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72 陈纪六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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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72 陈纪六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北周谋伐北齐,齐主昏庸失政,周师克晋州,齐内乱终致亡国。

高宗宣皇帝中之上太建七年(乙未、575)
陈纪六 陈宣帝太建七年(乙未,公元57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辛未,
辛未(十六日), 
上祀南郊。
陈宣帝到南郊祭天。 
 
癸酉,
癸酉(十八日), 
周主如同州。
北周国主去同州。 
 
乙亥,
乙亥(二十日), 
左卫将军樊毅克潼州。
陈朝左卫将军樊毅攻克潼州。 
 
齐主还邺。
北齐后主回邺城。 
 
辛巳,
辛巳(二十六日), 
上祀北郊。
陈宣帝到北郊祭地。 
 
二月,
二月, 
丙戌朔,
丙戌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戊申,
戊申(二十三日), 
樊毅克下邳、高栅等六城。
陈朝樊毅攻克下邳、高栅等六座城池。 
 

齐主昏政与朝纲崩坏

齐主言语涩呐,
北齐后主说话迟钝口吃, 
不喜见朝士,
不喜欢见朝廷的官员, 
自非宠私昵狎,
如果不是宠爱亲近的人, 
未尝交语。
从不和别人交谈。 
性懦,
性格懦弱, 
不堪人视,
不愿意别人看他, 
虽三公、令、录奏事,
尽管是三公、尚书令、录尚书事等大官向他奏事, 
莫得仰视,
不能抬头看他, 
皆略陈大指,
都是简要地说一些大概情形, 
惊走而出。
便惊恐地离去。 
承世祖奢泰之余,
后主继承了武成帝奢侈过度的余风, 
以为帝王当然,
以为这是帝王理所应当的享受, 
后宫皆宝衣玉食,
后宫的妃嫔都是锦衣玉食, 
一裙之费,
一条裙子的费用, 
至直万匹;
甚至值一万匹绢帛的价钱; 
竞为新巧,
宫人们在衣着的新奇精巧上相互竞赛, 
朝衣夕弊。
早上的新衣服到晚上就被当作旧衣服。 
盛修宫苑,
大事修建宫室园林, 
穷极壮丽;
壮丽到了极点; 
所好不常,
对所喜好的反复无常, 
数毁又复。
屡次毁坏后又重新修复。 
百工土木,
从事土木建筑的各种工匠, 
无时休息,
没有一时的休息, 
夜则然火照作,
夜里点起火把照明工作, 
寒则以汤为泥。
天冷时用热水和泥。 
凿晋阳西山为大像,
开凿晋阳的西山建成巨大的佛像, 
一夜然油万盆,
一夜间点燃万盆油灯, 
光照宫中。
灯光可以照到宫中。 
每有灾异寇盗,
国家有灾异和寇盗, 
不自贬损,
从不谴责自己, 
唯多设斋,
只是多设斋饭向僧徒施舍, 
以为修德。
以为这才是修行积德。 
好自弹琵琶,
喜欢自己弹琵琶, 
为《无愁》之曲,
谱成名叫《无愁》的乐曲, 
近侍和之者以百数,
周围跟着唱和的侍从多到上百人, 
民间谓之“无愁天子”。
民间百姓称他为“无愁天子”。 
于华林园立贫儿村,
后主在华林园设立贫儿村, 
帝自衣蓝缕之服,
自己穿了破烂的衣服, 
行乞其间以为乐。
在村中以行乞为乐趣。 
又写筑西鄙诸城,
又画下西部边境一些城池的图样,依照图样仿造, 
使人衣黑衣攻之,
派人穿了黑衣募仿北周的士兵进攻城池, 
帝自帅内参拒斗。
后主自己率领宫里的太监假装在城里抵抗作战。 
 
宠任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宰制朝政,
后主宠信任用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主宰朝政, 
宦官邓长、陈德信、胡儿何洪珍等并参预机权,
宦官邓长、陈德信、胡人何洪珍等都参预机要的权柄, 
各引亲党,
各自引荐亲戚朋党, 
超居显位。
高居显赫的官位。 
官由财进,
向他们奉纳钱财可以做官, 
狱以贿成,
进行贿赂可以制造冤狱, 
竞为奸谄,
相互争着对后主欺诈谄媚, 
蠹政害民。
败坏朝政祸害百姓。 
旧苍头刘桃枝等皆开府封王,
从前是奴仆的刘桃枝等人都开府封王, 
其余宦官、胡儿、歌舞人、见鬼人、官奴婢等滥得富贵者,
其他的宦官、胡人、歌舞的艺人、巫师、官府的奴婢等轻易地得到富贵的, 
殆将万数,
大概将近崐上万人, 
庶姓封王者以百数,
外姓被封王的有上百人, 
开府千余人,
开府的有一千多人, 
仪同无数,
封为仪同的不计其数, 
领军一时至二十人,
领军一时达到二十人, 
侍中、中常侍数十人,
侍中、中常侍有几十人, 
乃至狗、马及鹰亦有仪同、郡君之号,
甚至狗、马、猎鹰等禽兽也有仪同、郡君的封号, 
有斗鸡,号开府,
有的斗鸡被封为开府, 
皆食其干禄。
享受相应等级的俸禄。 
诸嬖幸朝夕娱侍左右,
一些受到宠幸的卑鄙小人早晚在后主周围侍候取乐, 
一戏之费,
一次游戏的费用, 
动逾巨万。
动辄超过一万。 
既而府藏空竭,
既而国库空竭, 
乃赐二三郡或六七县,
便赐给这些人二三个郡或六七个县, 
使之卖官取直。
让他们出售官爵收取钱财。 
由是为守令者,
因此担任守令的, 
率皆富商大贾,
大都是富商大贾, 
竞为贪纵,
争相贪污放纵, 
民不聊生。
民不聊生。 
 

周主伐齐战略部署

周高祖谋伐齐,
北周武帝计划征讨北齐, 
命边镇益储,
下令边镇增加储备, 
加戍卒;
增添防守的士兵; 
齐人闻之,
北齐听到这一消息, 
亦增修守御。
也增加修整守御点。 
柱国于翼谏曰:
北周的柱国于翼向北周武帝劝说道: 
“疆埸相侵,
“相互侵犯国界, 
互有胜负,
各有胜负, 
徒损兵储,
白白地损失军队和储备, 
无益大计。
对大计没有益处。 
不如解严继好,
不如解除紧急状态保持友好关系, 
使彼懈而无备,
使对方松懈而没有准备, 
然后乘间,
然后寻找机会, 
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一举可取也。”
就能一举而取。” 
周主从之。
北周武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韦孝宽上疏陈三策:
韦孝宽上疏武帝陈述三条计策: 
 
其一曰:
第一是: 
“臣在边积年,
“臣在边地多年, 
颇见间隙,
曾见到不少可乘之机, 
不因际会,
但不及时利用, 
难以成功。
难以成功。 
是以往岁出军,
所以往年军队出征, 
徒有劳费,
只有劳累耗费, 
功绩不立,
没有树立功绩, 
由失机会。
都是由于失掉机会。 
何者?
为什么? 
长淮之南,
淮河以南, 
旧为沃土,
以前是肥沃的地方, 
陈氏以破亡余烬,
陈氏收拾起梁朝破亡后的残余力量, 
犹能一举平之;
还能一举将它讨平; 
齐人历年赴救,
齐人每年去那里援救, 
丧败而返。
都遭到失败而归。 
内离外叛,
现在齐国内有离心外有叛乱, 
计尽力穷,
计尽力穷, 
雠敌有衅,
仇敌之间有了破绽, 
不可失也。
这种机会不能失掉。 
今大军若出轵关,
现在大军如果发兵轵关, 
方轨而进,
两车并行地前进, 
兼与陈氏共为掎角,
兼而与陈氏共同夹击敌人, 
并令广州义旅出自三鸦,
并下令广州的义军从三鸦出兵, 
又募山南骁锐,
另外征募山南的勇猛锐利之士, 
沿河而下,
沿黄河而下, 
复遣北山稽胡,
再派遣北山的稽胡, 
绝其并、晋之路。
截断对方并州、晋州的通道。 
凡此诸军,
以上这些军队, 
仍令各募关、河之外劲勇之士,
仍旧命令各自征募关、河以外的强壮勇敢之士, 
厚其爵赏,
给予优厚的爵位和赏赐, 
使为前驱。
派他们作为先驱。 
岳动川移,
山动河移, 
雷骇电激,
像雷电般地惊动激烈, 
百道俱进,
从许多道路并头前进, 
并趋虏庭。
直趋敌人的内庭。 
必当望旗奔溃,
敌人一定望旗奔逃溃败, 
所向摧殄,
我军所向之处,敌军都会挫败消灭, 
一戎大定,
一次征伐就能使天下大定, 
实在此机。”
确实在于这次机会。” 
 
其二曰:
第二是: 
“若国家更为后图,
“如果国家进一步为以后谋划, 
未即大举,
一时还没有大举进攻, 
宜与陈人分其兵势。
最好和陈朝一同分散齐国的兵势。 
三鸦以北,
三鸦以北, 
万春以南,
万春以南一带地方, 
广事屯田,
广为屯田, 
预为贮积,
预先储备军粮, 
募其骁悍,立为部伍。
招募勇猛强悍的人组成部队。 
彼既东南有敌,
齐国的东南有陈朝和它为敌, 
戎马相持,
双方的军队对峙, 
我出奇兵,
我方派出奇兵, 
破其疆埸。
就能突破齐国的国界。 
彼若兴师赴援,
对方如果派军队来增援, 
我则坚壁清野,
我们可以坚壁清野, 
待其去远,
等他们远去以后, 
还复出师。
重又出兵。 
常以边外之军,
我们经常以边界一带的军队, 
引其腹心之众。
调动对方心腹之间的军事主力。 
我无宿舂之费,
我方不须准备隔夜的粮草, 
彼有奔命之劳,
对方却有疲于奔命的劳累, 
一二年中,
一二年中, 
必自离叛。
对方内部必定出现离心而叛变。 
且齐氏昏暴,
况且齐氏昏庸暴虐, 
政出多门,
政出多门, 
鬻狱卖官,
鬻狱卖官, 
唯利是视,
唯利是图, 
荒淫酒色,
荒淫酒色, 
忌害忠良,
忌害忠良, 
阖境嗷然,
全国哀号, 
不胜其弊。
不胜其弊。 
以此而观,
由此看来, 
覆亡可待。
灭亡指日可待。 
然后乘间电扫,
然后寻找空隙发起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 
事等摧枯。”
等于摧枯拉朽,腐朽的敌人很容易被打垮。” 
 
其三曰:
第三是: 
“昔句践亡吴,
“古代的勾践要灭亡吴国, 
尚期十载;
尚且为期十年, 
武王取纣,
周武王征讨商纣, 
犹烦再举。
还曾再次出兵。 
今若更存遵养,
现在如果能在乱世暂时退隐, 
且复相时,
等待时机, 
臣谓宜还崇邻好,
臣认为应当重新表示尊重友邻, 
申其盟约,
重申盟约, 
安民和众,
安抚百姓和睦大众, 
通商惠工,
互通贸易优惠工匠, 
蓄锐养威,
养精蓄锐增加声威, 
崐观衅而动。
等待机会而行动, 
斯乃长策远驭,
这好比是用长长的马鞭远远地驾驭拉车的马匹, 
坐自兼并也。”
可以坐待兼并对方。” 
 
书奏,
韦孝宽的奏书呈上以后, 
周主引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入内殿,
北周君主把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召进内殿, 
从容谓曰:
从容地问他: 
“朕欲用兵,
“朕要用兵, 
何者为先?”
以谁为最先的对象?” 
对曰:
伊娄谦答道: 
“齐氏沈溺倡优,
“齐国的执政者沉缅在欣赏歌舞杂耍之中, 
耽昏麴蘖。
酷嗜饮酒。 
其折冲之将斛律明月,
他们冲锋陷阵的勇将斛律明月, 
已毙于谗口。
已经死在谗言之中。 
上下离心,
上下离心离德,百性慑于暴政, 
道路以目。
在路上相见时不敢交谈,只能以目示意。 
此易取也。”
这是最容易攻取的。” 
帝大笑。
武帝大笑。 
三月,
三月, 
丙辰,
丙辰(初二), 
使谦与小司寇元卫聘于齐以观衅。
派伊娄谦和小司寇元卫访问北齐,借此观察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机会。 
 
丙寅,
丙寅(十二月),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回长安。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甲午,
甲午(初十), 
上享太庙。
陈宣帝到太庙祭祀。 
 
监豫州陈桃根得青牛,
陈朝的监豫州陈桃根得到青牛, 
献之,
献给皇帝, 
诏遣还民。
宣帝下诏还给百姓。 
又表上织成罗文锦被各二百首,
陈桃根又上表献上丝织的罗纹锦被两种各二百件, 
诏于云龙门外焚之。
宣帝下诏在云龙门外将锦被全部焚毁。 
 
庚子,
庚子(十六日), 
齐以中书监阳休之为尚书右仆射。
北齐任命中书监阳休之为尚书右仆射。 
 
六月,
六月, 
壬辰,
壬辰(初九), 
以尚书右仆射王为左仆射。
陈朝任命尚书右仆射王为左仆射。 
 
甲戌,
甲戌(疑误), 
齐主如晋阳。
北齐后主去晋阳。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丙戌,
丙戌(疑误), 
周主如云阳宫。
北周国主去云阳宫。 
 
大将军杨坚姿相奇伟。
大将军杨坚姿容相貌奇特壮美。 
畿伯下大夫长安来和尝谓坚曰:
畿伯下大夫长安来和曾经对杨坚说: 
“公眼如曙星,
“您的眼睛象晨星, 
无所不照,
无所不照, 
当王有天下,
当为天下之王, 
愿忍诛杀。”
希望您能克制诛杀。” 
 
周主待坚素厚,
北周国主武帝一向厚待杨坚, 
齐王宪言于帝曰:
齐王宇文宪对武帝说: 
“普六茹坚,
“普六茹坚(杨坚), 
相貌非常,
相貌异常, 
臣每见之,
臣每次看到他, 
不觉自失;
不觉茫无所措; 
恐非人下,
恐怕他不会甘居人下, 
请早除之!”
请及早把他除掉!” 
帝亦疑之,
武帝也怀疑杨坚, 
以问来和。
向来和询问, 
和诡对曰:
来和却欺骗说: 
“随公止是守节人,
“随公杨坚是个信守名分、注意节操的人, 
可镇一方;
可以镇守一方; 
若为将领,
如果当将领, 
陈无不破。”
将会无坚不摧。” 
 
丁卯,
丁卯(十五日),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回长安。 
 
先是周主独与齐王宪及内史王谊谋伐齐,
起先北周国主独自和齐王宇文宪、内史王谊策划征伐北齐, 
又遣纳言卢韫乘三诣安州总管于翼问策,
又派纳言卢韫乘驿车三次到安州总管于翼那里询问计策, 
余人皆莫之知。
别人都不知道这事。 
丙子,
丙子(二十四日), 
始召大将军以上于大德殿告之。
武帝才在大德殿召集大将军以上所有官员并告诉他们。 
 
丁丑,
丁丑(二十五日), 
下诏伐齐,
北周武帝下诏征讨北齐, 
以柱国陈王纯、荥阳公司马消难、郑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
任命柱国陈王宇文纯、荥阳公司马消难、郑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 
越王盛、周昌公侯莫陈崇、赵王招为后三军总管。
越王宇文盛、周昌公侯莫陈崇、赵王宇文招为后三军总管。 
齐王宪帅众二万趋黎阳,
齐王宇文宪率领二万人进军黎阳。 
随公杨坚、广宁公薛迥将舟师三万自渭入河,
随公杨坚、广宁公薛迥率领水军三万人从渭水进入黄河, 
梁公侯莫陈芮帅众二万守太行道,
梁公侯莫陈芮率领二万人在太行道防守, 
申公李穆帅众三万守河阳道,
申公李穆率领三万人在河阳道防守, 
常山公于翼帅众二万出陈、汝。
常山公于翼率领二万人进军陈州、汝州。 
谊,盟之崐兄孙;震,
王谊是王盟哥哥的孙子; 
武之子也。
达奚震是达奚武的儿子。 
 
周主将出河阳。
北周国主将进军河阳, 
内史上士宇文曰:
内史上士宇文说: 
“齐氏建国,
“齐氏建国至今, 
于今累世;
已经有好几代; 
虽曰无道,
虽说君主无道, 
藩镇之任,
但是胜任藩镇职守的, 
尚有其人。
还大有人在。 
今之出师,
现在出兵, 
要须择地。
必须选择进攻的地点。 
河阳冲要,
河阳地处要冲, 
精兵所聚,
是精兵集中的地方, 
尽力攻围,
全力加以围攻, 
恐难得志。
恐怕难以达到目的。 
如臣所见,
以臣的看法, 
出于汾曲,
汾曲一带地方,北齐防守的军队既少, 
戍小山平,
地势平坦, 
攻之易拔。
攻打那里容易攻克。 
用武之地,
用兵的地点, 
莫过于此。”
以这里为最好。” 
民部中大夫天水赵曰:
民部中大夫天水人赵说: 
“河南、洛阳,
“河南、洛阳, 
四面受敌,
四面容易遭到敌方的攻击, 
纵得之,
即使得到这些地方, 
不可以守。
很难防守。 
请从河北直指太原,
请从河北直指太原, 
倾其巢穴,
捣毁齐国的巢穴, 
可一举而定。”
可以一举而定。” 
遂伯下大夫鲍宏曰:
遂伯下大夫鲍宏说: 
“我强齐弱,
“我国强盛各国衰弱, 
我治齐乱,
我国安定各国混乱, 
何忧不克!
何必担心攻不克呢! 
但先帝往日屡出洛阳,
但是先帝在世时屡次进军洛阳, 
彼既有备,
因为对方早有防备, 
每有不捷。
所以常常不能取胜。 
如臣计者,
按臣的计策, 
进兵汾、潞,
向汾川、潞川进兵, 
直掩晋阳,
直扑晋阳, 
出其不虞,
出其不备, 
似为上策。”
似乎是上策。” 
周主皆不从。
北周国主不听他们的意见。 
宏,泉之弟也。
鲍宏是鲍泉的弟弟。 
 

晋州争夺战

壬午,
壬午(三十日), 
周主帅众六万,
北周国主率领六万人, 
直指河阴。
直指河阴。 
杨素请帅其父麾下先驱,
杨敷的儿子杨素请求率领父亲部下充当先头部队, 
周主许之。
得到国主的准许。 
 
八月,
八月, 
癸卯,
癸卯(二十一月), 
周遣使来聘。
北周派使者到陈朝聘问。 
 
周师入齐境,
北周军队进入北齐境内, 
禁伐树践稼,
下令禁止砍伐树木践踏庄稼, 
犯者皆斩。
违反者一律斩首。 
丁未,
丁未(二十五日), 
周主攻河阴大城,
北周国主进攻河阴大城, 
拔之。
攻克。 
齐王宪拔武济;
齐王宇文宪攻克武济; 
进围洛口,
进围洛口, 
拔东、西二城,
攻克东、西二城, 
纵火焚浮桥,
放火烧毁浮桥, 
桥绝。
桥断。 
齐永桥大都督太安傅伏,
北齐的永桥大都督太安傅伏, 
自永桥夜入中城。
趁夜晚从永桥进入中城。 
周人既克南城,
北周攻克南城以后, 
围中,
包围中城, 
二旬不下。
二十天也没能攻克。 
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守金墉,
北齐的洛州刺史独孤永业镇守金墉, 
周主自攻之,
北周国主亲自进攻, 
不克。
也没有攻克。 
永业通夜办马槽二干,
独孤永业连夜赶制二千只马槽, 
周人闻之,
北周人听说, 
以为大军且至而惮之。
以为北齐的大军将要来到,感到畏惧。 
 
九月,
九月, 
齐右丞高阿那肱自晋阳将兵拒周师。
北齐右丞高阿那肱从晋阳率军抵御北周的军队。 
至河阳,
他们到达河阳, 
会周主有疾,
正巧北周国主生病, 
辛酉夜,
辛酉(初九),晚上, 
引兵还。
率军回国。 
水军焚其舟舰。
北周水军焚烧了自己的船只。 
傅伏谓行台乞伏贵和曰:
傅伏对行台乞伏贵和说: 
“周师疲弊,
“北周军队疲惫不堪, 
愿得精骑二千追击之,
我愿意率领二千精骑追击他们, 
可破也。”
可以打败他们。” 
贵和不许。
乞伏贵和不准许。 
 
齐王宪、于翼、李穆,
齐王宇文宪、于翼、李穆, 
所向克捷,
矛头所向都打了胜仗, 
降拔三十余城,
投降的和攻克的有三十多座城池, 
皆弃而不守。
然而都弃城不夺。 
唯以王药城要害,
唯独王药城地处要害, 
令仪同三司韩正守之,
命令仪同三司韩正在这里镇守, 
正寻以城降齐。
韩正不久就举城向北齐投降。 
 
戊寅,
戊寅(二十六日),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回长安。 
 
庚辰,
庚辰(二十八日), 
齐以赵彦深为司徒,
北齐任命赵彦深为司徒, 
斛阿列罗为司空。
斛阿列罗为司空。 
 
闰月,
闰月, 
车骑大将军吴明彻将兵击齐彭城;
陈朝车骑大将军吴明彻率军攻打北齐彭城; 
壬辰,
壬辰(十一日), 
败齐兵数万于吕梁。
在吕梁打败几万齐兵。 
 
甲午,
甲午(十三日), 
周主如同州。
北周国主去同州。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巳,
己巳(十八日), 
立皇子叔齐为新蔡王,
陈朝立皇子陈叔齐为新蔡王, 
叔文为晋熙王。
陈叔文为晋熙王。 
 
十二月,
十二月, 
辛亥朔,
辛亥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壬戌,
壬戌(十二日), 
以王为尚书左仆射,
陈朝任命王为尚书左仆射, 
太子詹事吴郡陆缮为右仆射。
太子詹事吴郡陆缮为右仆射。 
 
庚午,
庚午(二十日),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回长安。 
 
八年(丙申、576)
八年(丙申,公元57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癸未,
癸未(初四), 
周主如同州;
北周国主去同州; 
辛卯,
辛卯(十二日), 
如河东涑川;
去河东涑川; 
甲午,
甲午(十五日), 
复还同州。
再回同州。 
 
甲寅,
甲寅(疑误), 
齐大赦。
北齐大赦全国。 
 
乙卯,
乙卯(疑误), 
齐主还邺。
北齐国主回邺城。 
 
二月,
二月, 
辛酉,
辛酉(十二日), 
周主命太子巡抚西土,
北周国主命太子去西部巡抚, 
因伐吐谷浑,
因而讨伐吐谷浑, 
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王轨、宫正宇文孝伯从行。
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王轨、宫正宇文孝伯跟随太子同行。 
军中节度,
军队的调度, 
皆委二人,
都委托这二人, 
太子仰成而已。
太子只是坐享其成。 
 
齐括杂户未嫁者悉集,
北齐搜求因犯罪没官当奴婢的“杂户”中女子尚未出嫁的,全部集中起来, 
有隐匿者,
凡是把这种人隐藏起来的, 
家长坐死。
家长处死。 
 
壬申,
壬申(二十三日), 
以开府仪同三司吴明彻为司空。
陈朝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吴明彻为司空。 
 
三月,
三月, 
壬寅,
壬寅(二十四日),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回长安;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卯,
乙卯(初七), 
复如同州。
又去同州。 
 
己未,
己未(十一日), 
上享太庙。
陈宣帝到太庙祭祀。 
 
尚书左仆射王卒。
陈朝的尚书左仆射王死。 
 
五月,
五月, 
壬辰,
壬辰(十五日),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回长安。 
 
六月,
六月, 
戊申朔,
戊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辛亥,
辛亥(初四), 
周主享太庙。
北周国主到太庙祭祀。 
 
初,
当初, 
太子叔宝欲以左户部尚书江总为詹事,
陈朝太子陈叔宝要任命左户尚书江总为太子詹事, 
令管记陆瑜言于吏部尚书孔奂。
派管记陆瑜告诉了吏部尚书孔奂。 
奂谓瑜曰:
孔奂对陆瑜说: 
“江有潘、陆之华而无园、绮之实,
“江总有潘岳、陆机那样的文采,却没有园公、绮里季那样的真实才能, 
辅弼储宫,
如果派江总辅佐太子, 
窃有所难。”
我有所为难。” 
太子深以为恨,
太子对此很痛恨, 
自言于帝。
便自己向皇帝提出要求。 
帝将许之,
宣帝将要答允他, 
奂奏曰:
孔奂上奏说: 
“江总,
“江总, 
文华之士。
是有才华的人。 
今皇太子文华不少,
现在皇太子才华不少, 
岂藉于总!
难道还要依靠江总! 
如臣所见,
按臣的看法, 
愿选敦重之才,
希望挑选敦厚稳重的人才, 
以居辅导之职。”
担任辅导皇太子的职务。” 
帝曰:
宣帝说: 
崐“即如卿言,
“按你所说, 
谁当居此?”
谁能担任这个职务?” 
奂曰:
孔奂说: 
“都官尚书王廓,
“都官尚书王廓, 
世有懿德,
世代都有美德, 
识性敦敏,
才识和性格忠厚聪明, 
可以居之。”
可以担任。” 
太子时在侧,
皇太子当时正在旁边, 
乃曰:
便说: 
“廓,王泰之子,
“王廓是王泰的儿子, 
不宜为太子詹事。”
不宜做太子詹事。” 
奂曰:
孔奂说: 
“宋朝范晔,
“宋朝的范晔, 
即范泰之子,
是范泰的儿子, 
亦为太子詹事,
也是太子詹事, 
前代不疑。”
前代也没有因为避讳而产生怀疑。” 
太子固争之,
太子坚持力争, 
帝卒以总为詹事。总,
宣帝最终还是任命江总为太子詹事。 
之曾孙也。
江总是江的曾孙。 
 
甲寅,
甲寅(初七), 
以尚书右仆射陆缮为左仆射。
陈朝任命尚书右仆射陆缮为左仆射。 
帝欲以孔奂代缮,
宣帝要孔奂代替陆缮尚书右仆射的职务, 
诏已出,
诏令已经发出, 
太子沮之而止;
被太子从中阻止而作罢; 
更以晋陵太守王克为右仆射。
改派晋陵太守王克为尚书右仆射。 
 
顷之,
不久, 
总与太子为长夜之饮,
江总和太子彻夜饮酒, 
养良娣陈氏为女;
收养女官陈氏为女儿; 
太子亟微行,
太子屡次便装外出, 
游总家。
到江总家里游玩。 
上怒,
宣帝大怒, 
免总官。
免掉江总的官职。 
 
周利州刺史纪王康,
北周利州刺史纪王宇文康, 
骄矜无度,
骄傲没有节制, 
缮修戎器,
整修兵器, 
阴有异谋。
暗中有造反的阴谋。 
司录裴融谏止之,
司录裴融对他规劝阻止, 
康杀融。
宇文康将裴融杀死。 
丙辰,
丙辰(初九), 
赐康死。
北周武帝将宇文康赐死。 
 
丁巳,
丁巳(初十), 
周主如云阳。
北周国主去云阳。 
 
庚申,
庚申(十三日), 
齐宜阳王赵彦深卒。
北齐宜阳王赵彦深死。 
彦深历事累朝,
赵彦深历经几个君主, 
常参机近,
经常参预机密, 
以温谨著称。
以温顺谨慎著称。 
既卒,
他死之后, 
朝贵典机密者,
朝贵中主管机密的, 
唯侍中、开府仪同三司斛律孝卿一人而已,
只有侍中、开府仪同三司斛律孝卿一人而已, 
其余皆劈幸也。
其余的都是受后主宠爱的幸臣。 
孝卿,羌举之子,
斛律孝卿是斛律羌举的儿子, 
比于余人,
和别人比较, 
差不贪秽。
不那么贪婪秽乱。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乙卯,
乙卯(初九),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回长安。 
 
周太子伐吐谷浑,
北周太子征讨吐谷浑, 
至伏俟城而还。
到达伏俟城以后就返回了。 
 
宫尹郑译、王端等皆有宠于太子。
太子宫尹郑译、王端等人,都得到太子的宠爱。 
太子在车中多失德,
太子在军中有许多缺德恶劣的事, 
译等皆预焉。
郑译等都是参预者。 
军还,
军队还朝, 
王等言之于周主。
王轨等告诉了北周国主。 
周主怒,
国主勃然大怒, 
杖太子及译等,
棒打了太子和郑译等人, 
仍除译等名,
将郑译等除名, 
宫臣亲幸咸被谴。
宫臣和亲幸者都受到谴责。 
太子复召译,
太子重新把郑译召来, 
戏狎如初。
一同游玩亲近如初。 
译因曰:
郑译因此说: 
“殿下何时可得据天下?”
“殿下什么时候可以得到天下?” 
太子悦,
太子听了很高兴, 
益昵之。
对他更加亲近。 
译,俨之兄孙也。
郑译是郑俨哥哥的孙子。 
 
周主遇太子甚严,
北周国主武帝对太子很严格, 
每朝见,
太子每次朝见, 
进止与群臣无异,
行动进退和群臣一样, 
虽隆寒盛暑,
尽管是严冬盛夏, 
不得休息;
不能得到休息; 
以其耆酒,
因为太子嗜酒, 
禁酒不得至东宫;
禁止送酒到东宫; 
有过,
太子有过错, 
辄加捶挞。
动辄用拳头或棍棒责打, 
尝谓之曰:
曾经对太子说: 
“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
“自古以来太子被废掉的有多少人? 
余儿岂不堪立邪!”
除了你以外我其他的儿子难道不能立为太子吗!” 
乃敕东宫官属录太子言语动作,
便命令东宫的官员记录太子的言语动作, 
每月奏闻。
每月向武帝报告。 
太子畏帝威严,
太子害怕武帝的威严, 
矫情修饰,
对自己的真情加以掩饰, 
由是过恶不上闻。
因此太子的过失和恶行没有让武帝知道。 
 
王轨尝与小内史贺若弼言:
王轨曾经和小内史贺若弼说: 
“太子必不克负荷。”
“太子一定不能胜任负荷。” 
弼深以为然,
贺若弼很以为然, 
劝轨陈之。
劝王轨向北周武帝奏明情况。 
轨后因侍坐,
王轨后来因为在武帝身边侍奉, 
言于帝曰:
因此对武帝说: 
“皇太子仁孝无闻,
“人们并没有听说皇太子仁孝, 
恐不了陛下家事。
恐怕他不能解决陛下的家事。 
愚臣短暗,
愚臣我见识短浅不明, 
不足可信。
说的话不足为信。 
陛下恒以贺若弼有文武奇才,
陛下一向认为贺若弼有文武奇才, 
亦常以此为忧。”
他也常常因这件事而担忧。” 
帝以问弼,
武帝便问贺若弼, 
对曰:
贺若弼回答道: 
“皇太子养德春宫,
“皇太子在东宫修养自身的品德, 
未闻有过。”
没有听到有什么过失。” 
既退,
他退出以后, 
轨让弼曰:
王轨责备贺若弼说: 
“平生言论,
“你平生言论, 
无所不道,
无所不说, 
今者对扬,
为什么今天面对皇上, 
何得乃尔反覆?”
却如此反复无常?” 
弼曰:
贺若弼说: 
“此公之过也。
“这就是您的过错了。 
太子,
太子, 
国之储副,
是国家未来的君主, 
岂易发言!
怎么能随便发言! 
事有蹉跌,
如果事情有差错, 
便至灭族。
便会遭到灭族的下场。 
本谓公密陈臧否,
本以为您只是向皇上密陈对太子的意见, 
何得遂至昌言!”
怎能公开明说!” 
轨默然久之,
王轨沉默了很久, 
乃曰:
便说: 
“吾专心国家,
“我一心为了国家, 
遂不存私计。
所以没有考虑自己个人的利害得失。 
向者对众,
以前当着大家说这件事, 
良实非宜。”
确实不妥当。” 
 
后轨因内宴上寿,
后来王轨因为参加宫中的饮宴,对武帝祝寿, 
捋帝须曰:
用手捋着武帝的胡须说: 
“可爱好老公,
“可爱的好老头, 
但恨后嗣弱耳。”
只是遗憾继承人太弱了。” 
先是,
原先, 
帝问右宫伯宇文孝伯曰:
武帝曾经问右宫伯宇文孝伯道: 
“吾儿比来何如?”
“我的儿子近来怎么样?” 
对曰:
宇文孝伯答道: 
“太子比惧天威,
“太子近来害怕陛下的天威, 
更无过失。”
更加没有犯过失。” 
罢酒,
于是武帝停止饮酒, 
帝责孝伯曰:
责备宇文孝伯说: 
“公常语我云:
“您常常对我说: 
‘太子无过。
‘太子没有过失。 
’今轨有此言,
’现在王轨对我这样说, 
公为诳矣。”
可见您是在说谎话。” 
孝伯再拜曰:
宇文孝伯向武帝两次拜说: 
“父子之际,
“父子之间, 
人所难言。
别人很难说什么。 
臣知陛下不能割慈忍爱,
臣知道陛下不能割慈忍爱, 
遂尔结舌。”
所以就不敢说话了。” 
帝知其意,
武帝知道了他的意思, 
默然久之,
沉默了很久, 
乃曰:
便说: 
“朕已委公矣,
“朕已经委托给您了, 
公其勉之!”
希望您能尽力而为!” 
 
王轨骤言于帝曰:
王轨突然对武帝说: 
“皇太子非社稷主。
“皇太子不配做一国之主。 
普六茹坚貌有反相。”
普六茹坚(杨坚)面貌有反相。” 
帝不悦,
武帝听了很不高兴, 
曰:
说: 
“必天命有在,
“这是天命所决定的, 
将若之何!”
那又怎么办!” 
杨坚闻之,
杨坚听说后, 
甚惧,
十分害怕, 
深自晦匿。
自己竭力隐蔽自己,不出头露面。 
 
帝深以轨等言为然,
武帝深深感到王轨等人的话很对, 
但汉王赞次长,
但是汉王宇文赞是第二个儿子, 
又不才,
同样不成材, 
余子皆幼,
其他儿子年纪又小, 
故得不废。
所以皇太子没有被废掉。 
 
丁卯,
丁卯(二十一日), 
以司空吴明彻为南兖州刺史。
陈朝任命司空吴明彻为南兖州刺史。 
 
齐主如晋阳。
北齐后主去晋阳。 
营邯郸宫。
兴建邯郸宫。 
 
九月,
九月, 
戊戌,
戊戌(二十三日), 
以皇子叔彪为淮南王。
陈朝封皇子陈叔彪为淮南王。 
 
周主谓群臣曰:
北周国主对群臣说: 
“朕去岁属有疾,
“朕去年因为生病, 
遂不得克平逋寇。
所以没有能平定逃亡在外的盗贼。 
前入齐境,
以前进入齐的国境, 
备见其情,
见到对方的所有情况, 
彼之行师,
他们指挥军队, 
殆同儿戏。
简直同小孩子玩游戏那样。 
况其朝廷昏乱,
何况朝廷昏聩混乱, 
政由群小,
朝政被一帮小人操纵, 
百姓嗷然,
老百姓都在哀号, 
朝不谋夕。
朝不保夕。 
天与不取,
上天赐给我们而不去谋取, 
恐贻后悔。
恐怕会留下后悔。 
前出河外,
去年进军河阴, 
直为拊背,
只如同用手拍打对方的后背, 
未扼其喉。
没有扼住对方的喉咙。 
晋州本高欢所起之地,
晋州原先是高欢起兵发迹的地方, 
镇摄要重,
也是镇守统辖要害重地, 
今往攻之,
现在我们去进攻晋州, 
彼必来援;
对方一定要派兵来救援; 
吾严军以待,
我们的军队严阵以待, 
击之必克。
发起攻击后一定可以攻克。 
然后乘破竹崐之势,
然后借着破竹之势, 
鼓行而东,
大张旗鼓地向东进攻, 
足以穷其巢穴,
足以捣平他们的巢穴, 
混同文轨。”
统一天下。” 
诸将多不愿行。
将领们都不愿意行动。 
帝曰:
武帝说: 
“机不可失。
“机不可失。 
有沮吾军者,
凡阻滞我军事行动的人, 
当以军法裁之!”
一定按军法制裁!”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酉,
己酉(初四), 
周主自将伐齐,
北周国主亲自率军队征伐北齐, 
以越王盛、杞公亮、随公杨坚为右三军,
任命越王宇文盛、杞公宇文亮、随公杨坚为右三军, 
谯王俭、大将军窦泰、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
谯王宇文俭、大将军窦泰、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 
齐王宪、陈王纯为前军。
齐王宇文宪、陈王宇文纯为前军。 
亮,导之子也。
宇文亮是宇文导的儿子。 
 
丙辰,
丙辰(十一日), 
齐主猎于祁连池;
北齐后主在祁连池狩猎; 
癸亥,
癸亥(十八日), 
还晋阳。
回晋阳。 
先是,
起先, 
晋州行台左丞张延隽公直勤敏,
晋州行台左丞张延隽公正廉明,勤劳聪敏, 
储有备,
储备待用的物资很充足, 
百姓安业,
老百姓安居乐业, 
疆埸无虞。
边境一带不用担忧。 
诸嬖幸恶而代之,
一些受后主宠爱亲近的小人由于痛恨张延隽派人取而代之, 
由是公私烦扰。
从此公私之间的纠葛纷扰不已。 
 
周主至晋州,
北周国主抵达晋州, 
军于汾曲,
陈兵在汾曲, 
遣齐王宪将兵二万守雀鼠谷,
派齐王宇文宪领兵二万在雀鼠谷驻守, 
陈王纯步骑二万守千里径,
陈王宇文纯率步骑兵二万人在千里径驻守, 
郑公达奚震步骑一万守统军川,
郑公达奚震率步骑兵一万人在统军川驻守, 
大将军韩明步骑五千守齐子岭,
大将军韩明率步骑兵五千人在齐子岭驻守, 
焉氏公尹升步骑五千守鼓钟镇,
焉氏公尹升率步骑兵五千人在鼓钟镇驻守, 
凉城公辛韶步骑五千守蒲津关,
凉城公辛韶率步骑兵五千人在蒲津关驻守, 
赵王招步骑一万自华谷攻齐汾州诸城,
赵王宇文招率步骑兵一万从华谷攻打北齐汾州的一些城池, 
柱国宇文盛步骑一万守汾水关。
柱国宇文盛率步骑兵一万人在汾水关驻守。 
 
遣内史王谊监诸军攻平阳城。
派内史王谊监督各路军队进攻平阳城。 
齐行台仆射海昌王尉相贵婴城拒守。
北齐的行台仆射海昌王尉相贵据城抵抗。 
甲子,
甲子(十九日), 
齐集兵晋祠。
北齐军队聚集在晋祠。 
庚午,
庚午(二十五日), 
齐主自晋阳帅诸军趣晋州。
北齐后主从晋阳率领各路军队向晋州进发。 
周主日自汾曲至城下督战,
北周国主当天从汾曲来到晋州城下督战, 
城中窘急。
城中情况危急。 
庚午,
庚午(二十五日), 
行台左丞侯子钦出降于周。
北齐的行台左丞侯子钦出城向北周投降。 
壬申,
壬申(二十七日), 
晋州刺史崔景嵩守北城,
晋州刺史崔景嵩防守北城, 
夜,
晚上, 
遣使请降于周,
派使者出城向北周请求投降, 
王轨帅众应之。
王轨率领众军响应崔景嵩。 
未明,
天还没有亮, 
周将北海段文振,
北周将领北海人段文振, 
杖槊与数十人先登,
手持长矛和几十人先行登上城头, 
与景嵩同至尉相贵所,
和崔景嵩一同到尉相贵那里, 
拔佩刀劫之。
拔出佩刀向他砍去。 
城上鼓噪,
城上呼喊骚乱, 
齐兵大溃,
齐兵大溃, 
遂克晋州,
于是攻克晋州, 
虏相贵及甲士八千人。
俘虏了尉相贵和他部下的甲士八千人。 
 
齐主方与冯淑妃猎于天池,
北齐后主正和冯淑妃在天池狩猎, 
晋州告急者,
晋州告急的人, 
自旦至午,
从早晨到中午, 
驿马三至。
骑驿马来了三次。 
右丞相高阿那肱曰:
右丞相高阿那肱说: 
“大家正为乐,
“皇上正在取乐, 
边鄙小小交兵,
边境有小小的军事行动, 
乃是常事,
这是很平常的事, 
何急奏闻!”
何必急着来奏报!” 
至暮,
到傍晚, 
使更至,
告急的使者再次到来, 
云“平阳已陷”,
说“平阳已经陷落,” 
乃奏之。
这才向君主奏报。 
齐主将还,
北齐国主准备回去, 
淑妃请更杀一围,
冯淑妃却要求君主再围猎崐一次, 
齐主从之。
北齐国主听从了她的要求。 
 
周齐王宪攻拔洪洞、永安二城,
北周的齐王宇文宪攻下洪洞、永安二座城池, 
更图进取。
准备进一步攻取其他地方。 
齐人焚桥守险,
北齐焚烧了桥梁据险防守, 
军不得进,
北周的军队无法前进, 
乃屯永安。
便驻屯在永安。 
使永昌公椿屯鸡栖原,
派永昌公宇文椿在鸡栖原驻屯, 
伐柏为庵以立营。
砍伐柏树建造小屋作为军营。 
椿,广之弟也。
宇文椿是宇文广的弟弟。 
 
癸酉,
癸酉(二十八日), 
齐主分军万人向千里径,
北齐后主分出一万军队向千里径进发, 
又分军出汾水关,
又分出军队向汾水关, 
自帅大军上鸡栖原。
自己统率大军上鸡栖原。 
宇文盛遣人告急,
宇文盛派人告急, 
齐王宪自救之。
齐王宇文宪自己率领军队去救援。 
齐师退,
北齐军队退走, 
盛迫击,
宇文盛在后面追击, 
破之。
将北齐军队打败。 
俄而椿告齐师稍逼,
不多久宇文椿报告北齐军队逐渐逼近, 
宪复还救之。
宇文宪又返回救援。 
与齐对陈,
他的军队列阵和北齐军队对峙, 
至夜不战。
到夜晚时还不跟对方作战。 
会周主召宪还,
恰巧北周国主召宇文宪回去, 
宪引兵夜去。
他便领着军队在晚上撤退。 
齐人见柏庵在,
北齐方面看到柏树的小房子还在, 
不之觉,
所以没有发觉, 
明日,
到第二天, 
始知之。
才知道宇文宪的军队撤走了。 
齐主使高阿那肱将前军先进,
北齐后主派高阿那肱率领前军先行进发, 
仍节度诸军。
仍旧节制调度其他军队的行动。 
 
甲戌,
甲戌(二十九日), 
周以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安定梁士彦为晋州刺史,
北周任命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安定人梁士彦为晋州刺史, 
留精兵一万镇之。
留下一万精兵在这里镇守。 
 
十一月,
十一月, 
己卯,
己卯(初四), 
齐主至平阳。
北齐后主到平阳。 
周主以齐兵新集,
北周国主认为北齐军队刚刚集结, 
声势甚盛,
声势很盛, 
且欲西还以避其锋。
打算向西面回去避开对方的锋芒。 
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谏曰:
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劝说道: 
“以陛下之圣武,
“以陛下的圣明威武, 
乘敌人之荒纵,
乘敌人的荒淫放纵, 
何患不克!
何必担心不能攻克他们! 
若使齐得令主,
如果齐国出现一个好的君主, 
君臣协力,
君臣同心协力, 
虽汤、武之势,
那么就是有商汤、周武王的声势, 
未易平也。
也不易讨平对方。 
今主暗臣愚,
现在齐国的君主昏庸、臣僚愚蠢, 
士无斗志,
军队没有斗志, 
虽有百万之众,
虽有百万之众, 
实为陛下奉耳。”
实际上是送给陛下的。” 
军正京兆王曰:
军正京兆王说: 
“齐失纪纲,
“齐国的纲纪败坏, 
于兹累世。
到目前已经有两代了。 
天奖周室,
上天庇护嘉奖我们周王室, 
一战而扼其喉。
经过一战而扼住对方的咽喉。 
取乱侮亡,
古人说的攻取动乱欺凌败亡之国, 
正在今日。
正在今天。 
释之而去,
放过他们而自己退走, 
臣所未谕。”
臣实在不能理解。” 
周主虽善其言,
北周国主虽然认为他的话有理, 
竟引军还。
但还是带领军队返回了。 
忻,贵之子也。
宇文忻是宇文贵的儿子。 
 
周主留齐王宪为后拒,
北周国主留下齐王宇文宪作为后面的阻击部队, 
齐师追之,
北齐军队追来, 
宪与宇文忻各将百骑与战,
宇文宪和宇文忻各领一百名骑兵和他们战斗, 
斩其骁将贺兰豹子等,
杀死北齐的勇将贺兰豹子等人, 
齐师乃退。
北齐军队便退走。 
宪引军渡汾,
宇文宪带领军队度过汾水, 
追及周主于玉壁。
在玉壁追上了北周国主。 
 
齐师遂围平阳,
北齐军队便围困了平阳, 
昼夜攻之。
昼夜发起进攻。 
城中危急,
城里形势危急, 
楼堞皆尽,
城上的敌楼和矮墙都被夷平, 
所存之城,
残存的城墙, 
寻仞而已。
只有六七尺高。 
或短兵相接,
双方或是短兵相接, 
或交马出入,
或是马匹可以随意从城墙上进出, 
外援不至,
城外的援兵不来, 
众皆震惧。
人们都感到震惊害怕。 
梁士彦慷慨自若,
梁士彦慷慨从容, 
谓将士曰:
对将士们说: 
“死在今日,
“如果今天战死, 
吾为尔先。”
我一定先你们而死。” 
于是勇烈齐奋,
于是大家激昂奋起, 
呼声动地,
喊声动地, 
无不一当百。
无不以一当百。 
齐师少却,
北齐军队稍稍后退, 
乃令妻妾、军民、妇女,
梁士彦下令妻妾、军民、妇女崐, 
昼夜修城,
昼夜修城, 
三日而就。
三天修好。 
周主使齐王宪将兵六万屯涑川,
北周国主派齐王宇文宪率兵六万驻屯在涑川, 
遥为平阳声援。
远远地为平阳声援。 
齐人作地道攻平阳,
北齐挖掘地道进攻平阳, 
城陷十余步,
城下陷了好几丈, 
将士乘势欲入。
将士们乘势准备进入城内。 
齐主敕且止,
北齐后主下令暂时停止, 
召冯淑妃观之。
把冯淑妃召来一同观看。 
淑妃妆点,
冯淑妃穿衣打扮, 
不时至,
没有及时到来, 
周人以木拒塞之,
北周人用木头堵住了下陷的地方, 
城遂不下。
平阳城便没有被攻克。 
旧俗相传,
旧俗相传, 
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
晋州城西的石头上有圣人的遗迹, 
淑妃欲往观之。
冯淑妃想去那里观看。 
齐主恐弩矢及桥,
北齐后主恐怕对方的箭会射到桥上, 
乃抽攻城木造远桥。
便抽调用来攻城的大木头在离城较远的地方造了一座桥。 
齐主与淑妃度桥,
北齐后主和冯淑妃过桥时, 
桥坏,
桥梁损坏, 
至夜乃还。
到晚上才返。 
 
癸巳,
癸巳(十八日),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回长安。 
甲午,
甲午(十九日), 
复下诏,
再次下诏, 
以齐人围晋州,
因为北齐围困晋州, 
更帅诸军击之。
又统率军队前往攻打。 
丙申,
丙申(二十一日), 
纵齐降人使还。
释放北齐的投降者让他们回去。 
丁酉,
丁酉(二十二日), 
周主发长安;
北周国主从长安出发; 
壬寅,
壬寅(二十七日), 
济河,
渡过黄河, 
与诸军合。
和各路军队会合。 
十二月,
十二月, 
丁未,
丁未(初三), 
周主至高显,
北周国主到高显, 
遣齐王帅所部先向平阳。
派齐王宇文宪率领部下的军队先向平阳进发。 
戊申,
戊申(初四), 
周主至平阳。
北周国主到平阳。 
庚戌,
庚戌(初六), 
诸军总集,
各路军队一齐集中, 
凡八万人,
有八万人, 
稍进,
逐渐向前推进, 
逼城置陈,
兵临城下摆开阵势, 
东西二十余里。
东西绵延有二十多里地。 
 
先是齐人恐周师猝至,
起先北齐恐怕北周的军队突然来到, 
于城南穿堑,
在城南凿通护城河, 
自乔山属于汾水;
从乔山连接到汾水; 
齐主大出兵,
北齐后主派出大批军队, 
陈于堑北,
在护城河的北面列阵, 
周主命齐王宪驰往观之。
北周国主命令齐王宇文宪 驰马去那里观察。 
宪复命曰:
宇文宪回来报告说: 
“易与耳,
“这很好对付, 
请破之而后食。”
请先攻破然后吃饭。” 
周主悦,
北周国主很高兴, 
曰:
说: 
“如汝言,
“如果象你所说的那样, 
吾无忧矣!”
我就不担心了!” 
周主乘常御马,
北周国主骑着平时所用的马匹, 
从数人巡陈,
由几个人跟随到来到阵前巡视, 
所至辄呼主帅姓名慰勉之。
所到之处就称呼主帅的姓名予以慰问鼓励。 
将士喜于见知,
将士们对被国君了解信任感到很高兴, 
咸思自奋。
都想奋勇作战。 
将战,
临战前, 
有司请换马。
随从官员请君主换马。 
周主曰:
北周国主说: 
“朕独乘良马,
“朕独自一人骑着骏马, 
欲何之!”
要到哪里去!” 
周主欲薄齐师,
北周国主要逼近北齐军队, 
碍暂而止,
由于有护城河的阻碍而停下来, 
自旦至申,
从早上直到下午, 
相持不决。
双方相持不下。 
 
齐主谓高阿那肱曰:
北齐后主对高阿那肱说: 
“战是邪?
“是打对? 
不战是邪?”
还是不打对?” 
阿那肱曰:
高阿那肱说: 
“吾兵虽多,
“我们军队的人数虽多, 
堪战不过十万,
但能作战的不过十万人, 
病伤及绕城樵者复三分居一。
其中生病负伤和在城四周打柴做饭的又占三分之一。 
昔攻玉壁,
从前攻打玉壁时, 
援军来即退。
援军一到就马上退走。 
今日将士,
今天的将士, 
岂胜神武时邪!
怎能胜过神武皇帝时代的将士! 
不如勿战,
倒不如不打, 
却守高梁桥。”
退守高梁桥。” 
安吐根曰:
安吐根说: 
“一撮许贼,
“一小撮贼人, 
马上刺取,
只不过是在马背上刺杀捉住他们, 
掷著汾水中耳!”
然后扔在汾水中而已!” 
齐主意未决。
北齐后主还是犹豫不决。 
诸内参曰:
一些太监们说: 
“彼亦天子,
“他是天子, 
我亦天子。
陛下也是天子。 
彼尚能远来,
他尚且能从老远的地方来, 
我何为守堑示弱!”
我们为什么只是守着护城河表示出怯弱!” 
齐主曰:
北齐国主说: 
“此言是也。”
“这话说得对。” 
于是填堑南引。
于是填塞了护城河把水引向南面。 
周主大喜,
北周国主听到后非常高兴, 
勒诸军击之。
统率各路军队发起攻击。 
 
兵才合,
双方军队刚接触, 
齐主与冯淑妃并骑观战。
北齐后主和冯淑妃一起骑着马去观战。 
东偏少却,
东面的部分军队稍稍后退, 
淑妃怖曰:
冯淑妃害怕说: 
“军败矣!”
“我们的军队打败了!” 
录尚书事城阳王穆提婆曰:
录尚书事城阳王穆提婆说: 
“大家去!
“皇上快离开! 
大家去!”
皇上快离开!” 
齐主即以淑妃奔高梁桥。
北齐后主就和冯淑妃退奔高梁桥。 
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谏曰:
开府仪同三司奚长向后主劝阻说: 
“半进半退,
“军队半进半退, 
战之常体。
是作战时的常规。 
今兵众全整,
目前士兵们都完全整齐, 
未有亏伤,
没有受到挫折死亡, 
陛下舍此安之!
陛下离开这里又到哪里去! 
马足一动,
马脚一动, 
人情骇乱,
人的情绪就会惊恐混乱, 
不可复振。
不能重新振作。 
愿速还安慰之!”
希望陛下迅速回去安慰他们!” 
武卫张常山自后至,
武卫张常山从后面赶到, 
亦曰:
也说: 
“军寻收讫,
“军队很快就收拢完毕, 
甚完整。
非常完整。 
围城兵亦不动。
围城的士兵也没有动摇。 
至尊宜回。
天子最好返回。 
不信臣言,
如果不相信我的话, 
乞将内参往视。”
请求天子领太监去巡看。” 
齐主将从之。
北齐后主将按他所说的去做。 
穆提婆引齐主肘曰:
穆提婆却拉着北齐后主的胳膊说: 
“此言难信。”
“他的话难以相信。” 
齐主遂以淑妃北走。
北齐后主便带冯淑妃向北退走。 
齐师大溃,
北齐军队大败溃散, 
死者万余人,
死了一万多人, 
军资器械,
军用物资器械, 
数百里间,委弃山积。
在几百里间被遗弃的堆积如山。 
安德王延宗崐独全军而还。
唯有安德王高延宗全军而回。 
 
齐主至洪洞,
北齐后主到了洪洞, 
淑妃方以粉镜自玩,
冯淑妃正对着镜子涂脂抹粉自我欣赏, 
后声乱,
后面的声音嘈杂, 
唱贼至,
高喊敌人已经到来, 
于是复走。
于是她再次逃走。 
先是齐主以淑妃为有功勋,
原先北齐后主以为冯淑妃有功勋, 
将立为左皇后,
准备立她为左皇后, 
遣内参诣晋阳取皇后服御翟等。
派太监到晋阳去取皇后所穿的礼服等。 
至是,
这时, 
遇于中涂,
他们在途中相遇, 
齐主为按辔,
北齐后主拉紧马缰绳慢步走, 
命淑妃著之,
叫冯淑妃穿上礼服, 
然后去。
然后离去。 
 
辛亥,
辛亥(初七), 
周主入平阳。
北周国主进入平阳。 
梁士彦见周主,
梁士彦见到周主, 
持周主须而泣曰:
用手握着周主的胡须哭泣说: 
“臣几不见陛下!”
“臣几乎见不到陛下了!” 
周主亦为之流涕。
北周国主也动情流泪。 
 
周主以将士疲弊,
北周国主由于将士疲乏困倦, 
欲引还。
准备率军回朝。 
士彦叩马谏曰:
梁士彦勒住周主的马规劝说: 
“今齐师遁散,
“现在齐国的军队败退逃散, 
众心皆动,
人心浮动, 
因其惧而攻之,
乘他们恐惧时发起进攻, 
其势必举。”
一定可以打败他们。” 
周主从之,
北周君主听从了他的意见, 
执其手曰:
握住他的手说: 
“余得晋州,
“我得到晋州, 
为平齐之基,
这是平定齐国的基础, 
若不固守,
如果不坚决守住, 
则大事不成。
就会大事不成。 
朕无前忧,
朕没有前忧, 
唯虑后变,
只忧虑后变, 
汝善为我守之!”
你好好为我守住这里!” 
遂帅诸将追齐师。
于是率领将士们追赶北齐军队。 
诸将固请西还,
将领们坚持请周主西归, 
周主曰:
北周国主说: 
“纵敌患生。
“放走乱人,祸患就会发生。 
卿等若疑,
你们如果有怀疑, 
朕将独往。”
朕将独自前去。” 
诸将乃不敢言。
将领们于是不敢再说。 
癸丑,
癸丑(初九), 
至汾水关。
到了汾水关。 
 
齐主入晋阳,
北齐后主进入晋阳, 
忧惧不知所之。
担忧害怕得不知怎么办。 
甲寅,
甲寅(初十), 
齐大赦。
北齐大赦全国。 
齐主问计于朝臣,
北齐后主向朝臣们询问计策, 
皆曰:
朝臣们都说: 
“宜省赋息役,
“应该减少赋税,停止劳役, 
以慰民心;
以安慰民心; 
收遗兵,
收拾残存的士兵, 
背城死战,
背城拼死作战, 
以安社稷。”
以稳定国家。” 
齐主欲留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守晋阳,
北齐后主要把安德王高延宗、广宁王高孝珩留下镇守晋阳, 
自向北朔州。
自己去北朔州, 
若晋阳不守,
如果晋阳失守, 
则奔突厥,
就投奔突厥, 
群臣皆以为不可,
群臣们都认为不能这样, 
帝不从。
后主不听。 
 
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等宿卫近臣三十余人西奔周军,
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等宿卫近臣三十多人向西投奔北周军队, 
周主封赏各有差。
北周国主对他们分别封赏。 
 

晋阳决战与齐室覆亡

高阿那肱所部兵尚一万,
北齐的高阿那肱部下还有一万军队, 
守高壁,
在高壁镇守, 
余众保洛女砦。
其余的军队保卫洛女寨。 
周主引军向高壁,
北周国主率领军队指向高壁, 
阿那肱望风退走。
高阿那肱望风退走。 
齐王宪攻洛女砦,
齐王宇文宪攻打洛女寨, 
拔之。
攻克。 
有军士告阿那肱招引西军,
北齐有军士举告高阿那肱招引西面的北周军队, 
齐主令侍中斛律孝卿检校,
北齐后主命令侍中斛律孝卿去检查核实, 
孝卿以为妄。
斛律孝卿认为是胡说。 
还,至晋阳,
他回到晋阳, 
阿那肱腹心复告阿那肱谋反,
高阿那肱的心腹又向他崐举告高阿那肱谋反, 
又以为妄,
斛律孝卿又认为这是胡说, 
斩之。
将举告人杀死。 
 
乙卯,
乙卯(十一日), 
齐主诏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募兵。
北齐后主诏令安德王高延宗、广宁王高孝珩征兵。 
延宗入见,
高延宗进见北齐后主, 
齐主告以欲向北朔州,
后主告诉他自己要去北朔州, 
延宗泣谏,
高延宗哭着劝阻, 
不从,
后主不听, 
密遣左右先送皇太后、太子于北朔州。
秘密地派左右先把皇太后、太子送到北朔州。 
 
丙辰,
丙辰(十二日), 
周主与齐王宪会于介休。
北周后主和齐王宇文宪在介休会合。 
齐开府仪同三司韩建业举城降,
北齐开府仪同三司韩建业举城投降, 
以为上柱国,
被北周任命为上柱国, 
封郇公。
封为郇公。 
 
是夜,
当天晚上, 
齐主欲遁去,
北齐国主准备逃走, 
诸将不从。
将领们都不肯跟从。 
丁巳,
丁巳(十三日), 
周师至晋阳。
北周军队到晋阳。 
齐主复大赦,
北齐后主再次大赦全国, 
改元隆化。
把年号改为隆化。 
以安德王延宗为相国、并州刺史,
任命安德王高延宗为相国、并州刺史, 
总山西兵,
总辖山西的军队, 
谓曰:
对他说: 
“并州兄自取之,
“并州请兄长自己取走, 
儿今去矣!”
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延宗曰:
高延宗说: 
“陛下为社稷勿动。
“陛下应该替国家着想不要走。 
臣为陛下出死力战,
臣愿意为陛下拼死作战, 
必能破之。”
一定能把他们打败。” 
穆提婆曰:
穆提婆说: 
“至尊计已成,
“天子大计已定, 
王不得辄沮!”
安德王不能屡加阻挠!” 
齐主乃夜斩五龙门而出,
北齐后主便在晚上破五龙门出走, 
欲奔突厥,
要投降突厥, 
从官多散。
随从的官员纷纷散去。 
领军梅胜郎叩马谏,
领军梅胜郎勒住后主的马加以规劝, 
乃回向邺。
这才返回邺城。 
时唯高阿那肱等十余骑从,
当时只有高阿那肱等十几人骑马跟随, 
广宁王孝珩、襄城王彦道继至,
广宁王高孝珩、襄城王高彦道相继来到, 
得数十人与俱。
只有几十人和后主在一起。 
 
穆提婆西奔周军,
穆提婆向西投奔北周军队, 
陆令萱自杀,
陆令萱自杀, 
家属皆诛没。
她的家属都被诛杀。 
周主以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
北周国主任命穆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 
下诏谕齐群臣曰:
下诏告示北齐的群臣说: 
“若妙尽人谋,
“如果能竭力献计献策, 
深达天命,
深深通晓上天的意旨, 
官荣爵赏,
就能授官赏爵, 
各有加隆。
各有所加。 
或我之将卒,
如果我们的将领士兵, 
逃逸彼朝,
逃到齐朝, 
无问贵贱,
不论贵贱, 
皆从荡涤。”
一律加以扫荡歼灭。” 
自是齐臣降者相继。
因此北齐官吏都相继向北周投降。 
 
初,
当初, 
齐高祖为魏丞相,
神武帝高欢是东魏丞相, 
以唐邕典外兵曹,
任命唐邕主管外兵曹, 
太原白建典骑兵曹,
太原人白建主管骑兵曹, 
皆以善书计、工簿帐受委任。
两人都因善于文字筹算、精于管理账目册籍而被委任。 
及齐受禅,
等到北齐禅受东魏的帝位以后, 
诸司咸归尚书;
其他部门都归入尚书省; 
唯二曹不废,
只有上述二曹没有废除, 
更名二省。
而是改名外兵省、骑兵省。 
邕官至录尚书事,
唐邕当官到录尚书事, 
建官至中书令,
白建当官到中书令, 
常典二省,
常常主管这二省, 
世称“唐、白”。
当时被人称为“唐、白”。 
邕兼领度支,
唐邕兼管度支省, 
与高阿那肱有隙,
与高阿那肱有矛盾, 
阿那肱谮之,
高阿那肱便向齐主说唐邕的坏话, 
齐主敕侍中斛律孝卿总知骑兵、度支。
北齐后主敕令侍中斛律孝卿总知骑兵省、度支省。 
孝卿事多专决,
斛律孝卿处理事情往往独断专行, 
不复询禀。
不再征求唐邕的意见。 
邕自以宿习旧事,
唐邕自以为熟悉这二省的情况, 
为孝卿所轻,
因为被斛律孝卿轻视, 
意甚郁郁。
心里非常抑郁。 
及齐主还邺,
到北齐国主回到邺城以后, 
邕遂留晋阳。
唐邕便留在晋阳。 
并州将帅请于安德王延宗曰:
并州的将帅请求安德王高延宗说: 
“王不为天子,
“您不当天子, 
诸人实不能为王出死力。”
大家实在不能为您安德王出死力。” 
延宗不得已,
高延宗不得已, 
戊午,
戊午(十四日), 
即皇帝位。
即位当皇帝。 
下诏曰:
下诏书崐说: 
“武平孱弱,
“当今皇帝懦弱无能, 
政由宫竖,
朝政由宫里的小人把持, 
斩关夜遁,
破关在晚上逃遁, 
莫知所。
不知去了哪里。 
,王公卿士,猥见推逼,
辱承王公卿士推戴相强, 
今祗承宝位。”
现在只得继承皇帝的大位。” 
大赦,
大赦全国, 
改元德昌。
改年号为“德昌”。 
以晋昌王唐邕为宰相,
任命晋昌王唐邕为宰相, 
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沭阳王右卫大将军段畅、开府仪同三司韩骨胡等为将帅。敬显,
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沭阳王右卫大将军段畅、开府仪同三司韩骨胡等人为将帅。 
贷文之子也。
莫多娄敬显是莫多娄贷文的儿子。 
众闻之,
大家听到消息, 
不召而至者,
不召而来的人, 
前后相属。
前后连续不断。 
延宗发府藏及后宫美女以赐将士,
高延宗散发王府中的储藏和后宫里的美女赏赐给将士们, 
籍没内参十余家。
查抄没收了十几家太监。 
齐主闻之,
北齐后主听说后, 
谓近臣曰:
对近臣说: 
“我宁使周得并州,
“我宁愿让周朝得到并州, 
不欲安德得之。”
不愿让安德王得到它。” 
左右曰:
左右的近臣说: 
“理然。”
“理当如此。” 
延宗见士卒,
高延宗看见士兵时, 
皆亲执手称名,
都亲自握住他们的手称呼他们的姓名, 
流涕呜咽,
众人流泪悲泣出声, 
众争为死;
争着为他效死; 
童儿女子,
儿童妇女, 
亦乘屋攘袂,
也都登上房顶捋起衣袖, 
投砖石以御敌。
投掷砖头石块抵抗敌人。 
 
己未,
己未(十五日), 
周主至晋阳。
北周国主到晋阳。 
庚申,
庚申(十六日), 
齐主入邺。
北齐后主进入邺城。 
周师围晋阳,
北周军队包围了晋阳,他们的军衣和旗帜都是黑色, 
四合如黑云。
所以城的四面就像黑云一般。 
安德王延宗命莫多娄敬显、韩骨胡拒城南,
安德王高延宗命令莫多屡敬显、韩骨胡在城南抵抗, 
和阿干子、段畅拒城东,
和阿干子、段畅在城东抵抗, 
自帅众拒齐王宪 于城北。
自己率领众军在城北抵抗北周的齐王宇文宪。 
延宗素肥,
高延宗身体肥胖, 
前如偃,
前看象仰面朝天, 
后如伏,
后看像俯伏在地, 
人常笑之。
人们常常取笑他的模样。 
至是,
这时, 
奋大往来督战,
他挥舞长矛来回督战, 
劲捷若飞,
强劲有力敏捷得象飞一般, 
所向无前。
指向哪里,谁也抵挡不住。 
和阿干子、段畅以千骑奔周军。
和阿干子、段畅率领一千骑兵直奔北周的军队。 
周主攻东门,
北周国主进攻晋阳的东门, 
际昏,
当时天色昏暗, 
遂入之,
便进到城里, 
进焚佛寺。
放火焚烧城里的佛庙。 
延宗、敬显自门入,
高延宗、莫多屡敬显从城门进入, 
夹击之,
两面夹击, 
周师大乱,
北周军队大乱, 
争门,
争着逃出城门, 
相填压,
城门间人群填塞挤压, 
塞路不得进。
堵住了道路无法前进。 
齐人从后斫刺,
北齐人从后刀砍矛刺, 
死者二千余人。
北周军队死了二千多人。 
周主左右略尽,
北周国主左右的人几乎都已死散, 
自拔无路。
自己走投无路。 
承御上士张寿牵马首,
承御上士张寿牵着马头, 
贺拔伏恩以鞭拂其后,
贺拔伏恩用鞭子抽打马的后部, 
崎岖得出。
困难艰险地出了城。 
齐人奋击,
齐人奋勇追击, 
几中之。
几乎打中了他。 
城东道厄曲,
晋阳城东的道路狭隘弯曲, 
伏恩及降者皮子信导之,
贺拔伏恩和投降北周的皮子信在前面带路, 
仅得免,
这才幸免于死, 
时已四更。
这时已经是深夜四更。 
延宗谓周主为乱兵所杀,
高延宗以为北周国主已经被乱兵所杀, 
使于积尸中求长鬣者,
派人在堆积的尸体中寻找留有长胡须的人, 
不得。
没有找到。 
时齐人既捷,
当时北齐人打了胜仗, 
入坊饮酒,
到街坊间饮酒, 
尽醉卧,
都喝醉了睡在地上, 
延宗不复能整。
高延宗无法整理队伍。 
 
周主出城,
北周国主出城以后, 
饥甚,
非常饥饿, 
欲遁去,
想逃走, 
诸将亦多劝之还。
将领们也多劝他回去。 
宇文忻勃然进曰:
宇文忻发怒变色而进言: 
“陛下自克晋州,
“陛下从攻克晋州以来, 
乘胜至此。
乘胜到了这里。 
今伪主奔波,
现在各国的伪主劳碌奔逃, 
关东响震,
关东一带响声震天, 
自古行兵,
自古以来用兵, 
未有若斯之盛。
没有像这次的盛大。 
昨日破城,
昨天破城时, 
将士轻敌,
由于将士轻敌, 
微有不利,
所以遭受一点挫折, 
何足为怀!
这又何必放在心上! 
丈夫当死中求生,
大丈夫应当从死中求生, 
败中取胜。
败中取胜。 
今破竹之势已成,
现在破竹之势已经形成, 
奈何弃之而去!”
为什么要放弃它而离去!” 
齐王宪、柱国王谊亦以为去必不免,
齐王宇文宪、柱国王谊也认为不能放弃离开, 
段畅等又盛言城内空虚。
段畅又极力说晋阳城里已经空虚。 
周主驻马,
北周国主于是勒马停止后撤, 
鸣角收兵,
吹响号角集合军队, 
俄顷复振。
不多久军势重新振作。 
辛酉,
辛酉(十七日),早晨, 
还攻东门,
返回攻打东门, 
克之。
终于攻克。 
延宗战力屈,
高延宗在作战中力量用尽, 
走至城北,
跑到城北, 
周人擒之。
被北周军队捉住。 
周主下马执其手,
北周国主下马握住他的手, 
延宗辞曰:
高延宗辞谢说: 
“死人手,
“我是死人的手, 
何敢迫至尊!”
怎敢靠近天子!” 
周主曰:
北周国主说: 
“两国天子,
“两个国家的天子, 
非有怨恶,
并非有怨仇憎恨, 
直为百姓来耳。
都是为了救老百姓而来的, 
终不相害,
我终究不会加害于您, 
勿怖也。”
不必害怕。” 
使复衣帽而礼之。
请他重新穿戴起衣帽而待之以礼。 
唐邕等皆降于周。
唐邕等都投降了北周。 
独莫多娄敬显奔邺,
只有莫多屡敬显逃奔到邺城, 
齐主以为司徒。
北齐后崐主任命他为司徒。 
 
延宗初称尊号,
高延宗刚称皇帝时, 
遣使修启于瀛州刺史任城王,
派人写了书札给瀛州刺史任城王高, 
曰:
信里说: 
“至尊出奔,
“天子出奔, 
宗庙事重,
国家的事情繁重, 
群公劝迫,
我因为王公们的劝说相强, 
权主号令。
暂时主持国家的号令。 
事宁,
事情安定以后, 
终归叔父。”
皇位最终会还给叔父。” 
曰:
高说: 
“我人臣,
“我只是一个臣子, 
何容受此启!”
怎能容许接受这样的书札!” 
执使者送邺。
把使者捉起来送到邺城。 
 
壬戌,
壬戌(十八日), 
周主大赦,
北周国主大赦全国, 
削除齐制。
取消北齐的制度。 
收礼文武之士。
招收并礼遇文武之士。 
 
邺伊娄谦聘于齐,
当初北周的伊娄谦聘问北齐, 
其参军高遵以情输于齐,
他的参军高遵把北周将征伐北齐的情报通报北齐, 
齐人拘之于晋阳。
北齐便把伊娄谦扣留在晋阳。 
周主既克晋阳,
北周国主武帝攻下晋阳以后, 
召谦,
召见伊娄谦, 
劳之。
对他加以慰问。 
执遵付谦,
捉了高遵交给伊娄谦, 
任其报复。
让他进行报复。 
谦顿首,
伊娄谦对北周武帝叩头, 
请赦之,
请求赦免高遵, 
周主曰:
武帝说: 
“卿可聚众唾面,
“您可以召集大家向他脸上吐口水, 
使其知愧。”
使他知道羞愧。” 
谦曰:
伊娄谦说: 
“以遵之罪,
“以高遵的罪行, 
又非唾面可责。”
不是向脸上吐口水所能责备的。” 
帝善其言而止。
武帝认为他的话很对而没有责罚高遵。 
谦待遵如初。
尹娄谦对待高遵一如既往。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赏有功,
赏有功, 
诛有罪,
诛有罪, 
此人君之任也。
这是君主的责任。 
高遵奉使异国,
高遵奉命出使异国, 
漏泄大谋,
泄漏重大的机密, 
斯叛臣也;
这就是叛臣; 
周高祖不自行戮,
北周高祖不是自己下令加以处死, 
乃以赐谦,
却把他送给伊娄谦, 
使之复怨,
使他报复怨恨, 
失政刑矣!
有失刑赏的教化! 
孔子谓以德报怨者何以报德。
孔子所说的以德报怨者用什么来报德, 
为谦者,
作为伊娄谦, 
宜辞而不受,
应当推掉而不接受, 
归诸有司,
把高遵送交官府, 
以正典刑。
明正典刑。 
乃请而赦之以成其私名,
他却请求君主对高遵赦免以取得个人的好名声, 
美则美矣,
美倒是美了, 
亦非公义也。
但并不符合公义。 
 
齐主命立重赏以募战士,
北齐后主命令立重赏来征募战士, 
而竟不出物。
而竟然不拿出东西来。 
广宁王孝珩请“使任城王将幽州道兵入土门,
广宇王高孝珩请求:“派任城王高率领幽州道的士兵开进土门关, 
扬声趣并州,
扬言进取并州, 
独孤永业将洛州道兵入潼关,
独孤永业率领洛州道的士兵开进潼关, 
扬声趣长安,
扬言进取长安, 
臣请将京畿兵出滏口,
臣请求率领京畿的士兵出滏口, 
鼓行逆战。
击鼓前进迎战。 
敌闻南北有兵,
敌人听到南北有兵, 
自然逃溃。”
自然逃走溃散。” 
又请出宫人珍宝赏将士。
又请求取出宫女和珍宝赏给将士。 
齐主不悦。
北齐后主很不高兴。 
斛律孝卿请齐主亲劳将士,
斛律孝卿请北齐国主亲自慰劳将士, 
为之撰辞,
替后主撰写文辞, 
且曰:
并且说: 
“宜慷慨流涕,
“应该慷慨流泪, 
以感激人心。”
以感动激励人心。” 
齐主既出,临众,
北齐后主走出来, 
将令之,
面对大家将要发布号令, 
不复记所受言,
却忘记了斛律孝卿告诉他的话, 
遂大笑,
便大笑起来, 
左右亦笑。
左右的人也笑。 
将士怒曰:
将士们发怒说: 
“身尚如此,
“他们自身还这样, 
吾辈何急!”
我们何必着急!” 
皆无战心。
都没有打仗的心思。 
于是自大丞相已下,
于是只好从大丞相以下, 
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官,
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高官, 
并增员而授,
都增加编制授给官职, 
或三或四,
或者三人或者四人, 
不可胜数。
多到不可胜数。 
 
朔州行台仆射高劢将兵侍卫太后、太子,
朔州行台仆射高劢带兵侍卫太后、太子, 
自土门道还邺。
从土门关一路回到邺城。 
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犹恃宠纵暴,
当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等人还依仗君主的宠受放纵横暴, 
民间鸡彘,
老百姓的鸡猪, 
纵鹰犬搏噬取之;
被他们放出的猎鹰和猎狗搏击啮咬然后抢走; 
劢执以徇,
高劢捉住他们当众宣布, 
将斩之;
将要把他们处死崐; 
太后救之,
太后说情求救, 
得免。
得到赦免。 
或谓劢曰:
有人对高劢说: 
“子溢之徒,
“苟子溢之流, 
言成祸福,
说话能使人遭祸得福, 
独不虑后患邪?”
你难道不担心后患吗?” 
劢攘袂曰:
高劢捋起衣袖说: 
“今西寇已据并州,
“现在西面的敌寇已经占领了并州, 
达官率皆委叛,
显贵的大臣们都弃职叛逃, 
正坐此辈浊乱朝廷。
正因为这帮家伙把朝廷搞得污浊混乱。 
若得今日斩之,
如果我能在今天把他们杀掉, 
明日受诛,
自己明天被处死, 
亦无所恨!”
也没有遗憾!” 
劢,岳之子也。
高劢是高岳的儿子。 
甲子。
甲子(二十日), 
齐太后至邺。
北齐太后到邺城。 
 
丙寅,
丙寅(二十二日), 
周主出齐宫中珍宝服玩及宫女二千人,
北周国主取出北齐宫中的珍宝服用和玩赏的物品以及二千个宫女, 
班赐将士,
颁赐给将士, 
加立功者官爵各有差。
对立功者按等级加官爵。 
周主问高延宗以取邺之策,
北周国主向高延宗询问夺取邺城的计策, 
辞曰:
高延宗推辞说: 
“此非亡国之臣所及。”
“这不是亡国之臣所能回答的。” 
强问之。
强迫他回答, 
乃曰:
高延宗才说: 
“若任城王据邺,
“如果是任城王据守邺城, 
臣不能知。
那么臣无法知道。 
若今主自守,
如果是当今齐主自己据守, 
陛下兵不血刃。”
那么陛下可以不经交锋就取得胜利。” 
癸酉,
癸酉(二十九日), 
周师趣邺,
北周军队进取邺城, 
命齐王宪先驱,
命令齐王宇文宪为先驱, 
以上柱国陈王纯为并州总管。
任命上柱国陈王宇文纯为并州总管。 
 
齐主引诸贵臣入朱雀门,
北齐后主领着显贵大臣进朱雀门, 
赐酒食,
赐给他们酒食, 
问以御周之策,
询问抵御北周的计策, 
人人异议,
各人的说法不一, 
齐主不知所从。
北齐后主不知听谁的好。 
是时人情惧,
这时人们的心情恐惧, 
莫有斗心,
没有打仗的心思。 
朝士出降,
朝中的士官出城投降, 
昼夜相属。
白天黑夜接连不断。 
高劢曰:
高劢说: 
“今之叛者,
“现在的叛徒, 
多是贵人,
很多是显贵, 
至于卒伍,
至于一般的士兵, 
犹未离心。
还没有离心。 
请追五品已上家属,
请追回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属, 
置之三台,
安置在三台, 
因胁之以战,
并强迫他们参加打仗, 
若不捷,
如果不能取胜, 
则焚台。
就焚烧他们家属所在的三台。 
此曹顾惜妻子,
这种人都顾惜自己的老婆孩子, 
必当死战。
一定会拼死作战。 
且王师频北,
况且我们的军队频频败北, 
贼徒轻我,
敌人一定轻视我们, 
今背城一决,
现在背城决一死战, 
理必破之。”
按理一定能打败他们。” 
齐主不能用。
北齐后主不采纳高劢的意见。 
望气者言,
懂星象变化的人说, 
当有革易。
朝廷将会有变革更易。 
齐主引尚书令高元海等议,
北齐后主叫来尚书令高元海等人商议, 
依天统故事,
决定按照武成帝禅位给他的做法, 
禅位皇太子。
把帝位传给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