
疑之,
于是众士卒产生了怀疑, 
见负薪者,
看见挑柴的人,抓来捆绑起来, 
执而榜之,
经追问, 
果得其情。
果然获得了官军设伏的情况。 
乃为偶人列于山下而潜遁。
于是戍卒们制作木偶人,排列在山下,自己全潜逃而去。 
比夜,
至夜深时, 
官军始觉之,
官军才察觉, 
恐贼潜伏山谷及间道来袭,
恐怕叛乱的戍卒潜伏在山谷或小路边,对他们发动偷击, 
复引兵退宿于城南,
于是引兵退走,在任山城南宿营, 
明旦,
第二天早晨, 
乃进追之。
才进兵追击戍卒们。 
 
时贼已至苻离,
这时叛乱的戍卒已来到苻离, 
宿州戍卒五百人出战于濉水上,
宿州派出戍卒五百人于濉水上抵抗, 
望风奔溃,
官军望风而逃, 
贼遂抵宿州。
叛贼于是进抵宿州。 
时宿州阙刺史,
当时宿州缺刺史, 
观察副使焦璐摄州事,
观察副使焦璐掌摄州政事务, 
城中无复余兵,
城内不再有军队, 
庚午,
庚午(初十), 
贼攻隐之,
叛贼攻陷宿州, 
璐走免。
焦璐逃出城,得免一死。 
贼悉聚城中货财,
叛乱的戍卒将城中的财货全部聚集在一起, 
令百姓来取之,
让老百姓随意来取, 
一日之中,
一天之内, 
四远云集,
四面八方的人不怕路远都赶来了,贼军先分财, 
然后选募为兵,
然后选募丁壮参军, 
有不愿者立斩之,
有不愿入伙的人立即被斩首, 
自旦至暮,
自清晨到日暮, 
得数千人。
选得丁壮数千人。 
于是勒兵乘城,
于是分派士兵登上城楼,分关把守, 
庞勋自称兵马留后。
庞勋自称兵马留后。 
 
再宿,
第二天晚上, 
官军始至,
官军才赶到宿州城下, 
贼守备已严,
叛贼的守备已很严密, 
不可复攻。
一时无法攻取。 
先是,
起先, 
焦璐闻苻离败,
焦璐听说苻离官军战败, 
决汴水以断北路,
决汴水堤企图淹断北面的道路, 
贼至,
叛乱的戍卒赶到时, 
水尚浅可涉,
水尚浅,可以涉过, 
比官军至,
到官军赶来时, 
已深矣。
水已很深,无法行走了。 
壬申,
壬申(十二日), 
元密引兵渡水,
元密率领军队渡过水面, 
将围城,
行将把宿州城团团困住, 
会大风,
恰值一阵大风, 
贼以火箭射城外茅屋,
叛贼趁势用火箭射城外的茅屋, 
延及官军营,
大火延绵烧到官军的营帐, 
士卒进则冒矢石,
官军士卒前进要冒城上投下的矢石, 
退则限水火,
后退又受到水和火的限制, 
贼急击之,
叛贼于是趁机急攻, 
死者近三百人。
杀死官军近三百人。 
元密等以为贼必固守,
元密等人认为叛贼必定要固守宿州城, 
但为攻取之计。
只为攻城考虑计策。 
 
贼夜使妇人持更,
叛贼夜晚让妇女击鼓打更, 
掠城中大船三百艘,
掠夺城中的大船三百艘, 
备载资粮,
装满军资粮食, 
顺流而下,
顺汴水而下, 
欲入江湖为盗;
企图流入江湖为盗贼; 
以千缣赠张敬思,
又赠给宦官中使张敬思丝绢千匹, 
遣骑送至汴之东境,
派遣骑兵护送至汴州境东面, 
纵使西归。
放他西归长安。 
 
明旦,
第二天一早, 
官军知贼已去,
官军才知道叛贼已出城远去, 
狼狈追之,
狼狈追赶, 
士卒皆未食,
士卒们都没吃饭, 
比追及,
到追上叛贼时, 
已饥乏。
官军已是饥饿疲乏到了极点。 
贼舣舟堤下而陈于堤外,
叛贼把船停靠在堤边,而在堤外列阵, 
伏千人于舟中,
在船中埋伏了一千余人, 
官军将至,
官军将杀过来时, 
陈者皆走入陂中。
列于阵前的叛贼全逃跑逃跑到池泽中。 
密以为畏已,
元密以为叛贼畏惧自己, 
纵兵追之;
命部下官兵全线追击; 
贼自舟中出,
埋伏在船中的叛贼从船中出来, 
夹攻之,
与池泽中的叛贼一同夹击官军, 
自午及申,
从中午一直战到黄昏, 
官军大败。
官军大败。 
密引兵走,
元密带着残兵退走, 
隐于荷涫,
陷于荷花泥泽中, 
贼追及之,
叛贼追上来, 
密等诸将及监陈敕使皆死,
元密等徐泗诸将及监阵的宦官中使全被死, 
士卒死者殆千人,
士卒也被杀死了上千人, 
其余皆降于贼,
其余人全都投降叛贼, 
无一个还徐者。
没有一个回到徐州城。 
贼问降卒以彭城人情计谋,
叛贼问投降的士卒关于彭城内的人情和官府的部署, 
知其无备,
知道城中没有戒备, 
始有攻彭城之志。
于是有了攻占彭城的企图。 
 
乙亥,
乙亥(十五日), 
庞勋引兵北渡濉水,
庞勋率领军队北渡濉水, 
逾山趣彭城。
越山往彭城进发。 
其夕,
这天傍晚, 
崔彦曾始知元密败,
崔彦曾才得知元密战败的情况, 
移牒邻道求救;
于是写信请求相邻的道发兵救援; 
明日,
第二天, 
塞门,
崔彦曾紧闭城门, 
选城中丁壮为守备,
选城中的丁壮入伍守备城防, 
内外震恐,
城内外一片震惊恐慌,没有人愿在城中坚守, 
无复固志。
都想逃走。 
或劝彦曾奔兖州,
有人劝崔彦曾投奔兖州, 
彦曾怒曰:
崔彦曾愤怒地说: 
“吾为元帅,
“我身为元帅, 
城陷而死,
城若被攻陷只有死而已, 
职也!”
守城是我的职责。” 
立斩言者。
并立即将劝他逃走的人斩首。 
 
丁丑,
丁丑(十七日), 
贼至城下,
叛贼来到徐州城下, 
众六七千人,
部众有六七千人, 
鼓噪动地,
击鼓喧噪,声音震天动地, 
民居在城外者,
百姓居住在城外的, 
贼皆慰抚,
叛贼均对他们慰问保护, 
无所侵扰,
一点也不侵扰, 
由是人争归之,
于是人们争相归附, 
不移时,
不多时, 
克罗城。
就攻克了外城。 
彦曾退保子城,
崔彦曾退到内城进行抗拒, 
民助贼攻之,
百姓协助叛贼攻城, 
推草车塞门而焚之,
推来装满草的车堵塞城门,放火焚烧, 
城陷。
使内很快陷落。 
贼囚彦曾于大鼓馆,
叛贼将崔彦曾抓获,囚禁于大彭馆, 
执尹戡、杜璋、徐行俭,
又逮捕尹戡、杜璋、徐行俭,剐开他们的肚皮, 
刳而锉之,
将他们剁成碎片, 
尽灭其族。
并将他们的家属全部杀死。 
勋坐听事,
庞勋坐于徐州观察使府处置军政大事, 
盛陈兵卫,
卫兵整整齐齐地排列, 
文武将吏伏谒,
文武将吏行跪拜礼, 
莫敢仰视。
没有人敢抬头正视厅堂上的主帅庞勋。 
即日,
当天, 
城中愿附从者万余人。
城中愿意归附庞勋的人就达一万余人。 
 
戊寅,
戊演(十八日), 
勋召温庭皓,
庞勋将温庭皓召至使府, 
使草表求节钺,
要他起草给朝廷的表,请求徐州节度使的符节斧杖, 
庭皓曰:
温庭皓说; 
“此事甚大,
“这件事关系重大, 
非顷刻可成,
不是顷刻间可以完成的, 
请还有徐草之。”
请让我回家慢慢地起草。” 
勋许之。
庞勋准许他回家去写。 
明旦,
第二天早上, 
勋使趣之,
庞勋派人去温庭皓家取表文, 
庭皓见勋曰:
温庭皓来到使府见庞勋说: 
“昨日所以不即拒者,
“昨天所以不立即拒绝起草表文, 
欲一见妻子耳。
是想回家看一下妻子儿子, 
今已与妻子别,
今天已经与妻儿决别, 
谨来就死。”
现在就是来送死的了。” 
勋熟视,
庞勋看了温庭皓几眼, 
笑曰:
笑着说: 
“书生敢尔,
“书生敢顶撞我, 
不畏死邪!
不怕死吗! 
庞勋能取徐州,
我庞勋能攻取徐州, 
何患无人草表!”
怎么怕找不到人为我起草表文!” 
遂释之。
说完将温庭皓释放。 
 
有周重者,
有一个名叫周重的人, 
每以才略自负,
常常以有文思才略自负, 
勋迎为上客,
庞勋迎他为上宾, 
重为勋草表,
为庞勋起草上给朝廷的表文, 
称:
声称: 
“臣之一军,
“我所统领的一支军队, 
乃汉室兴王之地。
驻在汉王朝的龙兴之地。 
顷因节度使刻削军府,
不久前因为节度使对将士太苛刻, 
刑赏失中,
滥施刑赏, 
遂致迫逐。
于是将士们被迫将他驱逐。 
陛下夺其节制,
六年前皇上削夺徐州军号, 
翦灭一军,
消灭一镇军队, 
或死或流,
我银刀等军壮士有的被处死,有的被流放, 
冤横无数。
含冤而死的无可胜计。 
今闻本道复欲诛夷,
今天听说本道又企图诛杀将士, 
将士不胜痛愤,
我们更是愤慨万分, 
推臣权兵马留后,
众人推我暂时掌管军事,权任兵马留后, 
弹压十万之师,
以弹压十万雄师, 
抚有四州之地。
抚慰徐、宿、濠、泗等四州之地。 
臣闻见利乘时,
我听说因势利导,不失时机, 
帝王之资也。
是成帝王的资本。 
臣见利不失,
我见到利而不失去, 
遇时不疑;
遇到时运而不迟疑; 
伏乞圣慈,
恳切地希望皇帝陛下大发慈悲, 
复赐旌节。
赐给我节度使的符节和旗帜。 
不然,
要不然,我就统率数万大军, 
挥戈曳戟,
进攻长安, 
诣阙非迟!”
这并不是难事!” 
庚辰,
庚辰(二十日), 
遣押牙张奉表诣京师。
庞勋派遣押牙张带上表文送往长安。 
 
勋以许佶为都虞候,
庞勋委任许佶为都虞候, 
赵可立为都游弈使,
赵可立任都游弈使, 
党与各补牙职,
所信用的党羽都各自被以牙职, 
分将诸军。
分别率领诸部军队。 
又遣旧将刘行及将千五百人屯濠州,
又派遣徐州旧将刘行及率领一千五百人屯驻于濠州, 
李圆将二千人屯泗州,
派李圆率二千人屯驻于泗州, 
梁丕将千人屯宿州,
派梁丕率一千人屯驻于宿州, 
自余要害县镇,
其余要害县镇, 
悉缮完戍守。
都修缮守备。 
徐人谓旌节之至不过旬月,
徐州人传说朝廷赐给庞勋的节度使符节旌旗不过半个月就会到, 
愿效力献策者远近辐凑,
所以愿献策效力的人不问远近齐集而来, 
乃至光、蔡、淮、浙、兖、郓、沂、密群盗,
以致光州、蔡州、淮州、浙州、兖州、郓州、沂州、密州等地的群盗, 
皆倍道归之,
也都不畏路远赶来归附, 
阗溢郛郭,
使徐州城里城外充满了人, 
旬日间,
十天多时间, 
米斗直钱二百。
一斗米的价钱就涨到二百缗。 
勋诈为崔彦曾请翦灭徐州表,
庞勋假造崔彦曾向朝廷请求歼灭徐州一镇将士的表文, 
其略曰:
表文的大概内容是: 
‘一军暴卒,
“徐州一军士卒狂暴, 
尽可翦除;
可以全部翦除; 
五县愚民,
附近彭城、萧县、丰县、沛县、滕县等五县愚昧的民众, 
各宜配隶。”
都应该配作奴隶。” 
又作诏书,
又伪造皇帝的诏书, 
依其所请,
宣言皇帝已批准了崔彦曾的请求, 
传布境内。
在境内广为传布。 
徐人信之,
徐州人相信了谣言, 
皆归怨朝廷,
都把怨恨转向朝廷, 
曰:
说: 
“微桂州将士回戈,
“如果不是桂将士挥戈挥戈回来, 
吾徒悉为鱼肉矣!”
我们就要全部成为油锅里的鱼肉了!” 
 
刘行及引兵至涡口,
刘行及率领叛军来到涡口, 
道路附从者增倍,
一路上归附从军的人使军队增加了几倍, 
濠州兵才数百,
濠州的官军才数百人, 
刺史卢望回素不设备,
刺史卢望回平时从不设戒备, 
不知所为,
不知怎么办才好, 
乃开门具牛酒迎之。
于是开城门并带着牛肉美酒出城迎接。 
行及入城,囚望回,
刘行及进入濠州将卢望回囚禁, 
自行刺史事。
自行刺史职务。 
泗州史杜闻勋作乱,
泗州刺史杜听说庞勋作乱, 
完守备以待之,
完缮城内守备,以等待叛军来进攻, 
且求救于江、淮。
并向江、淮地区的官军求救。 
李圆遣精卒百人先入泗州,
李圆派遣精锐士卒一百人先进入泗州, 
封府库,
查封州府的仓库, 
遣人迎劳,
杜派人来迎接慰劳, 
诱这入城,
将这一百叛兵诱骗入泗州城, 
悉诛之。
然后将他们全部杀死。 
明日,
次日, 
圆至,
李圆赶到, 
即引兵围城,
立即派军队围攻泗州城, 
城上矢石雨下,
城上官军顽强抵抗,箭头和石块如雨点般落下来, 
贼死者数百,
叛贼被打死的有数百人, 
乃敛兵屯城西。
李圆于是收兵屯驻于城西。 
勋以泗州当江、淮之冲,
庞勋因为泗州地处江、淮的冲要, 
益发兵助圆攻,
增调军队来援助李圆攻城, 
众至万余,
军队达到一万余人, 
终不能克。
但始终不能攻克泗州城。 
 
初,
起初, 
朝廷闻庞勋自任山还趣宿州,
朝廷听说庞勋从任山回到宿州, 
遣高品康道伟赍敕书抚慰之。
派遣高品宦官康道伟带着皇帝诏敕来抚慰。 
十一月,
十一月, 
道伟至彭城。
康道伟来到彭城。 
勋出郊迎,
庞勋来到徐州城郊迎接, 
自任山至子城三十里,
自任山到徐州小城的三十里路上, 
大陈甲兵,
排列大批武装士兵, 
号令金鼓响震山谷,
号令之声和锣鼓声参杂,声震山谷, 
城中丁壮,
徐州城的丁壮居民, 
悉驱使乘城。
全被驱赶到城墙上。 
宴道伟于场,
庞勋在场上设宴招待康道伟, 
使人诈为群盗降者数千人,
又派人假装成投降的群盗,有数千人, 
诸寨告捷者数十辈;
诸营寨赶来告捷的有几十批,庞勋这样做是想在朝廷派遣的使者面前表示自己已牢牢控制住了徐州的局面。 
复作求节钺表,
庞勋再次让人草写了请求充任徐州节度使的表文, 
附道伟以闻。
让康道伟带回朝廷,转达于唐懿宗。 
 
初,
起初, 
辛云京之孙谠,
辛云京的孙子辛谠, 
寓居广陵,
在广陵闲居, 
喜任侠,
行侠仗义, 
年五十不仕;
已五十岁了却不愿入朝做官; 
与杜有旧,
辛谠与杜年友好, 
闻庞勋作乱,
听说庞勋在徐泗叛乱, 
诣泗州,
来到泗州, 
劝挈家避之,
劝杜携带家属弃城逃走, 
曰:
杜说: 
“安平享其禄位,
“平安时期享有朝廷的俸禄官位, 
危难弃其城池,
危难时期抛弃朝廷委交给我管理的城池, 
吾不为也!
这是我所不能干的! 
且人各有家,
况且人各有自己的家, 
谁不爱之?
谁不爱自己的家呢? 
我独求生,
我独自逃走求生, 
何以安众!
如何来安定部众的心! 
誓与将士共死此城耳!”
我誓与将士同生死,要死也一起死在泗州城!” 
谠曰:
辛谠说: 
“公能如是,
“您能这样做, 
仆与公同死!”
我也与您一同死在城里!” 
乃还广陵,
于是回到广陵, 
与其家诀,
与自己的家属诀别, 
壬辰,
壬辰(初三), 
复如泗州。
再回到泗州城。 
时民避乱,
当时民众为避战乱, 
扶老携幼,
扶老携幼,向南逃亡, 
塞途而来,
道路也被人流所堵塞, 
见谠,
逃亡的百姓见到辛谠, 
皆止之曰:
都劝阻他说: 
“人皆南走,
“人们都往南走, 
子独北行,
您独自北行, 
取死何为!”
不是去找死吗!” 
谠不应。
辛谠不答理。 
至泗州,
来到泗州, 
贼已至城下,
叛军已开到城下, 
谠急棹小舟得入,
辛谠拼命地划小船,得入城内, 
即署团练判官。
杜当即任命辛谠为团练判官。 
城中危惧,
城中由于危急,人人感到恐惧, 
都押牙李雅有勇略,
都押牙李雅有勇有谋, 
为设守备,
为杜布置守备, 
帅众鼓噪,
率领部众击鼓喧噪, 
四出击贼,
出城四处袭击叛贼, 
贼退屯徐城,
贼军被迫退却,屯驻于徐城, 
众心稍安。
徐州城内人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庞勋募人为兵,
庞勋招募人民当兵, 
人利于剽掠,
人们贪图剽掠所得的财利, 
争赴之,
争先恐后地赶来参军, 
至父遣其子,
甚至父亲送儿子, 
妻勉其夫,
妻子勉励丈夫, 
皆断锄首而锐之,
农民们都把锄头磨得更锐利, 
执以应募。
扛着它作为武器来应募。 
 
邻道闻勋据徐州,
与徐州相邻的几个道得知庞勋占据了徐州, 
各遣兵据要害,
各自派军队占据要塞据点, 
而官军尚少,
但官军人少, 
贼众日滋,
叛贼的军队越来越多, 
官军数不利。
官军抗拒叛贼,多次交战都不利。 
贼遂破鱼台近十县。
叛贼于是攻破鱼台等近十个县。 
宋州东有磨山,
宋州东面有一座磨山, 
民逃匿其上,
民众逃到山上射藏, 
勋遣其将张玄稔围之。
庞勋哌遣部将张玄稔率兵围困。 
会旱,
正值天旱, 
山泉竭,
山上的泉水枯竭, 
数万口皆渴死。
数万口人全部渴死。 
 
或说勋曰:
有人劝宠勋说: 
“留后止欲求节钺,
“留后您如果只是想求得节度使的符节斧杖, 
当恭顺尽礼以事天子,
就应当对当朝天子恭顺尽礼, 
外士卒,
对外安士卒,不致骚扰, 
内抚百姓,
对内安抚百姓,不使惊恐, 
庶几可得。”
或许可以得到节度使的官位。 
勋虽不能用,
“庞勋虽然不能用, 
然国忌犹行香,
但在国家的忌日仍然设斋行香, 
飨士卒必先西向拜谢。
为将士摆设宴席时必先向西望振谢,表示向唐懿宗谢恩。 
癸卯,
癸卯(十四日), 
勋闻敕使入境,
庞勋听说朝廷派来的宦官敕使已以徐州境内, 
以为必赐旌节,
以为必定是唐懿宗赐予节度使的符节旌旗, 
众皆贺。
部众都表示祝贺。 
明日,
第二天, 
敕使至,
宦官使者来到使府, 
但责崔彦曾及监军张道谨,
只是谴责崔彦曾以及宦官监军张道谨, 
贬其官。
贬他们的官。 
勋大失望,
庞勋大为失望, 
遂囚敕使,
于是将朝廷派来的宦官敕使囚禁起来, 
不听归。
不让他归还朝廷。 
 
诏以右金吾大将军承训为义成节度使、徐州行营都招讨使,
唐懿宗颁下诏书任命右金吾大将军康承训为义成节度使、徐州行营都招讨使, 
神武大将军王晏权为徐州北面行营招讨使,
任命神武大将军王晏权为徐州北面行营招讨使, 
羽林将军戴可师为徐州南面行营招讨使,
任命忌林将军戴可师为徐州南面行营招讨使, 
大发诸道兵以隶三帅。
征发诸藩镇大批军队交给三位统帅指挥。 
承训奏乞沙陀三部落使朱邪赤心及吐谷浑、达靼、契酋长各帅其众以自随;
康承训上奏康懿宗,请求派沙陀族三部落使朱邪赤心以及吐谷浑、达靼、契等族酋长各自率领其部众,跟随他一同征讨徐泗; 
诏许之。
唐懿宗下诏批准。 
 
庞勋以李贺攻泗州久不克,
庞勋因为李圆攻泗州城久不能攻克, 
遣其将吴迥代之。
派遣部将吴迥替代李圆指挥。 
丙午,
丙午(十七日), 
复进攻泗州,
贼军再攻泗州, 
昼夜不息。
日夜不停。 
时敕使郭厚本将淮南兵千五百人救泗州,
当时宦官敕使郭厚本率领淮南军队一千五百人来救援泗州, 
至洪泽,
来到洪泽镇, 
畏贼强,
畏惧贼军强盛, 
不敢进。
不敢前进。 
辛谠请往求救,
辛谠在泗州城内请求往洪泽求救, 
杜许之。
杜同意。 
丁未夜,
丁未(十八日)夜晚, 
乘小舟潜渡淮,
辛谠乘小船偷渡淮河, 
至洪泽,
来到洪泽, 
说厚本,
游说郭厚本, 
厚本不听,
郭厚本不听, 
比明,
到天亮, 
复还。
辛谠回到泗州城。 
已酉,
已酉(二十日), 
贼攻城益急,
贼军攻城更加急迫, 
欲焚水门,
企图焚烧泗州城的水门, 
城中几不能御;
城中将士几乎不能抵御; 
谠请复往求救。
辛谠请救再往洪泽求救。 
曰:
杜说: 
“前往徒还,
“您前次去没有搬来救兵,独自回来, 
今往何益?”
今天再去又有何用?” 
谠曰:
辛谠说: 
“此行得兵则生返,
“这次去能搬来救兵就活着回来, 
不得则死之。”
搬不到救兵就死在那里。” 
与之泣别。
杜于是与辛谠流着眼泪告别。 
谠复乘小舟负户突围出,
辛谠再乘小船背朝着泗州围而出, 
见厚本,
见到郭厚本, 
为陈利害。
陈说利害。 
厚本将从之,
郭厚本正要听从辛谠的劝说, 
淮南都将袁公弁曰:
淮南镇都将袁公弁说: 
“贼势如此,
“叛贼势力这样强大, 
自保恐不足,
我们自保恐怕还不足够, 
何暇救人!”
还有什么余力去援救别人!” 
谠拔剑嗔目谓公弁曰:
辛谠拔出剑瞪着眼对袁公弁说: 
“贼百道攻城,
“叛贼从四面八方进攻泗州城, 
陷在朝夕;
泗州城沦陷就在朝夕之间; 
公受诏救援而逗留不进,
您受皇上的诏敕率军前来援救,却逗留不进, 
岂惟上负国恩!
岂只是上负国家的恩情! 
若泗州不守,
如果泗州城守不住, 
则淮南遂为寇场,
淮南就要成为贼寇逐鹿的战场, 
公讵能独存邪!
您怎么能够独自生存呢? 
我当杀公而后止耳!”
我应当先杀死您,然后自杀!” 
起,
于是愤然起身, 
欲击之,
举剑要杀袁公弁, 
厚本起,
郭厚本忙起来抱住辛谠, 
抱止之,
按住辛谠的手, 
公弁仅免。
袁公弁得免遭一剑。 
谠乃回望泗州,
辛谠于是回头望着泗州, 
恸哭终日,
痛哭终日, 
士卒皆为之流涕。
士卒们都被感动得流泪。 
厚本乃许分五百人与之,
郭厚本于是准许分五百人给辛谠, 
仍问将士,
并问将士谁愿随辛谠去, 
将士皆愿行。
将士们都表示愿意前往。 
谠举身叩头以谢将士,
辛谠转身向将士们叩头,表示感谢, 
遂帅之抵淮南岸,
于是率领士兵进抵淮河南岸, 
望贼方攻城,
看见贼军正在围攻泗州城, 
有军吏言曰:
有一个军吏叫喊: 
“贼势已似入城,
“贼军势强,似乎已攻入了城, 
还去则便。”
还是回去为好。” 
谠逐之,
辛谠追上前去, 
揽得其髻,
抓住军吏的头发, 
举剑击之,
举起剑将杀死他, 
士卒共救之,
士兵们都来救情赦免, 
曰:
说: 
“千五百人判官,
“他是一千五百人的判官, 
不可杀也。”
不可杀死。” 
谠曰:
辛谠说: 
“临陈妄言惑众,
“临阵信口胡说,妖言惑众, 
必不可舍!”
绝对不能免他的死!” 
众请不能得,
大家见求情无效, 
乃共夺之。
于是一齐来夺辛谠手中的剑。 
谠素多力,
辛谠很有力气, 
众不能夺。
众人夺不下他的剑。 
谠曰:
于是辛谠说: 
“将士但登舟,
“大家只要登上船, 
我则舍此人。”
我就放下这个人。” 
众竞登舟,
众人竞相登船, 
乃舍之。
辛谠这才放手舍下那位军吏。 
士卒有回顾者,
船上士卒有谁回头看, 
则斫之。
辛谠即用剑砍谁。 
驱至淮北,
船行至淮河北岸, 
勒兵击贼。
辛谠即率领士卒向贼军发动袭击。 
于城上布兵与之相应,
杜在泗州城上布置军队与辛谠相接应, 
贼遂败走,
贼军于是被打败退走, 
鼓噪逐之,
官军敲鼓呼喊着追逐, 
至晡而还。
直到午后脯时才回城。 
 

官军全面反攻

庞勋遣其将刘佶将精兵数千助吴迥攻泗州,
庞勋派遣部将刘佶率领精锐军队数千人来帮助吴迥围攻泗州, 
刘行及自濠州遣其将王弘立引兵会之。
刘行及自濠州也派遣部将王弘立率领军队来会合。 
戊午,
戊午(二十九日), 
镇海节度使杜审权遣都头翟行约将四千人救泗州,
唐镇海节度使杜审权派遣所部都头翟行约率领四千人来救泗州, 
已未,
已未(三十日), 
行约引兵至泗州,
翟行约率兵赶到泗州, 
贼逆击于淮南,
贼军在淮河南岸阻击镇海军, 
围之,
将翟行约等团团围住, 
城中兵少,
泗州城内兵太少, 
不能救,
不能出城救援, 
行约及士卒尽死。
翟行约及部下士兵全部战死。 
先是,
起先, 
令狐遣李湘将兵数千救泗州,
淮南节度使令狐派遣李湘率领军队数千人来救援泗州, 
与郭厚本、袁公弁合兵屯都梁城,
与宦官敕使郭厚本、都将袁公弁合兵屯驻于都梁城, 
与泗州隔淮相望。
与泗州隔着准河相望。 
贼既破翟行约,
贼军既已攻破翟行约率领的镇海军, 
乘胜围之。
乘胜进围淮南军。 
十二月,
十二月, 
甲子,
甲子(初五), 
李湘等引兵出战,
李湘等人率领淮南军出战, 
大败,
被打得大败, 
贼遂陷都梁城,
贼军于是攻陷都梁城, 
执湘及郭厚本送徐州;
活捉李湘及郭厚本,押送至徐州; 
据淮口,
贼军占据淮口,堵住泗水入淮河的水路, 
漕驿路绝。
使东南漕运、驿传入长安的水陆道路安全断绝。 
 
康承训军于新兴,
康承训率军于新兴布陈驻扎, 
贼将姚周屯柳子,
贼将姚周屯驻于柳子, 
出兵拒之。
出兵阻击官军。 
时诸道兵集者才万人,
当时诸道兵集合在新兴的才一万来人, 
承训以众寡不敌,
康承训因为寡不敌众, 
退屯宋州。
退兵于宋州屯驻。 
庞勋以为官军不足畏,
庞勋认为官军已没有什么可怕的, 
乃分遣其将丁从实等各将数千人南寇舒、庐,
于是分别派遣部下将领丁从实等人各率数千人向南侵寇舒州、庐州, 
北侵沂、海,
向北侵寇沂州、海州, 
破沐阳、下蔡、乌江、巢县,
攻破沐阳县、下蔡县、乌江县、巢县, 
攻陷滁州,
并攻陷滁州, 
杀刺史高锡望。
杀害滁州刺吏高锡望。 
又寇和州,
又侵寇和州, 
刺史崔雍遣人以牛酒犒之,
唐和州刺吏崔雍派遣人送牛羊酒菜犒军, 
引贼登楼共饮,
引贼军登上和州城楼共同饮酒, 
命军士皆释甲,
命令和州官军解去兵甲, 
指所爱二人为子弟,
指着所喜爱的二人说是自己的子弟, 
乞全之,
乞求保全生命, 
其余惟贼所处。
其余人随贼处分。 
贼遂大掠城中,
贼军于是在城中大肆劫掠, 
杀士卒八百余人。
杀官军士卒八百余人。 
 
泗州援兵既绝,
泗州的援兵既已断绝, 
粮且尽,
粮食也将吃尽, 
人食薄粥。
人们只能喝稀粥。 
闰月,
闰十二月, 
已亥,
已亥(初十), 
辛谠言于杜,
辛谠对杜说, 
请出求救于淮、浙,
请出城向淮、浙地区请求救兵, 
夜,
夜晚, 
帅敢死士十人,
辛谠率领敢死战士十人, 
执长柯斧,
手持长柄斧, 
乘小舟,
乘小船, 
潜往斫贼水寨而出。
偷偷地砍断贼军水寨栅围逃出。 
明旦,
次日早晨, 
贼乃觉之,
贼军才发现, 
以五舟遮其前,
于是派五艘船阻击辛谠的小船, 
以五千人夹岸追之。
又派五千军队夹着河岸追击。 
贼舟重行迟,
贼军的船大体重,行动迟缓, 
谠舟轻行疾,
辛谠的船小轻便,划得较快, 
力斗三十余里,
辛谠与贼军奋力拼斗了三十余里, 
乃得免。
终于突出重围。 
癸卯,
癸卯(十四日), 
至扬州,
来到扬州, 
见令狐;
见到唐淮南节度使令狐; 
甲辰,
甲辰(十五日), 
至润州,
又来到润州, 
见杜审权。
见到唐镇海节度使杜审权。 
时泗州久无声问,
当时已很久没有得到泗州的消息, 
或传已陷,
有传言说泗州已沦陷, 
谠既至,
辛谠既赶到, 
审权乃遣押牙赵翼将甲士二千人,
杜审权于是派遣押牙赵翼率领武装得很好的士兵二千人, 
与淮南共输米五千斛、盐五百斛以救泗州。
与淮南共输送大米五千斛、盐五百斛,前往援救泗州。 
 
戴可师将兵三万渡淮,
戴可师率领三万官军渡过淮河, 
转战而前,
转战前进, 
贼尽弃淮南之守。
贼军将淮河以南的守备全部放弃。 
可师欲先夺淮口,
戴可师企图先夺取淮口, 
后救泗州,
然后援救泗州, 
壬申,
壬申(疑误), 
围都梁城;
进军围困都梁城; 
城中贼少,
城中贼军很少, 
拜于城上曰:
在城上向戴可师拜谢说: 
“方与都头议出降。”
“我们正在与都头商议开城出降。” 
可师为之退五里。
戴可师为此退兵五里,以接受投降。 
贼夜遁,
都梁城贼军乘夜逃走, 
明旦,
次日早晨, 
惟空城。
只留下一座空城。 
可师恃胜不设备,
戴可师自恃打了胜仗不设防备, 
是日大雾,
这天有大雾, 
贼将王弘立引兵数万疾径奄至,
贼将王弘立率领数万军队走捷径突然赶到, 
纵击官军,
纵兵袭击官军, 
官军不及成列,
官军还没有来得及摆好阵势, 
遂大败,
于是大败, 
将士触兵及溺淮死,
官军将士有的被贼军杀死,有的跳入淮河被水淹死, 
得免者才数百人,
得免死的才几百人, 
亡器械、资粮、车马以万计,
丢弃军械武器、资财军粮、车马数以万计, 
贼传可师及监军、将校首于彭城。
贼军将戴可师及宦官监军、将校的首级割下,送到彭城。 
 
庞勋自谓无敌于天下,
庞勋自以为无敌于天下, 
作露布,
编写捷报, 
散示诸寨及乡村,
向诸营寨及乡村散布, 
于是淮南士民震恐,
于是淮南地区的士民震恐惊慌, 
往往避地江左。
纷纷渡过长江避地江南。 
令狐畏其侵轶,
唐淮南节度使令狐畏惧贼军的侵寇, 
遣使诣勋说谕,
派遣使者到庞勋那里游说劝谕, 
许为奏请节,
同意为宠勋向朝延奏请节度使的符节斧杖, 
勋乃息兵俟命。
庞勋信以为真,于是息兵等待诏命。 
由是淮南稍得收散卒,
为此淮南镇稍微获得了一些时间,得以收集溃败的士卒, 
修守备。
修缮守备。 
 
时汴路既绝,
当时由汴水输运东南财赋的路既已断绝, 
江、淮往来皆出寿州,
江、淮地区与朝廷的往来都由寿州入淮河上游,再转入颍水, 
贼既破戴可师,
庞勋贼军既已攻破戴可师所率官军, 
乘胜围寿州,
于是乘胜进围寿州, 
掠诸道项献及商人货,
掠夺东南诸道贡献给朝廷的财货,以及商人的货物, 
其路复绝。
使这条通路也被截断。 
勋益自骄,
庞勋更加自负骄傲, 
日事游宴,
每天摆设酒宴游乐, 
周重谏曰:
周重劝谏说: 
“自古骄满奢逸,
“自古以来,由于骄傲自满,奢侈淫逸, 
得而复失,
使得到手的江山又失去, 
成而复败,
成功的事业再归失败, 
多矣,
事例太多, 
况未得未成而为之者乎!”
应引以为戒,况且您尚未得到江山,更没成就大业,有什么值得骄傲自满的呢!” 
 
诸道兵大集于宋州,
唐诸道军队大批地云集于宋州, 
徐州始惧,
徐州贼党才开始感到惧怕, 
应募者益少,
应募参加贼军的人日益减少, 
而诸寨求益兵者相继。
而部下诸营寨相继要求增兵。 
勋乃使其党散入乡村,
庞勋于是派遣部下党徒分散进入乡村, 
驱人为兵。
驱赶乡民当兵。 
又见兵已数万人,
又因为军队已达数万人, 
资粮匮竭,
所贮军用物资和粮草枯竭, 
乃敛富室及商旅财,
于是收敛富室人家及商人旅客的财产, 
什取其七八,
凡十取其七八, 
坐匿财夷宗者数百家。
因为藏匿私财而诛灭宗族的有数百家。另外, 
又与勋同举兵于桂州者尤骄暴,
与庞勋同在桂州举兵反叛的人尤其骄横贪暴, 
夺人资财,
随意抢夺别人的资财, 
掠人妇女,
掠取民间妇女, 
勋不能制,
庞勋也无法制止, 
由是境内之民皆厌苦之,
于是徐泗境内的百姓都厌恶贼军,处境悲惨至极, 
不聊生矣!
无法生活下去。 
 
王晏权兵数退,
王晏权率领的官军数次败退, 
朝廷命泰宁节度使曹翔代晏权为徐州北面招计使。
朝廷任命泰宁节度使曹翔代替王晏权为徐州北面招计使。 
前天雄节度使何全遣其将薛尤将兵万三千人讨庞勋,
前天雄节度使何全派遣部下将领薛尤率领军队一万三千人讨伐庞勋, 
翔军于滕、沛,
曹翔驻军于滕县、沛县, 
尤军于丰、萧。
薛尤驻军于丰县、萧县。 
 
是岁,
这一年, 
江、淮旱,蝗。
江、淮地区发生旱灾、蝗灾。 
 
十年(己丑、869)
十年(己丑,公元869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康承训将诸道军七万余人屯柳子之西,
康承训率领诸道军队七万余人屯驻于柳子之西, 
自新兴至鹿塘三十里,
从新兴到鹿塘三十里, 
壁垒相属。
官军筑造的堡垒前后相望。 
徐兵分戍四境,
徐州军分别戍守于四境, 
城中不及数千人,
徐州城的守军不超过几千人, 
庞勋始惧。
庞勋这才感到恐惧。 
民多穴地匿其中,
城中居民多挖地洞躲藏, 
勋遣人搜掘为兵,
庞勋派人去挖掘搜查,抓人当兵, 
日不过得三二十人。
每天不过抓得二三十人。 
 
勋将孟敬文守丰县,
庞勋的部将孟敬文戍守丰县, 
狡悍而兵多,
为人狡猾而强悍,手下军队较多, 
谋贰于勋,
于是孟敬文企图背叛庞勋, 
自为符谶。
自己制造符谶。 
勋闻之,
庞勋得知情况时, 
会魏博攻丰,
正值魏博藩镇的军队进攻丰县, 
勋遣腹心将将三千助敬文守丰;
庞勋于是派遣心腹将领率三千人援助孟敬文守丰县; 
敬文与之约共击魏博军,
孟敬文与援军将领相约共同袭击魏博军队, 
且誉其勇,
并且称赞援军将领勇猛, 
使为前锋。
让他当先锋打头阵, 
新军既与魏博战,
新到的援军既与魏博军交战, 
敬文引兵退走,
孟敬文却率领军队退走, 
新军尽没。
使新到援军尽遭歼灭。 
勋乃遣使绐之曰:
庞勋为此派使者哄骗孟敬文说: 
“王弘立已克淮南,
“王弘立已攻克淮南, 
留后欲自往镇之;
留后想亲自去淮南镇抚; 
悉召诸将,
请诸位将领都来徐州商讨大计, 
欲选一人可守徐州者。”
希望能选一个可以镇守徐州的人。” 
敬文喜,
孟敬文十分高兴, 
即驰诣彭城。
立即骑马赶往徐州。 
未至城数里,
离徐州还几里路, 
勋伏兵擒之,
庞勋预先埋伏好的士兵一跃而起,将孟敬文擒获, 
辛酉,
辛酉(初三), 
杀之。
庞勋将孟敬文处死。 
 
丁卯,
丁卯(九日), 
同昌公主适右拾遗韦保衡,
唐同昌公主嫁右拾遗韦保衡, 
以保衡为起居郎、驸马都尉。
唐懿宗任命韦保衡为起居郎、驸马都尉。 
公主,郭淑妃之女,
同昌公主是郭淑妃生的女儿, 
上特爱之,
唐懿宗特别喜爱, 
倾宫中珍玩以为资送,
宫廷中的珍宝古玩几乎全部作为嫁妆, 
赐第于广化里,
于长安广化里赐予宅第, 
窗户皆饰以杂宝,
连窗户都用珠宝修饰, 
井栏,
院内的井栏, 
药臼、槽匮亦以金银为之,
平时用的药臼、马槽柜子也用金银制造, 
编金缕以为箕筐,
用金丝编成筐箕, 
赐钱五百万缗,
赐给钱五百万缗, 
他物称是。
其他财物不可胜数。 
 
徐贼寇海州。
徐州叛贼侵寇海州。 
时诸道兵戍海州者已数千人,
当时唐诸道军队在海州戍守的已有几千人, 
断贼所过桥柱而弗殊,
官军砍坏贼军必经桥梁的桥墩,而不使桥断绝, 
仍伏兵要害以待之。
以等待贼军过桥时自陷,又在要害处埋下伏兵。 
贼过,
贼军到来, 
桥崩,
桥崩塌下陷, 
苍黄散乱,
士兵们仓皇溃散, 
伏兵发,
官军伏兵齐发, 
尽殪之。
将贼军全部歼灭。 
其攻寿州者复为南道军所破,
庞勋派往进攻寿州的贼车也被南方淮、浙诸道兵击败, 
斩获数千人。
被斩和被俘的有好几千人。 
 
辛谠以浙西之军至楚州,
辛谠率领浙西军队赶到楚州, 
敕使张存诚以舟助之。
宦官敕使张存诚率领船队来协助。 
徐贼水陆布兵,
徐州叛贼在水上和陆上布置了军队, 
锁断淮流,
封锁截断了淮河水流, 
浙西军惮其强,
浙西军队畏惧贼军的强大, 
不敢进,
不敢前进, 
谠曰:
辛谠对张存诚及诸将领们说: 
“我请为前锋,
“我请求当前锋, 
胜则继之,
得胜你们就跟着我前进, 
败则汝走。”
失败你们就赶快撤退。” 
犹不可;
仍然得不到同意; 
谠乃募选军中敢死士数十人,
辛谠于是招募军中的敢死士兵数十人, 
牒补职名,
用牒写下每个人的职位姓名, 
先以米舟三艘、盐舟一艘乘风逆流直进,
先驾驶装米的船三艘,装盐的船一艘,乘风逆流而进,直冲泗州城, 
贼夹攻之,
贼军在两岸夹击, 
矢著舟板如急雨,
箭头射在船板上,犹如急雨, 
及销,
船行至贼军封锁河道的铁锁前, 
谠帅众死战,
辛谠率领部众奋力死战, 
斧断其锁,
用斧砍断铁锁, 
乃得过。
船得以通过, 
城上人喧呼动地,
泗州城上欢呼之声震天动地, 
杜及将佐皆泣迎之。
杜及部下将佐都哭着赶来迎接。 
乙酉,
乙酉(二十七日), 
城上望见舟师张帆自东来,
泗州城上官军望见有战船张帆自东方而来, 
识其旗浙西军也;
认出船上的旗帜是浙西军; 
去城十余里,
离泗州城有十余里, 
贼列火船拒之,
徐州贼军排列火船进行阻挡, 
帆止不进。
使浙西船队拉下船帆无法前进。 
令谠帅死士出迎之,
杜命令辛谠率领敢死士兵出城迎接, 
乘战舰冲贼陈而过,
辛谠乘战船冲向贼军阵地,冲过敌船后, 
见张存诚帅米舟九艘,
看见张存诚率领装米的船九艘停在河中, 
曰:
张存诚喊: 
“将士在道前却,
“将士们惧怕贼军不敢前进,在河道中停留, 
存诚屡欲自杀,
我几次要自杀, 
仅得至此,
才将船开到这里, 
今又不进。”
现在船又不敢前进。” 
谠扬言:
辛谠扬言说: 
“贼不多,
“贼军不多, 
甚易与耳。”
前进并不太难。” 
帅众扬旗鼓噪而前,
于是率领众军扬起军旗,打鼓喧噪,奋力前进。 
贼见其势猛锐,
贼军见浙西船队来势相当凶猛, 
避之,
避不敢迎战, 
遂得入城。
于是船队得入泗州城。 
 
二月,
二月, 
端州司马杨收长流欢州,
唐懿宗将端州司马杨所长年流放于边远的州, 
寻赐死,
不久又赐他自杀, 
其僚属党友坐长流岭表者十余人。
杨收的僚属党羽受牵连长流南岭远外的有十余人。 
 
初,
起初, 
尚书右丞裴坦子娶收女,
尚书右丞裴坦的儿子娶杨收的女儿, 
资送甚盛,
嫁妆极为丰盛, 
器用饰以犀玉;
日常用具都用犀牛角和玉石来装饰; 
坦见之,
裴坦看见这些器物, 
怒曰:
愤怒地说: 
“破我家矣!”
“这要使我家破人亡的呀!” 
立命坏之。
立即命儿子毁掉这些奢侈品。 
已而收竟以贿败。
后来杨收终于因为受贿而破败。 
 
康承训使朱邪赤心将沙陀三千骑为前锋,
康承训派遣朱邪赤心率领沙陀族骑兵三千人为前锋, 
陷陈却敌,
冲锋陷阵击退徐州贼军, 
十镇之兵伏其骁勇。
十藩镇的军队都佩服沙陀骑兵骁勇善战。 
承训尝引麾下千人渡涣水,
康承训曾经率领麾下一千人渡涣水, 
贼伏兵围之,
遭贼军坦伏,被围困, 
赤心帅五百骑奋冲围,
朱邪赤心率领五百骑兵奋勇拼杀冲入重围, 
拔出承训,
将康承训救出, 
贼势披靡,
贼军丧胆, 
因合击,
官军乘机夹击, 
败之。
将贼军击败。 
承训数与贼战,
康承训多次与贼军交战, 
贼军屡败。
贼军屡遭失败。 
 
王弘立自矜淮口之捷,
庞勋部将王弘立因淮口大捷破戴可师军,骄傲自负, 
请独将所部三万人破承训,
请求独自率领所部三万人去进攻承训率领的的官军, 
庞勋许之。
得到庞勋的批准。 
已亥,
已亥(十一日), 
弘立引兵渡濉水,
王弘立率领军队渡过濉水, 
夜,
夜晚, 
袭鹿塘寨,
袭击鹿塘寨的官军, 
黎明,
至第二天黎明, 
围之。
将官军团团围住。 
弘立与诸将临望,
王弘立与部下诸将登高远望, 
自谓功在漏刻。
自以为马到成功,歼灭官军不在话下。 
沙陀左右突围,
沙陀骑兵左右突围, 
出入如飞,
在贼军中出入如飞, 
贼纷扰移避,
使贼军队不成列,士兵纷纷躲避沙陀铁骑, 
沙陀纵骑蹂之,
沙陀骑兵纵马践踏贼军, 
寨中诸军争出奋击,
鹿塘寨的诸道官军争相出营奋击, 
贼大败。
贼军大败。 
官军蹙之于濉水,
官军将王弘立部贼军逼到濉水, 
溺死者不可胜纪,
淹死的人不可胜数, 
自鹿塘至襄城,
从鹿塘到襄城, 
伏尸五十里,
倒伏的尸体长达五十里, 
斩道二万余级。
斩贼军首级二万余颗。 
弘立单骑走免,
王弘立骑着马只身逃出阵来, 
所驱掠平民皆散走山谷,
被他驱使的平民都逃散到山谷中, 
不复还营,
不再回营, 
委弃资粮、器械山积。
抛弃的物资粮草,军用器械堆积如山, 
时有敕,
当时唐懿布宗颁诏敕, 
诸军破贼,
诸道官军击贼军时, 
得农民,
凡俘获农民, 
皆释之,
全部释放免死, 
自是贼每与官军遇,
于是贼军每次与官军遭遇, 
其驱掠之民先自溃。
贼军中被抓来驱使的农民就自动溃散。 
庞勋、许佶以弘立骄惰致败,
庞勋、许佶因为王弘立骄傲自大,麻痹大意而遭致惨败, 
欲斩之,
想处以斩型, 
周重为之说勋曰:
周重为此向庞勋说情: 
“弘立再胜未赏,
“王弘立多次打胜仗,没有给予奖赏, 
一败而诛之,
遭到一次失败,就要诛死, 
弃功录过,
不记他的功而专录他的过, 
为敌报仇,
这等于为敌人报仇, 
诸将咸惧矣;
使我部诸将都感到恐惧; 
不若赦之,
不如赦免王弘立,让他带罪立功,将功补过, 
责其后效。”
以观后效。” 
勋乃释之。
庞勋于是释放王弘立。 
弘立收散卒才数百人,
王弘立收集散卒,才得数百人, 
请取泗州以补过,
请求攻取泗州以补罪过, 
勋益其兵而遣之。
庞勋给他补充军队后派他往泗州督战。 
 
三月,
三月, 
辛未,
辛未(十三日), 
以起居郎韦保衡为左谏议大夫,
唐懿宗任命起居郎韦保衡为左谏议大夫, 
充翰林学士。
充当翰林学士。 
 
徙郢王侃为威王。
唐懿宗改封郢王李侃为威王。 
 
康承训既破王弘立,
康承训既已攻破王弘立, 
进逼柳子,
率军进逼柳子, 
与姚周一月之间数十战。
与庞勋部将姚周在一个月之间交战数十次。 
丁亥,
丁亥(二十九日), 
周引兵渡水,
姚周率领贼军渡过涣水, 
官军急击之,
官军乘机急攻贼军, 
周退走,
姚周率军退走, 
官军逐之,
官军追逐, 
遂围柳子。
于是进围柳子, 
会大风,
恰值大风起, 
四面纵火,
官军趁势四面纵火, 
贼弃寨走,
贼军抛弃营寨逃走, 
沙陀以精骑邀之,
沙陀族以精锐骑兵于半路邀击, 
屠杀殆尽,
将贼军几乎屠杀干净, 
自柳子至芳城,
自柳子直到芳城, 
死者相枕,
死尸一个接一个躺倒在地, 
斩其将刘丰。
姚周部将刘丰也被斩道。 
周将麾下数十人奔宿州,
姚周率领麾下数十人投奔宿州, 
宿州守将梁丕素与之有隙,
宿州的贼军守将梁丕平素与姚周有私仇, 
开城听入,
开城门让姚周进入, 
执而斩之。
然后抓来斩首。 
 
庞勋闻之大惧,
庞勋得知姚周军覆没,大为惊恐, 
与许佶议自将出战。
与许佶商议亲自率领军队出战。 
周重泣言于勋曰:
周重哭着对庞勋说: 
“柳子地要兵精,
“柳子地势险要,军队精良, 
姚周勇敢有谋,
姚周有勇有谋, 
今一旦覆没,
今天一旦全军覆没, 
危如累卵,
可知我们已到了极危险的境地,犹如蛋壳一碰就破, 
不若遂建大号,
不如马上就建立国号,自立为王, 
悉兵四出,
率领全部军队四出攻击, 
决力死战。”
与官军拼死决战。” 
又劝杀崔彦曾以绝人望。
周重又劝庞勋杀死崔彦曾,以断绝城里人对崔彦曾所抱有的一线希望。 
术士曹君长亦言:
术士曹君长也说: 
“徐州山川不容两帅,
“徐州的山川容不得两位统帅, 
今观察使尚在,
今天观察使崔彦曾仍然在城中, 
故留后未兴。”
所以留后您不得兴旺。” 
贼党皆以为然。
叛贼党羽都认为应该如此。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壬辰,
壬辰(初五), 
勋杀彦曾及监军张道谨、宣慰使仇大夫,
庞勋将崔彦曾及宦官监军张道谨、宣慰使仇大夫, 
僚佐焦璐、温庭皓,
崔彦曾的僚佐焦璐、温庭皓, 
并其亲属、宾客、仆妾皆死;
以及他们的亲属、宾客、奴婢妻妾等全部处死; 
断淮南监军郭厚本、都押衙李湘手足,
又将淮南宦官临军郭厚本、都押衙李湘的手足砍断, 
以示康承训军。
并出示给康承训率领的官军看。 
勋乃集众扬言曰:
庞勋于是集合部众大声说: 
“勋始望国恩,
“庞勋起初希望得到国家的恩典,获得节度使的符节旌旗, 
庶全臣节;
或许可为唐朝保持臣节; 
今日之事,
今天的事已很清楚, 
前志已乖。
我原先的希望已全部落空。 
自此,
从此以后, 
勋与诸君真反者也,
我与诸位是真造反了, 
当扫境内之兵,
这就应当收集徐州全境的军队, 
戮力同心,
戮力同心去与官军拼斗, 
转败为功耳。”
转败为胜,才是我们的活路。” 
众皆称善。
众人都拍手称好。 
于是命城中男子悉集毯场,
于是命令徐州城中的男子都集中于场, 
仍分遣诸将比屋大索,
又分别派遣诸将挨家挨户地大肆搜索, 
敢匿一男子者族其家。
敢藏匿一个男子的就灭其全家。 
选丁壮,得三万人,
于是选得丁壮三万人, 
更造旗帜,
重新制造旗帜, 
给以精兵。
发给精锐的武器。 
许佶等共推勋为天册将军、大会明王。
许佶等人共同推戴庞勋为天册将军、大会明王。 
勋辞王爵。
庞勋辞去王爵不肯接受。 
 
先是,
此前, 
辛谠复自泗州引骁勇四百人迎粮于扬、润,
辛谠再次从泗州率领骁勇士兵四百人到扬州、润州迎粮, 
贼夹岸攻之,
贼军在河岸夹击, 
转战百里,
辛谠转战一百里, 
乃得出。
才突围而出。 
至广陵,
来到广陵, 
止于公馆,
住宿于官府旅馆, 
不敢归家,
不敢回家, 
舟载盐米二万石,钱万三千缗,
用船运载盐米二万石、钱一万三千缗回泗州, 
乙未,
乙未(初八), 
还至斗山。
来到斗山。 
贼将王弘芝帅众万余,
贼军将领王弘芝率领一万余人, 
拒之于盱眙,
将辛谠阻挡于盱眙县, 
密布战舰百五十艘以塞淮流,
贼军在淮河密布战船一百五十艘,用以堵塞淮河水道, 
又纵火船逆之。
又放火船冲撞辛谠的船队。 
谠命以长叉托过,
辛谠命令将士用长杈将火船拖走, 
自卯战及未,
自卯时战到未时, 
众寡不敌,
由于寡不敌众, 
官军不利。
官军处境极为不利。 
贼缚木于战舰,
贼军在战船上绑上木头, 
旁出四五尺为战棚,
出船侧四五尺作为战棚, 
谠命勇士乘小舟入其下,
辛谠派勇士划小船钻入贼船战棚下, 
矢刃所不能及,
船上的刀箭均打不到, 
以枪揭火牛焚之,
用长茅绑上草,放火烧贼船。 
战舰既然,
贼船即已燃烧, 
贼皆溃走,
贼军都跳船逃走, 
官军乃得过入城。
辛谠于是得率船队进入泗州城。 
 
庞勋以父举直为大司马,
庞勋委任父亲庞举直为大司马, 
与许佶等留守徐州。
与许佶等人留下来守徐州。 
或曰:
有人对宠勋说: 
“将军方耀兵威,
“将军您正向四方炫耀兵威, 
不可以父子之亲,
不可以因为父子之亲, 
失上下之节。”
而丧失上下臣节。” 
乃令举直趋拜于庭,
于是让宠举直在庭堂向庞勋跪拜谢恩, 
勋据桉而受之。
庞勋坐在椅子上接受父亲的跪拜礼。 
时魏博屡围丰县,
当时魏博藩镇军队屡次围攻丰县, 
庞勋欲先击之,
庞勋企图先调集军队打击魏博军, 
丙申,
丙申(初九), 
引兵发徐州。
庞勋率领军队自徐州出发。 
 
戊戌,
戊戌(十一日), 
以前淮南节度使、同平章事令狐为太保、分司。
唐懿宗任命前淮南节度使、同平章事令狐为太保、分司东都为闲职。 
 
庞勋夜至丰县,
庞勋夜晚来到丰县, 
潜入城,
偷偷地进入城中, 
魏博军皆不之知。
魏博藩镇军队都不知道。 
魏博分为五寨,
魏博军分为五个营寨, 
其近城者屯数千人,
其中靠近丰城的一个营寨屯驻有数千人, 
勋纵兵围之,
庞勋纵兵将这个营寨团团围住, 
诸寨救之,
其他四人宫寨赶来救援, 
勋伏兵要路,
庞勋在要道上埋下伏兵, 
杀官军二千人,
杀死官军二千人, 
余皆返走。
其余的官军都返回本寨。 
贼攻寨不克,
贼军攻魏博军营寨不能克, 
至夜,
到夜晚, 
解围去。
解围离去。 
官军畏其众,
魏博军因贼军人多而畏惧惊恐, 
且闻勋自来,
又听说庞勋亲自到来, 
诸寨皆宵溃。
五个营寨都乘夜溃逃。 
曹翔方围滕县,
曹翔正在围攻滕县, 
闻魏博败,
听说魏博军队败退, 
引兵退保兖州。
率军退到兖州来据守。 
贼悉毁其城栅,
贼军将官军的栅墙全部拆毁, 
运其资粮,
将官军丢弃的物资粮草运走, 
传檄徐州,
并传檄于徐州, 
盛自夸大,
夸大战果, 
谓官军为国贼云。
称官军为国贼。 
 
马举将精兵三万救泗州,
马举率领精锐官军三万人救援泗州, 
乙巳,
乙巳(十八日), 
分军三道渡淮,
将军队分成三路渡淮河, 
至中流,
船至河中流, 
大噪,
大声喊叫, 
声闻数里。
声音传布数里。 
贼大惊,
贼军极为震惊, 
不测众寡,
不知官军数量的多寡, 
敛兵屯城西寨。
于是收兵屯驻于泗州城西寨。 
举就围之,
马举率军进围贼军, 
纵火焚栅,
放火焚烧贼军营寨的栅栏, 
贼众大败,
贼军大败, 
斩首数千级;
被斩首的达数千人; 
王弘立死,
王弘立战死, 
吴迥退保徐城,
吴迥退兵保据徐城, 
泗州之围始解。
泗州的围困始得解开。 
泗州被围凡七月,
泗州城被围总共有七个月, 
守城者不得寐,
守城的官军无法睡觉, 
面目皆生疮。
脸上和眼睛上都生了疮。 
 

庞勋败亡结局

庞勋留丰县数日,
庞勋在丰县留居数天, 
欲引兵西击康承训,
企图率领军队向西进攻康承训率领的官军, 
或曰:
有人说: 
“天时向暑,
“天气已接近暑季, 
蚕麦方急,
养蚕收麦等农事正急需人手, 
不若且休兵聚食,
不如暂且休兵,聚集粮食, 
然后图之。”
然后再图进取。” 
或曰:
另有人说: 
“将军出师数日,
“将军亲自出师才几天, 
摧七万之众,
就摧毁魏博军七万余人, 
西军震恐,
西面康承训率领的官军极为恐慌, 
乘此声势,
我军乘战胜的声势, 
彼破走必矣,
击破并赶走康承训军是必然的, 
时不可失。”
时机不可失。” 
庞举直以书劝勋乘胜进军,
庞举直也写信劝庞勋乘胜进军, 
勋意遂决。
庞勋于是决定西时。 
丁未,
丁未(二十日), 
发丰县庚戌,
庞勋从丰县出发,庚戌(二十三日), 
至萧,
贼军到达萧县, 
约襄城、留武、小睢诸寨兵合五六万人,
约请襄城、留武、小睢诸营寨的贼军来会合,有众五六万人, 
以二十九日迟明攻柳子。
定于二十九日天刚亮时进攻柳子。 
淮南败卒在贼中者,逃诣康承训,
庞勋军中的淮南俘虏兵逃到康承训营帐, 
告以其期,
告诉庞勋来进攻的日期, 
承训得先为之备,
康承训于是得以事先作好准备, 
秣马整众,
将战马喂饱,军队排列得整整齐齐, 
设伏以待之。
埋设伏兵,等待贼军来进攻。 
丙辰,
丙辰(二十九日), 
襄城等兵先至柳子,
襄成等营寨的贼兵先赶到柳子, 
遇伏,
遭到官军埋伏, 
败走。
战败逃走。 
庞勋既自失期,
庞勋既然自己迟到战场, 
遽引兵自三十里外赴之,
立即率领军队从三十里外赶来, 
比至,
来到柳子, 
诸寨已败,
诸寨贼军已经败下阵来, 
勋所将皆市井白徒,
庞勋听率领的将领都是市井无赖, 
睹官军势盛,
见官军势力雄厚, 
皆不战而溃。
都不战而溃散。 
承训命诸将急追之,
康承训命令部下诸将领率兵急追贼军, 
以骑兵邀其前,
派骑兵在前面阻挡, 
步卒蹙其后,
派步兵在后面逼迫, 
贼狼狈不知所之,
贼军狠狈不知往何处逃, 
自相蹈藉,
自相践踏, 
僵尸数十里,
尸体布满十里, 
死者数万人。
死亡达数万人。 
勋解甲服布襦而遁,
庞勋解除衣甲穿短衣逃走, 
收散卒,
收集溃散的士卒, 
才及三千人,
才有三千人, 
归彭城,
回归彭城, 
使其将张实分诸寨兵屯第城驿。
派部将张实分诸营寨的军队屯驻第城驿。 
 
勋初起,
庞勋初起时, 
下邳土豪郑镒聚众三千,
下邳县土豪郑镒聚集民众三千人, 
自备资粮器械以应之,
自备钱粮兵器军械响应庞勋, 
勋以为将,
庞勋用郑镒为将领, 
谓之义军。
称所部民兵为义军。 
五月,
五月, 
沂州遣军围下邳,
沂州官府派遣军队围攻下邳县, 
勋命镒救之,
庞勋命令郑镒前去救援, 
镒帅所部来降。
郑镒率领所部义军归降官军。 
 
六月,
六月, 
陕民作乱,
陕州民众发动叛乱, 
逐观察使崔荛。
驱逐观察使崔荛。 
荛以器韵自矜,
崔荛以气韵风度自负, 
不亲政事,
不躬亲政务, 
民诉旱,
人民申诉旱灾, 
荛指庭树曰:
崔荛指着庭院中的树说: 
“此尚有叶,
“树上还长有树叶, 
何旱之有!”
哪来的旱灾!” 
杖之。
即用棍杖打诉旱的农民。 
民怒,
民众被激怒, 
故逐之。
于是驱逐崔荛。 
荛逃于民舍,
崔荛逃于民宅, 
渴求饮,
口渴求水喝, 
民以溺饮之。
居民给尿让他饮用。 
坐贬昭州司马。
为此崔荛被贬官为昭州司马。 
 
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徐商同平章事,
唐懿宗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徐商挂同平章事衔, 
充荆南节度使。
出任荆南节度使。 
癸卯,
癸卯(十七日), 
以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刘瞻同平章事。瞻,
唐懿宗任命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刘瞻为同平章事, 
桂州人也。
刘瞻是桂州人。 
 
马举自泗州引兵攻濠州,
马举从泗州率领官军进攻濠州, 
拔招义、钟离、定远。
攻拔招义县、钟离县、定远县。 
刘行及设寨于城外以拒守,
贼将刘行及于濠州城外设营寨据守, 
举先遣轻骑挑战,
马举先派遣轻骑兵来挑战, 
贼见其众少,
贼军见官军人少, 
争出寨西击之,
争相出寨向西攻击官军, 
举引大军数万自他道击其东南,
马举率领大军数万人从另外一条道路攻击贼营寨的东南, 
遂焚其寨。
于是焚烧贼军营寨。 
贼入固守,
贼军进入濠州城固守, 
举堑其三面而围之,
马举在濠州城三面挖壕沟进行围困, 
北面临准。
北面就是淮河, 
贼犹得与徐州通。
贼军仍然可通过淮河与徐州联络。 
庞勋遣吴迥助行及守濠州,
庞勋派遣吴迥率军协助刘行及守濠州, 
屯兵北津以相应,
屯兵于淮河北岸与濠州相应, 
举遣别将渡淮击之,
马举派遣部将渡过淮河攻击吴迥, 
斩获数千,
杀死和俘虏贼军好几千, 
平其寨。
将吴迥的营寨夷为平地。 
 
曹翔之退屯兖州也,
曹翔退到兖州屯驻, 
留沧州卒四千人戍鲁桥,
留下沧州士兵四千人戍守鲁桥镇, 
卒擅还,
沧州士兵擅自归还, 
翔曰:
曹翔说: 
“以庞勋作乱,
“因为庞勋作乱, 
故讨之。
所以出兵征讨。 
今沧卒不从约束,
今天沧州士卒不服从约束, 
是自乱也!”
是自谋叛乱!” 
勒兵迎之,
于是派军队迎击逃卒, 
围于兖州城外,
将沧州士卒围困于兖州城外, 
择违命者二千人,
抓出违抗命令的士兵二千人, 
悉诛人。
全部处死。 
朝廷闻魏博军败,
朝廷听说魏博藩镇军战败, 
以将军宋威为徐州西北面招计使,
派将军宋威任徐州西北面诏讨使, 
将兵三万屯于丰、萧之间,
率领军队三万人屯驻于丰县与萧县之间, 
翔复引兵会之。
曹翔又率领所部军队赶来会合。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康承训克临涣,
康承训攻克临涣, 
杀获万人,
杀死和俘获贼军一万人, 
遂拔襄城、留武、小睢等寨。
进而攻拔襄城、留城、小睢等贼军营寨。 
曹翔拔滕县,
曹翔率军进拔滕县, 
进击丰、沛。
进击丰县、沛县。 
贼诸寨戍兵多相帅逃匿,
贼军诸营寨的戍兵都相率逃跑藏匿,脱离庞勋, 
保据山林,
保据山林, 
贼抄掠者过之,
凡在贼军抢劫至山林之下, 
辄为所杀,
立即被他们所杀, 
而五八村尤甚。
尤其是五八村最为厉害。 
有陈全裕者为之帅,
有一个名叫陈全裕的人,是五八村逃兵的首领, 
凡叛勋者皆归之,
凡是从宠勋贼军处叛逃的人都归到他的旗帜下, 
从至数千人,
有众达数千人, 
战守之具皆备,
作战和防守的武器都具备, 
环地数千里,
周围数十里, 
贼莫敢近。
贼军不敢靠近他们。 
康承训遣人招之,
康承训派人招降陈全裕, 
遂举众来降,
陈全裕于是率领部众来归降, 
贼党益离。
贼军党羽更加离散。 
蕲县土豪李衮杀贼守将,
蕲县土豪李衮杀死贼军守将, 
举城降于承训。
举蕲县城归降于康承训。 
沛县守将李直诣彭城计事,
贼沛县守将李直前往彭城与宠勋计谋攻守事宜, 
裨将朱玫举城降于曹翔。
所部裨将朱攻举沛县城降于曹翔。 
直自彭城还,
李直从彭城返回, 
玫逆击,
朱玫率军阻止李直, 
走之,
将李直赶走, 
翔发兵戍沛。
于是曹翔调派官军戍守沛县。 
玫,州人也。
朱玫是州人。 
勋遣其将孙章、许佶各将数千人攻陈全裕、朱玫,
庞勋派遣部将孙章、许佶各率领数千人进攻陈全裕、朱玫, 
皆不克而还。
均不能攻克而退还, 
康承训乘胜长驱,
康承训于是乘胜率官军长驱直入, 
拔第城,
攻拔第城, 
进抵宿州之西,
抵达宿州西部, 
筑城而守之。
筑城据守。 
宠勋忧懑不知所为,
庞勋因连续失败忧虑万分,不知如何办, 
但祷神饭僧而已。
只是祈祷神仙保护,供和尚吃饭而已。 
 
初,
起初, 
庞勋怒梁丕专杀姚周,
庞勋对梁丕不经请示就杀死姚周极为愤怒, 
黜之,
罢黜梁丕的官位, 
使徐州旧将张玄稔代之治州事,
派原徐州镇将张玄稔代梁丕领掌宿州的政事, 
以其党张儒、张实等将城中兵数万拒官军。
派党羽张儒、张实等率领宿州城中的军队数万人抗拒官军。 
儒等列寨数重于城外,
张儒等人在宿州城外列营寨好几重, 
环水自固;
环靠水边,借以自固; 
康承训围之。
康承训率官军围困张儒军。 
张实夜遣人潜出,
张实乘夜派人偷出重围, 
以书白勋曰:
给庞勋送上一封密信,说: 
“今国兵尽在城下,
“今天官军尽在宿州城下, 
西方必虚,
西部地方必然空虚, 
将军宜引兵出其不意,
将军您应该率领军队出敌不意,千里转战, 
掠宋、毫之郊,
攻掠宋州、毫州郊外, 
彼必解围而西,
敌军必然解宿州之围西去, 
将军设伏要害,
将军您在要害处设伏, 
迎击其前,
在前面迎击敌军, 
实等出城中兵蹙其后,
我等率宿州城中的军队于敌军后追逼, 
破之必矣!”
必定能击破敌军!” 
时曹翔使朱玫击丰,
当时曹翔派朱玫进攻丰县, 
破之,
将丰县攻破, 
乘胜攻徐城、下邳,
乘胜进攻徐城、下邳, 
皆拔之,
全都攻拔, 
斩获万计。
斩杀和俘获贼军以万计。 
勋方忧惧欲走,
庞勋正因为忧虑恐惧要逃走, 
得实书,
得到张实的书信, 
即从其策,
立即听从了他的计策, 
使庞举直、许佶守徐州,
让宠举直、许佶据守徐州, 
引兵面西。
自己率领军队向西进发。 
 
八月,
八月, 
壬子,
壬子(二十七日), 
康承训焚外寨,
康承训焚毁宿州城外贼军的营寨, 
张儒等入保罗城,
张儒等人入宿4州城据守外城, 
军官攻之,
官军攻城, 
死者数千人,
战死数千人, 
不能克,
不能破城, 
承训患之,
康承训深感攻城艰难, 
遣辩士于城下招谕之。
于是派遣有口才的人于宿州城下大声招谕,要城中贼军投降。 
张玄稔尝戍边有功,
张玄稔曾经戍边立过功, 
虽胁从于贼,
虽然被胁迫从贼反叛, 
心尝忧愤,
内心却很忧愤, 
时将所部兵守子城,
当时他率领所中军队驻守内小城, 
夜,
夜晚, 
召所亲数十人谋归国,
召自己平时亲信几十人密谋归降朝廷, 
因稍令布谕,
张玄稔让亲信向部下稍作劝谕, 
协同者众,
表示赞同的人即有很多, 
乃遣腹心张皋夜出,
于是张玄稔派遣心腹张皋乘夜出城, 
以状白承训,
将情况通知康承训, 
约期杀贼将,
约定时间在城内杀贼军主将, 
举城降,
举宿州城投降, 
至日,
到时请官军树立青色旗帜为信号, 
请立青旌为应,
表示不杀城内胁从士兵, 
使众心无疑。
使众人解除疑虑,放心归朝。 
承训大喜,
康承训得报喜出望外, 
从之。
即表示同意。 
九月,
九月, 
丁巳,
丁巳(初三), 
张儒等饮酒于柳溪亭,
贼将张儒等人于柳溪亭饮酒, 
玄稔使部将董厚等勒兵于亭西,
张玄稔派部将董厚等人在亭西面部署军队, 
玄稔先跃马而前,
自己先骑着马快步向前, 
大呼曰:
大声叫喊: 
“庞勋已枭首于仆射寨中,
“庞勋已在康承训的营寨中被砍头示众, 
此辈何得尚存!”
张儒这些鼠辈怎么得在这里偷生!” 
士卒竞进,
士卒们争先恐后,蜂拥而前, 
遂斩张儒等数十人。
于是斩张儒等数十人。 
城中大扰,
宿州城内一时秩序大乱,人们惊慌失措, 
玄稔谕以归国之计,
张玄稔于是向众人宣谕归降朝廷的计划, 
及暮而定。
到傍晚才安定下来。 
戊午,
戊午(初四), 
开门出降。
张玄稔打开宿州城门率众出城投降。 
玄稔见承训,
张玄稔见康承训时, 
肉袒膝行,
袒胸露臂,跪地爬行,嚎器流泪, 
涕泣谢罪。
口称请罪。 
承训慰劳,
康承训慰劳张玄稔等人, 
即宣敕,
当即宣布唐懿宗的敕令, 
拜御史中丞,
拜张玄稔为御史中丞, 
赐遗甚厚。
赐给的也相当丰厚。 
 
玄稔复进言:
张玄稔之向康承训进言南策: 
“今举城归国,
“我今天举宿州城归降朝廷, 
四远未知,
远方四邻尚不知道, 
请诈为城陷,
请让我假装为城被攻陷, 
引众趋苻离及徐州,
率部众往苻离及徐州, 
贼党不疑,
贼将党羽不会猜疑我, 
可尽擒也!”
可将他们部擒获!” 
承训许之。
康承训表示同意。 
宿州旧兵三万,
宿州原有军队三万人, 
承训益以数百骑,
康承训再增补数百骑兵, 
皆赏劳而遣之。
均给予赏钱,厚加慰劳,派遣他们出征。 
玄稔复入城,
张玄稔再入宿州城, 
暮发平安火如常日。
至傍晚时象平常一样点燃平安火。 
已未向晨,
己未(初五)凌晨, 
玄稔积薪数千束,
张玄稔堆积干柴数千捆, 
纵火焚之,
纵火焚烧, 
如城陷军溃之状,
做出城被攻陷军队溃散的模样, 
直趋苻离,
率领军队直奔符离城, 
苻离纳之,
苻离贼军收纳张玄稔, 
既入,
既入城, 
斩其守将,
张玄稔率军斩苻离贼军守将, 
号令城中,
向城中军民发号施令, 
皆听命,
众人都听从命令, 
收其兵,
于是纠集苻离城中军队, 
复得万人,
再收得一万人, 
北趋徐州。
向北进攻徐州。 
庞举直、许佶闻之,
庞举直、许佶是知张玄稔叛变的情况, 
婴城拒守。
紧闭徐州城门拒守。 
 
辛酉,
辛酉(初七), 
玄稔至彭城,
张玄稔赶到彭城, 
引兵围之,
指挥军队将城团团围住, 
按兵未攻,
按兵未作进攻, 
先谕城上人曰:
先告谕城上的人说: 
“朝廷唯诛逆党,
“朝廷只诛杀叛贼逆党, 
不伤良心;
不会伤害好人; 
汝曹奈何为贼城”守?
你们为什么要为叛贼守城呢? 
若尚狐疑,
如果还迟疑不降, 
须臾之间,
要不了多少时间, 
同为鱼肉矣!”
你们就要同叛贼逆党一同去见阎王,成为俎上的鱼肉!” 
于是守城者稍稍弃甲投兵而下。
于是城上渐渐有人脱去衣甲,抛下武器而跳下城。 
崔彦曾故夷路审中开门纳官军,
原先在崔彦曾手下办过事的官吏路审中打开徐州城门接纳官军, 
庞举直、许佶帅其党保子城,
庞举直、许佶率领部下党羽退到内城拒守, 
日昃,
太阳偏西时, 
贼党自北门出,
庞举直等贼党从北门逃出, 
玄稔遣兵追之,
张玄稔派遣军队追击, 
斩举直、佶首,
砍下庞举直、刘佶的头, 
余党多赴水死,
其余党羽大都跳到水里淹死, 
悉捕戍桂州者亲族,
张玄稔将桂州戍卒叛乱者的亲属家族全部逮捕, 
斩之,
处斩荆, 
死者数千人,
被杀死的人有好几千, 
徐州遂平。
徐州于是被讨平。 
 
庞勋将兵二万自石山西出,
庞勋率领军队二万人从石山向西进发, 
所过焚掠无遗。
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一无所存。 
庚申,
庚申(初六), 
承训始知,
康承训才知道庞勋的动向, 
引步骑八万西击之,
于是率领步兵和骑兵八万人向西讨击庞勋, 
使朱邪赤心将数千骑为前锋。
派遣朱邪赤心率领数千骑兵为前锋。 
勋袭宋州,
庞勋袭击宋州, 
陷其南城,
攻破州南城, 
刺史郑处冲守其北城,
宋州刺史郑处冲据守宋州北城, 
贼知有备,
庞勋等知道城里官军有准备, 
舍去,
即放弃宋州, 
渡汴,
渡过汴水, 
南掠亳州,
向南攻掠亳州, 
沙陀追及之。
结果被沙陀骑兵追上。 
勋引兵循涣水而东,
庞勋率领军队沿涣水向东走, 
将归彭城,
企图回彭城, 
为沙陀所逼,
由于沙陀骑兵的迫逼,日夜奔波, 
不暇饮食,
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至蕲,
赶到蕲县, 
将济水,
准备渡河, 
李衮发桥,
李衮阻断桥梁, 
勒兵拒之。
令官军摆好阵势准备抵抗。庞勋及其部众无法渡河, 
贼惶惑不知所之,
惶恐疑惑不知往那里去为好, 
至县西,
转至蕲县西面, 
官军大集,
大官军赶到, 
纵击,
纵兵进击, 
杀贼近万人,
杀死贼军近一万人, 
余皆溺死,
其余的人都跳于河中淹死, 
降才及千人,
投降的才一千人, 
勋亦死而人莫之识,
庞勋也战死,但没有人认识他, 
数日,
数天后, 
乃获其尸。
才获得他的尸体。 
贼宿迁等诸寨皆杀其守将而降。
贼军设在宿迁县等地的几个营寨的士兵都杀死守将投降。 
宋威亦取萧县,
宋威也攻取萧县, 
吴迥独守濠州不下。
只有贼将吴迥据守濠州城未能攻下。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以张玄稔为右骁卫大将军、御史大夫。
朝廷任命张玄稔为右骁卫大将军、御史大夫。 
 
马举攻濠州,
马举率领官军进攻濠州, 
自夏及冬不克,
自夏季直到冬季都不能攻克, 
城中粮尽,
城中的粮食吃尽, 
杀人而食之,
于是杀人充饥, 
官军深堑重围以守之。
官军深挖壕沟,重重围困,严加防守。 
辛丑夜,
辛丑(十七日)夜, 
吴迥突围走,
吴迥率军突围逃走, 
举勒兵追之,
马举派军队追击, 
杀获殆尽,
几乎将吴迥部贼军斩杀擒获干净, 
迥死于招义。
吴迥也死于招义县。 
 
以康承训为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
唐懿宗任命康承训为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 
以杜为义成节度使。
任命杜为义成节度使。 
上嘉朱邪赤心之功,
唐懿宗为嘉奖朱邪赤心的战功, 
置大同军于云州,
在云州设置大同军, 
以赤心为节度使,召见,留为左金吾上将军,
任命朱邪赤心为大同军节度使, 
赐姓名李国昌,
赐给他姓名叫李国昌, 
赏赍甚厚。
赏赐钱物十分丰厚。 
以辛谠为亳州刺史。
任命辛谠为亳州刺史。 
谠在泗州,
辛谠在泗州城, 
犯围出迎兵粮,
突围出城迎接军粮, 
往返凡十二,
往返总共十二次, 
及除亳州,
当任命他当亳州刺史时, 
上表言:
辛谠向唐懿宗上表说: 
“臣之功,
“我的功劳, 
非杜不能成也!”
没有杜是不能成功的!” 
赐和州刺史崔雍自尽,
唐懿宗又赐和州刺史崔雍自尽, 
家属流康州,
他的家属流放到康州, 
兄弟五人皆远贬。
兄弟五人都贬官流放至远处。 
 

南诏边患余波

上荒宴,
唐懿宗游宴无度, 
不亲庶政,
不躬亲一般政务, 
委任路岩;
大事都委任给宰相路岩去办; 
岩奢靡,
路岩生活奢侈豪华, 
颇通赂遗,
经常收贿赂, 
左右用事。
左右小人也参预政事。 
至德令陈蟠叟因上书召对,
至德县令陈蟠叟为此上书给唐懿宗要求召对, 
言:
说: 
“请破边咸一家,
“请皇上抄边咸一家, 
可赡军二年。”
抄得的财物可用以赡养国家军队两年。” 
上问:
唐懿宗问: 
“咸为谁?”
“边咸是谁?” 
对曰:
陈蟠叟说: 
“路岩亲吏。”
“是路岩亲任的小吏。” 
上怒,
唐懿宗听后极为愤怒, 
流蟠叟于爱州,
将陈蟠叟流放于爱州, 
自是无敢言者。
自后没有人再敢说话。 
 
初,
起初, 
南诏遣使杨酋庆来谢释董成之囚,
南诏派遣使者杨酋庆来唐朝,拜谢唐懿宗从监狱里释放董成, 
定边节度使李师望欲激怒南诏以求功,
定边节度使李师望想激怒南诏以邀取功名, 
遂杀酋庆。
竟将杨酋庆杀死。 
西川大将恨师望分裂巡属,
西川大将痛恨李师望分裂西川使府巡属,使所属邛、等州别属定边军, 
阴遣人致意南诏,
因此暗中派遣人向南诏蛮军通牒致意, 
使入寇。
招引南诏蛮军入寇。 
师望贪残,
李师望贪鄙残暴, 
聚私货以百万计,
聚敛的私财宝货数以百万计, 
戍卒怨怒,
戍卒们也都怨恨愤怒, 
欲生食之,
希望活活把李师望吃了, 
师望以计免。
李师望用计辞去定边军节度使的官位。 
朝廷征还,
朝廷把他征还, 
以太府少卿窦滂代之。
任命太府少卿窦滂代为定边军节度使。 
滂贪残又甚于师望,
窦滂贪鄙残酷比李师望更甚, 
故蛮寇未至,
所以南诏蛮寇未到来, 
而定边固已困矣。
定边军就已经混乱窘困了。 
 
是月,
这月, 
南诏骠信酋龙倾国入寇,
南诏骠信酋龙举全国军队侵寇唐西川边境, 
引数万众击董舂乌部,
派数军进击归附于唐朝的董舂乌部蛮, 
破之。
将该部蛮攻破。 
十一月,
十一月, 
蛮进寇州,
南诏蛮军进一步侵入州, 
定边都头安再荣守清溪关,
唐定边军都头安再荣据守清溪关, 
蛮攻之,
蛮军攻关, 
再荣退屯大渡河北,
安再荣退军屯驻于大渡河以北, 
与之隔水相射九日八夜。
与南诏蛮军隔水互射箭有九天八夜。 
蛮密分军开道,
南诏蛮军秘密地分派军队开辟道路, 
逾雪坡,
越过雪坡, 
奄至沐源川,
突然来到沐源川, 
滂遣兖海将黄卓帅五百人拒之,
窦滂派遣兖海镇将黄卓率领五百人去拒战, 
举军覆没。
全军覆没。 
十二月,
十一月, 
丁酉,
丁酉(十四日), 
蛮衣兖海之衣,
南诏蛮军穿上唐兖海镇军人的衣服, 
诈为败卒,
假装成逃归的败兵, 
至江岸呼船,
到江岸呼叫渡船, 
已济,
已渡过河, 
众乃觉之,
唐军士众才发觉, 
遂陷犍为,
于是南诏蛮军乘机攻陷犍为, 
纵兵焚掠陵、荣二州之境。
纵兵焚烧抢劫陵州、荣州地境。 
后数日,
几天以后, 
蛮军大集于陵云寺,
南诏蛮军大批集结于陵云寺, 
与嘉州对岸,
与嘉州对岸相望, 
刺史杨与定边监军张允琼勒兵拒之。
唐嘉州刺史杨与定边军监军张允琼摆开阵势抗拒蛮军。 
蛮潜遣奇兵自东津济,
南诏蛮军暗中派遣一支奇兵从江东面渡过, 
夹击官军,
夹击唐朝官军, 
杀忠武都将颜庆师,
杀死唐忠武都将颜庆师, 
余众皆溃,
残余的官军全部溃逃, 
、允琼脱身走。
杨和张允琼也从战场上脱身逃走。 
壬子,
壬子(二十九日), 
陷嘉州。
南诏蛮军攻陷嘉州。 
庆师,庆复之弟也。
杨庆师是杨庆复的弟弟。 
 
窦滂自将兵拒蛮于大渡河,
窦滂亲自率领军队于大渡河抗拒南诏蛮军, 
骠信诈遣清平官数人诣滂结和,
南诏骠信假装派遣清平官数人到窦滂处请求缔结和约, 
滂与语未毕,
窦滂与南诏清平官话还没有说完, 
蛮乘船筏争渡,
南诏蛮军就乘坐木筏争相渡河, 
忠武、徐宿两军结陈抗之。
唐忠武军、徐宿军结好阵势进行抵抗, 
滂惧,
窦滂惊恐万状, 
自经于帐中。
于帐篷里自缢。 
徐州将苗全绪解之,
徐州将领苗全绪解开绳带, 
曰:
说: 
“都统何至于是!”
“都统何至于这样做!” 
全绪与安再荣及忠武将勒兵出战,
于是苗全绪与安再荣以及忠武军整顿好军队出战, 
滂遂单骑宵遁。
窦滂趁机一个人骑着马乘夜逃走了。 
三将谋曰:
三位将领谋划说: 
“今众寡不敌,
“今天我军寡不敌众, 
明旦复战,
明天天亮后再战, 
吾属尽矣;
我军将全部覆没; 
不若乘夜攻之,
不如乘夜进攻, 
使之惊乱,
使蛮军惊慌混乱, 
然后解去。”
然后离去。” 
于是夜入蛮军,
于是率领军队乘夜攻入南诏蛮军中, 
弓弩乱发,
用弓箭乱射, 
蛮大惊,
蛮军惊慌失措, 
三将乃全军引去。
三将于是率领全部唐军离去。 
蛮进陷黎、雅,
南诏蛮军进军攻陷黎州、雅州, 
民窜匿山谷,
当地百姓窜到山谷中躲藏, 
败军所在焚掠。
战败的唐军却在所过之处烧杀抢劫。 
滂奔导江。
窦滂逃奔至导江县。 
邛州军资储皆散于乱兵之手,
邛州的军用物资全部散于乱兵手中, 
蛮至,
南诏蛮军赶到, 
城已空,
邛州城已空, 
通行无碍矣。
蛮军于是得以通行无阻地前进。 
 
诏左神武将军颜庆复将兵赴援。
唐懿宗颁下诏书派左神武将军颜庆复率领军队赴援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