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帝下前三年(丁亥、前154)
汉纪八 汉景帝前三年(丁亥,公元前154年)
梁王继嗣之争与窦婴罢黜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梁王来朝。
梁王来长安朝见景帝。
时上未置太子,
当时,景帝没有立太子,
与梁王宴饮,
与梁王宴饮时,
从容言曰:
景帝很舒缓地说:
“千秋万岁后传于王。”
“等我百年之后,把帝位传给你。”
王辞谢,
梁王表示谦谢,
虽知非至言,
虽然知道这不是认真的话,
然心内喜;
但心中很高兴;
太后亦然。
窦太后也是如此。
詹事窦婴引卮酒进上曰:
詹事窦婴捧着一杯酒献给景帝说:
“天下者,
“这个天下,
高祖之天下,
是高祖的天下,
父子相传,
帝位由父亲传给儿子,
汉之约也;
这是汉朝的规定,
上何以得传梁王!”
皇上怎么能够传给梁王!”
太后由此憎婴;
窦太后因此憎恶窦婴;
婴因病免;
窦婴便借口有病而辞职;
太后除婴门籍,
窦太后在准许出入皇宫殿门的名册上除去了窦婴的姓名,
不得朝请。
不许他参加春秋两季的盛大朝会。
梁王以此益骄。
梁王因此更加骄横。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乙巳,
乙巳(二十二日),
赦。
景帝下达赦令。
长星出西方。
彗星出现在西方天空。
洛阳东宫灾。
洛阳的东宫发生火灾。
吴楚反叛前因与晁错削藩
初,
当初,
孝文时,
孝文帝在位时,
吴太子入见,
吴国太子进京朝见文帝,
得侍皇太子饮、博。
得以陪伴皇太子饮酒、博戏。
吴太子博争道,
吴太子在博戏过程中与太子争棋路,
不恭;
态度不恭;
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
皇太子就拿起棋盘猛击吴太子,
杀之。
把他打死了。
遣其丧归葬,
朝廷送他的灵柩回去安葬,
至吴,
灵柩到达吴国,
吴王愠曰:
吴王恼怒地说:
“天下同宗,
“天下都是刘氏一家的天下,
死长安即葬长安,
死在长安就葬在长安,
何必来葬为!”
何必送回来安葬呢!”
复遣丧之长安葬。
吴王又把太子的灵柩送回长安安葬。
吴王由此稍失藩臣之礼,
吴王从此渐渐失去藩臣的礼节,
称疾不朝。
声称身体有病,不来朝见皇帝。
京师知其以子故,
京城知道吴王是为了儿子的缘故,
系治、验问吴使者;
就拘留和审问吴国的使者;
吴王恐,
吴王恐惧,
始有反谋。
开始产生了谋反的念头。
后使人为秋请,
后来,吴王派人代替他去长安行秋季朝见之礼,
文帝复问之,
文帝再一次追问吴王不来朝见的原因,
使者对曰:
使臣回答说:
“王实不病;
“吴王其实没有生病;
汉系治使者数辈,
朝廷拘留了几批吴国使者,又治他们的罪,
吴王恐,
吴王恐惧,
以故遂称病。
所以才声称有病。有这么一句话,
夫‘察见渊中鱼不祥’;
‘察见深潭中的鱼,不吉利’;
唯上弃前过,
希望皇上不再追究他以前的过失,
与之更始。”
让他改过自新。”这样,
于是文帝乃赦吴使者,
文帝就释放了吴国使者,
归之,
让他们回去;
而赐吴王几杖,
并且赏赐给吴王几案和拐杖,
老,
表示照顾他年事已高,
不朝。
不必前来朝见。
吴得释其罪,
吴王见朝廷不再追究他的罪名,
谋亦益解。
谋反之心也就渐渐消除了。
然其居国,
但是,
以铜、盐故,
因为他国内有冶铜、制盐的财源,
百姓无赋;
便不向百姓征收赋税;百姓应该为官府服役时,
卒践更,
总是由吴王发给代役金,
辄予平贾;
另外雇人应役;
岁时存问茂材,
每到年节时,慰问有贤才的士人,
赏赐闾里;
赏赐平民百姓;
他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
其他郡国的官吏要来吴国捕捉流亡的人,
公共禁弗予。
吴国公然阻止,不把罪犯交出去。这样,
如此者四十余年。
前后持续了四十多年。
晁错数上书言吴过,
晁错多次上书奏说吴王的罪过,
可削;
认为可以削减其封地;
文帝宽,
汉文帝宽厚,
不忍罚,
不忍心惩罚,
以此吴日益横。
所以吴王日益骄横。
及帝即位,
等到汉景帝即位,
错说上曰:
晁错劝说景帝:
“昔高帝初定天下,
“当初,高帝刚刚平定天下,
昆弟少,
兄弟少,
诸子弱,
儿子们年幼,
大封同姓,
大封同姓诸侯王,
齐七十余城,
封给齐国七十多座城,
楚四十余城,
封给楚国四十多座城,
吴五十余城;
封给吴国五十多座城;
封三庶孽,
封给这三个并非嫡亲的诸侯王的领地,
分天下半。
就去了全国的一半。现在,
今吴王前有太子之,
吴王以前因有吴太子之死的嫌隙,
诈称病不朝,
假称有病不来朝见,
于古法当诛。
按照古法应当处死。
文帝弗忍,
文帝不忍心,
因赐几杖,
因而赐给他几案手杖,
德至厚,
对他是恩德极为深厚,
当改过自新;
他本应该改过自新;
反益骄溢,
但他反而更加骄横无法,
即山铸钱,
利用矿山采铜铸钱,
煮海水为盐,
熬海水制盐,
诱天下亡人谋作乱。
招诱天下流亡人口,图谋叛乱。
今削之亦反,
如今,削减他的封地他会叛乱,
不削亦反。
不削减他的封地,他也会叛乱;
削之,
如果削减他的封地,
其反亟,
他反得快,
祸小;
祸害会小一些;
不削,
如果不削减他的封地,
反迟,
他反得慢,将来有备而发,
祸大。”
祸害更大。”
上令公卿、列侯、宗室 杂议,
景帝下令公卿、列侯、宗室 共同讨论晁错的建议,
莫敢难;
没有人敢与晁错辩驳;
独窦婴争之,
只有窦婴一人坚决反对,
由此与错有。
从此与晁错之间产生了矛盾。
及楚王戊来朝,
等到楚王刘戊来京朝见,
错因言:
晁错借机说:
“戊往年为薄太后服,
“刘戊去年为薄太后服丧期间,
私奸服舍,
在服丧的居室里私下奸淫,
请诛之。”
请求处死他。”
诏赦,
景帝下诏,免去刘戊的死罪,
削东海郡。
但把原楚国封地东海郡收归朝廷。另外,
及前年,
在前一年,
赵王有罪,
赵王有罪,
削其常山郡;
朝廷削夺了他的常山郡;
胶西王以卖爵事有奸,
胶西王刘因在卖爵事上有不法行为,
削其六县。
朝廷削夺了他封地中的六县之地。
七国联盟与战前谋划
廷臣方议削吴。
朝廷大臣们正在议论削夺吴王的封地。
吴王恐削地无已,
吴王刘濞恐怕削夺没有止境,
因发谋举事;
就打算举兵叛乱;
念诸侯无足与计者,
想到其他诸侯王没有足以共商大事的,
闻胶西王勇,
听说胶西王刘勇武,
好兵,
喜欢兵法,
诸侯皆畏惮之,
诸侯都畏惧他,
于是使中大夫应高口说胶西王曰:
于是,吴王派中大夫应高去亲口游说胶西王刘,说:
“今者,
“现在,
主上任用邪臣,
主上重用奸邪之臣,
听信谗贼,
听信谗言恶语,
侵削诸侯,
侵夺削弱诸侯国,
诛罚良重,
对诸侯王的惩罚极为严厉,
日以益甚。
而且一天比一天厉害。
语有之曰:
俗语有这样的说法:
‘糠及米。
‘开头吃糠,后来就会发展到吃米。
’吴与胶西,
’吴国和胶西国,
知名诸侯也,
都是著名的诸侯王国,
一时见察,
同时朝廷注意,
不得安肆矣。
不会有安宁了。
吴王身有内疾,
吴王身体患有暗疾,
不能朝请二十余年,
已有二十多年不能朝见,
常患见疑,
时常担心受到朝廷怀疑,
无以自白,
无法自己表白,
胁肩累足,
缩紧肩膀、脚压着脚地自我约束,
犹惧不见释。
仍怕得不到朝廷的宽容,
窃闻大王以爵事有过。
我私下听说大王因出卖爵位的过失而受朝廷处置。
所闻诸侯削地,
我所听到的其他诸侯被削夺封地的事情,
罪不至此;
若按所犯罪名来处理,都不应该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
此恐不止削地而已!”
恐怕朝廷的用意,不仅仅是要削夺诸侯王的封地吧!”
王曰:
胶西王刘说:
“有之。
“我确实有被削夺的事。
子将柰何?”
你认为该怎么办?”
高曰:
应高说:
“吴王自以为与大王同忧,
“吴王自认为与大王面临着共同的忧患,
愿因时循理,
希望顺应时势,遵循情理,
弃躯以除患于天下,
牺牲生命去为天下消除祸患,
意亦可乎?
我想您也同意吧?”
胶西王瞿然骇曰:
胶西王大吃一惊,说:
“寡人何敢如是!
“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主上虽急,
天子待诸侯虽然很严苛,
固有死耳,
我只有一死了事,
安得不事!”
怎能起意反叛呢?
高曰:
应高说:
“御史大夫晁错,
“御史大夫晁错,
营惑天子,
在天子身边蒙骗蛊惑,
侵夺诸侯,
侵夺诸侯封地,
诸侯皆有背叛之意,
诸侯王都有背叛之心,
人事极矣。
从人事来看,形势已发展到极点了。
彗星出,
彗星出现,
蝗虫起,
蝗灾发生,
此万世一时;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而愁劳,
而且愁恼困苦的局势,
圣人所以起也。
正是圣人挺身而出之时。
吴王内以晁错为诛,
吴王准备对朝廷提出清除晁错的要求,
外从大王后车,
在战场上则跟随于大王之后,
方洋天下,
纵横天下,
所向者降,
所向无敌,
所指者下,
锋芒所指之处,
莫敢不服。
没有人胆敢不服。
大王诚幸而许之一言,
大王若真能许诺一句话,
则吴王率楚王略函谷关,
吴王就率领楚王直捣函谷关,
守荥阳、敖仓之粟,
据守荥阳、敖仓的粮库,
距汉兵,
敌御汉军,
治次舍,
整治好驻扎之地,
须大王。
恭候大王到来。
大王幸而临之,
有幸得到大王光临,
则天下可并,
就可以吞并天下,
两主分割,
吴王和大王平分江山,
不亦可乎!”
不也很好吗!”
王曰:
胶西王说:
“善!”
“好!”
归,
应高返归崐吴国,
报吴王,
向吴王汇报,
吴王犹恐其不果,
吴王还怕胶西王不实行诺言,
乃身自为使者,
就亲自前往,
至胶西面约之。
到胶西国与刘当面约定。
胶西群臣或闻王谋,
胶西国群臣中,有人得知胶西王的图谋,
谏曰:
谏阻说:
“诸侯地不能当汉十二,
“诸侯王的封地还不到汉朝廷的十分之二,
为叛逆以忧太后,
发动叛乱而使太后担忧,
非计也。
这不是高明的计策。
今承一帝,
现在侍奉一个天子,
尚云不易;
都说不容易;
假令事成,
假设吴与胶西的计划能够成功,
两主分争,
两位君主并立相争,
患乃益生。”
祸患就更多了。”
王不听,
胶西王不听,
遂发使约齐、川、胶东、济南,
于是派使者与齐王、川王、胶东王、济南王约定共同举事,
皆许诺。
这些诸侯王都答应了。
初,
当初,
楚元王好书,
楚元王刘交喜爱书籍,
与鲁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诗》于浮丘伯;
和鲁地人申公、穆生、白生都拜浮丘伯为师,学习《诗经》;
及王楚,
等到他当了楚王,
以三人为中大夫。
就任命他们三人为中大夫。
穆生不耆酒;
穆生不喜欢喝酒;
元王每置酒,
楚元王每次设宴饮酒时,
常为穆生设醴。
都特意为穆生准备甜酒。
及子夷王、孙王戊即位,
等到楚元王的儿子夷王以及孙子刘戊为王时,
常设,
也总在举行宴会时为穆生特备甜酒,
后乃忘设焉。
但以后就忘记这样做了。
穆生退,
穆生退席而出,
曰:
说:
“可以逝矣!
“应该离去了!
醴酒不设,
不特设甜酒,
王之意怠;
说明楚王对我已怠慢了;
不去,
再不离去,
楚人将钳我于市。”
楚王将会给我戴上刑具在街市上示众。”于是,
遂称疾卧。
穆生声称有病,卧床不起。
申公、白生强起之,
申公、白生极力劝他继续为楚王效力,
曰:
说:
“独不念先王之德与?
“你就不念先王的恩德吗?
今王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
现在楚王一时稍有礼貌不周怎么至于这样!”
穆生曰:
穆生说:”
“《易》称:
《易经》上说:
‘知几其神乎!
‘知道契机的神妙吗?
几者,
契机,
动之微,
是动机的微妙变化,
吉凶之先见者也。
是显示吉凶的先兆。
君子见几而作,
君子看到契机而采取行动,
不俟终日。
并不整天等待。
’先王之所以礼吾三人者,
’先王礼待我们三人的原因,
为道存也;
是他心中有道义;
今而忽之,
现在楚王怠慢我们,
是忘道也。
是忘记了道义。
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
怎么能和忘记了道义的人长期共处,
岂为区区之礼哉!”
难道我这样只是因为那区区的礼节吗!”于是,
遂谢病去。
穆公声称有病,离开了楚国。
申公、白生独留。
申公和白生却继续留任楚国。
王戊稍淫暴,
楚王刘戊逐渐荒淫残暴,
太傅韦孟作诗讽谏,
太傅韦孟作了一首诗,用来进行委婉的批评,
不听,
楚王不加理睬,
亦去,
韦孟也离开楚国,
居于邹。
去邹地居住。
戊因坐削地事,
刘戊因犯罪被朝廷削夺封地,
遂与吴通谋。
就与吴王刘濞通谋,准备叛乱。
申公、白生谏戊,
申公、白生去劝谏刘戊,
戊胥靡之,
刘戊将他们二人罚为罪徒,让他们被绳拴着,
衣之赭衣,
穿着刑徒的红褐色囚衣,
使雅舂于市。
在街市上舂米。
休侯富使人谏王。
休侯刘富派人来劝阻楚王,
王曰:
楚王说:
“季父不吾与,
“叔父不与我合作,
我起,
我一旦起事,
先取季父矣!”
就先攻打叔父了!”
休侯惧,
休侯刘富害怕,
乃与母太夫人奔京师。
就与他的母亲太夫人逃奔长安。
及削吴会稽、豫章郡书至,
及至朝廷削夺吴国会稽郡、豫章郡的文书到达,
吴王遂先起兵,
吴王刘濞就首先起兵,
诛汉吏二千石以下;
杀死朝廷任命的二千石以下的官员;
胶西、胶东、川、济南、楚、赵亦皆反。
胶西王、胶东王、川王、济南王、楚王、赵王也都举兵叛乱。
楚相张尚、太傅赵夷吾谏王戊,
楚相张尚、太傅赵夷吾谏阻楚王刘戊,
戊杀尚、夷吾。
刘戊杀死了张尚和赵夷吾。
赵相建德、内史王悍谏王遂,
赵相建德、内史王悍谏止赵王刘遂,
遂烧杀建德、悍。
刘遂将他们两人烧死。
齐王后悔,
齐王后悔通谋叛乱,
背约城守。
违背与吴楚的盟约,依据城池进行抵御。
济北王城坏未完,
济北王的城墙坏了没有修好,
其郎中令劫守,
他的郎中令劫持了他,
王不得发兵。
使他无法举兵参加叛乱。
胶西王、胶东王为渠率,
胶西王和胶东王为统帅,
与川、济南共攻齐,
联合川王、济南王共同攻打齐国,
围临灾。
围攻齐国都城临淄。
赵王遂发兵住其西界,
赵王刘遂把军队调往赵国西部边境,
欲待吴、楚俱进,
准备与吴、楚等国军队联合进攻,
北使匈奴与连兵。
又向北方的匈奴派出使者,联络匈奴一起举兵。
吴王悉其士卒,
吴王征发了所有士卒,
下令国中曰:
下令全国说:
“寡人年六十二,
“我今年六十二岁了,
身自将;
亲自担任统帅;
少子年十四,
我的小儿子十四岁,
亦为士卒先。
也身先士卒。
诸年上与寡人同,
所有年龄上与我一样,
下与少子等,
下与我的小儿子一样的人,
皆发。”
都征发从军!”
凡二十余万人。
吴国共征发了二十多万人。
南使闽、、东越,
吴王向南方派出使者去联络闽、东越,
闽、东越亦发兵从。
闽和东越也发兵响应。
吴王起兵于广陵,
吴王在广陵起兵,
西涉淮,
向西渡过淮河,
因并楚兵,
随即与楚国的军队合并,
发使遗诸侯书,
派使者致书诸侯,
罪状晁错,
指控晁错罪状,
欲合兵诛之。
准备联合进兵诛杀晁错。
吴、楚共攻梁,
吴、楚两国军队一起攻打梁国,
破棘壁,
攻破了棘壁,
杀数万人;
杀死数万人;
乘胜而前,
吴、楚联军乘胜前进,
锐甚。
兵锋锐不可当。
梁孝王遣将军击之,
梁孝王派将军迎击,
又败梁两军,
又有两支军队被吴楚联军打败,
士卒皆还走。
梁军士兵都向后逃跑。
梁王城守睢阳。
梁王固守都城睢阳。
周亚夫平叛与晁错之死
初,
当初,
文帝且崩,
汉文帝临终前,
戒太子曰:
告诉太子说:
“即有缓急,
“假若国家有危难,
周亚夫真可任将兵。”
周亚夫足以胜任军队统帅的重担。”
及七国反书闻,
等到七国叛乱的文书到达朝廷,
上乃拜中尉周亚夫为太尉,
景帝就任命中尉周亚夫为太尉,
将三十六将军往击吴、楚,
统帅三十六位将军及其部队,前去迎击吴、楚叛军;
遣曲周侯郦寄击赵,
派遣曲周侯郦寄攻打赵国,
将军栾布击齐;
派将军栾布攻打齐境叛军;
复召窦婴,
景帝又召回窦婴,
拜为大将军,
任命他为大将军,
使屯荥阳监齐、赵兵。
让他率军驻守荥阳,监督用兵于齐国和赵国境内的汉军。
初,
当初,
晁错所更令三十章,
晁错所修改的法令有三十章,
诸侯欢哗。
诸侯王纷纷议论表示反对。
错父闻之,
晁错的父亲得知消息,
从颍川来,
从颍川赶来京师,
谓错曰:
对晁错说:
“上初即位,
“皇上刚刚即位,
公为政用事,
你当权处理政事,
侵削诸侯,
侵夺削弱诸侯,
疏人骨肉,
疏离人家的骨肉,
口语多怨,
舆论都怨恨你,
公何为也?”
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错曰:
晁错说:
“固也;
“本当这样做;
不如此,
如果不这样做,
天子不尊,
天子不尊贵,
宗庙不安。”
宗庙不安宁。”
父曰:
他的父亲说:
“刘氏安矣而晁氏危,
“这样做,刘氏的天下安宁了,但晁氏却危险了,
吾去公归矣!”
我离开你回去了!”
遂饮药死,
他父亲就服毒自杀,
曰:
临死前说:
“吾不忍见祸逮身!”
“我不忍心见到大祸临到我身上!”
后十余日,
此后过了十多天,
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
吴、楚等七国就以诛除晃错为名一同举兵叛乱。
上与错议出军事,
景帝与晁错商谈出军平叛的事情,
错欲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
晁错想让景帝统兵亲征而他自己留守长安;
又言:
晁错又建议:
“徐、僮之旁吴所未下者,
“徐县、僮县附近一带,吴国没有攻占的地方,
可以予吴。”
可以送给吴国,争取他们退兵。”
错素与吴相袁盎不善,
晁错一直与吴相袁盎不友善,
错所居坐,
有晁错在某处就坐,
盎辄避;
袁盎总是避开;
盎所居坐,
袁盎出现在何处,
错亦避;
晁错也总是避开;
两人未尝同堂语。
两人未曾在同一个室内说过话。
及错为御史大夫,
等到晁错升任御史大夫,
使吏按盎受吴王财物,
派官员审查袁盎接受吴王财物贿赂的事,处以相当崐的刑罚,
抵罪;
确定袁盎有罪;
诏赦以为庶人。
景帝下诏赦免袁盎,把他降为平民。
吴、楚反,
吴、楚叛乱发生后,
错谓丞、史曰:
晁错对御史丞、侍御史说:
“袁盎多受吴王金钱,
“袁盎接受了吴王的许多金钱,
专为蔽匿,
专门为吴王掩饰,
言不反;
说他不会叛乱;现在,
今果反,
吴王果然反叛了,
欲请治盎,
我想奏请严惩袁盎,
宜知其计谋。”
他肯定知道吴王的密谋。”
丞、史曰:
御史丞、侍御史说:
“事未发,
“如果在吴国叛乱前,
治之有绝;
治袁盎的罪,可能会中止叛乱密谋;
今兵西向,
现在叛军大举向西进攻,审查袁盎,
治之何益!
能有什么作用!
且盎不宜有谋。”
况且,袁盎不会参预密谋。”
错犹与未决。
晁错犹豫不决。
人有告盎,
有人把晁错的打算告知了袁盎,
盎恐,
袁盎很害怕,
夜见窦婴,
连夜去见窦婴,
为言吴所以反,
对他说明吴王叛乱的原因,
愿至前,
希望能面见景帝,
口对状。
亲口说明原委。
婴入言,
窦婴入宫奏报景帝,
上乃召盎。
景帝就召见袁盎。
盎入见,
袁盎入宫晋见,
上方与错调兵食。
景帝正与晁错在调度军粮。
上问盎:
景帝问袁盎:
“今吴、楚反,
“现在吴、楚叛乱,
于公意何如?”
你觉得局势会怎样?”
对曰:
袁盎回答说:
“不足忧也!”
“不值得担忧!”
上曰:
景帝说:
“吴王即山铸钱,
“吴王利用矿山就地铸钱,
煮海为盐,
熬海水为盐,
诱天下豪杰;
招诱天下豪杰;
白头举事,
到年老发白时举兵叛乱,
此其计不百全,
如果他没有计出万全的把握,
岂发乎!
难道会起事吗?
何以言其无能为也?”
为什么说他不能有所作为呢?
对曰:
袁盎回答说:
“吴铜盐之利则有之,
“吴王确实有采铜铸币、熬海水为盐的财利,
安得豪杰而诱之!
但哪有什么豪杰被他招诱去了呢!
诚令吴得豪杰,
假若吴王真的招到了豪杰,
亦且辅而为谊,
豪杰也会辅佐他按仁义行事,
不反矣。
也就不会叛乱了。
吴所诱皆无赖子弟、亡命、铸钱奸人,
吴王所招诱的,都是些无赖子弟、没有户籍的流民、私铸钱币的坏人,
故相诱以乱。”
所以才能相互勾结而叛乱。”
错曰:
晁错说:
“盎策之善。”
“袁盎分析得很好。”
上曰:
景帝问:
“计安出?”
“应采取什么妙计?”
盎对曰:
袁盎说:
“愿屏左右。”
“请陛下让左右回避。”
上屏人,
景帝让人退出,
独错在;
唯独还有晁错在场;
盎曰:
袁盎说:
“臣所言,
“我要说的话,
人臣不得知。”
任何臣子都不应听到。”
乃屏错。
景帝就让晁错回避。
错趋避东厢,
晁错迈着小而快的步伐,退避到东边的厢房中,
甚恨。
对袁盎极为恼恨。
上卒问盎,
景帝突然问袁盎,
对曰:
袁盎回答说:
“吴、楚相遗书,
“吴王和楚王互相通信,
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
说高皇帝分封子弟为王,各自有封地,
今贼臣晁错擅适诸侯,
现在贼臣晁错擅自贬谪诸侯,
削夺之地,
削夺他们的封地,
以故反,
因此他们才造反,
欲西共诛错,
准备向西进军,共同诛杀晁错,
复故地而罢。
恢复原有的封地才罢休。现在的对策,
方今计独有斩错,
只有斩晁错,
发使赦吴、楚七国,
派出使臣宣布赦免吴、楚七国,
复其故地,
恢复他们原有的封地,那么,
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
七国的军队可以不经过战争就都会撤走。”
于是上默然良久,
于是,景帝沉默了很长时间,
曰:
说:
“顾诚何如?
“不这样做,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
我不会为了爱惜他一个人而向天下谢罪的。”
盎曰:
袁盎说:
“愚计出此,
“我计策就是这样,
唯上孰计之!”
请皇上认真考虑!”
乃拜盎为太常,
景帝就任命袁盎为太常,
密装治行。
秘密收拾行装,做出使吴王的准备。
后十余日,
过了十多天,
上令丞相青、中尉嘉、廷尉欧劾奏错:
景帝授意丞相陶青、中尉嘉、廷尉张欧上疏弹劾晁错:
“不称主上德信,
“辜负皇上的恩德和信任,
欲疏群臣、百姓,
要使皇上与群臣、百姓疏远,
又欲以城邑予吴,
又想把城邑送给吴国,
无臣子礼,
毫无臣子的礼节,
大逆无道。
犯下了大逆无道之罪。
错当要斩,
晁错应判处腰斩,
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
他的父母、妻子、兄弟不论老少全部公开处死。”
制曰:
景帝批复说:
“可。”
“同意所拟判决。”
错殊不知。
晁错对此却一无所知。
壬子,
壬子(二十九日),
上使中尉召错,
景帝派中尉召晁错,
绐载行市,
欺骗他说坐着车巡察市中,于是,
错衣朝衣斩东市。
晁错穿着上朝的官服在东市被斩首。
上乃使袁盎与吴王弟子宗正德侯通使吴。
景帝就派袁盎与吴王的侄子、宗正德侯刘通为使臣,出使吴国。
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
谒者仆射邓公正担任校尉,
上书言军事,
向景帝上书分析战争情况,
见上,
在进见皇帝时,
上问曰:
景帝问道:
“道军所来,
“你从军中而来,
闻晁错死,
听到晁错被杀,
吴、楚罢不?”
吴国和楚国撤兵了没有?”
邓公曰:
邓公说:
“吴为反数十岁矣;
“吴王准备叛乱已有几十年了;
发怒削地,
他是因朝廷削夺了他的封地发怒,
以诛错为名,
杀晁错只是他的借口,
其意不在错也。
他的本意不在晁错啊。再说,朝廷杀晃错,
且臣恐天下之士钳口不敢复言矣。”
我担心天下的士大夫都不敢再向朝廷进忠言了!”
上曰:
景帝问:
“何哉?”
“为什么?”
邓公曰:
邓公说:
“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
“晁错忧虑诸侯王国势力过于强大,朝廷不能制服,
故请削之以尊京师,
所以,请求削减王国封地,从而尊崇朝廷,
万世之利也。
这本来是造福万世的好事。
计画始行,
计划刚刚实行,他本人突然被杀。
卒受大戮;
这样做,
内杜忠臣之口,
对内堵塞了忠臣的口,
外为诸侯报仇,
对外替诸侯王报了仇,
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我私下认为陛下不应该如此。”
于是帝喟然长息曰:
于是,景帝深深地感叹说:
“公言善,
“您说得对,
吾亦恨之!”
我也很后悔杀了晁错!”
袁盎、刘通至吴,
袁盎、刘通到达吴国,
吴、楚兵已攻梁壁矣。
吴军和楚军已开始进攻梁国的壁垒了。
宗正以亲故,
宗正刘通因是同姓亲属,
先入见,
先入内会见吴王,
谕吴王,
告知吴王,
令拜受诏。
让他跪拜接受皇帝的诏书。
吴王闻袁盎来,
吴王听说袁盎来了,
知其欲说,
估计到他要劝说自己撤兵,
笑而应曰:
就笑着回答说:
“我已为东帝,
“我已经做了东方的崐皇帝了,
尚谁拜!”
还向谁跪拜呢!”
不肯见盎,
吴王不肯与袁盎见面,
而留军中,
把他留在军营中,
欲劫使将;
准备强迫他担任吴军 的将领;
盎不肯,
袁盎不答应,
使人围守,
吴王派人把他关押起来,
且杀之。
准备杀死他。
盎得间,脱亡归报。
袁盎寻机逃脱回来向景帝汇报出使情况。
太尉亚夫言于上曰:
太尉周亚夫对景帝说:
“楚兵剽轻,
“楚军剽悍敏捷,
难与争锋,
与他们正面交锋很难取胜,
愿以梁委之,
我建议放弃梁国,
绝其食道,
先断绝吴、楚军队的粮道,
乃可制也。”
这样才可以制服它们。”
上许之。
景帝同意了这个部署。
亚夫乘六乘传,
周亚夫乘坐着六辆驿站的马车,
将会兵荥阳。
将去荥阳与大军会合。
发至霸上,
走到霸上,
赵涉遮说亚夫曰:
赵涉拦住去路,劝说周亚夫:
“吴王素富,
“吴王一直很富有,
怀辑死士久矣。
早就收买了一批甘愿为他献身的刺客,
此知将军且行,
现在得知将军将去前线,
必置间人于、渑厄狭之间;
必定会在崤山、渑池之间的险要地段安排刺客对付您;
且兵事尚神密,
况且军事行动最讲究秘密,
将军何不从此右去,
将军为什么不改变路线,从此处向右走,
走蓝田,
经过蓝田,
出武关,
出武关,
抵洛阳!
抵达洛阳!这样绕着走,
间不过差一二日,
不过差一两天,
直入武库,
却可以直接进入洛阳武库,
击鸣鼓。
擂响战鼓。
诸侯闻之,
参与叛乱的诸侯王听到了,
以为将军从天而下也。”
会认为将军是自天而降呢!”
太尉如其计,
太尉按照他的计策行事,
至洛阳,
到达洛阳,
喜曰:
高兴地说:
“七国反,
“七国共同叛乱,
吾乘传至此,
我乘坐驿车平安到达此处,
不自意全。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今吾据荥阳,
现在我已驻守荥阳,
荥阳以东,无足优者。”
荥阳以东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使吏搜、渑间,
周亚夫派官吏搜索崤山、渑池之间,
果得吴伏兵。
果然抓住了吴国的伏兵。
乃请赵涉为护军。
周亚夫就向景帝奏请,让赵涉担任护军。
战事结局与诸侯清算
太尉引兵东北走昌邑。
太尉周亚夫领兵向东北到达昌邑。
吴攻梁急,
吴军猛烈进攻梁国,
梁数使使条侯求救,
梁王多次派使者向条侯周亚夫求救,
条侯不许;
周亚夫不答应。
又使使诉条侯于上。
梁王又派使臣向景帝告状,说周亚夫不肯救援。
上使告条侯救梁,
景帝派使臣命令周亚夫援救梁国,
亚夫不奉诏,
周亚夫不执行皇帝诏令,
坚壁不出;
仍坚守营垒,不派军队出战;
而使弓高侯等将轻骑兵出淮泗口,
但他却命令弓高侯韩颓当等人率领轻骑兵,奔袭淮泗口,
绝吴、楚兵后,
断绝吴、楚军队的后路,
塞其饷道。
堵塞吴、楚的粮道。
梁使中大夫韩安国及楚相张尚弟羽为将军;
梁国派中大夫韩安国及楚相张尚的弟弟张羽为将军;
羽力战,
张羽作战勇猛,
安国持重,
韩安国指挥持重,
乃得颇败吴兵。
才得以挫败吴军。
吴兵欲西,
吴军想向西进兵,
梁城守,
但因梁军据城死守,
不敢西;
便不敢越过梁向西进兵;因此,
即走条侯军,
吴军就前来进攻条侯周亚夫的军队,
会下邑,
两军在下邑相遇,
欲战。
吴军急于求战。
条侯坚壁不肯战;
条侯坚守壁垒不肯交战;
吴粮绝卒饥,
吴军粮道断绝,士卒饥饿,
数挑战,
多次挑战,
终不出。
周亚夫始终不应战。
条侯军中夜惊,
周亚夫的军营中,夜间突然惊乱,
内相攻击,
内部互相攻击,
扰乱至帐下,
甚至闹到了周亚夫的大帐附近,
亚夫坚卧不起,
周亚夫坚持睡着不起,
顷之,
过了一会儿,
复定。
就恢复平静了。
吴奔壁东南陬,
吴军向汉军营垒的东南角调集军队,
亚夫使备西北;
周亚夫却命令营中加强对西北方向的防御,不久,
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
吴、楚的精兵果然突袭汉营西北,因汉军早有防备,
不得入。
不能攻入。
吴、楚士卒多饥死叛散,
吴、楚军队中,有许多士卒饿死或者背叛离散,
乃引而去。
吴王就领兵撤退了。
二月,
二月,
亚夫出精兵追击,
周亚夫派出精锐军队追击,
大破之。
大败吴、楚军队。
吴王濞弃其军,
吴王刘濞丢下他的军队,
与壮士数千人夜亡走,
与几千名精壮士兵连夜逃跑;
楚王戊自杀。
楚王刘戊自杀。
吴王之初发也,
吴王刚开始举兵叛乱时,
吴臣田禄伯为大将军。
吴国臣子田禄伯担任大将军。
田禄伯曰:
田禄伯说:
“兵屯聚而西,
“大军集结向西进攻,
无他奇道,
没有可以出奇兵的通道,
难以立功。
难以成功。
臣愿得五万人,
我请求给我五万人马,
别循江、淮而上,
另外沿长江、淮河逆流而上,
收淮南、长沙,
占领淮南、长沙,
入武关,
攻入武关,
与大王会,
与大王主力军队会师,
此亦一奇也。
这也是一路奇兵。”
吴王太子谏曰:
吴王的太子劝阻说:
“王以反为名,
“大王以造反为名义,
此兵难以借人,
这样的军队不能让别人带领,
人亦且反王,
假若别人也背叛您,
柰何?
又该怎么办?
且擅兵而别,
况且,让别人全权指挥一崐支军队,又走另外一条路,
多他利害,
容易产生许多其他利害问题,
徒自损耳!”
只是白白地削弱了自己的力量!”
吴王即不许田禄伯。
吴王就没有批准田禄伯的请求。
吴少将桓将军说王曰:
吴国的青年将领桓将军劝吴王说:
“吴多步兵,
“吴国军队步兵多,
步兵利险;
步兵利于在险阻的地方作战;
汉多车骑,
汉军中以战车、骑兵为主力,
车骑利平地。
战车和骑兵利于在平原地区作战。
愿大王所过城不下,
希望大王不进攻沿途的城池,
直去,
挥兵直进,
疾西据洛阳武库,
迅速向西进兵,占领洛阳武库,
食敖仓粟,
利用敖仓的粮食供应军队,
阻山河之险以令诸侯,
凭借山势和黄河天险号令诸侯,这样,
虽无入关,
即使没有进入函谷关,
天下固已定矣。
天下就已经被您平定了。
大王徐行留下城邑,
如果大王进军缓慢,因沿途攻占城邑而延误时机,
汉军车骑至,
汉军战车、骑兵到来,
驰入梁、楚之郊,
冲入梁国和楚国的郊野,
事败矣。”
您的大事就失败了。”
吴王问诸老将,
吴王征询老将军们的意见,
老将曰:
老将们说:
“此年少,
“这个青年人,
椎锋可耳,
让他去冲锋陷阵还可以,
安知大虑!”
怎么懂得全局战略呢!”
于是王不用桓将军计。
于是,吴王不采用恒将军的计策。
王专并将兵。
吴王独揽全军指挥权。
兵未渡淮,
在吴军尚未渡过淮河时,
诸宾客皆得为将、校尉、候、司马,
吴王就把投靠他的众宾客任命为将军、校尉、军候、军司马,
独周丘不用。
唯独周丘没有得到任用。
周丘者,下邳人,
周丘是下邳人,
亡命吴,
流亡到吴国,
酤酒无行;
以卖酒为生,品行不好;
王薄之,
吴王刘濞很鄙视他,
不任。
所以未予任用。
周丘乃上谒。
周丘就自己求见吴王,
说王曰:
说:
“臣以无能,
“我因为没有本事,
不得待罪行间。
不能在军队中为您效力。
臣非敢求有所将也,
我不敢要求带兵做官,
愿请王一汉节,
只希望从大王处得到汉朝的一个符节,
必有以报。”
必定做成一番事业来回报大王。”
王乃予之。
吴王就给了他。
周丘得节,
周丘得到符节,
夜驰入下邳;
连夜驱车进入下邳县城;
下邳时闻吴反,
这时,下邳的官民得知吴王叛乱,
皆城守。
都据城防守。
至传舍,
周丘到达驿站,
召令入户,
传召县令进入室内,
使从者以罪斩令,
命令他的随从用罪名把县令杀死,
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
于是召见与他的兄弟们友善的有权势的官吏说:
“吴反,
“吴王已经造反,
兵且至,
大军马上就到,
屠下邳不过食顷;
屠灭下邳城不过用吃顿饭的时间;
今先下,
如果先归降吴王,
家室必完,
家室必定保全,
能者封侯矣。”
有本事的人还能立功封侯。”
出,
官吏出去后,
乃相告 ,
转 告给其他人,
下邳皆下。
下邳的官民就都归顺了吴王。
周丘一夜得三万人,
周丘一夜之间得到了三万人,
使人报吴王,
派人向吴王汇报,
遂将其兵北略城邑;
就率领他的军队向北方攻取城邑;
比至阳城,
打到城阳时,
兵十余万,
周丘的军队已有十多万人了,
破阳城中尉军。
打败了城阳中尉指挥的军队。
闻吴王败走,
周丘得知吴王失败逃走,
自度无与共成功,
自已估计无法和他共同成就事业了,
即引兵归下邳,
就领兵返回下邳,
未至,
还没有到达,
疽发背死。
因背上生毒疮而死去。
壬午晦,
壬午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吴王之弃军亡也,
因为吴王刘濞丢掉军队自己逃跑,
军遂溃,
吴军就崩溃瓦解了,
往往稍降太尉条侯及梁军。
许多部队渐渐向太尉条侯周亚夫和梁国的军队投降。
吴王渡淮,
吴王刘濞渡过淮河,
走丹徒,
逃到丹徒县,
保东越,
依附东越,以求自保,
兵可万余人,
约有军队一万多人,
收聚亡卒。
并召集逃散的士兵。
汉使人以利啖东越,
汉朝派人用金钱利禄收买东越首领,
东越即绐吴王出劳军,
东越首领就骗吴王出来慰劳军队,
使人杀吴王,
派人用矛戟刺杀了吴王,
盛其头,
装上他的头颅,
驰传以闻。
派人乘传车疾驰到汉朝廷报告。
吴太子驹亡走闽越。
吴国太子刘驹逃亡到闽越国。
吴、楚反,
吴、楚叛乱,
凡三月,
共三个月的时间,就全被平定了,
皆破灭,
这时,
于是诸将乃以太尉谋为是;
所有将领都认为太尉周亚夫的战略布署是正确的;但是,
然梁王由此与太尉有隙。
梁王却因此与太尉有了矛盾。
三王之围临也,
当胶西王等三个诸候王的叛军围困临的时候,
齐王使路中大夫告于天子。
齐王派一位姓路的中大夫向景帝报告。
天子复令路中大夫还报,
景帝又命令这位姓路的中大夫返回齐国复命,
告齐王坚守,
告诉齐王坚守临,说:
“汉兵今破吴楚矣。”
“朝廷军队已经打败吴楚叛军了。”
路中大夫至,
路中大夫赶回时,
三国兵围临数重,
三国的军队已把临城重重包围,
无从入。
无法入城。
三国将与路中大夫盟曰:
三国的将领迫使路中大夫与他们结盟,说:
“若反言:
“你反过来说:
‘汉已破矣,
‘汉朝廷的军队已被打败了,
齐趣下三国,
齐国赶快向三个王国的军队投降吧。
不,
不然,
且见屠。
临就要被屠灭了。
’”路中大夫既许,
’”路中大夫应允了,
至城下,
到了城下,
望见齐王曰:
远远见到齐王,他就说:
“汉已发兵百万,
“汉已经派出了百万大军,
使太尉亚夫击破崐吴、楚,
让太尉周亚夫指挥,打败了吴楚军队,
方引兵救齐;
正领兵前来救齐,
齐必坚守无下!”
齐一定要坚守不降!”
三国将诛路中大夫。
三个王国的将领杀死了路中大夫。
齐初围急。
齐都城当初被围紧急时,
阴与三国通谋,
齐王曾暗中与三个王国联络,准备参预叛乱,
约未定;
盟约未定;
会路中大夫从汉来,
恰好路中大夫从汉朝廷而来,
其大臣乃复劝王无下三国。
齐王的大臣们又劝他不能向三国叛军投降。
会汉将栾布、平阳侯等兵至齐,
恰逢汉将栾布、平阳侯曹襄等率军到达齐国,
击破三国兵。
打败了三国的军队。
解围已,
解除了临之围以后,
后闻齐初与三国有谋,
汉军将领听说齐王当初与三国密谋勾结,
将欲移兵伐齐。
就准备调集军队攻打齐国。
齐孝王惧,
齐孝王害怕,
饮药自杀。
服毒自杀。
胶西、胶东、川王各引兵归国。
胶西王、胶东王、川王分别领军队返回封地。
胶西王徒跣、席藁。
胶西王赤着脚、坐卧在禾秆编的席上饮水,
饮水谢太后。
向太后请罪。
王太子德曰:
胶西王的太子刘德说:
“汉兵还,
“汉军已开始撤兵,
臣观之,
据我观察,
已罢,
他们已很疲乏,
可袭,
可以突袭,
愿收王余兵击之!
希望召集大王的残余军队去袭击他们!
不胜而逃入海,
如果突袭不能获胜,再逃入海岛隐蔽,
未晚也。”
也还不晚。”
王曰:
胶西王说:
“吾士卒皆已坏,
“我的部队都已残破,
不可用。”
无法作战了。”
弓高侯韩颓当遗胶西王书曰:
弓高侯韩颓当给胶西王送来一封信,信中说:
“奉诏诛不义:
“我奉皇帝诏令诛杀不义的人,
降者赦除其罪,
投降的,赦免他的罪名,
复故;
恢复原有的官爵;
不降者灭之。
不投降的,一定要消灭他。
王何处?
你准备选择哪一条道路?等待你做出选择,
须以从事。”
我好采取相应的处置措施。”
王肉袒叩头,
胶西王光着上身、磕着头来到汉军营垒前请谒,
诣汉军壁谒曰:
他说:
“臣奉法不谨,
“我刘遵法不谨慎,
惊骇百姓,
惊骇了百姓,
乃苦将军远道至于穷国,
竟使将军辛苦地远道来到我们这个穷国,
敢请菹醢之罪!”
我请求处以剁成肉酱的惩罚!”
弓高侯执金鼓见之曰:
弓高侯手持指挥作战用的金鼓来见他,说:
“王苦军事,
“你被发兵的举动害苦了,
愿闻王发兵状。”
我希望听你解释发兵的原因。”
王顿首膝行,
胶西王一边磕头一边跪着向前走,
对曰:
回答说:
“今者晁错天子用事臣,
“当时,晁错是受天子信任的执政大臣,
变更高皇帝法令,
变更高皇帝的法令,
侵夺诸侯地。
侵夺诸侯王国的封地。
等以为不义,
我们认为他的做法不符合道义,
恐其败乱天下,
恐怕他败坏、扰乱天下,
七国发兵且诛错。
所以我们七国才发兵,准备杀晁错。
今闻错已诛,
现在听说晁错已被皇帝处死,
等谨已罢兵归。”
我们就很谨慎地撤兵回国了。”
将军曰:
韩将军说:
“王苟以错为不善,
“你如果认为晃错不好,
何不以闻?
为什么不向皇上奏报?
及未有诏、虎符,
并在没有接到皇上诏令和调兵虎符的情况下,
擅发兵击义国?
擅自调发军队去进攻忠于朝廷的封国?
以此观之,
由此看来,
意非徒欲诛错也。”
你们发兵的用意,不只是想杀晃错。”
乃出诏书,
韩将军就拿出诏书,
为王读之,
向胶西王宣读,
曰:
然后说:
“王其自图!”
“你自己考虑应该怎样处置吧!”
王曰:
胶西王说:
“如等死有余罪!”
“像我刘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遂自杀,
于是自杀了,
太后、太子皆死。
胶西王国的太后、太子都死了。
胶东王、川王、济南王皆伏诛。
胶东王、川王、济南王都被处死。
郦将军兵至赵,
郦将军的军队到达赵国,
赵王引兵还邯郸城守。
赵王领兵从边界返回都城邯郸,据城自守。
郦寄攻之,
郦寄发动进攻,
七月不能下。
连续用兵七个月,没有攻破邯郸城。
匈取闻吴、楚败,
匈奴得知吴军和楚军失败,
亦不肯入边。
也不肯进入边境援救赵王。
栾布破齐还,
栾布平定齐国率军返回,与郦将军的军队会合,
并兵引水灌赵城;
引河水淹灌邯郸;
城坏,
城墙毁坏,
王遂自杀。
赵王刘遂自杀。
帝以齐首善,
景帝因为齐国首先抵御叛军,
以迫劫有谋,
后来因迫于形势与叛军有串联,
非其罪也,
不是齐王的罪过,
召立齐孝王太子寿,
就召来齐孝王的太子刘寿,立为齐王,
是为懿王。
他就是齐懿王。
济北王亦欲自杀,
济北王也准备自杀,
幸全其妻子。
以求侥幸保全他的妻子儿女。
齐人公孙谓济北王曰:
齐国人公孙对济北王说:
“臣请试为大王明说梁王,
“我请求试为大王去劝说梁王,
通意天子;
通过他向皇上解释;
说而不用,
如果我的劝说不被采纳,
死未晚也。”
大王再死也不晚。”
公孙遂见梁王曰:
公孙就去求见梁王,说:
“夫济北之地,
“济北国的封地,
未接强齐,
东边邻近强大的齐国,
南牵吴、越,
南面连接着吴国和越国,
北胁燕、赵。
北面受到燕国和赵国的威胁。
此四分五裂之国,
这是一个四面受敌,随时有可能被人瓜分的国家,
权不足以自守,
济北王的权谋不足以自守封地,
劲不足以捍寇,
实力不足以防御外敌入侵,
又非有奇怪云以待难也;
又没有什么奇方妙计可用来抵御灾难;
虽坠言于吴,
虽然他曾失言答应与吴国联合行动,却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非其正计也。
只不过是为形势所迫。
乡使济北见情实,
假若当初济北王表露出忠于朝廷的真心,
示不从之端,
显示出不顺从吴王的痕迹,那么,
则吴必先历齐,
吴国一定会先放过齐国,
毕济北,
攻占济北国,
招燕、赵而总之,
招诱燕国、赵国而统领它们,
如此,
这样,
则山东之从结而无隙矣。
崤山以东的诸侯联盟就会形成,并可连成完整的一片。
今吴王连诸侯之兵,
现在吴王会合七国的军队,
驱白徒之众,
驱使没有受过训练的徒众,
西与天子争衡;
向西进军与天子争夺天下;
济北独底节不下,
而只有济北一国固守臣节不归降吴王,
使吴失与而无助,
使吴国丧失盟友而孤立无援,
跬步独进,
只能艰难地单独进军,
瓦解土崩,
结果土崩瓦解,
破败而不救者,
一蹶不振,追寻其原因,
未必非济北之力也。
未必不是济北国坚守不降所做出的贡献。
夫以区区之济北而与诸侯争强,
用微不足道的济北国,与几国叛军相抗衡,
是以羔犊之弱而捍虎狼之敌也。
这就如同弱小的羊羔牛犊与凶猛的虎狼搏斗一样。
守职不桡,
济北王恪尽职守,不肯屈服,
可谓诚一矣。
可称得上忠心耿耿了。
功义如此,
济北王有这样的功业道义,
尚见疑于上,
竟然还受到朝廷的怀疑,
胁肩低首,
整天缩肩低头,
累足抚衿,
手足无措,
使有自悔不前之心,
使他产生了后悔当初没有与吴王联合行动的念头,
非社稷之利也。
这对国家是不利的。
臣恐藩臣守职者疑之!
我害怕那些恪尽职守的封国诸侯,都由此而产生疑虑!
臣窃料之,
我私下估计:
能历西山,
在当今能够经过西方的山险,
径长乐,抵未央,
直入长乐宫和未央宫,
攘袂而正议者,
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勇于据理力争的,
独大王耳;
只有大王您一个人;这样,
上有全亡之功,
上有保全面临亡国厄运的济北国的功德,
下有安百姓之名,
下有安定百姓的名誉,
德沦于骨髓,
您的功德及于骨髓,
恩加于无穷,
您的恩惠世代相传,
愿大王留意详惟之!”
希望大王认真考虑这件事!”
孝王大说,
梁孝王听了很高兴,
使人驰以闻;
派人急速进京向朝廷奏报;因此,
济北王得不坐,
济北王得以不坐罪,
徒封于川。
被改封到川国为王。
河间王太傅卫绾击吴、楚有功,
河间王太傅卫绾进攻吴、楚叛军有功,
拜为中尉。
景帝任命他为中尉。
绾以中郎将事文帝,
卫绾曾以中郎将的身分侍奉文帝,
醇谨无他。
除宽厚谨慎之外,没有其他特长。
上为太子时,
景帝做太子的时候,
召文帝左右饮,
曾召请文帝的左右侍从饮酒,
而绾称病不行。
而卫绾推说身体有病不去参加宴会。
文帝且崩,
文帝临终前,
属上曰:
嘱咐景帝说:
“绾长者,
“卫绾是忠厚长者,
善遇之!”
你要好好对待他!”所以,
故上亦宠任焉。
景帝也宠幸信任他。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乙亥,
乙亥(二十五日),
诏:
景帝下诏说:
“吏民为吴王濞等所诖误当坐及逋逃亡军者,
“官吏百姓被吴王刘濞等人连累而应当判罪的,以及从军而逃亡的,
皆赦之。”
都给予赦免。”
帝欲以吴王弟德哀侯广之子续吴,
景帝打算让吴王之弟哀侯刘广的儿子刘德接续当吴王,
以楚元王子礼续楚。
让楚元王的儿子刘礼接续当楚王。
窦太后曰:
窦太后说:
“吴王,老人也,
“吴王是宗室中的老人,
宜为宗室顺善;
理应为宗室做忠于朝廷的表率;
今乃首率七国纷乱天下,
但他却首先发难,率领七国叛乱,扰乱天下,
奈何续其后!”
为什么给他续后!”
不许吴,
不许再立吴王,
许立楚后。
允许楚王续后。
乙亥,
乙亥(二十五日),
徙淮阳王馀为鲁王;
景帝改封淮阳王刘余为鲁王;
汝南王非为江都王,
改封汝南王刘非为江都王,
王故吴地;
管辖原属吴国的封地;
立宗正礼为楚王;
立宗正刘礼为楚王;
立皇子端为胶西王,
立皇子刘端为胶西王,
胜为中山王。
刘胜为中山王。
四年(戊子、前153)
前四年(戊子,公元前153年)
春,
春季,
复置关,
重新设置关卡,
用传出入。
凭符传出入。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已巳,
己巳(二十三日),
立子荣为皇太子,
景帝立皇子刘荣为皇太子,
彻为胶东王。
刘彻为胶东王。
六月,
六月,
赦天下。
大赦天下。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临江王阏薨。
临江王刘阏去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戊戌晦,
戊戌晦(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初,
当初,
吴、楚七国反,
吴、楚七国叛乱,
吴使者至淮南,
吴王的使者到达淮南国,
淮南王欲发兵应之。
淮南王想发兵响应吴王。
其相曰:
他的丞相说:
“王必欲应吴,
“大王如果一定要响应吴王,
臣愿为将。”
我愿意出任将领。”
王乃属之。
淮南王就把军队交给他指挥。
相已将兵,
淮南国的丞相掌握军权之后,
因城守,
就据城防守,
不听王而为汉,
不听从淮南王的指挥而效忠汉朝廷,
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
汉朝廷也派曲城侯领兵援救淮南国,
以故得完。
因此淮南王得以保全。
吴使者至庐江,
吴王的使者到庐江,
庐江王不应,
庐江王不答应与吴王联合,
而往来使越。
而与南越国多次互通使臣。
至衡山,
吴王的使者到衡山,
衡山王坚守无二心。
衡山王坚守城池,对朝廷忠心不二。
及吴、楚已破,
等到吴、楚叛军被打败后,
衡山王入朝。
衡山王入京朝见景帝。
上以为贞信,劳苦之,
景帝认为他忠贞,
曰:
就慰问他说:
“南方卑湿。”
“南方地势低而潮湿。”
徙王王于济北以褒之。
改封衡山王为济北王,以示褒奖。
庐江王以边越,
庐江王因与南越国相邻,
数使使相交,
多次派使者与南越交结,
徙为衡山王,
景帝把他改封为衡山王,
王江北。
在长江以北为王。
五年(己丑、前152)
前五年(己丑,公元前15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作阳陵邑。
兴建阳陵邑。
夏,
夏季,
募民徙阳陵,
景帝下令召募百姓迁居阳陵,
赐钱二十万。
赐给二十万铜钱。
遣公主嫁匈奴单于。
景帝送公主出嫁匈奴单于。
徙广川王彭祖为赵王。
景帝改封广川王刘彭祖为赵王。
济北贞王勃薨。
济北王刘勃去世。
六年(庚寅、前151)
前六年(庚寅,公元前151年)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
雷,
天空打雷,
霖雨。
降雨多日。
初,
当初,
上为太子,
景帝做太子的时候,
薄太后以薄氏女为妃;
薄太后给他选定了一个薄氏女子为妃;
及即位,
及至景帝做了皇帝,
为皇后,
薄氏就成了皇后,
无宠。
却不受景帝的宠幸。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皇后薄氏废。
皇后薄氏被废。
楚文王礼薨。
楚王刘礼去世。
初,
当初,
燕王臧荼有孙女曰臧儿,
燕王臧荼有个孙女,名叫臧儿,
嫁为槐里王仲妻,
嫁给槐里王仲为妻,
生男信与两女而仲死;
生下儿子王信和两个女儿之后,王仲死了;
更嫁长陵田氏,
臧儿便改嫁长陵人田氏,
生男、胜。
生下儿子田和田胜。
文帝时,
汉文帝时,
臧儿长女为金王孙妇,
臧儿的大女儿嫁给金王孙为妻,
生女俗。
生下女儿金俗。
臧儿卜筮之,
臧儿替子女占卜命 运,
曰:
卜人说:
“两女皆当贵。
“两个女儿都应当是尊贵的命。”
“臧儿乃夺金氏妇,
臧儿就从金王孙家中夺回女儿,
金氏怒,
金王孙愤怒,
不肯予决;
不肯与妻子分手;
内之太子宫,
臧儿却把大女儿送到太子宫中,
生男彻。
生下儿子刘彻。
彻方在身时,
王夫人怀着刘彻的时候,
王夫人梦日入其怀。
曾梦见太阳进入她的怀中。
及帝即位,
等到景帝即位,
长男荣为太子;
大儿子刘荣被立为太子;
其母栗姬,
太子刘荣的生母栗姬,
齐人也。
是齐国人。
长公主嫖欲以女嫁太子,
景帝的姐姐长公主刘嫖,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
栗姬以后宫诸美人皆因长公主见帝,
栗姬因为后宫中各位美人都是由长公主推荐给景帝的,
故怒而不许;
所以对长公主很恼怒而未予同意。
长公主欲与王夫人男彻,
长公主又想把女儿嫁给王夫人所生的皇子刘彻,
王夫人许之。
王夫人同意了。从此之后,
由是长公主日谗栗姬而誉王夫人之美;
长公主每天都在景帝面前说栗姬的坏话而称赞王夫人的美德;
帝亦自贤之,
景帝自己也觉得王夫人贤惠,
又有曩者所梦日符,
又有从前梦日入怀的祥瑞符兆,对是否应改立太子和皇后的事,
计未有所定。
犹豫未定。
王夫人知帝栗姬,
王夫人知道景帝恨栗姬,
因怒未解,
趁着景帝怒火未熄,
阴使人趣大行请立栗姬为皇后。
暗中派人去催促大行,让大行请求景帝立栗姬为皇后。
帝怒曰:
景帝大怒,说:
“是而所宜言邪!”
“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
遂按诛大行。
就把大行问罪处死了。
七年(辛卯、前150)
前七年(辛卯,公元前150年)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己酉,
己酉(疑误 ),
废太子荣为临江王。
景帝废掉太子刘荣,改封他为临江王。
太子太傅窦婴力争不能得,
太子太傅窦婴极力劝谏,未能改变景帝的决定,
乃谢病免。
就自称有病,请求免职。
栗姬恚恨而死。
栗姬愤恨而死。
庚寅晦,
庚寅晦(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二月,
二月,
丞相陶青免。
丞相陶青被罢免。
乙巳,
乙巳(十六日),
太尉周亚夫为丞相。
太尉周亚夫出任丞相。
罢太尉官。
景帝诏令罢除太尉这一官职。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巳,
乙巳(十七日),
立皇后王氏。
景帝立王氏为皇后。
丁巳,
丁巳(二十九日),
立胶东王彻为皇太子。
景帝立胶东王刘彻为皇太子。
是岁,
这一年,
以太仆刘舍为御史大夫,
景帝任命太仆刘舍任御史大夫,
济南太守郅都为中尉。
任命济南郡太守郅都为中尉。
始,
从前,
都为中郎将,
郅都担任中郎将,
敢直谏。
敢于直言进谏。
当从入上林,
他曾经跟随景帝进入上林苑,
贾姬如厕,
当贾姬去上厕所时,
野彘卒来入厕。
一头野猪突然闯入厕所。
上目都,
景帝用眼光示意郅都去救护贾姬,
都不行;
郅都站立不走;
上欲自持兵救贾姬。
景帝打算自己拿着武器去救贾姬,
都伏上前曰:
郅都跪伏在景帝面前说:
“亡一姬,
“失去了一个姬妾,
复一姬进,
又会有另一个姬妾进宫,
天下所少,
天下所缺少的,
宁贾姬等乎!
难道是贾姬这一类的人吗!
陛下纵自轻,
陛下纵然不爱惜自己,
奈宗庙,太后何!”
又如何对待宗庙和太后!”
上乃还,
景帝就走了回来,
彘亦去。
崐野猪也离去了。
太后闻之,
太后听说了这件事,
赐都金百斤,
赏赐给郅都一百斤黄金,
由此重都。
从此器重郅都。
都为人,
郅都为人勇猛有力,
勇悍公廉,
公正廉洁,
不发私书,
不拆阅私人给他的书信,
问遗无所受,
不接受问候馈赠的礼品,
请谒无所听。
不理睬托人情、拉关系的要求。
及为中尉,
及至做了中尉,
先严酷,
倡导严厉酷苛的作风,
行法不避贵戚;
执行法律进行赏罚,不避开皇亲国戚。
列侯、宗室见都,
列侯和宗室皇族见到郅都,
侧目而视,
都侧目而视,
号曰“苍鹰”。
送他一个绰号叫“苍鹰”。
中元年(壬辰、前149)
中元年(壬辰,公元前149年)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巳,
乙巳(二十三日),
赦天下。
景帝颁布诏令大赦天下。
地震。
发生地震,
衡山原都雨雹,
衡山国的原都一带降冰雹,
大者尺八寸。
最大的冰雹直径达一尺八寸。
二年(癸巳、前148)
中二年(癸巳,公元前148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匈奴入燕。
匈奴入侵燕国封地。
三月,
三月,
临江王荣坐侵太宗庙垣为宫,
临江王刘荣因为修建宫室侵占了太宗庙前空地上的围墙而犯了罪,
征诣中尉府对簿。
景帝征他去中尉府接受审问。
临江王欲得刀笔,
临江王想要写字用的刀笔,
为书谢上,
以写信向景帝谢罪,
而中尉郅都禁吏不予;
而中尉郅都禁止官吏提供刀笔。
魏其侯使人间与临江王。
魏其侯派人把刀笔送给了临江王。
临江王既为书谢上,
临江王写完了向景帝谢罪的信之后,
因自杀。
就自杀了。
窦太后闻之,
窦太后听说了这件事,
怒;
很恼怒;
后竟以危法中都而杀之。
后来就加以严重的罪名,把郅都杀死了。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有星孛于西北。
在西北天空出现一颗异星。
立皇子越为广川王,
景帝封立皇子刘越为广川王,
寄为胶东王。
刘寄为胶东王。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甲戌晦,
甲戌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初,
当初,
梁孝王以至亲有功,
梁孝王因为与景帝是一母所生,关系最为亲密,又有平定吴、楚叛乱的大功,
得赐天子旌旗,
被赐予天子使用的族旗,
从千乘万骑,
有成千上万的车辆马匹做随从,
出跸入警。
出称“跸”,入称“警”,都要清道戒严。
王宠信羊胜、公孙诡,
梁孝王宠信羊胜、公孙诡,
以诡为中尉。
任命公孙诡为中尉。
胜、诡多奇邪计,
羊胜和公孙诡有许多奇诡不正的计谋,
欲使王求为汉嗣。
想怂恿梁孝王争取成为汉景帝的继承 人。
栗太子之废也,
当栗太子被废的时候,
太后意欲以梁王为嗣,
窦太后想让梁王为帝位继承人,
尝因置酒谓帝曰:
曾利用宴饮的时候对景帝说:
“安车大驾,
“你出入乘坐大驾和安车,
用梁王为寄。”
要让梁王在你身旁。”
帝跪席举身曰:
景帝跪坐在席上,挺直了身回答说:
“诺。”
“好。”
罢酒,
喝完了酒,
帝以访诸大臣,
景帝就此征询大臣们的意见,
大臣袁盎等曰:
大臣袁盎等人说:
“不可。
“不成。
昔宋宣公不立子而立弟,
过去宋宣公不传位给儿子而传位给弟弟,
以生祸乱,
因此产生了祸乱,
五世不绝。
祸乱持续了五代人。
小不忍,
小处不忍心,
害大义,
会伤害大义,
故《春秋》大居正。”
所以《春秋》赞成大义为主宰。”因此,
由是太后议格,
太后的意见被阻止,
遂不复言。
也就再不提让梁王继承帝位了。
王又尝上书“愿赐容车之地,
梁王又曾经上书给景帝:“希望赐给我能容得下车辆通过的地方,
径至长乐宫,
直达太后居住的长乐宫,
自使梁国士众筑作甬道朝太后 。”
我自己派梁国的士兵修筑一条甬道,以便朝见太后。”
袁盎等皆建以为不可。
袁盎等大臣都建议不批准梁王的请求。
梁王由此怨袁盎及议臣,
梁王因此怨恨袁盎和参与议论的大臣,
乃与羊胜、公孙诡谋,
就和羊胜、公孙诡商量,
阴使人刺杀袁盎及他议臣十余人。
暗中派人刺杀了袁盎及其他参与议论的大臣十多人。
贼未得也,
刺客没有抓到,
于是天子意梁;
于是景帝估计与梁王有关;
逐贼,
追查刺客,
果梁所为。
果然是梁王派来的。
上遣田叔、吕季主往按梁事,
景帝派田叔、吕季主前往梁国查究此案,
捕公孙诡、羊胜;
逮捕公孙诡和羊胜;
诡、胜匿王后宫。
公孙诡和羊胜躲藏在梁王的后宫中。
使者十余辈至梁,
朝廷派出的十多批使臣先后来到梁国,
责二千石急。
严厉地责问二千石官员。
梁相轩丘豹及内史韩安国以下举国大索,
梁相轩丘豹和内史韩安国及以下官员,进行了全国性大搜捕,
月余弗得。
经过一个多月,没有抓到公孙诡和羊胜。
安国闻诡、胜匿王所,
韩安国得知公孙诡和羊胜藏匿在梁王宫中,
乃入见王而泣曰:
就进入王宫去见梁王,哭着说:
“主辱者臣死。
“君主蒙受耻辱,臣子应该为他而死。
大王无良臣,
大王身边没有良臣辅佐,
故纷纷至此。
所以才闹到这种地步。
今胜、诡不得,
现在捉不到羊胜、公孙诡,
请辞,
我请求与您诀别,
赐死!”
赐我自杀!”
王曰:
梁王说:
“何至此!”
“为什么至于这样呢!”
安国泣数行下,
韩安国泪如泉涌,
曰:
说:
“大王自度于皇帝,
“大王自己估计您与皇上的关系,
孰与临崐江王亲?”
比起皇上和临江王来,哪一个更亲?”
王曰:
梁王说:
“弗如也。”
“我不如临江王。”
安国曰:
韩安国说:
“临江王适长太子,
“临江王是皇上的亲生长子,又曾是太子,
以一言过,
因为一句错话,
废王临江;
被废去太子,封为临江王;
用宫垣事,
又因为修宫侵占围墙的事,
卒自杀中尉府。
终于在中尉府自杀。
何者?
为什么这样呢?
治天下终不用私乱公。
皇上治理天下终究不能因为私情而干扰公事。
今大王列在诸侯,
现在大王身为诸侯,
邪臣浮说,
受奸臣胡言乱语的引诱,
犯上禁,
违犯皇上的禁令,
桡明法。
扰乱尊严的法律。
天子以太后故,
皇上因为太后疼爱您的缘故,
不忍致法于大王;
才不忍心按国法来惩办您;
太后日夜涕泣,
太后日夜哭泣,
幸大王自改,
希望大王能改过自新,
大王终不觉悟。
大王却始终不觉悟。
有如太后宫车即晏驾,
假若太后即刻去世,
大王尚谁攀乎?”
大王还依靠谁呢?
语未卒,
话还没有说完,
王泣数行而下,
梁王泪流满面,
谢安国曰:
向韩安国赔罪说:
“吾今出胜、诡。”
“我现在就交出羊胜和公孙诡。”
王乃令胜、诡皆自杀,
梁王就命令羊胜、公孙诡都自杀,
出之。
交出了他们的尸体。
上由此怨望梁王。
景帝因此怨恨梁王。
梁王恐,
梁王恐惧,
使邹阳入长安,
派邹阳到达长安,
见皇后兄王信说曰:
去见皇后的哥哥王信说:
“长君弟得幸于上,
“您的妹妹得到皇上的宠幸,
后宫莫及,
在后宫没人能比得上,
而长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
但是您的行为却有许多不遵循道理的地方。
今袁盎事即穷竟,
现在如果袁盎被杀一事追究到底,
梁王伏诛,
梁王被依法处死,
太后无所发怒,
太后的怒火无处发泄,
切齿侧目于贵臣,
就会向贵臣咬牙侧目地痛恨,
窃为足下忧之。”
我私下为您担忧。”
长君曰:
王信说:
“为之柰何?”
“那该怎么办呢?”
阳曰:
邹阳说:
“长君诚能精为上言之,
“您如果能好好地劝告皇上,
得毋竟梁事;
使他能 不深究梁王的事,
长君必固自结于太后,
您一定会受到太后的信任,
太后厚德长君入于骨髓,
太后从骨髓中深深感谢您的大德,
而长君之弟幸于两宫,
而您的妹妹可以受到太后和皇上的宠幸,
金城之固也。
这就会使你们家的荣宠像金城一样牢固。当初,
昔者舜之弟象,
舜的弟弟象,
日以杀舜为事,
整日只想杀死舜,
及舜立为天子,
等到舜做了天子,
封之于有卑。
却把象封到了有卑。
夫仁人之于兄弟,
仁义的人对于自己的弟弟,
无藏怒,
不暗藏怒火,
无宿怨,
不记过去的怨仇,
厚亲爱而已。
只是很好地对待他罢了。正因为如此,
是以后世称之。
后代人都称赞舜。
以是说天子,
用这番道理去劝说皇上,
徼幸梁事不奏。”
梁王的事就可能侥幸不处置了。”
长君曰:
王信说:
“诺。”
“好”。他找到一个机会,
乘间入言之,
入宫向景帝说了上面的这番道理,
帝怒稍解。
景帝对梁王的恼怒稍稍化解。
是时,
这时,
太后忧梁事不食,
太后担心梁王的事情,不进饮食,
日夜泣不止,
日夜哭泣不止,
帝亦患之。
景帝也很忧虑。
会田叔等按梁事来还,
正好田叔等人查办完梁王的事,返回长安,
至霸昌厩,
到达霸昌厩,
取火悉烧梁之狱辞,
田叔等用火把在梁国办案取得的证词全部烧毁,
空手来见帝。
空着手来见景帝。
帝曰:
景帝问:
“梁有之乎?”
“梁王有罪吗?”
叔对曰:
田叔崐回答说:
“死罪!有之。”
“犯死罪的事是有的。”
上曰:
景帝问:
“其事安在?”
“他的罪证在哪里?”
田叔曰:
田叔说:
“上毋以梁事为问也!”
“陛下不要过问梁王的罪证了。”
上曰:
景帝问:
“何也?”
“为什么?”
曰:
田叔说:
“今梁王不伏诛,
“有了罪证,如今不杀梁王,
是汉法不行也;
就废弃了汉朝的法律;如果处死梁王,
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
太后会吃东西没有滋味,
卧不安席,
睡不好觉,
此忧在陛下也。”
这样就会给陛下带来忧愁。”
上大然之,
景帝非常赞成他所说的道理,
使叔等谒太后,
让田叔等人谒见太后,
且曰:
并且说:
“梁王不知也;
“梁王不知情;
造为之者,
主持这件事的,
独在幸臣羊胜、公孙诡之属为之耳,
只有梁王的宠臣羊胜、公孙诡之流,
谨已伏诛死,
这些人都已经按国法处死,
梁王无恙也。”
梁王没有受到伤害。”
太后闻之,
太后听到这些话,
立起坐餐,
立即起来坐着吃饭,
气平复。
情绪也稳定了。
梁王因上书请朝。
梁王乘机上书请求朝见景帝,
既至关,
已经到达函谷关,
茅兰说王,
茅兰劝说梁王,
使乘布车、从两骑入,
让他乘坐着普通的布车,只带两名骑士为随从入关,
匿于长公主园。
藏匿在长公主的园内。
汉使使迎王,
朝廷派使臣迎接梁王,
王已入关,
梁王已入关,
车骑尽居外,
随从的车骑都在关外,
不知王处。
不知道梁王的下落。
太后泣曰:
太后哭着说:
“帝果杀吾子!”
“皇帝果然杀了我儿子!”
帝忧恐。
景帝很担忧害怕。这时,
于是梁王伏斧质于阙下谢罪。
梁王来到皇宫门前,伏在刑具上面,表示认罪,请求处置。
太后、帝大喜,
太后、景帝喜出望外,
相泣,
三人相对哭泣,
复如故,
恢复原来的骨肉手足之情,
悉召王从官入关。
把梁王的随从官员都召入关内。但是,
然帝益疏王,
景帝愈发疏远梁王,
不与同车辇矣。
不再和他乘坐一辆车出入了。
帝以田叔为贤,
景帝认为田叔贤能,
擢为鲁相。
就提升他做了鲁国的相。
三年(甲午、前147)
中三年(甲午,公元前147年)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罢诸侯御史大夫官。
朝廷宣布废除诸侯王国的御史大夫官职。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地震。
发生了地震。
旱,
出现旱灾,
禁酤酒。
朝廷禁止卖酒。
三月,
三月,
丁巳,
丁巳(疑误),
立皇子乘为清河王。
景帝封立皇子刘乘为清河王。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蝗。
发生蝗灾。
有星孛于西北。
西北天空出现了一颗异星。
戊戌晦,
戊戌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初,
当初,
上废栗太子,
景帝废掉栗太子,
周亚夫固争之,
周亚夫坚决反对,
不得;
没有产生作用;
上由此疏之。
景帝因此疏远了周亚夫。
而梁孝王每朝,
而梁孝王每次来朝见,
常与太后言条侯之短。
经常对太后说周亚夫的短处。
窦太后曰:
窦太后说:
“皇后兄王信可侯也。”
“皇后的哥哥王信可以封侯。”
帝让曰:
景帝表示谦让说:
“始,
“当初,
南皮、章武,
您的侄子南皮侯和您的弟弟章武侯,
先帝不侯,
先帝都不封他们为侯;
及臣即位乃侯之;
等到我即位后才封他们为侯;
信未得封也。”
现在王信也不得封侯。”
窦太后曰:
窦太后说:
“人生各以时行耳。
“人生在世,只各自根据当时的情况办事罢了。
自窦长君在时,
当年我弟弟窦长君在世时,
竟不得侯,
竟然不得封侯,
死后,
死后,
其子彭祖顾得侯,
他的儿子窦彭祖反而得以封为南皮侯,
吾甚恨之!
我十分遗憾!
帝趣侯信也。”
皇帝赶快封王信为侯吧。”
帝曰:
景帝说:
“请得与丞相议之。”
“请允许我和丞相商议此事。”
上与丞相议。
景帝和丞相商议,
亚夫曰:
周亚夫说:
“高皇帝约:
“高皇帝约定:
‘非刘氏不得王,
‘不是刘氏宗亲不得封王,
非有功不得侯。
没有立功的人不得封侯。
’今信虽皇后兄,
’现在王信虽然是皇后的哥哥,
无功,
但没有立功,
侯之,
如果封他为侯,
非约也。”
就违背了前约。”
帝默然而止。
景帝默然,只好把这件事放下了。
其后匈奴王徐卢等六人降,
后崐来,匈奴王徐卢等六人归降朝廷,
帝欲侯之以劝后。
景帝想封他们为侯,以鼓励后来人继续归降。
承相亚夫曰:
丞相周亚夫说:
“彼背主降陛 下,
“他们背叛自己的君主投降陛下,
陛下侯之,
陛下封他们为侯,
则何以责人臣不节者乎?”
那么还怎样责问不守节操的臣子呢?”
帝曰:
景帝说:
“承相议不可用。”
“丞相的议论不可采用。”
乃悉封徐卢等为列侯。
于是把徐卢等人全封为列侯。
亚夫因谢病。
周亚夫因此就自称有病,请求免职。
九月,
九月,
戊戌,
戊戌(三十日),
亚夫免;
景帝罢免了周亚夫,
以御史大夫桃侯刘舍为丞相。
任命御史大夫桃侯刘舍为丞相。
四年(乙未、前146)
中四年(乙未,公元前146年)
夏,
夏季,
蝗。
发生蝗灾。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戊午,
戊午(二十六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五年(丙申、前145)
中五年(丙申,公元前145年)
夏,
夏季,
立皇子舜为常山王。
景帝封立皇子刘舜为常山王。
六月,
六月,
丁已,
丁巳(二十九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大水。
发生水灾。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己酉,
己酉(二十二日),
未央宫东阙灾。
未央宫东门阙发生火灾。
九月,
九月,
诏:
景帝下诏说:
“诸狱疑,
“诸项疑难案件,
若虽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厌者,
如果根据法律条文可以定为重罪,但却无法使人心服的,
辄谳之。”
立即予以平议。”
地震。
发生地震。
六年(丁酉、前144)
<B中六年(丁酉,公元前144年)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梁王来朝,
梁王来京朝见,
上疏欲留;
给景帝上书想留居长安;
上弗许。
景帝不同意。
王归国,
梁王返回封国,
意忽忽不乐。
心情郁郁不乐。
十一月,
十一月,景帝下诏,
改诸廷尉、将作等官名。
更改廷尉、将作少府等官名。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乙卯,
乙卯(初一),
上行幸雍,
景帝亲临雍地,
郊五。
在祭祀天地五帝的处所祭天。
三月,
三月,
雨雪。
降雪。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梁孝王薨。
梁孝王去世。
窦太后闻之,
窦太后听到消息,
哭极哀,
哭得极其悲哀,
不食,
不进饮食,
曰:
说:
“帝果杀吾子!”
“皇帝果然杀了我儿子!”
帝哀惧,
景帝悲哀恐惧,
不知所为;
不知怎么办才好;
与长公主计之,
与姐姐长公主商议,
乃分梁为五国,
于是把梁国分为五国,
尽立孝王男五人为王:
把梁孝王的五个儿子全都封为诸侯王:
买为梁王,
刘买为梁王,
明为济川王,
刘明为济川王,
彭离为济东王,
刘彭离为济东王,
定为山阳王,
刘定为山阳王,
不识为济阴王;
刘不识为济阴王;
女五人皆食汤沐邑。
梁孝王的五个女儿也都封给汤沐邑。
奏之太后,
景帝把这一决定禀告窦太后,
太后乃说,
太后才高兴起来,
为帝加一餐。
为景帝这一做法而吃了一顿饭。
孝王未死时,
梁孝王没死的时候,
财以巨万计,
有数以万万计的财产,
及死,
他死后,
藏府余黄金尚四十余万斤,
梁国府库中剩余的黄金还有四十多万斤,
他物称是。
其他财物的价值也与此相当。
景帝后期政局与制度调整
上既减笞法,
景帝减少了对罪犯的笞打次数之后,
笞者犹不全;
受笞刑的人还难保全生命;就再崐次减少笞刑,
乃更减笞三百曰二百,
该笞打三百下的,减为笞打二百,
笞二百曰一百。
该笞打二百下的,减为笞打一百。
又定棰令:
又制定了实施笞刑的法令:用于打人的笞杖,
棰长五尺,
长为五尺,用竹子做成,
其本大一寸,
根部手握之处,
竹也;
竹管的直径为一寸;
末薄半寸,
末梢为半寸薄的竹片,
皆平其节。
竹节全要磨平。被判处笞刑的人,
当笞者笞臀;
笞打他的臀部;
毕一罪,
一个罪人打完之后,
乃更人。
才更换行刑的人。从此以后,
自是笞者得全。
受笞刑的人就得以保全了。但这样一来,
然死刑既重而生刑又轻,
死刑很重而不到死刑的其他惩罚又很轻,
民易犯之。
百姓就把违法犯罪看得很轻淡了。
六月,
六月,
匈奴入雁门,
匈奴攻入雁门郡,
至武泉,
直到武泉县,
入上郡,
并攻入上郡,
取苑马;
抢去了官府牧马场的马匹;
吏卒战死者二千人。
汉军将士二千人战死。
陇西李广为上郡太守,
陇西人李广担任上郡太守,
尝从百骑出,
曾率领一百名骑士出行,
遇匈奴数千骑,
遇到几千匈奴骑兵。
见广,
匈奴人看见李广的小队伍,
以为诱骑,
以为是汉军大部队派出的诱兵,
皆惊,
都吃了一惊,
上山陈。
占据高山摆开阵势。
广之百骑大恐,
李广所率领的一百名骑兵都很害怕,
欲驰还走。
想驰马逃跑回去,
广曰:
李广制止说:
“吾去大军数十里,
“我们离开大军数十里远,现在,
今如此以百骑走,
如果就靠这一百骑兵的队伍逃跑,
匈奴追射我立尽。
匈奴人追杀射击,我们马上就完了。
今我留,
现在我们留在这里,
匈奴必以我为大军之诱,
匈奴人必定把我们看成大军的诱敌队伍,
必不敢击我。”
一定不敢进攻我们。”
广令诸骑曰:
李广命令骑兵们说:
“前!”
“前进!”
未到匈奴阵二里所,
来到距离匈奴阵地约有二里的地方,
止,
停止下来,
令曰:
李广命令说:
“皆下马解鞍!”
“都下马解下马鞍!”
其骑曰:
他的骑兵说:
“虏多且近,
“敌人很多,而且离我们很近,
即有急,
如果出现紧急情况,
柰何?”
怎么办?”
广曰:
李广说:
“彼虏以我为走;
“敌人估计我们会逃跑;
令皆解鞍以示不走,
我命令都解下马鞍,向他们表示不逃跑,
用坚其意。”
用这个办法来坚定他们认为我们是诱敌部队的想法。”
于是胡骑遂不敢击。
于是匈奴骑兵便 真的不敢进攻。
有白马将出,
有一位骑白马的匈奴将领出阵来,
护其兵;
监护他的军队,
李广上马,
李广上马,
与十余骑奔,
和十多个骑兵奔向前去,
射杀白马将而复还,
射死了匈奴的白马将军,又返回来,
至其骑中解鞍,
到达他的百骑阵营中,解下马鞍,
令士皆纵马卧。
命令战士们放开战马,卧地休息。
是时会暮,
这时,正好是黄昏,
胡兵终怪之,
匈奴骑兵一直对李广部队的行为觉得奇怪,
不敢击。
不敢进攻。
夜半时,
到了半夜时分,
胡兵亦以为汉有伏军于旁,
匈奴军队仍然认为附近有埋伏的汉朝大军,
欲夜取之,
想夜间袭击他们,
胡皆引兵而去。
便都领兵撤走了。
平旦,
到黎明时,
李广乃归其大军。
李广才回到他的大军营垒。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辛亥晦,
辛亥晦(二十九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自郅都之死,
自从郅都死后,
长安左右宗室多暴犯法。
长安及附近的宗室 皇族有许多人凶暴犯法。
上乃召济南都尉南阳宁成为中尉。
景帝就征召济南都尉南阳人宁成出任中尉。
其治效郅都,
宁成的治政仿效郅都,
其廉弗如;
但清廉不及郅都,
然宗室、豪杰皆人人惴恐。
然而宗室皇族、地方豪强人人都恐惧不安。
城阳共王喜薨。
城阳王刘喜去世。
后元年(戊戌、前143)
后元年(戊戌,公元前14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诏曰:
景帝下诏说:
“狱,
“审判案件,
重事也。
是国家的重大政务。
人有智愚,
人有智愚的不同,
官有上下。
官有上下的区别。
狱疑者谳有司;
有疑问的案件要上交给有关机构复审;
有司所不能决,
有关机构仍难以断案的,
移廷尉;
要上交廷尉复审。下级把疑案送呈上级复审,
谳而后不当,
而发现断案有错误,
谳者不为失。
送呈疑案的官员不必负担任何责任。主要是想让审案的司法官员,
欲令治狱者务先宽。”
一定重视从宽判案。”
三月,
三月,景帝下诏,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夏,
夏季,景帝下诏,
大五日,
特许百姓相聚饮酒五天,
民得酤酒。
允许百姓卖酒。
五月,
五月,
丙戌,
丙戌(初九),
地震。
发生地震。
上庸地震二十二日,
上庸地震持续了二十二天,
坏城垣。
毁坏了城墙。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丙午,
丙午(三十日),
丞相舍免。
丞相刘舍被免职。
乙巳晦,
乙巳晦(二十九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八月,
八月,
壬辰,
壬辰(疑误),
以御史大夫卫绾为丞相,
景帝任命御史大夫卫绾为丞相,
卫尉南阳直不疑为御史大夫。
任命卫尉南阳人直不疑为御史大夫。
初,
当初,
不疑为郎,
直不疑做郎官,
同舍有告归,
同住一处的某人告假回家,
误持其同舍郎金去。
错拿了同处另一位郎官的黄金走了。不久,
已而同舍郎觉亡,
同住一处的郎官发觉自己丢了金子,
意不疑;
怀疑是直不疑偷去了;
不疑谢有之,
直不疑向他道歉说确有其事,
买金偿。
买来黄金还给了失金人。
后告归者至而归金,
后来,告假回家的人回来,交还了错拿的黄金,
亡金郎大惭。
丢失黄金的那位郎官大为惭愧。
以此称为长者,
因此,直不疑被称为长者,
稍迁至中大夫。
他慢慢地升官直至做了中大夫。
人或廷毁不疑,
有人在朝廷上诋毁直不疑,
以为盗嫂。
说他与嫂子私通。
不疑闻,
直不疑听到了,
曰:
就说:
“我乃无兄。”
“我并没有哥哥。”
然终不自明也。
可是终究不自我辩白。
帝居禁中,
景帝在宫中,
召周亚夫赐食,
召见周亚夫,赏赐食物,
独置大,
只放了一大块肉,
无切肉,
没有切开,
又不置箸。
又不准备筷子。
亚夫心不平,
周亚夫心中不高兴,
顾谓尚席取箸。
回过头来吩咐主管宴席的官员取筷子来。景帝看着周亚夫,
上视而笑曰:
笑着问:
“此非不足君所乎?”
“这莫非不满足您的意思吗?”
亚夫免冠谢上,
周亚夫摘下帽子向景帝谢罪,
上曰:
景帝说:
“起!”
“起来!”
亚夫因趋出。
周亚夫就快步退了出去,
上目送之曰:
景帝目送着他走出去。说道:
“此鞅鞅,
“这位愤愤不平的人,
非少主臣也。”
不能做幼年君主的臣子。”
居无何,
不久,
亚夫子为父买工官尚方甲五百被,可以葬者。
周亚夫的儿子给父亲从工官那里买了专给皇室制造的可用于殉葬的五百件铠甲盾牌,
取庸苦之,
虐待搬运这些东西的雇工,
不与钱。
却不给他们工钱。
庸知其盗买县官器,
雇工知道这是盗买皇室专用器物,
怨而上变,
怀着怨恨上书朝廷,
告子,
检举周亚夫的儿子,
事连污亚夫。
事情牵连到周亚夫。
书既闻,
景帝见到了检举信,
上下吏。
就下令将此案交给司法官员审理。
吏簿责亚夫,
官员用簿书逐条审问周亚夫,
亚夫不对。
周亚夫拒不回答。景帝得知,
上骂之曰:
骂他说:
“吾不用也!”
“朕不必要你的供词,也可以杀你!”
召诣廷尉。
下诏让周亚夫去廷尉处接受审判。
廷尉责问曰:
廷尉审问说:
“君侯欲反何?”
“您为什么要造反?”
亚夫曰:
周亚夫说:
“臣所买器,
“我购买的东西,
乃葬器也,
都是殉葬用的,
何谓反乎?”
怎能说是要造反呢?”
吏曰:
审案的官员说:
“君纵不欲反地上,
“您即使不在地上造反,
即欲反地下耳!”
也要在地下造反!”
吏侵之益急。
官吏的审讯逼供越来越残酷。
初,
当初,
吏捕亚夫,
官吏逮捕周亚夫的时候,
亚夫欲自杀,
周亚夫就想要自杀,
其夫人止之,
他夫人劝阻了他,
以故不得死,
因此没有死,
遂入廷尉。
被关进了廷尉的牢狱。于是,
因不食五日,
周亚夫绝食五天,
欧血而死。
吐血而死。
是岁,
这一年,
济阴哀王不识薨。
济阴王刘不识去世。
二年(己亥,
后二年(己亥,
前142)
公元前14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地一日三动。
一天中发生三次地震。
三月,
三月,
匈奴入雁门,
匈奴入侵雁门郡,
太守冯敬与战,
太守冯敬与匈奴交战,
死。
战死。
发车骑、材官屯雁门。
朝廷征发战车和骑兵、步兵驻防雁门郡。
春,
春季,
以岁不登,
因为连年歉收,
禁内郡食马粟;
景帝下诏禁止内地各郡臣民用粮食喂养马匹;崐有违犯此禁令的,
没入之。
由官府没收他的马匹。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诏曰:
景帝下诏说:
“雕文刻镂,
“追求器物的精雕细镂,
伤农事者也;
就会损害农业;
锦绣纂组,
追求丝织物品的锦绣多彩,
害女工者也。
就会损害纺织业。
农事伤则饥之本,
农业受到损害,是造成天下饥荒的根本原因,
女工害则寒之原也。
纺织业受到损害,是导致百姓受寒的根本原因。天下百姓,
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
在饥寒交迫时还能够不违法犯罪的,是很少的。
朕亲耕,
朕亲身从事农耕,
后亲桑,
皇后亲自种桑养蚕,
以奉宗庙粢盛、祭服,
以其收获作为供奉宗庙的粮食和祭服,
为天下先;
为天下做表率;
不受献,
不接受进贡,
减太官,
减少太宫的皇家饮食供应,
省繇赋,
节省徭役和赋税,
欲天下务农蚕,
想让天下百姓都从事农业和纺织,
素有蓄积,
平常都有储备,
以备灾害。
以防备灾害;
强毋攘弱,
强的不抢夺弱的,
众毋暴寡;
多的不欺凌少的,
老耆以寿终,
老年人可以安享天年,
幼孤得遂长。
年幼的孤儿可以平安长大成人。而现在,
今岁或不登,
只要有一年收成不好,
民食颇寡,
百姓的食物就很缺乏,
其咎安在?
造成这种局面的祸根是什么?
或诈伪为吏,
或许是因为奸诈的人做了官吏,公开行贿受贿,
以货赂为市,
贪求钱财,
渔夺百姓,
剥削百姓,
侵牟万民。
侵夺万民。
县丞,
县丞是重要官员,
长吏也;
执法犯法,
奸法与盗盗,
与盗贼共盗,
甚无谓也!
太不像话!
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职;
命令郡国守、相等二千石官员,各自严格遵守职责;
不事官职、耗乱者,
不履行职责、政绩不好的官员,
丞相以闻,
丞相要向朕奏报,
请其罪。
议定处置的罪名。
布告天下,
把诏书向全国公布,
使明知朕意。”
使天下吏民都知道朕的本意。”
五月,
五月,
诏算赀四得官。
景帝下诏规定,家中资财达到四万钱的,就可以做官。
秋,
秋季,
大旱。
发生大旱。
三年(庚子、前141)
后三年(庚子、公元前141年)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日月皆食,
发生了日食和月食,
赤五日。
日月呈红色,持续了五天。
十二月晦,
十二月月底,
雷;
天空打雷;
日如紫;
日光呈紫色;
五星逆行守太微;
五大行星逆行,停留 在太微星座;
月贯天廷中。
月亮从天廷中部穿过。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诏曰:
景帝下诏说:
“农,天下之本也。
“农业是天下的根本。
黄金、珠、玉,
黄金、珍珠、美玉之类的东西,
饥不可食,
饥饿时不能当饭吃,
寒不可衣,
寒冷时不能做衣穿,
以为币用,
把它当做货币使用,
不识其终始。
不知它何时使用何时废止。
间岁或不登,
近来有时年成不好,
意为末者众,
或许是因为从事工商末业的人多,
农民寡也。
从事农业的人少。
其令郡国务劝农桑,
命令郡国官员,一定要提倡发展农桑,
益种树,
多种树,
可得衣食物。
这样就可以得到衣服和食物等用品。
吏发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
官吏如果征发百姓,雇他们去开采黄金、珍珠、美玉,
坐赃为盗。
就按偷盗的罪名,把所得作为赃物来定罪处置。
二千石听者,
二千石官员如果听之任之,
与同罪。”
也按同样的罪名处置。”
甲寅,
甲寅(十七日),
皇太子冠。
皇太子成年,举行冠礼。
甲子,
甲子(二十七日),
帝崩于未央宫。
景帝在未央宫驾崩。
太子即皇帝位,
太子当上了皇帝,
年十六。
年仅十六岁。
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尊奉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皇后为皇太后。
尊奉皇后为皇太后。
二月,
二月,
癸酉,
癸酉(初六),
葬孝景皇帝于阳陵。
将孝景皇帝安葬在阳陵。
三月,
三月,
封皇太后同母弟田为武安侯,
封立皇太后的同母弟田为武安侯,
胜为周阳侯。
田胜为周阳侯。
班固赞曰:
班固赞曰:
孔子称:
孔子说:
“斯民也,
“现在的民众,
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与三代圣明的君主推行王道达到天下大治所依靠的民众,没有什么不同。”
信哉!
确实是这样啊!
周、秦之敝,
周末、秦代政治的弊病,
罔密文峻,
在于法网繁密,政令严苛,
而奸轨不胜。
但奸邪盗寇却防不胜防。
汉兴,
汉朝建国以后,
扫除烦苛,
废除繁苛的法令,
与民休息;
让民众休养生息;
至于孝文,
到孝文帝时,
崐加之以恭俭;
用谨慎俭朴的作风治理国家;
孝景遵业。
孝景皇帝遵守大业成规而不改。
五六十载之间,
五六十年之间,
至于移风易俗,
就达到移风易俗,
黎民醇厚。
百姓淳朴敦厚。说到天下大治的时代,
周云成、康、汉言文、景,
周代有成王和康王时期,汉代有文帝和景帝时期,
美矣!
真是好啊!
汉兴,
汉朝建国,
接秦之弊,作业剧而财匮,
承接的是秦末营造繁多而财力匮乏的疲困社会,
自天子不能具钧驷,
纵是天子都不能配备四匹同样毛色的马匹拉车,
而将相或乘牛车,
将相有的只能坐牛车,
齐民无藏盖。
平民百姓没有积蓄。
天下已平,
天下平定之后,
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
高祖就命令商人不许穿丝织的衣服、不许坐车,
重租税以困辱之。
并且加重征收他们的租税,用这些办法来控制和羞辱商人。
孝惠、高后时,
孝惠帝和高后在位时,
为天下初定,
因为天下刚刚平定,
复弛商贾之律;
又放松了限制商人的律令,
然市井之子孙,
但是商人的子孙,
亦不得仕宦为吏。
仍然不允许做官为吏。
量吏禄,度官用,
朝廷计算官吏俸禄和官府各项费用的总额,
以赋于民。
据此向百姓征收赋税。
而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焉,
而自天子到封君的汤沐邑,都把山川、园池、市井商业税收作为各自费用的来源,
不领于天子之经费。
而不向朝廷领取经费。经由陆路、水路运输到京师,
漕转山 东粟以给中都官,
供给各官府使用的来自于崤山以东地区的粮食,
岁不过数十万石。
每年不超过数十万石。
继以孝文、孝景,
接着是孝文帝、孝景帝先后治理国家,
清净恭俭,
清静廉正,谨慎俭朴,
安养天下,
安养天下百姓,
七十余年之间,
七十多年之间,
国家无事,
国家无事,
非遇水旱之灾,
如果不发生旱涝灾害,
民则人给家足。
百姓就可以人人自给,家家足用。
都鄙廪庾皆满,
城乡的粮仓都装满了粮食,
而府库余货财;
府库中贮存了剩余的物资;
京师之钱累钜万,
京城国库中的钱累积万万,
贯朽而不可校;
串钱的绳子都已朽烂,无法清点数目;
太仓之粟陈陈相因,
京城粮仓中的陈旧粟米一层盖一层,装满太仓而流出仓外,
充溢露积于外,
只好在外面堆积着,
至腐败不可食。
以至于腐烂而不能食用。
众庶街巷有马,
百姓居住的大街小巷都可看见马,
而阡陌之间成群,
在田野间的马匹更是成群结队,
乘字牝者摈而不得聚会。
骑母马的人要受到排斥而不能与人聚会。
守闾阎者食粱肉;
把守里巷大门的人吃的是白米好肉;
为吏者长子孙,
做官的人长期任职,可在任期内把子孙抚养成人,
居官者以为姓号。
有的人则把官名做为自己的姓。
故人人自爱而重犯法,
所以人人自爱而不愿触犯法律,
先行义而后诎辱焉。
以行义为先而避免羞辱。
当此之时,
在这个时期,
罔疏而民富,
法肉稀疏,百姓富足,
役财骄溢,
有人依凭钱财骄横不法,
或至兼并;
以至于兼并土地;
豪党之徒,
那些豪强之辈,
以武断于乡曲。
在乡间作威作福,横行霸道。
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
享有封地的宗室 贵族、公、卿、大夫及以下官员,
争于奢侈,
互相比赛谁更奢侈,
室庐、舆服僭于上,
房屋、车辆、衣服都不顾地位名分地僭越于上,
无限度。
没有限度。
物盛而衰,
事物发展到鼎盛就会走向衰败,
固其变也;
这本是变化的规律。
自是之后,
从此之后,
孝武内穷侈靡,
孝武帝对内穷奢极侈,
外攘夷狄,
对外攻打夷狄各族,
天下萧然,
天下萧条,
财力耗矣!
财富全都耗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