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上之上武德元年(戊寅、618)
唐纪一 唐高祖武德元年(戊寅,公元618年)
春,
春季,
正月,丁未朔,
正月丁未朔(初一)。
隋恭帝诏唐王剑履上殿,
隋恭帝下诏允许唐王佩带宝剑穿鞋上殿朝见,
赞拜不名。
行礼时不必通报姓名。
唐王既克长安,
唐王攻克长安之后,
以书谕诸郡县,
便致函通告各郡县,
于是东自商洛,
于是东起商洛,
南尽巴、蜀,
南至巴蜀,
郡县长吏及盗贼渠帅、氏、羌酋长,
各地的郡县长官、盗贼首领、氐羌酋长,
争遣子弟入见请降,
争相派遣子弟见唐王请求归顺,
有司复书,日以百数。
有关衙门每天要回复数以百计的信函。
中原混战与势力割据
王世充既得东都兵,
王世充获得东都兵马,
进击李密于洛北,败之,
在洛北打败了李密,
遂屯巩北。
便驻札在巩县北面。
辛酉,
辛酉(十五日),
世充命诸军各造浮桥渡洛击密,
王世充命令各军分别搭设浮桥渡洛河向李密进攻,
桥先成者先进,
先搭好桥的军队先攻击,
前后不一。
各军前后不一致,
虎贲郎将王辩破密外栅,
虎贲郎将王辩突破李密军外层营墙,
密营中惊扰,
李密军营之中一片惊恐混乱,
将溃;
就要溃败,
世充不知,
可王世充并不了解这一情况,
鸣角收众,
吹号角收兵。
密因帅敢死士乘之,
李密乘机带领敢死者反攻,
世充大败,
王世充大败,
争桥溺死者万余人。
败军争相过浮桥,落水淹死了一万多人。
王辩死,
王辩阵亡,
世充仅自免,
王世充只保得自己脱身,
洛北诸军皆溃。
洛北各军全线崩溃。
世充不敢入东都,
王世充不敢回东都,
北趣河阳,
率军北赴河阳。
是夜,
当晚,
疾风寒雨,
风狂雨冷,
军士涉水沾湿,
士兵趟水浑身上下都打湿了,
道路冻死者又以万数。
一路冻死的又数以万计。
世充独与数千人至河阳,
跟随王世充到达河阳的只有几千人。
自系狱请罪,
王世充绑缚自己投狱请求治罪。
越王侗遣使赦之,
隋越王杨侗派人赦免了王世充,
召还东都,
召他回东都,
赐金帛、美女以安其意。
赐给他金钱锦缎美女安慰他。
世充收合亡散,
王世充召集逃散的旧部,
得万余人,
得一万多人,
屯含嘉城,
驻扎于含嘉城,
不敢复出。
不敢再出战。
密乘胜进据金墉城,
李密乘胜进据金墉城,
修其门堞、庐舍而居之,
修复城门堞、房屋,
钲鼓之声,
住在城内,
闻于东都;
战鼓的声音由此传到东都。
未几,
不久,
拥兵三十万,
李密拥兵三十万,
陈于北邙,
在北邙列战阵,
南逼上春门。
南边逼近东都上春门。
乙丑,
乙丑(十九日),
金紫光禄大夫段达、民部尚书韦津出兵拒之;
隋金紫光禄大夫段达、民部尚书韦津领兵抵御李密,
达望见密兵盛,
段达一见李密军势强盛,心中害怕,
惧而先还,
率先回逃,
密纵兵乘之,
李密纵兵追击,
军遂溃,
隋军溃败,
韦津死。
韦津死。
于是偃师、柏谷及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检校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各举所部降于密。
于是隋偃师、柏谷及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检校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各自率领部下投降了李密。
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并遣使奉表劝进,
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都派人奉表劝李密称帝,
密官属裴仁基等亦上表请正位号,
李密属下裴仁基等也上表请正位号。
密曰:
李密回答:
“东都未平,
“东都没有攻克,
不可议此。”
还谈不上这事。”
戊辰,
戊辰(二十二日),
唐王以世子建成为左元帅,
唐王以世子李建成为左元帅,
秦公世民为右元帅,
秦公李世民为右元帅,
督诸军十余万人救东都。
率领各路兵马十余万救援东都。
东都乏食,
东都缺粮,
太府卿元文都等募守城不食公粮者进散官二品;
隋太府卿元文都等人召募守城人,不吃公粮的进散官二品,
于是商贾执象而朝者,
这一来手持象牙笏板上朝的商人,
不可胜数。
不计其数。
二月,
二月,
己卯,
己卯(初四),
唐王遣太常卿郑元将兵出商洛,徇南阳,
唐王派太常卿郑元领兵从商洛攻取南阳;
左领军府司马安陆马元规徇安陆及荆、襄。
派左领军府司马安陆人马元规攻取安陆及荆州、襄州。
李密遣房彦藻、郑等。东出黎阳,分道招慰州县。
李密派房彦藻、郑等人东行出黎阳分别招慰各州县。
以梁郡太守杨汪为上柱国、宋州总管,
李密以梁郡太守杨汪为上柱国、宋州总管,
又以手书与之曰:
给杨汪的亲笔信写道:
“昔在雍丘,曾相追捕,
“过去我在雍丘曾遭您追捕,
射钩斩袂,
古人射钩斩袂的不计前嫌,
不敢庶几。”
我不敢说已经仿效了!”
汪遣使往来通意,
杨汪派人与李密联系,
密亦羁縻待之。
李密也极尽笼络。
彦藻以书招窦建德,
房彦藻致书窦建德,
使来见密。
请他来见李密,
建德复书,卑辞厚礼,
窦建德复信虽然言辞很谦卑、礼数很周全,
托以罗艺南侵,
但推托罗艺南下,
请捍御北垂。
请求守北边,
彦藻还,
不见李密。
至卫州,
房彦藻回程走到卫州,
贼帅王德仁邀杀之。
贼帅王德仁截击并杀了他。
德仁有众数万,
王德仁有数万人,
据林虑山,
占据林虑山,
四出抄掠,
四处抢劫,
为数州之患。
是几个州县的祸患。
三月,
三月,
己酉,
己酉(初四),
以齐公元吉为镇北将军、太原道行军元帅、都督十五郡诸军事,
唐王以齐公李元吉为镇北将军、太原道行军元帅,都督十五郡诸军事,
听以便宜从事。
允许他有权随机行事。
隋炀帝末路与江都政变
隋炀帝至江都,
隋炀帝到江都,
荒淫益甚,
更加荒淫,
宫中为百余房,
宫中一百多间房,
各盛供张,
每间摆设都极尽豪华,
实以美人,
内住美女,
日令一房为主人。
每天以一房的美女作主人。
江都郡丞赵元楷掌供酒馔,
江都郡丞赵元楷负责供应美酒饮食,
帝与萧后及幸姬历就宴饮,
炀帝与萧后以及宠幸的美女吃遍了宴会,
酒卮不离口,
酒杯不离口,
从姬千余人亦常醉。
随从的一千多美女也经常喝醉。
然帝见天下危乱,
不过炀帝看到天下大乱,
意亦扰扰不自安,
心情也忧虑不安,
退朝则幅巾短衣,
下朝后常头戴幅巾,身穿短衣,
策杖步游,
柱杖散步,
遍历台馆,
走遍行宫的楼台馆舍,
非夜不止,
不到晚上不止步,
汲汲顾景,
不停地观赏四周景色,
唯恐不足。
唯恐没有看够。
帝自晓占候卜相,
炀帝通晓占卜相面,
好为吴语;
爱说江浙话,
常夜置酒,
经常半夜摆酒,
仰视天文,
抬头看星象,
谓萧后曰:
对萧后说:
“外间大有人图侬,
“外间有不少人算计侬,
然侬不失为长城公,
不过侬不失为长城公陈叔宝,
卿不失为沈后,
卿也不失为沈后。
且共乐饮耳!”
我们姑且只管享乐饮酒吧!”
因引满沈醉。
然后倒满杯喝得烂醉。
又尝引镜自照,
炀帝还曾拿着镜子照着,
顾谓萧后曰:
回头对萧后说:
“好头颈,
“好一个头颅,
谁当斫之!”
该由谁斩下来?”
后惊问故,
萧后惊异地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帝笑曰:
炀帝笑着说:
“贵贱苦乐,更迭为之,
“贵贱苦乐循环更替,
亦复何伤!”
又有什么好伤感的?”
帝见中原已乱,
炀帝见中原已乱,
无心北归,
不想回北方,
欲都丹阳,
打算把国都迁到丹阳,
保据江东,
保守江东,
命群臣廷议之,
下令群臣在朝堂上议论迁都之事,
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皆以为善;
内史侍郎虞世基等人都认为不错;
右候卫大将军李才极陈不可,
右候卫大将军李才极力说明不可取,
请车驾还长安,
请炀帝御驾回长安,
与世基忿争而出。
并与虞世基忿然争论而下殿。
门下录事衡水李桐客曰:
门下录事衡水人李桐客说:
“江东卑湿,
“江东地势低洼,气候潮湿,环境恶劣,
土地险狭,
地域狭小,
内奉万乘,
对内要奉养朝廷,
外给三军,
对外要供奉三军,
民不堪命,
百姓承受不起,
亦恐终散乱耳。”
恐怕最终要起来造反的。”
御史劾桐客谤毁朝政。
御史弹劾李桐客诽谤朝政,
于是公卿皆阿意言:
于是公卿都曲意阿奉炀帝之意说:
“江东之民望幸已久,
“江东百姓渴望陛下临幸已经很久了,
陛下过江,抚而临之,
陛下过江抚慰统治百姓,
此大禹之事也。”
这是大禹那样的作为。”
乃命治丹阳宫,
于是炀帝下令修建丹阳宫,
将徙都之。
准备迁都丹阳。
时江都粮尽,
当时江都的粮食吃完了,
从驾骁果多关中人,
随炀帝南来的骁果大多是关中人,长期在外,
久客思乡里,
思恋故乡,
见帝无西意,
见炀帝没有回长安的意思,
多谋叛归,
大都策划逃回乡。
郎将窦贤遂帅所部西走,
郎将窦贤便带领部下西逃。
帝遣骑追斩之,
炀帝派骑兵追赶,杀了他,
而亡者犹不止,
但仍然不断有人逃跑,
帝患之。
令炀帝很头痛。
虎贲郎将扶风司马德戡素有宠于帝,
虎贲郎将扶风人司马德戡一向得炀帝信任,
帝使领骁果屯于东城,
炀帝派他统领骁果,驻扎在东城,
德戡与所善虎贲郎将元礼、直裴虔通谋曰:
司马德戡与平时要好的虎贲郎将元礼、直裴虔通商量,说:
“今骁果人人欲亡,
“现在骁果人人想逃跑,
我欲言之,
我想说,
恐先事受诛;
又怕说早了被杀头;
不言,
不说,
于后事发,
事情真发生了,
亦不免族灭,
也逃不了族灭,
奈何?
怎么办?
又闻关内沦没,
又听说关内沦陷,
李孝常以华阴叛,
李孝常以华阴反叛,
上囚其二弟,
皇上囚禁了他的两个弟弟,
欲杀之。
准备杀掉,
我辈家属皆在西,
我们这些人的家属都在西边,
能无此虑乎!”
能不担心这事吗?”
二人皆惧,
元、裴二人都慌了,
曰:
问:
“然则计将安出?”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办法吗?”
德戡曰:
司马德戡说:
“骁果若亡,
“如果骁果逃亡,
不若与之俱去。”
我们不如和他们一齐跑。”
二人皆曰:
元、裴二人都说:
“善!”
“好主意!”
因转相招引,
于是相互联络,
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侍杨士览等皆与之同谋,
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侍杨士览等人都参与同谋,
日夜相结约,
日夜联系,
于广座明论叛计,
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商议逃跑的事,
无所畏避。
毫无顾忌。
有宫人白萧后曰:
有一位宫女告诉萧后:
“外间人人欲反。”
“外面人人想造反。”
后曰:
萧后说:
“任汝奏之。”
“由你去报告吧。”
宫人言于帝,
宫女便对炀帝说了,
帝大怒,
炀帝很生气,
以为非所宜言,
认为这不是宫女该过问的事,
斩之。
杀了这个宫女。
其后宫人复白后,
后来又有人对萧后说起,
后曰:
萧后说:
“天下事一朝至此,
“天下局面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无可救者,
没法挽救了,
何用言之,
不用说了,
徒令帝忧耳!”
免得白让皇上担心!”从此以后,
自是无复言者。
再也没人说起外面的情况。
赵行枢与将作少监宇文智及素厚,
赵行枢与将作少监宇文智及历来很要好,
杨士览,智及之甥也,
杨士览是宇文智及的外甥,
二人以谋告智及;
赵、杨二人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宇文智及,
智及大喜。
智及很高兴。
德戡等期以三月望日结党西遁,
司马德戡等人定于三月月圆那天结伴西逃,
智及曰:
宇文智及说:
“主上虽无道,
“皇上虽然无道,
威令尚行,
可是威令还在,
卿等亡去,
你们逃跑,
正如窦贤取死耳。
和窦贤一样是找死,
今天实丧隋,
现在实在是老天爷要隋灭亡,
英雄并起,
英雄并起,
同心叛者已数万人,
同样心思想反叛的已有数万人,
因行大事,
乘此机会起大事,
此帝王之业也。”
正是帝王之业。”
德戡等然之。
司马德戡等人同意他的意见。
行枢、薛世良请以智及兄右屯卫将军许公化及为主,
赵行枢、薛世良要求由宇文智及的兄长右屯卫将军许公宇文化及为首领,
结约既定,
协商定了,
乃告化及。
才告诉宇文化及。
化及性驽怯,
宇文化及性格怯懦,能力低下,
闻之,
听说后,
变色流汗,
脸色都变了,直冒冷汗,
既而从之。
后来又听从了众人的安排。
德戡使许弘仁、张恺入备身府,
司马德戡让许弘仁、张恺去备身府,
告所识者云:
对认识的人说:
“陛下闻骁果欲叛,
“陛下听说骁果想反叛,
多酝毒酒,
酿了很多毒酒,
欲因享会,
准备利用宴会,
尽鸩杀之,
把骁果都毒死,
独与南人留此。”
只和南方人留在江都。”
骁果皆惧,
骁果都很恐慌,
转相告语,
互相转告,
反谋益急。
更加速了反叛计划。
乙卯,
乙卯(初十),
德戡悉召骁果军吏,
司马德戡召集全体骁果军吏,
谕以所为,
宣布了计划,
皆曰:
军吏们都说:
“唯将军命!”
“就听将军的吩咐!”
是日,
当天,
风霾昼昏。
大风刮得天昏地暗,
晡后,
黄昏,
德戡盗御厩马,
司马德戡偷出御厩马,
潜厉兵刃。
暗地磨快了武器。
是夕,
傍晚,
元礼、裴虔通直下,
元礼、裴虔通在下值班,
专主殿内;
专门负责大殿内;
唐奉义主闭城门,
唐奉义负责关闭城门,
与虔通相知,
唐奉义与裴虔通等商量好,
诸门皆不下键。
各门都不上锁。
至三更,
到三更时分,
德戡于东城集兵得数万人,
司马德戡在东城集合数万人,
举火与城外相应。
点起火与城外相呼应,
帝望见火,
炀帝看到火光,
且闻外喧嚣,
又听到宫外面的喧嚣声,
问何事。
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虔通对曰:
裴虔通回答:
“草坊失火,
“草坊失火,
外人共救之耳。”
外面的人在一起救火呢。”
时内外隔绝,
当时宫城内外相隔绝,
帝以为然。
炀帝相信了。
智及与孟秉于城外集千余人,
宇文智及和孟秉在宫城外面集合了一千多人,
劫候卫虎贲冯普乐布兵分守衢巷。
劫持了巡夜的候卫虎贲冯普乐,布署兵力分头把守街道。
燕王觉有变,夜,
燕王杨发觉情况不对,
穿芳林门侧水窦而入,
晚上穿过芳林门边的水闸入宫,
至玄武门,诡奏曰:
到玄武门假称:
“臣猝中风,
“臣突然中风,
命悬俄顷,
就要死了,
请得面辞。”
请让我当面向皇上告别。”
裴虔通等不以闻,
裴虔通等人不通报,
执囚之。
而把杨关了起来。
丙辰,
丙辰(十一日),
天未明,
天还没亮,
德戡授虔通兵,
司马德戡交给裴虔通兵马,
以代诸门卫士。
用来替换各门的卫士。
虔通自门将数百骑至成象殿,
裴虔通由宫门率领数百骑兵到成象殿,
宿卫者传呼有贼,
值宿卫士高喊有贼,
虔通乃还,
于是裴虔通又返回去,
闭诸门,
关闭各门,
独开东门,
只开东门,
驱殿内宿卫者令出,
驱赶殿内宿卫出门,
皆投仗而走。
宿卫纷纷放下武器往外走。
右屯卫将军独孤盛谓虔通曰:
右屯卫将军独孤盛对裴虔通说:
“何物兵势太异!”
“什么人的队伍,行动太奇怪了!”
虔通曰:
裴虔通说:
“事势已然,
“形势已经这样了,
不预将军事;
不关将军您的事,
将军慎毋动!”
您小心些不要轻举妄动!”
盛大骂曰:
独孤盛大骂:
“老贼,
“老贼,
是何物语!”
说的什么话!”
不及被甲,
顾不上披铠甲,
与左右十余人拒战,
就与身边十几个人一起拒战,
为乱兵所杀。
被乱兵杀死。
盛,楷之弟也。
独孤盛是独孤楷的弟弟。
千牛独孤开远帅殿内兵数百人诣玄览门,
千牛独孤开远带领数百殿内兵到玄览门,
叩请曰:
敲请求:
“兵仗尚全,
“武器完备,
犹堪破贼。
足以破贼,
陛下若出临战,
陛下如能亲自临敌,
人情自定;
人情自然安定;
不然,
否则,
祸今至矣。”
祸事就在眼前。”
竟无应者,
竟然没有回答的人,
军士稍散。
军士逐渐散去。
贼执开远,
反叛者捉住独孤开远,
义而释之。
又为他的忠义行为感动而放了他。
先是,
早先,
帝选骁健官奴数百人置玄武门,
炀帝挑选了几百名勇猛矫健的官奴,安置在玄武门,
谓之给使,
称为“给使”,
以备非常,
以防备突然发生的情况,
待遇优厚,
待遇优厚,
至以宫人赐之。
甚至把宫女赐给给使。
司宫魏氏为帝所信,
司宫魏氏得炀帝信任,
化及等结之使为内应。
宇文化及等人勾结她作内应。
是日,
这天,
魏氏矫诏悉听给使出外,
魏氏假称圣旨放全体给使出宫,
仓猝际制无一人在者。
致使仓促之际玄武门没有一个给使在场。
德戡等引兵自玄武门入,
司马德戡等人领兵从玄武门进入宫城,
帝闻乱,
炀帝听到消息,
易服逃于西。
换了衣服逃到西。
虔通与元礼进兵排左阁,
裴虔通和元礼进兵推撞左门,
魏氏启之,
魏氏开,
遂入永巷,
乱兵进了永巷,
问:
问:
“陛下安在?”
“陛下在哪里?”
有美人出,指之。
有位美人出来指出了炀帝的所在。
校尉令狐行达拔刀直进,
校尉令狐行达拔刀冲上去,
帝映窗扉谓行达曰:
炀帝躲在窗后对令狐行达说:
“汝欲杀我邪?”
“你想杀我吗?”
对曰:
令狐行达回答:
“臣不敢,
“臣不敢,
但欲奉陛下西还耳。”
不过是想奉陛下西还长安罢了。”
因扶帝下阁。
说完扶炀帝下。
虔通,本帝为晋王时亲信左右也,
裴虔通本来是炀帝作晋王时的亲信,
帝见之,
炀帝见到他,
谓曰:
对他说:
“卿非我故人乎!
“你不是我的旧部吗!
何恨而反?”
有什么仇要谋反?”
对曰:
裴虔通回答:
“臣不敢反,
“臣不敢谋反,
但将士思归,
但是将士想回家,
欲奉陛下还京师耳。”
我不过是想奉陛下回京师罢了。”
帝曰:
炀帝说:
“朕方欲归,
“朕正打算回去,
正为上江米船未至,
只为长江上游的运米船未到,
今与汝归耳!”
现在和你们回去吧!”
虔通因勒兵守之。
裴虔通于是领兵守住炀帝。
至旦,
天明后,
孟秉以甲骑迎化及,
孟秉派武装骑兵迎接宇文化及,
化及战栗不能言,
宇文化及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人有来谒之者,
有人来参见,
但俯首据鞍称罪过。
他只会低头靠在马鞍上连说:“罪过”表示感谢。
化及至城门,
宇文化及到宫城门前,
德戡迎谒,引入朝堂,
司马德戡迎接他入朝堂,
号为丞相。
称丞相。
裴虔通谓帝曰:
裴虔通对炀帝说:
“百官悉在朝堂,
“百官都在朝堂,
陛下须亲出慰劳。”
需陛下亲自出去慰劳。”
进其从骑,
送上自己随从的坐骑,
逼帝乘之;
逼炀帝上马,
帝嫌其鞍勒弊,更易新者,
炀帝嫌他的马鞍笼头破旧,
乃乘之。
换过新的才上马。
虔通执辔挟刀出宫门,
裴虔通牵着马缰绳提着刀出宫城门,
贼徒喜噪动地。
乱兵欢声动地。
化及扬言曰:
宇文化及扬言:
“何用持此物出,
“哪用让这家伙出来,
亟还与手。”
赶快弄回去结果了。”
帝问:
炀帝问:
“世基何在?”
“虞世基在哪儿?”
贼党马文举曰:
乱党马文举说:
“已枭首矣!”
“已经枭首了。”
于是引帝还至寝殿,
于是将炀帝带回寝殿,
虔通、德戡等拔白刃侍立。
裴虔通、司马德戡等拔出兵刃站在边上。
帝叹曰:
炀帝叹息道:
“我何罪至此?”
“我有什么罪该当如此?”
文举曰:
马文举说:
“陛下违弃宗庙,
“陛下抛下宗庙不顾,
巡游不息,
不停地巡游,
外勤征讨,
对外频频作战,
内极奢淫,
对内极尽奢侈荒淫。
使丁壮尽于矢刃,
致使强壮的男人都死于刀兵之下,
女弱填于沟壑,
妇女弱者死于沟壑之中,
四民丧业,
民不聊生,
盗贼蜂起;
盗贼蜂起;
专任佞谀,
一味任用奸佞,
饰非拒谏:
文过饰非,拒不纳谏,
何谓无罪!”
怎么说没罪!”
帝曰:
炀帝说:
“我实负百姓;
“我确实对不起老百姓,
至于尔辈,
可你们这些人,
荣禄兼极,
荣华富贵都到了头,
何乃如是!
为什么还这样?
今日之事,
今天这事,
孰为首邪?”
谁是主谋?”
德戡曰:
司马德戡说:
“溥天同怨,
“整个天下的人都怨恨,
何止一人!”
哪止一个人!”
化及又使封德彝数帝罪,
宇文化及又派封德彝宣布炀帝的罪状。
帝曰:
炀帝说:
“卿乃士人,
“你可是士人,
何为亦尔?”
怎么也干这种事?”
德彝赧然而退。
封德彝羞红了脸,退了下去。
帝爱子赵王杲,年十二,
炀帝的爱子赵王杨杲才十二岁,
在帝侧,号恸不已,
在炀帝身边不停地嚎啕大哭,
虔通斩之,
裴虔通杀了赵王,
血溅御服。
血溅到炀帝的衣服上。
贼欲弑帝,
这些人要杀炀帝,
帝曰:
炀帝说:
“天子死自有法,
“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
何得加以锋刃!
怎么能对天子动刀,
取鸩酒来!”
取鸩酒来!”
文举等不许,
马文举等人不答应,
使令狐行达顿帝令坐。
让令狐行达按着炀帝坐下。
帝自解练巾授行达,
炀帝自己解下练巾交给令狐行达,
缢杀之。
令狐行达绞死了炀帝。
初,
当初,
帝自知必及于难,
炀帝料到有遇难的一天,
常以罂贮毒药自随,
经常用罂装毒酒带在身边,
谓所幸诸姬曰:
对宠幸的各位美女说:
“若贼至,
“如果贼人到了,
汝曹当先饮之,
你们要先喝,
然后我饮。”
然后我喝。”
及乱,
等到乱事真的来到,
顾索药,
找毒酒时,
左右皆逃散,
左右都逃掉,
竟不能得。
竟然找不到。
萧后与宫人撤漆床板为小棺,
萧后和宫女撤下漆床板,做成小棺材,
与赵王杲同殡于西院流珠堂。
把炀帝和赵王杨杲一起停柩在西院流珠堂。
帝每巡幸,
炀帝每次巡幸,
常以蜀王秀自随,
常常将蜀王杨秀随行,
囚于骁果营。
囚禁在骁果营。
化及弑帝,
宇文化及弑炀帝,
欲奉秀立之,
准备奉杨秀为皇帝,
众议不可,
众人舆论以为不行,
乃杀秀及其七男。
于是杀了杨秀和他的七个儿子。
又杀齐王及其二子并燕王,
又杀齐王杨及其两个儿子和燕王杨,
隋氏宗室、外戚,
隋朝的宗室、外戚,
无少长皆死。
无论老幼一律杀死。
唯秦王浩素与智及往来,
只有秦王杨浩平时与宇文智及有来往,
且以计全之。
宇文智及想办法保全了他。
齐王素失爱于帝,
齐王杨一向失宠于炀帝,
恒相猜忌,
父子一直相互猜忌,
帝闻乱,
炀帝听说起乱事,
顾萧后曰:
对萧后说:
“得非阿孩邪?”
“不会是阿孩(杨)吧?”
化及使人就第诛,
宇文化及派人到杨府第杀人,
谓帝使收之,
杨以为是炀帝下令来捕他,
曰:
还说:
“诏使且缓儿,
“诏使暂且放开孩儿,
儿不负国家!”
儿没有对不起国家!”
贼曳至街中,
乱兵将他曳到街当中,
斩之,
杀了他,
竟不知杀者为谁,
杨最终也不知道要杀他的是谁,
父子至死不相明。
父子之间至死也没能消除隔阂。
又杀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秘书监袁充、右翊卫将军宇文协、千牛字文、梁公萧钜等及其子。钜,
乱兵又杀了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秘书监袁充、右翊卫将军宇文协、千牛宇文、梁公萧钜等人及其儿子。
琮之弟子也。
萧钜是萧综弟弟的儿子。
难将作,
动乱就要发生时,
江阳长张惠绍驰告裴蕴,
江阳县长张惠绍飞驰去通告了裴蕴,
与惠绍谋矫诏发郭下兵收化及等,
裴蕴与张惠绍商量假称圣旨调江都城外的军队逮捕宇文化及等人,
扣门援帝。
敲开城门援救炀帝。
议定,
二人商量好后,
遣报虞世基;
派人报告虞世基,
世基疑告反者不实,
虞世基怀疑谋反的事不真实,
抑而不许。
压下来没有答复。
须臾,
一会儿,
难作,
发难,
蕴叹曰:
裴蕴叹息道:
“谋及播郎,
“和播郎(虞世基)商量,
竟误人事!”
竟然误了事!”
虞世基宗人谓世基子符玺郎熙曰:
虞世基的同宗虞对世基的儿子符玺郎虞熙说:
“事势已然,
“事情已经这样了,
吾将济卿南渡,
我打算送你过长江去南边,
同死何益!”
一起死了又有什么用!”
熙曰:
虞熙说:
“弃父背君,
“扔下父亲背叛君主,
求生何地!
又有什么脸活着!
感尊之怀,
感谢您的关心,
自此决矣!”
从此永别了!”
世基弟世南抱世基号泣请代,
虞世基的弟弟虞世南抱着世基大哭,请求代替他赴死,
化及不许。
宇文化及不准。
黄门侍郎裴钜知必将有乱,
黄门侍郎裴矩知道肯定要发生动乱,
虽厮役皆厚遇之,
因此对待作贱役的人也很优厚,
又建策为骁果娶妇;
又建议为骁果娶妇;
及乱作,
待乱事发生后,
贼皆曰:
乱兵都说:
“非裴黄门之罪。”
“不是裴黄门的错。”不久,
既而化及至,
宇文化及到了,
钜迎拜马首,
裴矩迎到马前行礼,
故得免。
因此得以免去了祸事。
化及以苏威不预朝政,
宇文化及因为苏威不参与朝政,
亦免之。
也放过了他。
威名位素重,
苏威名声、地位历来显赫,
往参化及;
他去参见宇文化及,
化及集众而见之,
宇文化及集合众人来见他,
曲加殊礼。
对他格外尊重。
百官悉诣朝堂贺,
百官都到朝堂祝贺宇文化及,
给事郎许善心独不至。
只有给事郎许善心不到。
许弘仁驰告之曰:
许弘仁骑马跑去告诉他说:
“天子已崩,
“天子已经驾崩了,
宇文将军摄政,
宇文将军代理朝政,
阖朝文武咸集,
满朝文武都集于朝堂,
天道人事自有代终,
天道人事自有它相互代替终结的道理,
何预于叔而低回若此!”
又与叔叔您有什么相干,何至于这样流连不舍!”
善心怒,
善心很生气,
不肯行。
不肯去。
弘仁反走上马,
弘仁回身上马,
泣而去。
哭着走了。
化及遣人就家擒至朝堂,
宇文化及派人到家里把许善心捉到朝堂上,
既而释之。
一会儿又放了他。
善心不舞蹈而出,
许善心不按朝见的规矩行礼就走出朝堂,
化及怒曰:
宇文化及生气地说:
“此人大负气!”
“这人真不知好歹!”
复命擒还,
重新下令把许善心捉回朝堂,
杀之。
杀了。
其母范氏,年九十二,
许善心的母亲范氏九十二岁了,
抚柩不哭,
抚摸着灵柩但并不哭泣,
曰:
说:
“能死国难,
“能死国难,
吾有子矣!”
真是我的儿子!”
因卧不食,
躺着不吃东西,
十余日而卒。
十几天后去世。
唐王之入关也,
唐王李渊入关时,
张季之弟仲琰为上洛令,
张季的弟弟张仲琰是上洛令,
帅吏民拒守,
带领部下、百姓占据城池抵抗,
部下杀之以降。
部下杀了他投降唐王。
宇文化及之乱,
宇文化及之乱,
仲琰弟琮为千牛左右,
仲琰的弟弟张琮为千牛左右,
化及杀之,
宇文化及杀了张琮,
兄弟三人皆死国难,
兄弟三人都死于国难,
时人愧之。
令当时的人感到羞愧。
化及自称大丞相,
宇文化及自称大丞相,
总百揆。
总理百官。
以皇后令立秦王浩为帝,
以炀帝皇后的命令立秦王杨浩为皇帝,
居别宫,
住在别宫,
令发诏画敕书而已,
只让皇帝签署发布诏敕而已,
仍以兵监守之。
仍然派兵监守。
化及以弟智及为左仆射,
宇文化及以弟弟宇文智及为左仆射,
士及为内史令,
宇文士及为内史令,
裴矩为右仆射。
裴矩为右仆射。
乙卯,
乙卯(初九),
徙秦公世民为赵公。
改封秦公李世民为赵公。
唐朝建立与制度确立
戊辰,
戊辰(二十三日),
隋恭帝诏以十郡益唐国,
隋恭帝下诏将十个郡增加给唐国,
仍以唐王为相国,
仍然以唐王为相国,
总百揆,
总理百官,
唐国置丞相以下官,
唐国可以设置丞相以下官吏,
又叫九锡。
又加唐王九锡。
王谓僚属曰:
唐王对手下的官员说:
“此谄谀者所为耳。
“这是阿谀奉承的人干的事,
孤秉大政而自加宠锡,
孤自己把握大政又给自己加优宠和九锡,
可乎!
能行吗?
必若循魏、晋之迹,
若说一定要照着魏、晋的规矩,
彼皆繁文伪饰,
那些都是些虚礼,
欺天罔人;
欺骗人的;
考其实不及五霸,
他们实际的作为赶不上春秋时的五霸,
而求名欲过三王,
而追求的名声却想超过禹、汤、文王三王,
此孤常所非笑,
这样的事是孤经常嘲笑的,
窃亦耻之。”
也认为这样做很可耻。”
或曰:
也有人说:
“历代所行,
“历朝都这样做,
亦何可废!”
怎么可以废除?”
王曰:
唐王说:
“尧、舜、汤、武,各因其时,
“尧、禹、汤、武王分别以自己的时机,
取与异道,
以不同方式登上王位,
皆推其至诚以应天顺人,
但都是以其至诚上应天意、下顺民情,
未闻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禅也。
没听说夏朝、商代末年一定得效法唐、虞的禅位。
若使少帝有知,
这事如果少帝知道,
必不肯为;
一定不肯做,
若其无知,
如果少帝不知道,
孤自尊而饰让,
孤自己尊崇自己又假意推让,
平生素心所不为也。”
是平生从心里不愿做的事。”
但改丞相为相国府,
唐王只是把丞相府改为相国府,
其九锡殊礼,
九锡之类的特殊礼仪,
皆归之有司。
则退还给负责官署。
宇文化及以左武卫将军陈棱为江都太守,
宇文化及以左武卫将军陈棱为江都太守,
综领留事。
总管留守事宜。
壬申,
壬申(二十七日),
令内外戒严,
命令内外戒严,
云欲还长安。
声称准备回长安。
皇后六宫皆依旧式为御营,
皇后和六宫都按照老规矩作为御营,
营前别立帐,
营房前另外搭帐,
化及视事其中,
宇文化及在里面办公,
仗卫部伍,
仪仗和侍卫的人数,
皆拟乘舆。
都比照着皇帝的规模。
夺江都人舟楫,
他们抢了江都人的船,
取彭城水路西归。
取道彭城由水路向西行。
以折冲郎将沈光骁勇,
宇文化及因折冲郎将沈光骁勇,
使将给使营于禁内。
让他在御营内统领给使营。
行至显福宫,
行进到显福宫,
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与光谋曰:
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和沈光商议:
“吾侪受先帝厚恩,
“我们都受了先帝极大的恩典,
今俯首事雠,
现在低头为仇人做事,
受其驱帅,
受他驱使指挥,
何面目视息世间哉!
有什么脸见人!
吾必欲杀之,
我一定要杀了他,
死无所恨!”
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光泣曰:
沈光流着泪说:
“是所望于将军也。”
“这正是我指望将军的。”
孟才乃纠合恩旧,
于是孟才联合了与他有恩旧的人,
帅所将数千人,
率领数千名部下,
期以晨起将发时袭化及。
约定早晨起床后准备出发时袭击宇文化及。
语泄,
消息走露,
化及夜与腹心走出营外,
夜里宇文化及和心腹走到御营外面,
留人告司马德戡等,
派人通知司马德戡,
使讨之。
让他去诛戮麦孟才等人。
光闻营内喧,
沈光听到营里喧哗,
知事觉,
知道事情被发觉了,
即袭化及营,
马上袭击宇文化及的营帐,
空无所获,
空无所获,
值内史侍郎元敏,
碰着内史侍郎元敏,就列举了元敏的罪状,
数而斩之。
杀了他。
德戡引兵入围之,
司马德戡领着兵进入营中围住沈光一行,
杀光,
杀了沈光,
其麾下数百人皆斩死,
沈光手下的几百人全都拼杀而死,
一无降者,
没有一个人投降,
孟才亦死。孟才,
孟才也死了。
铁杖之子也。
麦孟才是麦铁杖的儿子。
武康沈法兴,
武康人沈法兴,
世为郡著姓,
世代都是郡中有声望的大姓,
宗族数千家。
同一宗族就有几千家。
法兴为吴兴太守,
沈法兴做吴兴太守,
闻宇文化及弑逆,
听说宇文化及弑君谋逆,
举兵以讨化及为名,
以讨宇文化及为名起兵,
比至乌程,
待进发到乌程时,
得精卒六万,
已拥有六万精兵,
遂攻余杭、毗陵、丹阳,
于是攻打余杭、毗陵、丹阳,
皆下之;
全都攻克;
据江表十余郡,
占据了长江以南十几个郡,
自称江南道大总管,
自称江南道大总管,
承制置百官。
承制设置百官。
陈国公窦抗,唐王之妃兄也,
陈国公窦抗是唐王妃子的兄长,
炀帝使行长城于灵武;
隋炀帝派遣他到灵武一带巡视长城,
闻唐王定关中,
听说唐王平定了关中,
癸酉,
癸酉(二十八日),
帅灵武、盐川等数郡来降。
率领灵武、盐川几个郡前来归顺唐王。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稽胡寇富平,
稽胡侵犯富平,
将军王师仁击破之。
唐将军王师仁打败了稽胡。
又五万余人寇宜春,
又有五万稽胡侵犯宜春,
相国府谘议参军窦轨将兵讨之,
唐王相国府谘议参军窦轨统领兵马讨伐稽胡,
战于黄钦山。
在黄钦山交战,
稽胡乘高纵火,
稽胡登高放火,
官军小却;
官军稍退却;
轨斩其部将十四人,
窦轨杀了十四名部将,
拔队中小校代之,
提拔队中的小校代替,
勒兵复战。
领兵重新作战。
轨自将数百骑居军后,
窦轨自己带领几百骑兵在军队后面,
令之曰:
下令说:
“闻鼓声有不进者,
“听到鼓声有不前进的,
自后斩之!”
我们从后面杀了他!”不一会儿,
既而鼓之,
战鼓响起,
将士争先赴敌,
将士争先冲向敌人,
稽胡射之不能止,
稽胡放箭也阻止不了,
遂大破之,
于是大败稽胡,
虏男女二万口。
俘虏男女二万人。
世子建成等至东都,
唐王世子李建成等人到东都,
军于芳华苑;
驻札在芳华苑;
东都闭门不出,
东都城关闭城门不出,
遣人招谕,
唐军派人招谕,
不应。
又不答复。
李密出军争之,
李密出军与唐军相争,
小战,
稍微接触,
各引去。
就各自离开。
城中多欲为内应者,
东都城里有不少人想作为唐军的内应,
赵公世民曰:
赵公李世民说:
“吾新定关中,
“我们平定关中不久,
根本未固,
根基还不牢固,
虽得东都,
即使得东都,
不能守也。”
也不能守住。”
遂不受。
于是没有答允作内应的要求。
戊寅,
戊寅(初四),
引军还。
领军队回关中。
世民曰:
世民说:
“城中见吾退,
“城里看见咱们撤退,
必来追蹑。”
肯定会追来。”
乃设三伏于三王陵以待之;
于是在三王陵设下三处埋伏等待追兵;
段达果将万余人追之,
段达果然带一万多人追来,
遇伏而败。
遇到埋伏打了败仗。
世民逐北,
李世民追击败军,
抵其城下,
直到东都城下,
斩四千余级。
杀了四千多人。
遂置新安、宜阳二郡,
于是设置新安、宜阳二郡,
使行军总管史万宝、盛彦师镇宜阳,
派行军总管史万宝、盛彦师镇守宜阳,
吕绍宗、任将兵镇新安而还。
吕绍宗、任统兵镇守新安,唐军回师。
初,
当初,
五原通守栎阳张长逊以中原大乱,
五原通守栎阳人张长逊因为中原大乱,
举郡附突厥,
以整个郡归附突厥,
突厥以为割利特勒。
突厥封他为割利特勒。
郝瑗说薛举,与梁师都及突厥连兵以取长安,
郝瑷劝薛举与梁师都及突厥联合兵力攻取长安,
举从之。
薛举听从他的意见。
时启民可汗之子咄号莫贺咄设,
当时启民可汗之子咄称莫贺咄设,
建牙直五原之北,
就在五原北面设官署,
举遣使与莫贺咄设谋入寇;
薛举派使节与莫贺咄设协商入侵长安;
莫贺咄设许之。
莫贺咄设答应了薛举的邀请。
唐王使都水监宇文歆赂莫贺咄设,
唐王派遣都水监宇文歆贿赂莫贺咄设,
且为陈利害,
并且向他陈述了利害得失,
止其出兵,
阻止他出兵,
又说莫贺咄设遣张长逊入朝,
又劝莫贺咄设派张长逊入朝,
以五原之地归之中国,
把五原地区归还给中国,
莫贺咄设并从之。
莫贺咄设全都应允。
己卯,
己卯(初五),
武都、宕渠、五原等郡皆降,
武都、宕渠、五原等郡全部归顺唐王,
王即以长逊为五原太守。
唐王就以张长逊为五原太守。
长逊又作为诏书与莫贺咄设,
张长逊又写假诏书给莫贺咄设,
示知其谋。
表示已经知道了莫贺咄设等人的阴谋。
莫贺咄设乃拒举、师都等,
莫贺咄设于是拒绝了薛举、梁师都等的邀请,
不纳其使。
不接受他们派来的使者。
戊戌,
戊戌(二十四日),
世子建成等还长安。
唐世子李建成等回到长安。
东都号令不出四门,
东都隋廷能管辖的地方只有城里,
人无固志,
人心不定,
朝议郎段世弘等谋应西师。
朝议郎段世弘等人谋划响应李建成等率领的西军。
会西师已还,
恰好李建成的军队已经回师,
乃遣人招李密,
他们便派人联络李密,
期以己亥夜纳之。
约定己亥(二十五日)夜里迎接李密军进城。
事觉,
事情被发觉,
越王命王世充讨诛之。
隋越王杨侗命令王世充诛杀了段世弘等人。
密闻城中已定,
李密听说城内已经被平定,
乃还。
便回去了。
宇文化及拥众十余万,
宇文化及拥有十几万人,
据有六宫,
占有六宫,
自奉养一如炀帝。
自己的供养与隋炀帝完全相同。
每于帐中南面坐,
每天象帝王一样面朝南坐在帐中,
人有白事者,
有人奏事,
嘿然不对;
他默然无语;
下牙,
下朝后,
方取启状与唐奉义、牛方裕、薛世良、张恺等参决之。
才取出上报的启、状和唐奉义、牛方裕、薛世良、张恺等人商量着处理。
以少主浩付尚书省,
把少主杨浩交付给尚书省,
令卫士十余人守之,
命十几名卫士看守,
遣令史取其画敕,
派令史取少主签署的敕书,
百官不复朝参。
百官不再朝见皇帝。
至彭城,
到彭城,
水路不通,
水路不通,
复夺民车牛得二千两,
又抢百姓车、牛得二千辆,
并载宫人珍宝;
用来运载宫女和珍宝;
其戈甲戎器,
长枪铠甲武器准备,
悉令军士负之,
全都由士兵背着,
道远疲剧,
因为路远,累得很,
军士始怨。
士兵开始不满。
司马德戡窃谓赵行枢曰:
司马德戡私下里对赵行枢说:
“君大谬误我!
“你真是害我不浅!
当今拨乱,
当今治平乱世,
必借英贤;
一定得靠杰出而有才干的人,
化及庸暗,
化及没才能又糊涂,
群小在侧,
一群小人在他身边,
事将必败,
肯定要坏事,
若之何?”
那该怎么办?”
行枢曰:
赵行枢说:
“在我等耳,
“全在我们这些人了,
废之何难!”
废除他又有什么难?”
初,化及既得政,
当初宇文化及得政之后,
赐司马德戡爵温国公,
便赐司马德戡温国公爵位,
加光禄大夫;
加光禄大夫;
以其专统骁果,
因为司马德戡专门统领骁果,
心忌之。
又从心里防备他。
后数日,
没过几天,
化及署诸将分部士卒,
化及布署诸将分别领兵,
以德戡为礼部尚书,
以司马德戡为礼部尚书,
外示美迁,
表面看是升官,
实夺其兵柄。
实际是夺他的兵权。
德戡由是愤怨,
司马德勘因此愤恨不平,
所获赏赐,
得到赏赐,
皆以赂智及;
都用来贿赂宇文智及;
智及为之言,
智及替他说情,
乃使之将后军万余人以从。
才派他领着一万多后军殿后。
于是德戡、行枢与诸将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谋,
于是,司马德戡、赵行枢与几位将领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策划,
以后军袭杀化及,
准备用后军袭击诛杀宇文化及,
更立德戡为主;
改立司马德戡为主。
遣人诣孟海公,
派人到孟海公那里,
结为外助,
联结他做外援,
迁延未发,
拖延着没有发动,
待海公报。
等着孟海公的回音。
许弘仁、张恺知之,
许弘仁、张恺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以告化及,
报告了宇文化及,
化及遣宇文士及阳为游猎,
宇文化及派宇文士及装作游猎,
至后军,
到后军,
德戡不知事露,
司马德戡不知道事情败露,
出营迎谒,
出营迎接,
因执之。
宇文士及趁势逮捕他。
化及让之曰:
宇文化及责备司马德戡道:
“与公戮力共定海内,
“我和阁下共同努力平定海内,
出于万死。
冒着天大的风险。
今始事成,
如今事情刚刚成功,
方愿共守富贵,
正想一起保富贵,
公又何反也?”
阁下又为何要谋反呢?”
德戡曰:
司马德戡说:
“本杀昏主,
“本来杀昏主,
若其淫虐;
就是受不了他的荒淫暴虐;
推立足下,
推立足下,
而又甚之;
却比昏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逼于物情,
迫于人心,
不得已也。”
也是不得已。”
化及缢杀之,
宇文化及吊死了司马德戡,
并杀其支党十余人。
并杀了司马德戡十九名同党。
孟海公畏化及之强,
孟海公害怕宇文化及的强盛,
帅众具牛酒迎之。
率领部下备办了牛和酒迎接宇文化及。
李密据巩洛以拒化及,
李密占领了巩洛抵抗宇文化及,
化及不得西,
宇文化及不能向西前进,
引兵向东郡,
便领着队伍朝着东郡进发,
东郡通守王轨以城降之。
东郡通守王轨以城投降了宇文化及。
辛丑,
辛丑(二十七日),
李密将井陉王君廓帅众来降。
李密的将领井陉人王君廓率部来降唐王。
君廓本群盗,
王君廓部原本是一伙强盗,
有众数千人,
有数千人,
与贼帅韦宝、邓豹合军虞乡,
和贼帅韦宝、邓豹队伍一同驻扎在虞乡,
唐王与李密俱遣使招之。
唐王和李密都派人去招降三人,
宝、豹欲从唐王,
韦宝、邓豹想从唐王,
君廓伪与之同,
王君廓假意和二人相同,
乘其无备,
乘二人不防备,
袭击,破之,
袭击并打败了韦、邓二人,
夺其辎重,
抢了二人的辎重,
奔李密;
投奔李密;
密不礼之,
李密对他不太尊重,
复来降,
又来投降唐王,
拜上柱国,假河内大守。
唐王拜王君廓为上柱国、代理河内太守。
萧铣即皇帝位,
萧铣即皇帝位,
置百官,
设置属官,
准梁室故事。
完全遵照梁朝的制度。
谥事从父琮为孝靖皇帝,
追谥他的叔父萧琮为孝靖皇帝,
祖岩为河间忠烈王,
祖父萧岩为河间忠烈王,
父璇为文宪王,
父亲萧璇为文宪王,
封董景珍等功臣七人皆为王。
董景珍等七位功臣都封为王。
遣宋王杨道生击南郡,下之,
派宋王杨道生进攻并攻克了南郡,
徙都江陵,
把都城迁到江陵,
修复园庙。
修复了园林宗庙。
引岑文本为中书侍郎,
招岑文本为中书侍郎。
使典文翰,
派他掌管诏令文书,
委以机密。
把机密委托给他。
又使鲁王张绣徇岭南,
又派鲁王张绣攻占岭南,
隋将张镇周、王仁寿等拒之;
隋朝将领张镇周、王仁寿等人抵抗张绣的进攻,
既而闻炀帝遇弑,
不久听说隋炀帝遇弑,
皆降于铣。
都投降了萧铣。
钦州刺史宁长真亦以郁林、始安之地附于铣。
钦州刺史甯长真也以郁林、始安地区归附于萧铣。
汉阳太守冯盎以苍梧、高凉、珠崖、番禺之地附于林士弘。
汉阳太守冯盎以苍梧、高凉、珠崖、番禺地区归附了林士弘。
铣、士弘各遣人招交趾太守丘和,
萧铣、林士弘分别派人招降交趾太守丘和,
和不从。
丘和没有顺从。
铣遣宁长真帅岭南之兵自海道攻和,
萧铣派甯长真率领岭南的兵力从海路攻打丘和,
和欲出迎之,
丘和打算出城迎接,
司法书佐高士廉说和曰:
司法书佐高士廉劝他道:
“长真兵数虽多,
“长真的军队虽然人多,
悬军远至,
但是孤军深入远道而来,
不能持久,
不能长期坚持,
城中胜兵足以当之,
我们城里能打仗的士兵足以抵抗敌人,
奈何望风受制于人!”
怎么能望风而降,受制于人?”
和从之,
丘和听从他的劝告,
以士廉为军司马,
以高士廉为军司马,
将水陆诸军逆击,
统领水陆各军迎击,
破之,
打败了甯长真,
长真仅以身免,
甯长真只身逃脱,
尽俘其众。
他的部下全部被俘。
既而有骁果自江都至,
不久有骁果从江都到交趾,
得炀帝凶问,
交趾知道了隋炀帝的死讯,
亦以郡附于铣。
也以郡归附于萧铣。
士廉,劢之子也。
高士廉是高劢的儿子。
始安郡丞李袭志,迁哲之孙也,
始安郡丞李袭志是李迁哲的孙子,
隋末,
隋末,
散家财,
拿出自己的财产,
募士得三千人,以保郡城;
召募了三千士兵保卫郡城;
萧铣、林士弘、曹武彻迭来攻之,
萧铣、林士弘、曹武彻轮番进攻始安,
皆不克。
都没有攻克。
闻炀帝遇弑,
李袭志听说隋炀帝遇弑,
帅吏民临三日。
率领吏民哭吊了三天。
或说袭志曰:
有人劝李袭志说:
“公中州贵族,
“您是中州的贵族,
久临鄙郡,
长期在这边远的郡县,
华、夷悦服。
无论华夏人还是夷族对您都心悦诚服。
今隋室无主,
现在隋王室无主,
海内鼎沸,
四海之内动荡不安,
以公威惠,
凭着您的威信德行,
号令岭表,
号令岭南,
尉佗之业可坐致也。”
不费力就可以成就尉佗那样的事业。”
袭志怒曰:
李袭志十分生气,说:
“吾世继忠贞,
“我家世代都是忠贞不二,
今江都虽覆,
现在炀帝虽然被弑,
宗社尚存,
但隋的宗庙社稷还在,
尉佗狂僭,
尉佗狂妄僭立,
何足慕也!”
又有什么可以羡慕的!”
欲斩说者,
要杀了劝说的人,
众乃不敢言。
众人于是再不敢说这样的话。
坚守二年,
李袭志坚守了两年,
外无声援,
外面没有声援的军队,
城陷,
城池陷落,
为铣所虏,
李袭志被萧铣俘虏,
铣以为工部尚书,检校桂州总管。
萧铣以他为工部尚书、检校桂州总管。
于是东自九江,西抵三峡,
于是东边从九江西边到三峡,
南尽交趾,
南到交趾,
北距汉川,
北到汉川,
铣皆有之,
都为萧铣所有,
胜兵四十余万。
萧铣有四十万能作战的军队。
炀帝凶问至长安,
隋炀帝的死讯传到长安,
唐王哭之恸,
唐王李渊恸哭,
曰:
说道:
“吾北面事人,
“我北面称臣侍奉君王,
失道不能救,
君主失道不能挽救,
敢忘哀乎!”
岂敢忘记哀痛悲伤呢?”
五月,
五月,
山南抚慰使马元规击朱粲于冠军,
山南抚慰使马元规在冠军进攻朱粲,
破之。
打败了他。
王德仁既杀房彦藻,
王德仁杀了房彦藻后,
李密遣徐世讨之。
李密派遣徐世征伐他。
德仁兵败,
王德仁战败,
甲寅,
甲寅(初十),
与武安通守袁子皆来降,
王德仁和武安通守袁子都向唐王投降,
诏以德仁为邺郡太守。
唐王以王德仁为邺郡太守。
戊午,
戊午(十四日),
隋恭帝禅位于唐,
隋恭帝禅位给唐,
逊居代邸。
让出皇宫住在代邸。
甲子,
甲子(二十日),
唐王即皇帝位于太极殿,
唐王在太极殿即皇帝位,
遣刑部尚书萧造告天于南郊,
派刑部尚书萧造在南郊祭告上天,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
改换年号为武德。
罢郡,
停止用郡,
置州,
设置州,
以太守为刺史。
改太守为刺史。
推五运为土德,
推求五行的运行属土德,
色尚黄。
颜色以黄色为尊。
隋炀帝凶问至东都,
隋炀帝的死讯传到东都,
戊辰,
戊辰(二十四日),
留守官奉越王即皇帝位,
留守东都的隋朝官员拥戴隋越王杨侗即皇帝位,
大赦,
大赦,
改元皇泰。
改年号为皇泰。
是时于朝堂宣旨,
当即在朝堂宣旨,
以时钟金革,
由于当时正值战争期间,
公私皆即日大祥。
公私都以当天为守丧两年除去丧服的大祥日。
追谥大行曰明皇帝,
追谥死去的皇帝为明皇帝,
庙号世祖;
庙号世祖;
追尊元德太子曰成皇帝,
追尊元德太子为成皇帝,
庙号世宗。
庙号世宗。
尊母刘良娣为皇太后。
尊母亲刘良娣为皇太后。
以段达为纳言、陈国公,
以段达为纳言、陈国公,
王世充为纳言、郑国公,
王世充为纳言、郑国公,
元文都为内史令、鲁国公,
元文都为内史令、鲁国公,
皇甫无逸为兵部尚书、杞国公;
皇甫无逸为兵部尚书、杞国公;
又以卢楚为内史令,
又以卢楚为内史令,
郭文懿为内史侍郎,
郭文懿为内史侍郎,
赵长文为黄门侍郎,
赵长文为黄门侍郎,
共掌朝政。
共同掌握朝政。
时人号“七贵”。
当时人称“七贵”。
皇泰主眉目如画,
皇泰主杨侗眉目如画,
温厚仁爱,
温和仁爱,
风格俨然。
仪容风度矜持庄重。
辛未,
辛未(二十七日),
突厥始毕可汗遣骨咄禄特勒来,
突厥始毕可汗派遣骨咄禄特勒前来唐朝,
宴之于太极殿,
朝廷在太极殿宴请他,
奏九部乐。
奏宴乐、清商、西凉等九部乐。
时中国人避乱者多入突厥,
当时中原避乱的人大多逃入突厥,
突厥强盛,
突厥强盛,
东自契丹、室韦,
东自契丹、室韦,
西尽吐谷浑、高昌,
西边包括吐谷浑、高昌,
诸国皆臣之,
各国都臣服于突厥,
控弦百余万。
突厥有一百多万士兵。
帝以初起资其兵马,
唐高祖因为起事初期曾借助于突厥兵马,
前后饷遗,
所以前前后后赠送给突厥的东西,
不可胜纪。
无法计算。
突厥恃功骄倨,
突厥凭借过去的功劳,傲慢无礼,
每遣使者至长安,
每次派遣使者来长安,
多暴横,
大多都胡作非为,蛮不讲理,
帝优容之。
但皇上都优待、宽容他们。
壬申,
壬申(二十八日),
命裴寂、刘文静等修定律令。
唐高祖命令裴寂、刘文静等人编纂审定律令。
置国子、太学、四门生,
设置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生,
合三百余员,
共三百多人,
郡县学亦各置生员。
各郡县学校也都设置学员名额。
六月,
六月,
甲戌朔,
甲戌朔(初一),
以赵公世民为尚书令,
任命赵公李世民为尚书令,
黄台公为刑部侍郎,
黄台公李为刑部侍郎,
相国府长史裴寂为右仆射、知政事,
相国府长史裴寂为右仆射、知政事,
司马刘文静为纳言,
司马刘文静为纳言,
司录窦威为内史令、李纲为礼部尚书、参掌选事,
司录窦威为内史令,李纲为礼部尚书、参掌选事,
掾殷开山为吏部侍郎,
掾殷开山为吏部侍郎,
属赵慈景为兵部侍郎,
属赵慈景为兵部侍郎,
韦义节为礼部侍郎,
韦义节为礼部侍郎,
主薄陈叔达、博陵崔民并为黄门侍郎,
主簿陈叔达、博陵人崔民同为黄门侍郎,
唐俭为内史侍郎,
唐俭为内史侍郎,
录事参军裴为尚书左丞;
录事参军裴为尚书左丞;
以隋民部尚书萧为内史令,
任命隋民部尚书萧为内史令,
礼部尚书窦为户部尚书,
礼部尚书窦为户部尚书,
蒋公屈突通为兵部尚书,
蒋公屈突通为兵部尚书,
长安令独孤怀恩为工部尚书。,
长安令独孤怀恩为工部尚书。
上之从子;
李是唐高祖的侄子;
怀恩,舅子也。
独孤怀恩是唐高祖舅舅的儿子。
上待裴寂特厚,
唐高祖对待裴寂特别优厚,
群臣无与为比,
群臣没有能与之相比的,
赏赐服玩,不可胜纪;
赏赐给裴寂的服用和玩赏的物品无法计算;
命尚书奉御日以御膳赐寂,
命尚食奉御每天将御膳赐给裴寂,
视朝必引与同坐,
上朝时,一定让裴寂与自己坐在一起,回到寝宫,
入阁则延之卧内;
一定邀请裴寂到内室;
言无不从,
裴寂说什么是什么,
称为裴监而不名。
不称裴寂的名字而称其旧官名“裴监”。
委萧以庶政,
唐高祖把各种行政事务托付给萧,
事无大小,
事情无论大小,
无不关掌。
没有不由萧掌握的。
亦孜孜尽力,
萧也尽心尽力纠正违失,
绳违举过,
举发过错,
人皆惮之,
人们都惧怕他,
毁之者众,
诋毁他的人很多,
终不自理。
但他始终不为自己辩解。
上尝有敕而内史不时宣行,
高祖曾经下达命令而内史没有及时宣布,
上责其迟,
高祖责备内史迟缓,
对曰:
萧回答:
“大业之世,
“隋炀帝大业年间,
内史宣敕,
内史宣布命令,
或前后相违,
有时前后命令相反,
有司不知所从,
负责部门不知怎么办才好,
其易在前,
只好把容易执行的命令放在前面,
其难在后;
难的放在后面;
臣在省日久,
臣下我在隋朝内史省待的时间很久,
备见其事。
这样的事都见到了。
今王业经始,
如今陛下的大业刚刚开创,
事系安危,
事情关系着社稷安危,
远方有疑,
远方的人有怀疑,
恐失机会,
恐怕就失去了机会,所以,
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审,
臣下我每接受一个敕令,必须调查核审,
使与前敕不违,
使之与前面发布的敕令不相矛盾,
始敢宣行,
然后才敢宣行,
稽缓之愆,
您所责备的命令迟迟没有宣布的过失,
实由于此。”
实际上是由于上述的缘故。”
上曰:
高祖说:
“卿用心如是,
“你这样用心办事,
吾复何忧!”
我又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初,
当初,
帝遣马元规慰抚山南,
唐高祖派马元规宣慰安抚山南,
南阳郡丞河东吕子臧独据郡不从;
唯有南阳郡丞河东人吕子臧据郡不归顺;
元规遣使数辈谕之,
马元规派好几个人前往劝喻,
皆为子臧所杀。
都被吕子臧杀了。
及炀帝遇弑,
待隋炀帝遇弑,
子臧发丧成礼,
吕子臧发丧完成礼数,
然后请降;
然后请求投降;
拜邓州刺史,封南郡公。
唐任命他为邓州刺史、封南郡公。
废大业律令,
唐废除隋朝大业律令,
颁新格。
颁布新的法律条文
上每视事,
唐高祖每次上朝,
自称名,
都自称名字,
引贵臣同榻而坐。
请贵臣们与他同坐一条榻上。
刘文静谏曰:
刘文静劝谏说:
“昔王导有言:
“过去王导说过这样的话:
‘若太阳俯同万物,
‘假如太阳俯身与万物等同,
使群生何以仰照!
那么一切生物又怎么仰赖它的照耀呢?
’今贵贱失位,
’现在您的做法使贵贱失去了秩序,
非常久之道。”
这不是国家长久之道。”
上曰:
高祖回答:
“昔汉光武与严子陵共寝,
“过去汉光武帝与严子陵一起睡觉,
子陵加足于帝腹。
严子陵把脚伸到汉光武帝的肚子上。
今诸公皆名德旧齿,
今天诸位大臣都是德高望重的旧同僚,
平生亲友,
平生的亲友,
宿昔之欢,
过去的欢情,
何可忘也。
怎能忘怀。
公勿以为嫌!”
此事您不必疑虑!”
戊寅,
戊寅(初五),
隋安阳令吕珉以相州来降,
隋安阳令吕珉以相州降唐,
以为相州刺史。
唐封他为相州刺史。
己卯,
己卯(初六),
四亲庙主。
唐祭祀四亲庙主。
追尊皇高祖瀛州府君曰宣简公;
追尊皇高祖瀛州府君为宣简公;
皇曾祖司空曰懿王;
皇曾祖司空为懿王;
皇祖景王曰景皇帝,
皇祖景王为景皇帝,
庙号太祖,
庙号为太祖,
祖妣曰景烈皇后;
祖母为景烈皇后;
皇考元王曰元皇帝,
皇父元王为元皇帝,
庙号世祖,
庙号为世祖,
妣独孤氏曰元贞皇后;
母亲独孤氏为元贞皇后;
追谥妃窦氏曰穆皇后。
追谥皇妃窦氏为穆皇后。
每岁祀昊天上帝、皇地祗、神州地祗,
每年祭祀昊天上帝、皇地祗、神州地祗,
以景帝配,
以景帝配享,
感生帝、明堂,
祭感生帝、明堂,
以元帝配。
以元帝配享。
庚辰,
庚辰(初七),
立世子建成为皇太子,
立世子李建成为皇太子,
赵公世民为秦王,
赵公李世民为秦王,
齐公元吉为齐王,
齐公李元吉为齐王,
宗室黄瓜公白驹为平原王,
宗室黄瓜公李白驹为平原王,
蜀公孝基为永安王,
蜀公李孝基为永安王,
柱国道玄为淮阳王,
柱国李道玄为淮阳王,
长平公叔良为长平王,
长平公李叔良为长平王,
郑公神通为永康王,
郑公李神通为永康王,
安吉公神符为襄邑王,
安吉公李神符为襄邑王,
柱国德良为新兴王,
柱国李德良为新兴王,
上柱国博叉为陇西王,
上柱国李博义为陇西王,
上柱国奉慈为勃海王。
上柱国李奉慈为勃海王。
孝基、叔良、神符、德良,
孝基、叔良、神符、德良,
帝之从父弟;
都是高祖的堂弟;
博叉、奉慈,弟子;
博义、奉慈是高祖的侄子;
道玄,从父兄子也。
道玄是高祖的堂侄。
边疆危机与军事冲突
癸未,
癸未(初十),
薛举寇泾州,
薛举侵犯泾州,
以秦王世民为元帅,
高祖任命秦王李世民为元帅,
将八总管兵以拒之
统帅八路总管的军队去抵御。
遣太仆卿宇文明达招慰山东,
唐派遣太仆卿宇文明达招抚慰问崤山以东地区,
以永安王孝基为陕州总管。
任命永安王李孝基为陕州总管。
时天下未定,
当时天下还不安定,
凡边要之州,
凡是边远重要的州郡,
皆置总管府,
都设置总管府,
以统数州之兵。
以统帅几个州的军队。
乙酉,
乙酉(十二日),
奉隋帝为国公。
唐尊奉隋恭帝为国公。
诏曰:
高祖下诏说:
“近世以来,
“近世以来,
时运迁革,
时运变革更新,
前代亲族,
以前朝代的皇帝宗族,
莫不诛夷。
没有不被杀戮除灭的。
兴亡之效,
但朝代所以兴亡,
岂伊人力!
岂只靠人力所为!
其隋蔡王智积等子孙,
隋朝的蔡王杨智积等王室子孙,
并付所司,
都交付有关官署,
量才选用。”
量才使用。”
东都闻宇文化及西来,
东都听说宇文化及向西而来,
上下震惧。
上下震惊,
有盖琮者,
一片恐慌。
上疏请说李密与之合势拒化及。
有一位盖琮上疏请求联合李密一起抵抗宇文化及。
元文都谓卢楚等曰:
元文都对卢楚等人说:
“今雠耻未雪而兵力不足,
“现在宇文化及弑主之仇未报,而兵力又不足以报仇,
若赦密罪使击化及,
假如赦免李密的罪过,让他攻宇文化及,
两贼自斗,
两贼互相争斗,
吾徐承其弊。
我们可以慢慢利用们的败落,
化及既破,
宇文化及败了,
密兵亦疲;
李密的部队也疲劳不堪;
又其将士利吾官赏,
他的将士贪图我们的官爵赏赐,
易可离间,
容易离间,
并密亦可擒也。”
连李密也可以活捉。”
楚等皆以为然,
卢楚等人都认为说得对,
即以琮为通直散骑常侍,
便任命盖琮为通直散骑常侍,
赍敕书赐密。
携带敕书赐予李密。
丙申,
丙申(二十三日),
隋信都郡丞东莱棱来降,
隋信都郡郡丞东莱人棱前来投降唐朝,
拜冀州刺史。
唐拜他为冀州刺史。
万年县法曹武城孙伏伽上表,
万年县法曹武城人孙伏伽上表,
以为:
以为:
“隋以恶闻其过亡天下。
“隋朝因为不愿听到批评而丧失了天下。
陛下龙飞晋阳,
陛下兴起于晋阳,
远近响应,
远近响应,
未期年而登帝位;
不到一年就登上帝位,
徒知得之之易,
只知道得天下容易,
不知隋失之之不难也。
而不知隋朝失天下也不难。
臣谓宜易其覆辙,
臣下我以为应当改变隋朝的作法,
务尽下情。
尽量了解下面的民情。
凡人君言动,
凡是人君的言行,
不可不慎。
不能不慎重。
窃见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献鹞雏者,
我见到今天陛下即位,明天就有人献鹞雏,
此乃少年之事,
玩鹞雏是少年人的事,
岂圣主所须哉!
哪里是圣主所需要的?
又,
又,
百戏散乐,亡国淫声。
乐舞杂技是亡国的淫声,
近太常于民间借妇女裙襦五百余袭以充妓衣,
最近太常寺在民间借了五百多套妇女的裙子短衣充作歌妓之衣,
拟五月五日玄武门游戏,
拟于五月五日在玄武门演戏,
此亦非所以为子孙法也。
这可不是子孙后代可以效法的事。
凡如此类,
诸如此类,
悉宜废罢。
应当全部废止。
善恶之习,
好的与不好的习惯,
朝夕渐染,
每天接触一点,
易以移人。
很容易改变人的性情。
皇太子、诸王参僚左右,
皇太子、诸王身边的官吏,
宜谨择其人;
应当谨慎挑选合适的人选;
其有门风不能雍睦,
那种门风不能和睦相处,
为人素无行义,
为人历来没有德行,
专好奢靡,
专好奢侈靡烂,
以声色游猎为事者,
酷嗜乐舞游猎的人,
皆不可使之亲近也。
都不能让他们接近皇太子、诸王。
自古及今,
从古到今,
骨肉乖离,
骨肉亲人不和、分离,
以至败国亡家,
以至败国亡家,
未有不因左右离间而然也。
没有不是由于身边亲近的人离间造成的。
愿陛下慎之。”
望陛下慎重对待。”
上省表大悦,
高祖看了表章非常高兴,
下诏褒称,
下诏奖励,
擢为治书侍御史,
提升孙伏伽为治书侍御史,
赐帛三百匹,
赐帛三百匹,
仍颁示远近。
并将奖励的决定公布到各处。
辛丑,
辛丑(二十八日),
内史令延安靖公窦威薨。
唐内史令延安靖公窦威去世。
以将作大匠窦抗兼纳言,
任命将作大匠窦抗兼纳言,
黄门侍郎陈叔达判纳言。
黄门侍郎陈叔达判纳言。
宇文化及留辎重于滑台,
宇文化及将辎重留在滑台,
以王轨为刑部尚书,
任命王轨为刑部尚书,
使守之,
派他守卫辎重,
引兵北趣黎阳。
自己率军向北到黎阳。
李密将徐世据黎阳,
李密的将领徐世占领黎阳,
畏其军锋,
畏惧宇文化及的军队勇猛,
以兵西保仓城。
率军向西保守黎阳仓城。
化及渡河,
宇文化及渡过黄河,
保黎阳,
占据黎阳,
分兵围世。
分兵几路包围徐世。
密帅步骑二万,
李密率领二万步骑兵,
壁于清淇,
驻扎在清淇,
与世以烽火相应,
与徐世用烽火相呼应,
深沟高垒,
挖深沟筑高城墙,
不与化及战。
不和宇文化及交战。
化及每攻仓城,
每当宇文化及攻仓城,
密辄引兵以掎其后。
李密就带兵牵制他的后方。
密与化及隔水而语,密数之曰:
李密隔着淇水斥责宇文化及道:
“卿本匈奴皂隶破野头耳;
“你本来不过是匈奴的奴隶破野头,
父兄子弟,并受隋恩,
父兄子弟都受隋的恩典,
富贵累世,
几代富贵,
举朝莫二。
满朝文武没有第二家。
主上失德,
主上丧失德行,
不能死谏,
你不能以死规劝,
反行弑逆,
反而谋逆弑君,
欲规篡夺。
还想窥测篡夺天下。
不追诸葛瞻之忠诚,
你不效法诸葛亮之子诸葛瞻蜀亡而死的忠诚,
乃为霍禹之恶逆,
却效法霍光之子霍禹谋逆,
天地听不容,
为天地所不容,
将欲何之!
还准备干什么?
若速来归我,
如果赶快归顺我,
尚可得全后嗣。”
还可以保全你的后嗣。”
化及默然,
宇文化及默不作声,
俯视良久,
低头半天,
目大言曰:
瞪眼大声说:
“与尔论相杀事,
“和你作战较量,
何须作书语邪!”
用不着说那么多书里的话!”
密谓从者曰:
李密对身边的人说:
“化及庸遇如此,
“化及这么糊涂,
忽欲图为帝王,
忽然想成为帝王,
吾当折杖驱之耳!”
我要拿棍子把他赶跑!”
化及盛修攻具以逼仓城,
宇文化及大规模修治攻城用具,进逼仓城,
世于城外掘深沟以固守,
徐世在城外挖深沟坚守,
化及阻堑,
化及受壕沟阻拦,
不得至城下。
无法到城下。
世于堑中为地道,
徐世在沟里挖地道,
出兵击之,
出兵攻打宇文化及,
化及大败,
大败化及,
焚其攻具。
焚烧了他的攻城用具。
时密与东都相持日久,
当时李密与东都相持了很长时间,
又东拒化及,
东边又要抵御宇文化及,
常畏东都议其后,
经常怕东都从他的后方袭击,
见盖琮至,
见到前来劝降的盖琮,
大喜,
非常高兴,
遂上表乞降,
于是上表要求投降皇泰主,
请讨灭化及以赎罪,
并请求由他讨伐消灭宇文化及来赎罪,
送所获雄武郎将于洪建,
送上他俘获的宇文化及同党雄武郎将于洪建,
遣元帅府记室参军李俭、上开府徐师誉等入见。
派元帅府记室参军李俭、上开府徐师誉等人前往东都朝见。
皇泰主命戮洪建于左掖门外,如斛斯政之法。
皇泰主杨侗下令照杀斛斯政的办法在左掖门外杀于洪建。
元文都等以密降为诚实,
元文都等人认为李密是真心诚意地投降,
盛饰宾馆于宣仁门东。
在宣仁门东极力装饰宾馆。
皇泰主引见俭等,
皇泰主引见了李俭等人,
以俭为司农卿,
任命李俭为司农卿,
师誉为尚书右丞,
徐师誉为尚书右丞,
使具导从,列铙吹,还馆,
派导从、排列鼓吹乐将他们送还宾馆,
玉帛酒馔,中使相望。
赐给他们美玉绸缎与美酒佳食的宦者不绝于途。
册拜密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
册拜李密为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
令先平化及,
命他先平定宇文化及,
然后入朝辅政。
然后入朝辅助政事。
以徐世为右武候大将军。
以徐世为右武候大将军。
仍下诏称密忠款,
并下诏称誉李密的忠诚,
且曰:
说:
“其用兵机略,
“军队行动方略,
一禀魏公节度。”
均由魏公李密掌管调度。”
元文都喜于和解,
元文都对于和李密的和解深感欣慰,
谓天下可定,
认为天下可以平定了,
于上东门置酒作乐,
在上东门摆酒作乐,
自段达已下皆起舞。
从段达以下都起身舞蹈。
王世充作色谓起居侍郎崔长文曰:
王世充气愤地对起居侍郎崔长文说:
“朝廷官爵,
“朝廷的官爵,
乃以与贼,
竟然给了强盗,
其志欲何为邪!”
这是想干什么!”
文都等亦疑世充欲以城应化及,
元文都等人也怀疑王世充想以东都城响应宇文化及,
由是有隙,
彼此因此有了裂痕,
然犹外相弥缝,
不过外表相互和解,
阳为亲善。
假作友好。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皇泰主遣大理卿张权、鸿胪卿崔善福赐李密书曰:
皇泰主杨侗派遣大理卿张权、鸿胪卿崔善福赐给李密书信说:
“今日以前,
“今日以前的事情,
咸共刷荡,
全部不论,
使至以后,
至于今后,
彼此通怀。
彼此要真诚相待。
七政之重,
天下大事,
伫公匡弼,
还有待阁下匡救辅助,
九伐之利,
征伐大权,
委公指挥。”
还委托阁下指挥。”
权等既至,
张权等到清淇后,
密北面拜受诏书。
李密朝北拜受诏书。
既无西虑,
既然没有了来自西边东都方向的后顾之忧,
悉以精兵东击化及。
李密便将全部精锐兵力向东攻击宇文化及。
密知化及军粮且尽,
李密了解到化及的军粮快吃光了,
因伪与和;
就假意与宇文化及求和;
化及大喜,
宇文化及高兴万分,
恣其兵食,
不再限制士卒吃粮,
冀密馈之。
希望李密能送他些粮食。
会密下有人获罪,
恰巧李密手下有人犯法,
亡抵化及,
逃到宇文化及处,
具言其情,
把李密的计谋全部说了出来,
化及大怒,
宇文化及十分气愤,
其食又尽,
他的军粮又吃完了,
乃渡永济渠,
于是渡过永济渠,
与密战于童山之下,
与李密在童山脚下交战,
自辰达酉;
从早晨七八点打到傍晚六七点;
密为流矢所中,
李密被流箭射中,
堕马闷绝,
落马昏死过去,
左右奔散,
亲随跑散了,
追兵且至,
追兵就要赶到,
唯秦叔宝独捍卫之,
只有秦叔宝一个人保护着他,
密由是获免。
李密因此得以逃脱。
叔宝复收兵与之力战,
秦叔宝重新收拾兵力与宇文化及作战,
化及乃退。
宇文化及于是退军。
化及入汲郡求军粮,
宇文化及进入汲郡求军粮,
又遣使拷掠东郡吏民以责米粟。
又派人拷打东郡的官吏百姓索取粮食。
王轨等不堪其弊,
王轨等人受不了他的作法,
遣通事舍人许敬宗诣密请降;
派通事舍人许敬宗到李密那里请求投降;
以轨为滑州总管,
李密以王轨为滑州总管,
以敬宗为元帅府记室,
以许敬宗为元帅府记室,
与魏徵共掌文翰。
和魏徵一同掌管文书。
敬宗,善心之子也。
许敬宗是许善心的儿子。
房公苏威在东郡,
房公苏威在东郡,
随众降密,
随众人投降了李密,
密以其隋氏大臣,
因为他是隋的大臣,
虚心礼之。
李密对待他虚心而有礼貌,
威见密,
苏威见李密,
初不言帝室艰危,
一开始也不谈隋朝的艰难危厄,
唯再三舞蹈,
只是反复舞蹈,
称“不图今日复睹圣明!”
称颂:“想不到今天又见到圣明天子!”
时人鄙之。
当时的人都很鄙视他。
化及闻王轨叛,
宇文化及听说王轨叛变,
大惧,
十分惊慌,
自汲郡引兵欲取以北诸郡,
从汲郡带军队准备攻取汲郡以北各郡县,
其将陈智略帅岭南骁果万余人,
他的将领陈智略率领一万多岭南骁果,
樊文超帅江淮排,
樊文超率江淮排,
张童儿帅江东骁果数千人,
张童儿率领千江东骁果,
皆降于密。
均投降了李密。
文超,子盖之子也。
樊文超是樊子盖的儿子。
化及犹有众二万,
宇文化及尚有兵众二万人,
北趣魏县;
向北进兵魏县。
密知其无能为,
李密知道宇文化及不会有什么作为,
西还巩洛,
就向西回到巩洛,
留徐世以备之。
留下徐世防备宇文化及。
乙巳,
乙巳(初二),
宣州刺史周超击朱粲,败之。
唐宣州刺史周超攻朱粲并打败了他。
丁未,
丁未(初四),
梁师都寇灵州,
梁师都侵犯灵州,
骠骑将军蔺兴粲击破之。
唐骠骑将军蔺兴粲打败了他。
突厥阙可汗遣使内附。
突厥阙可汗派遣使节归附中原王朝。
初,阙可汗附于李轨;
当初阙可汗归附李轨,
隋西戎使者曹琼据甘州诱之,
隋朝西戎使者曹琼占据甘州引诱阙可汗,
乃更附琼,
阙可汗改为归附曹琼,
与之拒轨;
与曹琼一起抵御李轨;
为轨所败,
被李轨打败,
窜于达斗拔谷,
逃窜到达斗拔谷,
与吐谷浑相表里,
和吐谷浑相表里,
至是内附。
到北时内附。
寻为李轨所灭。
不久被李轨消灭。
薛举进逼高,
薛举进逼高,
游兵至于豳、岐,
散兵到达豳、岐一带,
秦王世民深沟高垒不与战。
秦王李世民加深壕沟,加高壁垒,不和薛举部交锋。
会世民得疟疾,
恰逢世民得疟疾,
委军事于长史·纳言刘文静、司马殷开山,
把军事委托给长史纳言刘文静、司马殷开山,
且戒之曰:
告诫二人说:
“薛举悬军深入,
“薛举孤军深入,
食少兵疲,
粮食不多,士卒疲惫,
若来挑战,
假如来挑战,
慎勿应也。
小心不要应战。
俟吾疾愈,
等我的病痊愈后,
为君等破之。”
为你们打败他。”
开山退,
退下后,
谓文静曰:
殷开山对刘文静说道:
“王虑公不能办,
“王爷担心您不能退敌,
胡有此言耳。
才说这番话。
且贼闻王有疾,
贼兵听到王爷有病,
必轻我,
必然轻视我们,
宜曜武以威之。”
应该显示一下武力威慑敌人。”
乃陈于高西南,
于是在高西南列阵,
恃众而不设备。
仗着人多不加防备。
举潜师掩其后,
薛举秘密进袭唐军背后,
壬子,
壬子(初九),
战于浅水原,
在浅水原交战,
八总管皆败,
唐八位总管都败下阵,
士卒死者什五六,
士卒死亡十分之五六,
大将军慕容罗、李安远、刘弘基皆没。
大将军慕容罗、李安远、刘弘基均阵亡。
世民引兵还长安,
世民带兵返回长安,
举遂拔高,
薛举于是攻克高,
收唐兵死者为京观;
收拾唐兵尸首筑成高台,
文静等皆坐除名。
刘文静等人均因此被罢官。
乙卯,
乙卯(十二日),
榆林贼帅郭子和遣使来降,
榆林盗贼首领郭子和派使节前来投降,
以为灵州总管。
唐任命郭子和为灵州总管。
李密每战胜,
李密每次打了胜仗,
必遣使告捷于皇泰主,
必定派人向皇泰主报捷,
隋人皆喜,
隋人都很高兴,
王世充独谓其麾下曰:
唯有王世充对他的部下说:
“元文都辈,
“元文都这些人,
刀笔吏耳,
不过是办理文书的小吏,
吾观其势,
我看这形势,
必为李密所擒。
必定被李密捉去。
且吾军士屡与密战,
而且我的部队多次与李密作战,
没其父兄子弟,前后已多,
前前后后打死李密军士的父兄子弟很多,
一旦为之下,
一旦成了李密的部下,
吾属无类矣!”
我们这些人没一个能逃得掉!”
欲以激怒其众。
想用这些话激怒他的部下。
文都闻之,
元文都听说了,
大惧,
十分恐慌,
与卢楚等谋因世充入朝,
和卢楚等人谋划,趁王世充入朝时,
伏甲诛之。
埋伏士兵杀掉王世充。
段达性庸懦,
段达性格胆小怕事,
恐其事不就,
恐怕事情不成功,
遣其婿张志以楚等谋告世充。
派女婿张志将卢楚等人的计划告诉了王世充。
戊午夜三鼓,
戊午(十五日)半夜三更时分,
世充勒兵袭含嘉门。
王世充率兵袭击含嘉门。
元文都闻变,
元文都听说发生变故,
入奉皇泰主御乾阳殿,
进入内宫侍奉皇泰主至乾阳殿,
陈兵自卫,
安排军队自卫,
命诸将闭门拒守。
命令诸将关闭城门抵御。
将军跋野纲将兵出,
将军跋野纲领兵出战,
遇世充,
遇到王世充,
下马降之。
下马投降。
将军费曜、田战于门外,
将军费曜、田在宫城外与王世充交战,
不利。
不利。
文都自将宿卫兵欲出玄武门以袭其后,
元文都自己领宿卫兵准备出玄武门,从背后袭击王世充,
长秋监段瑜称求门钥不获,
长秋监段瑜声称找不到宫门的钥匙,
稽留遂久。
拖延了很长时间。
天且曙,
天快亮了,
文都复欲引兵出太阳门逆战,
元文都又打算领兵出太阳门迎战王世充,
还至乾阳殿,
回到乾阳殿,
世充已攻太阳门得入。
王世充已攻破太阳门进宫。
皇甫无逸弃母及妻子,
皇甫无逸抛下母亲和妻子儿女,
斫右掖门,
砍开右掖门,
西奔长安。
向西逃往长安。
卢楚匿于太官署,
卢楚藏在太官署,
世充之党擒之,
被王世充部下抓获,
至兴教门,
到兴教门,
见世充,
见王世充,
世充令乱斩杀之;
王世充下令乱刀砍死卢楚;
进攻紫微宫门。
进攻紫微宫门。
皇泰主使人登紫微观,
皇泰主派人登上紫微观,
问:
问王世充:
“称兵欲何为?”
“举兵想做什么?”
世充下马谢曰:
王世充下马谢罪说:
“元文都、卢楚等横见规图;
“元文都、卢楚等对臣横加陷害,
请杀文都,
请杀了元文都,
甘从刑典。”
我甘愿受刑罚。”
段达乃令将军黄桃树执送文都。
于是段达命将军黄桃树绑了元文都送给王世充。
文都顾谓皇泰主曰:
元文都冲着皇泰主说:
“臣今朝死,
“臣今天早上死,
陛下夕及矣!”
晚上就轮到陛下了!”
皇泰主恸哭遣之,
皇泰主恸哭送他,
出兴教门,
出兴教门,
乱斩如卢楚,
象卢楚一样被乱刀砍死,
并杀卢、元诸子。
还杀了卢楚、元文都所有的儿子。
段达又以皇泰主命开门纳世充,
段达又以皇泰主的命令开门迎王世充入宫,
世充悉遣人代宿卫者,
王世充用自己的人全部替换了宿卫禁兵,
然后入见皇泰主于乾阳殿。
然后入乾阳殿见皇泰主。
皇泰主谓世充曰:
皇泰主对王世充说:
“擅相诛杀,
“擅自举兵杀人,
曾不闻奏,
不曾闻奏,
岂为臣之道乎?
难道是作臣子的作法吗?
公欲肆其强力,
阁下想逞武力,
敢及我邪!”
胆敢杀我吗?”
世充拜伏流涕谢曰:
王世充伏身下拜流泪谢罪道:
“臣蒙先皇采拔,
“臣蒙受先皇的提拔,
粉骨非报。
粉身碎骨也难报答。
文都等苞藏祸心,
文都等人包藏祸心,
欲召李密以危社稷,
想召李密危及社稷,
疾臣违异,
又怕臣不同意,
深积猜嫌;
怀疑猜忌臣;
臣迫于救死,
臣被迫求生,
不暇闻奏。
来不及闻奏。
若内怀不臧,
如果怀有什么恶意,
违负陛下,
违背陛下,
天地日月,实所照临,
天地日月在上明鉴,
使臣阖门殄灭,无复遗类。”
让臣满门灭绝一个不留。”
词泪俱发。
声泪俱下。
皇泰主以为诚,
皇泰主以为王世充是真心,
引令升殿,
令他上殿,
与语久之,
和他谈了很久,
因与俱入见皇太后;
又与王世充一同入后宫见皇太后;
世充被发为誓,
王世充披散头发发誓,
称不敢有贰心。
声言不敢有二心。
乃以世充为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
于是以王世充为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
比及日中,
到了中午,
捕获赵长文、郭文懿,
捉住赵长文、郭文懿,
杀之。
杀了二人。
然后巡城,
然后巡视全城,
告谕以诛元、卢之意。
公布诛杀元、卢的原因。
世充自含嘉城移民尚书省,
王世充从含嘉城搬到尚书省,
渐结党援,
逐渐联结同党,
恣行威福。
恣意横行作威作福。
用兄世恽为内史令,
用哥哥王世恽为内史令,
入居禁中,
住在宫内,
子弟咸典兵马,
子弟都掌握兵权,
分政事为十头,
把政事分为十头,
悉以其党主之,
全部交给同党主持,
势震内外,
势震内外,
莫不趋附,
人人争相趋附,
皇泰主拱手而已。
皇泰主闲着无事罢了。
李密将入朝,
李密准备入朝,
至温,
行到温县,
闻元文都等死,
得知元文都等已死,
乃还金墉。
又回到金墉城。
东都大饥,
东都极度缺粮,
私钱滥恶,
私铸钱泛滥,质量低劣,
太半杂以锡环,
多半在铜钱中掺了锡钱,
其细如线,
薄细如线,
米斛直钱八九万。
一斛米价值八九万钱。
初,
当初,
李密尝受业于儒生徐文远。
李密曾经跟随儒生徐文远学习。
文远为皇泰主国子祭酒,
徐文远当了皇泰主的国子祭酒,
自出樵采,
自己出城打柴,
为密军所执;
被李密的部下捉住;
密令文远南面坐,
李密让徐文远朝南坐,
备弟子礼,
自己尽弟子的礼节,
北面拜之。
朝北拜徐文远。
文远曰:
文远说:
“老夫既荷厚礼,
“老夫我既然受了厚礼,
敢不尽言!
不敢不畅所欲言了!
未审将军之志欲为伊、霍以继绝扶倾乎?
不知道将军的志向是不是打算象伊尹、霍光那样扶助朝廷于危难之中?
则老夫虽迟暮,
那老夫虽然年迈,
犹愿尽力;
仍愿意尽力相助;
若为莽、卓,
假如是象王莽、董卓,
乘危邀利,
乘国家危难谋利,
则无所用老夫矣!”
那老夫是没什么用的!”
密顿首曰:
李密叩头说道:
“昨奉朝命,
“不久前奉了朝廷命令,
备位上公,
位列上公,
冀竭庸虚,
希望竭尽有限的能力,
匡济国难,
挽救国难,
此密之本志也。”
这才是密本来的愿望。”
文远曰:
徐文远说:
“将军名臣之子,
“将军您是名臣之子,
失途至此,
迷途才落到今天的局面,
若能不远而复,
如果能趁走得不太远及早回头,
犹不失为忠义之臣!”
仍然不失为忠义之臣!”
及王世充杀元文都等,
等到王世充杀了元文都等人,
密复问计于文远。
李密又向徐文远请教对策。
文远曰:
徐文远说:
“世充亦门人也,
“王世充也是我的弟子,
其为人残忍褊隘,
为人残忍狭隘,
既乘此势,
既造成这种形势,
必有异图,
必然有别的企图。
将军前计为不谐矣。
将军您原来的计划不合适了。
非破世充,
不打败王世充,
不可入朝也。”
不能入朝。”
密曰:
李密说:
“始谓先生儒者,
“原来以为先生是儒生,
不达时事,
不通时势,
今乃坐决大计,
现在不出门就定大计,
何其明也!”
又是多么贤明啊!”
文远,孝嗣之玄孙也。
徐文远是徐孝嗣的玄孙。
庚申,
庚申(十七日),
诏隋氏离宫游幸之所并废之。
唐下诏废除隋代的皇帝离宫与行幸之处。
戊辰,
戊辰(二十五日),
遣黄台公安抚山南。
唐派遣黄台公李安抚山南。
己巳,
己巳(二十六日),
以隋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为刑部尚书。
任命隋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为刑部尚书。
隋河间郡丞王琮守郡城以拒群盗,
隋河间郡丞王琮守卫郡城抵抗各路盗贼,
窦建德攻之,
窦建德攻王琮,
岁余不下;
一年多没有攻下;
闻炀帝凶问,
王琮得知隋炀帝被弑的噩耗,
帅吏士发丧,
领着官吏百姓发丧,
乘城者皆哭。
守城的人都哭泣,
建德遣使吊之,
窦建德派使节来吊唁,
琮因使者请降,
王琮就顺势向使者请求投降,
建德退舍具馔以待之。
窦建德退军准备了饭菜招待他。
琮言及隋亡,
王琮说到隋亡国,
俯伏流涕,
俯身痛哭,
建德亦为之泣。
窦建德也流了泪。
诸将曰:
诸位将领说:
“琮久拒我军,
“王琮抵抗我军这么长时间,
杀伤甚众,
被他杀伤的人很多,
力尽乃降,
没有抵抗能力了才投降,
请烹之。”
请求烹了他。”
建德曰:
窦建德说:
“琮,忠臣也,
“王琮是忠臣,
吾方赏之以劝事君,
我正要奖赏他用来勉励忠于君主的人,
奈何杀之!
怎么能杀了他?
往在高鸡泊为盗,
以前在高鸡泊做强盗,
容可妄杀人;
也许可以随便杀人;
今欲安百姓,
现在要安抚百姓,
定天下,
平定天下,
岂得害忠良乎!”
怎么可以杀害忠良呢?”
乃徇军中曰:
于是宣告全军道:
“先与王琮有怨敢妄动者,
“原先与王琮有仇怨而敢胡乱行事的,
夷三族!”
杀三族!”
以琮为瀛州刺史。
任命王琮为瀛州刺史。
于是河北郡县闻之,
于是河北的郡县闻讯后,
争附于建德。
争相归附窦建德。
先是,
早先,
建德陷景城,
窦建德攻下景城,
执户曹河东张玄素,
捉住户曹河东人张玄素,
将杀之,
将要杀了他,
县民千余人号泣,
一千多县里的老百姓嚎啕大哭,
请代其死,
请求代替张玄素去死,
曰:
说:
“户曹清慎无比,
“没有比张户曹更清廉谨慎的了,
大王杀之,
大王杀了他,
何以劝善!”
又怎么劝人向善?”
建德乃释之,
于是窦建德释放了张玄素,
以为治书侍御史,
以他为治书侍御史,
固辞;
张玄素坚决推辞;
及江都败,
待到隋炀帝死于江都,
复以为黄门侍郎,
窦建德又以他为黄门侍郎,
玄素乃起。
张玄素才上任。
饶阳令宋正本,
隋饶阳令宋正本,
博学有才气,
知识渊博很有才华,
说建德以定河北之策,
以平定河北的策略说服窦建德,
建德引为谋主。
窦建德把他作为谋主。
建德定都乐寿,
窦建德定都城于乐寿,
命所居曰金城宫,
下令住所称作金城宫,
备置百官。
设置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