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71 陈纪五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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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71 陈纪五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南北朝权力博弈:周主诛权臣宇文护,齐斛律光遭谗灭族,陈吴明彻北伐破寿阳,祖珽陆令萱乱政致齐衰。

高宗宣皇帝上之下太建四年(壬辰、572)
陈纪五 陈宣帝太建四年(壬辰,公元57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午,
丙午(初三), 
以尚书仆射徐陵为左仆射,
陈朝任命尚书仆射徐陵为左仆射, 
中书监王劢为右仆射。
中书监王劢为右仆射。 
 
己巳,
乙巳(初二), 
齐主祀南郊。
北齐后主到南郊祭天。 
 
庚午,
庚午(二十七日), 
上享太庙。
陈宣帝到太庙祭祀。 
 
辛未,
辛未(二十八日), 
齐主赠琅邪王俨为楚恭哀帝以慰太后心,
北齐后主赠琅邪王高俨为楚恭哀帝的谥号以安慰太后的心, 
又以俨妃李氏为楚帝后。
又封高俨的妃子李氏为楚帝后。 
 
二月,
二月, 
癸酉,
癸酉(初一), 
周遣大将军昌城公深聘于突厥,
北周派大将军昌城公宇文深到突厥访问, 
司宾李除、小宾部贺遂礼聘于齐。
司宾李除、小宾部贺遂礼到北齐访问。 
深,护之子也。
宇文深是宇文护的儿子。 
 
己卯,
己卯(初七), 
齐以卫菩萨为太尉。
北齐任命卫菩萨为太尉。 
辛巳,
辛巳(初九), 
以并省吏部尚书高元海为尚书左仆射。
任命并省吏部尚书高元海为尚书左仆射。 
 
乙酉,
乙酉(十三日), 
封皇子叔卿为建安王。
陈朝封皇子陈叔卿为建安王。 
 
庚寅,
庚寅(十八日), 
齐以尚书左仆射唐邕为尚书令,
北齐任命尚书左仆射唐邕为尚书令, 
侍中祖为左仆射。
侍中祖为左仆射。 
初,
起先, 
胡太后既幽于北宫,
胡太后被幽禁在北宫, 
欲以陆令萱为太后,
祖打算以陆令萱为太后, 
为令萱言魏保太后故事。
向陆令萱讲述魏朝保太后的往事, 
且谓人曰:
并对别人说: 
“陆虽妇人,
“陆令萱虽然是个妇人, 
然实雄杰,
其实是个豪杰, 
自女娲以来,
自从女娲以来, 
未之有也。”
还没有这样的人。” 
令萱亦谓为“国师”、“国宝”,
陆令萱也称祖为“国师”、“国宝”, 
由是得仆射。
因而被任命为仆射。 
 
三月,
三月, 
癸卯朔,
癸卯朔(初一),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周主诛宇文护

初,
当初, 
周太祖为魏相,
北周太祖在西魏当丞相时, 
立左右十二军,
曾经建立左右十二军, 
总属相府;
隶属相府; 
太祖殂,
太祖死后, 
皆受晋公护处分,
受晋公宇文护调度, 
凡所征发,
凡属军队的征发调动, 
非护书不行。
非得有宇文护的文书不可。 
护第屯兵侍卫,
宇文护的府第驻军守卫, 
盛于宫阙。
人数超过宫廷, 
诸子、僚属皆贪残恣横,
他的儿子和僚属都贪婪残暴恣意横行, 
士民患之。
士民都深以为患。 
周言深自晦匿,
北周国主对此一直隐晦退避, 
无所关预,
不加干涉, 
人不测其浅深。
别人也猜不到他的深浅。 
 
护问稍伯大夫庚季才曰:
宇文护问稍伯大夫庚季才说: 
“比日天道何如?”
“近日来天文星象怎么样?” 
季才对曰:
季才回答说: 
“荷恩深厚,
“受到您深厚的恩泽, 
敢不尽言。
怎敢知无不言。 
顷上台有变,
刚才上台星有变化, 
公宜归政天子,
晋公您应该归政给天子, 
请老私门。
请求回家养老。 
此则享期颐之寿,
这样就能享年高寿, 
受旦、之美,
受到周公旦、召公的美名, 
子孙常为藩屏。
子子孙孙常为国家重臣。 
不然,
不然, 
非复所知。”
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护沈吟久之,
宇文护沈吟很久, 
曰:
说: 
“吾本志如此,
“我本来的志向就是这样, 
但辞未获免耳。
但是经过推辞没有得到同意。 
公既为王官,
你既然是天子的官员, 
可依朝例,
可以按照朝廷的规定, 
无烦别参寡人也。”
不用麻烦你特意来见寡人了。” 
自是疏之。
从此以后对他疏远了。 
 
卫公直,帝之母弟也,
卫公宇文直是北周武帝的同母兄弟, 
深昵于护;
和宇文护的关系非常亲近; 
及沌口之败,
后来在沌口打了败仗, 
坐免官,
被罢免官职, 
由是怨护,
因此怨恨宇文护, 
劝帝诛之,
劝武帝杀死他, 
冀得其位。
企图自己得到宇文护的职位。 
帝乃密与直及右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内史下大夫太原王轨崐、右侍上士宇文孝伯谋之。神举,
武帝便秘密和卫公宇文直、右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内史下大夫太原人王轨、右侍上士宇文孝伯进行策划。 
显和之子;
宇文神举是宇文显和的儿子; 
孝伯,安化公深之子也。
宇文孝伯是安化公宇文深的儿子。 
 
帝每于禁中见护,
武帝每次在宫中见到宇文护, 
常行家人礼,
都行兄弟之礼。 
太后赐护坐,
太后赐宇文护坐, 
帝立侍于旁。
武帝就站立在一旁。 
丙辰,
丙辰(十四日), 
护自同州还长安,
宇文护从同州回长安, 
帝御文安殿见之。
武帝驾临文安殿见他, 
因引护入含仁殿谒太后,
引导宇文护到含仁殿参见太后, 
且谓之曰:
并对他说: 
“太后春秋高,
“母后年纪已高, 
颇好饮酒,
很喜欢饮酒, 
虽屡谏,
我虽然屡次劝她, 
未蒙垂纳。
没有得到采纳。 
兄今入朝,
兄长今天参见时, 
愿更启请。”
希望您能劝说她。” 
因出怀中《酒诰》授之,
于是从怀里拿出《酒诰》给宇文护, 
曰:
说: 
“以此谏太后。”
“用这个来规劝母后。” 
护既入,
宇文护进殿后, 
如帝所戒读《酒诰》;
象武帝所说那样对太后诵读《酒诰》; 
未毕,
还没有读完, 
帝以玉自后击之,
武帝便在宇文护背后用玉笏打他, 
护踣于地。
宇文护跌倒在地。 
帝令宦者何泉以御刀斫之,
武帝命令太监何泉用御刀砍他, 
泉惶惧,
何泉心里惶恐惧怕, 
斫不能伤。
不敢用劲,没有把宇文护砍伤, 
卫公直匿于户内,
卫公宇文直躲在门内, 
跃出,
这时跳了出来, 
斩之。
将宇文护杀死。 
时神举等皆在外,
当时宇文神举等都在殿外, 
更无知者。
没有别人知道。 
 
帝召宫伯长孙览等,
武帝召见宫伯长孙览等人, 
告以护已诛,
告诉他们已将宇文护处死, 
令收护子柱国谭公会、大将军莒公至、崇业公静、正平公乾嘉及其弟乾基、乾光、乾蔚、乾祖、乾威并柱国北地侯龙恩、龙恩弟大将军万寿、大将军刘勇、中外府司录尹公正、袁杰、膳部下大夫李安等,
命令拘捕宇文护的儿子柱国谭公宇文会、大将军莒公宇文至、崇业公宇文静、正平公宇文乾嘉,以及他的弟弟宇文乾基、宇文乾光、宇文乾蔚、宇文乾祖、宇文乾威和柱国北地人侯龙恩、侯龙恩的弟弟大将军侯万寿、大将军刘勇、中外府司录尹公正、袁杰、膳部下大夫李安等人, 
于殿中杀之。
在殿中将他们杀死。 
览,稚之孙也。
长孙览是长孙稚的孙子。 
 
初,
当初, 
护既杀赵贵等,
宇文护杀了赵贵等人, 
侯龙恩为护所亲,
侯龙恩得到宇文护的信任, 
其从弟开府仪同三司植谓龙恩曰:
他的堂弟开府仪同三司侯植对侯龙恩说: 
“主上春秋既富,
“皇上年纪还轻, 
安危系于数公。
安危依靠几位公侯。 
若多所诛戮以自立威权,
如果对他们诛杀过多来树立自己的威望权力, 
岂唯社稷有累卵之危,
不但国家极其危险, 
恐吾宗亦缘此而败,
恐怕我们的宗族也因此而遭到衰败, 
兄安得知而不言!”
兄长您怎能知而不言!” 
龙恩不能从。
侯龙恩没有听他的话。 
植又承间言于护曰:
侯植又乘机对宇文护说: 
“公以骨肉之亲,
“晋公您以骨肉之亲, 
当社稷之寄,
身受国家社稷的寄托, 
愿推诚王室,
希望以诚意对待王室, 
拟迹伊、周,
按照伊尹、周公的榜样, 
则率土幸甚!”
那么境域之内都会觉得万幸!” 
护曰:
宇文护说: 
“我誓以身报国,
“我誓志以身报国, 
卿岂谓吾有他志邪!”
您难道认为我有别的企图吗!” 
又闻其先与龙恩言,
又听到他以前和侯龙恩说的话, 
阴忌之,
暗中对他产生忌恨, 
植以忧卒。
侯植因此忧愁而死去。 
及护败,
等到宇文护失败, 
龙恩兄弟皆死,
侯龙恩兄弟都被处死, 
高祖以植为忠,
武帝因为侯植的忠诚, 
特免其子孙。
特意赦免了侯植的子孙。 
 
大司马兼小冢宰、雍州牧齐公宪,
大司马兼小冢宰、雍州牧齐公宇文宪, 
素为护所亲任,
一向得到宇文护的信任, 
赏罚之际,
遇到对别人的赏罚, 
皆得参预,
宇文宪都能参与意见, 
权势颇盛。
权势很大。 
护欲有所陈,
宇文护有什么要向朝廷上言的事, 
多令宪闻奏,
都叫宇文宪向武帝转达奏报, 
其间或有可不,
其中有时有不同的意见, 
宪虑主相嫌隙,
宇文宪顾虑武帝和丞相之间猜疑而形成怨仇, 
每曲而畅之,
都婉转地进行申述, 
帝亦察其心。
武帝也察觉到他的用心。 
及护死,
宇文护死后, 
召宪入,
武帝召宇文宪进见, 
宪免冠拜谢;
宇文宪脱下帽子向武帝拜谢; 
帝慰勉之,
武帝对他加以安慰勉励, 
使诣护第收兵符及诸文籍。
派他到宇文护的住所收取兵符和各种文书簿籍。 
卫公直素忌宪,
卫公宇文直素来忌恨宇文崐宪, 
固请诛之,
坚持请求武帝杀死他, 
帝不许。
武帝不肯答允。 
 
护世子训为蒲州刺史,
宇文护的长子宇文训是蒲州刺史, 
是夜,
这天晚上, 
帝遣柱国越公盛乘传征训,
武帝派柱国越公宇文盛乘车去传唤宇文训, 
至同州,
到同州, 
赐死。
传达了武帝对他赐死的命令。 
昌城公深使突厥未还,
昌城公宇文深出使突厥还没有回来, 
遣开府仪同三司宇文德赍玺书就杀之。
武帝派开府仪同三司宇文德送去诏书将他就地杀死。 
护长史代郡叱罗协、司录弘农冯迁及所亲任者,
宇文护的长史代郡人叱罗协、司录弘农人冯迁和其他亲信, 
皆除名。
都被革职除名。 
 
丁巳,
丁巳(十五日), 
大赦,
大赦全国, 
改元。
改年号为“建德”。 
 
以宇文孝伯为车骑大将军,
任命宇文孝伯为车骑大将军, 
与王轨并加开府仪同三司。
和王轨一同加封开府仪同三司。 
初,
当初, 
孝伯与帝同日生,
宇文孝伯和武帝同一天出生, 
太祖爱之,
文帝宇文泰很喜爱他, 
养于第中,
养在府里, 
幼与帝同学。
幼年时和武帝同学。 
及即位,
武帝即位后, 
欲引致左右,
想任用他作为帮助自己的近臣, 
托言欲与孝伯讲习旧经,
假托要和宇文孝伯在一起探讨学习古代的经书, 
故护弗之疑也,
所以宇文护并不怀疑, 
以为右侍上士,
任命他为右侍上士, 
出入卧内,
在卧室内进进出出, 
预闻机务。
参与机密的事情。 
孝伯为人,沈正忠谅,
宇文孝伯为人深沈正直忠实可信, 
朝政得失,
凡是朝政的得失, 
外间细事,
外面的小事, 
无不使帝闻之。
没有不使武帝知道的。 
 
帝阅护书记,
武帝翻阅从宇文护家中所搜得的文件, 
有假托符命妄造异谋者;
看到有假托符命妄图制造异谋的, 
皆坐诛;
都被处死; 
唯得庚季才书两纸,
唯独得到庚季才所写的两张纸, 
盛言纬候灾祥,
大谈星象变化的灾难吉祥, 
宜返政归权,
应该把朝政大权还给武帝, 
帝赐季才粟三百石,
武帝赏赐给庚季才三百石小米, 
帛二百段,
二百段布帛, 
迁太中大夫。
提升为太中大夫。 
 
癸亥,
癸亥(二十一日), 
以尉迟迥为太师,
任命尉迟迥为太师, 
柱国窦炽为太傅,
柱国窦炽为太傅, 
李穆为太保,
李穆为太保, 
齐公宪为大冢宰,
齐公宇文宪为大冢宰, 
卫公直为大司徒,
卫公宇文直为大司徒, 
陆通为大司马,
陆通为大司马, 
柱国辛威为大司寇,
柱国辛威为大司寇, 
赵公招为大司空。
赵公宇文招为大司空。 
 
时帝始亲览朝政,
当时武帝开始亲政, 
颇事威刑,
很注重威令用刑, 
虽骨肉无所宽借。
尽管是骨肉至亲也不宽恕。 
齐公宪虽迁冢宰,
齐公宇文宪名义上升为冢宰, 
实夺之权。
实际上夺了他的实权。 
又谓宪侍读裴文举曰:
武帝对宇文宪的侍读裴文举说: 
“昔魏末不纲,
“从前魏朝末年武帝不能操持朝廷大纲, 
太祖辅政;
所以才有太祖辅政; 
及周室受命,
等到周朝建立, 
晋公复执大权;
晋公宇文护又掌握大权; 
积习生常,
原只是多年的习惯,后来竟成为常规, 
愚者谓法应如是。
愚人还说法度应该如此。 
岂有年三十天子而可为人所制乎!
哪有年已三十岁的天子还可以被别人箝制的道理! 
《诗》云:
《诗经》中说: 
‘夙夜匪懈,
‘从早到晚不懈怠, 
以事一人。
用来侍奉一个人。 
’一人,
’一个人, 
谓天子耳。
指的是天子。 
卿虽陪侍齐公,
您虽然陪伴侍奉齐公, 
不得遽同为臣,
不能怕得如同他的臣子, 
欲死于所事。
老死在侍读的事上。 
宜辅以正道,
应当以正道去辅助他, 
劝以义方,
用做人的道理去规劝他, 
辑睦我君臣,
使我们君臣和睦, 
协和我兄弟,
使我们兄弟同心, 
勿令自致嫌疑。”
不要使他自己招致嫌疑。” 
文举咸以白宪,
裴文举把这番话都告诉了宇文宪, 
宪指心抚几曰:
宇文宪指着自己的心口拍着小桌子说: 
“吾之夙心,
“我平素的心意, 
公宁不知!
您难道不知道吗! 
但当尽忠竭节耳,
只是应该尽忠竭节罢了, 
知复何言。”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卫公直,性浮诡贪狠,
卫公宇文直性格浮躁诡诈贪婪狠毒, 
意望大冢宰;
想做大冢宰; 
既不得,
没能如愿, 
殊怏怏;
心里很不痛快; 
更请为大司马,
又请求当大司马, 
欲据兵权。
想掌握兵权。 
帝揣知其意,
武帝猜到他的用意, 
曰:
说: 
“汝兄弟长幼有序,
“你们兄弟长幼有序, 
岂可返居下列!”
怎能反而处于下列!” 
由是用为大司徒。
因此任命他为大司徒。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周遣工部成公建、小礼部辛彦之聘于齐。
北周派工部成公建、小礼部辛彦之到北齐聘问。 
 
庚寅,
庚寅(十九日), 
周追尊略阳公为孝闵皇帝。
北周追尊略阳公宇文觉为孝闵皇帝。 
 
癸巳,
癸巳(二十二日), 
周立皇子鲁公为太子,
北周立皇子鲁公宇文为太子, 
大赦。
大赦全国。 
 
五月,
五月, 
癸卯,
癸卯(初二), 
王劢卒。
王劢去世。 
 

斛律光灭门惨案

齐尚书右仆射祖,
北齐尚书右仆射祖, 
势倾朝野,
势力可以倾动朝内外, 
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恶之,
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很厌恶他, 
遥见,
远远地见到祖, 
辄骂曰:
总是骂道: 
“多事乞索小人,
“使国家多事、贪得无厌的小人, 
欲行何计!”
想搞什么样的诡计!” 
又尝谓诸将曰:
又曾对部下的将领们说: 
“兵马处分,
“军事兵马的处理, 
赵令恒与吾辈参论。
尚书令赵彦深还常常和我们一起商量讨论。 
盲人掌机密以来,
这个瞎子掌管机密以来, 
全不与吾辈语,
完全不和我们说, 
正恐误国家事耳。”
使人担心会误了国家的大事。” 
光尝在朝堂垂帘坐,
斛律光曾在朝堂上坐在帘子后面, 
不知,
祖不知道, 
乘马过其前,
骑马经过他的面前, 
光怒曰:
斛律光大怒说: 
“小人乃敢尔!”
“这个小人竟敢这样!” 
后在内省,
后来祖在门下省, 
言声高慢,
说话声调既高又慢, 
光适过,
正巧斛律光经过那里, 
闻之,
听到祖说话的腔调, 
又怒。
又大怒。 
觉之,
祖发觉后, 
私赂光从奴问之。
私下贿赂斛律光的随从奴仆询问原因, 
奴曰:
奴仆说: 
“自公用事,
“自从您当权以来, 
相王每夜抱膝叹曰:
相王每天夜里手抱双膝叹气说: 
‘盲人入,
‘瞎子入朝, 
国必破矣。
国家必毁。 
’”
’” 
 
穆提婆求娶光庶女,
穆提婆请求娶斛律光的妾所生的女儿做妻子, 
不许。
没有得到允许。 
齐王赐提婆晋阳田,
齐王赐给穆提婆晋阳地方的田地, 
光言于朝曰:
斛律光在朝上说: 
“此田,
“这些田地, 
神武帝以来常种禾,
从神武帝以来一直种谷物, 
饲马数千匹,
饲养几千匹马, 
以拟寇敌。
打算对付入寇的外敌。 
今赐提婆,
现在赏赐给穆提婆, 
无乃阙军务也!”
恐怕会影响国家的军务吧!” 
由是祖、穆皆怨之。
从此祖、穆提婆都怨恨他。 
 
斛律后无宠,
斛律后得不到皇帝的宠爱, 
因而间之。
祖因此离间他们的关系。 
光弟羡,为都督、幽州刺史、行台尚书令,
斛律光的弟弟斛律羡是都督、幽州刺史、行台尚书令, 
亦善治兵,
也善于治军, 
士马精强,
兵士马匹都很精干强壮, 
鄣候严整,
设置的要塞堡垒规范整齐, 
突厥畏之,
突厥很怕他, 
谓之“南可汗”。
称他为“南可汗”。 
光长子武都,为开府仪同三司、梁·兖二州刺史。
斛律光的长子斛律武都是开府仪同三司,梁、兖二州的刺史。 
 
光虽贵极人臣,
斛律光虽然贵极人臣, 
性节俭,
但生性节俭, 
不好声色,
不喜欢声色, 
罕接宾客,
很少接待宾客, 
杜绝馈饷,
拒绝接受馈赠, 
不贪权势。
不贪图权势。 
每朝廷会议,
每逢朝廷集会议事, 
常独后言,
常常在最后发言, 
言辄合理。
说的话总是很符合情理。 
或有表疏,
遇有上表或奏疏, 
令人执笔,
叫人拿了笔, 
口占之,
由自己口述,替他写下来, 
务从省实。
务必简短真实。 
行兵仿其父金之法,
用兵时仿照他父亲斛律金的办法, 
营舍未定,
军队的营房没有落实, 
终不入幕;
自己不进帐幕; 
或竟日不坐,
或者整天不坐, 
身不脱介胄,
身上不脱铠甲, 
常为士卒先。
打仗时身先士卒。 
士卒有罪,
士兵犯了罪, 
唯大杖挝背,
只用大棒敲打脊背, 
未尝妄杀,
从不随意杀人, 
众皆争为之死。
所以部下的士兵争相为他效命。 
自结发从军,
自从年轻时参加军队, 
未尝败北,
没有打过败仗, 
深为邻敌所惮。
深为相邻的敌方害怕。 
周勋州刺史韦孝宽密为谣言曰:
北周的勋州刺史韦孝宽私下制造谣言崐说: 
“百升飞上天,
“百升飞上天, 
明月照长安。”
明月照长安。” 
又曰:
又说: 
“高山不推自崩,
“高山不推自崩, 
槲木不扶自举。”
槲木不扶自举。” 
令谍人传之于邺,
派间谍把谣言传到邺城, 
邺中小儿歌之于路,
叫邺城的小孩在路上歌唱。 
因续之曰:
祖接续道: 
“盲老公背受大斧,
“盲老公背受大斧, 
饶舌老母不得语。”
饶舌老母不得语。” 
使其妻兄郑道盖奏之。
叫妻兄郑道盖向后主奏报。 
帝以问,
后主就此问祖, 
与陆令萱皆曰:
祖和陆令萱都说: 
“实闻有之。”
“确实听说有这件事。” 
因解之曰:
祖还解释说: 
“百升者,
“百升, 
斛也。
就是斛。 
盲老公,
盲老公, 
谓臣也,
是指我, 
与国同忧。
和国家同忧愁。 
饶舌老母,
饶舌老母, 
似谓女侍中陆氏也。
似乎指女侍中陆令萱。 
且斛律累世大将,
况且斛律氏几代都是大将, 
明月声震关西,
斛律光字明月,声震光西, 
丰乐威行突厥,
斛律羡字丰乐,威行突厥, 
女为皇后,
女儿是皇后, 
男尚公主,
儿子娶公主, 
谣言甚可畏也。”
谣言令人可畏。” 
帝以问韩长鸾,
后主又问韩长鸾, 
长鸾以为不可,
韩长鸾以为不可能, 
事遂寝。
这件事才结束。 
 
又见帝,
祖又去见后主, 
请间,
请求后主屏退左右, 
唯何洪珍在侧,
当时只有何洪珍在旁边, 
帝曰:
后主说: 
“前得公启,
“以前接到你的启奏, 
即欲施行,
就准备执行, 
长鸾以为无此理。”
韩长鸾认为没有这种道理。” 
未对,
祖还没有回答, 
洪珍进曰:
何洪珍向后主进言说: 
“若本无意则可;
“如果本来没有这种意思就算了; 
既有此意而不决行,
既然有这种意思而不决定执行, 
万一泄露,
万一泄露出去, 
如何?”
怎么办?” 
帝曰:
后主说: 
“洪珍言是也。”
“何洪珍的话说得对。” 
然犹未决。
但是还没有决定。 
会丞相府佐封士让密启云:
恰逢丞相府佐封士让上密启说: 
“光前西讨还,
“斛律光以前西征回来, 
敕令散兵,
皇上下诏命令将军队解散, 
光引兵逼帝城,
斛律光却指挥军队进逼都城, 
将行不轨,
准备进行违反法纪的活动, 
事不果而止。
事情没有成功而停止了。 
家藏弩甲,僮奴千数,
家里私藏弓弩和铠甲、僮仆奴婢数以千计, 
每遣使往丰乐、武都所,
常常派使者去斛律羡、斛律武都的住所, 
阴谋往来。
阴谋往来。 
若不早图,
如果不趁早谋画, 
恐事不可测。”
恐怕事情不可预测。” 
帝遂信之,
后主便相信了, 
谓何洪珍曰:
对何洪珍说: 
“人心亦大灵,
“人心也太灵验, 
我前疑其欲反,
我以前怀疑他要造反, 
果然。”
果真如此。” 
帝性怯,
后主性格懦弱胆小, 
恐即有变,
只恐马上有变, 
令洪珍驰召祖告之:
叫何洪珍迅速把祖召来,告诉他说: 
“欲召光,
“我要召斛律光来, 
恐其不从命。”
恐怕他不肯服从命令。” 
请:
祖请求说: 
“遣使赐以骏马,
“派使者赐给他骏马, 
语云:
告诉他: 
‘明日将游东山,
‘明天将去东山游玩, 
王可乘此同行。
王可以骑这匹马和我一同前往。 
’光必入谢,
’斛律光一定会来向陛下道谢, 
因而执之。”
趁此机会把他抓起来。” 
帝如其言。
后主就照祖所说的那样去做。 
 
六月,
六月, 
戊辰,
戊辰(疑误), 
光入,
斛律光进宫, 
至凉风堂,
到凉风堂, 
刘桃枝自后扑之,
刘桃枝从他背后扑去, 
不仆。
没有跌倒。 
顾曰:
斛律光回头说: 
“桃枝常为如此事。
“刘桃枝常常做这种事。 
我不负国家。”
我没有辜负国家。” 
桃枝与三力士以弓弦其颈,
刘桃枝和另外三个力士用弓弦缠住他的脖子, 
拉而杀之,
用力勒紧将他杀死, 
血流于地,
鲜血流在地上, 
铲之,
经过铲除, 
迹终不灭。
血迹始终存在。 
于是下诏称其欲反,
后主于是下诏说斛律光要造反, 
并杀其子开府仪同三司世雄、仪同三司恒伽。
将他的儿子开府仪同三司斛律世雄、仪同三司斛律恒伽一并杀死。 
 
祖使二千石郎邢祖信簿录光家。
祖派二千石郎邢祖信对斛律光的家产登记造册。 
于都省问所得物,
祖在尚书都省问起所查到的东西, 
祖信曰:
邢祖信说: 
“得弓十五,
“得到十五张弓, 
宴射箭百,
聚宴习射时用的箭一百支, 
刀七,
七把刀, 
赐二。”
朝廷赏赐的长矛两杆。” 
厉声曰:
祖厉声说: 
“更得何物?”
“还得到什么东西?” 
曰:
邢祖信回答说: 
“得枣杖二十束,
“得到二十捆枣木棍, 
拟奴仆与人斗者,
准备当奴仆和别人斗殴时, 
不问曲直,
不问是非曲直, 
即杖之一百。”
先打奴仆一百下。” 
大惭,
祖大为惭愧, 
乃下声曰:
便低声说: 
“朝廷已加重刑,
“朝廷已经对他处以重刑, 
郎中何宜为雪!”
郎中不宜为他洗雪!” 
及出。
邢祖信离开尚书都省, 
人尤其抗直,
有人责怪他过于坦率耿直, 
祖信慨然曰:
他感慨说: 
“贤宰相尚死,
“贤良的宰相尚且被杀, 
我何惜余生!”
我何必顾惜自己的余生!” 
 
齐主遣使就州斩斛律武都,
北齐后主派使者到梁州、兖州去,就地将斛律武都处死, 
又遣中领军贺拔伏恩乘驿捕斛律羡,
又派中领军贺拔伏恩乘驿车去捉拿斛律羡, 
仍以洛州行台仆射中山独孤永业代羡,
仍旧以洛州行台仆射中山人独孤永业代替斛律羡, 
与大将军鲜于桃枝发定州骑卒续进。
和大将军鲜于桃枝征发定州的骑兵继续前进。 
伏恩等至幽州,
贺拔伏恩等到幽州, 
门者白:
守城门的人告诉斛律羡: 
“使人衷甲,
“来的人内穿衣甲, 
马有汗,
马身有汗, 
宜闭城门。”
应当关闭城门。” 
羡曰:
斛律羡说: 
“敕使岂可疑拒!”
“怎能怀疑皇上派来的使者把他们拒之城外!” 
崐出见之。
便出城会见使者。 
伏恩执而杀之。
贺拔伏恩将他捉住处死。 
初,
当初, 
羡常以盛满为惧,
斛律羡时常为一家权势太大而惧怕, 
表解所职,
曾经上表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 
不许。
后主不许。 
临刑,
临刑时, 
叹曰:
他叹息说: 
“富贵如此,
“如此富贵, 
女为皇后,
女儿是皇后, 
公主满家,
满家是公主, 
常使三百兵,
日常使用三百名士兵, 
何得不败!”
怎能不败!” 
及其五子伏护、世达、世迁、世辨、世酋皆死。
他的五个儿子斛律伏护、斛律世达、斛律世迁、斛律世辨、斛律世酋都被处死。 
 
周主闻光死,
北周后主听到斛律光死去的消息, 
为之大赦。
为此大赦全国表示庆幸。 
 

北齐朝政崩坏

祖与侍中高元海共执齐政。
祖和侍中高元海共同执掌北齐的朝政。 
元海妻,
高元海的妻子, 
陆令萱之甥也,
是陆令萱的外甥女, 
元海数以令萱密语告。
高元海屡次把陆令萱的秘密话告诉祖。 
求为领军,
祖要求做领军, 
齐主许之,
北齐后主答允了, 
元海密言于帝曰:
高元海秘密向后主说: 
“孝徵汉人,
“祖是汉人, 
两目又盲,
双目失明, 
岂可为领军!”
怎么能做领军!” 
因言与广宁王孝珩交结,
并且说祖和广宁王高孝珩有勾结, 
由是中止。
因此没有任命。 
求见,
祖求见后主, 
自辨,
为自己辨白, 
且言:
说: 
“臣与元海素嫌,
“臣和高元海素来有怨仇, 
必元海谮臣。”
一定是高元海诽谤臣。” 
帝弱颜,
后主脸皮薄, 
不能讳,
不能回避, 
以实告之,
只得把实话告诉他, 
因言元海与司农卿尹子华等结为朋党。
祖于是说高元海和司农卿尹子华等人结成朋党。 
又以元海所泄密语告令萱,
又把高元海所泄露的秘密话告诉陆令萱, 
令萱怒,
陆令萱大怒, 
出元海为郑州刺史。
把高元海贬为郑州刺史。 
子华等皆被黜。
尹子华等人都被罢官。 
 
自是专主机衡,
祖从此专门主管朝廷的枢要机关, 
总知骑兵、外兵事,
总辖执掌北齐的骑兵、外兵军务, 
内外亲戚,皆得显位。
内外亲戚都得到显要的官职。 
帝常令中要人扶侍出入,
后主常常叫亲近的太监搀扶祖出入, 
直至永巷,
一直送到宫里的长巷, 
每同御榻论决政事,
时常同后主在御榻上商量决定朝廷的政事, 
委任之重,
托付给祖的重要任务, 
群臣莫比。
是别的臣子所不能比拟的。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遣使如周。
陈宣帝派使者去北周。 
 
八月,
八月, 
庚午,
庚午(初一), 
齐废皇后斛律氏为庶人。
北齐废皇后斛律氏为平民。 
以任城王为右丞相,
任命任城王高为右丞相, 
冯翊王润为太尉,
冯翊王高润为太尉, 
兰陵王长恭为大司马,
兰陵王高长恭为大司马, 
广宁王孝珩为大将军,
广宁王高孝珩为大将军, 
安德王延宗为大司徒。
安德王高延宗为大司徒。 
 
齐使领军封辅相聘于周。
北齐派领军封辅相到北周聘问。 
 
辛未,
辛未(初二), 
周使司城中大夫杜杲来聘。
北周派司城中大夫杜杲来陈朝聘问。 
上谓之曰:
宣帝对他说: 
“若欲合从图齐,
“如果要和我国联合起来谋取北齐, 
宜以樊、邓见与。”
应该把樊、邓二州让给我们。” 
对曰:
使者回答说: 
“合从图齐,
“联合起来谋取北齐, 
岂弊邑之利!
难道仅仅是敝国一国的利益! 
必须城镇,
贵国一定要城镇, 
宜待得之于齐,
应该从北齐那里去得到, 
先索汉南,
先要索取汉南一带地方, 
使臣不敢闻命。”
我作为使臣不敢传达这个要求。” 
 
初,
当初, 
齐胡太后自愧失德,
北齐胡太后因为自己行为不好而感到羞愧, 
欲求悦于齐主,
为了得到北齐后主崐的喜欢, 
乃饰其兄长仁之女置宫中,
于是把哥哥胡长仁的女儿修饰打扮住在宫里, 
令帝见之,
使后主能见到她, 
帝果悦,
后主见后果然很喜欢, 
纳为昭仪。
纳她为昭仪,地位仅次于皇后。 
及斛律后废,
到斛律后被废掉, 
陆令萱欲立穆夫人;
陆令萱想立穆夫人为皇后; 
太后欲立胡昭仪,
胡太后想立胡昭仪为皇后, 
力不能遂,
但是力不从心, 
乃卑辞厚礼以求令萱,
于是用卑下的言辞和厚礼请求陆令萱, 
结为姊妹。
想和她结为姊妹。 
令萱亦以胡昭仪宠幸方隆,
陆令萱也因为胡昭仪正日益得到后主的宠爱, 
不得已,
不得已, 
与祖白帝立之。
和祖一起向后主请求立胡昭仪为皇后。 
戊子,
戊子(十九日), 
立皇后胡氏。
立皇后胡氏。 
 
乙丑,
己丑(二十日), 
齐以北平王仁坚为尚书令,
北齐任命北平王高仁坚为尚书令, 
特进许季良为左仆射,
特进许季良为左仆射, 
彭城王宝德为右仆射。
彭城王高宝德为右仆射。 
 
癸巳,
癸巳(二十四日), 
齐主如晋阳。
北齐后主去晋阳。 
 
九月,
九月, 
庚子朔,
庚子朔(初一),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辛亥,
辛亥(十二日), 
大赦。
陈朝大赦全国。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庚午,
庚午(初二), 
周诏:
北周诏令: 
“江陵所虏充官口者,
“在江陵俘虏充当官府奴婢的, 
悉免为民。”
全部赦免为百姓。” 
 
辛未,
辛未(初三), 
周遣小匠师杨勰等来聘。
北周派小匠师杨勰等来陈朝聘问。 
 
周绥德公陆通卒。
北周绥德公陆通去世。 
 
乙酉,
乙酉(十七日), 
上享太庙。
陈宣帝到太庙祭祀。 
 
齐陆令萱欲立穆昭仪为皇后,
北齐陆令萱想立穆昭仪为皇后, 
私谓齐主曰:
私下对北齐后主说: 
“岂有男为皇太子而身为婢妾者!”
“难道有儿子是皇太子而自身是婢妾的!” 
胡后有宠于帝,
胡皇后正得宠于后主, 
不可离间,
无法挑拨离间, 
令萱乃使人行厌蛊之术,
陆令萱便叫方士施行诅咒人的巫术, 
旬朔之间,
仅仅十天到一个月之间, 
胡后精神恍惚,
胡皇后精神恍惚, 
言笑无恒,
说笑都不正常, 
帝渐畏而恶之。
后主便遂渐害怕而厌恶她。 
令萱一旦忽以皇后服御衣被昭仪,
陆令萱有一天忽然用皇后的衣服给穆昭仪穿着起来, 
又别造宝帐,
又另外做了华美的帐子, 
爰及枕度器玩,
乃至枕席用器和玩赏物品, 
莫非珍奇。
无不珍贵奇特。 
坐昭仪于帐中,
叫穆昭仪坐在帐子里, 
谓帝曰:
对后主说: 
“有一圣女出,
“发现一个贤德的女子, 
将大家看之。”
请陛下去看看。” 
及见昭仪,
后主看到穆昭仪, 
令萱乃曰:
陆令萱便说: 
“如此人不作皇后,
“这样的人不当皇后, 
遣何物人作!”
还有什么人可当!” 
帝纳其言。
后主采纳了陆令萱的意见。 
 
甲午,
甲午(二十六日), 
立穆氏为右皇后,
立穆昭仪为右皇后, 
以胡氏为左皇后。
胡昭仪为左皇后。 
 
十一月,
十一月, 
庚戌,
庚戌(十二日), 
周主行如羌桥,
北周国主巡行去羌桥, 
集长安以东诸军都督以上,
召集长安以东军队中都督以上的官员, 
颁赐有差。
按情况分别给予赏赐。 
乙卯,
乙卯(十七日), 
还宫。
回宫。 
以赵公招为大司马。
任命赵公宇文招为大司马。 
壬申,
壬申(疑误), 
周主如斜谷,
北周国主去斜谷, 
集长安已西都督已上,
召集长安以西军队中都督以上的官员, 
颁赐有差。
分别给予赏赐。 
丙戌,
丙戌(疑误), 
还宫。
回宫。 
 
庚寅,
庚寅(疑误), 
周主游道会苑,
北周国主到道会苑游玩, 
以上善殿壮丽,
因为上善殿壮丽, 
焚之。
将它焚毁。 
 
十二月,
十二月, 
辛巳,
辛巳(十三日), 
周主祀南郊。
北周国主到南郊祭天。 
 
齐胡后之立,
北齐册立胡皇后, 
非陆令萱意,
不是陆令萱的意愿, 
令萱一旦于太后前作色而言曰:
有一天陆令萱在太后面前生气地说: 
“何物亲侄,
“什么亲侄女, 
作如此语!”
竟说出这种话来!” 
太后问其故,
太后问她什么原故, 
令萱曰:
陆令萱说: 
“不可道。”
“不能说。” 
固问之,
坚持问她, 
乃曰:
才说: 
“语大家云:
“胡皇后对皇上说: 
‘太后行多非法,
‘太后有许多非法行为, 
不可以训。
不足为训。 
’”太后大怒,
’”太后勃然大怒, 
呼后出,
把胡皇后叫出来, 
立剃其发,
马上剃去她的头发, 
送还崐家。
送她回家。 
辛丑,
辛丑(初四), 
废胡后为庶人。
废胡皇后为平民。 
然齐主犹思之,
然而后主还想念她, 
每致物以通意。”
常常送东西给她表示自己的意思。 
 
自是令萱与其子侍中穆提婆势倾内外,
从此以后陆令萱和她的儿子侍中穆提婆势力倾动朝廷内外, 
卖官鬻狱,
出卖官职,收受贿赂断案, 
聚敛无厌。
聚敛钱财贪得无厌。 
每一赐与,
每次赏赐, 
动倾府藏。
动辄把官府储存的东西用光。 
令萱则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
陆令萱对太后以下的人都可以指挥; 
提婆则唐邕之徒,皆重足屏气;
唐邕一伙对穆提婆怕得不敢出声; 
杀生予夺,唯意所欲。
这两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别人生杀予夺。 
 
乙巳,
乙巳(初八), 
周以柱国田弘为大司空。
北周任命柱国田弘为大司空。 
 
乙卯,
乙卯(十八日), 
周主享太庙。
北周国主到太庙祭祀。 
 
是岁,
这一年, 
突厥木杆可汗卒,
突厥木杆可汗去世, 
复舍其子大逻便而立其弟,
不立他的儿子大逻便而立弟弟, 
是为佗钵可汗。
就是佗钵可汗。 
佗钵以摄图为尔伏可汗,
佗钵以摄图为尔伏可汗, 
统其东面;
统治突厥的东部; 
又以其弟褥但可汗之子为步离可汗,
又任命弟弟褥但可汗的儿子为步离可汗, 
居西面。
统治突厥的西部。 
周人与之和亲,
北周和突厥和好亲睦, 
岁给缯絮锦彩十万段。
每年送给他们丝织的采缎十万段。 
突厥在长安者,
在长安的突厥人, 
衣锦食肉,常以千数。
穿锦吃肉的常以千计。 
齐人亦畏其为寇,
北齐也怕突厥入境骚扰, 
争厚赂之。
争着用厚礼贿赂他们。 
佗钵益骄,
佗钵可汗更加骄傲, 
谓其下曰:
对部下说: 
“但使我在南两儿常孝,
“只要在南面的两个儿子经常孝敬我, 
何忧于贫!”
我就不怕贫穷!” 
 
阿史那后无宠于周主,
阿史那后得不到北周国主武帝的宠爱, 
神武公窦毅尚襄阳公主,
神武公窦毅娶襄阳公主为妻, 
生女尚幼,
女儿还小, 
密言于帝曰:
秘密对武帝说: 
“今齐、陈鼎峙,
“现在北齐和陈朝鼎足而立, 
突厥方强,
突厥势力正在强盛之际, 
愿舅抑情慰抚,
希望舅父能够忍耐,加以劝慰安抚, 
以生民为念!”
把老百姓放在心上!” 
帝深纳之。
武帝对他的话深表同意予以采纳。 
 
五年(癸巳、573)
五年(癸巳,公元57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癸酉,
癸酉(初六), 
以吏部尚书沈君理为右仆射。
陈朝任命吏部尚书沈君理为右仆射。 
 
戊寅,
戊寅(十一日), 
齐以并省尚书令高阿那肱录尚书事,
北齐任命并省尚书令高阿那肱录尚书事, 
总知外兵及内省机密,
总管外兵和宫内的机密, 
与侍中城阳王穆提婆、领军大将军昌黎王韩长鸾共处横轴,
和侍中城阳王穆提婆、领军大将军昌黎王韩长鸾一同担任朝廷中枢的要职, 
号曰“三贵”,
号称“三贵”, 
蠹国害民,
祸国殃民, 
日月滋甚。
一天比一天厉害。 
 
长鸾弟万岁,
韩长鸾的弟弟韩万岁, 
子宝行、宝信,
他的儿子韩宝行、韩宝信, 
并开府仪同三司,
都是开府仪同三司, 
万岁仍兼侍中,
韩万岁仍兼侍中, 
宝行、宝信皆尚公主。
韩宝行、韩宝信都娶公主为妻。 
每群臣旦参,
每当群臣早朝, 
帝常先引长鸾顾访,
北齐后主常常先召韩长鸾入殿咨询, 
出后,
等他下殿后, 
方引奏事官。
才让奏事官上朝奏事。 
若不视事,
后主如果不上朝, 
内省有急奏事,
内省有紧急的奏事, 
皆附长鸾奏闻,
都由韩长鸾去向后主奏报, 
军国要密,
军事和国家的重要机密, 
无不经手。
没有不经他的手。 
尤疾士人,
他尤其痛恨士人, 
朝夕宴私,
早晚朝见、宴会、私下朝见皇帝时, 
唯事谮诉。
专门说别崐人的坏话。 
常带刀走马,
他经常驰马带刀, 
未尝安行,
从不缓步而行, 
嗔目张拳,
瞪眼伸拳, 
有啖人之势。
摆出吃人的架势。 
朝士咨事,
朝廷的官员同他商量事情时, 
莫敢仰视,
不敢抬头看他, 
动致呵叱。
动辄遭到他的责骂。 
每骂云:
每次都骂道: 
“汉狗大不可耐,
“汉狗使人很不耐烦, 
唯须杀之!”
只能杀掉他们!” 
 
庚辰,
庚辰(十三日), 
齐遣崔象来聘。
北齐派崔象来陈朝聘问。 
 
辛巳,
辛巳(十四日), 
上祀南郊;
陈宣帝到南郊祭天; 
甲午,
甲午(二十七日), 
享太庙;
到太庙祭祀; 
二月,
二月, 
辛丑,
辛丑(初五), 
祀明堂。
到近郊东南的明堂祭祀。 
 
乙巳,
乙巳(初九), 
齐立右皇后穆氏为皇后。
北齐立右皇后穆氏为皇后。 
穆后母名轻霄,
穆后的母亲名叫轻霄, 
本穆氏之婢也,
原先是穆家的婢女, 
面有黥字。
脸上有刺字。 
后既以陆令萱为母,
穆后认陆令萱为母亲, 
穆提婆为外家,
以穆提婆为外家, 
号令萱曰“太姬”。
称陆令萱为“太姬”。 
太姬者,
太姬, 
齐皇后母号也,
是北齐皇后母亲的称号, 
视一品,
相当于一品, 
班在长公主上。
等级在皇帝的姊妹以上。 
由是不复问轻霄。
皇后因此不再理轻霄。 
轻霄自疗面,
轻霄把脸治好, 
欲求见后,
要求见皇后, 
太姬使禁掌之,
太姬叫人禁止并用手掌打她, 
竟不得见。
结果不能见到。 
 
齐主颇好文学。
北齐后主很爱好文学。 
丙午,
丙午(初十), 
祖奏置文林馆,
祖奏请设立文林馆, 
多引文学之士以充之,
延揽了许多文学之士到馆里, 
谓之待诏;
称为待诏; 
以中书侍郎博陵李德林,黄门侍郎琅邪颜之推同判馆事,
任命中书侍郎博陵人李德林、黄门侍郎琅邪人颜之推为同判馆事, 
又命共撰《修文殿御览》。
又叫他们共同编写《修文殿御览》。 
 
甲寅,
甲寅(十八日), 
周太子巡省西土。
北周太子宇文巡察西部的疆域。 
 
乙卯,
乙卯(十九日), 
齐以北平王坚录尚书事。
北齐任命北平王高坚录尚书事。 
丁巳,
丁巳(二十一日), 
齐主如晋阳。
北齐后主去晋阳。 
 
壬戌,
壬戌(二十六日), 
周遣司会侯莫陈凯等聘于齐。
北周派司会侯莫陈凯等人到北齐聘问。 
 
庚辰,
庚辰(疑误), 
齐主还邺。
北齐后主回邺城。 
 
三月,
三月, 
己卯,
己卯(十三日), 
周太子于岐州获二白鹿以献,
北周太子在岐州捉到两只白鹿献给武帝, 
周主诏曰:
北周武帝下诏说: 
“在德不在瑞。”
“在品德不在祥瑞。” 
 

陈军北伐破齐

帝谋伐齐,
陈宣帝计划讨伐北齐, 
公卿各有异同,
公卿之间意见不一, 
唯镇前将军吴明彻决策请行。
只有镇前将军吴明彻决策请求行动。 
帝谓公卿曰:
宣帝对公卿们说: 
“朕意已决,
“朕的主意已经决定, 
卿可共举元帅。”
你们可以共同推举元帅。” 
众议以中权将军淳于量位重,
大家商量认为中权将军淳于量地位最重要, 
共署推之。
共同签名推选他。 
尚书左仆射徐陵独曰:
唯独尚书左仆射徐陵说: 
“吴明彻家在淮左,
“吴明彻家在淮左, 
悉彼风俗;
熟悉那里的风俗; 
将略人才,
将略和才能, 
当今亦无过者。”
当今也没有超过他的。” 
都官尚书河东裴忌曰:
都官尚书河东裴忌说: 
“臣同徐仆射。”
“我同意徐仆射的看法。” 
陵应声曰:
徐陵应声说: 
“非但明彻良将,
“不但吴明彻是良将, 
裴忌即良副也。”
裴忌就是好的副帅。” 
壬午,
壬午(十六日), 
分命众军,
分别命令众军, 
以明彻都督征讨诸军事,
任命吴明彻为都督征讨诸军事, 
忌监军事,
裴忌为监军事, 
统众十万伐齐。
统率十万军队进攻北齐。 
明彻出秦郡,
吴明彻向秦郡进军, 
都督黄法氍出历阳。
都督黄法氍向历阳进军。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己亥,
己亥(初四), 
周主享太庙。
北周国主到太庙祭祀。 
 
癸卯,
癸卯(初八), 
前巴州刺史鲁广达与齐师战于大岘,
陈朝的前巴州刺史鲁广达和北齐军队在大岘交战, 
破之。
将北齐军队打败。 
 
戊申,
戊申(十三日), 
齐以兰陵王长恭为太保,
北齐任命兰陵王高长恭为太保, 
南阳王绰为大司马,
南阳王高绰为大司马, 
安德王延宗为太尉,
安德王高延宗为太尉, 
武兴王普为司徒,
武兴王高普为司徒, 
开府仪同三司宜阳王赵彦深为司空。
开府仪同三司宜阳王赵彦深为司空。 
 
齐人于秦郡置秦州,
北齐在秦郡设置秦州, 
州前江浦通涂水,
州前连通长江的水渠通滁水, 
齐人以大木为栅于水中。
北齐人用大树做栅栏放在水中。 
辛亥,
辛亥(十六日), 
吴明彻遣豫章内史程文季将骁勇拔其栅,
吴明彻派豫章内史程文季率领勇猛矫健的兵士拔掉栅栏, 
克之。
攻下秦州。 
文季,灵洗之子也。
程文季是程灵洗的儿子。 
 
齐人议御陈师,
北齐商议怎样抵抗陈朝的军队, 
开府仪同三司王曰:
开府仪同三司王说: 
“官军比屡失利,
“官军近来屡次失利, 
人情骚动。
人们的情绪骚动不安。 
若复出顿江、淮,
如果再派军队驻屯长江、淮河一带, 
恐北狄、西寇,
只怕北面的突厥和西面的周朝, 
乘弊而来。
乘我军的弊疲来进犯。 
莫若薄赋省徭,
不如轻徭薄赋, 
息民养士,
与民休息善待士人, 
使朝廷辑睦,
使朝廷和睦, 
遐迩归心。
远近都从心里归附。 
天下皆当肃清,
天下都应当肃清; 
岂直陈氏而已。”
岂只陈朝而已。” 
不从。
后主不听。 
遣军救历阳,
派军队去援救历阳, 
庚申,
庚申(二十五日), 
黄法氍击破之。
被陈朝黄法氍打败。 
又遣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长孙洪略救秦州。
后主又派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长孙洪略援救秦州。 
 
赵彦深私问计于秘书监源文宗曰:
赵彦深私下向秘书监源文宗讨教计策,说: 
“吴贼侏张,
“吴地的贼寇十分嚣张, 
遂至于此。
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弟往为秦、泾刺史,
老弟以前曾经是秦、泾二州的刺史, 
悉江、淮间情事,
熟悉长江、淮河间的情况, 
今何术以御之。”
现在用什么办法去抵抗他!” 
文宗曰:
源文宗说: 
“朝廷精兵,
“朝廷的精兵, 
必不肯多付诸将;
一定不肯多配给将领, 
数千已下,
人数在几千以下, 
适足为吴人之饵。
正好成了陈朝的食饵。 
尉破胡人品,
尉破胡的人品, 
王之所知,
您是知道的, 
败绩之事,
打败仗的事, 
匪朝伊夕。
不是早晨就在晚上。 
国家待遇淮南,
国家对待淮南, 
失之同于蒿箭。
有如将蓬蒿当箭,失去它并不可惜。 
如文宗计者,
按照我的想法, 
不过专委王琳,
不如专门委派王琳, 
招募淮南三四万人,
到淮南去招募三四万人, 
风俗相通,
因为风俗习惯相通, 
能得死力;
能够出力卖命; 
兼令旧将将兵屯于淮北。
同时派以前的将领带兵驻屯在淮北。 
且琳之于顼,
况且王琳对陈顼, 
必不肯北面事之,
一定不肯俯伏称臣, 
明矣。
这是很清楚的。 
窃谓此计之上者。
我以为这是最好的计策。 
若不推赤心于琳,
如果不对王琳推心置腹, 
更遣余人制肘,
还派别人去对他予以牵制, 
复成速祸,
反会酿成祸患, 
弥不可为。”
更不能这样做。” 
彦深叹曰:
赵彦深长叹说: 
“弟此策诚足制胜千里,
“老弟的计策确实能取胜于千里之外, 
但口舌争之十日,
但是争论了十天, 
已不见从。
已经不被采纳。 
时事至此,
时局到了这种地步, 
安可尽言!”
没有什么可说了!” 
因相顾流涕。
两人相视流泪。 
文宗名彪,
源文宗名彪, 
以字行,
以字行于世, 
子恭之子也。
是源子恭的儿子。 
 
文宗子师为左外兵郎中,
源文宗的儿子源师是左外兵郎中, 
摄祠部,
主管祠部, 
尝白高阿那肱:
曾经告诉高阿那肱: 
“龙见当雩。”
“龙出现了,应当举行求雨的雩祭。” 
阿那肱惊曰:
高阿那胧惊问: 
“何处龙见?
“什么地方有龙出现? 
其色如何?”
它的颜色怎样?” 
师曰:
源师说: 
“龙星初见,
“是龙星刚出现, 
礼当雩祭,
按礼应当举行求雨的雩祭, 
非真龙也。”
并不是真龙出现。” 
阿那肱怒曰:
高阿那肱发怒说: 
“汉儿多事,
“汉儿多事, 
强知星宿?”
硬充懂得天上星宿的变化!” 
遂不祭。
不举行祭祀。 
师出,
源师出来, 
窃叹曰:
私自感叹说: 
“礼既废矣,
“礼仪都废除了, 
齐能久乎!”
齐朝能长久吗!” 
 
齐师选长大有膂力者为前队,
北齐军队挑选身材高大四肢有力的兵士做前队, 
又有苍头、犀角、大力,
又有苍头、犀角、大力等队, 
其锋甚锐,
战斗力量都很锐利, 
又有西域胡,
还有西域地方的胡兵, 
善射,
善于射箭, 
弦无虚发,
弦无虚发, 
众军尤惮之。
其他军队特别怕他们。 
辛酉,
辛酉(二十六日), 
战于吕梁。
在吕梁进行战斗。 
将战,
战斗开始前, 
吴明彻谓巴山太守萧摩诃曰:
吴明彻对巴山太守萧摩诃说: 
“若殪此胡,
“如果消灭了这些胡兵, 
则彼军夺气,
那么对方军队的气焰就被打掉, 
君才不减关羽矣。”
您的才能就不在关羽以下了。” 
摩诃曰:
萧摩诃说: 
“愿示其状,
“希望能告诉我胡兵的样子, 
当为公取之。”
一定替您消灭他们。” 
明彻乃召降人有识胡者,
吴明彻便召来投降者中能识别胡兵的, 
使指示之,
叫他向萧摩诃指点, 
自酌酒以饮摩诃。
还亲自斟酒给萧摩诃。 
摩诃饮毕,
萧摩诃饮完酒, 
驰马冲齐军。
驰马向北齐军队冲去。 
胡挺身出陈前十余步,
胡兵挺身突出阵前十几步路, 
彀弓未发,
引满弓弩还没有来得及射箭, 
摩诃遥掷铣,
萧摩诃远远地向他们投掷铁制的小凿子, 
崐正中其额,
正打中他们的额头, 
应手而仆。
应手跌倒在地。 
齐军大力十余人出战,
北齐军队中的大力队十几人出阵应战, 
摩诃又斩之。
又被萧摩诃斩杀。 
于是齐军大败,
于是北齐的军队大败, 
尉破胡走,
尉破胡逃走, 
长孙洪略战死。
长孙洪略战死。 
 
破胡之出师也,
尉破胡出师时, 
齐人使侍中王琳与之俱。
北齐派侍中王琳和他一齐去。 
琳谓破胡曰:
王琳对尉破胡说: 
“吴兵甚锐,
“吴明彻的士兵很厉害, 
宜以长策制之,
应该用长远的计策去制服他们, 
慎勿轻斗!”
小心谨慎不要轻易和对方战斗!” 
破胡不从而败。
尉破胡没有听他的意见而遭到失败。 
琳单骑仅免,还,
只有王琳一个人单骑逃脱。 
至彭城,
他回到了彭城, 
齐人即使之赴寿阳召募以拒陈师,
北齐立即派他去寿阳召募兵士以抵抗陈朝的军队, 
复以卢潜为扬州道行台尚书。
又任命卢潜为扬州道行台尚书。 
 
甲子,
甲子(二十九日), 
南谯太守徐克石梁城。
南谯太守徐攻克石梁城。 
五月,
五月, 
己巳,
己巳(初四), 
瓦梁城降。
瓦梁城向陈朝投降。 
癸酉,
癸酉(初八), 
阳平郡降。
阳平郡投降。 
甲戌,
甲戌(初九), 
徐克庐江城。
徐攻克庐江城。 
历阳窘蹙乞降,
历阳城处境窘迫乞求向陈朝投降, 
黄法氍缓之,
黄法氍减缓了攻势, 
则又拒守。
历阳却又拒守。 
法氍怒,
黄法氍大怒, 
帅卒急攻,
率领士兵加紧进攻, 
丙子,
丙子(十一日), 
克之,
攻克历阳城, 
尽杀戍卒。
将守城的士兵全部杀死。 
进军合肥,
于是向合肥进军, 
合肥望旗请降,
合肥见到陈朝的军旗便请求投降, 
法氍禁侵掠,
黄法氍禁止部下对合肥骚扰抢劫, 
抚劳戍卒,
对守城的士兵加以安抚慰劳, 
与之盟而纵之。
同他们盟誓后便放他们回去。 
 
丁丑,
丁丑(十二日), 
周以柱国侯莫陈琼为大宗伯,
北周任命柱国侯莫陈琼为大宗伯, 
荥阳公司马消难为大司寇,
荥阳公司马消难为大司寇, 
江陵总管陆腾为大司空。
江陵总管陆腾为大司空。 
琼,崇之弟也。
侯莫陈琼是侯莫陈崇的弟弟。 
 
己卯,
己卯(十四日), 
齐北高唐郡降。
北齐的北高唐郡向陈朝投降。 
辛巳,
辛巳(十六日), 
诏南豫州刺史黄法氍徙镇历阳。
陈宣帝诏令南豫州刺史黄法氍移镇历阳。 
乙酉,
乙酉(二十日), 
南齐昌太守黄咏克齐昌外城。
南齐昌太守黄咏攻克齐昌的外城。 
丙戌,
丙戌(二十一日), 
庐陵内史任忠军于东关,
庐陵内史任忠率领军队到东关, 
克其东、西二城,
攻克东关的东西二城, 
进克蕲城;
进而攻克蕲城; 
戊子,
戊子(二十三日), 
又克谯郡城。
又攻克谯郡城。 
秦州城降。
秦州城投降。 
癸巳,
癸巳(二十八日), 
瓜步、胡墅二城降。
瓜步、胡墅二城投降。 
帝以秦郡,吴明彻之乡里,
陈宣帝因为秦郡是吴明彻的故乡, 
诏具太牢,
下诏当地准备了用作祭祀的猪、牛、羊等牺牲, 
令拜祠上冢,
叫地方官到吴明彻的家祠和祖坟祭拜, 
文武羽仪甚盛,
文武仪仗中用鸟羽装饰的旌旗很多, 
乡人荣之。
乡人感到很光荣。 
 
刘自和士开用事以来,
北齐从和士开掌权以来, 
政体隳紊。
朝政体制毁坏紊乱。 
及祖执政,
到祖执政时, 
颇收举才望,
颇能收罗荐举有才能声望的人, 
内外称美。
得到内外的美誉。 
复欲增损政务,
祖还准备调整政务, 
沙汰人物,
筛选淘汰官崐员, 
官号服章,
官号以及标志官吏身份品级的服饰, 
并依故事。
仍然照旧。 
又欲黜诸阉竖及群小辈,
又打算罢免宫中的太监和小人之流, 
为致治之方,
作为治理朝政的大纲, 
陆令萱、穆提婆议颇同异。
陆令萱、穆提婆的议论和祖不一。 
乃讽御史中丞丽伯律,
祖便向御史中丞丽伯律暗示, 
令劾主书王子冲纳赂。
叫他弹劾主书王子冲接受贿赂。 
知其事连提婆,
因为知道这件事涉及穆提婆, 
欲使赃罪相及,
想把他和贪赃罪联系起来, 
望因此并坐及令萱。
并希望因此使陆令萱连坐。 
犹恐齐主溺于近习,
他还担心君主沉溺于亲近的人之中, 
欲引后党为援,
所以想引揽后党作为自己的后援, 
乃请以胡后兄君瑜为侍中、中领军;
便请齐后主任命胡后的哥哥胡君瑜为侍中、中领军; 
又征君瑜兄梁州刺史君璧,
又征聘胡君瑜的哥哥梁州刺史胡君璧, 
欲以为御史中丞。
想任命他为御史中丞。 
令萱闻而怀怒,
陆令萱听到这些事后心中恼怒, 
百方排毁,
千方百计加以反对诋毁, 
出君瑜为金紫光禄大夫,
把胡君瑜调出为金紫光禄大夫, 
解中领军;
解除中领军的职务; 
君璧还镇梁州。
胡君璧回梁州当刺史。 
胡后之废,
后来胡后被废, 
颇亦由此。
也主要由于这个原因。 
释王子冲不问。
释放王子冲没有问罪。 
 
日以益疏,
祖日益被疏远, 
诸宦者更共谮之。
那些太监都一起说他的坏话。 
帝以问陆令萱,
后主向陆令萱询问, 
令萱悯默不对,
陆令萱忧愁地默不作答, 
三问,
连问三次, 
乃下床拜曰:
才下床向后主叩拜说: 
“老婢应死。
“我这个老婢该死。 
老婢始闻和士开言孝徵多才博学,
老婢起初听和士开说祖博学多才, 
意谓善人,
认为他是个好人, 
故举之。
所以才荐举他。 
比来观之,
近来看他, 
大是奸臣。
十足是个奸臣。 
人实难知,
人的实情难以深知, 
老婢应死。”
老婢该死。” 
帝令韩长鸾检按。
后主命令韩长鸾调查核实情况。 
长鸾素恶,
韩长鸾素来就讨厌祖, 
得其诈出敕受赐等十余事。
查出他伪作敕令骗取赏赐等十几件事。 
帝以尝与之重誓,
后主因为曾经和祖立下重誓, 
故不杀,
所以没有杀他, 
解侍中、仆射,
只解除祖侍中、仆射的官职, 
出为北徐州刺史。
派出任北徐州刺史。 
求见帝,
祖求见后主, 
长鸾不许,
韩长鸾不准, 
遣人推出柏阁,
派人将他推出柏阁。 
坐,
祖坐在地上, 
不肯行,
不肯走, 
长鸾令牵曳而出。
韩长鸾叫人把祖拉出去。 
 
癸巳,
癸巳(二十八日), 
齐以领军穆提婆为尚书左仆射,
北齐任命领军穆提婆为尚书左仆射, 
侍中、中书监段孝言为右仆射。孝言,
侍中、中书监段孝言为右仆射。 
韶之弟也。
段孝言是段韶的弟弟。 
初,
当初, 
祖执政,
祖执政, 
引孝言为助,
引荐段孝言当助手, 
除吏部尚书。
任命为吏部尚书。 
孝言凡所进擢,
段孝言所任用提拔的人, 
非贿则旧,
不是对他进行贿赂的人就是他的故旧, 
求仕者或于广会膝行跪伏,
求官的人或者在大庭广众的场合对段孝言膝行跪拜匍伏, 
公自陈请,
公开向他陈述请求, 
孝言颜色扬扬,
段孝言脸色洋洋得意, 
以为己任,
把这当做自己的责任, 
随事酬许。
看情况应酬许诺。 
将作丞崔成忽于众中抗言曰:
将作丞崔成忽然在众人中高声说: 
“尚书,
“尚书, 
天下尚书,
是天下的尚书, 
岂独段家尚书也!”
难道是段家的尚书!” 
孝言无辞以应,
段孝言无辞以对, 
唯厉色遣下而已。
只能沉着脸叫他下去而已。 
既而与韩长鸾共构祖,
不久以后段孝言和韩长鸾一起排斥祖, 
逐而代之。
逐出祖由自己取代。 
 
齐兰陵武王长恭,
北齐兰陵武王高长恭, 
貌美而勇,
容貌漂亮而且勇敢, 
以邙山之捷,
因为邙山一仗的胜利, 
威名大盛,
威名大振, 
武士歌之,
武士们讴歌他, 
为《兰陵王入陈曲》,
作《兰陵王入阵曲》, 
齐主忌之。
北齐后主因此对他产生妒忌。 
及代段韶督诸军攻定阳,
等到高长恭代替段韶督率军队进攻定阳, 
颇务聚敛,
却聚敛财物, 
其所亲尉相愿问之曰:
他的亲信尉相愿问他道: 
“王受朝寄,
“大王受朝廷的重托, 
何得如此?”
怎能这样?” 
长恭未应。
高长恭没有回答。 
相愿曰:
尉相愿说: 
“岂非以邙山之捷,
“岂不是以邙山的大捷, 
欲自秽乎?”
给自己抹黑吗?” 
长恭曰:
高长恭说: 
“然。”
“是这样。” 
相愿曰:
尉相愿说: 
“朝廷若忌王,
“朝廷如果忌恨你, 
即当用此为罪,
就会有这件事给你定罪名, 
无乃避祸而更速之乎!”
这不是躲避灾祸而是招来灾祸!” 
长恭涕泣前膝问计,
高长恭哭着俯身向他问计, 
相愿曰:
尉相愿说: 
“王前既有功,
“王以前既然有功劳, 
今复告捷,
这次打仗又得到胜利, 
威声太重。
威名太重。 
宜属疾在家,
最好假托有病在家, 
勿预时事。”
不要参与现时的事情。” 
长恭然其言,
高长恭同意他的话, 
未能退。
但是没有能隐退。 
及江、淮用兵,
等到江、淮用兵, 
恐复为将,
恐怕再次被任命将军, 
叹曰:
叹息说: 
“我去年面肿,
“我去年脸上长痈, 
今何不发!”
现在为什么不发出来!” 
自是有疾不疗。
从此有了病不肯医治。 
齐主遣使鸩杀之。
北齐后主派使者送去毒酒将他害死。 
 
六月,
六月, 
郢州刺史李综克滠口城。
陈朝的郢州刺史李综攻克滠口城。 
乙巳,
乙巳(十一日), 
任忠克合州外城。
任忠攻克合州的外城。 
庚戌,
庚戌(十六日), 
淮阳、沭阳郡皆弃城走。
淮阳、沭阳郡郡守都弃城逃走。 
 
壬子,
壬子(十八日), 
周皇孙衍生。
北周的皇孙宇文衍出生。 
 
齐主游南苑,
北齐后主到南苑游玩, 
从官赐死者六十人。
对六十个随从官员赐死。 
以高阿那肱为司徒。
任命高阿那肱为司徒。 
 
癸丑,
癸丑(十九日), 
程文季攻齐泾州,
陈朝的程文季进攻北齐的泾州, 
拔之。
将它攻克。 
乙卯,
乙卯(二十日), 
宣毅司马湛陀克新蔡城。
宣毅司马湛陀攻克新蔡城。 
 
丙辰,
丙辰(二十二日), 
齐使开府仪同三司王聘于周。
北齐派开府仪同三司王到北周聘问。 
 
癸亥,
癸亥(二十九日), 
黄法氍克合州。
陈朝黄法氍攻克合州。 
吴明彻进攻仁州,
吴明彻进攻仁州, 
甲子,
甲子(三十日), 
克之。
将它攻克。 
 
治明堂。
陈朝治理明堂。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戊辰,
戊辰(初四), 
齐遣尚书左丞陆骞将兵二万救齐昌,
北齐派尚书左丞陆骞领兵二万救援齐昌, 
出自巴、蕲,
从巴水、蕲水之间出兵, 
遇西阳太守汝南周炅。
和陈朝的西阳太守汝南周炅遭遇。 
炅留羸弱,
周炅留下身体瘦弱的士兵, 
设疑兵以当之,
设疑兵抵挡北齐军队, 
身帅精锐,
自己率领精锐的士兵, 
由间道邀其后,
从小路阻击敌军背后, 
大破之。
大败北齐军队。 
己巳,
己巳(初五), 
征北大将军吴明彻军至峡口,
征北大将军吴明彻的军队到达峡口, 
克其北岸城;
攻克峡口这个淮水北岸的城池; 
南岸守者弃城走。
防守南岸的人弃城逃走。 
周炅克巴州。
周炅攻克巴州。 
淮北、绛城及谷阳士民,
淮北、绛城和谷阳的士民, 
并杀其戍主,
各自杀死驻防军队的长官, 
以城降。
献城投降。 
 
齐巴陵王王琳与扬州刺史王贵显保寿阳外郭,
北齐巴陵王王琳和扬州刺史王贵显守卫寿阳的外城, 
吴明彻以琳初入,
吴明彻认为王琳初到这里, 
众心未固,
人心还不稳定, 
丙戌,
丙戌(二十二日), 
乘夜攻之,
乘夜晚攻城, 
城溃。
城中溃散。 
齐兵退据相国城及金城。
北齐军队退守相国城和金城。 
 
八月,
八月, 
乙未,
乙未(初二), 
山阳城降。
北齐的山阳城投降。 
壬寅,
壬寅(初九), 
盱眙城降。
盱眙城投降。 
壬子,
壬子(十九日), 
戎昭将军徐敬辩克海安城。
陈朝的戎昭将军徐敬辩攻克海安城。 
青州东海城降。
青州的东海城投降。 
戊午,
戊午(二十五日), 
平固侯敬泰等克晋州。
平固侯敬泰等攻克晋州。 
九月,
九月, 
甲子,
甲子(初一), 
阳平城降。
阳平城投降。 
壬申,
壬申(初九), 
高阳太守沈善庆克马头城。
高阳太守沈善庆攻克马头城。 
甲戌,
甲戌(十一日), 
齐安城降。
齐安城投降。 
丙子,
丙子(十三日), 
左卫将军樊毅克广陵楚子城。
陈朝的左卫将军樊毅攻克广陵楚子城。 
 
壬午,
壬午(十九日), 
周太子纳妃杨氏。妃,
北周太子宇文纳杨氏为妃。 
大将军随公坚之女也。
杨妃是大将军随公杨坚的女儿。 
 
太子好昵近小人,
太子喜欢和小人亲昵接近, 
左宫正宇文孝伯言于周主曰:
左宫正宇文孝伯对北周国主武帝说: 
“皇太子四海所属,
“皇太子受到天下的注目, 
而德声未闻,
但没有听到他品德的名声, 
臣忝宫官,
臣有愧于担任宫官, 
实当其责。
实在应该由臣负责。 
且春秋尚少,
况且皇太子年纪还小, 
志业未成,
志向和学业还不成熟, 
请妙选正人,
请陛下精选正派人, 
为其师友,
作为他的良师益友, 
调护圣质,
调理培养皇太子的素质, 
犹望日就月将。
希望他每天每月有所进步。 
如或不然,
如果不这样, 
悔无及矣。”
后悔就来不及了。” 
帝敛容曰:
武帝正容肃然起敬说: 
“卿世载鲠直,
“你世代为人鲠直, 
竭诚所事。
忠于职崐守。 
观卿此言,
听到你这番话, 
有家风矣。”
可见你的家风。” 
孝伯拜谢曰:
宇文孝伯拜谢说: 
“非言之难,
“说这话并不难, 
受之难也。”
难在接受这番话。” 
帝曰:
武帝说: 
“正人岂复过卿!”
“正派人哪有超过你的!” 
于是以尉迟运为右宫正。运,
于是任命尉迟运为右宫正。 
迥之弟子也。
尉迟运是尉迟迥的侄儿。 
 
帝尝问万年县丞南阳乐运曰:
武帝曾经问万年县丞南阳人乐运说: 
“卿言太子何如人?”
“你说皇太子是怎样一种人?” 
对曰:
乐运答道: 
“中人。”
“是中等人。” 
帝顾谓齐公宪曰:
武帝回头对齐公宇文宪说: 
“百官佞我,
“百官花言巧语谄媚我, 
皆称太子聪明睿智。
都说皇太子聪明有特殊的才智。 
唯运所言忠直耳。”
只有乐运的话忠诚坦率。” 
因问运中人之状。
并向乐运询问中等人的样子。 
对曰:
乐运答道: 
“如齐桓公是也:
“像齐桓公就是中等人; 
管仲相之则霸,
管仲为相就可以使他成就霸业, 
竖貂辅之则乱,
竖貂辅政就会使国家混乱; 
可与为善,
可以使他为善, 
可与为恶。”
也可以使他为恶。” 
帝曰:
武帝说: 
“我知之矣。”
“我明白了。” 
乃妙选宫官以辅之,
于是精选宫官辅助皇太子, 
仍擢运为京兆丞。
提拔乐运当京兆丞。 
太子闻之,
皇太子听说后, 
意甚不悦。
心里很不高兴。 
 
癸未,
癸未(二十日), 
沈君理卒。
陈朝的沈君理去世。 
 
壬辰晦,
壬辰晦(二十九日), 
前鄱阳内史鲁天念克黄城。
前鄱阳内史鲁天念攻克黄城。冬季,十月, 
甲午,
甲午(初二), 
郭默城降。
郭默城投降。 
 
己亥,
己亥(初七), 
以特进领国子祭酒周弘正为尚书右仆射。
陈朝任命特进领国子祭酒周弘正为尚书右仆射。 
 
齐国子祭酒张雕,以经授齐主为侍读,
尚书左丞封孝琰, 
帝甚重之。
隆之之弟子, 
雕与宠胡何洪珍相结,穆提婆、韩长鸾等恶之。洪珍荐雕为侍中,
与侍中崔季舒, 
加开府仪同三司,奏度支事,大为帝所委信,
皆为祖所厚。 
常呼“博士”。
孝琰尝谓曰: 
雕自以出于微贱,致位大臣,欲立效以报恩,
“公是衣冠宰相, 
论议抑扬,无所回避,省宫掖不急之费,
异于余人。” 
禁约左右骄纵之臣,数讥切宠要,献替帷幄,
近习闻之, 
帝亦深倚仗之。雕遂以澄清为己任,意气甚高,
大以为恨。 
贵幸皆侧目。
 
会齐主将如晋阳,季舒与张雕议,以为:
北齐国子祭酒张雕, 
“寿阳被围,大军出拒之,信使往还,
教授北齐后主经书任侍读, 
须禀节度。
后主对他很器重。 
且道路小人,或相惊恐,以为大驾向并州,
张雕和得宠的胡人何洪珍相勾结, 
畏避南寇。
穆提婆、韩长鸾等对他很厌恶。 
若不启谏,恐人情骇动。”遂与从驾文官连名进谏。
何洪珍推荐张雕为侍中, 
时贵臣赵彦深、唐邕、段孝言等,
加开府仪同三司, 
意有异同,
向后主上书奏报国家财政收支的事情, 
季舒与争,
大受后主的信任, 
未决。
常常叫他“博士”。 
长鸾遽言于帝曰:
张雕意识到自己出身低贱, 
“诸汉官连名总署,
做到大臣, 
声云谏幸并州,
要立功报答皇恩, 
其实未必不反,
对别人议论褒贬, 
宜加诛戮。”
无所顾忌, 
辛丑,
节约宫廷中不急需的开支, 
齐主悉召已署名者集含章殿,斩季舒、雕、孝琰及散骑常侍刘逖、黄门侍郎裴泽、郭遵于殿庭,
制止约束后主周围骄横放纵的大臣, 
家属皆徙北边,
常常规劝责备宠臣显贵, 
妇女配奚官,
对后主议兴议革, 
幼男下蚕室,
后主也很倚仗他。 
没入赀产。
张雕便把澄清朝政作为己任, 
癸卯,
意气很高, 
遂如晋阳。
权贵和宠臣对他都很嫉恨。 
 
尚书左丞封孝琰,
恰好北齐后主将去晋阳,崔季舒和张雕商议,认为:“寿阳被围困, 
是封隆之的侄儿,
派遣大军去打仗,信使往返,应该向皇上禀告调度。况且路上的小人会互相惊恐, 
和侍中崔季舒,
以为皇上去并州,是由于害怕而避开南面的敌人。如果不向皇上启奏劝阻,只怕人心惊慌浮动。” 
都受到祖的厚待。
便和随驾的文官联名进谏。当时显贵大臣赵彦深、唐邕、段孝言等,和他的意见不一致,崔季舒和他们争辩, 
封孝琰曾经对祖说:
没有结果。韩长鸾突然对后主说: 
“您是衣冠宰相,
“那些汉人官员联名上书,声称规劝皇上驾临并州, 
和别人不一样。”
其实未必不想造反,应当对他们加以诛杀。”辛丑(初九), 
后主的亲信们听后,
后主把那些已经签名的人全都召集到含章殿,将崔季舒、张雕、封孝琰和散骑常侍刘逖、黄门侍郎裴泽、郭遵在殿前的庭院中斩杀,他们的家属都被流放到北方边地, 
大为痛恨。
妇女配给管理奴隶的崐官吏为妻,男童被阉割,家财被没收。癸卯(十一日), 
后主便去晋阳。  
吴明彻攻寿阳,
陈朝吴明彻进攻寿阳, 
堰肥水以灌城,
筑起围堰引肥水灌城, 
城中多病肿泄,
城里的百姓患浮肿和腹泻病的很多, 
死者什六七。
死去的有十分之六七。 
齐行台右仆射琅邪皮景和等救寿阳,
北齐行台右仆射琅邪人皮景和等援救寿阳, 
以尉破胡新败,
因为尉破胡刚打了败仗, 
怯懦不敢前,
胆怯懦弱不敢前进, 
屯于淮口,
将军队驻扎在淮口, 
敕使屡促之。
北齐后主便派使者屡次去催促他进军。 
然始渡淮,
皮景和这才渡过淮河, 
众数十万,
部众有几十万人, 
去寿阳三十里,
距离寿阳还有三十里时, 
顿军不进。
又驻军不敢前进。 
诸将皆惧,
吴明彻部下的将领都很害怕, 
曰:
说: 
“坚城未拔,
“坚守的城池还没有攻克, 
大援在近,
齐国增援的大部队就在附近, 
将若之何?”
这怎么办?” 
明彻曰:
吴明彻说: 
“兵贵神速,
“兵贵神速, 
而彼结营不进,
对方扎营不敢前进, 
自挫其锋,
自己挫伤了锋势, 
吾知其不敢战,
我知道对方不敢作战, 
明矣。”
这已经很明白了。” 
乙巳,
乙巳(十三日), 
躬擐甲胄,
吴明彻亲自穿戴了铠甲和头盔, 
四面疾攻,
指挥部队从四面发动急攻, 
一鼓拔之,
一鼓作气攻克寿阳, 
生擒王琳、王贵显、卢潜及扶风王可朱浑道裕、尚书左丞李送建康。
活捉王琳、王贵显、卢潜和扶风王可朱浑道裕、尚书左丞李送到建康。 
景和北遁,
皮景和向北逃走, 
尽收其驼马辎重。
他的骆驼马匹兵器粮草等被全部缴获。 
 
琳体貌闲雅,
王琳的体态容貌安闲文雅, 
喜怒不形于色;
喜怒不形于色; 
强记内敏,
记忆力强而头脑敏捷, 
军府佐吏千数,
军府里的僚佐官吏多到上千人, 
皆能识其姓名;
王琳都知道他们的姓名; 
刑罚不滥,
不滥施刑罚, 
轻财爱士,
不重钱财,爱护部下, 
得将卒心;
很得将领和士兵的欢心, 
虽失地流寓在邺,
虽然失地留居在邺城, 
齐人皆重其忠义。
北齐人都很敬佩他的忠义。 
及被擒,
他被捉住以后, 
故麾下将卒多在明彻军中,
以前部下的将士很多在吴明彻的军队里, 
见者皆欷,
看到王琳都唉声叹气, 
不能仰视,
不忍抬头看他, 
争为之请命及致资给。
争着为他请求保全性命,并送给王琳财物。 
明彻恐其为变,
吴明彻怕他走后生变, 
遗使追斩之于寿阳东二十里,
派人追到寿阳以东二十里的地方将他杀死, 
哭者声如雷。
听到这事的人哭声如雷。 
有一叟以酒脯来祭,
有一个老人备了酒肉来祭奠他, 
哭尽哀,
放声痛哭, 
收其血而去。
收敛他的血而后离去。 
田夫野老,
农夫和民间的老人, 
知与不知,
不论是否了解王琳, 
闻者莫不流涕。
但听到后没有不哭的。 
 
齐穆提婆、韩长鸾闻寿阳陷,
北齐穆提婆、韩长鸾听到寿阳陷落, 
握槊不辍,
没有停止掷骰子, 
曰:
说: 
“本是彼物,
“本来是别人的东西, 
从其取去。”
随他拿走好了。” 
齐主闻之,
北齐后主听到寿阳陷落, 
颇以为忧,
很感忧愁, 
提婆等曰:
穆提婆等却说: 
“假使国家尽失黄河以南,
“假如国家把黄河以南的地方都丢掉了, 
犹可作一龟兹国。
还可以做一个龟兹国。 
更可怜人生如寄,
更可怜人生短暂, 
唯当行乐,
应当及时行乐, 
何用愁为!”
何必为此忧愁!” 
左右嬖臣因共赞和之,
后主周围的宏臣都附和赞成他的意见, 
帝即大喜,
后主听了大喜, 
酣饮鼓舞,
开怀饮酒击鼓起舞, 
仍使于黎阳临河筑城戍。
仍旧派人到黎阳沿黄河一带筑城派军队守卫。 
 
丁未,
丁未(十五日), 
齐遣兵万人至颍口,
北齐派一万军队到颍口, 
樊毅击走之。
被樊毅击退。 
辛亥,
辛亥(十九日), 
遣兵援苍陵,
派兵援救苍陵, 
又破之。
又被打败。 
齐主以皮景和全军而还,
北齐后主因为皮景和全军回朝, 
赏之,
对他加以赏赐, 
除尚书令。
升职为尚书令。 
 
丙辰,
丙辰(二十四日), 
诏以寿阳复为豫州,
陈宣帝下诏将寿阳恢复为豫州, 
以黄城为司州。
以黄城为司州。 
以明彻为都督豫·合等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
任命吴明彻为都督豫、合等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 
遣谒者萧淳风就寿阳册命,
派谒者萧淳风去寿阳对吴明彻册命, 
于城南设坛,
在城南建起土坛, 
士卒二十万,
二十万士兵, 
陈旗鼓戈甲。
排列了旗鼓戈甲, 
明彻登坛拜受,
吴明彻 登上土坛拜受了皇帝的册命,仪式结束, 
成礼而退,
走下土坛, 
将卒荣之。
将士们都感到光荣。 
上置酒,
陈宣帝备酒, 
举杯属徐陵曰:
举杯对徐陵说: 
“赏卿知人。”
“奖赏您能识别人才。” 
陵避席曰:
徐陵离开坐席说: 
“定策圣衷,
“这是陛下的圣明决策, 
非臣力也。”
不是臣的力量。” 
以黄法氍为征西大将军、合州刺史。
任命黄法氍为征西大将军、合州刺史。 
 
戊午,
戊午(二十六日), 
湛陀克齐昌城。
陈朝湛陀攻克齐昌城。 
十一月,
十一月, 
甲戌,
甲戌(十二日), 
淮阴城降。
淮阴城投降。 
庚辰,
庚辰(十八日), 
威虏将军刘桃枝克朐山城。
威虏将军刘桃枝攻克朐山城。 
辛巳,
辛巳(十九日), 
樊毅克济阴城。
樊毅攻克济阴城。 
己丑,
己丑(二十七日), 
鲁广达攻济南徐州,
鲁广达进攻北齐的南徐州, 
克之;
攻克; 
以广达为北徐州刺史,
任命鲁广达为徐州刺史, 
镇其地。
在这里镇守。 
 
齐北徐州民多起兵以应陈,
北齐的北徐州百姓纷纷起兵响应陈朝的军队, 
逼其州城,
直逼北徐州的州城, 
祖命不闭城门,
祖下令大开城门, 
禁人不得出衢路,
禁止人们在大路上行走, 
城中寂然。
城中一片寂静。 
反者不测其故,
造反的人猜不出其中缘故, 
疑人走城空,
怀疑人走城空, 
不设备。
不设防备。祖突然叫人击鼓, 
忽令鼓噪震天,
鼓声震天, 
反者皆惊走。
造反的都被吓得逃走。 
既而复结陈向城,
不久又重新聚结起队伍向州城进发, 
令录事参军王君植将兵拒之,
祖命令录事参军王君植领兵进行抵抗, 
自乘马临陈左右射。
自己骑马到阵前引弓向左右两边射箭。 
反者先闻其盲,
造反的人早先听说祖是瞎子, 
谓其必不能出,
以为他一定不能出来, 
忽见之,
这时忽然见到祖, 
大惊。
大为吃惊。 
穆提婆欲令城陷,
穆提婆存心让州城被攻陷, 
不遣援兵,
不发救兵, 
且战且守,
祖且战且守, 
十余日,
十几天以后, 
反者竟散走。
造反的人终于散去。 
 
诏悬王琳首于建康市。
陈宣帝下诏把王琳的首级挂在建康市示众。 
故吏梁骠骑仓曹参军朱致书徐陵求其首,
以前的官吏梁朝的骠骑仓曹参军朱写信给徐陵请求得到王琳的首级, 
曰:
信上说: 
“窃以典午将灭,
“我私下以为司马氏将灭亡时, 
徐广为晋家遗老;
徐广是晋朝的遗老; 
当涂已谢,
曹魏将衰败时, 
马孚称魏室忠臣。
司马孚是魏室的忠臣。 
梁故建宁公琳,
已故的梁朝建宁公王琳, 
当离乱之辰,
正当离乱的时期, 
总方伯之任,
担当一方之长的责任, 
天厌梁德,
尽管上天讨厌梁朝的失德, 
尚思匡继,
但他还想匡正延续梁朝的纲纪, 
徒蕴包胥之志,
空怀申包胥的志向, 
终遘苌弘之眚,
最终犯下苌弘那样的错误, 
至使身没九泉,
以致遭到杀害, 
头行千里。
首级被送到千里以外。 
伏惟圣恩博厚,
希望皇上的恩德博大宽厚, 
明诏爰发,
明文诏示, 
赦王经之哭,
象司马昭那样宽恕向雄对王经的痛哭, 
许田横之葬。
象汉高帝那样准许安葬田横。 
不使寿春城下,
不要使寿春城下, 
唯传报葛之人;
只传来为报效诸葛诞而死的士兵的消息, 
沧洲岛上,
沧州岛上, 
独有悲田之客。”
有为田横死难而悲伤的同情者。” 
陵为之启上。
徐陵替朱向皇帝启奏。 
十二月,
十二月, 
壬辰朔,
壬辰朔(初一), 
并熊昙朗等首皆还其亲属。
把熊昙朗和王琳的首级都还给他们的亲属。 
瘗琳于八公山侧,
朱把王琳埋在八公山的山侧, 
义故会葬者数千人。
一起来参加埋葬的王琳的故旧有几千人。 
间道奔齐,
朱从偏僻的小路奔到北齐, 
别议迎葬,
另外商议派人迎葬的事, 
寻有寿阳人茅智胜等五人,
不久就有茅智胜等五个寿阳人, 
密送其柩于邺。
秘密地把王琳的灵柩送到北齐的邺城。 
齐赠琳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
北齐追赠王琳为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 
谥曰忠武王,
谥号忠武王, 
给车以葬之。
用车运灵枢去埋葬。 
 
癸巳,
癸巳(初二), 
周主集群臣及沙门、道士,
北周国主召集群臣和僧人、道士, 
帝自升高坐,
自己登上高坐, 
辨三教先后,
辩论三教次序的先后, 
以儒为先,
以儒教为第一, 
道为次,
道教其次, 
释为后。
佛教最后。 
 
乙未,
乙未(初四), 
谯城降。
谯城投降。 
 
乙巳,
乙巳(十四日), 
立皇子叔明为宜都王,
陈朝立皇子陈叔明为宜都王, 
叔献为河东王。
陈叔献为河东王。 
 
壬午,
壬午(疑误), 
任忠克霍州。
陈朝的任忠攻克霍州。 
 
诏征安州刺史周炅入朝。
陈宣帝下诏征召安州刺史周炅入朝。 
初,
当初, 
梁定州刺史田龙升以城降,
后梁的定州刺史田龙升举城投降, 
诏仍旧任。
后来陈宣帝下诏叫他仍旧担任原职。 
及炅入朝,
等到周炅入朝, 
龙升以江北六州、七镇叛入于齐,
田龙升率领长江以北的六个州、七个镇反叛归附北齐, 
齐遣历阳王景安将兵应之。
北齐派历阳王高景安率领军队响应。 
诏以炅为崐江北道大都督,
陈宣帝下诏任命周炅为江北道大都督, 
总众军以讨龙升,
总辖各路军队对田龙升进行讨伐, 
斩之。
将他斩杀。 
景安退走,
高景安退走, 
尽复江北之地。
陈朝将长江以北一带地方全部收复。 
 
是岁,
这一年, 
突厥求婚于齐。
突厥派人到北齐求婚。 
 
六年(甲午、574)
六年(甲午,公元57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壬戌朔,
壬戌朔(初一), 
周齐公宪等七人进爵为王。
北周齐公宇文宪等七人进爵为王。 
 
己巳,
己巳(初八), 
周主享太庙;
北周国主到太庙祭祀; 
乙亥,
乙亥(十四日), 
耕藉田。
到藉田举行耕种仪式。 
 
壬子,
壬午(二十一日), 
上享太庙。
陈宣帝到太庙祭祀。 
 
甲申,
甲申(二十三日), 
广陵金城降。
广陵城牙城中的将士向陈朝投降。 
 
二月,
二月, 
壬午朔,
壬辰朔(疑误), 
日有食之。
有日食。 
 
乙未,
乙未(初五), 
齐主还邺。
北齐后主回邺城。 
 
丁酉,
丁酉(初七), 
周纪国公贤等六人进爵为王。
北周纪国公宇文贤等六人进爵为王。 
 
辛亥,
辛亥(二十一日), 
上耕藉田。
陈宣帝到藉田举行耕种仪式。 
 
齐朔州行台南安王思好,
北齐朔州行台南安王高思好, 
本高氏养子,
原先是高氏的养子, 
骁勇,
勇猛矫健, 
得边镇人心。
很得边镇的民心。 
齐主使嬖臣斫骨光弁至州,
北齐后主派宠臣斫骨光弁到朔州, 
光弁不礼于思好,
他对高思好很不礼貌, 
思好怒,
高思好大怒, 
遂反,
便起来造反,说: 
云“欲入除君侧之恶”。
“我要去朝廷清除皇上身边的坏人。” 
进军至阳曲,
进军到达阳曲, 
自号大丞相。
自称大丞相。 
武卫将军赵海在晋阳,
在晋阳的武卫将军赵海, 
苍猝不暇奏,
仓促间来不及向朝廷启奏, 
矫诏发兵拒之。
便假借后主的诏命发动军队进行抵抗。 
帝闻变,
北齐后主听说有变, 
使尚书令唐邕等驰之晋阳,
派尚书令唐邕等急驰到晋阳。 
辛丑,
辛丑(十一日), 
帝勒兵继进。
后主亲自统率军队随后进发。 
未至,
还没到晋阳, 
思好军败,
高思好的军队失败, 
投水死。
只得投水自尽。 
其麾下二千人,
他部下的二千军队, 
刘桃枝围之,
被刘桃枝包围, 
且杀且招,
一面斩杀一面招降, 
终不降,
他们始终不肯投降, 
以至于尽。
直到全军覆没。 
 
先是有人告思好谋反,
当初有人举报高思好预谋造反, 
韩长鸾女适思好子,
韩长鸾的女儿是高思好的儿媳妇, 
奏言:
便向朝廷上奏说: 
“是人诬告贵臣,
“这个人诬告大臣, 
不杀无以息后。”
不把他杀掉就不得安宁。” 
乃斩之。
于是后主将举报人处死。 
思好既诛,
高思好死后, 
告者弟伏阙下求赠官,
举报人的弟弟伏在宫阙下请求后主授给官职, 
长鸾不为通。
韩长鸾不肯替他启奏。 
 
丁未,
丁未(十七日), 
齐主还邺。
北齐后主回邺城。 
甲寅,
甲寅(二十四日), 
以唐邕为录尚书事。
任命唐邕为录尚书事。 
 
乙卯,
乙卯(二十五日), 
周主如云阳宫。
北周国主去云阳宫。 
 
丙辰,
丙辰(二十六日), 
周大赦。
北周大赦全国。 
 
庚申,
庚申(三十日), 
周叱奴太后有疾。
北周的叱奴太后生病 。 
三月,
三月, 
辛酉,
辛酉(初一), 
周主还长安。
北周国主武帝回长安。 
癸酉,
癸酉(十三日), 
太后殂。
叱奴太后去世。 
崐帝居倚庐,
武帝住在居丧的房子, 
朝夕进一溢米。
早晨和晚上只吃很少的饭。 
群臣表请,
群臣上表请求武帝不要缩食, 
累旬乃止。
几十天以后才停止。 
命太子总厘庶政。
命令太子总管各项政务。 
 
卫王直谮齐王宪于帝曰:
卫王宇文直对武帝诬陷齐王宇文宪说: 
“宪饮酒食肉,
“宇文宪饮酒吃肉, 
无异平日。”
和平时一样。” 
帝曰:
武帝说: 
“吾与齐王异生,
“我和齐王是异母所生, 
俱非正嫡,
都不是正宗嫡子, 
特以吾故,
由于我的缘故, 
同袒括发。
一起为太后服丧。 
汝当愧之,
你应当感到羞愧, 
何论得失!
谈不到什么得和失! 
汝,
你, 
亲太后之子,
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特承慈爱;
特别受到她的慈爱; 
但当自勉,
你应当自勉, 
无论他人。”
不要去议论别人。”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卯,
乙卯(疑误), 
齐遣侍中薛孤康买吊于周,
北齐派侍中薛孤康买到北周吊唁叱奴太后去世, 
且会葬。
并参加葬礼。 
 
初,
当初, 
齐世祖为胡后造珠裙裤,
北齐武成帝为胡后做珍珠编的裙裤, 
所费不可胜计;
所用的钱无法计算; 
为火所焚。
后来这件裙裤被火烧毁。 
至是,
这时, 
齐主复为穆后营之。
北齐后主又要替穆后做一件。 
使商胡赍锦彩三万,
派经商的胡人带着三万段彩色丝绸, 
与吊使偕往市珠。
和吊唁的使者一起到北周采购珍珠。 
周人不与,
北周人不肯卖给他们, 
齐主竟自造之。
后主竟自己设法做了一件。 
及穆后爱衰,
后来穆后失宠, 
其侍婢冯小怜大幸,
穆后的侍婢冯小怜却大受后主的恩宠, 
拜为淑妃;
被封为淑妃; 
与齐主坐则同席,
和后主坐同席, 
出则并马,
出并马, 
誓同生死。
两人发誓同生共死。 
 
五月,
五月, 
庚申,
庚申(初一), 
周葬文宣皇后于永固陵,
北周在永固陵葬文宣皇后; 
周主跣行至陵所。
北周国主赤脚走到陵地。 
辛酉,
辛酉(初二), 
诏曰:
下诏书说: 
“三年之丧,
“三年之丧, 
达于天子。
天子也要遵守。 
但军国务重,
但是国事军事很繁重, 
须自听朝。
必须亲自上朝听政。 
衰麻之节,
对丧服的规定, 
苫庐之礼,
居丧处所的礼仪, 
率遵前典,
一律遵照以前的制度, 
以申罔极。
以表明我对太后无穷的思念。 
百僚宜依遗令,
百官应该遵照过去的规定, 
既葬而除。”
太后埋葬以后就可以脱掉丧服。” 
公卿固请依权制,
王公百卿坚持请求武帝临时改订丧礼的规定, 
帝不许,
武帝不准, 
卒申三年之制。
最后重申服丧三年的制度。 
五服之内,
凡属于丧服之内的亲疏五等, 
亦令依礼。
都按丧礼规定的五种服丧时间执行。 
 
庚午,
庚午(十一日), 
齐大赦。
北齐大赦全国。 
 
齐人恐陈师渡淮,
北齐怕陈朝军队渡过淮河, 
使皮景和屯西兖州以备之。
派皮景和屯兵在西兖州戒备。 
 

周廷改革与动荡

丙子,
丙子(十七日), 
周禁佛、道二教,
北周禁止佛教、道教, 
经、像悉毁,
把佛、道经典及偶象全部销毁, 
罢沙门、道士,
取缔僧人、道士, 
并令还俗。
命令他们还俗。 
并禁诸淫祀,
并禁止所有滥设的祠庙, 
非祀典所载者尽除之。
不是祀典记载中列名的人物,全部废除祭祀。 
 
六月,
六月, 
壬辰,
壬辰(初三), 
周弘正卒。
陈朝的周弘正去世。 
 
壬子,
壬子(二十三日), 
周更铸五行大布钱,
北周改铸五行大布钱, 
一当十,
以一当十, 
与布泉并行。
和布泉一同流通。 
 
戊午,
戊午(二十九日), 
周立通道观以壹圣贤之教。
北周建立通道观以统一圣贤的政教。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庚申,
庚申(初二), 
周主如云阳,
北周国主武帝去云阳, 
以右宫正尉迟运兼司武,
任命右宫正尉迟运兼司武, 
与薛公长孙览辅太子守长安。
和薛公长孙览辅助太子镇守长安。 
 
初,
起初, 
帝取卫王直第为东宫,
北周武帝征收卫王宇文直的王府为东宫, 
使直自择所居。
让宇文直自己挑选居住的地方。 
直历观府署,
宇文直看了所有府署的房子, 
无如意者;
没有一处中意的; 
末取废陟屺寺,
最后选中荒芜的陟屺寺, 
欲居之。
要在那里居住。 
齐王宪谓直曰:
齐王宇文宪对宇文直说: 
“弟子孙多,
“弟弟的子孙很多, 
此无乃褊小?”
这个地方岂不小了些?” 
直曰:
宇文直说: 
“一崐身尚不自容,
“自己单身一人尚且得不到容纳, 
何论子孙!”
还谈什么子孙!” 
直尝从帝校猎而乱行,
宇文直曾经跟随武帝到野外围猎时扰乱行列, 
帝对众挞之,
被武帝当众鞭打, 
直积怨愤,
宇文直积下怨恨, 
因帝在外,
当时武帝在外, 
遂作乱。
他便聚众作乱。 
乙酉,
乙酉(二十七日), 
帅其党袭肃章门。
宇文直率领党羽袭击肃章门。 
长孙览惧,
长孙览惧怕, 
奔诣帝所。
逃奔到武帝那里。 
尉迟运偶在门中,
尉迟运恰好在肃章门里, 
直兵奄至,
宇文直的士兵突然来到, 
手自阖门。
尉迟运用手将门关上。 
直党与运争门,
宇文直的党羽和尉迟运争夺大门, 
斫伤运指,
用刀砍伤尉迟运的手指, 
仅而得闭。
宫门刚刚能够关上。 
直久不得入,
宇文直进不了门, 
纵火焚门。
便放火焚烧肃章门。 
运恐火尽,
尉迟运恐怕火焰息灭, 
直党得进,
宇文直的党羽得以进入门内, 
取宫中材木及床榻以益火,
便取来宫中的木材和床榻投入火中加大火势, 
膏油灌之,
还用油脂灌浇, 
火转炽。
火势越加炽烈。 
久之,
过了很久, 
直不得进,
宇文直还是无法进入, 
乃退。
于是退走。 
运帅留守兵,
尉迟运率领留守的士兵, 
因其退而击之,
见他们退走而追击, 
直大败,
宇文直大败, 
帅百余骑奔荆州。
率领百余名骑兵逃奔荆州。 
戊子,
戊子(三十日), 
帝还长安。
武帝回长安。 
八月,
八月, 
辛卯,
辛卯(初三), 
擒直,
捉到宇文直, 
废为庶人,
将他废为百姓, 
囚于别宫,
囚禁在别的宫里, 
寻杀之。
不久后将他杀死。 
以尉迟运为大将军,
任命尉迟运为大将军, 
赐赉甚厚。
赏赐他很多东西。 
 
丙申,
丙申(初八), 
周主复如云阳。
北周国主再次去云阳。 
 
癸丑,
癸丑(二十五日), 
齐主如晋阳。
北齐后主去晋阳。 
甲辰,
甲寅(二十六日), 
齐以高劢为尚书右仆射。
北齐任命高劢为尚书右仆射。 
 
九月,
九月, 
庚申,
庚申(初三), 
周主如同州。
北周国主去同州。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丙申,
丙申(初九), 
周遣御正弘农杨尚希、礼部卢恺来聘。恺,
北周派御正弘农人杨尚希、礼部卢恺到陈朝聘问。 
柔之子也。
卢恺是卢柔的儿子。 
 
甲寅,
甲寅(二十七日), 
周主如蒲州;
北周国主去蒲州; 
丙辰,
丙辰(二十九日), 
如同州;
去同州; 
十一月,
十一月, 
甲戌,
甲戌(十八日), 
还长安。
回长安。 
 
十二月,
十二月, 
戊戌,
戊戌(十二日), 
以吏部尚书王为右仆射,
陈朝任命吏部尚书王为右仆射, 
度支尚书孔奂为吏部尚书。,
度支尚书孔奂为吏部尚书。 
冲之子也。
王是王冲的儿子。 
 
时新复淮、泗,
当时陈朝刚收复淮、泗, 
攻战、降附,功赏纷纭。
对攻战有功及投降归附的人论功行赏的事纷纭复杂。 
奂识鉴精敏,
孔奂鉴别人才精到敏捷, 
不受请托,
不受别人的请托, 
事无凝滞,
处理事情从不拖拉, 
人皆悦服。
人们都心悦诚服。 
湘州刺史始兴王叔陵,
湘州刺史始兴王陈叔陵, 
屡讽有司,
屡次向有关部门暗示, 
求为三公。
要求任命自己为三公。 
奂曰:
孔奂说: 
“兖章之职,
“穿兖服的官职, 
本以德举,
本来是从品德的标准来推举的, 
未必皇枝。”
未必都是皇帝的亲属。” 
因以白帝。
并把这件事报告宣帝。 
帝曰:
宣帝说: 
“始兴那忽望公!
“始兴王怎么突然想做三公, 
且朕儿为公,
况且朕的儿子当三公, 
须在鄱阳王后。”
必须排在我侄子鄱阳王之后。” 
奂曰:
孔奂说: 
“臣之所见,
“臣的想法, 
亦如圣旨。”
和陛下的旨意一样。” 
 
齐定州刺史南阳王绰,
北齐定州刺史南阳王高绰, 
喜为残虐,
生性喜欢做残忍暴虐的事情, 
尝出行,
曾经外出行走, 
见妇人抱儿,
看到有个怀抱婴儿的妇女, 
夺以饲狗。
便夺下婴儿喂狗。 
妇人号哭,
妇女哭喊, 
绰怒,
高绰大怒, 
以儿血涂妇人,
醮了婴儿的鲜血涂在妇人身上, 
纵狗使食之。
放狗去吃妇女, 
常云:
还常常说: 
“我学文宣伯之为人。
“我是学文宣伯父的为人。” 
崐”齐主闻之,
北齐后主听到后, 
锁诣行在,
将他锁送到自己在外地的住处, 
至而宥之。
来了以后又饶恕了他。 
问:
后主问: 
“在州何事最乐?”
“你在州里感到最快乐的是什么事?” 
对曰:
高绰回答说: 
“多聚蝎于器,
“捕捉许多蝎子放在容器里, 
置狙其中,
再放进一只猴子, 
观之极乐。”
看蝎螫猴子极其可乐。” 
帝即命夜索蝎一斗,
后主立即命令在晚上捉一斗蝎子, 
比晓,
到第二天清早, 
得三二升,
才捉到二三升, 
置浴斛,
都放在澡盆里, 
使人裸卧斛中,
叫人赤裸身子睡在盆里, 
号叫宛转。
这个被螫得宛转喊叫。 
帝与绰临观,
后主和高绰亲临观看, 
喜噱不已。
不住地嬉笑。 
因让绰曰:
后主还责备他说: 
“如此乐事,
“这样快乐的事, 
何不驰驿奏闻!”
为什么不派驿使赶快来向我报告!” 
由是有宠,
高绰因此得到后主的宠信, 
拜大将军,
拜他为大将军, 
朝夕同戏。
从早到晚和后主在一起嬉戏。 
韩长鸾疾之,
韩长鸾对此很厌恶, 
是岁,
这一年, 
出为齐州刺史。
高绰被派出为齐州刺史。 
将发,
临出发前, 
使人诬告其反,
韩长鸾派人诬告高绰要造反, 
奏云:
上奏说: 
“此犯国法,
“这是违反国法, 
不可赦!”
不能对他饶赦!” 
帝不忍明诛,
后主不忍心公开将高绰处死, 
使宠胡何猥萨与之手搏,
便叫宠信的胡人何猥萨和高绰徒手角斗, 
扼而杀之。
把高绰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