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91 唐纪七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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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91 唐纪七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唐初权力斗争激化,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继位,期间突厥屡犯边境,朝廷经历迁都争议与宗教政策调整。

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下之上武德七年(甲申、624)
唐纪七唐高祖武德七年(甲申,公元624年) 
 
六月,
六月, 
辛丑,
辛丑(初三), 
上幸仁智宫避暑。
高祖前往仁智宫避暑。 
 
辛亥,
辛亥(十三日), 
泷州扶州獠作乱,
泷州、扶州獠人发生叛乱, 
遣南尹州都督李光度等击平之。
高祖派遣南尹州都督李光度等人进击并平定了他们。 
 
丙辰,
丙辰(十八日), 
吐谷浑寇扶州,
吐谷浑侵犯扶州, 
刺史蒋善合击走之。
扶州刺史蒋善合将他们击退。 
 
壬戌,
壬戌(二十四日), 
庆州都督杨文反。
庆州都督杨文反叛朝廷。 
 

太子与秦王之争

初,
当初, 
齐王元吉劝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
齐王李元吉劝说太子李建成除去秦王李世民, 
曰:
他说: 
“当为兄手刃之!”
“我自当替哥哥亲手将他杀掉!” 
世民从上幸元吉第,
李世民随从高祖前往李元吉的府第, 
元吉伏护军宇文宝于寝内,
李元吉将护军宇文宝埋伏在寝室里面, 
欲刺世民;
准备刺杀李世民, 
建成性颇仁厚,
李建成生性颇为仁爱宽厚, 
遽止之。
连忙制止了他。 
元吉愠曰:
元吉恼怒地说: 
“为兄计耳,
“我这是为哥哥着想, 
于我何有!”
对我有什么好处!” 
 
建成擅募长安及四方骁勇二千余人为东宫卫士,
李建成擅自召募长安及各地的骁勇之士两千多人,充当东宫卫士, 
分屯左、左长林,
让他们分别在东宫左右长林门驻扎下来, 
号长林兵。
号称长林兵。 
又密使右虞候率可达志从燕王李艺发幽州突骑三百,
李建成还暗中让右虞候率可达志,从燕王李艺那里调集来幽州骁勇精锐的骑兵三百人, 
置宫东诸坊,
将他们安置在东宫东面的各个坊市中, 
欲以补东宫长上。
准备用他们来补充在东宫担任警卫的低级军官, 
为人所告,
结果被人告发。于是, 
上召建成责之,
高祖把李建成叫去责备了一番, 
流可达志于州。
将可达志流放到州去了。 
 
杨文尝宿卫东宫,
杨文曾经在东宫担任警卫, 
建成与之亲厚,
李建成亲近并厚待他, 
私使募壮士送长安。
私下里让他募集勇士,送往长安。 
上将幸仁智宫,
高祖准备前往仁智宫, 
命建成居守,
命令李建成留守京城, 
世民、元吉皆从。
李世民与李元吉一起随行。 
建成使元吉就图世民,
李建成让李元吉乘机图谋李世民, 
曰:
他说: 
“安危之计,
“无论我们的打算是平安无事还是面临危险, 
决在今岁。”
都要在今年决定下来。” 
又使郎将尔朱焕、校尉桥公山以甲遗文。
李建成又指使郎将尔朱焕和校尉桥公山将盔甲赠给杨文。 
二人至豳州,
两人来到豳州的时候, 
上变,
上报发生变故, 
告太子使文举兵,
告发太子指使杨文起兵, 
使表里相应;
让他与自己内外呼应。 
又有宁州人杜凤举亦诣宫言状。
还有一位宁州人杜风举也前往仁智宫讲了这一情形。 
上怒,
高祖大怒, 
托他事,
借口别的事情, 
手诏召建成,
以亲笔诏书传召李建成, 
令诣行在。
让他前往仁智宫。 
建成惧,
李建成心中害怕, 
不敢赴。
不敢前去。 
太子舍人徐师谟劝之据城举兵;
太子舍人徐师劝他占据京城,发兵起事; 
詹事主簿赵弘智劝之贬损车服,
詹事主簿赵弘智劝他免去太子的车驾章服, 
屏从者,
屏除随从人员, 
诣上谢罪,
到高祖那里去承认罪责。于是, 
建成乃诣仁智宫。
李建成决定前往仁智宫。 
未至六十里,
还没有走完六十里的路程, 
悉留其官属于毛鸿宾堡,
李建成便将所属官员,全部留在北魏毛鸿宾遗留下来的堡栅中, 
以十余骑往见上,
带领十多个人骑马前去进见皇帝, 
叩头谢罪,
向皇帝伏地叩头,承认罪责, 
奋身自掷,
把身子猛然用力撞了出去, 
几至于绝。
弄得几乎晕死过去。 
上怒不解,
但是,高祖的怒气仍然没有消除。 
是夜,
这一天夜里, 
置之幕下,
高祖将他放在帐篷里, 
饲以麦饭,
给他麦饭充饥, 
使殿中监陈福防守,
让殿中监陈福看守着他, 
遣司农卿宇文颖驰召文。
派遣司农卿宇文颖速去传召杨文。 
颖至庆州,
宇文颖来到庆州, 
以情告之,
将情况告诉了杨文。于是, 
文遂举兵反。
杨文起兵造反。 
上遣左武卫将军钱九陇与灵州都督杨师道击之。
高祖派遣左武卫将军钱九陇和灵州都督杨师道进击杨文。 
 
甲子,
甲子(二十六日), 
上召秦王世民谋之,
高祖传召秦王李世民商量此事。 
世民曰:
李世民说: 
“文竖子,敢为狂逆,
“杨文这小子竟敢做这种狂妄叛逆的勾当, 
计府僚已应擒戮;
想来他幕府的僚属应当已经将他擒获并杀掉了。 
若不尔,
如果不是这样, 
正应遣一将讨之耳。”
就应当派遣一员将领去讨伐他。” 
上曰:
高祖说: 
“不然。
“不能这样, 
文事连建成,
杨文的事情关连着建成, 
恐应之者众。
恐怕响应他的人为数众多。 
汝宜自行,
你最好亲自前往, 
还,
回来以后, 
立汝为太子。
我便将你立为太子。 
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诛其子,
我不愿意效法隋文帝去诛杀自己的儿子, 
当封建成为蜀王。
届时就把李建成封为蜀王。 
蜀兵脆弱,
蜀中兵力薄弱, 
他日苟能事汝,
如果以后他能够事奉你, 
汝宜全之;
你应该保全他的性命; 
不能事汝,
如果他不肯事奉你, 
汝取之易耳!”
你要捉拿他也容易一些啊。” 
 
上以仁智宫在山中,
仁智宫建造在山中, 
恐盗兵猝发,
高祖担心盗兵突然发难, 
夜,帅宿卫南出山外,
便连夜率领担任警卫的军队从南面开出山来。 
行数十里,
走了数十里地的时候, 
东宫官属继至,
太子东宫所属的官员相继到来, 
皆令三十人为队,
高祖让大家一概以三十人为一队, 
分兵围守之。
分派军队包围、看守着他们。 
明日,
第二天, 
复还仁智宫。
高祖才又返回仁智宫。 
 
世民既行,
李世民出发以后, 
元吉与妃嫔更迭为建成请,
李元吉与嫔妃轮番替李建成讲情, 
封德彝复为之营解于外,
封德彝又在外朝设法解救李建成。于是, 
上意遂变,
高祖改变了原意, 
复遣建成还京师居守。
又让李建成回去驻守京城。 
惟责以兄弟不睦,
高祖只以兄弟关系不睦责备他, 
归罪于太子中允王、左卫率韦挺、天策兵曹参军杜淹,
将罪责推给了太子中允王、左卫率韦挺和天策兵曹参军杜淹, 
并流于州。
将他们一并流放到了州。 
挺,冲之子也。
韦挺是韦冲的儿子。 
初,
当初, 
洛阳既平,
洛阳平定以后, 
杜淹久不得调,
杜淹长时间没有得到升迁, 
欲求事建成。
打算谋求事奉李建成。 
房玄龄以淹多狡数,
房玄龄认为杜淹狡诈的招数很多, 
恐其教导建成,
担心他会教唆引导李建成, 
益为世民不利,
越发对李世民不利, 
乃言于世民,
便向李世民进言, 
引入天策府。
将杜淹推荐到天策府任职。 
 

突厥频繁入侵

突厥寇代州之武周城,
突厥侵犯代州的武周城, 
州兵击破之。
代州兵马打败了他们。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己巳,
己巳(初一), 
苑群璋以突厥寇朔州,
苑君璋带领突厥兵马侵犯朔州, 
总管秦武通击却之。
总管秦武通击退了他们。 
 
杨文袭陷宁州,
杨文掩袭并攻陷宁州, 
驱掠吏民出据百家堡。
驱赶劫掠官吏与百姓出城,占据了百家堡。 
秦王世民军至宁州,
秦王李世民的军队来到宁州以后, 
其党皆溃。
杨文的党羽便全部溃散。 
癸酉,
癸酉(初五), 
文干为其麾下所杀,
杨文被自己的部下杀死, 
传首京师。
他的头颅被传送到京城。 
获宇文颖,
李世民捉获了宇文颖, 
诛之。
将他杀掉。 
 
丁丑,
丁丑(初九), 
梁师都行台白伏愿来降。
梁师都的行台白伏愿前来投降。 
 
戊寅,
戊寅(初十), 
突厥寇原州;
突厥侵犯原州, 
遣宁州刺史鹿大师救之,
高祖派遣宁州刺史鹿大师前去援救, 
又遣杨师道趋大木根山。
又派遣杨师道奔赴大木根山。 
庚辰,
庚辰,(十二日), 
突厥寇陇州;
突厥侵犯陇州, 
遣护军尉迟敬德击之。
高祖派遣护军尉迟敬德进击突厥。 
 
吐谷浑寇岷州。
吐谷浑侵犯岷州。 
辛巳,
辛巳(十三日), 
吐谷浑、党项寇松州。
吐谷浑与党项侵犯松州。 
 
癸未,
癸未(十五日), 
突厥寇阴盘。
突厥侵犯阴盘。 
 
甲申,
甲申(十六日), 
扶州刺史蒋善合击吐谷浑于松州赤磨镇,
扶州刺史蒋善合在松州赤磨镇进击吐谷浑, 
破之。
并打败了他们。 
 
己丑,
己丑(二十一日), 
突厥吐利设与苑君璋寇并州。
突厥吐利设与苑君璋侵犯并州。 
 
甲午,
甲午(疑误), 
车驾还京师。
高祖返回京城。 
 

迁都争议与宗教政策

或说上曰:
有人劝高祖说: 
“突厥所以屡寇关中者,
“突厥之所以屡次侵犯关中地区, 
以子女玉帛皆在长安故也。
是由于我们的人口与财富都集中在长安的缘故。 
若焚长安而不都,
如果烧毁长安,不在这里定都, 
则胡寇自息矣。”
那么胡人的侵犯便会自然平息下来了。” 
上以为然,
高祖认为所言有理, 
遣中书侍郎宇文士及逾南山至樊、邓,
便派遣中书侍郎宇文士及越过终南山,来到樊州、邓州一带, 
行可居之地,
巡视可以居留的地方, 
将徙都之。
准备将都城迁徙到那里去。 
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裴寂皆赞成其策,
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和裴寂都赞成这一策略, 
萧等虽知其不可而不敢谏。
萧等人虽然知道不应当如此,但没有谏阻的胆量。 
秦王世民谏曰:
秦王李世民劝谏说: 
“戎狄为患,
“戎狄造成祸患, 
自古有之。
从古时候起,就时有发生。 
陛下以圣武龙兴,
陛下凭着自己的圣明英武,创建新的王朝, 
光宅中夏,
统辖着中国的领土, 
精兵百万,
拥有上百万的精锐兵马, 
所征无敌,
所向无敌, 
奈何以胡寇扰边,
怎么能够因有胡人搅扰边境, 
遽迁都以避之,
便连忙迁徙都城来躲避他们, 
贻四海之羞,
给举国臣民留下羞辱, 
为百世之笑乎!
让后世来讥笑陛下呢? 
彼霍去病汉廷一将,
那霍去病不过是汉朝的一员将领, 
犹志灭匈奴;
尚且决心消灭匈奴, 
况臣忝备藩维,
何况我还愧居藩王之位呢! 
愿假数年之期,
希望陛下给我几年时间, 
请系颉利不颈,
请让我把绳索套在颉利的脖子上, 
致之阙下。
将他送到宫阙之下。 
若其不效,
如果不能获得成功, 
迁都未晚。”
那时再迁徙都城,也为时不晚。” 
上曰:
高祖说: 
“善。”
“讲得好。” 
建成曰:
李建成说: 
“昔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
“当年樊哙打算率领十万兵马在匈奴人中间纵横驰骋, 
秦王之言得无似之!”
秦王的话该不会是与樊哙相似的吧!” 
世民曰:
李世民说: 
“形势各异,
“面对的情况各有区别, 
用兵不同,
采取军事行动的方法也不相同。 
樊哙小竖,何足道乎!
樊哙那小子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 
不出十年,
不会超过十年时间, 
必定漠北,
我肯定能够将沙漠以北地区平定下来, 
非虚言也!”
这可并不是凭空妄言的啊!”于是, 
上乃止。
高祖不再迁徙都城。 
建成与妃嫔因共谮世民曰:
李建成与嫔妃因而共同诬陷李世民说: 
“突厥虽屡为边患,
“虽然突厥屡次造成边疆上的祸患, 
得赂即退。
但是只要他们得到财物就会撤退。 
秦王外托御寇之名,
秦王表面上假托抵御突厥的名义, 
内欲总兵权,
实际上是打算总揽兵权, 
成其篡夺之谋耳!”
成就他篡夺帝位的阴谋罢了!” 
 
上校猎城南,
高祖在京城南面设场围猎, 
太子、秦、齐王皆从,
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都随同前往, 
上命三子驰射角胜。
高祖让这三个儿子骑马射猎,角逐胜负。 
建成有胡马,
李建成有一匹胡马, 
肥壮而喜蹶,
膘肥体壮,但是喜欢尥蹶子, 
以授世民曰:
李建成将这匹胡马交给李世民说: 
“此马甚骏,
“这匹马跑得很快, 
能超数丈涧,
能够越过几丈宽的涧水。 
弟善骑,
弟弟善于骑马, 
试乘之。”
骑上它试一试吧。” 
世民乘以逐鹿,
李世民骑着这匹胡马追逐野鹿, 
马蹶,
胡马忽然尥起后蹶, 
世民跃立于数步之外,
李世民跃身而起,跳到数步以外立定, 
马起,
胡马站起来以后, 
复乘之,
李世民便再次骑到这匹马上, 
如是者三,
这样连续发生了三次。 
顾谓宇文士及曰:
李世民回过头来看着宇文士及说: 
“彼欲以此见杀,
“他打算借助这匹胡马杀害我, 
死生有命,
但是生死是命运主宰着的, 
庸何伤乎!”
难道他能够伤害我什么吗?” 
建成闻之,
李建成听到此言, 
因令妃嫔谮之于上曰:
于是让嫔妃向高祖诬陷李世民说: 
“秦王自言,
“秦王自称: 
我有天命,
上天授命于我, 
方为天下主,
正要让我去当天下的共主哩, 
岂有浪死!”
怎么会白白死去呢!” 
上大怒,
高祖非常生气, 
先召建成、元吉,
先将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叫来, 
然后召世民入,
然后又把李世民叫来, 
责之曰:
责备他说: 
“天子自有天命,
“谁是天子,自然会有上天授命于他, 
非智力可求;
不是人的智力所能够谋求的。 
汝求之一何急邪!”
你谋求帝位怎么这般急切呢!” 
世民免冠顿首,
李世民摘去王冠,伏地叩头, 
请下法司案验。
请求将自己交付执法部门查讯证实, 
上怒不解,
高祖仍然怒气不息。 
会有司奏突厥入寇,
适逢有关部门奏称突厥前来侵扰, 
上乃改容劳勉世民,
高祖这才改变了生气的脸色,转而劝勉李世民,让他戴上王冠, 
命之冠带,
系好腰带, 
与谋突厥。
与他商议对付突厥的办法。 
闰月,
闰七月, 
己未,
己未(二十一日), 
诏世民、元吉将兵出豳州以御突厥,
高祖颁诏命令李世民与李元吉率领兵马由豳州进发,前去抵御突厥, 
上饯之于兰池。
在兰池为他们饯行。 
上每有寇盗,
每当发生敌情, 
辄命世民讨之,
高祖总是命令李世民前去讨伐敌人, 
事平之后,
但在战事平息以后, 
猜嫌益甚。
高祖对李世民的猜疑却越发严重了。 
 
初,
当初, 
隋末京兆韦仁寿为蜀郡司法书佐,
隋朝末年京兆人韦仁寿担任蜀郡的司法参军, 
所论囚至市,
经他定罪处死的囚犯在绑赴闹市行刑的时候, 
犹西向为仁寿礼佛然后死。
还要面向西方替韦仁寿拜佛求福以后,才肯受死。 
唐兴,
唐朝兴起以后, 
弘达帅西南夷内附。
弘达率领西南地区的夷人归附朝廷。 
朝廷遣使抚之,
朝廷派出的安抚西南夷人的使者, 
类皆贪纵,
大都贪婪无度, 
远民患之,
边地的百姓将使者视为祸患, 
有叛者。
还发生了叛离朝廷的事件。 
仁寿时为州都督长史,
当时,韦仁寿担任州都督长史, 
上闻其名,
高祖得知他的名声以后, 
命检校南宁州都督,
便任命他为检校南宁州都督, 
寄治越,
将官署所在地暂设在越, 
使之岁一至其地慰抚之。
让他每年一次,前往南宁州抚慰当地的夷人。 
仁寿性宽厚,
韦仁寿性情宽和仁厚, 
有识度,
既有见识,又有度量。 
既受命,
他接受任命以后, 
将兵五百人至西洱河,
带领士兵五百人来到西洱河, 
周历数千里,
走遍辖境内的数千里地, 
蛮、夷豪帅皆望风归附,
当地蛮人、夷人豪强的首领纷纷向望风采,表示归附, 
来见仁寿。
前来会见韦仁寿。 
仁寿承制置七州、十五县,
韦仁寿遵照制命在当地设置了七个州,下辖十五个县, 
各以其豪帅为刺史、县令,
分别任命当地豪强的首领为刺史和县令。 
法令清肃,
他实行的法令清明整肃, 
蛮、夷悦服。
蛮人与夷人都心悦诚服。 
将还,
韦仁寿准备返回越时, 
豪帅皆曰:
豪强的首领们都说: 
“天子遣公都督南宁,
“天子派遣您担任南宁州的都督, 
何为遽去?”
您为什么忙着离去?” 
仁寿以城池未立为辞。
韦仁寿托称南宁州并没有修筑城池。 
蛮、夷即相帅为仁寿筑城,
蛮人、夷人当即聚合起来,为韦仁寿修筑南宁州城,建造韦仁寿的官署与住处, 
立廨舍,
只用了十天时间, 
旬日而就。
便竣工了。 
仁寿乃曰:
韦仁寿这才说: 
“吾受诏但令巡抚,
“根据我所接受的诏命,只让我前来巡视抚慰, 
不敢擅留。”
所以我不敢擅自留在这里。” 
蛮、夷号泣送之,
蛮人、夷人哭泣着为他送行, 
因各遣子弟入贡。
于是分别派遣子弟入朝进贡。 
壬戌,
壬戌(二十四日), 
仁寿还朝,
韦仁寿回到朝廷, 
上大悦,
高祖非常高兴, 
命仁寿徙镇南宁,
便命令韦仁寿迁移到南宁州坐镇, 
以兵戍之。
并带兵戌守南宁州城。 
 
苑君璋引突厥寇朔州。
苑君璋引领突厥侵犯朔州。 
 
八月,
八月, 
戊辰,
戊辰(初一), 
突厥寇原州。
突厥侵犯原州。 
 
己巳,
己巳(初二), 
吐谷浑寇鄯州。
吐谷浑侵犯鄯州。 
 
壬申,
壬申(初五), 
突厥寇忻州,
突厥侵犯忻州。 
丙子,
丙子(初九), 
寇并州;
突厥侵犯并州, 
京师戒严。
京城严密防备。 
戊寅,
戊寅(十一日), 
寇绥州,
突厥侵犯绥州, 
刺史刘大俱击却之。
绥州刺史刘大俱将突厥击退。 
 
是时,
这时候, 
颉利、突利二可汗举国入寇,
颉利、突利两可汗率领全国兵马前来侵犯, 
连营南上,
兵营相互连接着向南进军, 
秦王世民引兵拒之。
秦王李世民带领兵马抵御敌兵。 
会关中久雨,
适逢关中地区多日降雨不止, 
粮运阻绝,
粮食运输被隔断, 
士卒疲于征役,
将士们因行军跋涉而疲惫不堪, 
器械顿弊,
军用器械钝损破败, 
朝廷及军中咸以为忧。
朝廷百官与军中将领都为此担忧。 
世民与虏遇于豳州,
李世民在豳州与突厥遭遇, 
勒兵将战。
准备率领兵马接战。 
己卯,
己卯(十二日), 
可汗帅万余骑奄至城西,
突厥可汗率领骑兵一万多人突然来到豳州城的西面, 
陈于五陇阪,
在五陇阪布成阵势, 
将士震恐。
唐军将士惊恐不安。 
世民谓元吉曰:
李世民对李元吉说: 
“今虏骑凭陵,
“现在突厥进逼我军, 
不可示之以怯,
我军不能够向他们显示出畏缩不前的样子来, 
当与之一战,
应当与他们大战一场, 
汝能与我俱乎?”
你能够与我一同前去迎敌吗?” 
元吉惧曰:
李元吉害怕地说: 
“虏形势如此,
“突厥军队的阵势这样盛大, 
奈何轻出,
怎么能够轻易出击呢? 
万一失利,
万一交战失利, 
悔可及乎!”
后悔还来得及吗!” 
世民曰:
李世民说: 
“汝不敢出,
“既然你不敢前去, 
吾当独往,
我就独自前往, 
汝留此观之。”
你留在这里看我的吧。”于是, 
世民乃帅骑驰诣虏陈,
李世民便率领骑兵疾驰到突厥的军阵前面, 
告之曰:
告诉他们说: 
“国家与可汗和亲,
“我国与可汗议和,结为姻亲, 
何为负约,
为什么违背盟约, 
深入我地!
深入到我国的领土中来! 
我秦王也,
我就是秦王, 
可汗能斗,
如果可汗能够比武, 
独出与我斗;
就独自出来与我比武; 
若以众来,
倘若可汗让大家一齐上, 
我直以此百骑相当耳。”
我就只有用这一百名骑兵来抵挡了。” 
颉利不之测,
颉利摸不清李世民的底细, 
笑而不应。
只是笑了一笑,并不回答。 
世民又前,
李世民又向前推进, 
遣骑告突利曰:
派遣骑兵告诉突利说: 
“尔往与我盟,
“以往你与我订有盟约, 
有急相救;
约定在发生急难的时候互相援救。 
今乃引兵相攻,
现在你却率领兵马攻打我, 
何无香火之情也!”
怎么连一点盟誓的情份都不讲呢!” 
突利亦不应。
突利也没有回答。 
世民又前,
李世民再次向前推进, 
将渡沟水,
准备渡过一条河沟, 
颉利见世民轻出,
颉利看到李世民轻易出战, 
又闻香火之言,
又听到他关于订盟立誓的话, 
疑突利与世民有谋,
怀疑突利与李世民另有计谋, 
乃遣止世民曰:
便派人阻止李世民说: 
“王不须渡,
“秦王不必渡过河沟, 
我无他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 
更欲与王申固盟约耳。”
只是打算与秦王重申并加强原有的盟约罢了。”于是, 
乃引兵稍却。
颉利率领兵马略微后退。 
是后霖雨益甚,
此后,连绵大雨愈发落个不停, 
世民谓诸将曰:
李世民对各位将领说: 
“虏所恃者弓矢耳,
“突厥所仗恃着的是弓箭, 
今积雨弥时,
现在雨水经久不息, 
筋胶俱解,
筋弦松弛,胶性失粘, 
弓不可用,
弓就不能够使用了, 
彼如飞鸟之折翼;
这使他们像飞鸟折断了翅膀一样。 
吾屋居火食,
我们居住在房屋里,吃熟食, 
刀槊犀利,
兵器锐利, 
以逸制劳,
可以养精蓄锐,相机制服疲乏的敌军。 
此而不乘,
假如对这一时机都不加利用, 
将复何待!”
还准备等待什么样的时机呢!”于是, 
乃潜师夜出,
李世民在夜间暗中出兵, 
冒雨而进,
冒雨前进, 
突厥大惊。
突厥大为震惊。 
世民又遣说突利以利害,
李世民又派人向突利陈述利弊得失, 
突利悦,
突利很高兴, 
听命。
愿意服从命令。 
颉利欲战,
颉利打算出战, 
突利不可,
突利不同意, 
乃遣突利与其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来见世民,
颉利这才派遣突利和他的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前来会见李世民, 
请和亲,
请求通和修好, 
世民许之。
李世民答应了他们。 
思摩,颉利之从叔也。
阿史那思摩是颉利的堂叔。 
突利因自托于世民,
突利于是主动依托李世民, 
请结为兄弟;
请求与李世民结拜成兄弟。 
世民亦以恩意抚之,
李世民也以恩情安抚他, 
与盟而去。
与他立下盟约,突利这才离去。 
 
庚寅,
庚寅(二十三日), 
岐州刺史柴绍破突厥于杜阳谷。
岐州刺史柴绍在杜阳谷打败突厥。 
 
壬申,
壬申(五日), 
突厥阿史那思摩入见,
突厥阿史那思摩入京朝见, 
上引升御榻,
高祖招他到御榻前面, 
慰劳之。
好言安慰他。 
思摩貌类胡,
阿史那思摩的相貌很像胡人, 
不类突厥,
而不像突厥人, 
故处罗疑其非阿史那种,
所以处罗可汗怀疑他不是出于阿史那种族。 
历处罗、颉利世,
阿史那思摩历经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两代, 
常为夹毕特勒,
经常担任夹毕特勒, 
终不得典兵为设。
终竟没有能够掌管军事,设立牙帐。 
既入朝,
阿史那思摩入京朝见以后, 
赐爵和顺王。
高祖赐给他和顺王的爵位。 
 
丁酉,
丁酉(三十日), 
遣左仆射裴寂使于突厥。
高祖派遣左仆射裴寂出使突厥。 
 
九月,
九月, 
癸卯,
癸卯(初六), 
日南人姜子路反,
日南人姜子路反叛朝廷, 
交州都督王志远击破之。
交州都督王志远将他打败。 
 
癸卯,
癸卯(初六), 
突厥寇绥州,
突厥侵犯绥州, 
都督刘大俱击破之,
绥州都督刘大俱打败了他们, 
获特勒三人。
捉获了三名特勒。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巳,
己巳(初三), 
突厥寇甘州。
突厥侵犯甘州。 
 
辛未,
辛未(初五), 
上校猎于之南山;
高祖在县境内的终南山下设场围猎。 
癸酉,
癸酉(初七), 
幸终南。
高祖前往终南山。 
 
吐谷浑及羌人寇叠州,
吐谷浑与羌人侵犯叠州, 
陷合川。
攻陷合川。 
 
丙子,
丙子(初十), 
上幸楼观,
高祖前往楼观, 
谒老子祠;
拜谒老子祠。 
癸未,
癸未(十七日), 
以太牢祭隋文帝陵;
用牛、羊、豕三牲祭祀隋文帝的陵墓。 
十一月,
十一月, 
丁卯,
丁卯(疑误), 
上幸龙跃宫;
前往龙跃宫。 
庚午,
庚午(疑误), 
还宫。
高祖回宫。 
 
太子詹事裴矩权检校侍中。
太子詹事裴矩代理检校侍中。 
 
八年(乙酉、625)
八年(乙酉,公元62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辰,
丙辰(二十一日), 
以寿州都督张镇周为舒州都督。
高祖任命寿州都督张镇周为舒州都督。 
镇周以舒州本其乡里,
张镇周因舒州本是自己的家乡, 
到州,
所以在来到舒州以后, 
就故宅多市酒肴,
便回到往日的住宅中,买来许多酒菜, 
召亲戚故人,
叫来亲戚朋友, 
与之酣宴,
与他们尽情宴饮。张镇周解开头发, 
散发箕踞,
箕踞而坐, 
如为布衣时,
就像他身为平民的时候一样, 
凡十日。
总共这样度过了十天。 
既而分赠金帛,泣,
接着, 
与之别,
张镇周将金银布帛分别赠送给亲戚朋友, 
曰:
哭泣着向他们告别说: 
“今日张镇周犹得与故人欢饮,
“今天我张镇周还能够与往日的朋友们欢乐地饮酒, 
明日之后,
明天以后, 
则舒州都督治百姓耳,
我就是治理百姓的舒州都督了, 
君民礼隔,
官府与百姓之间的礼法上下悬隔, 
不得复为交游。”
我就不能够再与大家交往了。”从这以后, 
自是亲戚矿人犯法,
如果亲戚朋友触犯法令, 
一无所纵,
他全不肯纵容。于是, 
境内肃然。
辖境之内,风气整肃。 
 
丁巳,
丁巳(二十二日), 
遣右武卫将军段德操徇夏州地。
高祖派遣右武卫将军段德操夺取夏州地区。 
 
吐谷浑寇叠州。
吐谷浑侵犯叠州。 
 
是月,
本月, 
突厥、吐谷浑各请互市,
突厥与吐谷浑分别请求与唐建立贸易关系, 
诏皆许之。
高祖都下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先是,
在此之前, 
中国丧乱,
中原地区历经丧亡祸乱, 
民乏耕牛,
百姓缺少耕牛。至此, 
至是资于戎狄,
借助与突厥吐谷浑开展边疆贸易, 
杂畜被野。
中原的各种牲畜又遍布原野了。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亥,
乙亥(十二日), 
党项寇渭州。
党项侵犯渭州。 
 
甲申,
甲申(二十一日), 
上幸县,
高祖前往县, 
校猎于甘谷,
在甘谷设场围猎, 
营太和宫于终南山;
于终南山营建太和宫。 
丙戌,
丙戌(二十三日), 
还宫。
高祖回宫。 
 
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遣使请婚,
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派遣使者请求通婚, 
上谓裴矩曰:
高祖对裴矩说: 
“西突厥道远,
“西突厥与我们相距甚为遥远, 
缓急不能相助,
一旦发生危急,无法前来援助。 
今求婚,
现在西突厥请求通婚, 
何如?”
应当怎样对待?” 
对曰:
裴矩回答说: 
“今北狄方强,
“现在北狄正在强盛, 
为国家今日计,
为国家当前的利益着想, 
且当远交而近攻,
应当姑且交好远邦,攻伐近国, 
臣谓宜许其婚以威颉利;
我认为应当答应与西突厥通婚,以便威慑颉利。 
俟数年之后,
待到数年以后, 
中国完实,
中原地区完好殷实, 
足抗北夷,
足以抵御北狄族的时候, 
然后徐思其宜。”
然后再从容不迫地考虑适宜的对策。” 
上从之。
高祖听从了他的建议, 
遣高平王道立至其国,
派遣高平王李道立前往西突厥国, 
统叶护大喜。
统叶护非常高兴。 
道立,上之从子也。
李道立是高祖的侄子。 
 
初,
当初, 
上以天下大定,
高祖认为天下完全平定了, 
罢十二军。
便罢除了十二军的建制。不久, 
既而突厥为寇不已,
由于突厥不停地前来侵犯, 
辛亥,
辛亥(疑误), 
复置十二军,
又重新设置十二军, 
以太常卿窦诞等为将军,
任命太常卿窦诞等人为将军, 
简练士马,
选择操练兵马, 
议大举击突厥。
计议大规模地进击突厥。 
 
甲寅,
甲寅(疑误), 
凉州胡睦伽陀引突厥袭都督府,
凉州胡人睦伽陀带领突厥袭击凉州都督府, 
入子城;
攻入小城, 
长史刘君杰击破之。
凉州长史刘君杰将他们击败。 
 
六月,
六月, 
甲子,
甲子(初二), 
上幸太和宫。
高祖来到太和宫。 
 
丙子,
丙子(十四日), 
遣燕郡王李艺屯华亭县及弹筝峡,
高祖派遣燕郡王李艺在华亭县及弹筝峡驻兵, 
水部郎中姜行本断石岭道以备突厥。
派遣水部郎中姜行本切断石岭的通路,以便防备突厥。 
 
丙戌,
丙戌(二十四日), 
颉利可汗寇灵州。
颉利可汗侵犯灵州。 
丁亥,
丁亥(二十五日), 
以右卫大将军张瑾为行军总管以御之,
高祖任命右卫大将军张瑾为行军总管,抵御突厥, 
以中书侍郎温彦博为长史。
任命中书侍郎温彦博为行军长史。 
先是,
在此之前, 
上与突厥书用敌国礼,
高祖写给突厥的国书,用的是地位相当的国家间的礼节。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甲辰,
甲辰(十二日), 
上谓侍臣曰:
高祖对随侍的官员说: 
“突厥贪婪无厌,
“突厥贪得无厌, 
朕将征之,
朕准备征讨他们。从现在起, 
自今勿复为书,
对他们不要再写国书, 
皆用诏敕。”
一概采用诏书敕令。” 
 
丙午,车驾还宫。
高祖的车驾返回宫中。 
 
己酉,
己酉(十七日), 
突厥颉利可汗寇相州。
突厥颉利可汗侵犯相州。 
 
睦伽陀攻武兴。
睦伽陀进攻武兴。 
 
丙辰,
丙辰(二十四日), 
代州都督蔺与突厥战于新城,不利;
代州都督蔺在新城与突厥交战失利。 
复命行军总管张瑾屯石岭,
高祖又命令行军总管张瑾在石岭驻兵。 
李高迁趋大谷以御之。
命令李高迁奔赴大谷,抵御突厥。 
丁巳,
丁巳(二十五日), 
命秦王出屯蒲州以备突厥。
高祖命令秦王李世民前往蒲州驻兵,以便防备突厥。 
 
八月,
八月, 
壬戌,
壬戌(初一), 
突厥逾石岭,
突厥越过石岭, 
寇并州;
侵犯并州; 
癸亥,
癸亥(初二), 
寇灵州;
侵犯灵州; 
丁卯,
丁卯(初六), 
寇潞、沁、韩三州。
侵犯潞、沁、韩三州。 
 
左武候大将军安修仁击睦伽陀于且渠川,
左武候大将军安修仁在且渠川进击睦伽陀, 
破之。
并将他打败。 
 
诏安州大都督李靖出潞州道,
高祖颁诏命令大都督李靖由潞州道出兵, 
行军总管任屯太行,
命令行军总管任在太行山驻兵, 
以御突厥。
以便抵御突厥。 
颉利可汗将兵十余万大掠朔州。
颉利可汗率领十多万兵马大规模地虏掠朔州。 
壬申,
壬申(十一日), 
并州道行军总管张瑾与突厥战于太谷,
并州道行军总管张瑾在太谷与突厥交战, 
全军皆没,
全军覆没, 
瑾脱身奔李靖。
张瑾逃脱出来,投奔李靖。 
行军长史温彦博为虏所执,
行军长史温彦博被突厥俘获, 
虏以彦博职在机近,
突厥认为温彦博的职务处于机密近要的地位, 
问以国家兵粮虚实,
便向他询问国家的兵力与粮储情况, 
彦博不对,
温彦博不肯回答, 
虏迁之阴山。
突厥便将他流放到阴山。 
庚辰,
庚辰(十九日), 
突厥寇灵武。
突厥侵犯灵武。 
甲申,
甲申(二十三日), 
灵州都督任城王道宗击破之。
灵州都督任城王李道宗将突厥击败。 
丙戌,
丙戌(二十五日), 
突厥寇绥州。
突厥侵犯绥州。 
丁亥,
丁亥(二十六日), 
颉利可汗遣使请和而退。
颉利可汗派遣使者请求讲和,于是便撤退了。 
 
九月,
九月, 
癸巳,
癸巳(初二), 
突厥没贺咄设陷并州一县,
突厥的没贺咄设攻陷了并州的一个县。 
丙申,
丙申(初五), 
代州都督蔺击破之。
代州都督蔺将突厥击败。 
 
癸卯,
癸卯(十二日), 
初令太府检校诸州权量。
高祖初次命令太府检查核实各州的度量衡器具。 
 
丙午,
丙午(十五日), 
右领军将军王君廓破突厥于豳州,
右领军将军王君廓在豳州打败突厥, 
俘斩二千余人。
俘获斩杀了两千多人。 
 
突厥寇蔺州。
突厥侵犯蔺州。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壬申,
壬申(十一日), 
吐谷浑寇叠州,
吐谷浑侵犯叠州, 
遣扶州刺史蒋善合救之。
高祖派遣扶州刺史蒋善合援救叠州。 
 
戊寅,
戊寅(十七日), 
突厥寇鄯州,
突厥侵犯鄯州, 
遣霍公柴绍救之。
高祖派遣霍公柴绍援救鄯州。 
 
十一月,
十一月, 
辛卯朔,
辛卯朔(初一), 
上幸宜州。
高祖前往宜州。 
 
权检校侍中裴矩罢判黄门侍郎。
代理检校侍中裴矩被罢免为判黄门侍郎。 
 
戊戌,
戊戌(初八), 
突厥寇彭州。
突厥侵犯彭州。 
 
庚子,
庚子(初十), 
以天策司马宇文士及权检校侍中。
高祖任命天策司马宇文士及为代理检校侍中。 
 
辛丑,
辛丑(十一日), 
徙蜀王元轨为吴王,
高祖将蜀王李元轨改封为吴王, 
汉王元庆为陈王。
将汉王李元庆改封为陈王。 
 
癸卯,
癸卯(十三日), 
加秦王世民中书令,
高祖加封秦王李世民为中书令, 
齐王元吉侍中。
加封齐王李元吉为侍中。 
 
丙午,
丙午(十六日), 
吐谷浑寇岷州。
吐谷浑侵犯岷州。 
 
戊申,
戊申(十六日), 
眉州山獠反。
眉州山獠反叛朝廷。 
 
十二月,
十二月, 
辛酉,
辛酉(初一), 
上还至京师。
高祖回到京城。 
 
庚辰,
庚辰(二十日), 
上校猎于鸣犊泉;
高祖在鸣犊泉设场围猎。 
辛巳,
辛巳(二十一日), 
还宫。
高祖回宫。 
 
以襄邑王神符检校扬州大都督。
高祖任命襄邑王李神符为检校扬州大都督。 
始自丹杨徙州府及居民于江北。
开始将州府及居民从丹杨迁移到长江北岸。 
 
九年(丙戌、626)
九年(丙戌,公元62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亥,
己亥(初十), 
诏太常少卿祖孝孙等更定雅乐。
高祖颁诏,命令太常少卿祖孝孙等人重新制定雅乐。 
 
甲寅,
甲寅(二十五日), 
以左仆射裴寂为司空,
高祖任命左仆射裴寂为司空, 
日遣员外郎一人更直其第。
每天派遣一名员外郎轮番到他的宅第中值班。 
 
二月,
二月, 
庚申,
庚申(初一), 
以齐王元吉为司徒。
高祖任命齐王李元吉为司徒。 
 
丙子,
丙子(十七日), 
初令州县祀社稷,
高祖初次让州县祭祀土地五谷之神, 
又令士民里相从立社。
还让百姓以乡里为单位,设立土地神庙, 
各申祈报,
分别举行春祈丰年、秋报神功的祭祀活动, 
用洽乡党之欢。
用以协调乡里百姓的乐趣。 
戊寅,
戊寅(十九日), 
上祀社稷。
高祖祭祀土地五谷之神。 
 
丁亥,突厥寇原州,
丁亥(二十八日)突厥侵犯原州, 
遣折威将军杨毛击之。
高祖派遣折威将军杨毛进击突厥。 
 
三月,
三月, 
庚寅,
庚寅(初二), 
上幸昆明池;
高祖来到昆明池。 
壬辰,
壬辰, 
还宫。
高祖回宫。 
 
癸巳,
癸巳(初五), 
吐谷浑、党项寇岷州。
吐谷浑与党项侵犯岷州。 
 
戊戌,
戊戌(初十), 
益州道行台尚书郭行方击眉州叛獠,
益州道行台尚书郭行方进击眉州反叛朝廷的獠人, 
破之。
并且打败了他们。 
 
壬寅,
壬寅(十四日), 
梁师都寇边,
梁师都侵犯边疆地区, 
陷静难镇。
攻陷了静难镇。 
 
丙午,
丙午(二十八日), 
上幸周氏陂。
高祖来到周氏陂。 
 
辛亥,
辛亥(二十三日), 
突厥寇灵州。
突厥侵犯灵州。 
 
乙卯,
乙卯(二十七日), 
车驾还宫。
高祖的车驾返回宫中。 
 
癸丑,
癸丑(二十五日), 
南海公欧阳胤奉使在突厥,
南海公欧阳胤奉命出使,正在突厥, 
帅其徒五十人谋掩袭可汗牙帐;
他率领属下五十人谋划突然袭击可汗的牙帐, 
事泄,
结果事情泄露, 
突厥囚之。
突厥将他囚禁起来。 
 
丁巳,
丁巳(二十九日), 
突厥寇凉州,
突厥侵犯凉州, 
都督长乐王幼良击走之。
凉州都督长乐王李幼良反击并赶走了他们。 
 
戊午,
戊午(三十日), 
郭行方击叛獠于洪、雅二州,
郭行方在洪州与雅州两地进击反叛朝廷的獠人, 
大破之,
并大败獠人, 
俘男女五千口。
俘获了獠人男女五千口。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卯,
丁卯(初九), 
突厥寇朔州;
突厥侵犯朔州。 
庚午,
庚午(十二日), 
寇原州;
突厥侵犯原州。 
癸酉,
癸酉(十五日), 
寇泾州。
突厥侵犯泾州。 
戊寅,
戊寅(二十日), 
安州大都督李靖与突厥颉利可汁战于灵州之硖石,
安州大都督李靖与突厥颉利可汗在灵州的硖口交战,从早晨起, 
自旦至申,
直打到申时, 
突厥乃退。
突厥才回军撤退。 
 
太史令傅奕上疏请除佛法曰:
太史令傅奕进上奏疏,请求废除佛法说: 
“佛在西域,
“佛祖生在西域, 
言妖路远,
言词怪诞,远离中国, 
汉译胡书,
所以汉朝译佛经, 
恣其假托。
任意假托。 
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
佛教让不忠于君主、不孝敬父母的人落发为僧, 
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
于是对君主与父母仅仅拱手行礼;使懒散游荡、不务正业的人改穿僧装,因而就可以逃脱租税负担。 
伪启三途,
佛教虚假地开启了地狱、饿鬼、畜牲三恶道的教义,又错误地加入人、天、阿修罗, 
谬张六道,
扩充为六道轮回之说, 
恐愚夫,
以此恫吓愚昧无知的男子, 
诈欺庸品。
欺骗平庸鄙陋的人们。 
乃追忏既往之罪,
于是佛教让人们追悔已往的罪过, 
虚规将来之福;
凭空规划未来的福缘; 
布施万钱,
让人们布施一万钱, 
希万倍之报,
便希望得到一万倍的回报; 
持斋一日,
让人们持守斋戒一天, 
冀百日之粮。
便企图得到一百天的口粮。 
遂使愚迷,妄求功德,
这就使愚蠢迷惘的人们虚诞地追求功德之举, 
不惮科禁,
对科条禁令肆无忌惮, 
轻犯宪章;
轻率地触犯典章制度。 
有造为恶逆,
有些人起初去做大恶大逆的事情, 
身坠刑网,
待到自已落入法网以后, 
方乃狱中礼佛,
这才在监牢中礼拜佛祖, 
规免其罪。
图谋免除自己的罪恶。 
且生死寿夭,
况且,生存与死亡, 
由于自然,
长寿与短命由自然法则主宰, 
刑德威福,关之人主,
施行刑罚或恩德的权柄由君主掌握, 
贫富贵贱,功业所招,
贫穷与富有、高贵与卑贱由人们建立的功劳业绩所招致。然而, 
而愚僧矫诈,
愚蠢的僧人假托名义,进行诈骗, 
皆云由佛。
一概说成是由佛造成的。可见, 
窃入主之权,
佛教窃取君主的权威, 
擅造化之力,
独揽自然创造化育的伟力, 
其为害政,
他们的作为损害朝政, 
良可悲矣!
这实在是令人可悲的了! 
降自羲、农,
自伏羲、神农以下, 
至于有汉,
以至于汉朝, 
皆无佛法,
从来没有佛法存在, 
君明臣忠,
但君主贤明,臣下忠诚, 
祚长年久。
国运长远,历时经久。 
汉明帝始立胡神,
汉明帝在位时期开始设立佛像这一胡人的神明, 
西域桑门自传其法。
西域的僧人自然就要传播佛法。 
西晋以上,
在西晋以前, 
国有严科,
国家设有严厉的法令条规, 
不许中国之人辄行髡发之事。
不允许中国百姓擅自去做剃发为僧的事情。 
洎于苻、石,
及至前秦苻氏、后赵石氏在位时期以来, 
羌、胡乱华,
羌人与胡人搅乱了中华的秩序, 
主庸臣佞,
君主昏庸,臣下奸佞, 
政虐祚短,
朝政残暴,国运短促, 
梁武、齐襄,
梁武帝、北齐文襄帝的下场, 
足为明镜。
值得借鉴。现在, 
今天下僧尼,
全国的僧人与尼姑的数量, 
数盈十万,
超过了十万人, 
翦刻缯彩,
他们剪裁文缯彩帛, 
装束泥人,
装饰打扮泥土制作的佛像, 
竞为厌魅,
争相以诅咒之术压伏鬼魅, 
迷惑万姓。
以此迷惑百姓。 
请令匹配,
请让僧人与尼姑各自婚配, 
即成十万余户,
就会成为十万多户人家。 
产育男女,
他们生男育女, 
十年长养,
经过十年的生长养育, 
一纪教训,
十二年的教育训导, 
可以足兵。
可以使兵源充足。 
四海免蚕食之殃,
全国免除了资财逐渐遭受侵吞的祸殃, 
百姓知威福所在,
百姓懂得了权力掌握在谁的手中, 
则妖惑之风自革,
妖言惑众的风气就会自然革除, 
淳朴之化还兴。
淳厚质朴的习俗就会重新兴起。 
窃见齐朝章仇子佗表言:
我私下里看到北齐朝章仇子佗的表章说: 
‘僧尼徒众,
‘僧人与尼姑人数众多, 
糜损国家,
就会浪费损耗国家的资财; 
寺塔奢侈,
建造寺塔挥霍无度, 
虚费金帛。
就会白白耗费金银布帛。 
’为诸僧附会宰相,
’由于诸僧人依附宰相, 
对朝谗毁,
在朝廷上公然恶言诋毁他, 
诸尼依托妃、主,
诸尼姑倚傍王妃与公主, 
潜行谤,
偷偷地非议埋怨他, 
子佗竟被囚系,
章仇子佗竟然被囚禁起来, 
刑于都市。
结果在都城的闹市中被杀害了。 
周武平齐,
北周武帝平定北齐以后, 
制封其墓。
颁布制书为他的坟墓培土。 
臣虽不敏,
我自愧不才, 
窃慕其踪。”
私下里还是仰慕他的行为的。” 
 
上诏百官议其事,
高祖下诏令百官计议这件事情, 
唯太仆卿张道源称奕言合理。
只有太仆卿张道源声称傅奕讲得合乎道理。 
萧曰:
萧说: 
“佛,圣人也,
“佛是圣人, 
而奕非之;
傅奕却要非难佛, 
非圣人者无法,
非难圣人的人目无法纪, 
当治其罪。”
应当惩治他的罪过。” 
奕曰:
傅奕说: 
“人之大伦,
“人们的伦常大道, 
莫如君父。
没有比君主与父亲更为重要的了。 
佛以世嫡而叛其父,
佛作为嫡长世子却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以匹夫而抗天子。
作为一个平民却拒不执行天子的命令。 
萧不生于空桑,
萧并不是从空桑中无父而生, 
乃遵无父之教。
却遵从目无父亲的宗教。 
非孝者无亲,
非难孝道的人目无父母, 
之谓矣!”
说的就是萧这样的人。” 
不能对,
萧无言以对, 
但合手曰:
只好两手合十说: 
“地狱之设,
“设置地狱, 
正为是人!”
正是为了此人!” 
 
上亦恶沙门、道士苟避征徭,
高祖也憎恶僧人和道士逃避赋税和徭役, 
不守戒律,
不遵守本教的戒律, 
皆如奕言。
完全像傅奕所讲的那样。 
又寺观邻接廛邸,
再加上寺院、道观与市肆民居相连, 
混杂屠沽,
与屠户酒店混杂在一起, 
辛巳,
辛巳(二十三日), 
下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
高祖颁诏,命令有关部门淘汰全国的僧人、尼姑和男女道士, 
其精勤练行者,
将那些专心勤奋修行的人, 
迁居大寺观,
迁居到较大的寺院道观中去, 
给其衣食,
供给他们衣服与食品, 
毋令阙乏。
不要使他们缺少什么。 
庸猥粗秽者,
对那些庸俗猥琐、粗疏丑恶的人, 
悉令罢道,
勒令他们全部停止修行, 
勒还乡里。
强制他们返回家乡。 
京师留寺三所,观二所,
京城保留寺院三所、道观两所, 
诸州各留一所,
各州分别保留寺院道观各一所, 
余皆罢之。
其余的寺院道观一律罢除。 
 
傅奕性谨密,
傅奕生性谨慎细密, 
既职在占候,
在担任观测天象的职务以后, 
杜绝交游,
断绝了与朋友的交往。 
所奏灾异,
他奏报的自然灾害与自然的反常现象, 
悉焚其稿,
底稿全部焚毁, 
人无知者。
没有人能够知道。 
 
癸未,
癸未(二十五日), 
突厥寇西会州。
突厥侵犯西会州。 
 
五月,
五月, 
戊子,
戊子(初一), 
虔州胡成郎等杀长史,
虔州胡人成郎等人杀死长史, 
叛归梁师都;
背叛朝廷归附梁师都, 
都督刘追斩之。
虔州都督刘追击并斩杀了他们。 
 
壬辰,
壬辰(初五), 
党项寇廓州。
党项侵犯廓州。 
 
戊戌,
戊戌(十一日), 
突厥寇秦州。
突厥侵犯秦州。 
 
壬寅,
壬寅(十五日), 
越州人卢南反,
越州人卢南反叛朝廷, 
杀刺史宁道明。
杀死越州刺史宁道明。 
 
丙午,
丙午(十九日), 
吐谷浑、党项寇河州。
吐谷浑与党项侵犯河州。 
 
突厥寇兰州。
突厥侵犯兰州。 
 
丙辰,
丙辰(二十九日), 
遣平道将军柴绍将兵击胡。
高祖派遣平道将军柴绍率领兵马进击胡人。 
 
六月,
六月, 
丁巳,
丁巳(初一), 
太白经天。
金星白天出现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 
 
秦王世民既与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有隙,
秦王李世民与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结下嫌隙以后, 
以洛阳形胜之地,
认为洛阳地势优越便利, 
恐一朝有变,
担心一时发生变故, 
欲出保之,
打算离京防守此地, 
乃以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镇洛阳,
所以就让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镇守洛阳, 
遣秦府车骑将军荥阳张亮将左右王保等千余人之洛阳,
派秦王府车骑将军荥阳人张亮率领亲信王保等一千多人前往洛阳, 
阴结纳山东豪杰以俟变,
暗中结交山东的杰出人士,等待时势的变化, 
多出金帛,
拿出大量的金银布帛, 
恣其所用。
任凭他们使用。 
元吉告亮谋不轨,
李元吉告发张亮图谋不轨, 
下吏考验;
张亮被交付法官考察验证。 
亮终无言,
张亮到底不发一言, 
乃释之,
朝廷便释放了他, 
使还洛阳。
让他返回洛阳。 
 

玄武门之变

建成夜召世民,
李建成在夜间叫来李世民, 
饮酒而鸩之,
与他饮酒,以经过鸩羽浸泡的毒酒毒害他。 
世民暴心痛,
李世民突然心脏痛楚, 
吐血数升,
吐了几升血, 
淮安王神通扶之还西宫。
淮安王李神通搀扶着他返回西宫。 
上幸西宫,
高祖来到西宫, 
问世民疾,
询问李世民的病情, 
敕建成曰:
命令李建成说: 
“秦王素不能饮,
“秦王平素不善于饮酒, 
自今无得复夜饮。”
从今以后,你不能够再与他夜间饮酒。” 
因谓世民曰:
高祖因而对李世民说: 
“首建大谋,
“第一个提出反隋的谋略, 
削平海内,
消灭平定国内的敌人, 
皆汝之功。
这都是你的功劳。 
吾欲立汝为嗣,
我打算将你立为 继承人, 
汝固辞;
你却坚决推辞掉了。 
且建成年长,
而且,建成年纪最大,作为继承人, 
为嗣日久,
为时已久, 
吾不忍夺也。
我也不忍心削去他的权力啊。 
观汝兄弟似不相容,
我看你们兄弟似乎难以相容, 
同处京邑,
你们一起住在京城里面, 
必有纷竞,
肯定要发生纷争, 
当遣汝还行台,
我应当派你返回行台, 
居洛阳,
让你留居洛阳, 
自陕以东皆主之。
陕州以东的广大地区都由你主持。 
仍命汝建天子旌旗,
我还要让你设置天子的旌旗, 
如汉梁孝王故事。”
一如汉梁孝王开创的先例。” 
世民涕泣,
李世民哭泣着, 
辞以不欲远离膝下,
以不愿意远离高祖膝下为理由,表示推辞。 
上曰:
高祖说: 
“天下一家,
“天下都是一家。 
东、西两都,
东都和西都两地, 
道路甚迩,
路程很近,只要我想念你, 
吾思汝即往,
便可动身前去, 
毋烦悲也。”
你不用烦恼悲伤。” 
将行,
李世民准备出发的时候, 
建成、元吉相与谋曰:
李建成和李元吉一起商议说: 
“秦王若至洛阳,
“如果秦王到了洛阳, 
有土地甲兵,
拥有土地与军队, 
不可复制;
便再也不能够控制了。 
不如留之长安,
不如将他留在长安, 
则一匹夫耳,
这样他就只是一个独夫而已, 
取之易矣。”
捉取他也就容易了。”于是, 
乃密令数人上封事,
他们暗中让好几个人以密封的奏章上奏皇帝,声称: 
言“秦王左右闻往洛阳,
“秦王身边的人们得知秦王前往洛阳的消息以后, 
无不喜跃,
无不欢喜雀跃。 
观其志趣,
察看李世民的意向, 
恐不复来。”
恐怕他不会再回来了。” 
又遣近幸之臣以利害说上,
他们还指使高祖宠信的官员以秦王去留的得失利弊来劝说高祖, 
上意遂移,
高祖便改变了主意, 
事复中止。
秦王前往洛阳的事情又半途搁置了。 
 
建成、元吉与后宫日夜谮诉世民于上,
李建成、李元吉与后宫的嫔妃日夜不停地向高祖诬陷李世民, 
上信之,
高祖信以为真, 
将罪世民。
便准备惩治李世民。 
陈叔达谏曰:
陈叔达进谏说: 
“秦王有大功于天下,
“秦王为全国立下了巨大的功劳, 
不可黜也。
是不能够废黜的。 
且性刚烈,
况且,他性情刚烈, 
若加挫抑,
倘若加以折辱贬斥, 
恐不胜忧愤,
恐怕经受不住内心的忧伤愤郁, 
或有不测之疾,
一旦染上难以测知的疾病, 
陛下悔之何及!”
陛下后悔还来得及吗!”于是, 
上乃止。
高祖没有处罚李世民。 
元吉密请杀秦王,
李元吉暗中请求杀掉秦王李世民, 
上曰:
高祖说: 
“彼有定天下之功,
“他立下了平定天下的功劳, 
罪状未著,
而他犯罪的事实并不显著, 
何以为辞?”
用什么作借口呢?” 
元吉曰:
李元吉说: 
“秦王初平东都,
“秦王刚刚平定东都洛阳的时候, 
顾望不还,
观望形势,不肯返回, 
散钱帛以树私恩,
散发钱财布帛,以便树立个人的恩德, 
又违敕命,
又违背陛下的命令, 
非反而何!
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但应速杀,
只应该赶紧将他杀掉, 
何患无辞!”
何必担心找不到借口!” 
上不应。
高祖没有回答他。 
 
秦府僚属皆忧惧不知所出。
秦王府所属的官员人人忧虑,个个恐惧,不知所措。 
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谓比部郎中长孙无忌曰:
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对比部郎中长孙无忌说: 
“今嫌隙已成,
“现在仇怨已经造成, 
一旦祸机窃发,
一旦祸患暗发, 
岂惟府朝涂地,
岂只是秦王府不可收拾, 
乃实社稷之忧;
实际上便是国家的存亡都成问题。 
莫若劝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国。
不如劝说秦王采取周公平定管叔与蔡叔的行动,以便安定皇室与国家。 
存亡之机,
存亡的枢机, 
间不容发,
形势的危急, 
正在今日!”
就在今天!” 
无忌曰:
长孙无忌说: 
“吾怀此久矣,
“我有这一想法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不敢发口;
只是不敢讲出口来。 
今吾子所言,
现在你说的这一席话, 
正合吾心,
正好符合我的心愿。 
谨当白之。”
请让我为您禀告秦王。”于是, 
乃入言世民。
长孙无忌进去告诉了李世民。 
世民召玄龄谋之,
李世民传召房玄龄计议此事, 
玄龄曰:
房玄龄说: 
“大王功盖天地,
“大王的功劳足以遮盖天地, 
当承大业;
应当继承皇帝的伟大勋业。 
今日忧危,
现在大王心怀忧虑戒惧, 
乃天赞也,
正是上天在帮助大王啊。 
愿大王勿疑。”
希望大王不要疑惑不定了。”于是, 
乃与府属杜如晦共劝世民诛建成、元吉。
房玄龄与秦王府属杜如晦共同劝说李世民诛杀李建成与李元吉。 
 
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骁将,
由于秦王府拥有许多骁勇的将领, 
欲诱之使为己用,
李建成与李元吉打算引诱他们为己所用, 
密以金银器一车赠左二副护军尉迟敬德,
便暗中将一车金银器物赠送给左二副护军尉迟敬德, 
并以书招之曰:
并且写就一封书信招引他说: 
“愿迂长者之眷,
“希望得到您的屈驾眷顾, 
以敦布衣之交。”
以便加深我们之间的布衣之交。” 
敬德辞曰:“敬德,
尉迟敬德推辞说: 
蓬户瓮牖之人,
“我是编蓬为户、破瓮作窗人家的小民, 
遭隋末乱离,
遇到隋朝末年战乱不息、百姓流亡的时局, 
久沦逆地,
长期沦落在抗拒朝廷的境地里, 
罪不容诛。
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秦王赐以更生之恩,
秦王赐给我再生的恩典, 
今又策名藩邸,
现在我又在秦王府注册为官, 
唯当杀身以为报;
只应当以死报答秦王。 
于殿下无功,
我没有为殿下立过尺寸之功, 
不敢谬当重赐。
不敢凭空接受殿下如此丰厚的赏赐。 
若私交殿下,
倘若我私自与殿下交往, 
乃是贰心,
就是对秦王怀有二心, 
徇利忘忠,
就是因贪图财利而忘掉忠义, 
殿下亦何所用!”
殿下要这种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建成怒,
李建成大怒, 
遂与之绝。
便与他断绝了往来。 
敬德以告世民,
尉迟敬德将此事告诉了李世民, 
世民曰:
李世民说: 
“公心如山岳,
“您的心就像山岳那样坚实牢靠, 
虽积金至斗,
即使他赠送给您的金子堆积得顶住了北斗星, 
知公不移。
我知道您的心还是不会动摇的。他赠给您什么, 
相遗但受,
您就接受什么, 
何所嫌也!
这又有什么值得猜疑的呢! 
且得以知其阴计,
况且,这样做能够了解他的阴谋, 
岂非良策!
难道不是一个上好的计策吗! 
不然,
否则, 
祸将及公。”
祸事就将降临到您的头上了。”不久, 
既而元吉使壮士夜刺敬德,
李元吉指使勇士在夜间刺杀尉迟敬德, 
敬德知之,
尉迟敬德得知这一消息以后, 
洞开重门,
将层层门户敞开, 
安卧不动,
自己安然躺着不动, 
刺客屡至其庭,
刺客屡次来到他的院子, 
终不敢入。
终究没敢进屋。 
元吉乃谮敬德于上,
于是,李元吉向高祖诬陷尉迟敬德, 
下诏狱讯治,
敬德被关进奉诏命特设的监狱里审问处治, 
将杀之,
准备将他杀掉, 
世民固请,
由于李世民再三请求保全他的生命, 
得免。
这才得以不死。 
又谮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
李元吉又诬陷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 
出为康州刺史。
高祖将他外放为康州刺史。 
知节谓世民曰:
程知节对李世民说: 
“大王股肱羽翼尽矣,
“大王的辅佐之臣快走光了, 
身何能久!
大王自身又怎么能够长久呢! 
知节以死不去,
我誓死不离开京城, 
愿早决计。”
希望大王及早将计策决定下来。” 
又以金帛诱右二护军段志玄,
李元吉又用金银布帛引诱右二护军段志玄, 
志玄不从。
段志玄不肯从命。 
建成谓元吉曰:
李建成对李元吉说: 
“秦府智略之士,
“在秦王府有智谋才略的人物中, 
可惮者独房玄龄、杜如晦耳。”
值得畏惧的是房玄龄和杜如晦。”李建成与李元吉又向高祖诬陷他们二人, 
皆谮之于上而逐之。
使他们遭到斥逐。 
 
世民腹心唯长孙无忌尚在府中,
李世民的亲信只剩下长孙无忌还留在秦王府中, 
与其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右候车骑将军三水侯君集及尉迟敬德等,
他与他的舅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右候车骑将军三水人侯君集以及尉迟敬德等人, 
日夜劝世民诛建成、元吉。
日以继夜地劝说李世民诛讨李建成和李元吉, 
世民犹豫未决,
李世民犹豫不决。 
问于灵州大都督李靖,
李世民向灵州大都督李靖问计, 
靖辞;
李靖推辞了; 
问于行军总管李世,
又向行军总管李世问计, 
世辞;
李世也推辞了。从此, 
世民由是重二人。
李世民便器重他们二人了。 
 
会突厥郁射设将数万骑屯河南,
适逢突厥郁射设带领数万骑兵驻扎在黄河以南, 
入塞,
进入边塞, 
围乌城,
包围乌城, 
建成荐元吉代世民督诸军北征,
李建成便推荐李元吉代替李世民督率各军北征突厥。 
上从之,
高祖听从了他的建议, 
命元吉督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救乌城。
命令李元吉督率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人前去援救乌城。 
元吉请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及秦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与之偕行,
李元吉请求让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以及秦王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人与自己一同前往, 
简阅秦王帐下精锐之士以益元吉军。
检阅并挑选秦王军中精悍勇锐的将士,来增强李元吉的军队。 
率更丞王密告世民曰:
率更丞王秘密禀告李世民说: 
“太子语齐王:
“太子对齐王说: 
‘今汝得秦王骁将精兵,
‘现在,你已经得到秦王骁勇的将领和精悍的士兵, 
拥数万之众,
拥有数万人马了。 
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
我与秦王在昆明池为你饯行, 
使壮士拉杀之于幕下,
让勇士就在帐幕里摧折秦王的身体,将他杀死, 
奏云暴卒,
上奏时就说他暴病身亡, 
主上宜无不信。
皇上该不会不相信。 
吾当使人进说,
我自当让人进言申说, 
令授吾国事。
使皇上将国家事务交给我。 
敬德等既入汝手,
尉迟敬德等人被你掌握以后, 
宜悉坑之,
应该将他们悉数活埋, 
孰敢不服!
有谁敢不服呢! 
’”世民以言告长孙无忌等,
’”李世民将王的话告诉了长孙无忌等人, 
无忌等劝世民先事图之。
长孙无忌等人劝说李世民在事发以前设法对付他们。 
世民叹曰:
李世民叹息着说: 
“骨肉相残,
“骨肉相互残杀, 
古今大恶。
是古往今来的大丑事。 
吾诚知祸在朝夕,
我诚然知道祸事即将来临, 
欲俟其发,
但我打算在祸事发动以后, 
然后以义讨之,
再仗义讨伐他们, 
不亦可乎!”
这不也是可以的吗!” 
敬德曰:
尉迟敬德说: 
“人情谁不爱其死!
“作为人们的常情,有谁能够舍得死去! 
今众人以死奉王,
现在大家誓死拥戴大王, 
乃天授也。
这是上天所授。 
祸机垂发,
祸患的机括就要发动, 
而王犹晏然不以为忧,
大王却仍旧态度安然,不为此事担忧。 
大王纵自轻,
即使大王把自己看得很轻, 
如宗庙社稷何!
又怎么对得起宗庙社稷呢! 
大王不用敬德之言,
如果大王不肯采用我的主张, 
敬德将窜身草泽,
我就准备逃身荒野了。 
不能留居大王左右,
我是不能够留在大王身边, 
交手受戮也!”
拱手任人宰割的!” 
无忌曰:
长孙无忌说: 
“不从敬德之言,
“如果大王不肯听从尉迟敬德的主张, 
事今败矣。
事情现在便没有指望了。 
敬德等必不为王有,
尉迟敬德等人肯定不会再追随大王, 
无忌亦当相随而去,
我也应当跟着他们离开大王, 
不能复事大王矣!”
不能够再事奉大王了!” 
世民曰:
李世民说: 
“吾所言亦未可全弃,
“我讲的意见也不能够完全舍弃, 
公更图之。”
您再计议一下吧。” 
敬德曰:
尉迟敬德说: 
“王今处事有疑,
“如今大王处理事情犹豫不定, 
非智也;
这是不明智的; 
临难不决,
面临危难,不能决断, 
非勇也。
这是不果敢的。 
且大王素所畜养勇士八百余人,
况且,大王平时畜养的八百多名勇士, 
在外者今已入宫,
凡是在外面的,现在已经进入宫中, 
擐甲执兵,
他们穿好衣甲,握着兵器, 
事势已成,
起事的形势已经形成, 
大王安得已乎!”
大王怎么能够制止得住呢!” 
 
世民访之府僚,
李世民就此事征求秦王府僚属的意见, 
皆曰:
大家都说: 
“齐王凶戾,
“齐王凶恶乖张, 
终不肯事其兄。
是终究不愿意事奉自己的兄长的。 
比闻护军薛实尝谓齐王曰:
近来听说护军薛实曾经对齐王说: 
‘大王之名,
‘大王的名字, 
合之成“唐”字,
合起来可以成为一个唐字, 
大王终主唐祀’齐王喜曰:
看来大王终究是要主持大唐的祭祀的。’齐王欢喜地说: 
‘但除秦王,
‘只要能够除去秦王, 
取东宫如反掌耳。
捉拿太子就易如反掌了。 
’彼与太子谋乱未成,
’李元吉与太子谋划作乱还没有成功, 
已有取太子之心。
就已经有了捉拿太子的心思。 
乱心无厌,
作乱的心思没个满足, 
何所不为!
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若使二人得志,
假使这两个人如愿以偿了, 
恐天下非复唐有。
恐怕天下就不再归大唐所有。 
以大王之贤,
凭着大王的贤能, 
取二人如拾地芥耳,
捉拿这两个人就像拾取地上的草芥一般容易, 
奈何徇匹夫之节,
怎么能够为了信守平常人的节操, 
忘社稷之计乎!”
而忘记了国家大计呢!” 
世民犹未决,
李世民仍然没有做出决定。 
众曰:
大家说: 
“大王以舜为何如人?”
“大王认为虞舜是什么样的人呢?” 
曰:
李世民说: 
“圣人也。”
“是圣人。” 
众曰:
大家说: 
“使舜浚井不出,
“假如虞舜在疏浚水井的时候没有躲过父亲与哥哥在上面填土的毒手, 
则为井中之泥,
他便化为井中的泥土了, 
涂廪不下,
假如他在涂饰粮仓的时候没有逃过父亲和哥哥在下面放火的毒手, 
则为廪上之灰,
他便化为粮仓上的灰烬了, 
安能泽被天下,
还怎么能够使自己恩泽遍及天下, 
法施后世乎!
法度流传后世呢! 
是以小杖则受,
所以,虞舜在遭到父亲用小棍棒笞打的时候便忍受了, 
大杖则走,
在遭到父亲用大棍棒笞打的时候便逃走了, 
盖所存者大故也。”
这恐怕是因为虞舜心里所想的是大事啊。” 
世民命卜之,
李世民让人卜算是否应该采取行动, 
幕僚张公谨自外来,
恰好秦王幕府的僚属张公谨从外面进来, 
取龟投地,曰:
便将龟甲拿过来扔在地上说: 
“卜以决疑;
“占卜是为了决定疑难之事的, 
今事在不疑,
现在事情并无疑难, 
尚何卜乎!
还占卜什么呢! 
卜而不吉,
如果卜算的结果是不吉利的, 
庸得已乎!”
难道就能够不采取行动了吗?” 
于是定计。
于是,大家便定下了采取行动的计划。 
 
世民令无忌密召房玄龄等,
李世民让长孙无忌秘密地将房玄龄等人召来, 
曰:
房玄龄等人说: 
“敕旨不听复事王;
“敕书的旨意是不允许我们大家再事奉秦王的。 
今若私谒,
如果我们现在私下去谒见秦王, 
必坐死,
肯定要因此获罪致死, 
不敢奉教!”
因此我们不敢接受秦王的教令!” 
世民怒,谓敬德曰:
李世民生气地对尉迟敬德说: 
“玄龄、如晦岂叛我邪!”
“房玄龄与杜如晦难道要背叛我吗!” 
取所佩刀授敬德曰:
他摘下佩刀交给尉迟敬德说: 
“公往观之,
“您前去察看一下情况, 
若无来心,
如果他们没有前来的意思, 
可断其首以来。”
您可以砍下他们的头颅,带着回来见我。” 
敬德往,
尉迟敬德前去, 
与无忌共谕之曰:
与长孙无忌一起晓示房玄龄等人说: 
“王已决计,
“秦王已经将采取行动的办法决定下来了, 
公宜速入共谋之。
您们最好赶紧前去秦王府共同计议大事。 
吾属四人,
我们这四个人, 
不可群行道中。”
不能够在街道上同行。” 
乃令玄龄、如晦著道士服,
于是让房玄龄与杜如晦穿上道士的服装, 
与无忌俱入,
与长孙无忌一同进入秦王府, 
敬德自他道亦至。
尉迟敬德由别的道路也来到了秦王府。 
 
己未,
己未(初三), 
太白复经天。
金星再次白天出现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 
傅奕密奏:
傅奕秘密上奏说: 
“太白见秦分,
“金星出现在秦地的分野上, 
秦王当有天下。”
这是秦王应当拥有天下的征兆。” 
上以其状授世民。
高祖将傅奕的密状交给了李世民。此时, 
于是世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乱后宫,
李世民暗中奏陈李建成与李元吉淫乱后宫嫔妃, 
且曰:
而且说: 
“臣于兄弟无丝毫负,
“我丝毫也没有对不起哥哥与弟弟的地方, 
今欲杀臣,
现在他们却打算杀死我, 
似为世充、建德报雠。
似乎是要为王世充和窦建德报仇。 
臣今枉死,
如今我含冤而死, 
永违君亲,
永远离开父皇, 
魂归地下,
魂魄回到地下, 
实耻见诸贼!”
如果见到王世充等人,实在感到羞耻!” 
上省之,
高祖望着李世民, 
愕然,
惊讶不已, 
报曰:
回答说: 
“明当鞫问,
“明天就审问此事, 
汝宜早参。”
你最好及早前来朝参。” 
 
庚申,
庚申(初四), 
世民帅长孙无忌等入,
李世民率领长孙无忌等人入朝, 
伏兵于玄武门。
将兵力埋伏在玄武门。 
张婕妤窃知世民表意,
张婕妤暗中得知了李世民上表的大意, 
驰语建成。
急忙前去告诉李建成。 
建成召元吉谋之,
李建成将李元吉叫来商议此事, 
元吉曰:
李元吉说: 
“宜勒宫府兵,
“我们应当统率好东宫与齐王府中的军队, 
托疾不朝,
托称有病,不去上朝, 
以观形势。”
以便观察形势。” 
建成曰:
李建成说: 
“兵备已严,
“军队的防备已很严密了, 
当与弟入参,
我与你应当入朝参见, 
自问消息。”
亲自打听消息。”于是, 
乃俱入,
二人一起入朝, 
趣玄武门。
向着玄武门走来。 
上时已召裴寂、萧、陈叔达等,
当时,高祖已经将裴寂、萧、陈叔达等人召集前来, 
欲按其事。
准备查验这件事情了。 
 
建成、元吉至临湖殿,
李建成与李元吉来到临湖殿的时候, 
觉变,
察觉到发生了变故, 
即跋马东归宫府。
立即勒转马头,准备向东返回东宫和齐王府。 
世民从而呼之,
李世民跟在后面招呼他们, 
元吉张弓射世民,
李元吉拉开弓射李世民, 
再三不彀,
一连两三次,都没有将弓拉满, 
世民射建成,
李世民箭射李建成, 
杀之。
却将他射死了。 
尉迟敬德将七十骑继至,
尉迟敬德带领骑兵七十人相继赶到, 
左右射元吉坠马。
他身边的将士将李元吉射下马来。 
世民马逸入林下,
李世民的坐骑奔入树林, 
为木枝所挂,
被树枝挂住,倒在地上, 
坠不能起。
不能起来。 
元吉遽至,
李元吉迅速赶到, 
夺弓将扼之,
夺过弓来,准备掐死李世民, 
敬德跃马叱之。
尉迟敬德跃马奔来大声喝斥他。 
元吉步欲趣武德殿,
李元吉打算步行前往武德殿, 
敬德追射,
尉迟敬德追着射他, 
杀之。
将他射死了。 
翊卫车骑将军冯翊冯立闻建成死,
翊卫车骑将军冯翊人冯立得知李建成死去消息以后, 
叹曰:
叹息说: 
“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乎!”
“难道能够人家活着时蒙受人家的恩惠,人家一死便逃避人家的祸难吗!”于是, 
乃与副护军薛万彻、屈直府左车骑万年谢叔方帅东宫、齐府精兵二千驰趣玄武门。
他与副护军薛万彻、屈直府左车骑万年人谢叔方率领东宫和齐王府的精锐兵马两千人,急驰玄武门。 
张公谨多力,
张公谨膂力过人, 
独闭关以拒之,
他独自关闭了大门,挡住冯立等人, 
不得入。
冯立等人无法进入。 
云麾将军敬君弘掌宿卫兵,
云麾将军敬君弘掌管着宿卫军, 
屯玄武门,
驻扎在玄武门。 
挺身出战,
他挺身而起,准备出战, 
所亲止之曰:
与他亲近的人阻止他说: 
“事未可知,
“事情未见分晓, 
且徐观变,
姑且慢慢观察事态的发展变化, 
俟兵集,
等到兵力集合起来, 
成列而战,
结成阵列再出战, 
未晚也。”
也是为时不晚的啊。” 
君弘不从,
敬君弘不肯听从, 
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呼而进,
便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声呼喊着奔向前去, 
皆死之。
结果全部战死。 
君弘,显隽之曾孙也。
敬君弘是敬显隽的曾孙。 
守门兵与万彻等力战良久,
把守玄武门的士兵与薛万彻等人奋力交战,持续了很长时间, 
万彻鼓噪欲攻秦府,
薛万彻擂着鼓,呼喊着,准备进攻秦王府, 
将士大惧;
将士们大为恐惧。这时, 
尉迟敬德持建成、元吉首示之,
尉迟敬德提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头颅,给薛万彻等人看, 
宫府兵遂溃。
东宫和齐王府的人马因而溃散, 
万彻与数十骑亡入终南山。
薛万彻与骑兵数十人逃进终南山。 
冯立既杀敬君弘,
冯立杀死敬君弘以后, 
谓其徒曰:
对手下人说: 
“亦足以少报太子矣!”
“这也足够略微报答太子了。”于是, 
遂解兵,
他丢掉兵器, 
逃于野。
落荒而逃。 
 
上方泛舟海池,
高祖正在海池划船。 
世民使尉迟敬德入宿卫,
李世民让尉迟敬德入宫担任警卫, 
敬协擐甲持矛,
尉迟敬德身披铠甲,手握长予, 
直至上所。
径直来到高祖所在的地方。 
上大惊,
高祖极为震惊, 
问曰:
便问他说: 
“今日乱者谁邪?
“今天作乱的人是谁呀? 
卿来此何为?”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对曰:
尉迟敬德回答说: 
“秦王以太子、齐王作乱,
“由于太子和齐王作乱, 
举兵诛之,
秦王起兵诛杀了他们。 
恐惊动陛下,
秦王担心惊动陛下, 
遣臣宿卫。”
便派我担任警卫。” 
上谓裴寂等曰:
高祖对裴寂等人说: 
“不图今日乃见此事,
“不料今天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 
当如之何?”
你们认为应当怎么办呢?” 
萧、陈叔达曰:
萧和陈叔达说: 
“建成、元吉本不预义谋,
“李建成与李元吉原来就没有参与举义反隋的谋议, 
又无功于天下,
又没有为天下立下功劳。 
疾秦王功高望重,
他们嫉妒秦王功勋大,威望高, 
共为奸谋。
便一起策划邪恶的阴谋。现在, 
今秦王已讨而诛之,
秦王已经声讨并诛杀了他们, 
秦王功盖宇宙,
秦王的功绩布满天下, 
率土归心,
我国疆域以内的人们都诚心归向于他。 
陛下若处以元良,
如果陛下能够决定立他为太子, 
委之国事,
将国家政务交托给他, 
无复事矣!”
就不会再发生事端了。” 
上曰:
高祖说: 
“善!
“好! 
此吾之夙心也。”
这也正是我平素的心愿啊。” 
时宿卫及秦府兵与二宫左右战犹未已,
当时,宿卫军和秦王府的兵马与东宫和齐王府的亲信交战还没有停止, 
敬德请降手敕,
尉迟敬德请求高祖颁布亲笔敕令, 
令诸军并受秦王处分,
命令各军一律接受秦王的处置, 
上从之。
高祖听从了他的建议。 
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自东上阁门出宣敕,
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由东上阁门出来宣布敕令, 
众然后定。
大家便安定下来。 
上又使黄门侍郎裴矩至东宫晓谕诸将卒,
高祖又让黄门侍郎裴矩前往东宫明白开导各个将士, 
皆罢散。
将士们便都弃职散开。于是, 
上乃召世民,
高祖传召李世民前来, 
抚之曰:
抚慰他说: 
“近日以来,
近些日子以来, 
几有投杼之惑。”
我几乎出现了曾母误听曾参杀人而丢开织具逃走的疑惑。” 
世民跪而吮上乳,
李世民跪了下来,伏在高祖的胸前, 
号恸久之。
长时间地放声痛哭。 
 
建成子安陆王承道、河东王承德、武安王承训、汝南王承明、钜鹿王承义,
李建成的儿子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义, 
元吉子梁郡王承业、渔阳王承鸾、普安王承奖、江夏王承裕、义阳王承度皆坐诛,
李元吉的儿子梁郡王李承业、渔阳王李承鸾、普安王李承奖、江夏王李承裕、义阳王李承度等人都获罪被杀, 
仍绝属籍。
还在宗室的名册上除去他们的名字。 
 
初,
当初, 
建成许元吉以正位之后,
李建成答应李元吉在自己即位以后, 
立为太弟,
将他立为皇太弟, 
故元吉为之尽死。
所以李元吉为李建成尽死效力。 
诸将欲尽诛建成、元吉左右百余人,
各位将领准备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一百多名亲信全部诛除, 
籍没其家,
将他们的家产没收官府, 
尉迟敬德固争曰:
尉迟敬德再三争辩说: 
“罪在二凶,
“罪过都在两个元凶身上, 
既伏其诛;
他们已经受到死刑的处罚了。 
若及支党,
倘若还要牵连他们的党羽, 
非所以求安也!”
就不是谋求安定的做法了!” 
乃止。
于是各位将领停止追杀下去。 
是日,
当天, 
下诏赦天下。
高祖颁诏赦免天下罪囚, 
凶逆之罪,止于建成、元吉,
叛逆的罪名只加给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 
自余党与,
对其余的党羽, 
一无所问。
一概不加追究。 
其僧、尼、道士、女冠并宜依旧。
僧人、尼姑和男女道士都应当依照原先颁布的诏令处理。 
国家庶事,
国家的各项政务, 
皆取秦王处分。
全部听候秦王的处置。 
 

太宗继位与新政

辛酉,
辛酉(初五), 
冯立、谢叔方皆自出;
冯立和谢叔方都自动出来。 
薛万彻亡匿,
薛万彻逃亡躲避起来以后, 
世民屡使谕之,
李世民多次让人晓示他, 
乃出。
他也出来了。 
世民曰:
李世民说: 
“此皆忠于所事,
“这些人都能够忠于自己所事奉的人, 
义士也。”
是义士啊!” 
释之。
于是都免除他们的罪。 
 
癸亥,
癸亥(初七), 
立世民为皇太子。
高祖将李世民立为皇太子, 
又诏:
还颁布诏书说: 
“自今军国庶事,
“从今天起,军队和国家的各项事务, 
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
无论大小,全部交付太子处置决定, 
然后闻奏。”
然后再报告朕知。” 
 
臣光曰:
司马光曰: 
立嫡以长,
将嫡长子立为太子, 
礼之正也。
是礼制的正常法则。 
然高祖所以有天下,
然而,高祖之所以拥有天下, 
皆太宗之功;
完全是由于李世民的功劳。 
隐太子以庸劣居其右,
隐太子李建成平庸低劣,却位居李世民之上, 
地嫌势逼,
所处的地位易生嫌猜,所拥有的权力相互威胁, 
必不相容。
兄弟二人必然不能相容。 
使高祖有文王之明,
假如高祖有周文王的明智, 
隐太子有泰伯之贤,
隐太子李建成有泰伯的贤达, 
太宗有子臧之节,
太宗有子臧的节操, 
则乱何自而生矣!
变乱又会从哪里产生出来呢! 
既不能然,
既然不能如此, 
太宗始欲俟其先发,
太宗这才打算等待李建成首先发难, 
然后应之,
然后采取相应的行动。 
如此,
这样说来, 
则事非获已,
太宗也是出于不得已, 
犹为愈也。
尚且算是做得较好的了。接着, 
既而为群下所迫,
李世民被各位下属施加压力, 
遂至蹀血禁门,
于是导致宫廷门前发生了流血事件, 
推刃同气,
对自己的同胞兄弟白刃相加, 
贻讥千古,
为后世所讥剌, 
惜哉!
真是太可惜了!一般说来, 
夫创业垂统之君,
创立基业传给后世的君主, 
子孙之所仪刑也,
是子孙后代学习的典范, 
彼中、明、肃、代之传继,
后来中宗、玄宗、肃宗、代宗的帝位传承, 
得非有所指拟以为口实乎!
能不是在对太宗的指顾与效法中找到借口的吗! 
 
戊辰,
戊辰(十二日), 
以宇文士及为太子詹事,
朝廷任命宇文士及为太子詹事, 
长孙无忌、杜如晦为左庶子,
长孙无忌与杜如晦为左庶子, 
高士廉、房玄龄为右庶子,
高士廉与房玄龄为右庶子, 
尉迟敬德为左卫率,
尉迟敬德为左卫率, 
程知节为右卫率,
程知节为右卫率, 
虞世南为中舍人,
虞世南为中舍人, 
褚亮为舍人,
褚亮为舍人, 
姚思廉为洗马。
姚思廉为洗马, 
悉以齐王国司金帛什器赐敬德。
还将齐王国司的金银布帛器物全部赏赐给尉迟敬德。 
 
初,
当初, 
洗马魏徵常劝太子建成早除秦王,
太子洗马魏徵经常劝说太子李建成及早除去秦王, 
及建成败,
李建成事败以后, 
世民召徵谓曰:
李世民便传召魏徵说: 
“汝何为离间我兄弟!”
“你为什么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呢?” 
众为之危惧,
大家都为他担惊受怕, 
徵举止自若,对曰:
魏徵却举止如常地回答说: 
“先太子早从徵言,
“如果已故的太子早些听从我的进言, 
必无今日之祸。”
肯定不会有今天的祸事。” 
世民素重其才,
李世民素来器重他的才能, 
改容礼之,
便改变了原来的态度,对他以礼相待, 
引为詹事主簿。
引荐他担任了詹事主薄。 
亦召王、韦挺于州,
李世民还将王和韦挺从州召回, 
皆以为谏议大夫。
让他们担任了谏议大夫。 
 
世民命纵禁苑鹰犬,
李世民命令将宫苑的鹰犬放生, 
罢四方贡献,
免除各地进献贡物, 
听百官各陈治道,
听凭百官各自陈说治理国家的方法, 
政令简肃,
行政措施与法令简明整肃, 
中外大悦。
朝廷内外的人们大为欣悦。 
 
以屈突通为陕东道行台左仆身,
朝廷任命屈突通为陕东道行台左仆射, 
镇洛阳。
镇守洛阳。 
 
益州行台仆射窦轨与行台尚书韦云起、郭行方不协。
益州行台仆射窦轨与行台尚书韦云起、郭行方不睦。 
云起弟庆俭及宗族多事太子建成,
韦云起的弟弟韦庆俭以及同宗亲属有许多人事奉太子李建成, 
建成死,
李建成死去以后, 
轨诬云起与建成同反,
窦轨诬告韦云起与李建成一起谋反, 
收斩之。
将他收捕斩杀。 
行方惧,逃奔京师,
郭行方逃奔京城, 
轨追之,
窦轨追赶他, 
不及。
但没有追上。 
 
吐谷浑寇岷州。
吐谷浑侵犯岷州。 
 
突厥寇陇州;
突厥侵犯陇州。 
辛未,
辛未(十五日), 
寇渭州;
突厥侵犯渭州, 
遣右卫大将军柴绍击之。
朝廷派遣右卫大将军柴绍进击突厥。 
 
废益州大行台,
朝廷废除益州大行台, 
置大都督府。
设置益州大都督府。 
 
壬申,
壬申(十六日), 
上以手诏赐裴寂等曰:
高祖将亲笔诏书赐给裴寂等人说: 
“朕当加尊号为太上皇。”
“朕应当加上太上皇的尊号。” 
 
辛巳,
辛巳(二十五日), 
幽州大都督庐江王瑗反,
幽州大都督庐江王李瑗反叛朝廷, 
右领军将军王君廓杀之,
右领军将军王君廓将他杀掉, 
传首。
把他的头颅送往京城。 
 
初,
当初, 
上以瑗懦怯非将帅才,
高祖看到李瑗怯懦无能,没有担任将帅的才能, 
使君廓佐之。
便让王君廓辅佐他。 
君廓故群盗,
王君廓过去当过强盗, 
勇悍险诈,
骁勇强悍,阴险狡诈, 
瑗推心倚仗之,
李瑗推心置腹地倚赖他, 
许为婚姻。
答应与他通婚。 
太子建成谋害秦王,
太子李建成图谋杀害秦王的时候, 
密与瑗相结。
暗中与李瑗相互交结。 
建成死,
李建成死去以后, 
诏遣通事舍人崔敦礼驰驿召瑗。
高祖颁诏派遣通事舍人崔敦礼乘着驿站的车马前去征召李瑗。 
瑗心不自安,
李瑗心里恐慌, 
谋于君廓。
便与王君廓计议。 
君廓欲取瑗以为功,
王君廓打算捉拿李瑗,借此建立功劳, 
乃说曰:
因而劝他说: 
“大王若入,
“如果大王入朝, 
必无全理。
肯定没有保全的道理。 
今拥兵数万,
现在大王拥有数万兵马, 
奈何受单使之召,
怎么能够接受使者单身一人的传召, 
自投罔罟乎!”
去自投罗网呢!” 
因相与泣。
因而他与李瑗一起哭泣起来。 
瑗曰:
李瑗说: 
“我今以命托公,
“现在,我将性命交托给您, 
举事决矣。”
决定起事了。”于是, 
乃劫敦礼,
他劫持了崔敦礼, 
问以京师机事;
向他询问京城中的机密要事, 
敦礼不屈,
崔敦礼不肯屈服, 
瑗囚之。
李瑗便将他囚禁起来。 
发驿征兵,
李瑗通过驿站调集兵力, 
且召燕州刺史王诜赴蓟,
并且传召燕州刺史王诜前往蓟州, 
与之计事。
与他计议起事。 
兵曹参军王利涉说瑗曰:
兵曹参军王利涉劝李瑗说: 
“王君廓反覆,
“王君廓反覆无常, 
不可委以机柄,
不能够将权柄交托给他, 
宜早除去,
应当及早将他除掉, 
以王诜代之。”
让王诜来代替他。” 
瑗不能决。
李瑗没有能够决定下来。 
君廓知之,
王君廓得知这一消息后, 
往见诜,
前去见王诜, 
诜方沐,
王诜正在洗头, 
握发而出,
握着头发便走出来了, 
君廓手斩之,
王君廓亲手将他斩杀, 
持其首告众曰:
提着他的头颅向大家宣告说: 
“李瑗与王诜同反,
“李瑗与王诜共同谋反, 
囚执敕使,
囚禁皇上的使者, 
擅自征兵。
擅自征调兵力。 
今诜已诛,
现在王诜已经被杀, 
独有李瑗,
只剩下李瑗, 
无能为也。
是无能为力的了。 
汝宁随瑗族灭乎,
你们是宁愿跟着李瑗去举族受戮呢, 
欲从我以取富贵乎?”
还是打算随从我去获取富贵呢?” 
众皆曰:
大家都说: 
“愿从公讨贼。”
“我们愿意随从您声讨逆贼。” 
君廓乃帅其麾下千余人,
王君廓便率领自己的部下一千多人, 
逾西城而入,
翻越西城,进入城内, 
瑗不之觉;
李瑗没有发觉。 
君廓入狱出敦礼,
王君廓进入监狱,将崔敦礼放了出来, 
瑗始知之,
李瑗这才知道王君廓有变, 
遽帅左右数百人被甲而出,
连忙率领数百名亲信身着铠甲而出, 
遇君廓于门外。
在门外遇到了王君廓。 
君廓谓瑗众曰:
王君廓对李瑷的部下说: 
“李瑗为逆,
“李瑗叛逆朝廷, 
汝何为随之入汤火乎!”
你们为什么要跟随他赴汤蹈火呢!” 
众皆弃兵而溃。
大家都丢下兵器,溃散而去。 
唯瑗独存,
只有李瑗独自留在那里, 
骂君廓曰:
大骂王君廓说:” 
“小人卖我,
你这个小人出卖我, 
行自及矣!”
你也将会自取祸殃的!”于是, 
遂执瑗,
王君廓捉住李瑷, 
缢之。
将他勒死。 
壬午,
壬午(二十六日), 
以王君廓为左领军大将军兼幽州都督,
朝廷任命王君廓为左领军大将军兼幽州都督, 
以瑗家口赐之。
将李瑗家中的人口赏赐给他。 
敦礼,仲方之孙也。
崔敦礼是崔仲方的孙子。 
 
乙酉,
乙酉(二十九日), 
罢天策府。
朝廷撤除了天策府。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己丑,
己丑(初三), 
柴绍破突厥于秦州,
柴绍在秦州打败突厥, 
斩特勒一人,士卒首千余级。
斩杀特勒一人及将士一千多人。 
 
以秦府护军秦叔宝为左卫大将军,
朝廷任命秦王府护军秦叔宝为左卫大将军, 
又以程知节为右武卫大将军,
又任命程知节为右武卫大将军, 
尉迟敬德为右武候大将军。
尉迟敬德为右武候大将军。 
 
壬辰,
壬辰(初六), 
以高士廉为侍中,
朝廷任命高士廉为侍中, 
房玄龄为中书令,
房玄龄为中书令, 
萧为左仆射,
萧为左仆射, 
长孙无忌为吏部尚书,
长孙无忌为吏部尚书, 
杜如晦为兵部尚书。
杜如晦为兵部尚书。 
癸巳,
癸巳(初七), 
以宇文士及为中书令,
朝廷任命宇文士及为中书令, 
封德彝为右仆射;
封德彝为右仆射, 
又以前天策府兵曹参军杜淹为御史大夫,
还任命从前的天策府兵曹参军杜淹为御史大夫, 
中书舍人颜师古、刘林甫为中书侍郎,
中书舍人颜师古和刘林甫为中书侍郎, 
左卫副率侯君集为左卫将军,
左卫副率侯君集为左卫将军, 
左虞候段志玄为骁卫将军,
左虞候段志玄为骁卫将军, 
副护军薛万彻为右领军将军,
副护军薛万彻为右领军将军, 
右内副率张公谨为右武候将军,
右内副率张公谨为右武候将军, 
右监门率长孙安业为右监门将军,
右监门率长孙安业为右监门将军, 
右内副率李客师为领左右军将军。
右内副率李客师为领左右将军。 
安业,无忌之兄;
长孙安业是长孙无忌的哥哥。 
客师,靖之弟也。
李客师是李靖的弟弟。 
 
太子建成、齐王元吉之党散亡在民间,
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党羽流散逃亡到民间, 
虽更赦令,
虽然连续颁布赦令, 
犹不自安,
仍然感到内心不安, 
徼幸者争告捕以邀赏。
希图侥幸获利的人争着告发捕捉他们,以此邀功请赏。 
谏议大夫王以启太子。
谏议大夫王将这种情况告诉了太子李世民。 
丙子,
丙子(疑误), 
太子下令:
太子颁布命令: 
“六月四日已前事连东宫及齐王,十七日前连李瑗者,
“六月四日以前与东宫和齐王有牵连的人、同月十七日以前与李瑗有牵连的人, 
并不得相告言,
一概不允许相互告发, 
违者反坐。”
对违反规定的人以诬告治罪。” 
 
丁酉,
丁酉(十一日), 
遣谏议大夫魏徵宣慰山东,
朝廷派遣谏议大夫魏徵安抚山东, 
听以便宜从事。
允许他见机行事。 
徵至磁州,
魏徵来到磁州的时候, 
遇州县锢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诣京师,
遇到州县枷送原来的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前往京城。 
徵曰:
魏徵说: 
“吾受命之日,
“我奉命出使的时候, 
前宫、齐府左右皆赦不问;
对原来的东宫与齐王府的属官已经一概赦免,不予追究。 
今复送思行等,
现在又押送李思行等人, 
则谁不自疑!
那么谁不对赦令产生怀疑呢! 
虽遣使者,
虽然朝廷为此派遣了使者, 
人谁信之!
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吾不可以顾身嫌,
我不能够因顾虑自身遭受嫌疑, 
不为国虑。
便不为国家考虑。 
且既蒙国士之遇,
何况我既然被视为国中才能出众的人士而受到礼遇, 
敢不以国士报之乎!”
怎么敢不以国中才能出众人士的本色来报答太子呢!” 
遂皆解纵之。
于是, 
太子闻之,
他将李志安等人一律释放。 
甚喜。
太子李世民得知消息以后甚为高兴。 
 
右卫率府铠曹参军唐临出为万泉丞,
右卫率府铠曹参军唐临被外放为万泉县丞, 
县有系囚十许人,
县内有在押囚犯约十人左右。 
会春雨,
适逢春雨降临, 
临纵之,
唐临便将他们放走, 
使归耕种,
让他们回乡耕田种地, 
皆如期而返。
他们也全部按照规定的日期返回。 
临,令则之弟子也。
唐临是唐令则的儿子。 
 
八月,
八月, 
丙辰,
丙辰(初一), 
突厥遣使请和。
突厥派遣使者请求通好言和。 
 
壬戌,
壬戌(初七), 
吐谷浑遣使请和。
吐谷浑派遣使者请求通好言和。 
 
癸亥,
癸亥(初八), 
制传位于太子;
高祖颁布制书,将皇位传给太子李世民。 
太子固辞,
太子李世民再三推辞, 
不许。
高祖不肯答应。 
甲子,
甲子(初九), 
太宗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
太宗在东宫显德殿即皇帝位,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关内及蒲、芮、虞、泰、陕、鼎六州免二年租调,
关内地区以及蒲州、芮州、虞州、泰州、陕州、鼎州六地免除租调两年, 
自余给复一年。
其余各地免除徭役一年。 
 
诏以“宫女众多,
太宗颁诏认为:“为数众多的宫女, 
幽可愍,
被关闭在幽深的宫苑之中,值得哀怜。应当经过拣选, 
宜简出之,
外放宫女, 
各归亲戚,
让她们分别回到自己的亲属身边, 
任其适人。”
听凭他们嫁人。” 
 
初,
当初, 
稽胡酋长刘成帅众降梁师都,
稽胡酋长刘成率领部众向梁师都投降, 
师都信谗,
梁师都听信谗言, 
杀之,
将刘成杀掉。从此, 
由是所部猜惧,
他的部下心怀疑惧, 
多来降者。
有许多人前来投降。 
师都浸衰弱,
梁师都逐渐衰弱下来, 
乃朝于突厥,
便去朝见突厥, 
为之画策,
替突厥出谋划策, 
劝令入寇。
劝说突厥前来侵犯。因此, 
于是颉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余万寇泾州,
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二人汇合兵马十多万人侵犯泾州, 
进至武功,
进兵到武功, 
京师戒严。
京城严加戒备。 
 
丙子,
丙子(二十一日), 
立妃长孙氏为皇后。
太宗将皇妃长孙氏立为皇后。 
后少好读书,
长孙皇后年少时喜欢读书, 
造次必循礼法,
即使在仓卒之间,她的行为也一定要遵守礼教的规定。 
上为秦王,
太宗在当秦王的时候, 
与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有隙,
与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结下嫌隙, 
后奉事高祖,
长孙皇后侍奉高祖, 
承顺妃嫔,
顺从高祖的妃嫔, 
弥缝其阙,
弥补秦王的缺失, 
甚有内助。
给秦王带来很大的帮助。 
及正位中宫,
长孙氏被立为中宫皇后以后, 
务存节俭,
务求保持节俭的本色, 
服御取给而已。
车马衣服等物品只求够用罢了。 
上深重之,
太宗深深地器重她, 
尝与之议赏罚,
曾经与她议论奖赏与刑罚的事, 
后辞曰:
长孙皇后推辞说: 
‘牝鸡之晨,
“‘如果母鸡在早晨打鸣, 
唯家之索,
就只会使这个人家倾家荡产。 
’妾妇人,
’我是妇女, 
安敢豫闻政事!”
怎么敢过问朝中政务!” 
固问之,
太宗再三问她, 
终不对。
她到底没有回答。” 
 
己卯,
己卯(二十四日), 
突厥进寇高陵。
突厥进军侵犯高陵县。 
辛巳,
辛巳(二十六日), 
泾州道行军总管尉迟敬德与突厥战于泾阳,
泾州道行军总管尉迟敬德与突厥在泾阳交战, 
大破之。
大破突厥, 
获其俟斤阿史德乌没啜,
擒获了突厥的俟斤阿史德乌没啜, 
斩首千余级。
斩首一千多级。 
 
癸未,
癸未(二十八日), 
颉利可汗进至渭水便桥之北,
颉利可汗前进到渭水便桥的北岸, 
遣其腹心执失思力入见,
派遣他的亲信执失思力入京晋见太宗, 
以观虚实。
以便观察唐的情况。 
思力盛称“颉利与突利二可汗将兵百万,
执失思力大肆鼓吹“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两人率领着百万大军, 
今至矣。”
现在已经来到”。 
上让之曰:
太宗斥责他说: 
“吾与汝可汗面结和亲,
“我与你们的可汗当面约定讲和通好, 
赠遗金帛,
前后赠给你们金银布帛, 
前后无算。
多得无法计算。 
汝可汗自负盟约,
你们的可汗独自背弃盟约, 
引兵深入,
率领兵马深入唐境, 
于我无愧!
我可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汝虽戎狄,
虽然你们是戎狄族之人, 
亦有人心,
但也是长着一颗人心的, 
何得全忘大恩,
怎么能够完全忘却对你们的巨大恩惠, 
自夸强盛!
自夸兵强马壮! 
我今先斩汝矣!”
今天我可要先将你杀了!” 
思力惧而请命。
执失思力害怕,便请求饶命, 
萧、封德彝请礼遣之。
萧和封德彝也请求按照礼节打发他回去。 
上曰:
太宗说: 
“我今遣还,
“如果我现在就放他回去, 
虏谓我畏之,
突厥认为我害怕他们, 
愈肆凭陵。”
就会更加肆意侵凌了。” 
乃囚思力于门下省。
于是,将执失思力囚禁在门下省。 
 
上自出玄武门,
太宗亲自出玄武门, 
与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径诣渭水上,
与高士廉、房玄龄等六人骑马径直来到渭水边上, 
与颉利隔水而语,
同颉利可汗隔着渭水对语, 
责以负约。
责备他背弃盟约。 
突厥大惊,
突厥大为吃惊, 
皆下马罗拜。
纷纷跳下马来,对着太宗罗列而拜。一会儿, 
俄而诸军继至,
唐朝各军相继赶到, 
旌甲蔽野,
旗帜与盔甲遮盖了原野。 
颉利见执失思力不返,
颉利可汗看到执失思力没有回来, 
而上挺身轻出,
而太宗挺身而出, 
军容甚盛,
唐军的阵容又很盛大, 
有惧色。
脸上也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上麾诸军使却而布陈,
太宗指挥各军退出一些地方来结成阵列, 
独留与颉利语。
自己仍独自留下与颉利可汗交谈, 
萧以上轻敌,
萧认为太宗轻敌, 
叩马固谏,
便勒住太宗的坐骑再三劝阻。 
上曰:
太宗说: 
“吾筹之已熟,
“朕已经周密地谋划过了, 
非卿所知。
你还不了解其中的用意。 
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
突厥之所以胆敢竭尽全国兵力前来, 
直抵郊甸者,
径直抵达京城的郊野, 
以我国内有难,
是因为我们国家内部出现了祸难, 
朕新即位,
朕又是新近即位, 
谓我不能抗御故也。
认为我军不能抵抗防御他们的缘故。 
我若示之以弱,
如果我军向他们示弱, 
闭门拒守,
关闭城门,防守抵御, 
虏必放兵大掠,
突厥必然要放纵兵马大规模地劫掠, 
不可复制。
使我们难以遏制。所以, 
故朕轻骑独出,
朕轻装骑马独自前来, 
示若轻之;
是要显示出看不起他们的样子; 
又震曜军容,
又向他们大肆炫耀军队的阵容, 
使之必战;
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军肯定会出战; 
出虏不意,
朕的行动出于突厥的意料之外, 
使之失图。
是要让他们失去主张。 
虏入我地既深,
突厥已经深入到我国疆域中来, 
必有惧心,
肯定怀有戒惧之心。所以, 
故与战则克,
如果我军与他们交战,便能取胜, 
与和则固矣。
与他们通好言和,便能够巩固。 
制服突厥,
制服突厥, 
在此一举。
就看这一行动了。 
卿第观之!”
你尽管看着好了。” 
是日,
当日, 
颉利来请和,
颉汗可汗前来请求讲和, 
诏许之。
得到了太宗的许可。 
上即日还宫。
太宗当天返回宫中。 
乙酉,
乙酉(三十日), 
又幸城西,
又前往城西, 
斩白马,
宰白马歃血, 
与颉利盟于便桥之上。
与颉利可汗在便桥订盟, 
突厥引兵退。
突厥率领兵马撤退。 
 
萧请于上曰:
萧向太宗请教说: 
“突厥未和之时,
“在突厥没有准备言和的时候, 
诸将争请战,
各位将领争先请求出战, 
陛下不许,
陛下没有允许, 
臣等亦以为疑,
我等对陛下的做法也感到疑惑不解。不久, 
既而虏自退,
突厥果然自动撤退了, 
其策安在?”
奥妙何在?” 
上曰:
太宗说: 
“吾观突厥之众虽多而不整,
“朕观察突厥兵马虽然为数众多,但是阵容并不整饬, 
君臣之志唯贿是求,
突厥君臣的意图只是一味贪图财物。 
当其请和之时,
当突厥请求讲和的时候, 
可汗独在水西,
可汗独自留在渭水西岸, 
达官皆来谒我,
他的职位显要的官员都来谒见朕, 
我若醉而缚之,
如果我们将他们灌醉了,再将他们捉拿起来, 
因袭击其众,
就势袭击突厥兵马, 
势如拉朽。
那形势就如摧毁朽坏的物品一样容易。 
又命长孙无忌、李靖伏兵于豳州以待之,
朕再让长孙无忌和李靖在豳州埋伏兵力,等待他们前往, 
虏若奔归,
假如突厥向回逃奔, 
伏兵邀其前,
前面有埋伏着的兵马阻拦截击, 
大军蹑其后,
后面有大部队跟踪追击, 
覆之如反掌耳。
消灭他们易如反掌。 
所以不战者,
朕不肯与他们交战, 
吾即位日浅,
是由于朕即位的时间太短, 
国家未安,
国家尚未安定, 
百姓未富,
百姓并不富足, 
且当静以抚之。
暂且应当休息生养,以安抚为务。 
一与虏战,
一经与突厥开战, 
所损甚多;
带来的损失一定很多。 
虏结怨既深,
突厥在与我们结下深深的怨仇以后, 
惧而修备,
因恐惧而整饬武备, 
则吾未可以得志矣。
我们便不能够得其所欲如愿以偿了。 
故卷甲韬戈,
所以才决定停战息兵, 
啖以金帛,
以金银布帛诱惑他们。 
彼既得所欲,
他们的欲望得到满足以后, 
理当自退,
理应自动撤退, 
志意骄惰,
心志骄矜,意气怠惰, 
不复设备,
不再设置军备。 
然后养威伺衅,
然后,我军蓄养军威,窥伺破绽, 
一举可灭也。
就能够一举消灭他们。 
将欲取之,
打算有所索取, 
必固与之,
就要先有所给与, 
此之谓矣。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卿知之乎?”
你明白了吗?” 
再拜曰:
萧拜了两拜说: 
“非所及也。”
“这不是我所能够想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