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9 汉纪十一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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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9 汉纪十一

文白对照

司马光

汉武帝时期对匈奴的大规模征伐,卫青霍去病屡立战功,淮南王谋反被诛,朝堂争议与货币改革并行。

丞相封侯与朝堂争议

世宗孝武皇帝中之上元朔五年(丁巳、前124)
汉纪十一 汉武帝元朔五年(丁巳,公元前124年) 
 
冬,
冬季, 
十一月,乙丑,
十一月乙丑(初五), 
薛泽免。
汉武帝免除薛泽职务, 
以公孙弘为 丞相,
任命公孙弘为 丞相, 
封平津侯。
封为平津侯。 
丞相封侯自弘始。
担任丞相而封侯,是从公孙弘开始的。 
 
时上方兴功业,
当时汉武帝正在大规模建功立业, 
弘 于是开东阁以延贤人,
于是公孙弘开辟相府东门作为延揽人才的场所, 
与参谋议。
与他们共同探讨 国家大事。 
每朝觐奏事,
每当上朝奏事, 
因言国家便宜,
便将于国家有益的见解奏闻朝廷, 
上亦使左右文学之臣与之论难。
汉武帝也常常命身 边的文学之臣与公孙弘进行辩论。 
弘尝奏言:
公孙弘曾经上奏说: 
“十贼弩,
“十个强盗拉满了弓, 
百吏不敢前。
能使上百名官吏不 敢向 前。 
请禁民毋得挟弓弩,
请下令禁止老百姓携带弓箭, 
便。”
以利于地方治安。” 
上下其议。
汉武帝将此建议交朝臣讨论。 
侍中吾丘寿王对曰:
侍中吾丘寿王表示反对,言道: 
“臣闻古者 作五兵,
“我听说古代人制造出五种兵器, 
非以相害,
并不是 为了相 互攻杀, 
以禁暴讨邪也。
而是用来制止 暴力、诛讨邪恶。 
秦兼天下,
秦朝兼并天下, 
销甲兵,
销毁兵甲, 
折锋刃;
折断刀锋, 
其后民以锄、棰梃相挞击,
后来老百姓用农具、棍棒等相互攻击, 
犯法滋众,
犯法之人日益增多, 
盗贼不胜,
盗贼防不胜防, 
卒以乱亡。
终因大乱而亡。因此, 
故圣王务教化而省禁防,
圣明的君主对百姓以教育感化为主,而减少防范和禁令, 
知其不足恃也。
知道那是 靠不住的。 
礼曰:
《礼记》上说: 
‘男子生,
‘男孩诞生, 
桑弧、蓬矢以举之,
用桑木制成的弓、蓬草杆制成的箭射天地四方。 
’明示有事也 。
’以表明男子事业所在。 
大射之礼,
大射之礼, 
自天子降及庶人,
上自天子,下到百姓都要遵守, 
三代之道也。
这是夏、商、周三代的传统。 
愚闻圣王合射以明教矣,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用射礼教化百姓, 
未闻弓矢之为禁也。
没听说过禁止携带弓箭的。 
且所为禁者,
况且禁止使用弓箭的原因, 
为盗贼之以攻夺也;
是为了防 止盗贼用弓箭攻杀和劫掠。 
攻夺之罪死;
攻杀、劫掠是死罪, 
然而不止者,
却不能禁绝, 
大奸 之于重诛。固不避也。
说明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对重刑并不退避。 
臣恐邪人挟之而吏不能止,
我恐怕坏人持弓箭害人而地方官吏不能禁止, 
良民以自备而抵法禁,
平民百姓却会因用弓箭自卫而触犯法律, 
是擅贼威而夺民救也。
这是助长坏人气焰而剥夺百姓的自救手段。 
窃以 为大不便。”
我认为这是很不妥当的。” 
书奏,
奏章呈递上去, 
上以难弘。
汉武帝以此诘问公孙弘, 
弘诎服焉。
公孙弘无言答对。 
 
弘性意忌,
公孙弘生性好猜忌, 
外宽内深;
外表宽厚而内里心机很深。 
诸尝与弘有隙,
凡是曾经与他不 合的人, 
无近远,
不论关系远近, 
虽阳与善,
虽然表面上装作友善, 
后竟报其过。
后来终究要予以报复。 
董种舒为人廉直,
董仲舒为人清廉正直, 
以弘为从谀,
认为 公孙弘阿谀奉承, 
弘嫉之。
引起公孙弘的嫉恨。 
胶西王端骄恣,
胶西王刘端骄横放纵, 
数犯法,
多次违犯法令, 
所 杀伤二千石甚众。
杀伤国中二千石官多人。 
弘乃荐仲舒为胶西相;
于是公孙弘推荐董仲舒为胶西国相, 
仲舒以病免。
董仲舒因病而得 免。 
汲黯常毁儒,
汲黯经常诋毁儒生, 
面触弘,
当面触犯公孙弘, 
弘欲诛之以事,
公孙弘想找借口将其杀死, 
乃言上曰:
便向汉武帝 建议: 
“右内史界部中多贵臣、宗室,
“右 内史管界居住着很多显贵的大臣、皇室子弟, 
难治,
难于治 理, 
非素重臣不能任,
不是平素有威望的大臣不 能胜任, 
请徙黯为右内史。”
请让汲黯改任右内史。” 
上从之。
汉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漠北战役与卫青封帅

春,
春季, 
大旱。
发生严重旱灾。 
 
匈奴右贤王数侵扰朔方。
匈奴右贤王多次率兵侵扰朔方郡。 
天子令车骑将军青将三万骑出高阙,
汉武帝任命车骑将军卫青率兵三万自高阙出塞, 
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
任命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 
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
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 
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
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 
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
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 
皆领属车骑将军,
他们都归车骑将军统属, 
俱出朔方;
一同率兵自朔方出塞; 
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
命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 
俱出右北平;
一同 自右北平 出 塞, 
凡十余万人,击匈奴。
共调集了十几万人出击匈奴。 
右贤王以为汉兵远,
匈奴右贤王认为 汉军距自己路途遥远, 
不能至,
不可能到达, 
饮酒,
经常饮酒而醉, 
醉。
毫不戒备。 
卫青等兵出塞六七百里,
卫青等率兵出边塞六七百里, 
夜至,
乘夜赶到, 
围右贤王。
将右贤王大营团团包围。 
右贤王惊,
右贤王大惊, 
夜逃,
乘夜而逃, 
独与壮骑数百驰,溃围北去。
只 率数百名精壮骑兵冲出包围圈向北逃奔。 
得 右 贤裨王十余人,
此战共俘获右贤王手下各部首领十余人, 
众男女万五千余人,
匈奴男女部众一万五千余人, 
畜数十百万,
牲畜近百万头, 
于是引兵而娀埂。
汉军于是班师回朝。 
 
至塞,
卫青率军回至边塞, 
天子使使者持大将军印,
汉武帝派使臣带着大将军印信来到, 
即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
在军中只拜卫青为大将军, 
诸将皆属焉。
各路将领皆归卫青统领。 
夏,四月,乙未,
到该年夏季四月乙未(初八), 
复益青八千七百户,
又加封卫青食邑八千 七百户, 
封青三子伉、不疑、登皆为列侯。
并将他的三个儿子卫伉、卫不疑、卫登都封为列侯。 
青固谢曰:
卫青坚决辞谢,说道: 
“臣幸得 待罪行间,
“我有幸能够在军中效力, 
赖陛下神灵,
仰仗陛下的神灵, 
军大捷,
获得大胜, 
皆诸校尉力战之功也。
全都是诸位校尉奋力作战的功劳。 
陛下幸已益封臣青;
陛下已增加了我的封邑, 
臣青子在襁褓中,
我的儿子还在襁褓之中, 
未有勤劳,
并无功劳, 
上列 地封为三侯,
陛下却要划出土地封他们三人为侯,这就不是我效力军中, 
非臣待罪行间所以劝士力战之意也。”
鼓励将士奋力战斗的本意了。” 
天子曰:
汉武帝说道: 
“我非忘诸校尉功也。”
“我并没有忘记诸位校尉的功劳。”于是, 
乃封护军都尉公孙敖为合骑侯,
封护军都尉公孙敖为合骑侯, 
都尉韩说为龙侯,
都尉韩说为龙侯, 
公孙贺为南侯,
公孙贺为南侯, 
李察为乐 安侯,
李蔡为乐安侯, 
校尉李朔为涉轵侯,
校尉李朔为涉轵侯, 
赵不虞为随成侯,
赵不虞为虽随成侯, 
公孙戎奴为从平侯,
公孙戎奴为从平侯, 
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皆赐爵关内侯。
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都被封为关内侯。 
 
于是青尊宠,
当时, 
于群臣无二,
汉武帝对卫青的尊崇宠信超过了任何一位朝廷大 臣, 
公卿以下皆卑奉之,
三公、九卿及以下官员都对卫青卑身奉承, 
独汲黯与亢礼。
唯独汲黯用平等的礼节对待卫青。 
人或说黯曰:
有人劝汲黯说: 
“自天子欲群臣下大 将军,
“皇上想让群臣全都居于大将军之下, 
大将军尊重,
大将军地位尊贵, 
君不 可 以不拜。”
您不可以不下拜。” 
黯曰:
汲黯说: 
“夫以大将军有揖客,
“以大将军身份而有长揖不拜的平辈客人, 
反不重 邪!”
大将军反而不尊贵了吗!” 
大将军闻,
卫青得知, 
愈贤黯,
越发觉得汲黯贤明, 
数请问国家朝廷所疑,
多次向汲黯请教国家和朝廷的疑难大事, 
遇黯加于平日。
对待他比平日更为尊重。 
大将军虽贵,
卫青虽然地位尊贵, 
有时侍中,
但有时入宫, 
上踞厕而视之;
汉武帝就坐在床边接见他; 
丞相弘燕见,
丞相公孙弘大汉武帝空闲时谒见, 
上 或时不冠;
没武帝有时不戴帽子; 
至如汲黯见,
至于汲黯谒见时, 
上不冠不见也。
汉武帝没戴上帽子就不接见。有一次, 
上尝坐武帐中,
汉武帝正坐在陈列兵器的帐中, 
黯前奏事,
汲黯前来奏事, 
上不冠,
汉武帝当时没戴帽子, 
望见黯,
远 远望见汲黯, 
避帐中,
急忙躲入后帐, 
使人可其奏。
派人传话,批准汲黯所奏之事。 
其见敬礼如此。
汲黯受到的尊重和礼敬就是这样的。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诏曰:
汉武帝颁布诏书说: 
“盖闻导民以礼,
“据说,对百姓应以礼引导, 
风之以乐。
用乐教化。 
今礼坏、乐崩,
现在礼已败坏,乐已丧失, 
朕甚闵焉。
 朕非常忧虑。 
其令礼官劝学兴礼以为天下先!”
命令负责礼教的官员劝导百姓学习,振兴礼教,为天下树立榜样!” 
于是丞相弘等奏:
于是,丞相公孙弘等上奏说: 
“请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
“请为博士官设置弟子五十人, 
复其身;
免除他们的赋税、徭役, 
第其高下,
排列 品学的高低, 
以补郎中、文学、掌故;
分别派充郎中、文学、掌故等官。 
即有秀才异等,
如有异常优秀者, 
辄以名闻;
则提名推荐; 
其不事学若下材,
对那些不学无术的庸材, 
辄罢之。
则予以罢黜。 
又,
再有, 
吏通一艺以上者,
凡低级官员中有一种以上专长的, 
请皆选择以补右职。”
请全部选拔出来, 采汉武帝纳了公孙弘的建议, 
上从之。
从此, 
自此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
公卿、大夫、士以及一般官吏,有学问的人越来越多。 
 
秋,
秋季, 
匈奴万骑入代,
一万余名匈奴骑兵侵入代郡, 
杀都尉朱英,
杀死都尉朱英, 
略千余人。
掳掠百姓一千余人。 
 

淮南衡山谋反始末

初,
当初, 
淮南王安,好读书属文,
淮南王刘安喜欢读书做文章, 
喜立名誉,
又爱沽名钓誉, 
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
罗致四方宾客和各种技能之士数千人。 
其群臣、宾客,
他的臣僚、宾客, 
多江、淮间轻薄士,
大多是江、淮一带的轻薄之徒, 
常以厉王迁死感激安。
常常用厉王刘长在流放途中死于非命一事刺激刘安。 
建无六年,
建元六年时, 
彗星见,
天空出现彗星, 
或说王曰:
有人向刘安游说道: 
“先吴 军时,
“以前,吴王刘 濞起兵时, 
彗星出,
彗星出现, 
长数尺,
长仅数尺, 
然尚流血千里。
尚且流血千里。 
今彗星竟天,
如今彗星贯穿天际, 
天下兵当大起。”
恐怕天下将有大规模战事发生。” 
王心以为然,
刘安认为说得有道理, 
乃益治攻战具,
就加紧制造进攻性的武器, 
积金钱。
积好金钱。 
 
郎中雷被获罪于太子迁,
朗中雷被得罪了淮南王的太子刘迁, 
时有诏,
此时,汉武帝正颁下诏书, 
欲从军者辄诣长安,
让有志参军报国的人到长安来应征, 
被即愿奋击匈奴。
于是雷被表示愿意参军去打匈奴。 
太子恶被于王,
但因刘迁在淮南王面前说了雷被的坏话, 
斥免之欲以禁后。
所以刘安将雷被斥责了一顿,并将其免职,以防止其他人效法。 
是岁。
就在这一年, 
被亡之长安,
雷被逃到长安, 
上书自明。
上书朝廷说明自己的冤情。 
事下廷尉治,
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处理, 
踪迹连王,
因牵连到淮南王, 
公卿请逮捕治王。
公卿请求将刘安逮捕治罪。 
太子迁谋令人衣卫士衣,
太子刘迁定计,让人身穿卫士服装, 
持戟居王旁,
手持长戟站在淮南王刘安身边, 
汉使有非是者,
如果朝廷派来的使者欲将淮南王治罪, 
即刺杀之,
则就立即将其刺杀, 
因发兵反。
然后举兵反叛。 
天子使中尉宏即讯王,
汉武帝派中尉段宏到淮南王处询问有 关情况, 
王视中尉颜色和,
淮南王见段宏神色平和, 
遂不发。
于是没有发动。 
公卿奏:
公卿大臣奏称: 
“安壅阏奋击匈奴者,
“刘安拒绝有志奋击匈奴的壮士的请求, 
格明诏,
是犯了阴碍圣旨的大罪, 
当弃市。”
应当众斩首。” 
诏削二县。
汉武帝下诏削减淮南国的两个县。事后, 
即而安自伤曰:
刘 安自怨自艾说: 
“吾行仁义,
“我做仁义之事, 
反见削地。”
反而被削减封地。” 
耻之,
他以此为耻, 
于是为反谋益甚。
于是 谋反的准备越发加紧了。 
 
安与衡山王赐相责望,
刘安与衡山王刘赐在礼节方面相互指责, 
礼节间不相能。
不能相容。 
衡山王闻准南王有反谋,
刘赐听说刘安有反叛朝廷的打算, 
恐为所并,
害怕被刘安吞并, 
亦结宾客为反具,
便也结交宾客,置备武器, 
以为淮南已西,
打算在淮南王西进以后, 
欲发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
要发兵攻下长江、淮河之间的地区,并占有他们。 
衡山王后徐来谮太子爽于王,
衡山王王后徐来在刘赐而前诋毁太子刘爽, 
欲废之而立其弟孝。
企图废掉刘爽,改立刘爽之弟刘孝为 太子。 
王囚太子而佩孝以王印,
刘赐囚禁了刘爽,将衡山王印信交给刘孝, 
令招致宾客。
命刘孝延揽宾客。 
宾客 来者徽知淮南、衡山有逆计,
前来投效的宾客们隐约了解到刘安,刘赐的谋反计划, 
日夜从容劝之。
便日夜慢慢地劝刘赐起事。于是, 
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枚赫、陈喜作车、锻矢,
刘赐命刘孝门下宾客江都人枚赫、陈喜造战车、锻箭矢, 
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
雕刻天子印玺和文武官员 的印信。 
秋,
这年秋季, 
衡山王当入 朝,
刘赐照例应入朝谒见皇帝, 
过淮南;
途经淮南国, 
淮南王乃昆弟语。
刘安与他用亲兄弟的语言交谈, 
除前隙,
消除了已往的矛盾, 
约束反具。
约定共同反叛朝廷。 
衡山王即上书谢病,
于是刘赐上书朝廷,借口有病,不肯入朝。 
上赐书不朝。
汉武帝赐书信给他,允许他不来朝见。 
 
六年(戊午、前123)
汉武帝元朔六年(戊午、公元前123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大将军青出定襄,击匈奴;
大将军卫青率兵自定襄郡出塞北击匈奴, 
以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 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
汉武帝命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 
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
全都归大将军卫青统领, 
咸属大将军;斩首数千级而还,
斩杀匈奴数千人后班师, 
休士马于定襄、云中、雁门。
在定襄、云中、雁门一带休养兵马。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卫青复将六将军出定襄,击匈奴,
卫青再次率领公孙敖等六位将军自定襄出击匈奴, 
斩首虏万余人。
斩杀及俘虏匈奴一万余人。 
右将军建、前将军信并军三千余骑独逢单于兵,
右将军苏建与前将军赵信合并了部队,共有骑兵三千余人,单独与匈奴单于亲自统帅的部队相遇, 
与战一日余,
经过一天多的交战, 
汉兵且尽。
汉军伤亡殆尽。 
信故胡小王,
赵信本是胡人的 一位部落首领, 
降汉,汉封为翕侯,
投降汉朝后被封为翕侯。 
及败,
及至此次兵败, 
匈奴诱之,
匈奴引诱他投降, 
遂将其余骑可八百降匈奴。
便率领本部所余骑兵约八百人投降了匈奴。 
建尽亡其军,脱身亡,
苏建全军覆没, 
自归大将军。
脱身逃走独自返回卫青大营。 
 
议郎周霸曰:
议郎周霸言道: 
“自大将军出,
“自大将军出师以来 , 
未尝斩裨将。
还从未斩过一位部将。 
今建弃军,
如今苏建丢充了本部人马, 
可斩,
应将其处死 , 
以明将军之威。”
以示大将军的权威。” 
军正闳、长史安曰:
军正闳、长史安说: 
“不然。
“不对。 
《兵法》:
兵法上说: 
‘小敌之坚,
‘小部队的战斗力再强, 
大敌之禽也。
也 会被大部队击败。 
’今建以数千当单于数万,
’此次苏建以数千人马抵挡匈奴单于好几万人, 
力战一日余,
奋战了一天多, 
士尽,
将士伤亡殆尽, 
不敢有二心,
而苏建不敢有二心, 
自归,
独自返 回。 
而斩之,
将其斩首, 
是示后无反意也,
就 等于告诉以后的将领战败不能返回, 
不当斩。”
所以不应杀苏建。” 
大 将军曰:
卫青说: 
“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间,
“我有幸以皇上近亲身分统领大军, 
不患无威,
不怕没有权威, 
而霸说我以明威,
周霸劝我杀苏建来显示权威, 
甚失臣意。
是很不符合为人臣的本分的, 
且使臣职虽当斩将,
况且,即使我有权处决将领,作为大臣, 
以臣之尊宠而不敢擅诛于境外,
地位尊贵,又深受皇上的宠信,却也不敢擅自大 诛杀大将于国境之外。 
而具归天子,
而将此事全部交给皇上。 
天子自裁之,
由皇上亲自 裁决, 
于以见为人臣不敢专权,
以显示做人臣的不敢专权, 
不亦可乎?
不也很好吗?” 
军吏皆曰:“善!”
部下军官一致说“好!” 
遂囚建诣行在所。
于是将苏建囚禁起来,送到汉武帝所在的地方。 
 

霍去病崛起与河西战役

初,
当初, 
平阳县吏霍仲孺给事平阳侯家,
平阳县小吏霍仲孺在平阳侯曹寿家做事, 
与青姊卫少私通,
与卫青的姐姐卫少私通, 
生霍去病。
生下霍去病。 
去病年十八,为侍中,
霍去病十八岁时当了侍中, 
善骑射,
精通骑马、射箭之术。 
再从大将军击匈奴,
在第二次随卫青出击匈奴时, 
为票姚校尉,
霍去病身为票姚校尉, 
与轻骑勇八百,
率领八百名轻骑勇士, 
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
一直把大军抛弃到数百里之后去寻找战机, 
斩捕首虏过当。
其斩杀和俘获的匈奴人数超过己方的损失。 
于是天子曰“票姚校尉去病,斩首虏二千余级,
于是,汉武帝 说:“票姚校尉霍去病斩杀及俘获匈奴二千余人, 
得相国、当户,
生擒匈奴的相国、当户, 
斩单于大父行藉若侯产,
杀死匈奴单于祖父辈的藉若侯栾提产, 
生捕季父罗姑,
活捉单于叔父栾提罗姑, 
比再冠军 ,
战功屡次冠于全军, 
封去病为冠军侯。
封霍去病为冠军侯。 
上谷太守郝贤四从大将军,
上谷太守郝贤四次跟随大 将军出征, 
捕斩首虏二千余级,
其斩杀、擒获匈奴二千余人, 
封贤为众利侯。”
封郝贤为众利侯。” 
 
是岁,
这一年, 
失两将军,
失去了两位将军, 
亡翕侯,
翕侯赵信投降了匈奴, 
军功不多,
军功也不多, 
故大将军不益封,
所以汉武帝没有增加卫青的食邑, 
止赐千金。
只赏给他千金。 
右将军建至,
右将军苏建被解到长安, 
天子不诛,
汉武帝没有诛杀他。 
赎为庶人。
苏建在赎身后成为平民。 
 
单于既得翕侯,
匈奴单于得到赵信后, 
以为自次王,
封其为自次王, 
用其姊妻之,
又将自己的姐姐嫁给赵信为 妻, 
与谋汉,
与他商讨对付汉朝的方略。 
信教单于益北绝幕,
赵信建议单于进一步向北移动,穿过沙漠, 
以诱罢汉兵,
以引诱汉军,使汉军疲劳, 
徼极而取之,
待到汉军 极度疲劳时,再乘机攻取, 
无近塞。
不必接近汉 朝边塞, 
单于从其计。
单于听从了赵信的计谋。 
 
是时,
当时, 
汉比岁发十余万众击胡,
汉朝连年征调十几万人出击匈奴, 
斩捕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余万斤,
曾斩杀或俘获敌人的将士, 被赏赐黄金二十余万斤, 
而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
而汉军兵士马匹死亡也达十几万, 
兵甲转漕之费不与焉。
还 不算兵器衣甲和往前方运送粮草的费用。因此, 
于是大司农经用竭,
大司农府库枯竭, 
不足以奉战士。
无法供应军需。 
六月,
六月, 
诏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
汉武帝颁下诏书,允许百姓出钱买爵和以钱免除禁锢, 
免臧罪。
也可以交钱免除盗财贪赃之罪。 
置赏官,
又设“赏官”, 
名曰武功爵,
称为“武功爵”, 
级十七万,
第一级为铜钱十七万枚,以上递增, 
凡直 三十余万金。
共值黄金三十余万斤。 
诸买武功爵至千夫者,
凡购买武功爵至“千夫”的人, 
得先除为吏。
可以 优先被任命为官吏。从此, 
吏道杂而多端,
作官的途径变得既杂且多, 
官职耗废矣。
官职就混乱败坏了。 
 
元狩元年(己未、前122)
元狩元年(己未,公元前122年)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上行幸雍,
汉武帝巡幸至雍, 
词五,
祭祀于王, 
获兽,一角而足有五蹄。
捉到一头长有一只角、五个蹄子的怪兽, 
有司言:
主管官员奏道: 
“陛下肃祗郊祀,
“陛下祭祀虔诚, 
上帝报享,
上帝作为回报, 
锡一角兽,
赐陛下独角之兽, 
盖麟云。”
这大概就是麒麟。” 
于是以庆五,
于是 将独角兽献于五祭坛, 
加一牛,
每个祭坛加上一头牛, 
以燎。
一齐烧烤。 
久之,
过了一段时间, 
有司又言:
主管官员又奏道: 
“元宜以天瑞命,
“帝王的年号应用上天所降的祥瑞定名, 
不宜以一二数,
 而不宜使用一、二等数目字, 
一元曰建,
陛下第一个年号称‘建’, 
二元以长星曰光,
第二个年号因长星出现而称‘光’, 
今元以郊得一角兽曰狩云。”
此次郊祀得 到一头独角兽,所以 应称‘狩’。”当时, 
于是济北王以为天子且封禅,
济北王刘胡认为皇上将要前往泰山封禅,祭祀天地, 
上书献泰山及其旁邑;
便上书朝廷,表示愿献出泰山及其周围城邑。 
天子以他县偿之。
汉武帝将别的县划给他作为补偿。 
 
淮南王安与宾客左吴等日夜为反谋,
淮南王刘安与其门客左吴等日夜加紧谋反准备, 
按舆地图,
察看地图, 
部署失所 从入。
部署进兵的路线。 
诸使者道长安来,
刘安派往朝廷的使者们从长安回来, 
为妄言,言“上无男,
谎称说“皇上没有儿子, 
汉不治”,
且朝政腐 败”, 
即喜;
他就高兴; 
即言“汉廷治,
如果说“汉廷政治清明, 
有男”,
皇上有儿子”, 
王怒,
他就生气, 
以为妄言,非也。
认为是胡言。 
 
王召中郎伍被与 谋反事,
刘安召来中郎伍被,与他商议谋反之事, 
被曰:
伍被说道: 
“王安得此亡国 之言乎?
“大王您怎么能有这种亡国的言论呢? 
臣见宫中生荆棘,
我好像已经看到王宫中生满荆棘, 
露沾衣也!”
露水打湿人衣服的凄惨景象了!” 
王怒,
刘安大怒, 
系伍被父母,
将伍被的父母逮捕, 
囚之。三月,
囚禁了三个月。 
复召问之,
刘安又将伍被召来询问, 
被曰:
伍被说: 
“昔秦为无道,
“当初秦朝无道, 
穷奢极虐,
极为奢侈暴虐, 
百姓思乱者十家而六 七 。
十分之六七的老百姓都希望天下大乱。 
高皇 帝起于行陈之中,
高皇帝在行伍中崛起 , 
立为 天子,
最终成为天子, 
此所 谓蹈瑕候间,
这是因为利用对方的缺点、把握时机, 
因秦之亡而动者也。
趁秦朝土崩瓦解的机会举兴大业。 
今大王见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
如今大 王见到高皇帝得天下容易, 
独不观近 世之吴、楚乎!
却单单不看不久前‘七国 之乱’的吴、楚吗! 
夫吴王王四 郡,国富民众,计定谋成,
吴王刘濞统辖着 四个郡姷牡胤剑腋磺浚丝谥诙啵苊芗苹⒊浞肿急福蟛判吮鹘*然而为什么大梁一战失败, 
举兵而西;然 破于大梁,
向东逃 亡, 
奔走而东,
本人身死, 
身死祀绝者何?
祭祀灭绝? 
诚逆天道而不知时也。
是因为他逆天行事,不知时势。现在, 
方 今大王之兵,众不能十分吴、楚之一,
大王的兵力还不足 吴、楚的十分之一, 
天下安宁,万倍吴、楚之时,
而天下的形势却比吴、楚兴兵时安定一万倍。 
大王不从臣 之 计,
大王如不听从我的劝告, 
今见大 王弃千乘之君,
马上就会看到您丢掉千乘之国的王位, 
赐绝命之书,
接到赐死的命令, 
为群臣先死于东宫也。”
先于群臣死在东宫的惨景。”刘安听了, 
王涕泣而起。
流着眼泪站了起来。 
 
王有孽子不害,
刘安有一个庶出的儿子名叫刘不害, 
最长,
年龄最大。 
王弗爱,
 
王后,
刘安不喜欢他, 
太子皆不以为子,
王后不把他当儿子看待, 
兄数。
太子刘迁也不将他视为兄长。 
不害有子建,
刘不 害有一个 儿子叫刘建, 
材 高有气,
才高 而气盛, 
常怨望太子,
经常对刘迁心怀不满, 
阴使人告太子谋杀汉中尉事,
暗中派人告发刘迁曾企图刺杀朝廷中尉, 
下廷尉治。
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处理。 
 
王患之,
刘安很害怕, 
欲发,
想要举兵谋反, 
复问伍被曰:
又一次和伍被商量, 说道: 
“公以为吴兴兵,
“先生认为当初吴王兴兵造反, 
是邪,
是对呢, 
非邪?”
还是 不对呢?” 
被曰:
伍被道: 
“非也。
“不对。 
臣闻吴王悔之甚,
我听说吴王后来非常后悔, 
愿王无为吴王之所悔。”
希望大王不要像吴王那样后悔。” 
王曰:
刘安说道: 
“吴何知反!
“吴王哪 里懂得什么叫造反! 
汉将一日过成皋者四十余人;
当初朝廷的将领一天中有四十余人经过成皋。 
今我绝成皋之口,
如今我截断成皋通道, 
据三川之险,
占据三川的险要之地, 
招山东之兵,
再征召崤山以东的兵马, 
举事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举事, 
左吴、赵贤、朱骄如皆以为什事九成,
左吴、赵贤、朱骄如等都认为可以有九成把握, 
公独以为有祸无福,
只有您认为是有 祸无福, 
何也?
这是为什么呢? 
必如公言,
一定会像你 说的那样, 
不可徼幸邪?”
不可能侥幸成功吗?” 
被曰:
伍被回答说: 
“必不得已,
“如果大王一定要干的话, 
被有愚计。
我有一计。 
当今诸侯无异心,
当今各封国国君对朝廷都没有二心, 
百姓无怨气,
老百姓也没有怨气。 
可伪 为丞相,御史请书,
大王可以伪造丞相、御史的奏章, 
徙郡国豪杰高赀于朔方,
说是要请求皇上将各郡、国的豪杰之士和殷实富户迁徙到朔方郡, 
益发甲卒,
大 量征发士兵, 
急其会日;
使集合 期限紧迫。 
又伪为诏狱书,
再伪造诏狱之书, 
逮诸侯太子、幸臣;
声言要逮捕各封国的太子和宠臣。 
如此,
如此一来, 
则民怨,
就会百姓怨恨, 
诸侯惧,
诸侯恐惧, 
即使辩士随而说之,
再派遣能言善道之人 接着到各地游说, 
倘可徼幸什得一乎!”
或许可以侥幸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吧!” 
王曰:
刘安道: 
“此可也。虽然,
“这是可以的。 
吾以为不至若此。”
不过我觉得用不着这么麻烦。” 
 
于是王乃作皇帝玺,
于是, 
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军吏、中二千石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
刘安伪造了皇帝印玺和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军吏、 中二千石及周围各郡太守、都尉的印信, 
汉使节。
并伪造了朝廷使者的信节。 
欲使人伪得罪而西,
又准备派人伪装在淮南国犯罪而西逃长安, 
事大将军,
投到大将军卫青门下, 
一日发兵,
一旦发兵, 
即刺杀大将军。
立即将卫  青刺死。 
且曰:
刘安并且说: 
汉廷大臣,
“朝廷大臣中, 
独汲黯好直谏,
只有汲黯喜欢犯颜直谏, 
守节死义,
能够严守臣节,为忠义而死, 
难惑以非,
难以迷惑, 
至如说丞相弘等,
至于游说丞相公孙弘之流, 
如发蒙振落耳!”
就如同去掉物件上的覆盖物或摇掉树枝上的枯叶一般容易。” 
 
王欲发国中兵,
刘安打算 调动本国的军队, 
恐其相、二千石不听,
怕相和二千石官员不肯依从, 
王乃与伍被谋,
便与伍被商议, 
先杀相、二千石。
计划先将丞相和二千石官员杀死, 
又欲令人衣求盗衣,
同时打算派人身穿治安人员服装, 
持羽檄从东方来,
手持告急文书从东边奔来, 
呼曰:
高喊: 
“南 越兵入界!”
“南越国的军队攻入我国边界了!” 
欲因以发兵。
要以此为 借口起兵。 
 
会廷尉逮捕淮南 太子,
就在此时,廷尉前来逮捕淮南国太子刘迁。 
淮南王闻之,
刘安听到消息后, 
与太子谋,
与刘 迁密谋, 
召相、二千石,欲杀而发兵。召相,
召相和二千石官员前来, 
相至,
企图杀死他们, 
内史、中尉皆不至。
兴兵造反。 
王念,独杀相,无益也,
召相, 
即罢相。王犹豫,
相一人应召来姷剑谑贰⒅形救炊疾焕础A醢簿醯霉馍毕嘁蝗嗣挥惺裁春么Γ头潘吡恕*刘安犹豫, 
计未决。
拿不定主意, 
太子即自刭,
刘迁便刎颈自杀, 
不殊。
但没有死成。 
 
伍被自诣吏,
伍被自己前往廷尉那里, 
告与淮南王谋反踪迹如此。
告发与 刘安图谋反叛的情节。 
吏因捕太子、王后,
廷尉于是派人逮捕了淮南国太子和王后, 
围王宫,
并且包围王宫, 
尽求捕王所与 谋反宾客在国中者,
悉数搜捕在淮南国内与淮安王一道谋反的 宾 客, 
索得反具,
取得 谋反证据后, 
以上。
奏闻朝廷。 
下公卿治其 党与,
汉武帝命公卿处治刘安党羽, 
使宗正以符节治王。
派宗正手持皇帝符节前往淮南国处治刘安。 
未至,
没等宗正来到, 
淮南王安自刭,
刘安便自刎而死。于是, 
 杀王后荼、太子迁,
将淮南王后荼、主子刘迁处死, 
诸所与谋反者皆族。
所有参与谋反计划的人一律灭族。 
 
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之美,
汉武帝因为伍被平常的言论中曾多次赞美朝廷, 
欲勿诛。
所以想不杀他。 
廷尉汤曰:
廷尉张汤说: 
“被首为王画反计,
“伍被首先为淮南王作谋反 计划, 
罪不可赦。”
其罪不能赦免。” 
乃诛被。
于是伍被被杀。 
侍中庄助素与淮南王相结交,
侍中 庄助平时与淮南王关系密切, 
私论议,
二人曾私下议论事情, 
王厚赂遗助;
淮南王还曾 送给庄助许多钱物。 
上薄其罪,
汉武帝认为这是小罪, 
欲勿 诛。
想不杀他。 
张汤争,
但张汤坚持要杀, 
以为:
认为: 
“助出入禁门,腹心之臣,
“庄助出入宫廷是皇上心腹之臣, 
而外与诸侯交私如此;
却外与诸侯如此私交, 
不诛,
如不杀庄助, 
后不可治。”
今后  类似的事情就不能禁止。” 
助竟弃市。
庄助终于被当众斩首。 
 
衡山王上书,
衡山王刘赐上奏朝廷, 
请废太子爽,
请求废掉太子刘爽, 
立其弟孝为太子。
立刘爽之弟刘孝为太子。 
爽闻,
刘爽听到消息后, 
即遣所善白嬴之长安上书,
立即派他的亲信白嬴到长安上书朝廷, 
言“孝作车、锻矢,
揭发“刘孝私自造兵车、锻箭矢, 
与王御者奸”,
并与父亲的姬妾通奸”, 
欲以败孝。
想除掉刘孝。 
会有司捕所与淮南王谋反者,
正好主管官员在逮捕参与淮南王谋反计划的人时, 
得陈喜于衡山王子 孝家,
在刘孝家中 抓到陈喜, 
吏劾孝首匿喜。
于是参劾刘孝窝藏陈喜。 
孝闻“律:先自告,
刘孝听说法律规定“先行自首的, 
除其罪”,
可以免除罪责”, 
即先自 告所与 谋反者枚赫、陈喜等。
便自己先向朝廷告发了共同的密谋反叛枚 赫、陈喜等人。 
公卿请逮捕衡山王治之,
公卿大臣奏请汉武帝逮捕衡山王治罪, 
王自刭死。
衡山王自刎而死。 
王后徐来、太子爽及孝皆弃市,
王后徐来、太子刘爽及刘孝都被当众斩首, 
所与谋反者皆族。
参与谋反计划的人一律灭族。 
 
凡淮南、衡山二狱,
总计淮南王和衡山王谋反两案, 
所连引列侯、二千石、豪杰等,死者数万人。
因受牵连而被处死的列侯、 二千石官员及地方豪侠人物达数万人。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赦天下。
大赦天下。 
 
丁卯,
丁卯(二十一日), 
立皇子据为太子,
汉武帝立皇子刘据为太子, 
年七岁。
时年七岁。 
 
五月,
五月乙巳晦, 
乙巳晦,
(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匈奴万人入上谷,
匈奴军队一万人侵入上谷地区, 
杀 数百人。
杀死数百人。 
 
初,
当初, 
张骞自月氏还,
张骞从月 氏国回到汉朝后, 
具为天子言西域诸国风俗:
向汉武帝详细介绍了西域各国的风土民情: 
“大宛在汉正西, 可万里。
“大宛国在我国正西方约一万里处。 
其俗土著,
当地人定居, 
耕田;
耕种田地, 
多善马,
多产好马, 
马汗血;
马汗像血一样红; 
有城郭、室屋,
有城郭、房屋, 
如中国。
与中国相同。 
其东北则乌孙,
大宛国东北为乌孙国, 
东则于。
它的东面为于阗国。 
于之西,
于阗以西, 
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
河水都向西流入西海; 
水东流注盐泽。
以东的河水则向东流入盐泽。 
盐泽潜行地下,
盐泽一带河流在地下流淌,成为暗河, 
其南则河源出焉。
往南就是黄河源头。 
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
盐泽距长安约五千里。 
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
匈奴国的西界在盐泽东面, 
至陇西长城,
直到陇西长城, 
南接羌,
南面与羌人部落接壤, 
鬲汉道焉。
将我国通往西域的道路隔断。 
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国,
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都是游牧国家。 
随畜牧,
随牲畜逐水草而居, 
与匈奴同俗。
风俗与匈奴一样, 
大夏在大宛西南,
大夏国在大宛西南方, 
与大宛同俗。
其风俗与大宛相同。 
臣在大夏时,
我在大夏时, 
见邛竹杖、蜀布,
曾见到我国邛山出产的竹杖和蜀地的布, 
问曰:
我问他们: 
‘安得此?
‘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 
’大夏国人曰:
’大夏人说: 
‘吾贾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
‘是我国商人去身毒买来的。’身毒国在大夏东南约几千里之外, 
其俗土著,
习俗是定居, 
与大夏同。
与大夏一样。 
以骞度之,
据我估计, 
大夏去汉万二千里,居汉西南;
既然大夏在我国西南一万二千里外的地方, 
今身毒国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
而身毒国又在大夏东南几千里外, 
有蜀物,
且有我国蜀地的东西, 
此其去蜀不远矣。
说明身毒距蜀地不太远。 
今使大夏,
如今我国出使大夏, 
从羌中,
如取道羌人地区, 
险,
道路险恶, 
羌人恶之;
羌人又厌恶; 
少北,
如从稍北一些的地区走, 
则为匈奴所得;
便会落入匈奴人手中; 
从蜀,
而通过蜀地, 
宜径,
应当是直路, 
又无寇。”
又没有强盗。” 
 
天子既闻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属,皆大国,
汉武帝听到大宛及大夏、安息等都是大国, 
多奇物,
多产奇异之物, 
土著,
人民定居, 
颇与中国同业,
颇与中国相同, 
而兵弱,
但军事力量薄弱, 
贵汉财物。
喜爱中国财物; 
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属,
北面大月氏、康居等国, 
兵强,
兵力强盛, 
可以赂遗设利朝也。
但可以用贿赂、引诱的方法使他们归附中国,如果真能不通过战争就争取到他们的归附, 
诚得而以义属之,
那么, 
则广地万里,
中国的疆域可以扩大万里, 
重九译,
远方的人将通过九重翻译来朝见, 
致殊俗,
风俗各异的国家将归入中国版图, 
威德遍于四海,
天子的威德将遍布四海。因此, 
欣然以骞言为然。
汉武帝欣然同意了张骞的建议, 
乃令骞因蜀、犍为发间使王然于等四道并出,出,出冉,
命张骞从蜀郡、犍为派王然于等人作为使者, 
出徙,出邛、,指求身毒国,
由、冉、徙及邛、间四道向身毒国进发。 
各行一二千里,
各路使者分别走出一二千里之后, 
其北方闭氐、,
北路被阻于氐、, 
南方闭、昆明。
南路被阻于、昆明。 
昆明之属无君长,
昆明一带没有君长, 
善寇盗,
盗匪众多, 
辄杀略汉使,
经常劫杀汉朝使者, 
终莫得通。
所以始终无人能通过其地。 
于是汉以求身毒道,
这次汉朝使者为寻访去往身毒国的道路, 
始通滇国。
才第一次通滇国, 
滇王当羌谓汉使者曰:
滇王当羌问汉朝使者说: 
“汉孰与我大?”
“汉朝与我国相比,谁大呢?” 
及夜郎侯亦然。
夜郎王也向汉朝使者提出相同的疑问。 
以道不通,
因为道路阻塞, 
故各自以为一州主,
他们都各霸一方为王, 
不知汉广大。
不知汉朝的广大。 
使者还,
使者回国后, 
因盛言滇大国,
一再强调滇国是大国, 
足事亲附;
值得争取它归附, 
天子注意焉,
引起了汉武帝的注意, 
乃复事西南夷。
于是重新开始经营西南夷地区。 
 
二年(庚申,前121)
二年(庚申、公元前121年)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上幸雍,
汉武帝巡幸至雍, 
祠五。
祭祀于五。 
 
三月,戊寅,
三月戊寅(初七), 
平津献侯公孙弘薨。
丞相、平津侯公孙弘去世。 
壬辰,
壬辰(二十一日), 
以御史大夫乐安侯李蔡为丞相,
汉武帝任命御史大夫、乐安侯李蔡为丞相, 
廷尉张汤为御史大夫。
廷尉张汤为御史大夫。 
 
霍去病为票骑将军,将万骑出陇西,
汉武帝命霍去病以票骑将军身份率骑兵一万, 
击匈奴,
自陇西出发北击匈奴, 
历五王国,
经过五个王国, 
转战六日,
转战六天, 
过焉支山千余里,
越过焉支出一千余里, 
杀折兰王,
杀匈奴折兰王, 
斩卢侯王,
斩卢侯王, 
执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
俘获浑邪王的王子及相国、都尉, 
获首虏八千九百余级,
其斩首俘获匈奴军士八千九百余人, 
收休屠王祭天金人。
并夺得休屠王用以祭祀上天的金人。为此, 
诏益封去病二千户。
汉武帝下诏书增加霍去病食邑二千户。 
 
夏,
夏季, 
去病复与合骑侯公孙敖将数万骑俱出北地,
霍去病又与合骑侯公孙敖率领数万骑兵同时从北地分两路出击匈奴, 
异道。卫尉张骞、郎中令李广俱出右北平,异道。
卫尉张骞、郎中令李广也同时从右北平分路出击。 
广将四千骑先行,
李广率骑兵四千为先锋, 
可数百里,
距大部队约数百里, 
骞将万骑在后。
张骞率骑兵万余人殿后。 
匈奴左贤王将四万骑围广,
匈奴左贤王率骑兵四万,将李广率领的先头部队团团包围。 
广军士皆恐;
李广的军士都感到恐惧, 
广乃使其子敢独与数十骑驰贯胡骑,
李广便命自己的儿子李敢独自率领数十名骑兵直穿敌阵, 
出其左 右而还,
从敌阵左右冲出后返回。 
告广曰:
李敢向李广报告说: 
“胡虏易与耳!”
“匈奴兵很容易对付。” 
军士乃安。
军士的情绪才安定下来。 
广为圜陈,
李广命部下将士面对敌军列成圆形战阵, 
外向。胡急击之,
匈奴兵向汉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矢下如雨,
箭如雨下, 
汉兵死者过半,
汉军士卒阵亡过半, 
汉矢且尽。
箭也快用尽了。 
广乃令士持满毋发,
李广便命令部下拉满弓弦,但不发射, 
而广身自以大黄射其裨将,
由他亲自用特大的黄色强弓射匈奴将领, 
杀数人,
一连射死好几名, 
胡虏益解。
敌人的攻势才渐渐缓和下来。 
会曰暮,
此时天色已晚, 
吏士皆无人色,
汉军将士全都面无人色, 
而广意气自如,
只有李广神情自如,更愈发加紧巡视阵地, 
益治军,
调整部署, 
军中皆服其勇。
全军上下全都钦佩他的勇气。 
明日,
第二天, 
复力战,
汉军再次奋力与匈奴兵激战, 
死者过半,
虽然死亡大半, 
所杀亦过当。
但消灭的敌人超过己方的损失。这时, 
会博望侯军亦至,
张骞的大军也赶到, 
匈奴军乃解去。
匈奴军才撤围而去。 
汉军罢,
汉军疲惫, 
弗能追。
无力追击, 
罢归。
也撤兵而还。 
汉法:
根据汉朝的法律: 
博望侯留迟后期,
博望侯张骞由于行动迟缓,贻误军机, 
当死,
应处死, 
赎为庶人。
赎身后成为平民。 
广军功自如,
李广功过相抵, 
无赏。
没有封赏。 
而票骑将军去病 深入二千余里,
票骑将军霍去病深入匈奴地区二千余里, 
与合骑侯失,
与公孙敖部失去联络, 
不相得。
未能会师。 
票骑将军逾居延,
但霍去病率领部队跨越居延海, 
过小月氏,
经过小月氏, 
至祁连山,
抵达祁连山, 
得单桓、酋涂王,
生擒单桓、酋 涂二王, 
及相国、都尉以众降者二千五百人,
丞相、都尉率众二千五百人投降, 
斩首虏三万二百级,
斩杀三万零二百人, 
获裨小王七十余人。
俘获小王七十余人。 
天子益封去病五千户,
汉武帝增加霍去病 食邑五千户, 
封其裨将有功者鹰击司马赵破奴为从票侯,
封其部下有功将领鹰击司马赵破奴为从票侯, 
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
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 
校尉仆多为辉渠侯。
校尉仆多为渠侯。 
合骑侯敖坐行留不与票骑会,
合骑侯公孙敖 因中途逗留,未能与霍去病会合, 
当斩,
本应处斩, 
赎为庶人。
赎身后成为平民。~~ 
 
是时,
当时, 
诸宿将所将士、马、兵皆不如票骑,
汉军中老资格的将领们统帅的将士、马匹、 兵器都不如霍去病, 
票骑所将常选;
霍去病所用通常都经过挑选, 
然亦敢深入,
但他也确敢深入敌军, 
常与壮骑先其大军;
经常与精壮骑兵走在大部队的前面; 
军亦有天幸,
老天也似乎对他的部队特别照顾, 
未尝困绝也。
从来没有陷入困绝之境。 
而诸宿将常留落不偶,
可是,老将们却经常因迟留落后而不能建功。 
由此票骑日以亲贵,
困此,霍去病的地位越来越亲信尊贵, 
比大将军矣。
和大将军卫青差不多了。 
 
匈奴入代、雁门,
匈奴军队侵入代和雁门等地, 
杀略数百人。
屠杀掳掠了好几百人。 
 
江都王建与其父易王所幸淖姬等及女弟徵臣奸。
江都王刘建与其父易王刘非宠爱的淖姬等人及妹妹徵臣通奸。有一次, 
建游雷陂,
刘建在雷陂游玩, 
天大风,
刮起了大风, 
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陂中,
刘建命两名郎官乘小船到湖中, 
船覆,
小船被风吹翻, 
两郎溺,
二人落入水中, 
攀船,
抓着船, 
乍见乍没;
在风浪中忽沉忽现。 
建临观大笑,
刘建看着大笑, 
令勿救,
下令不准援救, 
皆死。
致使二人全被淹死。 
凡杀不辜三十五人,专为淫虐。
刘建专做荒淫暴虐之事,共有三十五人无辜遭他杀害。 
自知罪多,
他知道自己罪多, 
恐诛,
怕被诛杀, 
与其后成光共使越婢下神,
便与他的妻子成光让越族婢女请神下降, 
祝诅上。
对汉武帝进行诅咒。 
又闻淮南、衡山阴谋,
又听到了淮南、衡山二王的阴谋, 
建亦作兵器,
便也制造兵器, 
刻皇帝玺,
刻皇帝印玺, 
为反具,
准备谋反。 
事发觉,
事情败露后, 
有司请捕诛;
主管官员奏请汉武帝将其逮捕处决; 
建自杀,
刘建自杀, 
后成光等皆弃市,
他的妻子成光等都被当众斩首, 
国除。
江都王国被取消。 
 
胶东康王寄薨。
胶东王刘寄去世。 
 
秋,
秋季, 
匈奴浑邪王降。
匈奴浑邪王投降汉朝。 
是时,
当时, 
单于怒浑邪王、 休屠王居西方为汉所杀虏数万人,
匈奴浑邪王、休屠王住在西部地区,被汉军擒杀了好几万人,单于十分生气, 
欲召诛之。
想将他们召到王庭处死。 
浑邪王与休屠王恐,
浑邪王与休屠王感到害怕, 
谋降汉,
计划投降汉朝, 
先遣使向边境要遮汉人,
先派人在边境拦截经过当地的汉人, 
令报天子。
让他们向武帝报告。 
是时,
此时, 
大行李息将城河上,
大行李息正在黄河边筑城, 
得浑邪王使,
见到浑邪王使者后, 
驰传以闻。
派传车急速去报告朝廷。 
天子闻之,
汉武帝听到这一消息, 
恐其以诈降而袭边,
担心他们是用诈降手段偷袭边塞, 
乃令票骑将军将兵往迎之。
便命霍去病率兵前往迎接。 
休屠王后悔,
休屠王对降汉之事后悔, 
浑邪王杀之,
浑邪王将他杀死, 
并其众。
吞并其属下部众。 
票骑既渡河,
霍去病渡过黄河之后, 
与浑邪王众相望。
与浑邪王所部遥遥相望。 
浑邪王裨将见汉军,
浑邪王部下将领见到汉军后, 
而多不欲降者,
很多人不愿投降, 
颇遁去。
纷纷逃走。 
票骑乃驰入,
霍去病便纵马驰入浑邪王大营, 
得与浑邪王相见,
与他相见, 
斩其欲亡者八千人,
将其部下企图逃跑的八千人斩杀, 
遂独遣浑邪王乘传诣至行在所,
又派遣浑邪王一人乘传车到江武帝所居之处。 
尽将其众渡河。
同时命其部下人众全部渡过黄河, 
降者四万余人,
投降的共四万余人, 
号称十万。
号称十万。 
既至长安,
浑邪王到长安后, 
天子所以赏赐者数十巨万;
汉武帝赏赐数十万, 
封浑邪王万户,为漯阴侯,
封浑邪王为漯阴侯,食邑一万户, 
封其裨王呼毒尼等四人皆为列侯;
其部下小王呼毒尼等四人全都被封为列侯。 
益封票骑千七百户。
又增加霍去病食邑一千七百户。 
 
浑邪之降也,
浑邪王归降时, 
汉发车二万乘以迎之,
汉朝征调车辆二万乘前往迎接, 
县官无钱,
可是因朝廷无钱, 
从民贳马,
只得向民间赊购马匹。 
民或匿马,
有的老百姓将马匹藏匿起来, 
马不具。
结果马不够用。 
上怒,
汉武帝大怒, 
欲斩长安令,
要斩杀长安县令, 
右内史汲黯曰:
右内史汲黯言道: 
“长安令无罪,
“长安令没有罪, 
独暂臣黯,
只有将我杀了, 
民乃肯出马,
老百姓才肯交出马匹。再说, 
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
浑邪王背叛他的主上投降我朝, 
汉徐以县次传之,
我朝只须从容地按着县的顺序传送, 
何至令天下骚动,
何至于让天下不安, 
罢敝中国而以事夷狄之人乎!”
使中国贫困,来奉承异族呢!” 
上默然。
汉武帝默不作声, 
及浑邪至,
及至浑邪王等来到长安, 
贾人与市者坐当死五百余人,
当地商人因与他们做买卖而犯死罪的达五百多人。 
黯请间见高门,
汲黯请求汉武帝空闲时在未央宫高门殿接见他, 
曰:
奏道: 
“夫匈奴攻当路塞,
“匈奴攻击我沿边道路上的要塞, 
绝和亲,
断 绝和亲, 
中国兴兵诛之,
我朝兴兵征讨, 
死伤者不可胜计,
死伤不可胜数, 
而费以臣万百数。
费用高达数百万。 
臣愚以为陛下得胡人,
我原以为陛下得到 匈奴人, 
皆以为奴婢,
一定会将他们全部作为奴婢, 
以赐从军死事者家,
赏给牺牲于战场的将士之家, 
所卤获,
所缴获的财物, 
因予之,
也一并赏赐, 
以谢天下之苦,
用以酬谢天下的痛苦, 
塞百姓之心。
满足百姓的心。 
今纵不能,
如今纵然不能做到, 
浑邪率数万之众来降,
也不能因浑邪王率数万人前来归降, 
虚府赏赐,
就用尽国库财富来赏赐他们, 
发良民侍养,
征调百姓服侍、奉养他们, 
譬若奉骄子,
好像供奉骄横的儿子一般, 
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物,
那些无知的百姓怎么知道在长安城中做买卖, 
而文吏绳以为阑出财物于边关乎!
竟会被法官以犯有使财物非法出边关的罪名受到惩处呢! 
陛下纵不能得匈奴之资以谢天下,
陛下既不能用匈奴的财物答谢天下, 
又以徵文杀无知者五百余人,
又凭法律中一项不重要的条文杀死无知小民五百余人, 
是所谓‘庇其叶而伤其枝’者也。
正是所谓‘为保护树叶而伤害树枝’了。 
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我觉得陛下这样做是不对的。” 
上默然不许,
汉武帝沉默不语,没有应许。 
曰:
后来说道: 
“吾久不闻汲黯之言,
“我很久没听到汲黯的声音了, 
今又复妄发矣!”
如今又在这里胡说八道!” 
 
居顷之,
不久之后, 
乃分徙降者边五郡故塞外,
汉武帝将归降的浑邪王部属分别迁徙到沿边五郡的旧要塞之外, 
而皆在河南,
全部在黄河以南, 
因其故俗为五属国。
保持他们原有的风俗习惯,设立五个“属国”。从此, 
而金城河西,
金城河西岸, 
西并南山至盐泽,
傍南山直到盐泽一带, 
空无匈奴,
便没有匈奴人了, 
匈奴时有侯者到而希矣。
偶尔有匈奴探马到来,但已稀少了。 
 
休屠王太子日与母阏氏、弟伦俱没入官,
休屠王太子日和他的母亲阏氏、弟弟伦都被罚为官府奴隶, 
输黄门养马。
派到属于少府管辖的黄门养马。 
久之,
过了很久, 
帝游宴,见马,
汉武帝在一次游乐饮宴中检阅马匹, 
后宫满侧,
他的身边排满了后宫的美女, 
日等数十人牵马过殿下,
日等数十人牵马从殿下通过, 
莫不窃视,
没有人不偷偷窥视。而到日通过时, 
至日独不敢。
却唯独不敢。 
日长八尺二寸,
日身高八尺二寸, 
容貌甚严,
容貌十分庄严, 
马又肥好,
所养的马匹又肥壮,汉武帝感到惊奇, 
上异而问之,
召他上前询问, 
具以本状对;
日便将自己的身世一一奏告。 
上奇焉,
汉武帝对他另眼相看, 
即日赐汤沐、衣冠,
当日便让他洗澡、赐给衣帽, 
拜为马监,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
任命为马监后升为侍中、驸马都尉,一直作到光禄大夫。 
日既亲近,
日受到皇帝宠爱, 
未尝有过失,
从未有过过失, 
上甚信爱之;
汉武帝对他十分信任, 
赏赐累千金,
赏赐累计达黄金千斤, 
出则骖乘,
出门时让他陪乘车上, 
入侍左右。
回宫后在左右随侍。 
贵戚多窃怨曰:
很多皇亲国戚都私下抱怨说: 
“陛下妄得一胡儿,
“皇上不知从哪儿找来个‘胡儿’, 
反贵重之。”
竟然当成宝贝。” 
上闻,
汉武帝听到后, 
愈厚焉。
愈发厚待日。 
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
因为休屠王曾制造金人用来祭祀天神, 
故赐日姓金氏。
所以汉武帝赐日姓金。 
 
三年(辛酉、前120)
三年(辛酉,公元前120年) 
 
春,
春季, 
有星孛于东方。
东方出现异星。 
 
夏,五月,
夏季, 
赦天下。
五有大赦天下。 
 
淮南王之谋反也,
当淮南王刘安密谋反叛时, 
胶东康王寄徵闻其事,
胶东王刘寄听到一点风声, 
私作战守备。
也曾在暗中作战争准备。 
及吏治淮南事,
及至司法官员处置刘安谋叛事件, 
辞出之。
有些人的口供道出刘寄的活动。 
寄母王夫人,即皇太后之女弟也,
刘寄的母亲王夫人就是皇太后的妹妹, 
于上最亲,
与汉武关系最亲。事发后, 
意自伤,
刘寄自怨自艾, 
发病而死,
得病而死, 
不敢置后。
不敢指定继承人。 
上闻而怜之,
汉武帝听说后很可怜他, 
立其长子贤为胶东王;
立他的大儿子刘贤为胶东王, 
又封其所爱少子庆为六安五,
又封刘寄生前最宠爱的小儿子刘庆为六安王, 
王故衡山王地。
将原来衡山王辖地划归六安王所有。 
 
秋,
秋季, 
匈奴入右北平、定襄,
匈奴分别以数万骑兵侵入右北平和定襄地区, 
各数万骑,
屠杀, 
杀略知余人。
掳惊一千余人。 
 
山东大水,
崤山以东地区发大水, 
民多饥乏。
很多百姓陷入饥饿、因苦境地。 
天子遣使者虚郡国仓以振贫民,
汉武帝派出使臣,将当地各郡县封国仓库中的粮食全部拿出来赈济灾民, 
犹不足,
仍然不够, 
又募豪富吏民能假贷贫民者以名闻;
又征集富豪、官吏、百姓,凡借钱粮给贫苦灾民的,将其姓名上报朝廷, 
尚不能相救,
但还是不能解救, 
乃徙贫民于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余万口,
于是将贫苦灾民迁徙到函谷关以西及朔方郡以南的新秦中地区,总共七十多万人, 
衣食皆仰给县官,
所需衣服、食物全部由官府供给, 
数岁假予产业。
数年之中,由官府借给生产资料, 
使者分部护之,
朝廷派出使者分区进行管理, 
冠盖相望。
使者的车一辆接一辆。 
其费以亿计,
费用以亿计, 
不可胜数。
多得数不清。 
 
汉既得浑邪王地,
汉朝得到匈奴浑邪王辖地后, 
陇西,北地、上郡益少胡寇,
陇西、北地、上郡一带外族入侵日益减少。因此, 
诏减三郡戍卒之半,
汉武帝下诏将上述三郡的屯戍部队裁减一半, 
以宽天下之繇。
以减轻百姓的徭役负担。 
 
上将讨昆明,
汉武帝计划要征讨昆明地区, 
以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
因该地有方圆三百里的滇池, 
乃作昆明池以习水战。
所以特修“昆明池”练习水战。 
是时法既益严,
此时,法令越发严苛, 
吏多废免。
官吏被免职的很多。 
兵革数动,
由于战事频繁, 
民多买复乃五大夫,
百姓多买爵到五大夫以免除劳役, 
征发之士益鲜。
所以官府能够征调服役的人越来越少。 
于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
于是,朝廷任命具有千夫、五大夫爵位的人充当低级官吏, 
不欲者出马,
不想当的人必须向官府交纳马匹。 
以故吏弄法,
凡官吏玩弄法令的, 
皆谪令伐棘上林,
都被发配到上林御苑去砍伐荆棘, 
穿昆明池。
挖昆明池。 
 
是岁,
这一年, 
得神马于渥洼水中。
在西北渥洼水中得到一匹神马。 
上方立乐府,
汉武帝正在设立乐府, 
使司马相如等造为诗赋,
命司马相如等创作诗赋; 
以宦者李延年为协律都尉,
任命宦官李延年为协律都尉, 
佩二千石印;
佩带二千石印信。 
弦次初诗以合八音之调。
将新作的诗赋袖上弦乐,使它们符合八音曲调。 
诗多尔雅之文,
由于这些诗赋中多用深奥的文辞, 
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
仅仅读通一部经书人自己看不懂, 
必集会《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
必须汇集五经专家共同研究诵读, 
乃能通知其意。
才能全部了解它的含意。 
及得神马,
及至获得神马,汉武帝又命令创作诗赋, 
次以为歌。
配成歌曲, 
汲黯曰:
汲黯劝道: 
“凡王者作乐,
“凡圣明的君主制作乐章, 
上以承祖宗,
上应赞美祖先, 
下以化兆民。
下要教化人民。 
今陛下得马,
如今陛下得了一匹马,” 
诗以为歌,
就要将诗谱成歌曲, 
协于宗庙,
在宗庙中演唱, 
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
先帝和老百姓怎么能知道唱的是什么呢?” 
上默然不说。
汉武帝听了不说话,很不高兴。 
 
上招延士大夫,
汉武帝延揽士子文人, 
常如不足;
常常像怕人才不够用; 
然性严峻,
但性情严厉刻薄, 
群臣虽素所爱信者,
尽管是平日所宠信的群臣, 
或小有犯法,
或者犯点小错, 
或欺罔,
或者发现有欺瞒行为, 
辄按诛之,
立即根据法律将其处死, 
无所宽假。
从不宽恕。 
汲黯谏曰:
汲黯劝说道: 
“陛下求贤甚劳,
“陛下求贤十分辛苦, 
未尽其用,
但还未发挥他的才干, 
辄已杀之。
就已把他杀了。 
以有限之士恣无已之诛,
以有限的士子文人,供应陛下的无限诛杀, 
臣恐天下贤才将尽,
我恐怕天下的贤才将要丧尽, 
陛下谁与共为治乎!”
陛下和谁一同治理国家呢!” 
黯言之甚怒,
汲黯说这番话时非常愤怒, 
上笑而谕之曰:
汉武帝笑着解释说: 
“何世无才,
“什么时候也不会没有人才, 
患人不能识之耳。
只怕人不能发现罢了, 
苟能识之,
如果善于发现, 
何患无人!
何必怕无人! 
夫所谓才者,
所谓‘人才’, 
犹有用之器也,
就如同有用的器物, 
有才而不肯尽用,
有才干而不肯充分施展, 
与无才同,
与没有才干一样, 
不杀何施!”
不杀他还等什么!” 
黯曰:
汲黯道: 
“臣虽不能以言屈陛下,
“我虽无法用言词说服陛下, 
而心犹以为非;
但心里仍觉得陛下说得不对, 
愿陛下自今改之,
希望陛下从今以后能够改正, 
无以臣为愚而不知理也。”
不要认为我愚昧而不懂道理。” 
上顾群臣曰:
汉武帝转身对周围众臣说: 
“黯自言为便辟则不可,
“汲黯自称阿谀奏承,当然不是, 
自言为愚,
但说他自己愚昧, 
岂不信然乎!”
难道不确实是这样吗!” 
 

经济改革与酷吏政治

四年(壬戌、前119)
四年(壬戌、公元前119) 
 
冬,
冬季, 
有司言:
主管官员奏称: 
“县官用度太空,
“国家的经费非常因难, 
而富商大贾冶铸、煮盐,
而豪富的大商人通过冶炼金属和煮制食盐等, 
财或累万金,
家财有的积蓄到黄金万斤, 
不佐国家之急;
却不肯用来资助国家急需。 
请更钱造币以赡用,
请陛下重新制造钱币使用, 
而摧浮淫并兼之徒。”
以打击那些浮滑奸邪、吞并别人财物之徒。” 
是时,
当时, 
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
御苑中有一种白鹿,少府有很多银、锡。于是, 
乃以白鹿皮方尺,
汉武帝命人用一尺见方的白鹿皮, 
缘以藻缋,
四边绣上五彩花纩, 
为皮币,
称为皮币, 
直四十万。
值四十万钱。同时下令: 
王侯、宗室,
凡王侯、皇族进京朝觐, 
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
或相互聘问,以及参加祭祀大典时,都必须将呈献的玉璧放在皮币之上, 
然后得行。
然后才能通行。 
又造银、锡为白金三品;
又用银、锡制造出三种白金币: 
大者圜之,其文龙,直三千;
大币为圆形, 
次方之,其文马,直五百;
以龙为图, 
小者椭之,其文龟,直三百。
值三百钱。 
令县官销半两钱,
又命令地方官府销毁半两钱, 
更铸三铢钱,
改铸三铢钱, 
盗铸诸金钱罪皆死;
凡私自铸造各种钱币的人一律处死。 
而吏民之盗铸白金者不可胜数。
但官吏和民间私自铸造白金币的人仍然不可胜数。 
 
于是 以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
因此,汉武帝任命东郭感阳、孔仅二人为大农丞, 
领盐铁事;
负责盐铁事务; 
桑弘羊以计算用事。
桑弘羊也以擅长计算而受到重用。 
咸阳,齐之大煮盐,
东郭咸阳本为齐地的大煮盐商, 
仅,南阳大冶,
孔仅则是南阳的大冶炼商, 
皆致生累千金;
二人都扩大产业而积聚千金。 
弘羊,洛阳贾人子,
桑弘羊为洛阳商人子弟, 
以心计,
精于心算, 
年十三侍中。
十三岁就作了侍中。 
三人言利,
他们三人商讨谋利的事, 
事析秋毫矣。
连细微末节都能分析到。 
 
诏禁民敢私铸铁器、煮盐者左趾,
汉武帝颁布诏书,禁止民间私铸铁器和煮盐,犯禁者受左脚穿铁鞋之刑, 
没入其器物。
工具和产品没收。 
公卿又请令诸贾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
公卿大臣们又奏请汉武帝命令从事各种工商末业的人各自申报自己的财产,以一千钱为一缗, 
率缗钱二千而一算;
每二千缗纳税一百二十钱,作为一算。另外, 
及民有轺车若船五丈以上者,
凡百姓家有小形马车,或有五丈以上船只的, 
皆有算。
都要征算。 
匿不自占,
凡隐匿财产不报, 
占不悉,
或申报不实的, 
戍边一岁,
戍守边塞一年, 
没入缗钱。
钱财没收。 
有能告者,
告发别人隐匿财产的人, 
以其半畀之。
赏给被告发者财产的一半。 
其法大抵出张汤。
这些法令大部分出自张汤。 
汤每朝奏事,
张汤每次朝会, 
语国家用,
奏报国家财用情况, 
日晏,
都到很晚, 
天子忘食;
汉武帝因此忘记了吃饭。 
丞相充位,
丞相李蔡坐在位子上充数, 
天下事皆决于汤。
天下大事都由张汤决策。 
百姓骚动,
百姓骚动, 
不安其生,
无法安心生活, 
咸指怨汤。
都怨恨张汤。 
 
初,
当初。 
河南人卜式,
河南人卜式屡次请求捐赠家产给朝廷, 
数请输财县官以助边,
援助边塞, 
天子使使问式:
汉武帝派使者问卜式: 
“欲官乎?
“你想当官吗?” 
”式曰:
卜式回答说: 
“臣少田牧,
“我从小种 田牧羊, 
不习仕宦,
不懂作官的规矩, 
不愿也。”
不愿当官。” 
使者问曰:
使臣又问他: 
“家岂有冤,
“难道你家有冤情, 
欲言事乎?”
想要申诉吗?” 
式曰:
卜式说: 
“臣生与人无分争,
“我平生与人没有纠纷, 
邑人贫者贷之,
对同乡中贫穷的人则借给他钱, 
不善者教之,
对为非作歹的人则教导他, 
所居人皆从式,
所以周围的邻居都跟从我, 
式何故见冤于人!
我怎么会被人冤枉呢! 
无所欲言也。”
没什么想申诉的。” 
使者曰:
使者说: 
“苟如此,
“若是如此, 
子何欲而然?”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式曰:
卜式说: 
“天子诛匈奴,
“天子征讨匈奴, 
愚以为贤者宜死节于边,
我认为有才能的人应战死边塞以全臣节, 
有财者宜输委,
有财的人应拿了钱财支援国家。 
如此而 匈奴可灭也。”
这样才能将匈奴消灭。” 
上由是贤之,
汉武帝困此认为卜式贤能, 
欲尊显以风百姓,
打算尊崇并宣扬他的行动,以劝勉百姓, 
乃召拜式为中郎,
便将卜式召到京师,任命为中郎, 
爵左庶长,
赐左庶长爵位, 
赐田十顷,
赏给十顷土地, 
布告天下,
并宣告天下, 
使明知之。
使人人知晓。 
未几,
不久, 
又擢式为齐太傅。
又提升卜式为齐国太傅。 
 
春,
春季, 
有星孛于东北。
在东北天空出现异星。 
夏,
夏季, 
有长星出于西北。
在西北天空出现彗星。 
 
上与诸将议曰:
汉武帝与各位军事将领商议说: 
“翕侯赵信为单于画计,
“翕侯赵信给匈奴单于出谋划策, 
常以为汉兵不能度幕轻留,
常常认为我国军队不能够轻装穿过大沙漠,即使到了那里也不能久留。 
今大发士卒,
此次我们发动大军, 
其势必得所欲。”
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 
乃粟马十万,
于是征选了用粟米饲养的战马十万匹, 
令大将军青、票骑将军去病各将五万骑,
命大将军卫青、票骑将军霍去病各率骑兵五万, 
私负从马复四万匹,
跟随官兵私人驮运行装的马匹也有四万匹, 
步兵转者踵军后又数十万人,
步兵和运送辎重的人夫跟在大军之后有数十万人, 
而敢力战深入之士皆属票骑。
其中敢于深入 作战的都隶属于票骑将军霍去病, 
票骑始为出定襄,
票骑将军霍去病才准备出塞, 
当单于;
正面攻击匈奴单于。 
捕虏言单于东,
后从俘虏口中得知单于在东边, 
乃更令票骑出代郡,
于是改命霍去病自代郡出塞, 
令大将军出定襄。
卫青自定襄出塞。 
郎中令李广数自请行,
郎中令李广屡次主动请求出征, 
天子以为老,弗许;
汉武帝认为他年事已高, 
良久,
不准所请, 
乃许之,
过了很长时间才答应他, 
以为前将军。
任命为前将军。 
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
太仆公孙贺被任命为左将军, 
主爵都尉赵食其为右将军。
主爵都尉赵食其为右将军, 
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
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 
皆属大将军。
都隶属于大将军卫青。 
赵信为单于谋曰:
赵信为单于谋划说: 
“汉兵既度幕,
“汉国横穿大沙漠后, 
人马罢,
人马必然疲惫, 
匈奴可坐收虏耳。”
我军可以坐等擒获敌军。” 
乃悉远北其辎重,
于是将己方的辎重运到北方很远的地方, 
以精兵待幕北。
命精锐部队在沙漠以北等候汉军。 
 
大将军既出塞,
卫青出塞后, 
捕虏知单于所居,
自俘虏口中得知单于住地, 
乃自以精兵走之,,
便亲自率精兵挺进, 
而令前将军广并于右将军军,
命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合兵一处, 
出东道。
由东路进军。 
东道回远而水草少,
李广因东路绕远,水草也少, 
广自请曰:
主动请求说: 
“臣部为前将军,
“我的部队是前将军的部队, 
今大将军乃徙 令臣出东道。
而今大将军却改命我部为东路军。 
且臣结发而与匈奴战,
我自少年时就开始与匈奴作战, 
今乃一得当单于,
今天才有机会正面对付单于, 
臣愿居前,
所以愿意作前锋, 
先死单于。”
先去与单于死战。” 
大将军亦阴受上诫,
卫青曾受汉武帝暗中告诫, 
以为“李广老,
认为:“李广年纪已老, 
数奇,
运气又不好, 
毋令当单于,
不要让他与单于正面作战, 
恐 不得所欲。”
恐怕他不能完成擒获单于的任务。” 
而公孙敖新失侯,
而公孙敖不久前失去侯爵, 
大将军亦欲使敖与俱当单于,
卫青也想让他与自己一同正面与单于作战立功, 
故徙前将军广,
所以将前将军李广调到东路。 
广知之。
李广知道内情, 
固自辞于大将军;
坚决地向卫青推辞, 
大将军不听,
遭到卫青拒绝。 
广不谢而起行,
李广未向卫青告辞就动身出发, 
意甚愠怒。
心中十分恼怒。 
 
大将军出塞千余里,
卫青率大军出塞一千余里, 
度幕,
横穿大沙漠, 
见单于兵陈而待。
见匈奴单于的军队正列阵以待, 
于是大将军令武刚车自环为营,
便下令将兵车环绕一周结成营阵, 
而纵五千骑往当匈奴;
派出五千骑兵攻击匈奴, 
匈奴亦纵可万骑。
匈奴也放出约一万骑兵迎战。 
会日且入,
恰好太阳将要西沉, 
大风起,
狂风忽起, 
砂砾击面,
砂砾扑打人脸, 
两军不相见,
两军士卒相互不能分辨。 
汉益纵左右翼绕单于。
卫青增派左右两翼的军队包抄单于。 
单于视汉兵多而士马尚强,
单于见汉军人多,兵马仍然很强, 
自度战不能如汉兵,
估计自己打不过汉军, 
单于遂乘六骡,
便乘坐六匹健骡, 
壮骑可数百,直冒汉围,
在约数百名精壮骑兵的保护下直冲汉军防线, 
西北驰去。
向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时已昏,
这时天已黑, 
汉匈奴相纷拿,
汉军与匈奴的将士们仍在激烈搏杀, 
杀伤大当。
双方损失大体相当。 
汉军左校捕虏言,
汉军左翼校尉报告卫青说,他从抓到的俘虏那里得知, 
单于未昏而去,
单于已于天未黑时离去。 
汉军发轻骑夜追之,
于是卫青派出轻骑兵连夜追击, 
大将军军因随其后,
自率大军跟随其后, 
匈奴兵亦散走。
匈奴兵也四散逃走。 
迟明,
将近天明时, 
行二百余里,
汉军已追出二百余里, 
不得单于,
没有抓到单于, 
捕斩首虏万九千级,
但擒获和斩杀匈奴一万九千余人。 
遂至颜山赵信城,
于是到颜山赵信城, 
得匈奴积粟食军,
夺得匈奴的存粮供应军队。 
留一日,
在该地停留一日之后, 
悉烧其城余粟而归。
将该城和所余的粮食全部烧光,然后班师而还。 
 
前将军广与右将军食其军无导,
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率领的东路军因没有向导, 
惑失道,
在沙漠中迷失了道路, 
后大将军,
所以落到卫青的后面, 
不及单于战。
没能赶上与单于的那一战。 
大将军引还,
直到卫青率部班师, 
过幕南,乃遇二将军。
经过沙漠南部时才遇到李、赵二位将军。 
大将军使长史责问广、食其失道状,急责广之幕府对簿。
卫青派长史责问二人迷路的情况,并命李广马上到大将军处听候传讯。 
广曰:
李广说道: 
“诸校尉无罪,
“校尉们没有罪, 
乃我自失道,
是我自己迷了路, 
吾今自上簿至莫府。”
我现在自己到大将军幕府去受审。” 
广谓其麾下曰:
又对他的部下说: 
“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
“我从少年时开始作战, 
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徙广部,
而大将军却将我部调到东路, 
行回远而又迷失道,
路途本就绕远,又迷失了道路, 
岂非天哉!
难道这不是天意吗! 
且广年六十余矣,
况且我六十多岁了, 
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
毕竟不能再去面对那些刀笔小吏!” 
遂引刀自刭。
于是拔刀自刎。 
广为人廉,
李广为人清廉, 
得赏赐辄分其麾下,
得到赏赐就分给部下, 
饮食与士共之,
与士卒一起吃喝, 
为二千石四十余年,
作了四十多年二千石官, 
家无余财,
家中却没有多余的财产。 
猿臂,
他的手臂像猿臂又长又灵活, 
善射,
擅长射箭, 
度不中不发。
估计射不中目标,便不发箭。 
将兵,
他带领军队, 
乏绝之处见水,
在困境中找到水, 
士卒不尽饮,
士卒没有都喝过, 
广不近水,
李广不沾水; 
士卒不尽食,
士卒没有都吃过, 
广不尝食;
李广不进食。 
士以此爱乐为用。
士卒因此乐意被他使用。 
及死,
及至李广死去, 
一军皆哭;
全军都哭了。 
百姓闻之,
百姓听到死讯, 
知与不知,
认识他的和不认识他的, 
无老壮皆为垂涕。
无论年老还是年轻,都为他流泪, 
而右将军独下吏,
右将军赵食其一人被交付审判, 
当死,
其罪当死, 
赎为庶人。
赎身后成为平民。 
 
单于之遁走,
匈奴单于逃走后, 
其兵往往与汉兵相乱而随单于,
其部下很多人混杂在汉军中追赶单于。 
单于久不与其大众相得。
单于长时间没有同他的军民大众会合。 
其右谷蠡王以为单于死,
右谷蠡王认为单于已死, 
乃自立为单于。
便自立为单于。 
十余日,
十几天后, 
真单于复得其众,
真单于重新与其部众会合, 
而右谷蠡王乃去其单于号。
右谷蠡王才去掉单于称号。 
 
票骑将军骑兵车重与大将军军等,
票骑将军霍去病率领的骑兵军车和辎重都与大将军卫青相同, 
而无裨将,
但没有副将, 
悉以李敢等为大校,
将李敢等人全都任命为大校, 
当裨将,
充当副将, 
出代、右北平二千余里,
从代郡、右北平郡出塞二千余里, 
绝大幕,
穿越大沙漠, 
直左方兵,
与匈奴左部的军队遭遇, 
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
擒获匈奴屯头王、韩王等三人, 
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
以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 
封狼居胥山,
在狼居胥山祭祀天神, 
禅于姑衍,
姑衍山祭祀地神, 
登临翰海,
又登上翰海旁边的山峰眺望, 
卤获七万四百四十三级。
共俘获匈奴七万零四百四十三人。 
天子以五千八百户益封票骑将军;
汉武帝增加霍去病食邑五千八百户, 
又封其所部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等四人为列侯,
又封其部将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等四人为列侯, 
从票侯破奴等二人益封,
从票侯赵破奴等二人增加食邑, 
校尉敢为关内侯,
封校尉李敢为关内侯, 
食邑;
赐食邑。 
军吏卒为官、赏赐甚多。
低级军官和兵卒升官,受赏的人很多。 
而大将军不得益封,
而大将卫青却没有增加食邑, 
军吏皆无封侯者。
部下军吏士兵全都没有被封侯的。 
 
两军之出塞,
卫青与霍去病两支部队出塞时, 
塞阅官及私马凡十四万匹,
曾在边塞检阅, 官私马匹加起来共十四万匹, 
而复入塞者不满三万匹。
至班师重新入塞时,马匹不到三万。 
 
乃益置大司马位,
于是, 
大将军、票骑将军皆为大司马,
汉武帝增设大司马一职, 
定令,
由卫青、霍去病同时担任, 
令票骑将军秩禄与大将军等。
还规定霍去病的官级和俸禄与卫青一样。 
自是之后,
从此以后,卫青的权势日渐衰落, 
大将军青日退而票骑日益贵。大将军故人、门下士多去事票骑,
而霍去病日益尊贵。很多卫青以往的朋友和门客去改投霍去病, 
辄得官爵,
马上得到了官职、爵位, 
唯任安不肯。
只有任安不肯这样做。 
 
票骑将军为人,
霍去病为人寡言沉稳, 
少言不泄,
有勇气, 
有气敢往。
敢于任事, 
 天子尝欲教之孙、吴兵法,
汉武 帝曾想教他学习孙武、吴起兵法, 
对曰:
他说: 
“顾方略何如耳,
“作战只看谋略如何罢 了, 
不至学古兵法。”
用不着古代兵法。” 
天子为治第,
汉武帝为霍去病修建府第, 
令票骑视之,
让他前往观看, 
对曰:
他说: 
“匈奴未灭,
“匈奴还没有消灭, 
无以家为也!”
要家干什么呢!” 
由此上益重爱之。
因此,汉武帝更加爱重他了。 
然少贵,
但霍去病少年显贵, 
不省士,
对部下不关心。 
其从军,
他率军出征时, 
天子为遣太官赍数十乘;
汉武帝派负责宫廷膳食的太官给他 送来的食物装了数十辆车。 
既还,
班师时, 
重车余充粱肉,
车上装满吃剩下的粮食和肉类, 
而士有饥者;
而士兵却有饿肚子的。 
其在塞外,
在塞外时, 
卒乏粮或不能自振,
军队有时因缺粮而士气不振, 
而票骑尚穿域蹋鞠;
可霍去病却修建蹋鞠的场地游戏。 
事多此类。
像这样的事例有很多。 
大将军为人仁,
卫青为人仁和, 
喜士退让,
尊重士子,谦虚退让, 
以和柔自媚于上。
以温顺柔和博取汉武帝的喜爱。 
两人志操如此。
二人的志趣节操就是如此。 
 
是时,
这时, 
汉所杀虏匈奴合八九万,
汉朝消灭匈奴共八九万人, 
 而汉士卒物故亦数万。
汉军也死亡了数万人。 
是后匈奴远遁,
此后, 匈奴迁往很远的地方, 
而幕南无王庭。
沙漠以南再没有匈奴的王庭了。 
汉渡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
汉军渡过黄河,从朔方以西到令居县, 
往往通渠,
处处开通河渠, 
置田官,
设置田官, 
吏卒五六万人,
派士卒五六万人屯垦, 
稍蚕食匈奴以北;
逐渐蚕食到匈奴旧地以北。 
然亦以马少,
但也因缺少马匹, 
不复大出击匈奴矣。
不再大举出击匈奴了。 
 
匈奴用赵信计,
匈奴采纳赵信的建议, 
遣使于汉,
派遣使节到汉朝, 
好辞请和亲。
以友好的言语请求与汉朝和亲。 
天子下其议,
汉武帝命群臣商议对策, 
或言和亲,
有人主张和亲, 
或言遂臣之。
有人建议利用这一机会使匈奴臣服。 
丞相长史任敞曰:
丞相长史任敞奏道: 
“匈奴新破困,
“匈奴刚刚被击败,处境困难, 
宜可使为外臣,
应该使它成为我朝属国, 
朝请于边。”
到边界请求朝拜。” 
汉使任敞于单于,
汉武帝便派任敞出使匈奴,说服匈奴单于臣服汉朝。 
单于大怒,
单于勃然大怒, 
留之不遣。
将任敞扣留,不让他回国。 
是时,
此时, 
博士狄山议以为和亲便,
博士官狄山认为答应和亲于国家有利, 
上以问张汤,
汉武帝为此向张汤询问, 
汤曰:
张汤说: 
“此愚儒无知。”
“这个愚笨的儒生什么都不懂。” 
狄山曰:
狄山说: 
“臣固愚,
“我固然愚笨, 
愚忠;
但是我是愚忠; 
若御史大夫汤,
像御史大夫张汤, 
乃诈忠。”
乃是诈忠。” 
于是上作色曰:
于是汉武帝把脸一沉,说道: 
“吾使生居一郡,
“我派你掌管一郡, 
能无使虏入盗乎?”
你能不让匈奴进犯吗?” 
曰:
狄山说: 
“不能。”
“不能。” 
曰:
汉武帝又说: 
“居一县?”
“管一个县呢?” 
对曰:
狄山说: 
“不能。”
“不能。” 
复曰:
汉武帝又说: 
“居一障间?”
“管一个要塞呢?” 
山自度,
狄山自己忖度, 
辩穷且下吏,
如诘辩下去而无话回答,就将会被交司法官员审判, 
曰:
便答道: 
“能。”
“能。” 
于是上遣山乘障;
于是汉武帝派狄山去守要塞。 
至月余,
过了一个多月, 
匈奴斩山头而去。
匈奴斩下狄山的人头而去。 
自是之后,
从此以后, 
群臣震慑,
文武百官震恐, 
无敢忤汤者。
没有人敢触犯张汤。 
 
是岁,
该年, 
汲黯坐法免,
汲黯因触犯法律被免职, 
以定襄太守义纵为右内史,
汉武帝任命定襄太守义纵为右内史, 
河内太守王温舒为中尉。
河内太守王温舒为中尉。 
 
先是,
先前, 
宁成为关都尉,
宁成担任函谷关都尉时, 
吏民出入关者号曰:
官吏百姓出入此关的都说: 
“宁见乳虎,
“宁愿碰到正在喂奶的母老虎, 
无值宁成之怒。”
也别遇上宁成发怒。” 
及义纵为南阳太守,
及至义纵被任为南阳太守, 
至关,
途经函谷关, 
宁成侧行送迎;
宁成在迎、送时都恭敬地走在旁边。 
至郡,
义纵到郡接任后, 
遂按宁氏,
便调查宁氏一家的罪状, 
破碎其家;
将其满 门抄斩, 
南阳吏民重足一迹。
南阳郡的官吏百姓震恐异常,重足而立,不敢迈步。 
后徙定襄太守,
后来义纵改任定襄太守, 
初至,
一到任, 
掩定襄狱中重罪、轻系二百余人,
就突然封闭了定襄监狱,将狱中轻、重人犯二百余人, 
及宾 客、昆弟私入视亦二百余人,
及私自入狱探视的犯人有二百余人, 
一捕,
一起逮捕, 
鞫曰“为死罪解脱”,是日,
宣判他们犯有“为死罪囚犯私自解脱枷镣”的罪名; 
皆报杀四百余人,
当天将这四百余人全部判决处死, 
其后郡中不寒而栗。
从此郡中人人不寒而栗。 
是时,
当时, 
赵禹、张汤以深刻为九卿,
赵禹、张汤都因严苛而位列九卿, 
然其治尚辅法而行;
但他们还是以法律为辅治事, 
纵专以鹰击为治。
而义纵则专门用老鹰捕兽的手段治事。 
 
王温舒始为广平都尉,
王温舒开始作广平都尉时, 
择郡中豪敢往吏十余人,以为爪牙,
在郡中挑选了十几名豪勇敢闯的官吏充当爪牙, 
皆把其阴重罪,而纵使督盗贼。快其意所欲得,
办好他想办的事的人, 
此人虽有百罪,
尽管此人犯过许多罪, 
弗法;
也不处罚; 
即有避,
如不能尽心尽力地为他办事, 
因其事夷之,
王温舒就根据此人的旧事杀他, 
亦灭宗。
甚至灭族。 
以其故,
因此, 
齐、赵之郊盗贼不敢近广平,
齐国、赵国野外的盗贼都不敢靠近广平, 
广平声为道不拾遗。
使广平郡的治安良好,有“道不拾遗”的美誉。 
迁河内太守;
后调任河内太守, 
以九月至,
九月到任, 
令郡具马五十匹为驿,
命郡中为他准备五十匹传送信件的驿马, 
捕郡中豪猾,
然后搜捕郡中豪勇奸猾之徒, 
相连坐千余家。
相互牵连的有一千余家。 
上书请,
王温舒奏请朝廷: 
大者至族,
罪大的诛杀全族, 
小者乃死,
罪小的本人处死, 
家尽没入偿臧。
其家产全部没收以抵往日的赃物。 
奏行不过二三日得可,
奏章送走不过两三天,就得到朝廷的批准, 
事论报,
于是对案件进行判决, 
至流血十余里,
致使血流十余里, 
河内皆怪其奏,以为神速。
河内郡的人们对他传送奏章的神速惊骇不已。 
尽十二月,
到十二月底, 
郡中毋声,
郡中无人敢出声, 
毋敢夜行,
无人敢夜间出门, 
野无犬吠之盗。
乡村中也听不到因有人偷盗而引起的狗叫声。 
其颇不得,
凡有逃亡的罪犯, 
失之旁郡国,
王温舒都要派人到邻近的郡县或封国去追缉。 
追求。
恰好春天到了, 
会春,
照例停止行刑, 
温舒顿足叹曰:
王温舒跺着脚叹道: 
“嗟乎!
“唉! 
令冬益展一月,
如果冬季延长一个月, 
足吾事矣!”
就够办我的事了。” 
 
天子闻之,
汉武帝听说义纵和王温舒的所作所为, 
皆以为能,
认为二人都很有才干, 
故擢为中二千石。
所以将他们提升为中二千石官。 
 
齐人少翁,
齐国人少翁, 
以鬼神方见上。
因有召唤鬼神的方术而进见汉武帝, 
上有所幸王夫人卒,
汉武帝宠爱的王夫人死了, 
少翁以方夜致鬼,
少翁施展法术, 
如王夫人之貌,
在夜里召来了鬼魂与王夫人的容貌相同。 
天子自帷中望见焉。
汉武帝从帷帐遥见到鬼魂, 
于是乃拜少翁为文成将军,
于是汉武帝封少翁为文成将军, 
赏赐甚多,
给了他很多赏赐, 
以客礼礼之。
并对他待以客人之礼,以示尊敬。 
文成又劝上作甘泉宫,
少翁又劝汉武帝兴建甘泉宫, 
中为台室,
在宫中修高台一座,台上筑屋, 
画天、地、太一诸鬼神而置祭具,
屋中画天、地、太一等各种鬼神,设置祭祀用的器具, 
以致天神。
用以招请天神。 
居岁余,
一年多以后, 
其方益衰,
少翁的法术越来越不灵, 
神不至。
神仙没有降临。 
乃为帛书以饭牛,
于是少翁将写着字 的绸缎让牛吞下, 
佯不知,
然后假装不知, 
言曰:
对汉武帝说道: 
“此牛腹中有奇。”
“这只牛肚子里有奇怪的东西。” 
杀视,
将牛杀死后查看, 
得书,
取出写字的绸缎, 
书言甚怪,
见上面写了些非常古怪的话。 
天子识其手书,
然而汉武帝却认出是少翁的笔迹, 
问其人,
逼问少翁, 
果是伪书;
果然是伪造的。 
于是诛文成将军而隐之。
于是汉武帝将少翁杀死并把此事隐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