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一年政事与谏言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上贞观十一年(丁酉、637)
唐纪十一唐太宗贞观十一年(丁酉,公元637年)
五月,
五月,
壬申,
壬申(疑误),
魏徵上疏,
魏徵上奏疏,
以为:
认为:
“陛上欲善之志不及于昔时,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
“陛下从善如流、闻过必改的精神似乎不如从前,
谴罚积多,
谴责惩罚渐多,
威怒微厉。
逞威发怒比过去严厉了。
乃知贵不期骄,
由此可知富贵时不希望引来骄横奢侈,
富不期侈,
而骄横奢侈却不期而至,
非虚言也。
这并非虚妄之言。
且以隋之府库、仓廪、户口、甲兵之盛,考之今日,
而且当年隋朝府库仓廪的充实与户口甲兵的强盛,
安得拟伦!
今日如何比得上!
然隋以富强动之而危,
然而隋朝自恃富强频繁劳作以至国家危亡,
我以寡弱静之而安;
我们自知贫弱与民清静而使天下安定;
安危之理,
安定与危亡的道理,
皎然在目。
昭然若揭。
昔隋之未乱也,
从前隋朝未发生变乱时,
自谓必无乱;
自己认为必然不会发生变乱;
其未亡也,
未灭亡时,
自谓必无亡。
自认为必然没有灭亡的危险。
故赋役无穷,
故而不停地征派赋税劳役,
征伐不息,
不停地东征西伐,
以至祸将及身而尚未之寤也。
以致祸乱将及自身时还尚未知觉。
夫鉴形莫如止水,
所以说照看自己的身形莫如使水静止如镜面,
鉴败莫如亡国。
借鉴失败莫如看国家的灭亡。
伏愿取鉴于隋,
深望陛下能够借鉴隋的覆亡,
去奢从约,
除掉奢侈立意俭约,
亲忠远佞,
亲近忠良远离邪佞,
以当今之无事,
以现在的平静无事,
行畴昔之恭俭,
继续施行过去的勤勉节俭,
则尽善尽美,固无得而称焉。
才能达到尽善尽美、无以复加的地步。
夫取之实难,
取得天下诚属困难,
守之甚易,
而守成则较为容易,
陛下能得其所难,
陛下能够取得较难的一步,
岂不能保其所易乎!”
难道不能保全较容易的吗?”
六月,
六月,
右仆射虞恭公温彦博薨。
尚书右仆射虞恭公温彦博去世。
彦博久掌机务,
彦博长时间执掌机要,
知无不为。
尽职尽责。
上谓侍臣曰:
太宗对身边的大臣们说:
“彦博以忧国之故,
“彦博因为忧国忧民的缘故,
精神耗竭,
耗尽心力,
我见其不逮,
朕见其精力与体力不支,
已二年矣,
已有二年,
恨不纵其安逸,
只是遗憾不能让他安逸清闲一段时间,
竟夭天年!”
竟致英年早逝!”
丁巳,
丁巳(初四),
上幸明德宫。
太宗巡幸明德宫。
己未,
己未(初六),
诏荆州都督荆王元景等二十一王所任刺史,
太宗下诏荆州都督、荆王李元景等二十一位亲王所任的刺史职务,
咸令子孙世袭。
均由其子孙世袭。
戊辰,
戊辰(十五日),
又以功臣长孙无忌等十四人为刺史,
又封功臣长孙无忌等十四人为刺史,
亦令世袭;
也令其子孙世袭;
非有大故,
如没有大的变故,
无得黜免。
不得黜免。
己巳,
己巳(十六日),
徙许王元祥为江王。
改封许王李元祥为江王。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癸未,
癸未(初一),
大雨,
天降大雨,
谷、洛溢入洛阳宫,
谷、洛二河水涨满,溢出流入洛阳宫中,
坏官寺、民居,
毁坏官家寺庙与百姓住房,
溺死者六千馀人。
溺死六千多人。
魏徵上疏,以为:
魏徵上奏疏认为:
“《文子》曰:
“《文子》说:
‘同言而信,
‘同样的言语,有时能被信任,
信在言前;
可见信任在言语之前;
同令而行,
同样的命令,有时被执行,
诚在令外。
可见真诚待人在命令之外。
’自王道休明,
’自从大唐美善兴旺,
十有余年,
已有十多年了,
然而德化未洽者,
然而德化的成效不尽人意,
由待下之情未尽诚信故也。
是因为君王对待臣下未尽诚信的缘故。
今立政致治,
如今确立政策,达到大治,
必委之君子;
必然委之于君子;
事有得失,
而事有得失,
或访之小人。
有时要询访小人。
其待君子也敬而疏,
对待君子敬而远之,
遇小人也轻而狎;
对待小人轻佻而又亲昵,
狎则言无不尽,
亲昵则言语表达得充分,
疏则情不上通。
疏远则下情难以上达。
夫中智之人,
智力中等的人,
岂无小慧!
岂能没有小聪明!
然才非经国,
然而并没有经国的才略,
虑不及远,
考虑问题不远,
虽竭力尽诚,
即使竭尽诚意,
犹未免有败,
也难免有败绩,
况内怀奸宄,
更何况内心怀有奸诈的小人,
其祸岂不深乎!
对国家的祸患能不深吗?
夫虽君子不能无小过,
虽然君子也不能没有小过失,
苟不害于正道,
假如对于正道没有太大的害处,
斯可略矣。
就可以略去不计较。
既谓之君子而复疑其不信,
既然称之为君子而又怀疑其不真诚,
何异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
这与立一根直木而又怀疑其影子歪斜有什么不同?
陛下诚能慎选君子,
陛下如果真能慎择君子,
以礼信用之,
礼遇信任予以重用,
何忧不治!
何愁不能达到天下大治呢?
不然,
否则的话,
危亡之期,未可保也。”
很难保证危亡不期而至呀。”
上赐手诏褒美曰:
太宗赐给魏徵手书诏令,夸赞道:
“昔晋武帝平吴之后,
“以前晋武帝平定东吴之后,
志意骄怠,
意志骄傲懈怠,
何曾位极台司,
何曾身处三公高位,
不能直谏,
不能犯颜直谏,
乃私语子孙,
而是私下里说与子孙们听,
自矜明智,
自诩为明智,
此不忠之大者也。
此乃最大的不忠。
得公之谏,
如今得到你的谏言,
朕知过矣。
朕已知错了。
当置之几案以比弦、韦。”
当把你的箴言放在几案上,犹如西门豹、董安于佩戴韦弦以自警。”
乙未,
乙未(十三日),
车驾还洛阳,
太宗的车驾从明德宫回到洛阳宫,
诏:
下诏说:
“洛阳宫为水所毁者,
“洛阳宫被水毁坏的部分,
少加修缮,
稍加修缮,
才令可居。
便可以居住。
自外众材,
从外面运来的修缮材料,
给城中坏庐舍者。
都供给城中屋舍塌坏的人家。
令百官各上封事,
命令文武百官各上书言事,
极言朕过。”
极力指出朕的过失。”
壬寅,
壬寅(二十日),
废明德宫及飞山宫之玄圃院,
废除明德宫以及飞山宫中的玄圃院,
给遭水者。
将其赐给遭受水灾的百姓。
八月,
八月,
甲子,
甲子(十二日),
上谓侍臣曰:
太宗对身边大臣说:
“上封事者皆言朕游猎太频。
“上书奏事的人都说朕游猎太频繁,
今天下无事,
如今天下无事,
武备不可忘,
武备的事不能忘,
朕时与左右猎于后苑,
朕时常与身边的人到后苑射猎,
无一事烦民,
没有一件事烦扰了百姓,
夫亦何伤!”
这有什么害处呢?”
魏徵曰:
魏徵说:
“先王惟恐不闻其过。
“先王惟恐听不到有人谈论其过错。
陛下既使之上封事,
陛下既然让大臣们上书奏事,
止得恣其陈述。
就应该听任他们无拘束地陈述意见。
苟其言可取,
如果他们的话可取,
固有益于国;
固然会对国家有利;
若其无取,
假如不可取,
亦无所损。”
听听也没有损害。”
上曰:
太宗说:
“公言是也。”
“你说得很对。”均予慰问,
皆劳而遣之。
并打发他们回去。
侍御史马周上疏,以为:
侍御史马周上奏疏认为:
“三代及汉,
“夏商周三代以及汉代,
历年多者八百,
历经年代多者八百年,
少者不减四百,
少者不少于四百年,
良以恩结人心,
这是因为上古帝王以恩惠凝聚人心,
人不能忘故也。
人们不能忘怀的缘故。
自是以降,
汉代以后历代王朝,
多者六十年,
多者六十年,
少者才二十余年,
少者仅二十多年,
皆无恩于人,
均因对百姓不施恩惠,
本根不固故也。
根基不牢固的缘故。
陛下当隆禹、汤、文、武之业,
陛下正应当发扬禹、汤、文、武的帝业,
为子孙立万代之基,
为子孙确立千秋万代的基业,
岂得但持当年而已!
岂能只维持当年的现状!
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什一,
如今全国户口不及隋朝的十分之一,
而给役者兄去弟还,
而服劳役的兄去弟归,
道路相继。
道路相断。
陛下虽加恩诏,
陛下虽然下了施恩的诏令,
使之裁损,
减损劳役,
然营缮不休,
然而营缮之事无休无止,
民安得息!
老百姓怎么能得到休息呢!
故有司徒行文书,
所以主管部门徒劳地发放文书,
曾无事实。
与实际毫不相干。
昔汉之文、景,
从前汉文帝与汉景帝,
恭俭养民,
谦恭节俭以养护百姓,
武帝承其丰富之资,
武帝继承丰富的资产,
故能穷奢极欲而不至于乱。
所以能够穷奢极欲而不至天下大乱。
使高祖之后即传武帝,
假使汉高祖之后即传位给武帝,
汉室安得久存乎!
汉朝还能那么长久吗?
又,
再者,
京师及四方所造乘舆器用及诸王、妃、主服饰,
京都长安以及各地所制造的乘舆器物用具和众位亲王、妃嫔、公主的服饰,
议者皆不以为俭。
议论的人都认为这并非节俭。
夫昧爽丕显,
前代君王黎明即起以致力于声名显赫,
后世犹怠,
后人还是有所倦怠,
陛下少居民间,
陛下年轻时居于民间,
知民疾苦,
深知百姓的疾苦,
尚复如此,
尚且如此,
况皇太子生长深宫,
何况皇太子生长于深宫高院,
不更外事,
不熟悉外部事物,
万岁之后,
陛下辞世后的事,
固圣虑所当忧也。
固然是应当忧虑的。
臣观自古以来,
我观察自古以来,
百姓愁怨,
百姓愁苦怨恨,
聚为盗贼,
便聚合为盗贼,
其国未有不亡者,
其国家没有不灭亡的,
人主虽欲追改,
君主虽然想追悔改正,
不能复全。
也难以恢复保全。
故当修于可修之时,
所以修德行应当于可修之时,
不可悔之于已失之后也。
不可等到失去国家之后再去后悔。
盖幽、厉尝笑桀、纣矣,
当年周幽王、周厉王曾取笑过桀、纣,
炀帝亦笑周、齐矣,
隋炀帝也曾取笑过周、齐两朝,
不可使后之笑今如今之笑炀帝也!
不可让后代人取笑现在如同现在我们取笑炀帝一样。
贞观之初,
贞观初年,
天下饥歉,
全国欠收闹饥荒,
斗米直匹绢,
一斗米值一匹绢,
而百姓不怨者,
而老百姓毫无怨言,
知陛下忧念不忘故也。
是因为知道陛下忧国忧民的缘故。
今比年丰穰,
如今连年丰收,
匹绢得粟十余斛,
一匹绢可换粟十余斛,
而百姓怨咨者,
然而老百姓怨声不断,
知陛下不复念之,
是知道陛下不再顾念百姓,
多营不急之务故也。
多营缮宫殿,不操持国家急务的缘故。
自古以来,
自古以来,
国之兴亡,
国家的兴亡,
不以畜积多少,
不在于积蓄的多少,
在于百姓苦乐。
而在于百姓的苦乐。
且以近事验之,
就以近代以来的历史加以考察,
隋贮洛口仓而李密因之,
隋朝广贮洛口仓而李密加以利用,
东都积布帛而世充资之,
东都积存布帛而王世充得以借力,
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
西京的府库也为我们大唐所用,
至今未尽。
至今仍未用完。
夫畜积固不可无,
积蓄储备固然不可缺少,
要当人有余力,
也要百姓有余力,
然后收之,
然后收税,
不可强敛以资寇敌也。
不可强加聚敛拱手供给敌方。
夫俭以息人,
节俭以使百姓休息,
陛下已于贞观之初亲所履行,
陛下已经在贞观初年亲身实践,
在于今日为之,
今日再这么做,
固不难也。
固然不是什么难事。
陛下必欲为久长之谋,
陛下如果想要谋划长治久安的政策,
不必远求上古,
不必远求上古时代,
但如贞观之初,
只是像贞观初年那样,
则天下幸甚。
则是天下的幸事。
陛下宠遇诸王,
陛下宠爱厚待诸王,
颇有过厚者,万代之后,
颇有十分过分的,
不可不深思也。
但不能不深思陛下身后的事情。
且魏武帝爱陈思王,
从前魏武帝宠爱陈思王曹植,
及文帝即世,
等到曹丕即位,
囚禁诸王,
便囚禁了诸王,
但无缧绁耳。
只是没有捆上绳索罢了。
然则武帝爱之,
这样看来魏武帝的过分宠爱,
适所以苦之也。
恰使他们倍受其苦。
又,
另外,
百姓所以治安,
百姓得以安定,
唯在刺史、县令,
惟在于刺史和县令,
苟选用得人,
如果挑选的人得力,
则陛下可以端拱无为。
则陛下可以清闲自在。
今朝廷唯重内官而轻州县之选,
如今朝廷只重中央的官吏而轻视州县地方官的选拔,
刺史多用武人,
刺史多用武人,
或京官不称职始补外任,
或者是朝官不称职时才补选为地方官,
边远之处,
边远地区,
用人更轻。
用人更加轻视。
所以百姓未安,
所以说百姓不安定,
殆由于此。”
大概的原因便在于此。”
疏奏,
奏疏上奏后,
上称善久之,
太宗称赞很久,
谓侍臣曰:
对身边的大臣说:
“刺史朕当自选;
“刺史应当由朕亲自选拔,
县令,宜诏京官已上各举一人。”
县令应诏令朝官以上官员每人荐举一人。”
制度改革与边疆治理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癸丑,
癸丑(初二),
诏勋戚亡者皆陪葬山陵。
诏令勋贵大臣死后均陪葬于皇陵。
上猎于洛阳苑,
太宗狩猎于洛阳苑,
有群豕突出林中,
有一群野猪跑出林中,
上引弓四发,
太宗引弓连发四箭,
殪四豕。
射死四头。
有豕突前,
有一头野猪奔到马前,
及马镫;
将要咬到马蹬;
民部尚书唐俭投马搏之,
民部尚书唐俭下马近前与猪搏斗,
上拔剑斩豕,
太宗拨出剑砍死野猪,
顾笑曰:
回头对唐俭笑着说:
“天策长史不见上将击贼邪,
“天策长史没看见朕将要杀掉野兽吗,
何惧之甚!”
为什么如此害怕呢?”
对曰:
唐俭答道:
“汉高祖以马上得之,
“汉高祖从马上得天下,
不以马上治之;
却不以马上治天下;
陛下以神武定四方,
陛下以神威圣武平定四方,
岂复逞雄心于一兽!”
怎么能对一头野兽再逞威风呢?”
上悦,
太宗高兴,
为之罢猎,
为此停止捕猎,
寻加光禄大夫。
不久加封唐俭为光禄大夫。
安州都督吴王恪数出畋猎,
安州都督吴王李恪多次出外游猎,
颇损居人;
对当地居民造成危害,
侍御史柳范奏弹之。
侍御史柳范上书弹劾他。
丁丑,
丁丑(二十六日),
恪坐免官,
李恪因此被免官职,
削户三百。
削减食封三百户。
上曰:
太宗说:
“长史权万纪事吾儿,
“长史权万纪事奉我的儿子,
不能匡正,
不能匡偏正讹,
罪当死。”
论罪当处死。”
柳范曰:
柳范说:
“房玄龄事陛下,
“房玄龄事奉陛下,
犹不能止畋猎,
还不能阻止陛下狩猎,
岂得独罪万纪!”
怎么能只怪罪万纪呢?”
上大怒,
太宗勃然大怒,
拂衣而入。
拂袖而去。
久之,
过了不久,
独引范谓曰:
太宗单独召见柳范说:
“何面折我!”
“你为什么当面羞辱朕?”
对曰:
答道:
“陛下仁明,
“陛下仁德明察,
臣不敢不尽愚直。”
我不敢不尽愚忠直谏。”
上悦。
太宗高兴了。
十一月,
十一月,
辛卯,
辛卯(十一月),
上幸怀州;
太宗巡幸怀州,
丙午,
丙午(二十六日),
还洛阳宫。
回到洛阳宫。
故荆州都督武士女,
已故荆州都督武士的女儿,
年十四,
年方十四岁,
上闻其美,
太宗听说她貌美,
召入后宫,
召入后宫,
为才人。
册封为才人。
十二年(戊戌、638)
十二年(戊戌,公元638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乙未,
乙未(十五日),
礼部尚书王奏:
礼部尚书王上奏称:
“三品已上遇亲王于路皆降乘,
“三品以上官员遇见亲王都要下车舆站立路旁,
非礼。”
这不符合礼仪。”
上曰:
太宗说:
“卿辈苟自崇贵,
“你们随便自我尊贵,
轻我诸子。”
轻视诸位皇子。”
特进魏徵曰:
特进魏徵说:
“诸王位次三公,
“亲王们地位并列于三公,
今三品皆九卿、八座,
如今三品以上大臣均是九卿、八座,
为王降乘,
为亲王们下轿行礼,
诚非所宜当。”
实在是不合适。”
上曰:
太宗说:
“人生寿夭难期,
“人的生命长短难以预料,
万一太子不幸,
万一太子遇到不幸早亡,
安知诸王他日不为公辈之主!
谁能知道哪个王子他日不能做为你们的君主呢?
何得轻之!”
怎么能轻视他们呢?”
对曰:
答道:
“自周以来,
“自周代以来,
皆子孙相继,
都是子孙相承,
不立兄弟,
不立兄弟即位,
所以绝庶孽之窥窬,
这是为了杜绝庶子觊觎皇位,
塞祸乱之源本,
堵塞祸乱的根源,
此为国者所深戒也。”
此是治国者应当深以为戒的。”
上乃从奏。
太宗于是听从了王的启奏。
吏部尚书高士廉、黄门侍郎韦挺、礼部侍郎令狐德、中书侍郎岑文本撰《氏族志》成,
吏部尚书高士廉、黄门侍郎韦挺、礼部侍郎令狐德、中书侍郎岑文本编撰《氏族志》,书成,
上之。
上奏给太宗。
先是,
这以前,
山东人士崔、卢、李、郑诸族,
山东崔、卢、李、郑等世家大族,
好自矜地望,
喜欢自我标榜门第族望,
虽累叶陵夷,
虽然好几代已衰落,
苟他族欲与为昏姻,
但如果非世族人家想与他们通婚,
必多责财币,
定要多索财物,
或舍其乡里而妄称名族,
导致当时的风俗有人丢弃原来的里贯而冒称名门士族,
或兄弟齐列而更以妻族相陵。
有的兄弟二人族望相等便以妻族背景相互比斗。
上恶之,
太宗非常厌恶这些,
命士廉等遍责天下谱谍,
命高士廉等人普查全国的谱牒,
质诸史籍,
质证于史籍,
考其真伪,
考辨其真伪,
辩其昭穆,
辨别其昭穆伦序,
第其甲乙,
编排行次,
褒进忠贤,
褒扬奖进忠贤,
贬退奸逆,
贬斥奸逆,
公为九等。
分做九等。
士廉等以黄门侍郎崔民为第一。
士廉等人将黄门侍郎崔民列为第一。
上曰:
太宗说:
“汉高祖与萧、曹、樊、灌皆起闾阎布衣,
“汉高祖与萧何、曹参、樊哙、灌婴等人均以布衣起兵,
卿辈至今推仰,
你们至今仍然十分推重景仰,
以为英贤,
认为是一代英豪,
岂在世禄乎!
难道在乎他们的世卿世禄地位吗?
高氏偏据山东,
高氏偏守山东,
梁、陈僻在江南,
梁、陈二朝僻居江南,
虽有人物,
虽然也有个别英豪,
盖何足言!
又何足挂齿!
况其子孙才行衰薄,
何况他们的子孙才气衰竭,德行浇薄,
官爵陵替,
官爵降低,
而犹印然以门地自负,
然而还很骄傲地以门第族望自负,
贩鬻松,
挂羊头卖狗肉,
依托富贵,
依赖高贵人家,
弃廉忘耻,
寡廉鲜耻,
不知世人何为贵之!
不知道世上的人为什么要尊贵他们?
今三品以上,
如今三品以上公卿大臣,
或以德行,
有的以仁德行世,
或以勋劳,
有的以功勋称道,
或以文学,
有的以文章练达,
致位贵显。
致身显赫。
彼衰世旧门,
那些衰微的世族们,
诚何足慕!
不值得羡慕。
而求与为昏,
然而那些希望与世族们通婚的,
虽多输金帛,
即使多供给金银财物,
犹为彼所偃蹇,
还为他们所看不起,
我不知其解何也!
朕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今欲厘正讹谬,
如今想要厘正错谬,
舍名取实,
舍弃虚名追求实际,
而卿曹犹以崔民为第一,
而你们仍然将崔民列为第一位,
是轻我官爵而徇流俗之情也。”
这是轻视大唐的官爵而依循流俗的观念。”
乃更命刊定,
于是下令重新刊正,
专以今朝品秩为高下,
专以当朝品秩高下订定标准,
于是以皇族为首,
于是便以皇族李姓为首位,
外戚次之,
外戚次之,
降崔民为第三。
将崔民降为第三。
凡二百九十三姓,
共定二百九十三姓,
千六百五十一家,
一千六百五十一家,
颁于天下。
颁行全国。
二月,
二月,
乙卯,
己卯(初五),
车驾西还;
太宗车驾自洛阳向西行。
癸亥,
癸亥(十三日),
幸河北,
巡幸河北县,
观砥柱。
观看砥柱山。
甲子,
甲子(十四日),
巫州獠反,
巫州獠民造反,
州都督齐善行败之,
州都督齐善行将其打败,
俘男女三千余口。
俘虏男女三千多人。
乙丑,
乙丑(十五日),
上祀禹庙;
太宗祭祀禹庙;
丁卯,
丁卯(十七日),
至柳谷,
到达柳谷,
观盐池。
观看盐池。
庚午,
庚午(二十日),
至薄州,
到达薄州,
刺史赵元楷课父老服黄纱单衣迎车驾,
刺史赵元楷命令百姓们身穿纱单衣迎接车驾,
盛饰廨舍楼观,
装饰廨舍楼台观宇,
又饲羊百余头、鱼数百头以馈贵戚。
又养了一百多头羊、数百条鱼献给贵族外戚。
上数之曰:
太宗责备他说:
“朕巡省河、洛,
“朕巡行到黄河、洛水一带,
凡有所须,
凡有所须,
皆资库物。
均从府库中支取。
卿所为乃亡隋之弊俗也。”
你所做的乃是已灭亡的隋朝的老毛病了。”
甲戌,
甲戌(二十四日),
幸长春宫。
巡幸长春宫。
戊寅,
戊寅(二十八日),
诏曰:
太宗下诏说:
“隋故鹰击郎将尧君素,
“隋朝故鹰击郎将尧君素,
虽桀犬吠尧,
虽然如同桀犬吠尧,
有乖倒戈之志,
与倒戈的情况相乖违,
而疾风劲草,
然而疾风识劲草,
实表岁寒之心;
实表明其岁寒之心;
可赠蒲州刺史,
可追赠为蒲州刺史,
仍访其子孙以闻。”
另外再寻访他的子孙上奏。”
闰月,
闰二月,
庚辰朔,
庚辰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丁未,
丁未(二十八日),
车驾至京师。
车驾回到京都长安。
三月,
三月,
幸亥,
辛亥(初二),
著作佐郎邓世隆表请集上文章。
著作佐郎邓世隆上表请求搜集太宗所写文章。
上曰:
太宗说:
“朕之辞令,
“朕的言语命令,
有益于民者,
凡是有益于百姓的,
史皆书之,
史官都已记录下来,
足为不朽。
足可以做为不朽的文字。
若为无益,
如果毫无益处,
集之何用!
收集它又有什么用呢?
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炀帝皆有文集行于世,
梁武帝萧衍父子、陈后主、隋炀帝都有文集传世,
何救于亡!
哪能挽救他们的灭亡呢?
为人主患无德政,
作为君主忧虑的是不施德 政,
文章何为!”
文章有什么用?”
遂不许。
于是没有应允。
丙子,
丙子(二十七日),
以皇孙生,
太宗以皇孙降生,
宴五品以上于东宫。
在东宫宴请五品以上官员。
上曰:
太宗说:
“贞观之前,
“贞观年以前,
从朕经营天下,
跟随朕夺取并治理天下,
玄龄之功也。
以房玄龄的功劳最大。
贞观以来,
贞观年以来,
绳愆纠缪,
纠正朕的过失,
魏徵之功也。”
主要是魏徵的功劳。”
皆赐之佩刀。
都赐给他们佩刀。
上谓徵曰:
太宗对魏徵说:
“朕政事何如往年?”
“朕治理国政与往年相比如何?”
对曰:
魏徵答道:
“威德所加,
“威德加于四方,
比贞观之初则远矣;
则远超过贞观初年;
人悦服则不逮也。”
人心悦服则不如从前。”
上曰:
太宗说:
“远方畏威慕德,
“远方民族畏惧皇威羡慕圣德,
故来服;
所以前来归服,
若其不逮,
如果说不如以前,
何以致之?”
则何以致此?”
对曰:
答道:
“陛下往以未治为忧,
“陛下以前以天下未能大治为忧虑,
故德义日新;
所以注意修德行义,每天都有新的作为,
今以既治为安,
如今既得到治理又较安定,
故不逮。”
所以说不如以前勤勉了。”
上曰:
太宗说:
“今所为,犹往年也,
“如今所做的与往年相同,
何以异?”
有什么区别呢?”
对曰:
答道:
“陛下贞观之初,恐人不谏,
“陛下在贞观初年惟恐臣下不行谏,
常导之使言,
常常引导他们进谏,
中间悦而从之。
听到进谏便乐而听从。
今则不然,
如今却不然,
虽勉从之,
虽然勉强听从,
犹有难色。
却面有难色。
所以异也。”
这便是区别。”
上曰:
太宗说:
“其事可闻?”
“可以举例说明吗?”
对曰:
答道:
“陛下昔欲杀元律师,
“陛下以前曾想杀掉元律师,
孙伏伽以为法不当死,
孙伏伽认为依法不当处死,
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
陛下赐给他兰陵公主的花园,
直百万。
价值一百万。
或云:
有人说:
‘赏太厚,
‘赏赐太厚重了’,
’陛下云:
陛下说:
‘朕即位以来,
‘朕即皇位以来,
未有谏者,
未听到行谏的人,
故赏之。
所以要重赏’。
’此导之使言也。
这是为了引导众人行谏。
司户柳雄妄诉隋资,
司户柳雄假冒隋朝所授官资,
陛下欲诛之,
陛下想要杀掉他,
纳戴胄之谏而止。
又采纳戴胄的谏言而作罢。
是悦而从之也。
这是乐而听从的例子。
近皇甫德参上书谏修洛阳宫,
贞观八年皇甫德参上书谏阻修缮洛阳宫,
陛下恚之,
陛下内心愤恨,
虽以臣言而罢,
虽然因为我直言相劝而作罢,
勉从之也。”
但只是勉强听从啊。”
上曰:
太宗说:
“非公不能及此。
“不是您不能有这样的见解。
人苦不自知耳!”
人苦于不能自知呀!”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壬申,
壬申(二十五日),
弘文馆学士永兴文懿公虞世南卒,
弘文馆学士、永兴文懿公虞世南去世,
上哭之恸。
太宗恸哭。
世南外和柔而内忠直,
虞世南外表温和柔顺而内里忠正耿直,
上尝称世南有五绝:
太宗曾称赞他有五绝:
一德行,
一道德高尚,
二忠直,
二忠正耿直,
三博学,
三知识广博,
四文辞,
四写一手好文章,
五书翰。
五擅长书法。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癸酉,
癸酉(二十七日),
以吏部尚书高士廉为右仆射。
任命吏部尚书高士廉为尚书右仆射。
乙亥,
乙亥(二十九日),
吐蕃寇弘州。
吐蕃侵犯弘州。
八月,
八月,
霸州山獠反。
霸州山獠族反叛。
烧杀刺史向邵陵及吏民百余家。
烧死刺史向邵陵以及官吏百姓一百多家。
初,
起初,
上遣使者冯德遐抚慰吐蕃,
太宗派遣使者冯德遐安抚慰问吐蕃,
吐蕃闻突厥、吐谷浑皆尚公主,
吐蕃听说突厥、吐谷浑都曾娶唐室公主为妻,
遣使随德遐入朝,
便派使节随冯德遐到长安,
多赍金宝,
带着大量金银财宝,
奉表求婚;
上表请求通婚;
上未之许。
太宗没有答应。
使者还,
使者回到吐蕃,
言于赞普弃宗弄赞曰:
对其首领赞普弃宗弄赞说:
“臣初至唐,
“我初次到大唐,
唐待我甚厚,
大唐待我礼遇甚厚,
许尚公主。
答应嫁公主。
会吐谷浑王入朝,
正赶上吐谷浑首领入朝,
相离间,
相与离间,
唐礼遂衰,
唐朝礼节渐淡,
亦不许婚。”
也不答应通婚了。”
弄赞遂发兵击吐谷浑。
弃宗弄赞于是发兵攻打吐谷浑,
吐谷浑不能支,
吐谷浑军队抵抗不住,
遁于青海之北,
逃到青海北面,
民畜多为吐蕃所掠。
百姓的牲畜多被吐蕃掠走。
吐蕃进破党项、白兰诸羌,
吐蕃进而攻占党项、白兰等羌族,
帅众二十余万屯松州西境,
率兵二十多万驻扎在松州西部边境,
遣使贡金帛,
派使节进献金银绸缎,
云来迎公主。
声称前来迎接公主。
寻进攻松州,
不久进攻松州,
败都督韩威;
打败都督韩威;
羌酋阎州刺史别丛卧施、诺州刺史把利步利并以州叛归之。
羌族首领阎州刺史别丛卧施、诺州刺史把利步利一同举州投降吐蕃。
连兵不息,
吐蕃连年征战不息,
其大臣谏不听而自缢者凡八辈。
大臣劝谏不听而自杀的总共有八个人。
壬寅,
壬寅(二十七日),
以吏部尚书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
唐朝廷任命吏部尚书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
甲辰,
甲辰(二十九日),
以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左领军将军刘简为洮河道行军总管,
任命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左领军将军刘简为洮河道行军总管,
督步骑五万击之。
统率步、骑兵五万人攻打吐蕃。
吐蕃攻城十余日,
吐蕃进攻松州城十多天,
进达为先锋,
牛进达为唐军先锋,
九月,
九月,
辛亥,
辛亥(初六),
掩其不备,
乘吐蕃军毫无防备,
败吐蕃于松州城下,
大败吐蕃于松州城下,
斩首千馀级。
杀死一千多人。
弄赞惧,
弃宗弄赞害怕,
引兵退,
率兵退回本地,
遣使谢罪,
派人到长安请罪,
因复请婚。
借此再次请求通婚。
上许之。
太宗应允。
甲寅,
甲寅(初九),
上问侍臣:
太宗问身边大臣:
“创业与守成孰难?”
“创业与守成哪个难?”
房玄龄曰:
房玄龄:
“草昧之初,
“建国之前,
与群雄并起角力而后臣之,
与各路英雄一起角逐争斗而后使他们臣服,
创业难矣!”
还是创业难!”
魏徵曰:
魏徵说:
“自古帝王,
“自古以来的帝王,
莫不得之于艰难,
莫不是从艰难境地取得天下,
失之于安逸,
又于安逸中失去天下,
守成难矣!”
守成更难!”
上曰:
太宗说:
“玄龄与吾共取天下,
“玄龄与我共同打下江山,
出百死,得一生,
出生入死,
故知创业之难,
所以更体会到创业的艰难。
征与吾共安天下,
魏徵与我共同安定天下,
常恐骄奢生于富贵,
常常担心富贵而导致骄奢,
祸乱生于所忽,
忘乎所以而产生祸乱,
故知守成之难,
所以懂得守成更难。
然创业之难,
然而创业的艰难,
既已往矣;
已成为过去的往事,
守成之难。
守成的艰难,
方当与诸公慎之。”
正应当与诸位慎重对待。”
玄龄等拜曰:
玄龄等人行礼道:
“陛下及此言,
“陛下说这一番话,
四海之福也。”
是国家百姓的福气呀!”
初,
起初,
突厥颉利既亡,
突厥颉利可汗灭亡以后,
北方空虚,
北方地域空虚,
薛延陀真珠可汗帅其部落建庭于都尉犍山北、独逻水南,
薛延陀真珠可汗率其部落在都尉犍山北麓、独逻水南岸建牙帐,
胜兵二十万,
兵马二十多万,
立其二子拔酌、颉利主南、北部。
立他的二个儿子拔酌、颉利分别统领南、北部。
上以其强盛,
太宗看到他的强大,
恐后难制,
担心以后难以制服,
癸亥,
癸亥(十八日),
拜其二子皆为小可汗,
封真珠可汗的两个儿子为小可汗,
各赐鼓,
各赐给鼓和大旗,
外示优崇,
外示尊崇,
实分其势。
实际是为了分化其实力。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乙亥,
乙亥(初一),
巴州獠反。
巴州獠民反叛。
己卯,
己卯(初五),
畋于始平;
太宗在始平畋猎;
乙未,
乙未(二十一日),
还京师。
回到长安。
钧州獠反;
钧州獠民反叛;
遣桂州都督张宝德讨平之。
唐朝廷派桂州都督张宝德讨伐平定。
十一月,
十一月,
丁未,
丁未(初三),
初置左、右屯营飞骑于玄武门,
开始在玄武门设置左、右屯营飞骑,
以诸将军领之。
由各位将军统领。
又简飞骑才力骁健、善骑射者,
又精选飞骑中身体骁健敏捷、善于骑射的,
号百骑,
号称一百名骑手,
衣五色袍,
身披五色袍,
乘骏马,
乘骏马,
以虎皮为鞯,
用虎皮做马鞍和垫布,
凡游幸则从焉。
凡遇皇帝巡幸则为护卫随从。
己巳,
己巳(二十五日),
明州獠反;
明州獠民反叛,
遣交州都督李道彦讨平之。
唐朝廷派交州都督李道彦讨伐平定。
十二月,
十二月,
辛巳,
辛巳(初七),
左武候将军上官怀仁击反獠于壁州,
左武候将军上官怀仁在壁州进攻反叛的獠民,
大破之,
取胜,
虏男女万余口。
俘获其男女一万多人。
是岁,
这一年,
以给事中马周为中书舍入。
任命给事中马周为中书舍人。
周有机辩,
马周机敏善辩,
中书侍郎岑文本常称:
中书侍郎岑文本常常称赞他:
“马君论事,援引事类,
“马君议论事情,
扬榷古今,
旁征博引纵横古今,
举要删烦,
提纲挈领删繁就简,
会文切理,
用词准确切中事理,
一字不可增,
一字不可增,
亦不可减,
也不可减,
听之靡靡,
听者心服,
令人忘倦。”
难以忘怀,全无倦意。”
霍王元轨好读书,
霍王李元轨喜欢读书,
恭谨自守,
谦恭谨慎,
举措不妄。
举止合体。
为徐州刺史,
做徐州史,
与处士刘玄平为布衣交。
与处士刘玄平为布衣之交。
人问玄平王所长,
人们询问刘玄平霍王的长处,
玄平曰:
玄平说:
“无长。”
“没什么长处。”
问者怪之。
问的人觉得很奇怪。
玄平曰:
玄平说:
“夫人有所短乃见所长,
“人有短处才能见到他的长处,
至于霍王,
至于说霍王,
无所短,
没有短处,
吾何以称其长哉!”
我怎么能说出他的长处呢!”
贞观十四年文教与战事
初,
起初,
西突厥利失可汗分其国为十部,
西突厥利失可汗将其国土分为十部,
每部有酋长一人,
每部设首领一人,
仍各赐一箭,
各赐给一支箭,
谓之十箭。
称为十箭。
又分左、右厢,
又分左、右厢,
左厢号五咄陆,
左厢号称五咄陆,
置五大啜,
设置五大啜,
居碎叶以东;
居处于碎叶以东地区;
右厢号五弩失毕,
右厢号称五弩失毕,
置五大俟斤,
设立五大俟斤,
居碎叶以西;
居住在碎叶以西;
通谓之十姓。
通称为十姓。
利失失众心,
利失失去民心,
为其臣统吐屯所袭。
被他的臣下统吐屯袭击。
利失兵败,
利失兵败后,
与其弟步利设走保焉耆。
与他的弟弟步利设退守焉耆。
统吐屯等将立欲谷设为大可汗,
统吐屯等人想要拥立欲古设为大可汗,
会统吐屯为人所杀,
这时统吐屯被人杀死,
欲谷设兵亦败,
欲谷设部队也被打败,
利失复得故地。
利失收复旧地。
至是,
到此时,
西部竟立欲谷设为乙毗咄陆可汗。
西部终于拥立欲谷设为乙毗咄陆可汗。
乙毗咄陆既立,
乙吡咄陆即可汗位后,
与利失大战,
与利失发生激战,
杀伤甚众。
杀伤甚多。
因中分其地,
于是便从中间分其领地为二:
自伊列水以西属乙咄陆,
自伊列水以西属乙毗咄陆,
以东属利失。
以东属于利失。
处月、处密与高昌共攻拔焉耆五城,
处月、处密与高昌一同攻占焉耆五座城池,
掠男女一千五百人,
掠走男女一千五百人,
焚其庐舍而去。
烧毁其房舍后离去。
十三年(己亥、639)
十三年(己亥,公元639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乙巳,
乙巳(初一),
车驾谒献陵;
太宗乘车驾谒见高祖献陵。
丁未,
丁未(初三),
还宫。
回到宫中。
戊午,
戊午(十四日),
加左仆射房玄龄太子少师。
加封左仆射房玄龄为太子少师。
玄龄自以居端揆十五年,
玄龄自己觉得身居尚书仆射的高位十五年,
男遗爱尚上女高阳公主,
儿子房遗爱娶太宗女儿高阳公主,
女为韩王妃,
女儿为韩王妃,
深畏满盈,
深怕富贵至极反招灾祸,
上表请解机务;
上表请求解除所任机要职务,
上不许。
太宗不应允。
玄龄固请不已,
玄龄不停地执意请求,
诏断表,
太宗下诏断绝上表,
乃就职。
玄龄只好就职。
太子欲拜玄龄,
太子想向玄龄行弟子礼,
设仪卫待之,
设仪卫等待他,
玄龄不敢谒见而归,
玄龄即不敢谒见太子转身回到家中,
时人美其有让。
当时人称赞他有谦让之风。
玄龄以度支系天下利害,
玄龄认为度支郎中一职关系国家利害,
尝有阙,
曾有空缺,
求其人未得,
未能访求到合适人选,
乃自领之。
于是便自己兼领此职。
礼部尚书永宁懿公王薨。
礼部尚书、永宁懿公王去世。
性宽裕,
王性情宽和大方,
自奉养甚薄。
自己的奉养却很薄。
于令,
依照唐代制度,
三品已上皆立家庙,
三品以上大臣均可立家庙祭祀三代祖先,
通贵已久,
王致身显贵已有很长时间,
独祭于寝。
只在内室举行祭祀事。
为法司所劾,
被有关司法官署弹劾,
上不问,
太宗不予过问,
命有司为之立庙以愧之。
只是命令有关官署为之立家庙以羞愧他。
二月,
二月,
庚辰,
庚辰(初七),
以光禄大夫尉迟敬德为州都督。
任命光禄大夫尉迟敬德为廊州都督。
上尝谓敬德曰:
太宗曾对尉迟敬德说:
“人或言卿反,
“有人说你要谋反,
何也?”
为什么?”
对曰:
尉迟敬德回答说:
“臣反是实!
“我谋反是实!
臣从陛下征伐四方,
我跟随陛下征伐四方,
身经百战,
身经百战,
今之存者,皆锋镝之馀也。
如今身上留下的都是刀锋箭头的痕迹。
天下已定,
现在天下已经安定,
乃更疑臣反乎!”
便开始怀疑我要谋反吗?”
因解衣投地,
因而脱下衣服置之地上,
出其瘢痍。
展示身上的疮疤。
上为之流涕,
太宗见此流下眼泪,
曰:
说:
“卿复服,
“你尉迟穿上衣服,
朕不疑卿,
朕丝毫不怀疑你,
故语卿,
所以才跟你这么说,
何更恨邪!”
何必这么恼怒呢?”
上又尝谓敬德曰:
太宗又曾对尉迟敬德说:
“朕欲以女妻卿,
“朕想要将女儿许配给你,
何如?”
怎么样?”
敬德叩头谢曰:
尉迟敬德叩头辞谢说:
“臣妻虽鄙陋,
“我的妻子虽然微贱,
相与共贫贱久矣。
但与我同甘共苦好多年。
臣虽不学,
我虽然才疏学浅,
闻古人富不易妻,
听说过古人富贵了不换妻子,
此非臣所愿也。”
此并非我的本愿。”
上乃止。
太宗只好作罢。
戊戌,
戊戌(二十五日),
尚书奏:
尚书省奏称:
“近世掖庭之选,
“近来掖庭女官的选拔,
或微贱之族,
有的出身微贱,
礼训蔑闻;
不知道礼仪训教;
或刑戮之家,
有的是受刑遭戮之家,因获罪而没入宫中,
忧怨所积。
心中郁积忧怨。
请自今,
请求自今日起,
后宫及东宫内职有阙,
后宫及东官的女宫有空缺,
皆选良家有才行者充,
都应选择有才行的良家女子充任,
以礼聘纳;
以礼聘纳;
其没官口及素微贱之人,
那些没入官府以及出身微贱的人,
皆不得补用。”
都不能再补充录用。”
上从之。
太宗同意。
上既诏宗室群臣袭封刺史,
太宗已下诏今宗室贵族大臣的子孙袭封刺史,
左庶子于志宁以为古今事殊,
左庶子于志宁认为古今事理不同,
恐非久安之道,
恐怕不是长治久安之策,
上疏争之。
上疏谏诤。
侍御史马周亦上疏,以为:
侍御史马周也上奏疏认为:
“尧、舜之父,
“尧、舜这样的父亲,
犹有朱、均之子。
还有丹朱、商均那样的儿子。
傥有孩童嗣职,
倘若让未成年的儿子承袭父职,
万一骄愚,
万一骄横愚钝,
兆庶被其殃而国家受其败。
百姓们遭殃国家也因此受到损失。
正欲绝之也,
如果想取消他的袭职,
则子文之治犹在;
则其先人功劳尚在;
正欲留之也,
如欲保留袭封事,
而栾之恶已彰。
则他的罪恶已昭彰于世。
与其毒害于见存之百姓,
与其毒害芸芸众生,
则宁使割恩于已亡之一臣,
毋宁割舍皇恩于已经死去的一个大臣,
明矣。
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然则向所谓爱之者,乃适所以伤之也。
这样看来一向称之为爱护他们的作法,
臣谓宜赋以茅土,
其实正是害他们。
畴其户邑,
我认为只应该赐给他们食邑封户,
必有材行,
如果真有才能,
随器授官,
则量才授予官职,
使其人得奉大恩而子孙终其福禄。”
使他们得以尊奉皇恩而子子孙孙享受福禄。”
会司空、赵州刺史长孙无忌等皆不愿之国,
适逢司空赵州刺史长孙无忌等人均不愿意去就外职,
上表固让,
上表执意辞让,
称:
称:
“承恩以来,
“禀承皇恩以来,
形影相吊,
形影相吊,
若履春冰;
如履薄冰;
宗族忧虞,
宗族的人忧心忡忡,
如置汤火。
如同置身汤火之中。
缅惟三代封建,
追溯夏、商、周三代封邦建土,
盖由力不能制,
是由于力量不能制衡诸侯,
因而利之,
便施利于他们,
礼乐节文,
礼乐作为节制修饰,
多非己出。
多非出自王朝。
两汉罢侯置守,
两汉罢除侯国设置郡守,
蠲除曩弊,
免除过去的弊病,
深协事宜。
深合事理。
今因臣等,
如今因为我们这些人的缘故,
复有变更,
又重新变更,
恐紊圣朝纲纪;
恐怕搞乱了王朝纲纪;
且后世愚幼不肖之嗣,
而且后代愚幼无知的不肖子孙,
或抵冒邦宪,
有人会触犯国家法令,
自取诛夷,
自取灭亡,
更因延世之赏,
更因袭封的赏赐,
致成剿绝之祸,
而遭致灭顶之灾,
良可哀愍。
实在是可怜。
愿停涣汗之旨,
愿陛下停止赐封世袭刺史旨意,
赐其性命之恩。”
赐我等保全性命为盼。”
无忌又因子妇长乐公主固请于上,
长孙无忌又让其儿媳长乐公主极力向太宗请求,
且言“臣披荆棘事陛下,
而且言道:“我披荆斩棘事奉陛下,
今海内宁一,
如今海内升平,
柰何弃之外州,
为何又要将我弃置外州,
与迁徙何异!”
与迁徙有什么不同?”
上曰:
太宗说:
“割地以封功臣,
“割地以分封功勋大臣,
古今通义,
是古今的通义,
意欲公之后嗣,
朕的意思是想让你的后代,
辅朕子孙,
辅佐朕的子孙,
共传永久;
共同传之久远;
而公等乃复发言怨望,
然而你们却多次上言充满怨言,
朕岂强公等以茅土邪!”
难道是朕强迫给你们土地吗?”
庚子,
庚子(二十七日),
诏停世封刺史。
下诏停止世袭刺史。
高昌王文泰多遏绝西域朝贡,
高昌王文泰多次阻止西域诸国向唐帝国进贡,
伊吾先臣西突厥,
伊吾先臣服西突厥,
既而内属,
不久又归附唐朝,
文泰与西突厥共击之。
文泰联合西突厥一同讨伐伊吾。
上下书切责,
太宗寄书责备他,
征其大臣阿史那矩,
又征召其大臣阿史那矩,
欲与议事,
想与他议事,
文泰不遣,
文泰不让他出来,
遣其长史雍来谢罪。
而派他的长史雍前来谢罪。
颉利之亡也,
颉利可汗灭亡后,
中国人在突厥者或奔高昌,
在突厥的中原人多投奔高昌,
诏文泰归之,
太宗诏令文泰放他们回到唐朝,
文泰蔽匿不遣。
文泰将他们隐匿大放。
又与西突厥共击破焉耆,
又与西突厥一同进攻焉耆,
焉耆诉之。
焉耆上告唐朝。
上遣虞部郎中李道裕往问状,
太宗派虞部郎中李道裕前往询问情状,
且谓其使者曰:
并且对高昌来使说:
“高昌数年以来,
“高昌这几年以来,
朝贡脱略,
不向我大唐进献贡品,
无藩臣礼,
不行藩臣的礼节,
所置官号,
所设官职称号,
皆准天朝,
均与我大唐一样,
筑城掘沟,
挖城掘沟,
预备攻讨。
预备进攻。
我使者至彼,
我大唐使者到那里,
文泰语之云:
文泰对他说:
‘鹰飞于天,
“鹰飞翔在天空,
雉伏于蒿,
鸡伏窝于草蒿,
猫游于堂,
猫戏游于厅堂,
鼠噍于穴,
鼠嚼食于洞穴,
各得其所,
各得其所,
岂不能自生邪!
难道不能让其自我发展吗?
’又遣使谓薛延陀曰:
’又派使者对薛延陀说:
“既为可汗,
‘你既然身为可汗,
则与天子匹敌,
就应与大唐天子平起平坐,
何为拜其使者!
为什么要拜他的使者呢?
’事人无礼,
’待人无礼,
又间邻国,
又离间周围邻国作恶,
为恶不诛,
不除掉他,
善何以劝!
怎么能劝善止恶!
明年当发兵击汝。”
将于明年发兵讨伐你们高昌。”
三月,
三月,
薛延陀可汗遣使上言:
薛延陀可汗派使者上言:
“奴受恩思报,
“我等禀受隆恩想要回报,
请发所部为军导以击高昌。”
请求征发我方军队为先导进攻高昌。”
上遣民部尚书唐俭、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赍缯帛赐薛延陀,
太宗派民部尚书唐俭、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携带丝绸送给薛延陀,
与谋进取。
与他合谋共同出兵。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戊寅,
戊寅(初五),
上幸九成宫。
太宗巡幸九成宫。
初,
起初,
突厥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从突利入朝,
突厥突利可汗的弟弟结社率跟随他入朝,
历位中郎将。
被唐朝任命为中郎将。
居家无赖,
他居家强横,
怨突利斥之,
便埋怨突利对他斥责,
乃诬告其谋反,
于是诬告突利谋反,
上由是薄之,
太宗因此轻视结社率,
久不进秩。
很久没有晋级。
结社率阴结故部落,
结社率阴谋纠结旧部落,
得四十余人,
得四十多人,
谋因晋王治四鼓出宫,
图谋乘晋王李治四更出宫,
开门辟仗,
开宫门出仪仗队的时候,
驰入宫门,
乘马驰奔进宫门,
直指御帐,
直抵皇帝御帐,
可有大功。
可建立夺位大功。
甲申,
甲申(十一日),
拥突利之子贺逻鹘夜伏于宫外,
结社率等簇拥着突利的儿子贺逻鹘夜间潜伏在宫门外,
会大风,
赶上刮大风,
晋王未出,
晋王没有出宫,
结社率恐晓,
结社率担心天近拂晓,
遂犯行宫,
遂带兵闯入行宫,
逾四重幕,
穿过四道幕帐,
弓矢乱发,
胡乱射箭,
卫士死者数十人。
宫廷卫士死几十人。
折冲孙武开等帅众奋击,
折冲都尉孙武开等率众卫士拼死搏斗,
久之,
较长时间后,
乃退,
结社率终被击退,
驰入御厩,
驰入御厩中,
盗马二十余匹,
盗走马二十多匹,
北走,
向北逃走,
渡渭,
渡过渭水,
欲奔其部落,
想要逃回到本部落,
追获,斩之。
被唐兵追获杀掉。
原贺逻鹘,投于岭表。
太宗宽恕贺逻鹘将他流放岭南。
庚寅,
庚寅(十七日),
遣武候将军上官怀仁击巴、壁、洋、集四州反獠,
派遣武候将军上官怀仁进攻巴、壁、洋、集四州谋反的獠民,
平之,
予以平定,
虏男女六千馀口。
俘虏男女六千多人。
五月,
五月,
旱。
天下大旱。
甲寅,
甲寅(十二日),
诏五品以上上封事。
诏令五品以上官员上书言事。
魏徵上疏,以为:
魏徵上疏认为:
“陛下志业,
“陛下的治国大业,
比贞观之初,
与贞观初年相比,
渐不克终者凡十条。”
不能善始善终的总共有十条。”
其间一条,以为:
其中的一条认为:
“顷年以来,
“近年以来,
轻用民力。
轻易地动用民力。
乃云:
于是认为:
‘百姓无事则骄逸,
‘百姓无事则产生骄逸之心,
劳役则易使。
役使他们劳作则容易听差。
’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败、劳而安者也。
’自古以来没有因百姓安逸而致败亡,因劳苦而达到天下安定的。
此恐非兴邦之至言。”
这恐怕不是振兴国家的至理名言。”
上深加奖叹,
太宗大加赞扬,
云:
感叹道:
‘已列诸屏障,
“已将你的奏疏挂在屏风上,
朝夕瞻仰,
早晚观看,
并录付史官。”
并将你的谏言抄给史官。”
仍赐徵黄金十斤,
仍赐给魏徵黄金十斤,
厩马二匹。
御马二匹。
六月,
六月,
渝州人侯弘仁自柯开道,
渝州人侯弘仁从柯开道,
经西赵,
中经西赵,
出邕州,
出邕州,
以通交、桂,
沟通交、桂二州,
蛮、俚降者二万八千余户。
蛮、俚族二万八千多户妇附。
丙申,
丙申(二十五日),
立皇弟元婴为滕王。
太宗立皇弟李元婴为滕王。
自结社率之反,
自从结社率反叛后,
言事者多云突厥留河南不便,
上书言事者多说突厥留在北河之南有很多不便,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庚戌,
庚戌(初九),
诏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李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
诏令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李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
赐之鼓;
赐给鼓和大旗;
突厥及胡在诸州安置者,
突厥以及安置在各州的胡族,
并令渡河,
均令他们渡过黄河,
还其旧部,
回到他们的旧部落,
俾世作藩屏,
使他们世代为唐帝国的屏障,
长保边塞。
长久地保卫边塞。
突厥咸惮薛延陀,
突厥人都惧怕薛延陀,
不肯出塞。
不肯走出塞南。
上遣司农卿郭嗣本赐薛延陀玺书,
太宗派司农卿郭嗣本赐给薛延陀玺书,写道:
言“颉利既败,
“颉利可汗已然败亡,
其部落咸来归化,
他们的部落都来归附大唐,
我略其旧过,
朕不计较他们旧的过失,
嘉其后善,
嘉奖后来的善举,
待其达官皆如吾百寮、部落皆如吾百姓。
待其官员皆如朕手下的百僚,视其部族民众皆如朕之百姓。
中国贵尚礼义,
中原王朝崇尚礼义,
不灭人国,
不毁灭别人的国家,
前破突厥,
先前打败突厥,
止为颉利一人为百姓害,
只是因为颉利一人有害于百姓,
实不贪其土地,
实在不是贪图其土地,
利其人畜,
夺其牲畜,
恒欲更立可汗,
总想重立一个可汗,
故置所降部落于河南,
所以将投降的突厥各部落安置在河南一带,
任其畜牧。
听任他们畜牧。
今户口蕃滋,
如今人丁兴旺,户口滋生,
吾心甚喜。
朕内心非常高兴。
既许立之,
既然已答应另立一可汗,
不可失信。
便不能失信。
秋中将遣突厥渡河,
秋天将要派遣突厥渡黄河,
复其故国。
恢复其故国。
尔薛延陀受册在前,
你们薛延陀受册封在前,
突厥受册在后,
突厥受册封在后,
后者为小,
后者为小,
前者为大。
前者为大。
尔在碛北,
你们在碛北,
突厥在碛南,
突厥在碛南,
各守土疆,
各守疆土,
镇抚部落。
镇抚本族各部落。
其逾分故相抄掠,
如有越境劫掠,
我则发兵,
我大唐就要发兵,
各问其罪。”
各问其罪。”
薛延陀奉诏。
薛延陀接受此诏令。
于是遣思摩帅所部建牙于河北,
于是让思摩率领所辖部落建牙帐于河北碛南一带,
上御齐政殿饯之,
太宗亲临齐政殿为他们饯行,
思摩涕泣,
思摩泪流满面,
奉觞上寿曰:
端酒杯祝寿说:
“奴等破亡之馀,
“我等败军之旅,
分为灰壤,
本当化为尘壤,
陛下存其骸骨,
幸遇陛下保全我们,
复立为可汗,
又立我为可汗,
愿万世子孙恒事陛下。”
愿千秋万代永远侍奉陛下。”
又遣礼部尚书赵郡王孝恭等赍册书,
太宗又派礼部尚书赵郡王李孝恭等人携带册封文书,
就其种落,
就其部落聚居地,
筑坛于河上而立之。
在黄河边筑立祭坛而册立他。
上谓侍臣曰:
太宗对身边大臣说:
“中国,
“中原王朝是树木的根基,
根干也;四夷,枝叶也;
四方民族乃是其枝叶;
割根干以奉枝叶,
割断树根以奉养枝叶,
木安得滋荣!
树怎么能生长繁茂呢?
朕不用魏徵言,
朕不采用魏徵的谏言,
几致狼狈。”
差一点狼狈不堪。”
又以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
又任命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
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熟为右贤王。
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孰为右贤王。
忠,苏尼失之子也,
阿史那忠是苏尼失的儿子,
上遇之甚厚,
太宗待他甚厚,
妻以宗女;
将宗室女许配给他。
及出塞,
等到他奉职出塞,
怀慕中国,
仍然怀恋唐朝,
见使者必泣涕请入侍;
见到来使必定流泪请求入朝侍奉太宗,
诏许之。
太宗下诏答应其请求。
八月,
八月,
辛未朔,
辛未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诏以“身体发肤,
太宗下诏说:“身体毛发皮肤,是父母所给,
不敢毁伤。
不敢有丝毫损伤。
比来诉讼者或自毁耳目,
近来上诉告状的有人自毁耳目,
自今有犯,
从今往后再有此类事情,
先笞四十,
先鞭笞四十,
然后依法。”
然后再依法处置。”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申,
甲申(十五日),
车驾还京师。
太宗车驾回到长安。
十一月,
十一月,
辛亥,
辛亥(十三日),
以侍中杨师道为中书令。
任命侍中杨师道为中书令。
戊辰,
戊辰(三十日),
尚书左丞刘洎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
任命尚书左丞刘洎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
上犹冀高昌王文泰悔过,
太宗仍希望高昌王文泰能够悔过,
复下玺书,
又下玺书,
示以祸福,
晓示祸福利害,
片之入朝;
征召他入朝;
文泰竟称疾不至。
文泰竟称病不去唐朝。
十二月,
十二月,
壬申,
壬申(初四),
遣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
派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
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将兵击之。
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领兵进攻高昌。
乙亥,
乙亥(初七),
立皇子福为赵王。
太宗立皇子李福为赵王。
己丑,
己丑(二十一日),
吐谷浑王诺曷钵来朝,
吐谷浑王诺曷钵来到唐朝,
以宗女为弘化公主,
太宗册封宗室女为弘化公主,
妻之。
嫁给他。
壬辰,
壬辰(二十四日),
上畋于咸阳,
太宗到咸阳狩猎,
癸巳,
癸巳(二十五日),
还宫。
回到宫中。
太子承乾颇以游畋废学,
太子承乾多次因游猎荒废学业,
右庶子张玄素谏,
右庶子张玄素劝谏,
不听。
不听从。
是岁,
这一年,
天下州府凡三百五十八,
全国有三百五十八个州府,
县一千五百五十一。
一千五百五十一个县。
太史令傅奕精究术数之书,
太史令傅奕精心研究术数方面的书籍,
而终不之信,
最后还是不相信这些,
遇病,
自己有病,
不呼医饵药。
不找医生不吃药。
有僧自西域来,
有个从西域来的僧人,
善咒术,
会念咒语,
能令人立死,
能让人立刻死去,
复咒之使苏。
又念咒使之复活。
上择飞骑中壮者试之,
太宗挑选强壮的飞骑卫士让他试验,
皆如其言;
均很灵验。
以告奕,
太宗将此事告诉傅奕,
奕曰:
傅奕说:
“此邪术也。
“这是妖邪之术。
臣闻邪不干正,
我听说邪不压正,
请使咒臣,
请求让他对我念咒语,
必不能行。”
必然不能灵验。”
上命僧咒奕,
太宗命和尚对傅奕念咒语,
奕初无所觉,
傅奕起初没有感觉,
须臾,
过了一会儿,
僧忽僵仆,
和尚忽然直挺挺倒下,
若为物所击,
象是被东西击倒,
遂不复苏。
再也没有醒过来。
又有婆罗门僧,
又有一个印度婆罗门教和尚,
言得佛齿,
自称得到佛的牙齿,
所击前无坚物。
用它击打任何东西都无坚不摧。
长安士女辐凑如市。
长安城男男女女观看热闹如同赶集一样。
奕时卧疾,
傅奕当时正卧床养病,
谓其子曰:
对他儿子说:
“吾闻有金刚石,
“我听说有金刚石,
性至坚,
非常坚硬,
物莫能伤,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损坏它,
唯羚羊角能破之,
只有羚羊角能撞破它,
汝往试焉。”
你前去试一试。”
其子往见佛齿,
傅奕儿子去见佛齿,
出角叩之,
拿出羚羊角叩打,
应手而碎,
随手而破碎,
观者乃止。
观看的人这才散去。
奕临终,
傅奕临死前,
戒其子无得学佛书,
告诫他的儿子不得学佛教书籍,
时年八十五。
死时年八十五岁。
又集魏、晋以来驳佛教者为《高识传》十卷,
又曾搜集魏晋以来驳斥佛教的言论编为《高识传》十卷,
行于世。
流传于世。
西突厥利失可汗之臣俟利发与乙毗咄陆可汗通谋作乱,
西突厥利失可汗的大臣俟利发与乙毗咄陆可汗合谋叛乱,
利失穷蹙,
利失仓皇出逃投奔汗,
逃奔汗而死。
后死去。
弩失毕部落迎其弟子薄布特勒立之,
弩失毕部落迎接他的侄子薄布特勒立为可汗,
是为乙毗沙钵罗叶的可汗。
这便是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
沙钵罗叶护既立,
沙钵罗叶护即位后,
建庭于虽合水北,
建牙帐于虽合水北岸,
谓之南庭,
称之为南庭,
自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国皆附之。
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小国均归附他。
咄陆建牙于镞曷山西,
咄建牙帐于镞曷山西麓,
谓之北庭,
称为北庭,
自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火、触木昆等国皆附之,
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火、触木昆等国均依附他,
以伊列水为境。
以伊列水为边界。
十四年(庚子、640)
十四年(庚子,公元640年)
春,
夏季,
正月,
正月,
甲寅,
甲寅(十六日),
上幸魏王泰第,
太宗临幸魏王李泰住处,
赦雍州长安系囚大辟以下,
大赦雍州长安城斩刑以下的囚犯,
免延康里今年租赋,
免除延康里一带当年的租赋,
赐泰府僚属及同里老人有差。
赏赐魏王府僚属以及延康里老年人大小不等的物品。
二月,
二月,
丁丑,
丁丑(初十),
上幸国子监,
太宗临幸国子监,
观释奠,
观看释奠礼,
命祭酒孔颖达讲《孝经》,
命国子监祭酒孔颖达讲解《孝经》,
赐祭酒以下至诸生高第帛有差。
赏赐祭酒以下直至成绩优异诸生多少不等的绢帛。
是时上大征天下名儒为学官,
此时太宗大量征召全国名儒学者为学官,
数幸国子监,
并多次亲临国子监,
使之讲论,
让他们讲论古代经典,
学生能明一大经已上皆得补官。
学生中如有能够通晓《礼记》、《春秋左氏传》中的一种或更多的均得补为官员。
增筑学舍千二百间,
又扩建学舍一千二百间,
增学生满二千二百六十员,
增加学生满二千二百六十人,
自屯营飞骑,
连屯营飞骑,
亦给博士,
也派去博士,
使授以经,
给他们传受经典,
有能通经者,
有能通晓经义的,
听得贡举。
便可入贡举。
于是四方学者云集京师,
于是全国各地学生云集长安,
乃至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吐蕃诸酋长亦遣子弟请入国学,
甚至高句丽、百济、新罗、高昌、吐蕃等首领派他们的子弟请求入国子监学习,
升讲筵者至八千余人。
一时间就读学生达八千多人。
上以师说多门,
太宗认为古书师出多门,
章句繁杂,
注释也较为繁杂,
命孔颖达与诸儒撰定《五经》疏,
便命孔颖达与其他学者共同撰定《五经》的注疏,
谓之《正义》,
称之为《正义》,
令学者习之。
令学生们研习。
壬午,
壬午(十五日),
上行幸骊山温汤;
太宗巡幸骊山温汤;
辛卯,
辛卯(二十五日),
还宫。
回到宫中。
乙未,
乙未(二十八日),
诏求近世名儒梁皇甫侃、褚仲都,
太宗下诏访求近代名儒学者梁朝皇甫侃、褚仲都,
周熊安生、沈重,
周朝熊安生、沈重,
陈沈文阿、周弘正、张讥,
陈国沈文阿、周弘正、张讥,
隋何妥、刘炫等子孙以闻,
隋朝何妥、刘炫等人的后代,上报给朝廷,
当加引擢。
当加以重用。
三月,
三月,
窦州道行军总管党仁弘击罗窦反獠,
窦州道行军总管党仁弘进攻罗窦反叛的獠民,
破之,
将其击败,
俘七千余口。
俘虏七千多人。
辛丑,
辛丑(初四),
流鬼国遣使入贡。
流鬼国派使节进献贡品。
去京师万五千里,
该地距离长安一万五千里,
滨于北海,
滨临北海,
南邻,
南邻,
未尝通中国,
未曾与中原联系,
重三译而来。
通过三重的翻译才来到唐朝。
上以其使者佘志为骑都尉。
太宗任命其使者余志为骑都尉。
丙辰,
丙辰(十九日),
置宁朔大使以护突厥。
设置宁朔宁朔大使以护卫突厥。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壬寅,
壬寅(初六),
徙燕王灵夔为鲁王。
改封燕王李灵夔为鲁王。
上将幸洛阳,
太宗将要临幸洛阳,
命将作大匠阎立德行清暑之地。
命将作大匠阎立德先行在沿途巡视避暑之地。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庚午,
庚午(初五),
作襄城宫于汝州西山。
在汝州西山建襄城宫。
立德,立本之兄也。
立德是立本的兄长。
高昌王文泰闻唐兵起;
高昌王文泰听说唐朝已发兵前来讨伐,
谓其国人曰:
对其臣僚说:
“唐去我七千里,
“唐朝距离我们有七千里,
沙碛居其二千里,
其中二千里是沙漠地带,
地无水草,
地无水草,
寒风如刀,
寒风刮起来如同刀割一样,
热风如烧,
热风如同火烧一般,
安能致大军乎!
怎么能派大部队呢?
往吾入朝,
以前我去唐朝,
见秦、陇之北,
看见秦、陇北面一带,
城邑萧条,
城邑萧条,人烟稀少,
非复有隋之比。
不能与隋朝时相比。
今来伐我,
如今唐朝派军队来攻伐,
发兵多则粮运不给;
发兵多则粮草供应不上,
三万已下,吾力能制之。
三万以内的兵力我们足能对付他们。
当以逸待劳,
应当以逸待劳,
坐收其弊。
坐等他们疲弊。
若顿兵城下,
如果他们陈兵城下,
不过二十日,
不超过二十天,
食尽必走,
粮绝必然撤退,
然后从而虏之。
而后我们可以俘虏他们。
何足忧也!”
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呢?”
及闻唐兵临碛口,
但等到听说唐朝军队兵临碛口,
忧惧不知所为,
他又内心恐惧,不知怎么办才好,
发疾卒,
最后发病死去。
子智盛立。
他的儿子智盛即可汗位。
军至柳谷,
唐朝的军队到了柳谷,
者言文泰刻日将葬,
探马禀报说文泰近日即将安葬,
国人咸集于彼,
高昌国内人士都聚集在葬地,
诸将请袭之,
众位将领请求袭击他们,
侯君集曰:
侯君集说:
“不可,
“不能这么做,
天子以高昌无礼,
大唐天子认为高昌怠慢无礼,
故使吾讨之,
所以派我们讨伐他们,
今袭人于墟墓之间,
如今要是在安葬墓地袭击他们,
非问罪之师也。”
不是问罪的正义之师。”
于是鼓行而进,
于是擂鼓进军,
至田城,
到达田城,
谕之,
下书晓谕他,
不下,
高昌不应,
诘朝攻之,
便于清晨发动进攻,
及午而克,
到了中午便攻下城池,
虏男女七千余口。
俘虏男女七千多人。
以中郎将辛獠儿为前锋,
又让中郎将辛獠儿为前锋,
夜,
当夜,
趋其都城,
直逼其都城,
高昌逆战而败;
高昌人迎击后被击败,
大军继至,
唐朝大部队赶到,
抵其城下。
直抵其城下。
智盛致书于君集曰:
智盛给侯君集写信说:
“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
“得罪大唐天子的是我的父亲,
天罚所加,
由于上天的惩罚,
身已物故。
已经死去。
智盛袭位未几,
智盛刚刚即位不久,
惟尚书怜察!”
请尚书谅宥!”
君集报曰:
君集回信写道:
“苟能悔过,
“如果你真的悔过,
当束手军门。”
应当主动到营门投降。”
智盛犹不出。
智盛还是不出来。
君集命填堑攻之,
侯君集命令填土攻城,
飞石雨下,
城上飞石如雨下,
城中人皆室处。
城内人均躲在房屋中。
又为巢车,
唐军又造巢车,
高十丈,
高十丈,
俯瞰城中。
可以俯瞰城内。
有行人及飞石所中,
城内行人走动以及飞石所中目标,
皆唱言之。
在巢车上的人都大声告知唐军。
先是,
先前,
文泰与西突厥可汗相结,
文泰与西突厥可汗相互勾结,
约有急相助;
约定一方遇急另一方相救援;
可汗遣其叶护屯可汗浮图城,
西突厥可汗便派他的大臣驻守可汗浮图城,
为文泰声援。
做为文泰的援助力量。
及君集至,
等到侯君集兵临城下,
可汗惧而西走千馀里,
西突厥可汗害怕,西逃一千多里,
叶护以城降。
驻守大臣举城投降。
智盛穷蹙,
智盛处境狼狈,
癸酉,
癸酉(初八),
开门出降。
开门出城投降。
君集分兵略地,
侯君集分兵占据各地,
下其二十二城,
共攻下城池二十二座,
户八千四十六,
获得八千零四十六户,
口一万七千七百,
一万七千七百人,
地东西八百里,
占地东西八百里,
南北五百里。
南北五百里。
上欲以高昌为州县,
太宗想将高昌改为州县建置,
魏徵谏曰:
魏徵劝谏道:
“陛下初即位,
“陛下刚即位时,
文泰夫妇首来朝,
文泰夫妇首先来到朝中拜谒,
其后稍骄倨,
此后逐渐骄傲自大,
故王诛加之。
所以加以诛伐。
罪止文泰可矣,
只问罪文泰一人就可以了,
宜抚其百姓,
应当安抚高昌百姓,
存其社稷,
保存其社稷,
复立其子,
立他的儿子为可汗,
则威德被于遐荒,
则皇上的威德及于荒远之地,
四夷皆悦服矣。
四方民族都会心悦诚服的。
今若利其土地以为州县,
如今要是将其地改置州县,
则常须千馀人镇守,
那么还要经常有一千多人镇守,
数年一易,
几年一换,
往来死者什有三四,
来来往往死掉十分之三四,
供办衣资,
置备衣物,
违离亲戚,
远离亲人,
十年之后,
十年以后,
陇右虚耗矣。
陇右一带将耗费殆尽。
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国,
陛下最终还是不能使高昌的粮食布匹供给大唐,
所谓散有用以事无用,
正所谓分散有用资财以供奉无用之地,
臣未见其可。”
我觉得不可行。”
上不从,
太宗不听从其意见,
九月,
九月,
以其地为西州,
将高昌所在地改置西州,
以可汗浮图城为庭州,
改可汗浮图城为庭州,
各置属县。
并各设所辖县。
乙卯,
乙卯(二十一日),
置安西都护府于交河城,
在交河城设立安西都护府,
留兵镇之。
留下兵力镇守。
君集虏高昌王智盛及其群臣豪杰而还。
侯君集俘虏高昌王智盛及其贵族大臣还朝。
于是唐地东极于海,
于是唐朝地域东到大海,
西至焉耆,
西至焉耆,
南尽林邑,
南达林邑,
北抵大漠,
北抵大沙漠,
皆为州县,
均设立州县,
凡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
总共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
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
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
侯君集之讨高昌也,
侯君集征讨高昌时,
遣使约焉耆与之合势,
曾派人约焉耆与他们合围高昌,
焉耆喜,
焉耆高兴,
听命。
愿意听命。
及高昌破,
等到高昌改亡后,
焉耆王诣军门谒见君集,
焉耆王到唐朝军队营地拜见侯君集,
且言焉耆三城先为高昌所夺,
而且说焉耆三座城曾先被高昌夺去,
君集奏并高昌所掠焉耆民悉妇之。
君集禀报朝廷将三座城连同高昌所掠的焉耆百姓如数归还。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戌,
甲戌(初十),
荆王元景等复表请封禅,
荆王李元景等人又上表请求行封禅礼,
上不许。
太宗不允。
初,
起初,
陈仓折冲都尉鲁宁坐事系狱,
陈仓折冲都尉鲁宁获罪被投入狱中,
自恃高班,
自恃品秩高,
慢骂陈仓尉尉氏刘仁轨,
谩骂陈仓尉、尉氏人刘仁轨,
仁轨杖杀之。
仁轨命人将其乱杖打死。
州司以闻。
岐州的州官上报朝廷。
上怒,
太宗大怒,
命斩之,犹不解,
命令将刘仁轨斩首,
曰:
但还不明白;
“何物县尉,
“县尉算得什么,
敢杀吾折冲!”
竟敢杀我的折冲都尉!”
命追至长安面诘之。
又命将刘仁轨押至长安当面质问他。
仁轨曰:
刘仁轨说:
“鲁宁对臣百姓辱臣如此,
“鲁宁当着陈仓百姓却要如此羞辱我,
臣实忿而杀之。”
我实在是忿恨之极,而将他杀掉。”
辞色自若。
神色自若。
魏徵侍侧,
魏徵正在太宗身旁,
曰:
说道:
“陛下知隋之所以亡乎?”
“陛下知道隋朝灭亡的原因吗?”
上曰:
太宗问:
“何也?”
“什么原因?”
徵曰:
魏徵说:
“隋末,
“隋朝末年,
百姓强而陵官吏,
百姓恃强而侵凌官吏,
如鲁宁之比是也。”
就如同鲁宁一样。”
上悦,
太宗高兴,
擢仁轨为栎阳丞。
提升刘仁轨为栎阳县丞。
上将幸同州校猎,
太宗将要去同州狩猎,
仁轨上言:
刘仁轨上奏书说:
“今秋大稔,
“今年秋季粮食已成熟,
民收获者什才一二,
百姓刚收割十分之一二,
使之供承猎事,
让他们承担狩猎事,
治道葺桥,
筑路修桥,
动费一二万功,
耗费一二万工力,
实妨农事。
实在是妨碍农事。
愿少留銮舆旬日,
希望陛下稍微停留十天半个月,
俟其毕务,
等到粮食收割完毕,
则公私俱济。”
则对公对私都有好处。”
上赐玺书嘉纳之,
太宗赐给玺书表示嘉奖他的意见,
寻迁新安令。
不久提升刘仁轨为新安县令。
闰月,
闰十月,
乙未,
乙未(初二),
行幸同州;
太宗行幸同州,
庚戌,
庚戌(十七日),
还宫。
返回宫中。
丙辰,
丙辰(二十三日),
吐蕃赞普遣其相禄东赞献金五千两及珍玩数百,
吐蕃首领赞普派他的丞相禄东赞向唐朝进献五千两黄金以及几百种珍玩器皿,
以请婚。
请求通婚。
上许以文成公主妻之。
太宗答应将文成公主许配给他。
十一月,
十一月,
甲子朔,
甲子朔(初一),
冬至,
这一天冬至,
上祀南郊。
太宗祭祀于南郊。
时《戊寅历》以癸亥为朔,
当时的《戊寅历》以癸亥为朔日,
宣义郎李淳风表称:
宣义郎李淳风上表说:
“古历分日起于子半,
“古代历法划分日期确定在子时之半,
今岁甲子朔旦冬至,
今年甲子朔日早晨冬至,
而故太史令傅仁均减余稍多,
前太史令傅仁均减除时间稍多,
子初为朔,
子时初刻即为朔日,
遂差三刻,
所以相差三刻,
用乖天正,
违背周朝订的天子正朔,
请更加考定。”
请求重新加以考定。”
众议以仁均定朔微差,
众人议论认为傅仁均定的朔日有微差,
淳风推校精密,
李淳风推勘校定较为精密,
请如淳风议,
请求遵照李淳风的意见,
从之。
太宗同意。
丁卯,
丁卯(初四),
礼官奏请加高祖父母服齐衰五月,
礼官上奏请求将为高祖父母服齐衰的仪制增为五个月,
嫡子归服期,
为嫡子媳妇服丧一年,
嫂、叔、弟妻、夫兄、舅皆服小功;
为嫂、叔、弟妻、夫兄、舅服丧五个月;
从之。
太宗下诏依此办理。
丙子,
丙子(十三日),
百官复表请封禅,
文武百官又上表请求行封禅礼,
诏许之。
太宗下诏准许。
更命诸儒详定仪注;
又命众位儒师详定礼仪;
以太常卿韦挺等为封禅使。
命太常寺卿韦挺等人为封禅使。
司门员外郎韦元方给给使过所稽缓,
司门员外郎韦元方没有及时给外出宦发放过关凭证,
给使奏之;
宦官上奏给太宗;
上怒,
太宗大怒,
出元方为华阴令。
将韦元方降为华阴令。
魏徵谏曰:
魏徵劝谏说:
“帝王震怒,
“自古帝王震怒,
不可妄发。
不可随便发作。
前为给使,
前几天为宦官事,
遂夜出敕书,
连夜发出敕书,
事如军机,
事如军机要务,
谁不惊骇!
谁能不惊骇!
况宦者之徒,
何况宦官之流,
古来难养,
自古以来很难侍候,
轻为言语,
往往说话轻率,
易生患害,
容易造成祸患,
独行远使,
单独出使又行远路,
深非事宜,
很不合事宜,
渐不可长,
此风不可长,
所宜深慎。”
应当慎重行事。”
上纳其言。
太宗听从他的意见。
尚书左丞韦句司农木价贵于民间,
尚书左丞韦核查司农卿卖木头比民间百姓贵,
奏其隐没。
上奏太宗说他有隐瞒吞没事。
上召大理卿孙伏伽书司农罪。
太宗召见大理寺卿孙伏伽书写司农卿的罪状。
伏伽曰:
孙伏伽说:
“司农无罪。”
“司农卿没有罪过。”
上怪,
太宗惊异,
问其故,
问他原因。
对曰:
孙伏伽答道:
“只为官贵,
“只因为官府木材贵,
所以私贱。
所以私人木材贱。
向使官贱,
假使官府木材贱,
私无由贱矣。
则私人木材无法再贱了。
但见司农识大体,
我只看见司农卿识大体,
不知其过也。”
不知道他有什么过错。”
上悟,
太宗醒悟,
屡称其善;
多次称赞孙伏伽;
顾谓韦曰:
并对韦说:
“卿识用不逮伏伽远矣。”
“你的见识远不如孙伏伽。”
十二月,
十二月,
丁酉,
丁酉(初五),
侯君集献俘于观德殿。
侯君集将高昌俘虏带到观德殿。
行饮至礼,
朝中大摆宴席,
大三日。
三日才散。不久,
寻以智盛为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
太宗任命智盛为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
上得高昌乐工,
太宗得到高昌的乐工,
以付太常,
让他们行职于太常寺,
增九部乐为十部。
并增加九部乐为十部乐。
君集之破高昌也,
侯君集攻破高昌时,
私取其珍宝;
曾私自掠夺大量的珍奇宝物;
将士知之,
手下的将士知道,
竞为盗窃,
竞相偷盗,
君集不能禁,
侯君集不能禁止,
为有司所劾,
被有关官署弹,
诏下君集等狱。
太宗下诏将侯君集等人拿入狱中。
中书侍郎岑文本上疏,
中书侍郎岑文本上奏疏,
以为:
认为:
“高昌昏迷,
“高昌王昏庸腐败,
陛下命君集等讨而克之,
陛下命侯君集等人讨伐并攻克他们,
不逾旬日,
没过十天,
并付大理。
又一并宣付大理寺。
虽君集等自挂网罗,
即使君集等人自投罗网,
恐海内之人疑陛下唯录其过而遗其功也。
也恐怕国内人怀疑陛下只知记录其过错而遗忘其功劳。
臣闻命将出师,
我听说受命出师的将领,
主于克敌,
主要是为了战胜敌人,
苟能克敌,
如果能战胜敌人,
虽贪可赏;
即使贪婪也可赏赐;
若其败绩,
如果战败,
虽廉可诛。
即使清廉也要惩罚。
是以汉之李广利、陈汤,
所以汉代的李广利、陈汤,
晋之王浚,
晋代的王浚,
隋之韩劾虎,
隋朝的韩擒虎,
皆负罪谴,
均身负罪过,
人主以其有功,
君主以其有功于当朝,
咸受封赏。
都给予封赏。
由是观之,
由此看来,
将帅之臣,
将帅等武臣,
廉慎者寡,
廉正谨慎的属少数,
贪求者众。
贪婪不检点的居多。
是以黄石公《军势》曰:
所以黄石公《军势》中说:
‘使智,
‘用将士们的智慧,
使勇,
用他们的勇武,
使贪,
用他们的贪婪,
使愚,
用他们的愚钝,
故智者乐立其功,
故而有智慧的人乐于立功建业,
勇者好行其志,
勇武的人喜欢实现自己的志向,
贪者急趋其利,
贪婪的人急于得到他的利益,
愚者不计其死。
愚钝的人不考虑生死。
’伏愿录其微劳,
’希望陛下能够记住他微小的功劳,
忘其大过,
忘记其大的过错,
使君集等虽重升朝列,
使侯君集能够重新升列朝班,
复备驱驰,
再次供陛下驱使,
虽非清贞之臣,
即使不是清正的大臣,
犹得贪愚之将,
也算得到了贪婪愚钝的将领,这样,
斯则陛下虽屈法而德弥显,
陛下虽然有亏于法律却使德政更加显明,
君集蒙宥而过更彰矣。”
君集等人虽然承蒙谅宥而其过失也更加明显了。”
上乃释之。
太宗于是开释了侯君集等人。
又有告薛万均私通高昌妇女者,
又有人上告薛万均私通高昌女人,
万均不服,
薛万均不服,
内出高昌妇女付大理,
太宗下令将高昌女人交付大理寺,
与万均对辩。
与万均当面对质。
魏徵谏曰:
魏徵劝谏说:
“臣闻‘君使臣以礼,
“我听说过‘君主对待臣下用礼节,
臣事君以忠。
臣下便会以忠诚事奉君主。
’今遣大将军与亡国妇女对辩帷箔之私,
’如今陛下让大将军与一个亡国的女子当堂对质男女私情,
实则所得者轻,
情况属实的话则得到的很轻微,
虚则所失者重。
不属实则失去的很严重。
昔秦穆饮盗马之士,
从前秦穆公给盗马的野人喝酒,
楚庄赦绝缨之罪,
楚庄王赦免因调戏宫姬被扯断帽缨的臣下,最后都得到加倍的回报,
况陛下道高尧、舜,
难道陛下道高于尧、舜,
而曾二君之不逮乎!”
而却赶不上秦穆公、楚庄王二人吗?”
上遽释之。
太宗急忙释放了薛万均及高昌女子。
侯君集马病颡,
侯君集坐马的前额被虫子咬伤,
行军总管赵元楷亲以指沾其脓而之,
行军总管赵元楷用手指沾脓,用鼻子闻其臭味,
御史劾奏其谄,
御史上奏弹劾赵元楷谄媚,
左迁栝州刺史。
降职为栝州刺史。
高昌之平也,
高昌平定后,
诸将皆即受赏,
众位将领均受到封赏,
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尔以无敕旨,
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尔认为没有皇上敕旨,
独不受,
不接受封赏,
及别敕既下,
等到另有敕文下来,
乃受之,
才接受,
所取唯老弱故弊而已。
领受的只是一些老弱仆户和残次物品。
上嘉其廉慎,
太宗夸奖他廉正,
以高昌所得宝刀及杂彩千段赐之。
赐给他从高昌得来的宝刀及各色彩绸一千段。
癸卯,
癸卯(十一日),
上猎于樊川;
太宗到樊川狩猎;
乙巳,
乙巳(十三日),
还宫。
返回宫中。
魏徵上疏,
魏徵上奏疏,
以为:
认为:
“在朝群臣,
“在朝的众位大臣中,
当枢机之寄者,
担当掌管枢密机要的,
任之虽重,
虽委以重任,
信之未笃,
但对他们的信任还不够笃诚,
是以人或自疑,
所以有的心存猜疑,
心怀苟且。
抱得过且过的应付态度。
陛下宽于大事,
陛下对大的事情较为宽容,
急于小罪,
却对小的过失不轻易放过,
临时责怒,
责怒下来,
未免爱憎。
未免爱憎过于分明。
夫委大臣以大体,
委托大臣操持大事,
责小臣以小事,
责成小臣办小事,
为治之道也。
这是为政之道。
今委之以职,
如今各委托其职责,
则重大臣而轻小臣;
则不免重视大臣而轻慢小臣;
至于有事,
遇到出了事,
则信小臣而疑大臣。
则又信任小臣而怀疑大臣。
信其所轻,
信任所轻慢的,
疑其所重,将求致治,
怀疑所重视的,
其可得乎!
如此怎么能使国家达到大治呢?
若任以大官,
假如委任做大的官职,
求其细过,
却求其小的过失,
刀笔之吏,
必然导致那些刀笔吏,
顺旨成风,
顺从旨意诬告成风,
舞文弄法,
舞文弄墨,
曲成其罪。
百般构陷其罪。
自陈也,
如果自己陈述呢,
则以为心不伏辜;
则认为内心不服罪;
不言也,
不加说明吧,
则以为所犯皆实;
就会被认为是所犯罪过属实,
进退惟谷,
进退两难,
莫能自明,
不能辨明,
则苟求免祸,
这样就会导致群臣只求免于灾祸,
矫伪成俗矣!”
必然矫饰虚伪成为风气。”
上纳之。
太宗采纳他的意见
上谓侍臣曰:
太宗对身边大臣说:
“朕虽平定天下,
“朕虽然平定了天下,
其守之甚难。”
但守成却很艰难。”
魏徵对曰:
魏徵答道:
“臣闻战胜易,
“我听说取得胜利容易,
守胜难,
守住胜利果实较难,
陛下之及此言,
陛下说这些话,
宗庙社稷之福也!”
这是宗庙社稷国人的福气呀。”
上闻右庶子张玄素在东宫数谏争,
太宗听说右庶子张玄素在东宫多次行谏,
擢为银青光禄大夫,
便提升他为银青光禄大夫,
行左庶子。
行左庶子职。
太子尝于宫中击鼓,
太子曾在宫中击鼓,
玄素叩阁切谏;
玄素叩门直言切谏;
太子出其鼓,
太子将鼓拿出来,
对玄素毁之。
当玄素的面毁掉。
太子久不出见官属,
太子很久不出宫见属下官吏,
玄素谏曰:
玄素劝谏说:
“朝廷选俊贤以辅至德,
“朝廷遴选非常有才能的人来辅佐殿下,
今动经时月,
如今动辄经过数月,
不见宫臣,
不见宫中臣属,
将何以裨益万一!
这对将如何使他们对殿下有所裨益呢?
且宫中唯有妇人,
而且宫中只有女人,
不知有能如樊姬者乎。”
不知是否有象樊姬待楚庄王那样贤惠的呢?”
太子不听。
太子不听其谏言。
玄素少为刑部令史,
张玄素年轻时为刑部令史,
上尝对朝臣问之曰:
太宗曾当朝中大臣的面问他:
“卿在隋何官?”
“你在隋朝时官居何职?”
对曰:
张玄素答道:
“县尉。”
“县尉。”
又问:
又问:
“未为尉时何官?”
“县尉之前做何官?”
对曰:
答道:
“流外。”
“九品之外未入流。”
又问:
又问:
“何曹?”
“是哪一曹的小吏?”
玄素耻之,
张玄素感到羞耻,
出阁殆不能步,
走出殿门不能迈步,
色如死灰。
面如死灰。
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以为:
谏议大夫褚遂良上奏疏说:
“君能礼其臣,
“君主如果能以礼待臣下,
乃能尽其力。
臣下才能尽心竭力。
玄素虽出寒微,
张玄素虽然出身寒微,
陛下重其才,
但陛下重视他的才能,
擢至三品,
擢升他到三品,
翼赞皇储,
辅佐太子,
岂可复对群臣穷其门户!
怎么可以当着大臣们穷追他的出身呢?
弃宿昔之恩,
抛开往日的恩宠,
成一朝之耻,
造成一朝的羞耻,
使之郁结于怀,
使他心怀不安忧虑,
何以责其伏节死义乎!”
又怎么能责成人家尽忠效节呢?”
上曰:
太宗说:
“朕亦悔此问,
“朕也深深后悔问这些话,
卿疏深会我心。”
你的奏疏正与我的心思契合。”
遂良,亮之子也。
遂良是褚亮的儿子。
孙伏伽与玄素在隋皆为令史,
孙伏伽与张玄素在隋朝都做令史,
伏伽或于广坐自陈往事,
孙伏伽有时在大庭广众之下自陈往事,
一无所隐。
丝毫无所隐讳。
戴州刺史贾崇以所部有犯十恶者,
戴州刺史贾崇所辖部下有犯十恶罪的,
御史劾之。
御史弹劾贾崇。
上曰:
太宗说:
“昔唐、虞大圣,
“以前唐尧、虞舜圣王,
贵为天子,
贵为天子,
不能化其子;
还不能感化他们的儿子;
况崇为刺史,
何况贾崇身为刺史,
独能使其民比屋为善乎!
能使其百姓个个行善吗!
若坐是贬黜,
如果因此事而贬职,
则州县互相掩蔽,
就会造成州县间相互掩盖,
纵舍罪人。
放纵犯人。
自今诸州有犯十恶者,
从今往后各州有犯十恶罪的,
勿劾刺史,
不要弹劾刺史,
但令明加纠察,
只是令他们明加纠察,
如法施罪,
依法治罪,
庶以肃清奸恶耳。”
也许这样才可以肃清奸恶的发生。”
上自临治兵,
太宗亲自整治护卫士兵,
以部陈不整,
见队列不整齐,
命大将军张士贵杖中郎将等;
命大将军张士贵杖打中郎将等人;
怒其杖轻,
又恼怒其杖打太轻,
下士贵吏。
命拿下士贵送审。
魏徵谏曰:
魏徵劝谏道:
“将军之职,
“将军的职务,
为国爪牙;
是国家的爪牙;
使之执杖,
让他执杖打人,
已非后法,
已经不足为后世效法,
况以杖轻下吏乎!”
何况只因为杖打得轻就将他送审呢?”
上亟释之。
太宗急忙放了张士贵。
言事者多请上亲览表奏,
上书言事的人多请求太宗亲自翻阅表章奏折,
以防壅蔽。
以防止被蒙蔽。
上以问魏徵,
太宗将此事询问魏徵,
对曰:
魏徵答道:
“斯人不知大体,
“这些人不识大体,
必使陛下一一亲之,
如果必定要陛下一一亲自过目,
岂惟朝堂,
那么岂止朝堂奏章,
州县之事亦当亲之矣。”
各州县的事也应当亲自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