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27 唐纪四十三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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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27 唐纪四十三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唐德宗建中年间藩镇割据叛乱频发,朝廷调兵征讨,内部权力斗争激烈,名将郭子仪逝世。

藩镇叛乱初起与李希烈受命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二建中二年(辛酉、781)
唐纪四十三唐德宗建中二年(辛酉,公元781年) 
 
六月庚寅,
六月,庚寅(初三), 
以浙江东·西观察使、苏州刺史韩为润州刺史、浙江东·西节度使,
德宗任命浙江东西观察使、苏州刺史韩为润州刺史、浙江东西节度使, 
名其军曰镇海。
将他统辖的军队定名为镇海军。 
 
张著至襄阳,
张著来到襄阳, 
梁崇义益惧,
梁崇义愈加恐惧, 
陈兵而见之。
让士兵结成阵列来接见张著。 
蔺杲得诏不敢发,
蔺杲得到出任邓州刺史的诏书,不敢启程就任, 
驰见崇义请命。
驰马去见梁崇义请示命令。 
崇义对著号泣,
梁崇义面对张著号啕大哭, 
竟不受诏。
但到底不肯接受诏命。 
著复命。
张著只好回朝复命。 
 
癸巳,
癸巳(初六), 
进李希烈爵南平郡王,
德宗晋升李希烈爵位为南平郡王, 
加汉南、汉北兵马招讨使,
加封汉南、汉北兵马招讨使, 
督诸道兵讨之。
督率各道兵马讨伐梁崇义。 
杨炎谏曰:
杨炎规劝说; 
“希烈为董秦养子,
“李希烈是董秦的养子, 
亲任无比,
董秦亲近并信任他的程度无可比拟, 
卒逐秦而夺其位。
但李希烈最终还是驱逐了董秦,并夺取了他的职位。 
为人狼戾无亲,
李希烈为人凶狠暴戾,六亲不认, 
无功犹倔强不法,
他无功于朝廷,尚且态度强硬而不守国法, 
使平崇义,
假如让他平定了梁崇义, 
何以制之!”
将如何控制他呢!” 
上不听。
德宗不听杨炎的建议, 
炎固争之,
杨炎坚持己见,争议再三, 
上益不平。
德宗对杨炎愈加不满。 
 
荆南牙门将吴少诚以取梁崇义之策干李希烈,
荆南牙门将吴少诚带着攻取梁崇义的策谋谒见李希烈, 
希烈以少诚为前锋。少诚,
李希烈任命吴少诚为前锋。 
幽州潞人也。
吴少诚是幽州潞县人。 
 
时内自关中,
当时,内自关中, 
西暨蜀、汉,
西至蜀、汉, 
南尽江、淮、闽、越,
南达江、淮、闽、越, 
北至太原,
北到太原, 
所在出兵,
到处发兵, 
而李正己遣兵扼徐州甬桥、涡口,
而李正己派兵扼守徐州的甬桥和涡口, 
梁崇义阻兵襄阳,
梁崇义拥兵襄阳, 
运路皆绝,
运输通道全被切断, 
人心震恐。
人心为之震惊恐慌。 
江、淮进奉船千余艘,
江、淮的进奉船一千余艘, 
泊涡口不敢进,
停泊在涡口而不敢前进。 
上以和州刺史张万福为濠州刺史。
德宗任命和州刺史张万福为濠州刺史。 
万福驰至涡口,
张万福疾驰到涡口, 
立马岸上,
骑着马立在岸上, 
发进奉船,
命令进奉船进发, 
淄青将士停岸睥睨不敢动。
淄青的将士停在岸边,斜目观望,但不敢妄动。 
 

郭子仪逝世与边疆坚守

辛丑,
辛丑(十四日), 
汾阳忠武王郭子仪薨。
汾阳忠武王郭子仪去世。 
子仪为上将,
郭子仪是位杰出的将领, 
拥强兵,
拥有强兵, 
程元振、鱼朝恩谗毁百端,
程元振、鱼朝恩曾对他用谗言百般诋毁, 
诏书一纸徵之,
但只要有一纸诏书征召, 
无不即日就道,
他没有一次不是当日启程的, 
由是谗谤不行。
由于这些,诽谤才失去了作用。 
尝遣使至田承嗣所,
郭子仪曾经派遣使者到田承嗣处, 
承嗣西望拜之曰:
田承嗣向西下拜说: 
“此膝不屈于人若干年矣!”
“我这膝盖不向人弯屈已经有若干年头了!” 
李灵曜据汴州作乱,
李灵曜依凭汴州发起叛乱, 
公私物过汴者皆留之,
公私物品经过汴州的,全都被他扣留, 
惟子仪物不敢近,
惟有郭子仪的物品,他不敢靠近, 
遣兵卫送出境。
还派兵护卫,送出州境。据统计, 
校中书令考凡二十四,
郭子仪担任中书令共计二十四年, 
月入俸钱二万缗,
每月收入薪俸钱二万缗, 
私产不在焉;
私产尚不在计算之列, 
府库珍货山积。
家中的仓库里珍异宝货堆积如山。 
家人三千人,
郭子仪举家三千人, 
八子、七婿皆为朝廷显官;
有八个儿子、七个女婿,都是朝廷中显要的官员。 
诸孙数十人,
他的孙子有数十人, 
每问安,
每当向他问安时, 
不能尽辩,
他不能一一辨认, 
颔之而已。
只是向他们点头而已。 
仆固怀恩、李怀光、浑皆出麾下,
仆固怀恩、李怀光、浑都是他的部下, 
虽贵为王公,
虽然贵为王公, 
常颐指役使,
但郭子仪经常对他们颐指气使,任意驱使, 
趋走于前,
而他们在郭子仪面前用小步快走, 
家人亦以仆隶视之。
以示身分卑微,郭子仪家人也将他们视为仆从。 
天下以其身为安危殆三十年,
郭子仪以一身维系全国安危将近三十年, 
功盖天下而主不疑,
他的功劳天下无双,但皇上不猜疑他; 
位极人臣而众不疾,
他的地位达到了人臣的顶峰,但众人不妒忌他; 
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
他穷极奢华,尽情享受;但人们不非难他。 
年八十五而终。
他八十五岁时寿终。 
其将佐至大官,为名臣者甚众。
他的将佐当上大官、成为名臣的人物很多。 
 
壬子,
壬子(二十五日), 
以怀、郑、河阳节度副使李艽为河阳、怀州节度使,
德宗任命怀、郑、河阳节度副使李艽为河阳、怀州节度使, 
割东畿五县隶焉。
分割东都五个畿县归其管辖。 
 
北庭、安西自吐蕃陷河、陇,
北庭、安西自从吐蕃陷落河、陇以来, 
隔绝不通,
便与朝廷隔绝不通了。 
伊西、北庭节度使李元忠、四镇留后郭昕帅将士闭境拒守,
伊西、北庭节度使李元忠、四镇留后郭昕率领将士严守四境,抗拒吐蕃, 
数遣使奉表,
屡次派遣使者上表, 
皆不达,
都未到达, 
声问绝者十余年;
音信断绝长达十余年。 
至是,
至此, 
遣使间道历诸胡自回纥中来,
李元忠、郭昕派使者抄偏僻小道,经诸胡人居处,从回纥来到朝廷, 
上嘉之。
德宗对此很是嘉许。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戊午朔,
戊午朔(初一), 
加元忠北庭大都护,
德宗加封李元忠为北庭大都护, 
赐爵宁塞郡王;
赐爵宁塞郡王; 
以昕为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
任命郭昕为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 
赐爵武威郡王;
赐爵武威郡王, 
将士皆迁七资。
所辖将士全部超迁战功七等。 
元忠姓名,
李元忠这一姓名, 
朝廷所赐也,
是朝廷赐给的, 
本姓曹,
李元忠原本姓曹, 
名令忠;
名令忠。 
昕,子仪弟之子也。
郭昕是郭子仪弟弟的儿子。 
 

杨炎遭贬与朝堂权争

李希烈以久雨未进军,
因多日来连续降雨,李希烈未能进军, 
上怪之,
受到德宗的责怪。 
卢杞密言于上曰:
卢杞暗中对德宗说: 
“希烈迁延,
“李希烈拖延不进, 
以杨炎故也。
是因为杨炎的原故。 
陛下何爱炎一日之名而堕大功;
陛下何必顾惜杨炎暂时的声誉,而毁坏了大功业, 
不若暂免炎相以悦之,
不如暂时免除杨炎的相职,使李希烈高兴, 
事平复用,
事情平息以后再起用杨炎, 
无伤也。”
这并没有什么妨害。” 
上以为然,
德宗认为卢杞说得对。 
庚申,
庚申(初三), 
以炎为左仆射,
德宗任命杨炎为左仆射, 
罢政事。
罢去知政事, 
以前永平节度使张镒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镒,
任命前永平节度使张镒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齐丘之子也。
张镒是张齐丘的儿子。 
以朔方节度使崔宁为右仆射。
任命朔方节度使崔宁为右仆射。 
 
丙子,
丙子(十九日), 
赠故伊州刺史袁光庭工部尚书。
朝廷追赠已故伊州刺史袁光庭为工部尚书。 
光庭天宝末为伊州刺史,
袁光庭在天宝末年出任伊州刺史。 
吐蕃陷河、陇,
吐蕃攻陷河、陇后, 
光庭坚守累年,
袁光庭坚守多年, 
吐蕃百方诱之,
吐蕃千方百计地引诱他, 
不下。
都不能将伊州攻下。 
粮竭兵尽,
后来粮食吃光,士卒战死, 
城且陷,
伊州城将要陷落, 
光庭先杀妻子,
袁光庭事先杀死妻子儿女, 
然后自焚。
然后自焚而死。 
郭昕使至,
郭昕的使者到来, 
朝廷始知之,
朝廷才知道了袁光庭的事迹, 
故赠官。
所以给他追赠官爵。 
 
辛巳,
辛巳(二十四日), 
以宁节度使李怀光兼朔方节度使。
德宗让宁节度使李怀光兼任朔方节度使。 
 
癸未,
癸未(二十六日), 
河东节度使马燧,昭义节度使李抱真,神策先锋都知兵马使李晟,
河东节度使马燧、昭义节度使李抱真、神策先锋都知兵马使李晟在临大破田悦。 
大破田悦于临。
 
时悦攻临,
当时,田悦进攻临, 
累月不拔,
历时几个月,不能攻克, 
城中食且尽,
城中的食品将要吃光, 
府库竭,
仓库的储备已经用完, 
士卒多死伤。
士卒伤亡,为数很多。 
张饰其爱女,
张将心爱的女儿打扮起来, 
使出拜将士曰:
让女儿出来拜见将士,他说: 
“诸君守战甚苦,
“诸位坚守城池,甚是辛苦, 
家无他物,
我家没有别的东西, 
请鬻此女为将士一日之费。”众皆哭,
请让我把这个儿女卖掉,权当将士们一天的费用。” 
曰:
大家都哭着说: 
“愿尽死力,
“我们甘愿用尽全力, 
不敢言赏。”
而决不敢谈论奖赏。” 
李抱真告急于朝,
李抱真向朝廷告急, 
诏马燧将步骑二万与抱真讨悦,
德宗下诏命令马燧带领步兵、骑兵共二万人与李抱真讨伐田悦, 
又遣李晟将神策兵与之惧;
又派遣李晟带领神策兵与二人同讨田悦, 
又诏幽州留后朱滔讨惟岳。
又下诏命令幽州留后朱滔讨伐李惟岳。 
 
燧等军未出险,
马燧等人的军队还没有脱出险境时, 
先遣使持书谕悦,
先派遣使者带着书信去开导田悦, 
为好语,
向他说了一些好话, 
悦谓燧畏之,
田悦认为马燧畏惧他, 
不设备。
不再设置防备。 
燧与抱真合兵八万,
马燧与李抱真两军汇合共八万人, 
东下壶关,
东下壶关, 
军于邯郸,
在邯鄣驻扎, 
击悦支军,
进击田悦的支属部队, 
破之。
并且打败了他们。 
悦方急攻临,
田悦正在急切地攻打临, 
分李惟岳兵五千助杨朝光。
分出李惟岳五千人去援助杨朝光。 
明日,
第二天, 
燧等进攻朝光栅,
马燧等人进攻杨朝光的营栅, 
悦将万余人救之,
田悦带领一万余人去援救。 
燧命大将李自良等御之于双冈,
马燧让大将李自良等人在双冈抵御田悦, 
令之曰:
命令他说: 
“悦得过,
“只要田悦通过了双冈, 
必斩尔!”
就一定将你斩首!” 
自良等力战,
李自良等人备力激战, 
悦军却。
田悦的军队退却了。 
燧推火车焚朝光栅,
马燧推出烧着火的车辆焚烧杨朝光的栅栏, 
斩朝光,
杀了杨朝光, 
获首虏五千余级。
斩得敌首五千余级。 
居五日,
过了五天, 
燧等进军至临,
马燧等人进军到临, 
悦悉众力战,
田悦全军出动,奋力而战, 
凡百余合,
经过约一百多个回合, 
悦兵大败,
田悦军大败, 
斩首万余级。
被斩首一万余级。 
悦引兵夜遁,
田悦领兵连夜逃走, 
邢州围亦解。
邢州也解围了。 
 
时平卢节度使李正己已薨,
当时,平卢节度使李正己已经去世, 
子纳秘之,
李正己的儿子李纳隐瞒了这一消息, 
擅领军务。
擅自接管了平卢军务。 
悦求救于纳及李惟岳,
田悦向李纳和李惟岳求救, 
纳遣大将卫俊将兵万人,
李纳派遣大将卫俊带兵一万人, 
惟岳遣兵三千人救之。
李惟岳派兵三千人,去援救田悦。 
悦收合散卒,
田悦收聚溃散的士兵, 
得二万余人,
得到二万余人, 
军于洹水;
驻扎在洹水。 
淄青军其东,
淄青军在田悦东边驻扎, 
成德军其西,
成德军在田悦西边驻扎, 
首尾相应。
首尾相互接应。 
马燧帅诸军进屯邺,
马燧率领各军进军至邺城屯驻, 
奏求河阳兵自助;
上奏请求让河阳兵前来援助, 
诏河阳节度使李艽将兵会之。
德宗颁诏命令河阳节度使李艽带兵与马燧会师。 
 
八月,
八月, 
李纳始发丧,
李纳开始发丧, 
奏请袭父位,
上奏请求承袭父亲的职位, 
上不许。
德宗不肯答应。 
 
梁崇义发兵攻江陵,
梁崇义派兵攻打江陵, 
至四望,
来到四望山, 
大败而归,
大败而回, 
乃收兵襄、邓。
于是收兵进入襄州和邓州。 
李希烈引军循汉而上,
李希烈带领军队沿汉水溯流而上, 
与诸道兵会;
与各道兵马会合。 
崇义遣其将翟晖、杜少诚逆战于蛮水,
梁崇义派遣将领翟晖、杜少诚在蛮水迎战, 
希烈大破之;
李希烈大破敌军, 
追至疏口,
追击至口, 
又破之。
再破敌军。 
二将请降,
翟晖、杜少诚二将请求投降, 
希烈使将其众先入襄阳慰谕军民。
李希烈使二人带领部下首先进入襄阳,慰问城内军民。 
崇义闭城拒守,
梁崇义关闭城门抵抗, 
守者开门争出,
守城的人们打开城门,争先出城, 
不可禁。
不可禁止。 
崇义与妻赴井死,
梁崇义与妻子投井而死, 
传首京师。
二人的头颅被传送到京城。 
 
范阳节度使朱滔将讨李惟岳,
范阳节度使朱滔准备前去讨伐李惟岳, 
军于莫州;
在莫州驻扎。 
张孝忠将精兵八千守易州,
张孝忠带领精兵八千防守易州, 
滔遣判官蔡雄说孝忠曰:
朱滔派遣判官蔡雄劝告张孝忠说: 
“惟岳乳臭儿,
“李惟岳不过是个了乳臭小儿, 
敢拒朝命;
竟敢抗拒朝命! 
今昭义、河东军已破田悦,
现在昭义、河东二军已经打败田悦, 
淮宁李仆射克襄阳,
淮宁李仆射攻克襄阳, 
计河南诸军,朝夕北向,
算来河南各军早晚要向北挺进, 
恒、魏之亡,
恒州、魏州的覆亡, 
可伫立而须也。
那是可以立待而至的了。 
使君诚能首举易州以归朝廷,
你如果能够带头将易州归属朝廷,那么, 
则破惟岳之功自使君始,
打败李惟岳的功劳便是由你开头的, 
此转祸为福之策也。”
这正是你转祸为福的良策啊。” 
孝忠然之,
张孝忠认为言之有理, 
遣牙官程华诣滔,
便派遣牙官程华至朱滔处, 
遣录事参军董稹奉表诣阙,
派遣录事参军董稹到朝廷去进献表章, 
滔又上表荐之;
朱滔又上表举荐张孝忠, 
上悦。
德宗很是高兴。 
九月,辛酉,
九月辛酉(初六), 
以孝忠为成德节度使。
德宗任命张孝忠为成德节度使。 
命惟岳护丧归朝,
命令李惟岳护送死者回朝, 
惟岳不从。
李惟岳不肯听从。 
孝忠德滔,
张孝忠感激朱滔的恩德, 
为子茂和娶滔女,
为儿子张茂和娶朱滔女儿, 
深相结。
两人深相结纳。 
 
壬戌,
壬戌(初七), 
加李希烈同平章事。
德宗加封李希烈同平章事。 
 
初,
当初, 
李希烈请讨梁崇义,
李希烈请求讨伐梁崇义, 
上对朝士亟称其忠。
德宗对朝中人士屡次称道李希烈有忠心。 
黜陟使李承自淮西还,
黜陟使李承从淮西回朝, 
言于上曰:
对德宗说: 
“希烈必立微功;
“李希烈肯定能立点微小的功劳, 
但恐有功之后,
只怕有了功劳以后,骄横傲慢, 
偃蹇不臣,
不尽为臣之道, 
更烦朝廷用兵耳!”
还要烦劳朝廷再用刀兵罢了!” 
上不以为然。
德宗不以为然。 
 
希列既得襄阳,
李希烈得到襄阳以后, 
遂据之为己有,
便将襄阳据为己有, 
上乃思承言。
德宗这才想起李承的预言。 
时承为河中尹,
当时,李承担任河中尹, 
甲子,
甲子(初九), 
以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德宗任命李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上欲以禁兵送上,
德宗打算派禁兵护送他上任, 
承请单骑赴镇;
李承请求单人匹马前往山南东道。 
至襄阳,
李承来到襄阳时, 
希烈置之外馆,
李希烈将李承安置在客舍中, 
迫胁万方,
千方百计地逼迫威胁他, 
承誓死不屈,
李承誓死不屈, 
希烈乃大掠阖境所有而去。
于是李希烈大肆掳掠了全州所有而离去。 
承治之期年,
李承治理山南东道整整一年, 
军府稍完。
军府才逐渐完备。 
希烈留牙将于襄州,
李希烈将牙将留在襄州, 
守其所掠财,
看守掳掠的财物, 
由是数有使者往来。
由此双方常有使者往来。 
承亦遣其腹心臧叔雅往来许、蔡,
李承也派遣亲信臧叔雅往来于许州和蔡州, 
厚结希烈腹心周曾等,
深深结纳李希烈的亲信周曾等人, 
与之阴图希烈。
与他们暗中谋算李希烈。 
 
初,
当初, 
萧嵩家庙临曲江,
萧嵩的家庙濒临曲江, 
玄宗以娱游之地,
玄宗认为曲江是娱乐游观的地方, 
非神灵所宅,
不是建造神灵庙宇的处所, 
命徙之。
便命萧嵩迁移家庙。 
杨炎为相,
杨炎担任宰相, 
恶京兆尹严郢,
憎恶京兆尹严郢, 
左迁大理卿;
把他降职为大理卿。 
卢杞欲陷炎,
卢杞打算陷害杨炎, 
引郢为御史大夫。
便荐引严郢为御史大夫。 
先是,
在此之前, 
炎将营家庙,
杨炎准备营造家庙, 
有宅在东都,
因有住宅在东都洛阳, 
凭河南尹赵惠伯卖之,
便请河南尹赵惠伯为他卖掉, 
惠伯买以为官廨,
赵惠伯却将此宅买来充当官署。 
郢按之,
严郢按察此事, 
以为有羡利。
认为其中有不应得的余利。 
杞召大理正田晋议法,
卢杞召来大理正田晋,商议处罚二人的刑律依据, 
晋以为:
田晋认为: 
“律,
“根据刑律, 
监临官市买有羡利,
本人管理官府设立的市场,购买物品获取余利的, 
以乞取论,
以索取论处, 
当夺官。”
应当剥夺官位。” 
杞怒,
卢杞大怒, 
贬晋衡州司马。
将田晋贬为衡州司马。 
更召他吏议法,
卢杞又召另外的官吏来商议罚治二人的刑律, 
以为:
该人认为: 
“监主自盗,
“在本人主管的公务中自行盗窃的, 
罪当绞。”
罪当处以绞刑。” 
炎庙正直萧嵩庙地,
杨炎的家庙正当萧嵩的家庙所在之地, 
杞因谮炎,
卢杞借此诬陷杨炎说: 
云“兹地有王气,
“这个地方有帝王之气, 
故玄宗令嵩徙之;
所以玄宗才命令萧嵩迁移家庙。 
炎有异志,
杨炎有心背叛朝廷, 
故于其地建庙。”
所以才在此地建造家庙。”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乙未,
乙未(十日), 
炎自左仆射贬崖州司马;
杨炎由左仆射被贬为崖州司马。 
未至崖州百里,
杨炎行至距崖州一百里处, 
缢杀之。
遭到了缢杀。 
惠伯自河中尹贬费州多田尉;
越惠伯由河中尹被贬为费州多田尉, 
寻亦杀之。
不久也被杀死。 
 

河北诸镇混战与反叛联盟

辛巳,
辛巳(疑误), 
册太子妃萧氏。
册立萧氏为太子妃。 
 
癸卯,
癸卯(十八日), 
太庙。
德宗在太庙合祭远近祖先的牌位。 
先是,
在此之前, 
太祖既正东向之位,
太祖的牌位已在太庙中,当东向位, 
献、懿二祖皆藏西夹室,
献祖、懿祖的牌位则都存放在西夹室内, 
不飨;
不予祭献。 
至是,
至此, 
复奉献祖东向而飨之。
再次将献祖奉为东向位,予以祭献。 
 
徐州刺史李洧,正己之从父兄也。
徐州刺史李洧是李正己的堂兄。 
李纳寇宋州,
李纳侵犯宋州, 
彭城令太原白季庚说洧举州归国;
彭城令太原人白季庚劝说李洧率领全州归顺朝廷, 
洧从之,
李洧听从了他的劝告, 
遣摄巡官崔程奉表诣阙,
派遣摄巡官崔程带着表章到朝廷去, 
且使口奏,
让他口头上奏皇上, 
并白宰相,
并且禀告宰相,大意是: 
以“徐州不能独抗纳,
“徐州无力独自抵抗李纳, 
乞领徐、海、沂三州观察使,
李洧乞求担任徐、海、沂三州观察使, 
况海、沂二州,
况且海、沂二州, 
今皆为纳有。
现在都已被李纳占有。 
洧与刺史王涉、马万通素有约,
李洧与刺史王涉、马万通素有约定, 
苟得朝廷诏书,
如果能够得到朝廷的诏书, 
必能成功。”
必定能够成功。” 
程自外来,
崔程来自外地, 
以为宰相一也,
以为宰相都一样, 
先白张镒,
于是先向张镒禀告, 
镒以告卢杞。
张镒又转告了卢杞。 
杞怒其不先白己,
卢杞恼火崔程不先向自己禀告, 
不从其请。
便不答应他的请求。 
戊申,
戊申(二十三日), 
加洧御史大夫,
加封李洧为御史大夫, 
充招谕使。
充任招谕使。 
 
十一月,
十一月, 
戊午,
戊午(初四), 
以永乐公主适检校比部郎中田华,
将永乐公主嫁给检校比部郎中田华, 
上不欲违先志故也。
以示皇上不想违背原先的意图。 
 
蜀王傀更名遂。
蜀王李傀改名李遂。 
 
辛酉,宣武节度使刘洽,
辛酉(初七), 
神策都知兵马使曲环,滑州刺史襄平李澄,朔方大将唐朝臣,
宣武节度使刘洽、神策都知兵马使曲环、滑州刺史襄平人李澄、朔方大将唐朝臣, 
大破淄青、魏博之兵于徐州。
在徐州大破淄青、魏博军。 
 
先是,
在此之前, 
李纳遣其将王温会魏博将信都崇庆共攻徐州,
李纳派遣将领王温会合魏博领信都崇庆,一齐攻打徐州, 
李洧遣牙官温人王智兴诣阙告急。
李洧派遣牙官温县人王智兴前往朝廷告急。 
智兴善走,
王智兴擅长跑路, 
不五日而至。
不出五天,便到了朝廷。 
上为之发朔方兵五千人,
德宗为李洧派出朔方兵五千人, 
以朝臣将之,
让唐朝臣带领着他们, 
与洽、环、澄共救之。
与刘洽、曲环、李澄共同援救徐州。 
时朔方军资装不至,
当时,朔方军的物资装备没有运到, 
旗服弊恶,
旗帜服装破败粗劣, 
宣武人嗤,之曰:
宣武人嗤笑朔方军说: 
“乞子能破贼乎!”
“叫花子能够打败敌人吗!” 
朝臣以其言激怒士卒,
唐朝臣用宣武人的话来激怒士兵, 
且曰:
而且说: 
“都统有令,
“都统有令, 
先破贼营者,
先打破敌人营垒的, 
营中物悉与之。”
便将营垒中的物品悉数给他。” 
士皆愤怒争奋。
士卒们都愤怒而起,奋力争先。 
 
崇庆、温攻彭城,
信都崇庆和王温攻打彭城, 
二旬不能卞,
历时二十天,未能攻克, 
请益兵于纳;
向李纳请求增加兵力。 
纳遣其将石隐金将万人助之,
李纳派遣将领石隐金带领一万人援助他们, 
与刘洽等相拒于七里沟。
与刘洽等人在七里沟相峙。 
日向暮,
天色渐晚, 
洽引军稍却,
刘洽带领军队稍稍退却, 
朔方马军使杨朝晟言于唐朝臣曰:
朔方马军使杨朝晟对唐朝臣说: 
“公以步兵负山而陈,
“你率领步兵背山列阵, 
以待两军,
等待信都崇庆、王温二军的到来, 
我以骑兵伏于山曲,
我率领骑兵在山中的曲折之处埋伏。 
贼见悬军势孤,
敌军看到你孤军深入,势单力薄, 
必搏之;
定会前来与你拼搏, 
我以伏兵绝其腰,
我率领伏兵拦腰截断敌军, 
必败之。”
定能打败他们。” 
朝臣从之。
唐朝臣听从了他的意见。 
崇庆等果将骑二千逾桥而西,
信都崇庆等人果然带领骑兵二千人,越过桥来,向西挺进, 
追击官军,
追击官军。 
伏兵发,
杨朝晟的伏兵发动, 
横击之;
从侧面进击敌军。 
崇庆等兵中断,
信都崇庆等人的军队被从中切断, 
狼狈而返,
狼狈而回, 
阻桥以拒官军。
退至桥前,抗拒官军。 
其兵有争桥不得,
部下有些士兵争着过桥受阻, 
涉水而渡者。
便淌水过河, 
朝晟指之曰:
杨朝晟指着这些人说: 
“彼可涉,
“他们可以淌水过河, 
吾何为不涉!”
我们为什么不能淌水过河!” 
遂涉水击,
于是杨朝晟淌着河水进击, 
据桥者皆走,
占据桥头的敌军都逃跑了, 
崇庆等兵大溃;
信都崇庆等人的军队全面溃退, 
洽等乘之,
刘洽等人率兵追赶, 
斩首八千级,
斩首八千级, 
溺死过半。
淹死的人超过一半。 
朔方军尽得其辎重,
朔方军悉数得到了敌军的辎重, 
旗服鲜华,
旗帜鲜明,服装华丽, 
乃谓宣武人曰:
于是对宣武人说: 
“乞子之功,
“叫花子立下的功劳, 
孰与宋多?”
与你们宋州兵相比,到底是谁的多呀?” 
宣武人皆惭。
宣武人都觉得惭愧了。 
官军乘胜逐北,
官军乘胜向北追击, 
至徐州城下,
来到徐州城下, 
魏博、淄青军解围走,
魏博和淄青的军队解除了对徐州的包围,撤退逃走, 
江、淮漕运始通。
江、淮漕运又开始通畅了。 
 
己巳,
己巳(十五日), 
诏削李惟岳官爵;
德宗下诏削去李惟岳的官爵, 
募所部降者,
对能够招集部下归降的将领, 
赦而赏之。
予以赦免并奖赏。 
 
甲申,
甲申(三十日),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遣兵击海州,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派兵进击海州, 
其刺史王涉以州降。
海州刺史王涉率领全州归降。 
 
十二月,
十二月, 
李纳密州刺史马万通乞降;
李纳的部下密州刺史马万通请求归降, 
丁酉,
丁酉(十三日), 
以为密州刺史。
德宗任命他为密州刺史。 
 
崔汉衡至吐蕃,
崔汉衡来到吐蕃。 
赞普以敕书称贡献及赐,
吐蕃赞普认为敕书中使用贡献、赐给等语, 
全以臣礼见处;
完全是对臣属之礼对待吐蕃; 
又,
此外, 
云州之西,
还提出在云州西面, 
当以贺兰山为境,
双方应当以贺兰山为边界, 
邀汉衡更请之。
请崔汉衡回去再为请求。 
丁未,
丁未(二十三日), 
汉衡遣判官与吐蕃使者入奏。
崔汉衡派遣判官与吐蕃使者入朝上奏, 
上为之改敕书、境土,
德宗为吐蕃修改了敕书,改订了边境, 
皆如其请。
一切都如吐蕃请求的那样。 
 
加马燧魏博招讨使。
德宗加封马燧为魏博招讨使。 
 
三年(壬戌、782)
三年(壬戌,公元78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河阳节度使李引兵逼卫州,
河阳节度使李领兵逼近卫州, 
田悦守将任履虚诈降,
田悦部下的守城将领任履虚诈降, 
既而复叛。
不久再次反叛。 
 
马燧等诸军屯于漳滨。
马燧等人所率各军在漳水之滨屯驻。 
田悦遣其将王光进筑月城以守长桥,
田悦派遣部将王光进沿河筑成半月形的城墙,以便防守长桥。 
诸军不得渡。
马燧等人所率各军无法渡河, 
燧以铁锁连车数百,
便用铁锁链将数百辆车连结在一起, 
实以土囊,
装入盛满土的口袋, 
塞耳下流,
在长桥下游将漳水堵塞, 
水浅,
下游水浅, 
诸军涉渡。
各军得以淌水而渡。 
时军中乏粮,
当时马燧等人军中缺少粮食, 
悦等深壁不战。
而田悦等人固守营垒,不肯出战。 
燧命诸军持十日粮,
马燧命令各军只带十天的口粮, 
进屯仓口,
进军到仓口, 
与悦夹洹水而军。
与田悦隔着洹水驻扎下来。 
李抱真、李问曰:
李抱真、李问马燧说: 
“粮少而深入,
“我军粮食短少,又深入敌境, 
何也?”
是何道理?” 
燧曰:
马燧说: 
“粮少则利速战,
“粮食短少,利于速战。 
今三镇连兵不战,
现在魏博、淄青、成德三镇兵马接连,不肯出战, 
欲以老我师;
目的是挫伤我军的锐气。 
我若分军击其左右,
倘若我军分兵进击敌军左右两翼, 
悦必救之,
田悦必定援助, 
则我腹背受敌,
我军便会腹背受敌, 
战必不利。
打起来一定不利于我军。 
故进军逼悦,
所以进军逼迫田悦, 
所谓攻其所必救也。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进攻敌人必定要去救援的地方。 
彼苟出战,
假如敌军出战, 
必为诸君破之。”
定然会被诸位打败。” 
乃为三桥逾洹水,
于是马燧搭起三座浮桥,越过洹水, 
日往挑战,
每天都去挑战, 
悦不出。
但田悦不肯出来。 
燧令诸军夜半起食,
马燧让各军半夜起来进餐,暗中发兵, 
潜师循洹水直趋魏州,
沿着洹水直奔魏州, 
令曰:
他下令说: 
“贼至,
“若是敌军到了,就停下来, 
则止为陈。”
列阵相待。” 
留百骑击鼓鸣角于营中,
马燧留下一百骑兵在营中击鼓吹角, 
仍抱薪持火,
并且抱来柴草,握好火种, 
俟诸军毕发,
命他们等到各军全都出发以后, 
则止鼓角匿其旁;
便停止打鼓吹角,躲在一旁; 
俟悦军毕渡,
等到田悦军完全渡过洹水时, 
焚其桥。
便将浮桥烧掉。 
军行十里所,
各军行进了十里, 
悦闻之,
田悦听见了, 
帅淄青、成德步骑四万逾桥掩其后,
便率领淄青、成德步兵、骑兵共四万人,越过桥来,掩袭其后, 
乘风纵火,
乘风放火, 
鼓噪而进。
擂鼓呐喊,向前行进。 
燧按兵不动,
马燧按兵不动, 
先除其前草莽百步为战场,
先铲除了军前百步之内的野草丛莽做为战场, 
结陈以待之,
结成阵列,等待敌军, 
募勇士五千余人为前列。
并召集勇敢的士卒五千余人,作为前锋。 
悦军至,
田悦军赶到时, 
火止,
火已止熄, 
气衰,
士气衰竭, 
燧纵兵击之,
马燧便发兵进击, 
悦军大败。
田悦军大败。 
神策、昭义、河阳军小却,
神策、昭义、河阳军稍稍退却, 
见河东军捷,
看见河东军获胜, 
还斗,
回过头来再与敌军战斗, 
又破之。
又将敌军打败。 
追奔至,
马燧军追赶上敌军时, 
三桥已焚,
三座浮桥已被烧毁, 
悦军乱,
田悦军混乱不堪, 
赴水溺死不可胜纪,
被赶到水中淹死的人无法计算, 
斩首二万余级,
共斩首二万余级, 
捕虏三千余人,
俘虏三千余人, 
尸相枕藉三十余里。
尸首横躺竖卧,连绵三十余里。 
 
悦收余兵千余人走魏州。
田悦收拾残兵一千余人逃往魏州。 
马燧与李抱真不协,
马燧与李抱真不合, 
顿兵平邑浮图。
将军队屯驻在平邑的佛寺中。 
悦夜至南郭,
田悦连夜来到魏州南郊, 
大将李长春闭关不内,
大将李长春关闭城门,不让田悦开进, 
以俟官军,
以等待官军的到来。 
久之,
过了许久, 
天且明,
天快亮时, 
长春乃开门内之。
李长春才打开城门,放田悦进城。 
悦杀长春,
田悦杀了李长春, 
婴城拒守。
据城固守。 
城中士卒不满数千,
城中士卒不满数千人, 
死者亲戚,号哭满街。
死者的亲戚在街上到处哭号。 
悦忧惧,
田悦忧愁恐惧, 
乃持佩刀,
便手握佩刀, 
乘马立府门外,
骑马立于府衙门外, 
悉集军民,
将士卒百姓全部召集起来, 
流涕言曰:
流着眼泪说: 
“悦不肖,
“我本非贤能之人, 
蒙淄青、成德二丈人保荐,
承蒙淄青、成德二位老丈担保举荐, 
嗣守伯父业,
才得以继续守住伯父的基业。 
今二丈人即世,
现在两位老丈已经去世, 
其子不得承袭,
他们的后人不能承袭基业, 
悦不敢忘二丈人大恩,
我不敢忘记二位老丈的大恩, 
不量其力,
不自量力, 
辄拒朝命,
抗拒朝命, 
丧败至此,
以致丧乱败亡到这步田地, 
使士大夫肝脑涂地,
使部下将官肝脑涂地, 
皆悦之罪也。
这都是我的罪过啊。 
悦有老母,
我家有老母, 
不能自杀,
不能自杀, 
愿诸公以此刀断悦首,
希望诸位用这把刀砍下我的脑袋来, 
持出城降马仆射,
拿着出城,投降马仆射, 
自取富贵,
各自获取富贵, 
无为与悦俱死也!”
用不着与我一齐赴死!” 
因从马上自投地。
说着便从马上投到地下。 
将士争前抱持悦曰:
将士们争着上前,扶着田悦说: 
“尚书举兵徇义,
“尚书举兵, 
非私己也。
是赴义之举, 
一胜一负,
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啊。 
兵家之常。
胜败是兵家常事。 
某辈累世受恩,
我辈世代蒙受深恩, 
何忍闻此!
怎么忍心听这种话! 
愿奉尚书一战,
我们愿意跟随尚书去决一死战。 
不胜则以死继之。”
如果不能取胜,便继之以死!” 
悦曰:
田悦说: 
“诸公不以悦丧败而弃之,
“诸位不因我丧乱败亡便抛弃我, 
悦虽死,
即使我死了, 
敢忘厚意于地下!”
在九泉之下也不敢忘记诸位的厚意!”于是, 
乃与诸将各断发,
田悦与诸将领各自剪断头发, 
约为兄弟,
结为兄弟, 
誓同生死;
发誓同生共死。 
悉出府库所有及敛富民之财,
田悦悉数拿出仓库储存的物资和收敛富人的钱财, 
得百余万,
计一百余万, 
以赏士卒;
用来犒赏士兵, 
众心始定。
众心开始安定下来。 
复召贝州刺史邢曹俊,
田悦又召回贝州刺史邢曹俊, 
使之整部伍,
让他整顿队伍, 
缮守备,
修缮防守器械, 
军势复振。
军队的士气再次振作起来。 
 
李纳军于濮阳,
李纳在濮阳驻扎, 
为河南军所逼,
被河南军所逼迫, 
奔还濮州,
逃回濮州, 
徵援兵于魏州。
向魏州征求援兵。 
田悦遣军使符将三百骑送之,
田悦派遣军使符带领骑兵三百人救援。 
父令奇谓曰:
符父亲符令奇对符说: 
“吾老矣,历观安、史辈叛乱者,
“历观安禄山、史思明等反叛作乱之徒, 
今皆安在!
现在还都存在吗? 
田氏能久乎!
田氏能长久吗?我老啦, 
汝因此弃逆从顺,
你若能趁此机会摆脱田悦,归顺朝廷, 
中汝扬父名于后世也。”
这便是你给你老爹扬名后世了。” 
啮臂而别。
父子咬臂立誓分别。 
遂与其副李瑶帅众降于马燧。
于是符与部下副将李瑶率领众人向马燧投降。 
悦收族其家,
田悦逮捕并杀戮的符全家, 
令奇慢骂而死。
符令奇骂不绝口而死。 
瑶父再春以博州降,
李瑶的父亲李再春率博州投降, 
悦从兄昂以州降,
田悦的堂兄田昂率州投降, 
王光进以长桥降。
王光进率长桥投降。 
悦入城旬余日,
田悦入城十多天, 
马燧等诸军始至城下,
马燧等人各军才来到魏州城下, 
攻之,
发兵攻城, 
不克。
但未能取胜。 
 
丙寅,
丙寅(十二日), 
李惟岳遣兵与孟守束鹿,
李惟岳派兵与孟防守束鹿, 
朱滔、张孝忠攻拔之,
朱滔和张孝忠将束鹿攻打下来, 
进围深州。
进兵围困深州。 
惟岳忧俱,
李惟岳担忧而恐惧, 
掌书记邵真复说惟岳,
掌书记邵真又劝说李惟岳, 
密为表,
让他暗中上表, 
先遣弟惟简入朝;
先派遣弟弟李惟简入朝, 
然后诛诸将之不从命者,
然后杀掉诸将领中不服从命令的人, 
身自入朝,
亲身入朝, 
使妻父冀州刺史郑诜权知节度事,
让岳丈冀州刺史郑诜暂且代理节度使事务, 
以待朝命。
等待朝廷的任命。 
惟简既行,
李惟简已经出发, 
孟知其谋,
孟知道了这一计谋, 
密遣告田悦。
秘密派人告诉了田悦。 
悦大怒,
田悦非常生气, 
使衙官扈岌往见惟岳,
让衙官扈岌前往求见李惟岳, 
让之曰:
责备李惟岳说: 
“尚书举兵,
“尚书起兵, 
正为大夫求旌节耳,
正是要为大夫您请求节度使的旌节, 
非为己也。
不是为自己。 
今大夫乃信邵真之言,
现在大夫却听信了邵真的话, 
遣弟奉表,
派遣令弟上表, 
悉以反逆之罪归尚书,
将叛逆的罪名全部归于尚书, 
自求雪身,
以求开脱自身, 
尚书何负于大夫而至此邪!
尚书是怎么对不起大夫,以至到了如此地步呢! 
若相为斩邵真,
倘若能够为尚书杀掉邵真, 
则相待如初;
那么尚书就像当初一样对待大夫, 
不然,
否则, 
当与大夫绝矣。”
当与大夫绝交。” 
判官毕华言于惟岳曰:
判官毕华对李惟岳说: 
“田尚书以大夫之故陷身重围,
“田尚书是由于大夫的原故而身陷重围的, 
大夫一旦负之,
大夫一旦背弃了他, 
不义甚矣。
就太不仁义了。 
且魏博、淄青兵强食富,
而且,魏博和淄青兵马强盛,粮食丰足, 
足抗天下,
足以与天下相抗争, 
事未可知,
事情还未见分晓, 
奈何遽为二三之计乎!”
怎能突然就三心二意之计呢!” 
惟岳素怯,
李惟岳素来怯懦, 
不能守前计,
不能维持原先的打算, 
乃引邵真,
便召来邵真, 
对扈岌斩之;
当着扈岌的面将他杀了, 
发成德兵万人,
派出成德兵一万人, 
与孟俱围束鹿。
与孟一起包围束鹿。 
丙寅,
丙寅(十二日), 
朱滔、张孝忠与战于束鹿城下,
朱滔和张孝忠与魏博和成德军在束鹿城下交战, 
惟岳大败,
李惟岳大败, 
烧营而遁。
烧了营房逃跑。 
 
兵马使王武俊为左右所构,
兵马使王武俊被李惟岳的亲信陷害, 
惟岳疑之,
李惟岳既怀疑他, 
惜其才,
又赏识他的才能, 
未忍除也。
不忍心将他除掉。 
束鹿之战,
在束鹿之战中, 
使武俊为前锋,
李惟岳让王武俊担任前锋, 
私自谋曰:
王武俊私下里为自己打算说: 
“我破朱滔,
“我若打败朱滔, 
则惟岳军势大振,
李惟岳军便会声势大振了, 
归,
回去以后, 
杀我必矣。”
将我杀掉便是必然的了。” 
故战不甚力而败。
所以王武俊在交战中不太出力,于是败了下来。 
 
朱滔欲乘胜攻恒州,
朱滔准备乘胜进攻恒州, 
张孝忠引军西北,
而张孝忠则率领军队开向西北, 
军于义丰。
在义丰驻扎。 
滔大惊,
朱滔大为震惊, 
孝忠将佐皆怪之,
张孝忠的将佐也都感到奇怪。 
孝忠曰:
张孝忠说: 
“恒州宿将尚多,
“恒州宿将还很多, 
未易可轻。
未可轻视。 
迫之则并力死斗,
逼迫紧了,他们就会合力奋死博斗; 
缓之则自相图。
缓和下来,他们就会自相图谋。 
诸君第观之,
请诸位尽管看下去, 
吾军义丰,
我将军队驻扎在义丰, 
坐待惟岳之殄灭耳。
是要坐等李惟岳的覆灭。 
且朱司徒言大而识浅,
而且,朱司徒能说大话而见识短浅, 
可与共始,
只可与他同始, 
难与共终也!”
难以与他同终啊!” 
于是滔亦屯束鹿,
于是,朱滔也在束鹿屯扎下来, 
不敢进。
不敢前进。 
 
惟岳将康日知以赵州归国,
李惟岳的将领康日知率赵州归顺国家, 
惟岳益疑王武俊,
李惟岳益发猜疑王武俊, 
武俊甚惧。
王武俊很是恐惧。 
或谓惟岳曰:
有人对李惟岳说: 
“先相公委腹心于武俊,
“先相公把王武俊当作亲信, 
使之辅佐大夫,
让他辅佐大夫, 
又有骨肉之亲。
而你们又有亲戚关系。 
武俊勇冠三军,
王武俊的勇敢可谓全军之冠, 
今危难之际,
现在我军处在危难之中, 
复加猜阻;
又对他加以猜疑, 
若无武俊,
若是失去王武俊, 
欲使谁为大夫却敌乎!”
想让谁来为大夫去退却敌兵呢!” 
惟岳以为然,
李惟岳认为很对, 
乃使步军使卫常宁与武俊共击赵州,
便让步军使卫常宁与王武俊一起进击赵州, 
又使王士真将兵宿府中以自卫。
同时让王士真带兵住在军府中,以保卫自己。 
 
癸未,
癸未(二十九日), 
蜀王遂更名溯。
蜀王李遂改名叫李溯。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拔海、密二州,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攻克海、密二州, 
李纳复攻陷之。
李纳又将二州攻陷。 
 
王武俊既出恒州,
王武俊出了恒州, 
谓卫常宁曰“武俊今幸出虎口,
对卫常宁说:“我今天侥幸脱出虎口, 
不复归矣!
不会再回去了。 
当北归张尚书。”
我应该北去,归依张尚书。” 
常宁曰:
卫常宁说: 
“大夫暗弱,
“李大夫愚昧软弱, 
信任左右,
信任亲信, 
观其势终为朱滔所灭。
观其趋势,终究被朱滔吞灭。 
今天子有诏,
现在皇上颁有诏书, 
得大夫首者,
取得李大夫人头的, 
以其官爵与之,
便将李大夫的官爵任命给他, 
中丞素为众所服,
中丞素为众人心服, 
与其出亡,
与其出走逃亡, 
曷若倒戈以取大夫,
哪如倒戈俘获李大夫, 
转祸为福,
转祸为福, 
特反掌耳;
仅费反掌之劳呢。 
事苟不捷,
如果此事不能成功, 
归张尚书,
再去归依张尚书, 
未晚也。”
也为时不晚。” 
武俊深以为然。
王武俊认为此话很对。 
会惟岳使要藉谢遵至赵州城下,
适逢李惟岳让要藉官谢遵来到赵州城下, 
武俊引遵同谋取惟岳;
王武俊便延引谢遵一齐策划俘获李惟岳。 
遵还,
谢遵回去后, 
密告王士真。
暗中告诉了王士真。 
闰月,
闰正月, 
甲辰,
甲辰(二十一日), 
武俊、常宁自赵州引兵还袭惟岳;
王武俊和卫常宁从赵州率兵回来袭击李惟岳, 
遵与士真矫惟岳命,
谢遵和王士真假托李惟岳的命令, 
启城门内之。
打开城门,放进王武俊、卫常宁的军队。 
黎明,
天刚亮, 
武俊帅数百骑突入府门;
王武俊带领骑兵数百人冲入军府, 
士真应之于内,
王士真在里边响应, 
杀十余人。
杀了十余人。 
武俊令曰:
王武俊命令说: 
“大夫叛逆,
“李大夫背叛朝廷, 
将士归顺,
将士归顺朝廷, 
敢违拒者族!”
敢于违抗者,满门抄斩。” 
众莫敢动。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遂执惟岳,
王武俊于是擒住了李惟岳, 
收郑诜、毕华、王它奴等,
收捕了郑诜、毕华、王它奴等人, 
皆杀之。
将他们都杀掉了。 
武俊以惟岳旧使之子,
王武俊念及李惟岳是原节度使的儿子, 
欲生送之长安。
准备将他活着送往长安, 
常宁曰:
卫常宁说: 
“彼见天子,
“他见到皇上, 
将复以叛逆之罪归咎于中丞。”
将会把叛逆的罪名重新转嫁给中丞的。”于是, 
乃缢杀之,
王武俊将李惟岳缢杀, 
传首京师。
把他的头颅传送给京城。 
深州刺史扬荣国,惟岳姊夫也,
深州刺史杨荣国是李惟岳的姐夫, 
降于朱滔;
他归降了朱滔, 
滔使复其位。
朱滔让他官复原职。 
 
复榷天下酒,
重新实行全国酒酤专卖, 
惟西京不榷。
只有西京不实行专卖。 
 
二月,
二月, 
戊午,
戊午(初五), 
李惟岳所署定州刺史杨政义降。
李惟岳所任命的定州刺史杨政义投诚。 
时河北略定,
当时,河北基本平定, 
惟魏州未下;
只有魏州尚未攻克。 
河南诸军攻李纳于濮州,
河南各军在濮州进攻李纳, 
纳势日蹙。
李纳所处的形势日见窘迫。 
朝廷谓天下不日可平;
朝廷认为,过不了多久,天下便可以平定下来。 
甲子,
甲子(十一日), 
以张孝忠为易、定、沧三州节度使,
德宗任命张孝忠为易、定、沧三州节度使, 
王武俊为恒冀都团练观察使,
任命王武俊为恒、冀都团练观察使, 
康日知为深赵都团练观察使,
任命康日知为深、赵都团练观察使, 
以德、棣二州隶朱滔,
将德、棣二州隶属于朱滔, 
令还镇。
让他回归本镇。 
滔固请深州,
朱滔再三请求将深州归属于己, 
不许,
朝廷不许, 
由是怨望,
由此怨恨不满, 
留屯深州。
留兵屯驻深州。 
王武俊素轻张孝忠,
王武俊素来轻视张孝忠, 
自以手诛李惟岳,
自认为亲手诛杀李惟岳, 
功在康日知上,
功劳在康日知之上, 
而孝忠为节度使,
但是张孝忠当了节度使, 
己与康日知俱为都团练使,
自己却与康日知都是都团练使, 
又失赵、定二州,
还失去了赵、定二州, 
亦不悦。
也心中不快。 
又诏以粮三千石给朱滔,
德宗又下诏命令王武俊给朱滔拨粮三千石, 
马五百匹给马燧。
给马燧拨马五百匹。 
武俊以为朝廷不欲使故人为节度使,
王武俊认为朝廷不愿意让成德旧将担任节度使, 
魏博既下,
魏博攻克以后, 
必取恒冀,
必然要攻取恒、冀二州, 
故分其粮马以弱之,
所以才分割他的粮食、马匹来削弱他。 
疑,
他心怀疑虑, 
未肯奉诏。
不肯接受诏命。 
 
田悦闻之,
田悦听说了这种情况, 
遣判官王侑、许士则间道至深州,
派遣判官王侑和许士则抄小路来到深州, 
说朱滔曰:
劝说朱滔说: 
“司徒奉诏讨李惟岳,
“司徒奉诏讨伐李惟岳, 
旬朔之间,
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拔束鹿,
便攻克束鹿, 
下深州,
打下深州, 
惟岳势蹙,
使李惟岳形势紧迫, 
故王大夫因司徒胜势,
因此王大夫乘司徒取胜的声势, 
得以枭惟岳之首,
得以将李惟岳斩首, 
此皆司徒之功也。
这都是司徒的功劳啊。 
又天子明下诏书,
加之皇上明明颁下诏书, 
令司徒得惟岳城邑,
让司徒所得的李惟岳城镇, 
皆隶本镇;
全都隶属于本镇, 
今乃割深州以与日知,
而现在却分割深州给康日知, 
是自弃其信也。
这是朝廷在自弃信义啊。 
且今上志欲扫清河朔,
而且,皇上的意图是准备扫荡河朔, 
不使藩镇承袭,
不让藩镇世袭, 
将悉以文臣代武臣,
打算全部以文臣代替武将, 
魏亡,
如果魏亡, 
则燕、赵为之次矣;
接下来便是燕、赵了。 
若魏存,
倘若魏存在, 
则燕、赵无患。
那么燕、赵也就不必忧虑。这么说来, 
然则司徒果有意矜魏博之危而救之,
司徒果真有心怜悯魏博的危难,而去援助他们, 
非徒得存亡继绝之义,
这不仅深得救亡图存、继绝扶危的大义, 
亦子孙万世之利也。”
而且对子孙万代也是有利的。” 
又许以贝州赂滔。
魏博还许诺将贝州赠给朱滔。 
滔素有异志,
朱滔平素便有心背叛朝廷, 
闻之,
听了这一席话, 
大喜,
非常高兴, 
即遣王侑归报魏州,
立即打发王侑回魏州报告, 
使将士知有外援,
使魏州将士知道有外援, 
各自坚。
各自坚定信念。 
又遣判官王郅与许士则俱诣恒州,
朱滔又派遣判官王郅与许士则一同至恒州, 
说王武俊曰:
劝说王武俊道: 
“大夫出万死之计,
“大夫出于九死一生的考虑, 
诛逆首,
诛杀叛逆的首脑, 
拔乱根,
铲除祸乱的根源, 
康日知不出赵州,
而康日知不曾离开赵州, 
岂得与大夫同日论功!
哪里能够与大夫的功劳同日而语呢! 
而朝廷褒赏略同,
然而朝廷对你们的奖赏大致相同, 
谁不为大夫愤邑者!
谁不为大夫感到愤郁不平呢! 
今又闻有诏支粮马与邻道,
现在又听说下诏让你支付粮食和马匹给邻道, 
朝廷之意,
进廷的意思, 
盖以大夫善战,
大概是由于大夫善于打仗, 
恐为后患,
恐为后患, 
先欲贫弱军府,
打算先使军府贫弱, 
俟平魏之日,
待到魏博削平时, 
使马仆射北首,
让马仆射北进, 
朱司徒南向,
朱司徒南下, 
共相灭耳。
共同消灭你。 
朱司徒亦不敢自保,
朱司徒也不敢说自保, 
使郅等效愚计,
让我二人献上此条愚计, 
欲与大夫共救田尚书而存之。
打算与大夫一起援救田尚书,使他存活。 
大夫自留粮马以供军;
大夫可以自己留着粮食和马匹来供给军需, 
朱司徒不欲以深州与康日知,
朱司徒不打算将深州交给康日知, 
愿以与大夫,
而愿意交给大夫, 
请早定刺史以守之。
请及早派定刺史去守城吧。 
三镇连兵,
范阳、恒冀、魏博三镇兵马连结, 
若耳目手足之相救,
有如耳目手足相互救助, 
则他日永无患矣!”
以后便永远没有祸患了。” 
武俊亦喜,
王武俊也觉欢喜, 
许诺,
便应承下来, 
即遣判官王巨源使于滔,
随即派遣判官王巨源到朱滔处, 
且令知深州事,
并让他代理深州事务, 
相与刻日举兵南向。
限定日期,一道起兵南进。 
滔又遣人说张孝忠,
朱滔又派人劝说张孝忠, 
孝忠不从。
张孝忠不肯听从。 
 
宣武节度使刘洽攻李纳于濮州,
宣武节度使刘洽在濮州进攻李纳, 
克其外城。
攻下了濮州外城。 
纳于城上涕泣求自新,
李纳在城上哭泣着请求悔过自新, 
李勉又遣人说之,
李勉又派人劝说他。 
癸卯,
癸卯(疑误), 
纳遣其判官房说以其母弟经及子成务入见。
李纳派遣他的判官房说带着他的同母弟李经和儿子李成务入朝觐见。 
会中使宋凤朝称纳势穷蹙,
适逢中使宋凤朝声称李纳形势困窘, 
不可舍,
不应当停止进攻, 
上乃囚说等于禁中,
德宗便在宫中囚禁了房说等人。 
纳遂归郓州,
于是李纳回到郓州, 
复与田悦等合。
再度与田悦等人联合。 
朝廷以纳势未衰,
因李纳军势尚未衰竭, 
三月,
三月, 
乙未,
乙未(十三日), 
始以徐州刺史李洧兼徐、海、沂都团练观察使,
朝廷才让徐州刺史李洧兼任徐、海、沂都团练观察使, 
海、沂已为纳所据,
而海州沂州已经被李纳占据, 
洧竟无所得。
李洧终究一无所得。 
 
李纳之初反也,
李纳最初谋反时, 
其所署德州刺史李西华备守甚严,
他所署任的德州刺史李西华防守很严。 
都虞候李士真密毁西华于纳,
都虞侯李士真在李纳面前暗中诋毁李西华, 
纳召西华还府,
李纳便将李西华召回军府, 
以士真代之。
让李士真代替他的职务。 
士真又以诈召棣州刺史李长卿,
李士真又用诈谋召棣州刺史李长卿, 
长卿过德州,
李长卿经过德州时, 
士真劫之,
李士真将他劫持, 
与同归国。
与他一起归顺了朝廷。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戊午,
戊午(初六), 
以士真、长卿为二州刺史。
德宗任命李士真、李长卿为德、棣二州刺史。 
士真求援于朱滔,
李士真向朱滔请求援助, 
滔已有异志,
朱滔已经怀有背叛朝廷的企图, 
遣大将李济时将三千人声言助士真守德州,
便派遣大将李济时带领三千人声称帮助李士真防守德州, 
且召士真诣深州议军事,
同时传召李士真至深州商讨军事, 
至则留之,
李士真一到便扣留了他, 
使济时领州事。
而让李济时兼管德州事宜。 
 
庚申,
庚申(初八), 
吐蕃归日所俘掠兵民八百人。
吐蕃送回以往所俘虏、劫掠的士兵和百姓八百人。 
 
上遣中使发卢龙、恒冀、易定兵万人诣魏州讨田悦。
德宗派遣中使征调卢龙、恒冀、易定兵一万人,到魏州讨伐田悦。 
王武俊不受诏,
王武俊不接受诏命, 
执使者送朱滔,
把朝廷的使者抓起来送给了朱滔。 
滔言于众曰:
朱滔对部将说: 
“将士有功者,
“对于将士中立下功劳的人, 
吾奏求官勋,
我为他们上奏请求官职勋位, 
皆不遂;
但都未能如愿。 
今欲与诸君敕装共趋魏州,
现在我打算与诸位整饰军装,一起开往魏州, 
击破马燧以取温饱,
打败马燧,好过温饱的日子, 
何如?”
好吗?” 
皆不应。
大家都没有应声。 
三问,
朱滔问了三次, 
乃曰:
才说: 
“幽州之人,
“幽州的将士, 
自安、史之反,
自从安禄山、史思明反叛以来, 
从而南者无一人得还,
随从他们南进的人没有一个得以生还, 
今其遗人痛入骨髓。
他们抛下的亲人至今还在深切的悲痛之中。 
况太尉、司徒皆受国宠荣,
何况太尉、司徒都深受国家的荣宠, 
将士亦各蒙官勋,
而将士也各自蒙受官职勋位, 
诚且愿保目前,
我们愿意姑且保住目前的状况, 
不敢复有侥冀。”
不敢再有侥幸的希图。” 
滔默然而罢。
朱滔沉默无语,只好作罢。 
乃诛大将数十人,
于是朱滔杀掉大将数十人, 
厚抚循其士卒。
而对士兵却厚加抚慰。 
 
康日知闻其谋,
康日知听到朱滔的策谋, 
以告马燧,
便告诉了马燧, 
燧以闻。
马燧又上奏朝廷。 
上以魏州未下,
德宗认为魏州尚未攻下, 
王武俊复叛,
王武俊再次反叛, 
力未能制滔,
朝廷的力量还不足以制服朱滔, 
壬戌,
壬戌(初十), 
赐滔爵通义郡王,
赐爵滔为通义郡王, 
冀以安之。
指望以此稳住朱滔。 
滔反谋益甚,
但是,朱滔的反叛图谋愈发加剧。 
分兵营于赵州以逼康日知,
他分兵在赵州设立军营,以便进逼康日知, 
以深州授王巨源,
又将深州交给王巨源。 
武俊以其子士真为恒、冀、深三州留后,
王武俊也任命他的儿子王士真为恒、冀、深三州留后, 
将兵围赵州。
带领兵马包围赵州。 
 
涿州刺史刘怦闻滔欲救田悦,
涿州刺史刘怦听说朱滔欲救田悦, 
以书谏之曰:
便用书信劝谏朱滔说: 
“今昌平故里,
“如今你在昌平县的故乡, 
朝廷改为太尉乡、司徒里,
朝廷为你而改称太尉乡、司徒里, 
此亦丈夫不朽之名也。
这也算是大丈夫不朽的名声了, 
但以忠顺自持,
只要自己保持对朝廷的忠心和顺从, 
则事无不济。
办事便无不成功。我私下里想过, 
窃思近日务大乐战,
近年以来,贪大而乐于争战, 
不顾成败而家灭身屠者,
不顾成功与失败,落得举家灭亡而身遭屠戮的, 
安、史是也。
便是安禄山和史思明了。 
怦密亲,
我愧为你的近亲, 
默而无告,
若是沉默不对你讲, 
是负重知。
是我辜负了你的器重和知遇。 
惟司徒图之,
但请司徒考虑我的话, 
无贻后悔,”
不要留下后悔。” 
滔虽不用其言,
朱滔虽然不肯采纳刘怦的建言, 
亦嘉其尽忠,
却也嘉许他能尽忠心, 
卒无疑贰。
一直不曾对他产生猜疑。 
 
滔将起兵,
朱滔将要起兵, 
恐张孝忠为后患,
唯恐张孝忠成为后患, 
复遣牙官蔡雄往说之。
再次派遣牙官蔡雄前去劝说张孝忠。 
孝忠曰:
张孝忠说: 
“昔者司徒发幽州,
“昔日朱司徒发兵幽州, 
遣人语孝忠曰:
曾派人对我讲: 
‘李惟岳负恩为逆’,
‘李惟岳辜负朝廷恩典即为叛逆, 
谓孝忠归国即为忠臣。
’并告诉我归顺朝廷便是忠臣。 
孝忠性直,
我生性耿直, 
用司徒之教。
接受了司徒的指教。 
今既为忠臣矣,
而今我已经做了忠臣。 
不复助逆也。
不想再去帮助叛逆了。此外, 
且孝忠与武俊皆出夷落,
我和王武俊都出自夷人部落, 
深知其心最喜翻覆。
深知王武俊的为人,最好翻来覆去。 
司徒勿忘鄙言,
请司徒别忘了我的话, 
他日必相念矣!”
将来必定会想起来的。” 
雄复欲以巧辞说之,
蔡雄还想用花言巧语劝说张孝忠, 
孝忠怒,
张孝忠大怒, 
欲执送京师;
打算把他抓送京城。 
雄惧,
蔡雄害怕, 
逃归。
便逃回去了。 
滔乃使刘怦将兵屯要害以备之。
于是朱滔让刘怦领兵在要害地区驻扎,以便防备张孝忠。 
孝忠完城砺兵,
张孝忠修葺城防,磨砺兵器, 
独居强寇之间,
虽然独自处在强大的敌寇之间, 
莫之能屈。
但是无人能够使他屈服。 
 
滔将步骑二万五千发深州,
朱滔率领步兵,骑兵二万五千人从深州出发, 
至束鹿;
来到束鹿。 
诘旦将行,
早晨将要出发, 
吹角未毕,
号角尚未吹完, 
士卒忽大乱,
士兵忽然大乱, 
喧噪曰:
大声喊叫: 
“天子令司徒归幽州,
“皇上命令司徒回幽州去, 
奈何违敕南救田悦!”
为何违背敕令南下援救田悦!” 
滔大惧,
朱滔很害怕, 
走入驿后堂避匿。
便逃到驿舍的后堂中躲藏起来。 
蔡雄与兵马使宗顼等矫谓士卒曰:
蔡雄与兵马使宗顼等人对士兵诈称: 
“汝辈勿喧,
“你们不要喧哗, 
听司徒传令。”
快听司徒传达命令。” 
众稍止。
大家稍微安静了一些, 
雄又曰:
蔡难又说: 
“司徒将发范阳,
“在司徒将从范阳发兵时, 
恩旨令得李惟岳州县即有之,
皇上传下圣旨,诸将凡是能够攻得李惟岳的州县的,便可拥有这些州县。 
司徒以幽州少丝纩,
司徒念及幽州缺少丝绵, 
故与汝曹竭力血战以取深州,
所以才与你们一起竭力血站,攻取深州, 
冀得其丝纩以宽汝曹赋率,
希望获得那里的丝绵,来宽解你们完纳赋敛的负担。 
不意国家无信,
不料朝廷言而无信, 
复以深州与康日知。
又将深州给了康日知。 
又,
再者, 
朝廷以汝曹有功,
朝廷认为你们立了功劳, 
赐绢人十匹,
赐给每人绢十匹, 
至魏州西境,
但绢才运到魏州西部边境, 
尽为马仆射所夺。
便全部被马仆射夺走。 
司徒但处范阳,
司徒只须呆在范阳, 
富贵足矣;
便富贵十足了, 
今兹南行,
如今此次向南进军, 
乃为汝曹,
只是为你们, 
非自为也。
而不是为自己打算啊。 
汝曹不欲南行,
你们不想南进, 
任自归北,
任凭你们回北方去, 
何用喧悖,
何必无理取闹, 
乖失军礼!”
背离军礼呢!” 
众闻言,
大有听了蔡雄这一席话, 
不知所为,
不知怎么办才好, 
乃曰:
便说: 
“敕使何得不为军士守护赏物!”
“皇上的敕使怎么可以不为士兵守护好奖赏物品呢!” 
遂入敕使院,
于是进入敕使院, 
擘裂杀之。
将敕使撕裂而死。 
又呼曰:
大家又喊叫说: 
“虽知司徒此行为士卒,
“我们虽然已经知道司徒此次南行是为士兵着想, 
终不如且奉诏归镇。”
到底不如暂且遵照诏命回到本镇去。” 
雄曰:
蔡雄说: 
“然则汝曹各还部伍,
“既然如此,你们都先回各自的部伍, 
诘朝复往深州,
明晨再前往深州, 
休息数日,
休息几天, 
相与归镇耳。”
然后就回本镇吧。” 
众然后定。
大家便平静下来。 
滔即引军还深州,
朱滔随即带领军队回到深州, 
密令诸将访察唱率为乱者,
暗中命令诸将领查找带头闹事的人, 
得二百余人,
查到二百余人, 
悉斩之,
悉数杀掉, 
余众股悚;
剩下的人们吓得两腿发抖。 
乃复引军而南,
于是朱滔又一次带领军队南下, 
众莫敢前却。
众人再也不敢上前阻拦。 
进,取宁晋,
朱滔进军占领了宁晋, 
留屯以待王武俊。
留驻在那里等待王武俊。 
武俊将步骑万五千取元氏,
王武俊带领步兵,骑兵一万五千人攻取元氏, 
东趣宁晋。
向着宁晋东奔而来。 
 
武俊之始诛李惟岳也,
王武俊刚刚杀了李惟岳时, 
遣判官孟华入见。
曾派遣判官孟华入朝觐见皇上。 
华性忠直,
孟华秉性忠厚耿直, 
有才略,
才华出众,谋略过人, 
应对慷慨;
回答皇上的问话时意气激昂。 
上悦,
德宗大悦, 
以为恒冀团练副使。
任命他为恒冀团练副使。 
会武俊与朱滔有异谋,
适逢王武俊与朱滔图谋叛离朝廷, 
上遽遣华归谕旨。
德宗急忙派遣孟华回去传达圣旨。 
华至,
孟华来到恒州时, 
武俊已出师,
王武俊的军队已经开拔。 
华谏曰:
孟华规劝王武俊说: 
“圣意于大夫甚厚,
“圣上对大夫很是寄以厚望, 
苟尽忠义,
如果能够竭尽忠义, 
何患官爵之不崇,土地之不广!
何愁官职爵位不高、土地不广呢! 
不日天子必移康中丞于他镇,
不久皇上肯定会将康中丞改迁到其它军镇去, 
深、赵终为大夫之有,
深州、赵州终究属于大夫, 
何苦遽自同于逆乱乎!
何苦骤然间将自己置身于叛逆之列呢! 
异日无成,
将来不能成功, 
悔之何及!”
后悔也来不及了。” 
华在李宝臣幕府,
孟华以往曾在李宝臣的幕府, 
以直道已为同列所忌,
由于为人正直,已经被同僚所妒忌。 
至是为副使,
至此,孟华当了恒冀团练副使, 
同列尤疾之,
同僚对他尤为憎恨, 
言于武俊曰:
便对王武俊说: 
“华以军中阴事奏天子,
“孟华把军中的隐私上奏给皇帝, 
请为内应,
请求作为内应, 
故得超迁;
所以才得以越格升官, 
是将覆大夫之军,
这将使大夫的军队遭到倾覆, 
大夫宜备之。”
大夫应对他多加防备。” 
武俊以其旧人,
王武俊认为孟华是自己的老部下, 
不忍杀,
不忍心杀害他, 
夺职,
便削除了他的职位, 
使归私第。
让他回到自己的家中。 
 
田悦恃援兵将至,
田悦仗恃援兵就要来到, 
遣其将康将万余人出城西,
派遣部下将领康带领一万余人开到城西, 
与马燧等战于御河上,
与马燧等人在御河上开战, 
大败而还。
大败而回。 
 
时两河用兵,
当时,两河地区正在用兵打仗, 
月费百余万缗,
每月消耗钱财一百余万缗, 
府库不支数月。
国库不能支撑几个月。 
太常博士韦都宾、陈京建议,
太常博士韦都宾、陈京提出建议, 
以为:
认为: 
“货利所聚,
“财利都聚集在富商手中, 
皆在富商,
请征用富商的钱财, 
请括富商钱,
对于收入超过一万缗的富商, 
出万缗者,
征借他万缗以外的钱财, 
借其余以供军。
以便供应军需。 
计天下不过借一二千商,
算来只不过要向全国一两千个商人征借此钱, 
则数年之用足矣。”
便可以满足数年之内的费用了。” 
上从之。
德宗听从了他们的建议。 
甲子,
甲子(十二日), 
诏借商人钱,
德宗颁诏向商人征借用钱, 
令度支条上。
命令度支条陈奏上。 
判度支杜佑大索长安中商贾所有货,
判度支杜佑大力搜索长安城中商人所有的财货, 
意其不实,
只要估计某商人申报不得其实, 
辄加捶,
便加以鞭笞棒打, 
人不胜苦,
人们禁受不住痛楚, 
有缢死者,
有的自缢而死。 
长安嚣然如被寇盗。
长安城中一片愁苦,就象遭受盗寇的洗劫。 
计所得才八十余万缗。
朝廷所得的钱算来也有八十余万缗。 
又括僦柜质钱,
朝廷又决定征用当铺的利钱, 
凡蓄积钱帛粟麦者,
凡是存有钱帛粟麦的人, 
皆借四分之一,
都被征借四分之一, 
封其柜窖;
封存该物拥有者的钱柜和粮窖。 
百姓为之罢市,
百姓为此而举行罢市, 
相帅遮宰相马自诉,以千万数。
一起拦着宰相的坐骑自诉苦情的人们数以千万计。一开始, 
卢杞始慰谕之,
卢杞还劝慰这些罢市的人们, 
势不可遏,
但势不可遏, 
乃疾驱自他道归。
卢杞便急忙从另外的道路驰马而回了。 
计并借商所得,
加上向商人征借所得, 
才二百万缗,
算起来也才只得到二百万缗, 
人已竭矣。
而百姓已被敲榨得财力枯竭了。 
京,叔明之五世孙也。
陈京是陈叔明的五世孙。 
 
甲戌,
甲戌(二十二日), 
以昭义节度副使、磁州刺史卢玄卿为州刺史兼魏博招讨副使。
德宗任命昭义节度副使、磁州刺史卢玄卿为州刺史,兼任魏博招讨副使。 
 
初,
当初, 
李抱真为泽潞节度使,
李抱真担任泽潞节度使, 
马燧领河阳三城;
马燧统辖着河阳三城。 
抱真欲杀怀州刺史杨,
李抱真打算杀掉怀州刺史杨, 
奔燧,
杨逃到马燧那里, 
燧纳之,
马燧收留了他, 
且奏其无罪,
而且奏称他是无罪的, 
抱真怒。
李抱真很恼怒。 
及同讨田悦,
及至李抱真与马燧共同讨伐田悦时, 
数以事相恨望,
两人有好几次因事相互埋怨、指责。 
二人怨隙遂深,
两人之间的怨恨与裂痕加深, 
不复相见。
不再见面。 
由是诸军逗桡,
由此,各军停顿不前,相互阻挠, 
久无成功,
久历时日,无所成功, 
上数遣中使和解之。
德宗多次派遣中使为二人和解。 
及王武俊逼赵州,
及至王武俊进逼赵州, 
抱真分麾下二千人戍邢州,
李抱真分拨部下二千人戍守邢州, 
燧大怒曰:
马燧大为气愤地说: 
“余贼未除,
“残敌尚未铲除, 
宜相与戮力,
应当共同努力, 
乃分兵自守其地!”
而李抱真竟然分兵去防守自己的地盘!” 
欲引兵归。
马燧准备带兵撤回河阳, 
李晟说燧曰:
李晟劝说马燧道: 
“李尚书以邢、赵连壤,
“李尚书因邢州与赵州接壤, 
分兵守之,
分兵防守邢州, 
诚未有害。
诚然没有害处。 
今公遽自引去,
现在你骤然领兵离开, 
众谓公何!”
大家会说些什么呢!” 
燧悦,
马燧悦服, 
乃单骑造抱真垒,
便一人骑马到李抱真的营垒, 
相与释憾结欢。
相互消除了怨恨,重新交好。 
会州刺史田昂请入朝,
适逢州刺史田昂请求回朝, 
燧奏以州隶抱真,
马燧便奏请将州归属李抱真, 
请玄卿为刺史,
请任命卢玄卿为刺史, 
兼充招讨之副。
兼任魏博招讨使的副职。 
李晟军先隶抱真,
李晟军起初隶属李抱真, 
又请兼隶燧,
李抱真又请求同时隶属马燧, 
以示协和。
以显示二人的亲睦协调。 
上皆从之。
德宗一一照办。 
 
卢龙节度行军司马蔡廷玉恶判官郑云逵,
卢龙节度行军司马蔡廷玉厌恶判官郑云逵, 
奏贬莫州参军。
便上奏朝廷,使他被贬为莫州参军。 
云逵妻,
郑云逵的妻子是朱滔的女儿, 
朱滔之女也,
朱滔也上奏朝廷, 
滔复奏为掌书记。
使郑云逵担任掌书记。 
云逵深构廷玉于滔,
郑云逵在朱滔面前极力罗织罪名,陷害蔡廷玉。 
廷玉又与检校大理少卿朱体微言于曰:
蔡廷玉又与检校大理少卿朱体微对朱说: 
“滔在幽镇,
“朱滔在幽州, 
事多专擅,
办事大多独断专行。 
其性非长者,
朱滔生性不是长者, 
不可以兵权付之。”
不应该把兵权交给他。” 
滔知之,
朱滔得知此事, 
大怒,
极为恼怒, 
数与书,
几次写信给朱, 
请杀二人者,
要求将二人杀掉, 
不从;
朱不肯。 
由是兄弟颇有隙。,
此后,朱氏兄弟便颇有嫌隙了。 
及滔拒命,
及至朱滔抗拒朝命, 
上欲归罪于廷玉等悦滔,
德宗打算把罪名推给蔡廷玉等人,以便取悦朱滔, 
甲子,
甲子(十二日), 
贬廷玉柳州司户,
贬蔡廷玉为柳州司户, 
体微万州南浦尉。
朱体微为万州南浦尉。 
 
宣武节度使刘洽攻李纳之濮阳,
宣武节度使刘洽攻打李纳的濮阳城, 
降其守将高彦昭。
使他的守城将领高彦昭归降。 
 
朱滔遣人以蜡书置髻中遗朱,
朱滔派人在发髻中藏着蜡封的书信送给朱, 
欲与同反;
打算与朱一起谋反。 
马燧获之,
马燧缴获了书信, 
并使者送长安,
将书信连同送信的使者送往长安, 
不之知。
朱并不知道此事。 
上驿召于凤翔,
德宗传驿征召朱由凤翔回朝, 
至,
朱一到, 
以蜡书并使者示之,
便将蜡封的书信和送信的使者给朱看, 
惶恐顿首请罪。
朱恐惧不安,伏地叩头请罪。 
上曰:
德宗说: 
“相去千里,
“你们二人相距千里, 
初不同谋,
当初并非共同策谋, 
非卿之罪也。”
这不是你的罪过。” 
因留之长安私第,
因而将朱留在长安的私人宅第, 
赐名园、腴田、锦采、金银甚厚,
颁赐给他名园、肥田、彩锦、金银等甚为丰厚, 
以安其意;
以稳住他的心意, 
其幽州·卢龙节度、太尉、中书令并如故。
他所担任的幽州、卢龙节度使和太尉、中书令等职衔也都依然保留。 
 
上以幽州兵在凤翔,
德宗因朱的幽州兵还在凤翔屯扎, 
思得重臣代之。
想得朝廷重臣代替朱。 
卢杞忌张镒忠直,
卢杞妒忌张镒忠厚耿直, 
为上所重,
为皇上所器重, 
欲出之于外,
打算将他排挤到朝廷之外, 
己得专总朝政,
使自己得以独自总揽朝政, 
乃对曰:
便回答德宗说: 
“朱名位素崇,
“朱名声地位一向尊崇, 
凤翔将校班秩已高,
凤翔将校的职位品级不高, 
非宰相信臣,
不是宰相或者朝廷信任的大臣, 
无以镇抚,
是无法镇服并安抚幽州军的。 
臣请自行。”
请让我去凤翔吧。”德宗低着头, 
上俯首未言,
还没有开口, 
杞又曰:
卢杞又说: 
“陛下必以臣貌寝,
“陛下若是认为我相貌丑陋不扬, 
不为三军所伏,
不能被三军将士所敬服, 
固惟陛下神算。”
那只能由陛下的神算来决定了。” 
上乃顾镒曰:
德宗于是望着张镒说: 
“才兼文武,
“文武全才, 
望重内外,
声望见重于朝野内外的, 
无以易卿。”
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镒知为杞所排而无辞以免,
张镒明知自己已经被卢杞排挤了,但是找不到推脱的借口, 
因再拜受命。
于是拜了两拜,接受了委任。 
戊寅,
戊寅(二十六日), 
以镒兼凤翔尹、陇右节度等使。
德宗任命张镒兼任凤翔尹、陇右节度等使。 
 
初,
当初, 
卢杞与御史大夫严郢共构杨炎、赵惠伯之狱,
卢杞与御史大夫严郢共同罗织罪名陷害杨炎与赵惠伯, 
炎死,
杨炎死后, 
杞复忌郢。
卢杞又忌恨严郢。 
会蔡廷玉等贬官,
适逢蔡廷玉等贬官, 
殿中侍御史郑詹误递文符至昭应送之,
殿中侍御史郑詹错把押送廷玉等人的文书符信递送到了昭应, 
廷玉等行已至蓝田,
当时蔡廷玉等人已经来到蓝田, 
召还而东,
又叫他们回头向东而行。 
廷玉等以为执己送朱滔,
蔡廷玉等人以为要将他们押送给朱滔, 
至灵宝西,
走到灵宝西面, 
赴河死。
便投黄河而死。 
上闻之,
德宗听到此事, 
骇异,
感到惊讶诧异, 
卢杞因奏:
于是卢杞奏称: 
“朱必疑以为诏旨,
“朱肯定猜疑这是诏命的意图, 
请遣三司使案詹。”
请派遣三司使审查郑詹。” 
又言;
卢杞又说: 
“御史所为,
“御史所办的事情, 
必禀大夫,
一定要向大夫禀告, 
请并郢案之。”
请将严郢与郑詹一并审查。” 
狱未具,
案情尚未判定, 
壬午,
壬午(三十日), 
杞奏杖杀詹于京兆府;
卢杞又奏在京兆府将郑詹杖打而死, 
贬郢费州刺史,
贬严郢为费州刺史, 
卒于贬所。
严郢死于贬地。 
 
上初即位,
德宗初即位时, 
崔甫为相,
崔甫担任宰相, 
务崇宽大,
办事务必推崇宽大, 
故当时政声蔼然,
所以当时政声和善, 
以为有贞观之风;
人们认为具有贞观时期的风范。 
及卢杞为相,
及至卢杞担任宰相, 
知上性多忌,
他知道德宗生性多猜忌, 
因以疑似离间群臣,
因而用似是而非的事在群臣中挑拨离间, 
始劝上以严刻御下,
开始劝说德宗以严厉苛刻驾驭臣下, 
中外失望。
朝廷内外都感到失望。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奏,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上奏, 
本道税钱每千请增二百。
请将本道税钱每一千钱增收二百钱。 
五月,
五月, 
丙戌,
丙戌(初四), 
诏增他道税钱皆如淮南;
下诏增收其他各道税钱,一概以淮南为准, 
又盐每斗价皆增百钱。
将每斗盐的价钱一律增加一百钱。 
 
朱滔、王武俊自宁晋南救魏州,
朱滔和王武俊从宁晋南下援救魏州, 
辛卯,
辛卯(初九), 
诏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将朔方及神策步骑万五千人东讨田悦,
德宗诏令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带领朔方军和神策军步兵骑兵一万五千人向东讨伐田悦, 
且拒滔等。
同时抵御朱滔等人。 
滔行至宗城,
朱滔行军到达宗城时, 
掌书记郑云逵、参谋田景仙弃滔来降。
掌书记郑云逵、参谋田景仙抛弃朱滔前来归降。 
 
丁酉,
丁酉,(十五日), 
加河东节度使马燧同平章事。
德宗加任河东节度使马燧同平章事。 
 
辛亥,
辛亥(二十九日), 
置义武军节度于定州,
朝廷在定州设置义武军节度, 
以易、定、沧三州隶之。
将易、定、沧三州隶属于该军。 
 
张光晟之杀突董也,
张光晟诛杀突董时, 
上欲遂绝回纥,
德宗打算就此与回纥断绝关系, 
召册可汗使源休还太原。
便传召册命可汗使源休返回太原。 
久之,
过了很久, 
乃复遣休送突董及翳密施、大·小梅录等四丧还其国,
德宗又派遣源休护送突董以及翳密施与大小梅录等四人的遗体归还回纥, 
可汗遣其宰相颉子斯迦等迎之。
回纥可汗派遣他的宰相颉子斯迦等人迎接源休。 
颉子斯迦坐大帐,
颉子斯迦坐在宽大的帐子里, 
立休等于帐前雪中,
让源休等人站立在帐子前面的雪地中, 
诘以杀突董之状,
诘问诛杀突董的情状, 
欲杀者数四,
屡次打算杀掉源休等, 
供待甚薄;
提供的待遇甚为菲薄; 
留五十余日,
滞留了五十余日, 
乃得归。
才让他们归国。 
可汗使人谓之曰:
可汗让人对源休说: 
“国人皆欲杀汝以偿怨,
“我国百姓都想要杀死你们,借以抵偿旧日的怨仇, 
我意则不然。
我的意思却不是这样。 
汝国已杀突董等,
你国已经杀了突董等人, 
我又杀汝,
我再杀了你们, 
如以血洗血,
这样以血洗血, 
污益甚耳!
污浊便愈发严重了! 
今吾以水洗血,
现在我以水洗血, 
不亦善乎!
不也是很好吗! 
唐负我马直百八十万匹,
唐朝还欠着我一百八十万匹绢帛的马价, 
当速归之。”
应当快快归还给我。” 
遣其散支将军康赤心随休入见,
回纥可汗派遣他的散支将军康赤心随同源休入朝觐见, 
休竟不得见可汗而还。
源休始终未能见到可汗便返还了。 
己卯,
己卯(疑误), 
至长安,
康赤心随源休到达长安, 
诏以帛十万匹、金银十万两偿其马直。
朝廷下诏命令以帛十万匹、金银十万两偿还回纥的马价。 
休有口辩,
源休有口才,能言善辩, 
卢杞恐其见上得幸,
卢杞唯恐他见了皇上而得到宠幸, 
乘其未至,
趁着他未到长安, 
先除光禄卿。
抢先任命他为光禄卿。 
 
朱滔、王武俊军至魏州,
朱滔和王武俊的军队来到魏州时, 
田悦具牛酒出迎,
田悦备办了牛肉和酒食出来迎接, 
魏人欢呼动地。
魏州人欢呼动地。 
滔营于惬山,
朱滔在惬山扎营, 
是日,
这一天, 
李怀光军亦至,
李怀光的军队也到达此地, 
马燧等盛军容迎之,
马燧等人以盛大的军容迎接李怀光。 
滔以为袭己,
朱滔以为要袭击自己, 
遽出陈;
急忙出营列阵。 
怀光勇而无谋,
李怀光有勇无谋, 
欲乘其营垒未就击之。
想要趁着朱滔营垒未曾安顿好便去进击他。 
燧请且休将士,
马燧请他暂且将士休息一下, 
观衅而动,
看出破绽,再动不迟。 
怀光曰:
李怀光说: 
“彼营垒既立,
“他们若是已经将营垒安顿下来, 
将为后患,
终将成为后患, 
此时不可失也。”
这个时机可是不能失去的。” 
遂击滔于惬山之西,
于是李怀光便在连惬山西面向朱滔发起攻击, 
杀步卒千余人,
杀步兵一千余人, 
滔军崩沮;
朱滔的军队崩溃沮丧。 
怀光按辔观之,
李怀光勒住马缰,观看形势, 
有喜色。
面有喜色。 
士卒争入滔营取宝货,
士兵争着进入朱滔的营垒夺取珍宝财货时, 
王武俊引二千骑横冲怀光军,
王武俊带领二千骑兵拦腰冲击李怀光军, 
军分为二;
军队被截成两段, 
滔引兵继之,
朱滔又带领士兵接踵而来, 
官军大败,
官军大败, 
蹙入永济渠溺死者不可胜数,
被逼迫落入永济渠淹死的士兵多得数不过来, 
人相蹈藉,
兵士互相践踏, 
其积如山,
尸体堆积如山, 
水为之不流,
河水也因此而不能流动, 
马燧等各收军保垒。
马燧等人只好各自收兵,各保营垒。 
是夕,
这一天傍晚, 
滔等堰永济渠入王莽故河,
朱滔等人在永济渠上筑起堤坝,将永济渠水导入王莽故河, 
绝官军粮道及归路,
断绝了官军的粮道与归路, 
明日,
第二天, 
水深三尺余。
水深已有三尺多了。 
马燧惧,
马燧害怕, 
遣使卑辞谢滔,
派遣使者用谦卑的辞句向朱滔道歉, 
求与诸节度归本道,
求他允许让自己与诸节度使回归本道, 
奏天子,
向德宗上奏, 
请以河北事委五郎处之。
请求将河北事务委托给五郎朱滔处理。 
滔欲许之,
朱滔打算应允来使, 
王武俊以为不可;
王武俊认为不能答应, 
滔不从。
朱滔不肯听从。 
秋七月,
秋季,七月, 
燧与诸军涉水而西,
马燧与诸军淌过水向西而行, 
退保魏县以拒滔,
退保魏县,以抵抗朱滔。 
滔乃谢武俊,
于是朱滔向王武俊认错, 
武俊由是恨滔。
王武俊却自此恨朱滔。 
后数日,
过了几天, 
滔等亦引兵营魏县东南,
朱滔等人也领兵在魏县东南扎营, 
与官军隔水相拒。
与官军隔着一条河相互对抗。 
 
李纳求救于滔等,
李纳向朱滔等人请求援救, 
滔遣魏博兵马使信都承庆将兵助之。
朱滔派遣魏博兵马使信都承庆带兵援助他。 
纳攻宋州,
李纳攻打宋州, 
不克,
不能攻克, 
遣兵马使李克信、李钦遥戍濮阳、南华以拒刘洽。
便派遣兵马使李克信和李钦遥戍守濮阳和南华,以便抵抗刘洽。 
 
甲辰,
甲辰(二十二日), 
以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兼平庐、淄青、郓、登莱、齐州节度使,
德宗让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兼任平卢、淄青、郓、登莱、齐州节度使, 
讨李纳;
前去讨伐李纳。 
又以河东节度使马燧兼魏博澶相节度使;
又让河东节度使马燧兼任魏博、澶相节度使, 
加朔方、宁节度使李怀光同平章事。
加任朔方、宁节度使李怀光同平章事。 
 
神策行营招讨使李晟请以所将兵北解赵州之围,
神策行营招讨使李晟请求以本部兵马向北解除赵州的围困, 
与张孝忠分势图范阳,
与张孝忠共同分兵出击,谋取范阳, 
上许之。
德宗照准。 
晟自魏州引兵北趋赵州,
李晟从魏州率兵北进赵州, 
王士真解围去。
王士真解除了对赵州的围困而去。 
晟留赵州三日,
李晟在赵州停留了三天, 
与孝忠合兵北略恒州。
便与张孝忠合兵北向经略恒州。 
 
演州司马李孟秋举兵反,
演州司马李孟秋起兵反叛, 
自称安南节度使;
自称安南节度使, 
安南都护辅良交讨斩之。
安南都护辅良交讨伐并斩杀了他。 
 
八月,
八月, 
丁未,
丁未(疑误), 
置河东、西水陆运、两税、盐铁使二人,
朝廷设置河东与河西水陆运、两税、盐铁使二人, 
度支总其大要而已。
度支仅仅总管大体情况罢了。 
 
辛酉,
辛酉(十一日), 
以泾原留后姚令言为节度使。
德宗任命泾原留后姚令言为该处节度使。 
 
卢杞恶太子太师颜真卿,
卢杞憎恶太子太师颜真卿, 
欲出之于外。
打算将他从朝中排挤出去, 
真卿谓杞曰:
颜真卿对卢杞说: 
“先中丞传首至平原,
“先中丞的头颅被传送到平原时, 
真卿以舌舐面血。
我用舌头舔去了他脸上的血渍。 
今相公忍不相容乎!”
现在相公竟忍心不相容吗?” 
杞矍然起拜,
卢杞惶恐四顾,起身下拜, 
然恨之益甚。
但他对颜真卿的恨意却愈发加剧了。 
 
九月癸卯,
九月,癸卯(二十三日), 
殿中少监崔汉衡自吐蕃归,
殿中少监崔汉衡从吐蕃回来, 
赞普遣其臣区颊赞随汉衡入见。
吐蕃赞普派遣他的臣区颊赞跟随崔汉衡入朝觐见。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辛亥,
辛亥(初二), 
以湖南观察使曹王皋为江南西道节度使。
德宗任命湖南观察使曹王李皋为江南西道节度使。 
皋至洪州,
李皋到了洪州, 
悉集将佐,
把将佐全部召集起来, 
简阅其才,
考察他们的才干, 
得牙将伊慎、王锷等,
选得牙将伊慎、王锷等人, 
擢为大将,
提拔为大将, 
引荆襄判官许孟容置幕府。
还延引荆襄判官许孟容,将他安置在幕府。 
慎,州人;
伊慎是州人, 
孟容,长安人也。
许孟容是长安人。 
 
慎常从李希烈讨梁崇义,
伊慎曾常跟随李希烈讨伐梁崇义, 
希烈爱其才,
李希烈赏识他的才华, 
欲留之,
想把他留下, 
慎逃归。
伊慎却逃回。 
希烈闻皋用慎,
李希烈听说李皋起用伊慎, 
恐为己患,
唯恐他成为自己的后患, 
遗慎七属甲,
便赠他犀甲七属, 
诈为复书,
并假造伊慎回复李希烈的书信, 
坠之境上。
丢在边境上。 
上闻之,
德宗听说后, 
遣中使即军中斩慎,
派遣中使到军队中就地将伊慎斩首, 
皋为之论雪;
李皋上书替伊慎论争洗雪, 
未报。
不见回音。 
会江贼三千余众入寇,
恰巧长江中的群盗三千余人来江南西道侵扰, 
皋遣慎击贼自赎;
李皋便派遣伊慎进击群盗,立功自赎。 
慎击破之,
伊慎打败了群盗, 
斩首数百级而还,
斩首数百级,率军而回。因此, 
由是得免。
伊慎得以幸免。 
 
卢杞秉政,
卢杞执掌朝政, 
知上必更立相,
知道德宗必定还要选立宰相, 
恐其分己权,
惟恐新相会分去自己的权力, 
乘间荐吏部侍郎关播儒厚,
便乘机举荐吏部侍郎关播儒雅忠厚, 
可以镇风俗;
可以整肃风俗。 
丙辰,
丙辰(初七), 
以播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德宗任命关播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政事皆决于杞,
朝中政事一概由卢杞决断, 
播但敛衽无所可否。
关播遇事只是整一整衣袖,不置可否。 
上尝从容与宰相论事,
德宗曾经从容地和宰相议论政事, 
播意有所不可,
关播有些反对意见, 
起立欲言,
起身想说, 
杞目之而止。
卢杞以目示意,他才没说。 
还至中书,
回到中书以后, 
杞谓播曰:
卢杞对关播说: 
“以足下端悫少言,
“由于端庄忠厚,讲话不多, 
故相引至此,
所以我才引荐你做了宰相, 
者奈何发口欲言邪!”
刚才你怎么要开口讲话呢!” 
播自是不复敢言。
关播自此不敢再讲话。 
 
戊辰,
戊辰(十九日), 
遣都官员外郎樊泽使于吐蕃,
德宗派遣都官员外郎樊泽出使吐蕃, 
告以结盟之期。
告诉吐蕃会盟的日期。 
 
丙子,
丙子(二十七日), 
肃王详薨。
肃王李详去世。 
 
十一月,
十一月, 
己卯朔,
己卯朔(初一), 
加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同平章事。
德宗加封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同平章事。 
 
田悦德朱滔之救,
田悦感激朱滔援救自己的恩德, 
与王武俊议奉滔为主,
便与王武俊商议尊奉朱滔为谋主, 
称臣事之,
以臣属之礼事奉他。 
滔不可,
朱滔认为不妥, 
曰:
就说: 
“惬山之捷,
“惬山获胜, 
皆大夫二兄之力,
都是大夫二哥出的力气, 
滔何敢独居尊位!”
我怎么敢独自居此尊显的位子呢!” 
于是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郑濡等共议:
于是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郑濡等人共同计议说: 
“请与郓州李大夫为四国,
“请与郓州李大夫一起共立四国, 
俱称王而不改年号,
一律称王,但不改变年号, 
如昔诸侯奉周家正朔。
就象昔年的诸侯尊奉周王室的正朔一样。 
筑坛同盟,
筑起坛场,共同结盟, 
有不如约者,
若有不履行盟约的人, 
众共伐之。
大家就一起讨伐他。 
不然,
如果不这样做, 
岂得常为叛臣,
难道能够永远去做一个叛臣, 
茫然无主,
使大家茫然无主, 
用兵既无名,
对朝廷用兵既没有名义, 
有功无官爵为赏,
将士有功也没有官职爵位作为奖赏吗? 
使将吏何所依归乎!”
将士和官吏还有什么指望呢!” 
滔等皆以为然。
朱滔等人都认为讲得很对。于是, 
滔乃自称冀王,
朱滔自称冀王, 
田悦称魏王,
田悦自称魏王, 
王武俊称赵王,
王武俊自称赵王, 
仍请李纳称齐王。
三人还请李纳自称齐王。 
是日,
这一天, 
滔等筑坛于军中,
朱滔等人在军营中筑起坛场, 
告天而受之。
祭告上天,领受王位。 
滔为盟主,
朱滔担任盟主, 
称孤;
自称“孤”。 
武俊、悦、纳称寡人。
王武俊、田悦、李纳自称“寡人”。 
所居堂曰殿,
四人居住的堂舍称作殿, 
处分曰令,
对事情的处置称作令, 
群下上书曰笺。
众部下上书称作笺。 
妻曰妃,
四人的妻子称作妃, 
长子曰世子。
长子称作世子。 
各以其所治州为府,
四人各自将所管理的州改为府, 
置留守兼元帅,
设置留守兼元帅, 
以军政委之;
将军政委托给他们。 
又置东西曹,
又设置东西两曹, 
视中书、门下省;
来比附中书省和门下省; 
左右内史,
设置左右内史, 
视侍中、中书令;
来比附侍中和中书令。 
余官皆仿天朝而易其名。
其余官职一律模仿朝廷的建制,只是改换了名称。 
 

李希烈称帝与局势恶化

武俊以孟华为司礼尚书,
王武俊任命孟华为司礼尚书, 
华竟不受,
孟华始终不肯接受, 
呕血死;
吐血而死。 
以兵马使卫常宁为内史监,
王武俊任命兵马使卫常宁为内史监, 
委以军事。
将军中事务委托给他。 
常宁谋杀武俊,
卫常宁策划诛杀王武俊, 
武俊腰斩之。
王武俊将他腰斩。 
武俊遣其将张终葵寇赵州,
王武俊派遣部下将领张终葵侵犯赵州, 
康日知击斩之。
康日知出击,斩杀了他。 
 
李希烈帅所部三万徙镇许州,
李希烈带领本部三万人移镇许州, 
遣所亲诣李纳,
派遣亲信到李纳处, 
与谋共袭汴州;
同他谋划共同袭击汴州。 
遣使告李勉,
李希烈又派遣使者告诉李勉, 
云已兼领淄青,
说是自己已经兼领淄青, 
欲假道之官。
准备借道上任。 
勉为之治桥、具馔以待之,
李勉为李希烈整治桥梁,备办食品,等待着他的到来, 
而严为之备。
同时做了严密的防备, 
希烈竟不至,
而李希烈始终没有到来。 
又密与朱滔等交通,
李希烈又暗中与朱滔等人交结往来,互通声气, 
纳亦数遣游兵渡汴以迎希烈。
李纳也好几次派出游兵,渡过汴水,迎接李希烈。自此, 
由是东南转输者皆不敢由汴渠,
在东南转运物资的人们都不敢从汴渠通过, 
自蔡水而上。
而是经蔡水北上。 
 
十二月,
十二月, 
丁丑,
丁丑(二十九日), 
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
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 
时朱滔等与官军相拒累月,
当时,朱滔等人与官军相对抗已有好几个月, 
官军有度支馈粮,
官军有度支运送粮食, 
诸道益兵,
有各道增补兵员, 
而滔与王武俊孤军深入,
而朱滔与王武俊孤军深入, 
专仰给于田悦,
专门依赖田悦供给, 
客主日益困弊。
因此朱、王的军队与田悦都一天天地艰难疲困起来。 
闻李希烈军势甚盛,
他们听说李希烈军队声势甚为盛大, 
颇怨望,
李希烈又颇为怨恨不满, 
乃相与谋遣使诣许州,
便一起谋划派遣使者到许州, 
劝希烈称帝,
劝说李希烈称帝, 
希烈由是自称天下都元帅。
李希烈自此以后才自称天下都元帅。 
 
司天少监徐承嗣请更造《建中正元历》;
司天少监徐承嗣请求重新编制《建中正元历》, 
从之。
德宗照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