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明皇帝上建武元年(甲戌、494)
齐纪五 齐明帝建武元年(甲戌,公元494)
春,
春季,
正月,丁未,
正月丁未(初一),
改元隆昌;
郁林王萧昭业改年号为隆昌,
大赦。
大赦天下。
萧鸾篡位与齐室内乱
雍州刺史晋安王子懋,
雍州刺史晋安王萧子懋考虑到皇帝年幼,
以主幼时艰,
时局不稳定,
密为自全之计,
就暗中筹措,以便发生不测之事时能自我保全。
令作部造仗;
他命令所辖兵器作坊打造兵器;
征南大将军陈显达屯襄阳,子懋欲胁取以为将。
又想胁迫当时驻扎在襄阳的征南大将陈显达担任自己的大将。
显达密启西昌侯鸾,
陈显达把情况密告西昌侯萧鸾,
鸾征显达为车骑大将军,
萧鸾任命陈显达为车骑大将军,
徙子懋为江州刺史,
而调萧子懋为江州刺史,
仍令留部曲助镇襄阳,
并且命令他把部曲留下来帮助镇守襄阳,
单将白直、侠毂自随。
仅仅带周围随从、侍卫人员随行。
显达过襄阳,
陈显达经过襄阳时,
子懋谓曰:
萧子懋对他说:
“朝廷令身单身而返,
“朝廷命令我单身而返,
身是天王,
我身为皇室王爵,
岂可过尔轻率!
难道能过于轻率吗!
今犹欲将二三千人自随,
现在我想要二三千人马随行,
公意何如?”
不知将军您意下如何呢?”
显达曰:
陈显达回答道:
殿下若不留部曲,
“殿下您如果不把部曲留下,
乃是大违敕旨,
就是完全违抗圣旨,
其事不轻;
这可是罪过不轻的事情呀!
且此间人亦可收用。”
况且,这个地方的人也难以收用,您带上他们也未必能尽听指挥。”
子懋默然。
萧子懋见目的难以达到,只好沉默不语了。于是,
显达因辞出,
陈显达告辞而出,
即发去。
很快就出发走了。
子懋计未立,
萧子懋因计谋未成,
乃之寻阳。
就去了寻阳。
西昌侯鸾将谋废立,
西昌侯鸾萧将要谋划废除郁林王,另立新皇帝,
引前镇西谘议参军萧衍与同谋。
因此叫来原镇西谘议参军萧衍一起密谋。
荆州刺史、随王子隆,性温和,
担任荆州刺史的随王萧子隆性情温和,
有文才;
风雅而有文才,
鸾欲征之,
萧鸾想要调用他,
恐其不从。
但又担心他不听从。
衍曰:
萧衍说:
“随王虽有美名,
“随王这个人虽然美名外传,
其实庸劣。
其实非常平庸顽劣。
既无智谋之士,
他身边没有一个智谋人物,
爪牙唯仗司马垣历生、武陵太守卞白龙耳。
手下武将中他只依靠司马垣历生和武陵太守卞白龙。
二人唯利是从,
垣历生和卞白龙这两个家伙是唯利是从之徒,
若啖以显职,
如果以显要的官职引诱他们,
无有不来;
没有不来的道理。
随王止须折简耳。”
至于随王本人,仅用一封信即可请到。”
鸾从之。
萧鸾听从了萧衍的计划。于是,
征历生为太子左卫率,
就征召垣历生为太子左卫率,
白龙为游击将军;
卞白龙为游击将军,
二人并至。
垣、卞两人一起来了。接着,
续召子隆为侍中、抚军将军。
又征召萧子隆为侍中、抚军将军。
豫州刺史崔慧景,高、武旧将,
豫州刺史崔慧景是齐高帝萧道成、齐武帝萧赜的旧将,
鸾疑之,
萧鸾对他有疑心,
以萧衍为宁朔将军,
就派遣萧衍为宁朔将军,
戍寿阳。
戍守寿阳。
慧景惧,
崔慧景害怕了,
白服出迎;
穿着白色衣服出城迎接萧衍,
衍抚安之。
萧衍对他大加安抚。
辛亥,
辛亥(初五),
郁林王祀南郊;
郁林王在南郊祭天;
戊午,拜崇安陵。
戊午(十二日)拜谒其父文惠太子墓崇安陵。
癸亥,
癸亥(十七日),
魏主南巡;
北魏孝文帝南下巡视;
戊辰,
戊辰(二十二日),
过比干墓,
经过比干的坟墓时,
祭以太牢,
用牛、羊、猪三性祭于墓前,
魏主自为祝文曰:
孝文帝亲自撰写祭文,其中说道:
“乌呼介士,
“呜呼!如此耿直之士,
胡不我臣!”
为何不生于当今成为朕的大臣呢!”
帝宠幸中书舍人綦毋珍之、朱隆之、直将军曹道刚、周奉叔、宦者徐龙驹等。
南齐郁林王宠幸偏爱中书舍人綦毋珍之、朱隆之、直将军曹道刚、周崐奉叔、宦官徐龙驹等人。
珍之所论荐,
凡是綦毋珍之所论定、荐举的事情和人选,
事无不允;
没有得不到信任、答应的。因此,
内外要职,
綦毋珍之把朝廷内外的重要官职统统划定价格,
皆先论价,
然后交钱任命,
旬月之间,
一月之间,
家累千金;
他就富得家累千金。
擅取官物及役作,
他还擅自攫取朝中物品,占用差役人员供自己驱使,
不俟诏旨。
不等待朝廷的诏旨。
有司至相语云:
朝中的官员在一起言谈时说:
“宁拒至尊敕,
“宁可抗拒皇上的圣旨,
不可违舍人命。”
也不可以违背綦毋珍之的命令。”
帝以龙驹为后舍人,
明帝任徐龙驹为后舍人,
常居含章殿,
徐龙驹经常住在含章殿中,
著黄纶帽,
戴着黄纶帽,
被貂裘,
披着貂皮大衣,
南面向案,
面朝南坐在案前,
代帝画敕;
代替皇帝批阅文告,
左右侍直,
左右侍奉,
与帝不异。
与皇帝没有什么两样。
帝自山陵之后,
郁林王自从登基之后,
即与左右微服游走市里。
就与左右侍从们穿上民服在闹市中游走戏玩,
好于世宗崇安陵隧中掷涂、赌跳、作诸鄙戏,
还喜欢在文惠太子崇安陵的墓道中扔掷泥巴、比赛跳高,做种种粗鄙下流的游戏,
极意赏赐左右,
使劲赏赐服从人员,
动至百数十万。
动辄就是成千上万。
每见钱,
一见到钱,
曰:
他就说:
“我昔思汝十枚不得,
“过去我想得到你十个都不行,
今日得用汝未?”
现在我还用得着你吗?”
世祖聚钱上库五亿万,
武帝生前聚敛钱财,上库中存有五亿万之多,
斋库亦出三亿万,
斋库中所存也多于三亿万,
金银布帛不可胜计;
至于金银布帛更不可胜计,
郁林王即位未期岁,
而郁林王即位还不满一年,
所用垂尽。
就挥霍将尽。
入主衣库,
他经常进入主衣库,
令何后及宠姬以诸宝器相投击破碎之,
让何皇后以及宠爱的妃子们用各种宝贵器具互相投击,直到把它们打破成碎片,
用为笑乐。
以此玩笑取乐。他还乱伦,
蒸于世祖幸姬霍氏,
与父亲文惠太子的宠妾霍氏通奸,
更其姓曰徐。
让她改姓徐。
朝事大小,
朝廷中的大小事情,
皆决于西昌侯鸾。
全部由西昌侯萧鸾来决定。
鸾数谏争,
萧鸾数次劝谏,
帝多不从;
可是郁林王不但不听从,
心忌鸾,
反而心生忌怨,
欲除之。
想把萧鸾除掉。
以尚书右仆射鄱阳王锵为世祖所厚,
由于尚书右仆射鄱阳王萧锵曾被齐武帝所厚爱优待,
私谓锵曰:
郁林王就私下里对萧锵说:
“公闻鸾于法身如何?”
“您听说萧鸾对待我如何呢?”
锵素和谨,
萧锵为人向来平和谨慎,
对曰:
就回答说:
“臣鸾于宗戚最长,
“萧鸾在皇室宗族中年岁最长,
且受寄先帝;
而且接受了先帝的托嘱,
臣等皆年少,
我们都年幼,
朝廷所赖,唯鸾一人,
朝廷中所可以依赖之人唯有萧鸾,
愿陛下无以为虑。”
盼愿陛下您不要以他为虑。”
帝退,
郁林王回宫之后,
谓徐龙驹曰:
对徐龙驹说:
“我欲与公共计取鸾,
“我想与萧锵一起合计收拾掉萧鸾,
公既不同,
萧锵不同意,
我不能独办,
而我独自一人又不能办到,
且复小听。”
那么只好让萧鸾继续专权一阵子了。”
卫尉萧谌,
卫尉萧谌是武帝的本家侄子,
世祖之族子也,自世祖在郢州,
从武帝在郢州时起,
谌已为腹心。
萧谌就成为他的心腹之人。
及即位,
武帝登基即位之后,
常典宿卫,
萧谌经常在宫中值宿,担任警卫,
机密之事,
凡是机密的事情,
无不预闻。
他无不参预知晓。
征南谘议萧坦之,谌之族人也,
征南谘议萧坦之是萧谌的本家,
尝为东宫直,
曾经做过东宫直,
为世宗所知。
为文惠太子所知遇。
帝以二人祖父旧人,
郁林王因为萧谌、萧坦之两人曾是祖父和父亲的人,
甚亲信之。
所以就特别亲近、信赖他们。
谌每请急出宿,
每当萧谌有急事请假不值宿,
帝通夕不寐,
郁林王就通夜不寐,
谌还乃安。
直到萧鸾回来才能安下心来。
坦之得出入后宫,
萧坦之也可以出入于后宫,
帝亵狎宴游,
凡是郁林王亵狎宴游的场合,
坦之皆在侧。
他都守在旁边侍奉。
帝醉后,
郁林王酒醉之后,
常裸袒,
常常脱光上衣,
坦之辄扶持谏谕。
萧坦之经常扶持着他,并且谏言劝谕。
西昌侯鸾欲有所谏,
西昌侯萧鸾想要进谏,
帝在后宫不出,
郁林王就躲在后宫中不出来,
唯遣谌、坦之径进,
萧鸾只好派遣萧谌、萧坦之直接进到后宫,
乃得闻达。
才能把要说的话转告于他。
何后亦淫,
何皇后也非常淫荡,
私于帝左右杨珉,
私通于郁林王的随从杨珉,
与同寝处如伉俪;
与他同枕共寝就像夫妻一般。
又与帝相爱狎,
何后又对郁林王极尽狎昵亲热之能事,
故帝自恣之。
所以郁林王很是宠纵她。
迎后亲戚入宫,
他还把何崐后的亲戚迎进宫中,
以耀灵殿处之。
安排住在耀灵殿里,
斋阁通夜洞开,
门户彻夜洞开,
内外淆杂,
内外淆杂混处,
无复分别。
没有任何分别。
西昌侯鸾遣坦之入奏诛珉,
西昌侯萧鸾派遣萧坦之进去宫奏请诛杀杨珉,
何后流涕覆面,
何皇后哭得泪流满面,
曰:
对郁林王说:
“杨郎好年少,
“杨郎多么年轻、多么英俊啊!
无罪,
又没有什么罪,
何可枉杀!”
怎么可以无缘无故就杀掉呢?”
坦之附耳语帝曰:
萧坦之见状赶紧向郁林王悄悄耳语道:
“外间并云杨珉与皇后有情,
“外面纷纷传说杨珉同皇后有苟且之情,
事彰遐迩,
事实确凿,远近皆知,
不可不诛。”
不可以不杀掉呀。”
帝不得已许之;
郁林王不得已,只好同意处死杨珉。不一会儿,郁林王又后悔了,
俄敕原之,
诏令赦免杨珉,
已行刑矣。
可是已经行刑完毕了。
鸾又启诛徐龙驹,
萧鸾又启奏郁林王,请求诛死徐龙驹,
帝亦不能违,
郁林王亦不得不违心同意,
而心忌鸾益甚。
但是从此对萧鸾的忌恨之心更加强烈了。
萧谌、萧坦之见帝狂纵日甚,
萧谌、萧坦之见郁林王狂荡放纵一日甚于一日,
无复悛改,
已经到了无可悔改的地步,担心连累自己,
恐祸及已;
祸害及身,
乃更回意附鸾,
就反过来一心依附萧鸾,
劝其废立,
劝说他把郁林王废掉,另立新皇帝。从此,
阴为鸾耳目,
他们两人就成了萧鸾安排在郁林王身边的耳目,
帝不之觉也。
而郁林王却丝毫没有觉察。
周奉叔恃勇挟势,
周奉叔倚仗自己的勇武和与皇帝亲近,有恃无恐,
陵轹公卿。
凌辱欺侮朝中公卿百官,
常翼单刀二十口自随,
常常以二十口单刀分挂在身体两侧,
出入禁闼,
出入于皇宫禁门,
门卫不敢诃。
门卫敢怒而不敢言。
每语人曰:
他还经常对人讲:
“周郎刀不识君!”
“我周某人的刀可是不认人啊!”
鸾忌之,
萧鸾对他特别忌恨,
使萧谌、萧坦之说帝出奉叔为外援,
指使萧谌和萧坦之去游说郁林王,让把周奉叔弄出朝廷,安排到外地去。
已巳,
已巳(二十三日),
以奉叔为青州刺史,
下令周奉叔为青州刺史,
曹道刚为中军司马。
曹道刚为中军司马。
奉叔就帝求千户侯;
周奉叔来见郁林王,请求封自己为千户侯,
许之。
郁林王准许了。
鸾以为不可,
萧鸾却不同意,
封曲江县男,
只封他为曲江县男的爵位,
食三百户。
食邑三百户。
奉叔大怒,
周奉叔大怒,
于众中攘刀厉色;
站在人群中挥刀喊叫,表示不满,
鸾说谕之,
萧鸾反复劝谕告说,
乃受。
他才接受了。
奉叔辞毕,
周奉叔辞谢完毕,
将之镇,
将要去青州,
部伍已出。
部下人马已经出发了,
鸾与萧谌称敕,
萧鸾与萧谌称皇帝有令,
召奉叔于省中,
把他召到官署中来,
殴杀之,
殴打他,直至丧命,
启云:
并启奏皇帝说:
“奉叔慢朝廷。”
“周奉叔傲慢朝廷,因此处死。”
帝不获已,
郁林王不得已,
可其奏。
只好认可他们的奏章。
溧阳令钱唐杜文谦,
溧阳令钱唐人杜文谦,
尝为南郡王侍读,
曾经在郁林王初封南郡王时,陪伴他读过书。
前此说綦毋珍之曰:
不久以前,杜文谦游说綦毋珍之,对他讲道:
“天下事可知,
“天下之事至此已不难料知,朝廷危难将近,
灰尽粉灭,
难以保全,
匪朝伊夕;
这已是早晚之间的事情了。
不早为计,
所以如果不及早作好打算,
吾徒无类矣。”
我们这些人将遭灭族之灾了。
珍之曰:
綦毋珍之问道:
“计将安出?”
“有什么办法呢?”
文谦曰:
杜文谦说:
“先帝旧人,
“先前皇帝的旧人,
多见摈斥,
多数被排斥在一边,
今召而使之,
如今召他们回来加以重用,
谁不慷慨!
谁能不意气风发呢?
近闻王洪范与宿卫将万灵会等共语,
近来听说王洪范与宿卫将万灵会等人在一起议论时,
皆攘袂捶床;
都气得攘袖床,急忿万分。所以,
君其密报周奉叔,
您可密告周奉叔,
使万灵会等杀萧谌,
让他派万灵会等人杀掉萧谌,这样的话,
则宫内之兵皆我用也。
皇宫内的卫兵就可以掌握在我们手中。然后,
即勒兵入尚书,
派兵进入尚书省,
斩萧令,
斩掉萧鸾,
两都伯力耳。
只需两个刽子手就可以办到的。
今举大事亦死,
如今,这样干一场是一死,
不举事亦死;
不干也是一死,
二死等耳,
同样是死,
死社稷可乎!
还是为朝廷而死吧!如果前瞻后顾,
若迟疑不断,
迟疑寡断,
复少日,
用不了许久,
录君称敕赐死,
萧鸾就会以皇帝的名义赐我们死,
父母为殉,
父母也要受牵连而死,
在眼中矣。”
事情已经近在眼前了。”
珍之不能用。
綦毋珍之没有采纳杜文谦的意见。
及鸾杀奉叔,
等到萧鸾杀了周奉叔之后,
并收珍之、文谦,
就把綦毋珍之和杜文谦二人也抓了起来,
杀之。
一起杀掉了。
北魏改革与迁都争议
乙亥,
乙亥(二十九日),
魏主如洛阳西宫。
北魏孝文帝到了洛阳西宫。
中书侍郎韩显宗上书陈四事:
中书侍郎韩显宗向孝文帝上书讲陈了四件事情:
其一,
其一,
以为:
认为:
“窃闻舆驾今夏不巡三齐,
“我听说陛下今年夏天舆驾出行,不是去巡视三齐,
当幸中山。
就是临幸中山。
往冬舆驾停邺,
往年冬天大驾停在邺城,
当农隙之时,
虽然正当农闲之时,
犹比屋供奉,
但仍使每家每户出资出力供奉,
不胜劳费。
不胜辛劳破费。
况今蚕麦方急,
何况现在正是蚕麦刚熟的农忙时节,您大驾所至,
将何以堪命!
百姓将如何忍受得住呢?
且六军涉暑,
而且六军冒着酷暑护驾,
恐生疠疫。
恐怕要生疠疫。
臣愿早还北京,
臣希望早点回到北京平城,
以省诸州供张之苦,
以便能节省各州张罗供奉的费用,
成洛都营缮之役。”
这样就能使营建修缮洛阳都城的工程早日完成。”
其二,
其二,
以为:
认为:
“洛阳宫殿故基,
“洛阳宫殿的旧基,
皆魏明帝所造,
都是魏明帝所建造的,
前世已讥其奢。
在那时人们就批评他太奢侈了。
今兹营缮,
如今我们的营建,
宜加裁损。
应该缩减规模。
又,
还有,
顷来北都富室,
近来北都平城的富室大户,
竟以第舍相尚;
竞相比逐宅舍房宇的高下,
宜因迁徙,
应该借这次迁都搬移的机会,
为之制度。
在这方面定出一个制度。同时,
及端广衢路,
对于都城的道路交通要拓宽加直,
通利沟渠。”
水沟渠道也要加以疏通。
其三,
其三,
以为:
认为:
“陛下之还洛阳,
“陛下您往还洛阳,
轻将从骑。
随从保卫的武器人员很少。皇帝平时住在宫中,
王者于闱闼之内犹施警跸,
还要施行警戒保护措施,
况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
何况出外巡察山河呢?对此不可不加以三思。”
其四,
其四,
以为:
认为:
“陛下耳听法音,
“陛下耳听雅乐,
目玩坟典,
眼观圣人典籍,
口对百辟,
口对百官言谈,
心虞万机,
心虑万机,
崐景昃而食,
日头偏西方才吃饭,
夜分而寝;
午夜时分才能入侵。
加以孝思之至,
再加上自文明太后去世之后,
随时而深;
陛下对她的孝思随着时日的推移而日日加深;
文章之业,
陛下还撰写文章,
日成篇卷;
每日都有篇章写成。
虽睿明所用,
虽然陛下聪明睿智,
未足为烦,
这些都不足以成为烦若,
然非所以啬神养性,
但是终非修心养性、爱惜圣体,
保无疆之祚也。
以保万寿无疆之良策。所以,
伏愿陛下垂拱司契而天下治矣。”
俯请陛下无为而治,只管重要之事,不必事事亲躬。”
帝颇纳之,
孝文帝对上述建议颇有采纳。
显宗,麒麟之子也。
韩显宗是韩麒麟的儿子。
显宗又上言,
韩显宗又上书上帝,
以为:
指出:
“州郡贡察,
“各州郡举荐上贡的秀才、孝廉,
徒有秀、孝之名而无秀、孝之实;
徒有其名而无其实,
朝廷但检其门望,
朝廷只查他们的门第出身如何,
不复弹坐。
而不弹劾其违实之罪。
如此,
如果这样的话,
则可令别贡门望以叙士人,
那么以后可以命令下面另以门第资望为举荐标准,以此来品评、选拔读书人,
何假冒秀、孝之名也!
何必又冒假秀才、孝廉之名呢?
夫门望者,
门第资望,
乃其父祖之遗烈,
是他们父、祖的功业,
亦何益于皇家!
于朝廷皇家有何用处呢?
益于时者,贤才而已。
有益于现时的是贤才。
苟有其才,
如果真正有才能,
虽屠钓奴虏,
即使如姜太公那样屠牛于朝歌,钓于渭滨;又如箕子那样身为奴隶,
圣王不耻以为臣;
周文王、武王也都礼遇而用为臣子,不以此为耻。
苟非其才,
如果没有才能,
虽三后之胤,
即便他是夏、商、周三代之王的后裔,
坠于皂隶矣。
也照样编入仆隶差役之列。
议者或云,
有人可能会议论说:
‘今世等无奇才,
‘当今世上实在没有奇才,
不若取士于门’,
所以不如以门第取士。
此亦失矣。
’这也是不对的。
岂可以世无周、邵,
难道可以因为世上没有周公、召公二人那样的相才,
遂废宰相邪!
于是就废除掉宰相的位子吗?
但当校其寸长铢重者先叙之,
只要一个人比众人稍有一寸之长、一铢之重,就应当先选拔、录用他,
则贤才无遗矣。
这样就可以做到贤才没有遗漏。
又,
“还有,
刑罚之要,
刑罚的关键,
在于明当,
在于运用得当,
不在于重。
而不在于专门求重。如果执法严明,
苟不失有罪,
不使有罪者漏网,
虽捶挞之薄,
虽然捶挞的很轻,
人莫敢犯;
人们也不敢再犯;如果执法不严明,
若容可侥幸,
给留有侥幸逃脱的余地,
虽参夷之严,
虽然有夷杀三族的严厉刑法,
不足惩禁。
也不足以完全惩禁住犯罪行为。
今内外之官,
当今朝廷内外的官员,
欲邀当时之名,
都想获得时下的名声,
争以深刻为无私,
争着以严酷表示无私,
迭相敦厉,
于是互相比赛,不得不严上再严,
遂成风俗。
遂成为一时之风气。
陛下居九重之内,
陛下您住在深宫之内,
视人如赤子;
看待人民如赤子,
百司分万务之任,
而百官分担着处理各种具体事务的职责,
遇下如仇。
对待百姓则如仇敌。
是则尧、舜止一人,
如尧、舜者只有陛下一人,
而桀、纣以千百;
而如桀、纣者则以成百上千计,
和气不至,
官民不和,
盖由于此。
原因正在于此。所以,
谓宜敕示百僚,
我认为陛下应该诏示内外官员注意,
以惠元元之命。
以有利于百姓的生息。
又,
“还有,
昔周居洛邑,
过去周成王居处洛阳,
犹存宗周;
但仍保存丰镐为故都;
汉迁东都,
东汉迁都洛阳,
京兆置尹。
而在长安仍置京兆尹。
察《春秋》之义,
根据《春秋》大义,
有崐宗庙曰都,
有宗庙的叫‘都’,
无曰邑。
没有宗庙叫‘邑’。
况代京,
况且平城这个地方,
宗庙山陵所托,
是宗庙和先帝陵墓所在之地,
王业所基,
是朝廷王业的根基所在,
其为神乡福地,
其作为一块神奇福地,
实亦远矣,
意义是非常久远的,
今便同之郡国,
如今就把它等同于一般的州郡,
臣窃不安。
我私下里非常不安。所以,我认为应该如过去的惯例那样,
谓宜建畿置尹,
在平城建置京兆尹,
一如故事,
以示崇尚根本,
崇本重旧,
重视过去,
光示万叶。
光昭万世。
又,
“还有,
古者四民异居,
古代士、农、工、商分别居处,不使杂混,
欲其业专志定也。
以便他们能各专其业、各安其志。
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
太祖道武皇帝创基立国之始,拨乱反正,
日不暇给,
日夜操劳,无有闲暇之时,
然犹分别士庶,
然而仍然不忘区别士族与庶族,
不令杂居,
不让他们杂混居处,
工伎屠沽,各有攸处;
工匠、技人、屠夫、商贩等各有所处,
但不设科禁,
但没有制定禁止措施,
久而混淆。
时间久了就互相混淆而住了。
今闻洛邑居民之制,专以官位相从,
现在听说洛阳城居民居处制度专以官位来分划,
不分族类。
而不以士族庶族分类。
夫官位无常,
官职并非是永久不变的,
朝荣夕悴,
有时朝得之而夕失之,所以以官位来划分居处,
则是衣冠、皂隶不日同处矣。
则势必使衣冠之士和仆隶之徒不日而相杂混处。
借使一里之内,
假如同一里居之内,
或调习歌舞,
有的人家调教演习歌舞,
或构肄诗书,
有的人家讲读《诗》、《书》,
纵群儿随其所之,
在此情况之下,即使让孩子们选择自己的爱好,
则必不弃歌舞而从诗书矣。
则必定不能弃歌舞而接近《诗》、《书》。但是,
然则使工伎之家习士人风礼,
让工匠、伎艺人家学习士人的礼仪习俗,
百年难成;
一百年也难以学成;
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态,
让士人的子弟仿效工匠、伎艺们的举止言谈,
一朝而就。
一朝半夕就可以学成。
是以仲尼称里仁之美,
所以,孔子指出人选择居处,应居于仁者之里,如此就是美;
孟母勤三徙之训。
孟母三次择邻而居,以便使孟子远下贱而近礼仪。
此乃风俗之原,
这乃是风俗礼仪的根本所在,
不可不察。
不可不加以明察。
朝廷每选人士,
朝廷每次选拔人才,
校其一婚一宦以为升降,
考察其婚姻和仕宦情况作为升降的标准,
何其密也!
何其严密认真啊!可是,
至于度地居民,
在安置民众居住事情上,却尊卑贵贱不辨,
则清浊连甍,
使他们杂混居住在一起,
何其略也!
又是何等的疏略啊!
今因迁徙之初,
如今正是迁徙初始之时,
皆是空地,
洛阳城中皆是空地,
分别工伎,
使工匠、伎艺等行当的人分别居住,甚为容易,
在于一言,
一言之令即可以办到,
有何可疑而阙盛美!
有何疑难而不为,以致使如此盛美之事付之阙如呢?
又,
“还有,
南人昔有淮北之地,
南朝过去占有淮北之地时,
自比中华,
自己比作是中华,
侨置郡县。
在那里设置了侨郡侨县。但是,
自归附圣化,
自从淮北归附本朝管辖之后,
仍而不改,
这一情况仍然沿而未改,
名实交错,
以致名实交错,
文书难辨。
给文书方面带来诸多不便。所以,
宜依地理旧名,
现在应该依照地理上的旧名,
一皆厘革,
一一核实,重新加以规定,
小者并合,
小的合并,
大者分置,
大的分开设置。
及中州郡县,
至于中原地区的郡县,
昔以户少并省。
过去我们因为户少人稀而合并撤消了一些,
今民口既多,
如今人口既然多起来了,
亦可复旧。
就可以恢复旧有设置了。
又,
“还有,
君人者以天下为家,
国君以天下为家,
不可有所私。
不应该有所偏私。
仓库之储,
仓库之中的储藏,
以供军国之用,
是供给军队和国家所用的,
自非有功德者不可加赐。
除非有大功大德者不可以随意加以赏赐。
在朝诸贵,
朝廷中的诸位大臣,
受禄不轻;
已经享受俸禄不轻了,
比来赐赉,
但是近来对他们的赐予,
动以千计。
动辄以千数计。
若分以赐鳏寡孤独之民,
如果把这些钱物分别赏赐给那些鳏寡孤独的老百姓,
所济实多;
就一定能救济许多人。但是,
今直以与亲近之臣,
现在只是一个劲地赏赐给那些亲近的大臣们,
殆非周急不继富之谓也。”
这种做法不正好与孔子所说的君子周济人以急需而不帮助富人使其更富背道而驰了吗?”
帝览奏,
孝文帝看了韩显宗的奏章,
甚善之。
非常称赞他的意见。
二月,乙丑,
二月乙丑(疑误),
魏主如河阴,
北魏孝文帝驾临河阳,
规方泽。
勘测划定筑建夏至日祭地时所用方泽的地址。
辛卯,
辛卯(十六日),
帝祀明堂。
南齐郁林王在明堂举行祭祀仪式。
司徒参军刘等聘于魏。
司徒参军刘等人出使北魏。
丙申,
丙申(二十一日),
魏徙河南王干为赵郡王,
北魏改任河南王拓跋干为赵郡王,
颍川王雍为高阳王。
颍川王拓跋雍为高阳王。
壬寅,
壬寅(二十七日),
魏主北巡;
北魏孝文帝到北方巡视;
癸卯,
癸卯(二十八日),
济河;
渡过黄河;
三月壬申,
三月壬申(二十七日),
至平城。
到了平城。
使群臣更论迁都利害,
孝文帝让诸大臣再次议论迁都的利害关系,
各言其志。
各位臣子们都表述了自己对此问题的看法。
燕州刺史穆罴曰:
燕州刺史穆罴说:
“今四方未定,
“如今天下四方没有安定,
未宜迁都。
所以不宜于迁都。
且征伐无马,
况且到时军中缺少战马,
将何以克?”
这样如何能克敌取胜呢?”
帝曰:
孝文帝回答说:
“厩牧在代,
“养马的地方在平城地区,
何患无马!
何愁没有马呢?
今代在恒山之北,
如今的都城代京到处恒山的北边,
九州之外,
九州之外,
非帝王之都也。”
并不是理想的帝王之都。”
尚书于果曰:
尚书于果接着说道:
“臣非以代地为胜伊、洛之美也。
“我并不是认为代京这块地方就比洛阳好,
但自先帝以来,
但是自从道武皇帝以来,
久居于此,
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百姓安之;
老百姓已经安居于此,
一旦南迁,
一旦让他们往南边搬迁,
众情不乐。”
恐怕会产生不满情绪。”
平阳公丕曰:
平阳公拓跋丕说:
“迁都大事,
“迁都是一件大事,
当讯之卜筮。”
应当通过卜筮来决定。”
帝曰:
孝文帝说:
“昔周、召圣贤,
“古代的周公、召公是圣贤之人,
乃能卜宅。
所以才能卜问宅居。
今无其人,
如今没有他们这样的圣贤了,
卜之何益!
卜筮又有什么用处呢?
且‘卜以决疑,
况且古人曾言:‘卜筮为了决疑,
不疑何卜!
没有犹疑,何必占卜?
’黄帝卜而龟焦,
’过去,黄帝灼龟甲卜吉凶,龟甲烧焦了,
天老曰‘吉’,
黄帝的臣子天老说是‘吉’,
黄帝从之。
黄帝听从了。那么,
然则至人之知未然,
至美至善的完人知晓未发生的事情,
审于龟矣。
是通过龟兆而审悉的。但是,
王者以四海为家,
统治天下做王称帝的人以四海为家,
或南或北,
南北不定,
何常之有!
哪有常常居留一地而不动的呢?
朕之远祖,
朕的远祖,
世居北荒。
世世代代居住在北方荒凉之地,
平文皇帝始都东木根山。
到平文皇帝之时方才建都于东木根山。
昭成皇帝更营盛乐,
其后,昭成皇帝又营建了盛东而迁居。
道武皇帝迁于平城。
道武皇帝之时,又迁都于平城。
朕幸属胜残之运,
朕很幸运遇上了能平定天下、施行教化的时运,
而独不得迁乎!”
为什么就不能迁都呢?”
群臣不敢复言。
群臣百僚们不敢再表示反对意见了。
罴,寿之孙;果,
穆罴是穆寿的孙子,
烈之弟也。
于果是于烈的弟弟。
癸酉,
癸酉(二十八日),
魏主临朝堂,
孝文帝驾临朝堂,
部分迁留。
主持部署了迁往新都洛阳和留在平城的人事、机构安排事项。
夏,
夏季,
四月,庚辰,
四月庚辰(初六),
魏罢西郊祭天。
北魏免去了西郊祭天仪式。
辛巳,
辛巳(初七),
武陵昭王晔卒。
南齐武陵昭王萧晔去世。
戊子,
戊子(十四日),
竟陵文宣王子良以忧卒。
竟陵文宣王萧子良因忧郁成疾而去世。
帝常忧子良为变,
郁林王常常担忧萧子良谋反,
闻其卒,
听到他死了,
甚喜。
大喜过望。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孔子称“鄙夫不可与事君,
孔子说:“贪鄙的人不可以奉事君王,这种人对自己的利害得失斤斤计较,
未得之,
当他没有得到之时,
患得之;
处心积虑于如何得到;
既得之,
一旦得到了,
患失之。
又惟恐失去。
苟患失之,
如果担忧失去,就会不择手段,
无所不至。”
无所不用其极。”
王融乘危侥幸,
王融正是如此,他乘着危难之时,投机取巧,
谋易嗣君。
阴谋废君另立。
子良当时贤王,
萧子良是当时的贤王,
虽素以忠慎自居,
虽然素来以崐忠心谨慎而自居,
不免忧死。
但是仍然不免忧郁而死。
迹其所以然,
分析他之所以忧死的原因,
正由融速求富贵而已。
正是由于王融急于贪求富贵所致。
轻躁之士,
轻薄躁急的人,
乌可近哉!
岂可以接近呢?
已亥,
已亥(二十五日),
魏罢五月五日、七月七日飨祖考。
北魏免除五月五日、七月七日祭祀祖先的礼俗。
魏录尚书事广陵王羽奏:
北魏录尚书事广陵王拓跋羽上奏说:
“令文:
“朝令规定:
每岁终,
每年年终,
州镇列属官治状,
各州镇要列出所属官员的政绩情况,
及再考,
经过考察核对之后,
则行黜陟。
进行降免或提拔。
去十五年京官尽经考为三等,
自太和十五年京官们全部经过考评列为三等之后,
今已三载。
到如今已经整整满三年了。
臣辄准外考,
所以,
以定京官治行。”
我欲参照考评州镇属官的办法来考核京官,以便评定他们的政绩等级。”
魏主曰:
孝文帝说:
考绩事重,
“考评京官政绩事关重大,
应关朕听,
应该由朕来决定,
不可轻发;
不可轻率从事,
且俟至秋。”
且等到秋天再说吧。”
闰月,丁卯,
闰四月丁卯(二十三日),
镇军将军鸾即本号,
南齐镇军将军萧鸾以这个名号,
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仪同三司。
戊辰,
戊辰(二十四),
以新安王昭文为扬州刺史。
新安王萧昭文任扬州刺史。
五月,甲戌朔,
五月甲戌(初一),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六月,己巳,
六月已巳(二十六日),
魏遣兼员外散骑常侍卢昶、兼员外散骑侍郎王清石来聘。昶,
北魏派遣兼员外散骑常侍卢昶、兼员外散骑侍郎王清石来访。
度世之子也。
卢昶是卢度世的儿子。
清石世仕江南,
王清石世代做官于江南,
魏主谓清石曰:
北魏孝文帝告诉他说:
“卿勿以南人自嫌。
“你不要因为是南方人而有顾虑,
彼有知识,
他们之中如果有谁与你相识,
欲见则见,
想见面就见面,
欲言则言。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凡使人以和为贵,
做使节出访别国,要以和为贵,
勿迭相矜夸,
不要一味地矜持夸耀,
见于辞色,
尤其不能从言谈举止中表现出来,
失将命之体也。”
否则就失去了奉命出使的本体。”
秋,
秋季,
七月,乙亥,
七月乙亥(初三),
魏以宋王刘昶为使持节、都督吴.越.楚诸军事、大将军,镇彭城。
北魏任命宋王刘昶为使持节、都督吴越楚诸军事、大将军、镇守彭城。
魏主亲饯之。
孝文帝亲自为他饯行。
以王肃为昶府长史。
又派遣王肃为刘昶府署的长史。
昶至镇,
刘昶到了彭城之后,
不能抚接义故,
没有能安抚接收过去受过他的恩义的部属,
卒无成功。
所以未能取得成功。
壬午,
壬午(初十),
魏安定靖王休卒。
北魏安定靖王拓跋休去世。
自卒至殡,
从去世到出殡,
魏主三临其第,
孝文帝三次驾临他的府上。
葬之如尉元之礼,
安葬时的礼仪与拓跋尉元的一样,
送之出郊,
孝文帝亲自送灵柩到郊外,
恸哭而返。
然后失声恸哭返宫。
壬戌,
壬戌,(疑误),
魏主北巡。
北魏孝文帝在北方巡视。
西昌侯鸾既诛徐龙驹、周奉叔,
南齐西昌侯萧鸾诛杀徐龙驹、周奉叔之后,
而尼媪外入者,
一些进宫的尼姑妇女纷纷传言,
颇传异语。
说萧鸾等人密谋叛乱。
中书令何胤,以后之从叔,
中书令何胤是何皇后的堂叔,
为帝所亲,
郁林王非常亲近信任他,
使直殿省。
让他在殿省入值。
帝与胤谋诛鸾,
郁林王与何胤共同策划诛杀萧鸾,
令胤受事;
命令何胤承担这件事情,
胤不敢当,
但是何胤不敢担当,
依违谏说,
不顾郁林王的意图而反复劝谏,
帝意复止。
郁林王只好作罢。
乃谋出鸾于西州,
于是,又谋划使萧鸾离开台城到西州去,
中敕用事,
诏令及朝廷事务等,
不复关咨于鸾。
不再咨问于萧鸾。
是时,
这时候,
萧谌、萧坦之握兵权,
萧谌、萧坦之掌握着兵权,
左仆射王晏总尚书事。
左仆射王晏总领尚书事。
谌密召诸王典签,
萧谌秘密召见诸王的典签官,
约语之,
对他们打招呼,
不许诸王外接人物。
不许诸王与外人接触。
谌亲要日久,
萧谌长时期以来一着崐受宠幸,所以大家都害怕他,
众皆惮而从之。
没有不听从的。
鸾以其谋告王晏,
萧鸾把自己的计谋告诉王晏,
晏闻之,
王晏听了之后,
响应;
立即赞同迎合。
又告丹杨尹徐孝嗣,
萧鸾又告诉了丹杨尹徐孝嗣说:“外界传言纷纷,
孝嗣亦从之。
说萧鸾要废掉郁林王,
骠骑录事南阳乐豫谓孝嗣曰“外传籍籍,
另立幼主,
似有伊、周之事。
自己象伊尹、周公那样摄政,操持国事。
君蒙武帝殊常之恩,
您承蒙武帝超乎寻常的恩待,在遗诏中被委以统管尚书省的事务,
荷托付之重,
既然担负着如此重大的托付,
恐不得同人此举。
恐怕就不应该再随同别人一起做这种举动了。
人笑褚公,
人们对于褚渊当年的所作所为,
至今齿冷。”
至今还嘲笑不已,这可是前车之鉴啊!”
孝嗣心然之而不能从。
徐孝嗣心里完全同意乐豫说的,但是身不由己,不能听从。
帝谓萧坦之曰:
郁林王对萧坦之说:
“人言镇军与王晏、萧谌欲共废我,
“人们都说镇军将军萧鸾同王晏、萧谌一起想把我废掉,
似非虚传。
似乎并不是虚传谣言。
卿所闻云何?”
你听到的是些什么呢?”
坦之曰:
萧坦之回答道:
“天下宁当有此,
“岂能有这样的事情呢?
谁乐无事废天子邪!
谁喜欢没事找事废除天子呢?
朝贵不容造此论,
朝廷中的大臣们是不可能制造这种谣言的,
当是诸尼姥言耳,
一定是那些瞎尼姑们说的,
岂可信耶!
岂可以相信呢?
官若无事除此三人,
陛下如果无故把他们三人除掉,
谁敢自保!”
谁还又能保全自身呢?”
直将军曹道刚疑外间有异,
直将军曹道刚怀疑外面有异变,
密有处分,
秘密地有所布置,
谋未能发。
然而没有能够执行。
时始兴内史萧季敞、南阳太守萧颖基皆内迁,
当时,始兴内史萧季敞、南阳太守萧颖基都调迁朝中,
谌欲待二人至,
萧谌想等待他们二人到后,
藉其势力以举事。
凭借他们的势力而开始行动。
鸾虑事变,
萧鸾担心事情有变故,
以告坦之,
就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萧坦之,
坦之驰谓谌曰:
萧坦之又骑马去急告萧谌说:
“废天子,
“废除天子,
古来大事。
自古以来就是一件大事。
比闻曹道刚、朱隆之等转已猜疑,
最近听说曹道刚、朱隆之等人反而已经猜疑我们了,
卫尉明日若不就事,
您如果明天还不行动,就要失去机会,
无所复及。
无法加以弥补了。
弟有百岁母,
我有百岁老母亲在堂,
岂能坐听祸败,
岂能坐视不动,眼看灾祸降临呢?
正应作馀计耳!”
所以不能不为以后想一想。”
谌惶遽从之。
萧谌听了,也觉得事情危急,心中非常不安,就匆忙地答应了。
壬辰,
壬辰(二十日),
鸾使萧谌先入宫,
萧鸾派萧谌先进入宫中,
遇曹道刚及中书舍人朱隆之,
正遇上了曹道刚以及中书舍人朱隆之,
皆杀之。
就把二人一齐杀了。
直后徐僧亮盛怒,
负责郁林王车舆后面侍卫任务的宿卫官徐僧亮见此情形,怒气冲天,
大言于众曰:
大声对众人喊道:
“吾等荷恩,
“我们承受皇恩,
今日应死报!”
今日应当以死相报!”言未毕,
又杀之。
也被杀掉。
鸾引兵自尚书入云龙门,
萧鸾带兵从尚书府进入云龙门,
戎服加朱衣于上,
他在朝服外面又加穿了战服,武装披挂,但是心中难免恐惧紧张,
比入门,
才进入宫门,
三失履。
鞋子就掉了三次。
王晏、徐孝嗣、萧坦之、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皆随其后。
王晏、徐孝嗣、萧坦之、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等人都紧随在萧鸾之后。这时,
帝在寿昌殿,
郁林王正在寿昌殿中,
闻外有变,
听得外面有变故,
犹密为手敕呼萧谌,
还秘密写诏令传唤萧谌前来相救,
又使闭内殿诸房阁。
又让人把内殿的门窗全关闭了。不一会儿,
俄而谌引兵入寿昌阁,
萧谌就领兵进入寿昌殿,郁林王见状,
帝走趋徐姬房,
匆忙跑进徐姬的房中,
拔剑自刺,
拔出宝剑抹脖子自杀,
不入,
但所进不深,被萧谌制止,
以帛缠颈,
又用帛绸把他的脖子缠裹好,
舆接出廷德殿。
然后用轿把他抬出了延德殿。
谌初入殿,
萧谌刚进入殿内时,
宿卫将士皆操弓欲拒战,
侍卫将士们都操起兵器准备和他搏战一场,
谌谓之曰:
萧谌对他们说:
“所取自有人,
“我的目标是他人,与你们无关,
卿等不须动!”
请你们不要乱动!”
宿卫素隶服于谌,
这些侍卫们向来属萧谌所管,因此都听他的话,
皆信之;
就不再准备抗拒了。
及见帝山,
等到看见郁林王出来了,
各欲自奋,
这些侍卫们又都想解救他,
帝竟无一言。
但是郁林王竟然连一句话也没说。
行至西弄,
萧谌带郁林王到延德殿西边夹道,
弑之。
就把他杀了崐。
舆尸出殡徐龙驹宅,
尸体运出宫中,灵柩停在徐龙驹的府中,
葬以王礼。
用亲王的礼仪安葬。
徐姬及诸嬖幸皆伏诛,
徐姬和其他宠人统统被杀。
鸾既执帝,
萧鸾抓住郁林王之后,
欲作太后令;
想假造太后的手令,
徐孝嗣于袖中出而进之,
这时徐孝嗣马上从衣袖中取出已准备好的太后手令递过去,
鸾大悦。
于是萧鸾异常高兴。
癸巳,
癸巳(二十一日),
以太后令追废帝为郁林王,
萧鸾以太后之令追封废帝萧昭业为郁林王,
又废何后为王妃,
又废黜何皇后为王妃,
迎立新安王昭文。
另准备迎立新安王萧昭文为新皇帝。
吏部尚书谢瀹方与客围棋,
吏部尚书谢瀹正和客人下围棋,
左右闻有变,
手下的人听说宫廷发生事变,
惊走报瀹。
惊慌地跑来报告。然而,谢瀹就象没听见一般,继续下棋,
瀹每下子,
每下一子,就说声:
辄云“其当有意,”
“恐怕里面含有深意”,
竟局,
一局终了,
乃还斋卧,
就回室中躺下休息,
竟不问外事。
竟然没有问一下外面发生的事情。
大匠卿虞窃叹曰:
大匠卿虞私下里叹息说:
“王、徐遂缚裤废天子,
“王晏、徐孝嗣如此轻易地就把皇帝废黜了,
天下岂有此理邪!”,
天底下那有这样的道理呢?”
啸父之孙也。
虞是虞啸父的孙子。
朝臣被召入宫。
朝中大臣都被召进宫中,
国子祭酒江至云龙门,
惟有国子祭酒江来到云龙门时,
托药发,
借口药性发作,
吐车中而去。
在车中呕吐不已,因而返回去了。
西昌侯鸾欲引中散大夫孙谦为腹心,
西昌侯萧鸾想使中散大夫孙谦成为自己的心腹,
使兼卫尉给甲仗百人。
就让他兼任卫尉,并且派给他披甲执兵的卫士一百人。然而,
谦不欲与之同,
孙谦却不想与萧鸾同党,
辄散甲士;
就把那些卫士统统打发走了,
鸾亦不之罪也。
可是萧鸾也不因之而怪罪孙谦。
丁酉,
丁酉(二十五日),
新安王即皇帝位,
新安王萧昭文即皇帝位,
时年十五。
其时他年纪才十五岁。
以西昌侯鸾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宣城郡公。
任命西昌侯萧鸾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宣城郡公。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延兴。
改年号为延兴。
辛丑,
辛丑(二十九日),
魏主至朔州。
北魏孝文帝到达朔州。
八月,甲辰,
八月甲辰(初二),
以司空王敬则为太尉,
南齐任命司空王敬则为太尉,
鄱阳王锵为司徒,
鄱阳王箫锵为司徒,
车骑大将军陈显达为司空,
车骑大将军陈显达为司空,
尚书左仆射王晏为尚书令。
尚书左仆射王晏为尚书令。
魏主至阴山。
北魏孝文帝到达阴山。
以始安王遥光为南郡太守,
南齐又任命始安王萧遥光为南郡太守,
不之官。遥光,
但萧遥光没有去就任。
鸾之兄子也。
萧遥光是萧鸾哥哥的儿子。
鸾有异志,
萧鸾有了废立的意图,
遥光赞成之,
萧遥光十分赞同帮助他,
凡大诛赏,
凡是有关重大的诛杀或赏拔事情,
无不预谋。
萧遥光都参加了预谋。
戊申,
戊申(初六),
以中书郎萧遥欣为兖州刺史。遥欣,
又任命中书郎萧遥欣为兖州刺史。
遥光之弟也。
萧遥欣是萧遥光的弟弟。
鸾欲树置亲党,
萧鸾想树立亲信,广揽同党,
故用之。
所以重用他。
癸丑,
癸丑(十一日),
魏主如怀朔镇;
北魏孝文帝来到怀朔镇;
己未,
己未(十七日),
如武川镇;辛酉,如抚宜镇;
又到了抚宜镇;
甲子,
甲子(二十二日),
如柔玄镇;
到达柔玄镇;
乙丑,
乙丑(二十三日),
南还;
南下返回;
辛未,
辛未(二十九日),
至平城。
到了平城。
九月,壬申朔,
九月壬申(初一),
魏诏曰:
北魏孝文帝下诏令说:
“三载考绩,
“每三年考评一次官员们的政绩,
三考黜陟;
考评三次后根据情况对他们进行罢免或提升,
可黜者不足为迟,
这对于那些应该被罢免的人来说当然不会认为是太迟了,
可进者大成赊缓。
但是对于那些应该提升的人来说就大大地被拖欠了。
朕今三载一考,
朕现在决定三年考评一次,
即行黜陟,
考评完毕就实行罢黜或提升处理,
欲令愚滞无妨于贤者,
目的是为了使那些低能者不要妨碍了忠贤者的上进,
才能不拥于下位。
使有才能的不要总是处在低位。
各令当曹考其优劣为三等,
崐分别命令负责考评的部门官员,把考评者分为优劣三等,
其上下二等仍分为三。
其中上等和下等仍然再分为三等。
六品已下,
六品以下的官员,
尚书重问;
由尚书复核审查,
五品已上,
五品以上的官员,
朕将亲与公卿论其善恶,
朕将亲自与各位公卿一起评议其好坏,
上上者迁之,
上上者提升使用,
下下者黜之,
下下者罢免不用,
中者守其本任。”
中等的原任不变。”
魏主之北巡也,
北魏孝文帝北巡期间,
留任城王澄铨简旧臣。
留下任城王拓跋澄考评百官。
自公侯已下,
朝中从公侯以下,
有官者以万数,
有官职的以万计数,
澄品其优劣能否为三等,
拓跋澄评定他的优劣和才能高低,划为三个等级,
人无怨者。
结果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壬午,
壬午(十一日),
魏主临朝堂,
北魏孝文帝亲临朝堂,
黜陟百官,
宣布对众臣百官们的罢黜或提升情况,
谓诸尚书曰:
他对诸位尚书们说:
“尚书,枢机之任,
“尚书是关键性的要害职位,
非徒总庶务,
并非仅仅是总管事务,
行文书而已;
处理一下文书而已。
朕之得失,
朕的成败得失,
尽在于此。
完全关系于尚书。
卿等居官,
你们担任这职务,
年垂再期,
已经有两年了,
未尝献可替否,
但是从来没有向朕建议过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行;
进一贤退一不肖,
没有推荐过一个贤才,撤换过一个不称职的人,
此最罪之大者。”
这是罪过中之最大者。”
又谓录尚书事广陵王羽曰:
孝文帝又对录尚书事广陵王拓跋羽说:
“汝为朕弟,
“你是朕的弟弟,处在执掌要害部门的位置上。
居机衡之右,
但是,
无勤恪之声,
你没有勤勉为政、恪守本职的声誉,
有阿党之迹,
却有结党营私的行迹。现在,
今黜汝录尚书、廷尉,
罢免去你的录尚书、廷尉之职,
但为特进、太子太保。”
只担任特进、太子太保。”
又谓尚书令陆睿曰:
又对尚书令陆睿说:
“叔翻到省之初,
“拓跋羽初到尚书省任职之时,
甚有善称;
人们对他的评价相当高,
比来偏颇懈怠,
可是近来偏听偏信,论事不公,而且松懈懒惰,
由卿不能相导以义。
这完全是由于你不能以道义引导相劝他的结果。
虽无大责,
你虽然没有大的责任,
宜有小罚;
但是也应该受到小小的罚处,
今夺卿禄一期。”
因此减去你一年的俸禄。”
又谓左仆射拓跋赞曰:
又对左仆射拓跋赞说:
“叔翻受黜,
“拓跋羽被罢黜,
卿应大辟;
你应处以死刑。
但以咎归一人,
但是,事情既然归咎于拓跋羽一人了,
不复重责;
就不再处分他人了,
今解卿少师,
所以只解除你少师之职,
削禄一期。”
削去一年的俸禄。”
又谓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曰:
接着又对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说:
“卿罪亦应大辟;
“你们的罪过也应该处以死刑,但是只对你们进行如下处罚;
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恤尽从削夺。
削去你们的官服和俸禄,以布衣身份继续留任本职,
若三年有成,
如果在三年之内有政绩,
还复本任;
就官复原职;
无成,
如果没有任何成就,
永归南亩。”
那就永远削职为民,回去种地去。”
又谓尚书任城王澄曰:
又接着对尚书任城王拓跋澄说:
“叔神志骄傲,
“叔叔你趾高气扬,骄傲自大,
可解少保。”
所以解除少保官职。”
又谓长兼尚书于果曰:
还对长兼尚书于果说:
“卿不勤职事,
“你不勤于职任之事,
数辞以疾,
数次以疾病为借口,
可解长兼,
所以亦解除长兼,
削禄一期。”
削去一年的俸禄。”
其余守尚书尉羽、卢渊等,
其余如守尚书尉羽、卢渊等人,
并以不职,
均以不称职,
或解任,
或者被解除职务,
或黜官,
或者被罢黜官位,
或夺禄,
或者被削去俸禄,
皆面数其过而行之。
孝文帝当面指责了他们的过失,
渊,
所受处罚立即执行。
昶之兄也。
卢渊是卢昶的哥哥。
帝又谓陆睿曰:
孝文帝又对陆睿说:
“北人每言‘北俗质鲁,
“北方人常说:‘北方风俗朴质、粗犷,
何由知书!
怎么会变得知书识礼、文质彬彬呢?
’朕闻之,
’朕听了之后,
深用怃然!
感到异常失望。
今知书者甚众,
现在好读书、有学识的人很多,
岂皆圣人!
难道他们都是圣人吗?
顾学与不学耳。
完全在于好学与不好学。
朕修百官,
朕整顿百官,
兴礼乐,
大兴礼乐,
其志固欲移风易俗。
全部心意在于移风易俗。
朕为天子,
朕身为天子,
何必居中原!
何必一定要去中原地区居住呢?
正欲卿等子孙渐染美俗,
还不是为了使你们的子孙后代渐渐习染当地好的风俗习惯,
闻见广博;
能多闻多见,增加见识。
若永居恒北,
如果永远住在恒山之北,
复值不好文之主,
再遇上一个不喜欢诗书礼乐的国君的话,
不免面墙耳。”
那就难免会变得孤陋寡闻。”
对曰:
陆睿回答道:
“诚如圣言。
“确实如圣上所说。
金日不入仕汉朝,
金日如果不到汉朝去做官,
何能七世知名。”
怎么能够知名于世呢?”
帝甚悦。
孝文帝听了陆睿的话,心里十分喜悦。
萧鸾诛杀宗室与典签专权
郁林王之废也,鄱阳王锵初不知谋。
南齐鄱阳王箫锵最初并不知道萧鸾有废掉郁林王的阴谋。后来,郁林王被废,
及宣城公鸾权势益重,
宣城公萧鸾的权势日益增大,
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
朝廷内外都知道他心里有凯觎皇位之意。但是,
锵每诣鸾,
萧锵每次去拜见他时,
鸾常屣履至车后迎之;
萧鸾常常匆忙得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到车子后面去迎接,
语及家国,
说到国家大事,
言泪俱发,
萧鸾无不声泪俱下,表现的非常忠贞,
锵以此信之。
因此萧锵还是很信任他。
宫台之内皆属意于锵,
朝中各方都倾向于萧锵,
劝锵入宫发兵辅政。
劝他入宫发兵,取代萧鸾,辅佐朝政。
制局监谢粲说锵及随王子隆曰:
制局监谢粲游说萧锵和随王萧子隆,对二人说:
“二王但乘油壁车入宫,
“二位王爷只需乘着油壁车进入宫中,
出天子置朝堂,
把皇帝带出来,挟持到朝堂之上,
夹辅号令;
左右辅佐,发布号令,
粲等闭城门、上仗,
我和其他人关闭城门,带卫士前来声援,
谁敢不同!
谁敢不听令呢?
东城人正共缚送萧令耳。”
只怕东府里的人会乖乖地把萧鸾缚送过来呢。”
子隆欲定计。
萧子隆想认真计谋一番,
锵以上台兵力既悉度东府,
但是萧锵却因朝中兵力全控制在萧鸾手中,
且虑事不捷,
且考虑到事情不一定能成功,
意甚犹豫。
心中犹豫万分。
马队主刘巨,
马队头目刘巨是武帝时的旧人,
世祖时旧人,
他来见萧锵,
诣锵请间,
要求和萧锵单独说话,
叩头劝锵立事。
跪下磕头,力劝萧锵采取行动。
锵命驾将入,
萧锵命令准备车马,将要进宫,
复还内,
但是又回到内室,
与母陆太妃别,
与母亲陆太妃告别,
日暮不成行。
结果天黑了还没有出发。
典签知其谋,
萧锵身边的典签知道了这一计划,
告之。
就向萧鸾告发了他。
癸酉,
癸酉(初二),
鸾遣兵二千人围锵第,
萧鸾派遣两千士兵围住萧锵的住处,
杀锵,
把他杀了,
遂杀子隆及谢粲等。
接着又杀了萧子隆、谢粲等人。
于时太祖诸子,
在当时,
子隆最壮大,
武帝的儿子中数萧子隆强壮高大,
有才能。
且颇有才能,
故鸾尤忌之。
因此萧鸾尤其忌妒他。
江州刺史晋安王子懋闻鄱阳、随王死,
江州刺史晋安王萧子懋闻知鄱阳王萧锵和随王萧子隆已被萧鸾杀死,
欲起兵,
准备起兵讨伐,
谓防吴郡陆超之曰:
他对防吴郡人陆超之说:
“事成则宗庙获安,
“事情如果能成功则朝廷获得安宁,
不成犹为义鬼。”
如果失败我们死而犹荣。”
防丹阳董僧慧曰:
防丹阳人董僧慧说:
“此州虽小,
“江州虽然地域狭小,
宋孝武常用之。
但是宋孝武帝就曾从这里起兵讨伐杀死宋文帝而自立的刘劭。现在,
若举兵向阙以请郁林之罪,
我们如果发兵进朝,讨伐萧鸾杀害郁林王之罪,
谁能御之!”
谁能够抵抗呢?”
子懋母阮氏在建康,
萧子懋的母亲阮氏住在建康,
密遣书迎之,
萧子懋派人秘密传书把她接来,
阮氏报其同母兄于瑶之为计。
阮氏把情况告诉了自己的同母哥哥于瑶之,与他计谋,
瑶之驰告宣城公鸾;
谁知于瑶之立即派快马报告了宣城公萧鸾。
乙亥,
乙亥(初四),
假鸾黄钺,
授萧鸾黄钺,
内外纂严,
内外戒严,
遣中护军王玄邈讨子懋,
派遣中护军王玄邈讨伐萧子懋,
又遣军主裴叔业与于瑶之先袭寻阳,
另又派遣军主裴叔业与于瑶之先去袭击寻阳,
声云为郢府司马。
声称是郢府司马。
子懋知之,
萧子懋知道情况之后,
遣三百人守湓城。
派遣三百人守卫湓城。
叔业溯流直上,
裴叔业溯江而上,
至夜,
到了夜间,
回袭湓城,
又回过头来奔袭湓城,
城局参军乐贲开门纳之。
城局参军乐贲打开城门,迎接裴叔业进入城中。
子懋闻之,
萧子懋知此情况后,
帅府州兵力据城自守。
率领府州的兵力据城自守。
子懋部曲多雍州人,
萧子懋崐的部曲大多是雍州人,
皆勇跃愿奋。
都自告奋勇,跃跃欲试。
叔业畏之,
裴叔业害怕了,
遣于瑶之说子懋曰:
派遣于瑶之去说服萧子懋,瑶之对子懋讲:
“今还都必无过忧,
“你现在如果能够主动放弃,回到京城去,一定不会有什么担心之处,
正当作散官,
正好可以做一个闲散之官,
不失富贵也。”
仍然不失富贵荣华呀。”
子懋既不出兵攻叔业,
萧子懋既然不出兵攻打裴叔业,
众情稍沮。
部下的情绪就渐渐有几分沮丧低落。
中兵参军于琳之,瑶之兄也,
中兵参军于琳之是于瑶之的哥哥,
说子懋重赂叔业,
他劝说萧子懋以重金贿赂裴叔业,
可以免祸。
可以免除灾祸。
子懋使琳之往,
萧子懋派于琳之前去,
琳之因说叔业取子懋。
但是于琳之却又劝说裴叔业捉拿萧子懋。
叔业遣军主徐玄庆将四百人随琳之入州城,
裴叔业派军主徐玄庆带领四百兵士随于琳之进入江州城,
僚佐皆奔散。
萧子懋手下的官员们纷纷奔散逃命。
琳之从二百人,
于琳之领着二百人,
拔白刃入斋,
手执刀剑进入萧子懋的住处,
子懋骂曰:
萧子懋见此情形,大骂于琳之说:
“小人!
“无耻小人,
何忍行此!”
怎么能忍心干出这样的事呢?”
琳之以袖鄣面,
于琳之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
使人杀之。
让人杀死了萧子懋。
王玄邈执董僧慧,
王玄邈抓住了董僧慧,
将杀之,
将要杀他,
僧慧曰:
董僧慧说:
“晋安举义兵,
“晋安王萧子懋举义兵,讨逆贼,
仆实预其谋,
本人确实参与了策谋,
得为主人死,
现在能为主人而死,
不恨矣!
死而无怨!但是,
愿至大敛毕,
希望能在晋安王的大敛之礼举行完毕之后,
退就鼎镬。”
我便就身鼎镬,以求一死。”
玄邈义之,
王玄邈觉得董僧慧非常有义气,
具以白鸾,
就把情况告诉了萧鸾,
免死配东冶。
结果董僧慧免于处死,被发配到东治做苦工。
子懋子昭基,九岁,
萧子懋的儿子萧昭基当时年龄才九岁,
以方二寸绢为书,
他以二寸见方的丝织写成一封书信,
参其消息,
打问董僧慧的情况,
并遗钱五百,
并送去五百钱,
行金得达,
用这些钱行贿管制人员,信才被转交董僧惠。
僧慧视之曰:
董僧惠看到绢书之后,一眼就认出来了,说道:
“郎君书也!”
“这是小公子写的啊!”
悲恸而卒。
于是悲恸万分,气绝而死。
于琳之劝陆超之逃亡。
于琳之劝说陆超之逃跑,
超之曰:
陆超之却不为所动,并且对他说:
“人皆有死,
“人迟早都有一死,
此不足惧!
这丝毫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吾若逃亡,
我如果逃亡了,
非唯孤晋安之眷,
不但已经死去的晋安王的家眷孤单而无人照料,
亦恐田横客笑人!”
而且恐怕还要遭田横门客们的嘲笑。
玄邈等欲囚以还都,
王玄邈等人想把陆超之押送到京都,
超之端坐俟命。
陆超之端坐不动,等待他们前来捕他。
超之门生谓杀超之当得赏,
陆超之的门生以为杀了陆超之一定能得到重赏,
密自后斩之,
就偷偷地从背后把陆超之斩了,
头坠而身不僵。
但是他的头虽然落地了,身子却还不倒下去。
玄邈厚加殡敛。
王玄邈以丰厚的物品装敛了陆超之,为他殡葬,
门生亦助举棺,
那个门生也来帮忙举棺入葬,
棺坠,
棺材突然坠下,
压其首,
压住了门生的脑袋,
折颈而死。
折颈而死。
萧遣平西将军王广之袭南兖州刺史安陆王子敬。
萧鸾派遣平西将军王广之去袭击南兖州刺史安陆王萧子敬。
广之至欧阳,
王广之到欧阳后,
遣部将济阴陈伯之先驱。
就派部下将领济阴人陈伯之为先驱,前去袭击。
伯之因城开,
陈伯之到后,见城门大开,
独入,
就率先而入,
斩子敬。
斩了萧子敬。
鸾又遣徐玄庆西上害诸王。
萧鸾又派遣徐玄庆去西边杀害诸位藩王。
临海王昭秀为荆州刺史,
临海王萧昭秀为荆州刺史,
西中郎长史何昌行州事。
西中郎长史何昌主持州中事务,
玄庆至江陵,
徐玄庆到了江陵之后,
欲以便宜从事。
想不经奏报直接作出处置杀了临海王,
昌曰:
何昌义正辞严地说道:
“仆受朝廷意寄,
“我受朝廷之委托,
翼辅外藩。
辅助临海王。
殿下未有愆失,
殿下并没有什么过失,
君以一介之使来,
你只不过是别人派来的一个使臣,
何容即以相付邪!
如何就能让我把殿下交给你呢?
若朝廷必须殿下,
如果圣上一定索要殿下,
当自启闻,
我自己会启奏陈述,
更听后旨。”
等待圣上的答复。”徐玄庆的目的没有实现。
昭秀由是得还建康。昌,
于是,萧昭秀才得以回到建康。
尚之之弟子也。
何昌是何尚之弟弟之子。
鸾以吴兴太守孔之行郢州事,
萧鸾派吴兴太守孔之主管郢州事务,
欲使之杀晋熙王。
想让他杀害晋熙王萧。
之辞不许,
孔之坚决辞而不干,
遂不食而死。
但是萧鸾不答应,
之,
于是就绝食而亡。
靖之孙也。
孔之是孔靖的孙子。
裴叔业自寻阳仍进向湘州,
裴叔业从寻阳出发,来到了湘州,
欲杀湘州刺史南平王锐,
想要杀掉湘州刺史南平王萧锐,
防周伯玉大言于众曰:
南平王属下的防周伯玉对众人大声说道:
“此非天子意。
“这并不是天子的命令。现在,
今斩叔业,
我要斩掉裴叔业,
举兵匡社稷,
举众发兵,匡扶社稷江山,
谁敢不从!”
哪个敢不听从呢?”
锐典签叱左右斩之。
萧锐的典签喝退周围的人,斩了周伯玉。
乙酉,
乙酉(十四日),
杀锐;
杀害了南平王萧锐,
又杀郢州刺史晋熙王,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铿。
郢州刺史晋熙王萧、南豫州刺史宜都王萧铿亦同时被杀害。
丁亥,
丁亥(十六日),
以庐陵冬王子卿为司徒,
任命庐陵王萧子卿为司徒,
桂阳王铄为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桂阳王萧铄为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冬,
冬季,
十月,丁酉,
十月丁酉(疑误),
解严。
解除戒严。
以宣城公鸾为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
任命宣城公萧鸾为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
加殊礼,
并加以特殊的礼仪,
进爵为王。
进爵位为王。
宣城王谋继大统,
宣城王萧鸾策划篡位当皇帝,
多引朝廷名士与参筹策。
因此广为招揽朝廷名士参与筹谋。
侍中谢心不愿,
侍中谢心里不愿意,
乃求出为吴兴太守。
于是就请求出任吴兴太守。
至郡,
他到任之后,
致酒数斛,遗其弟吏部尚书瀹,
给担任吏部尚书的弟弟谢瀹送去好几斛酒,并且附信一封,
为书曰:
信上说:
“可力饮此,
“可以尽量饮酒,
勿豫人事!”
不要参与人事。”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我听说:
臣闻“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
“穿了他人衣服的人替他人分忧,
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
吃了他人东西的人要替他人的事情而死。”
二谢兄弟,
谢、谢瀹弟兄二人,
比肩贵近,
同时任皇帝身边的亲近大臣,
安享荣禄,
但是他们只知道安享自己的荣华富贵,
危不预知;
朝廷的危难竟然不参预不过问,
为臣如此,
如此做臣,
可谓忠乎!
可以说是忠良吗?
宣城王虽专国政,
宣城王萧鸾虽然一手专权,独断国政,
人情犹未服。
但是人们并不服气他。
王胛上有赤志,
他的肩胛处有一个红色的痣,
骠骑谘议参军考城江劝王出以示人。
骠骑谘议参军考城人江劝他出示给人看。
王以示晋寿太守王洪范曰:
宣城王就出示给晋寿太守王洪范看,并说道:
“人言此是日月相,
“人们说这个痣是日月之相,
卿幸勿泄!”
你一定不要往外泄露。”
洪范曰:
王洪范回答:
“公日月在躯,
“大人您有日月在身上,
如何可隐,
怎么能隐而不宣呢?
当转言之!”
应该转告别人。”
王母,之姑也。
宣城王萧鸾的母亲是江的姑姑。
戊戌,
戊戌(疑误),
杀桂阳王铄、衡阳王钧、江夏王锋、建安王子真、巴陵王子伦。
桂阳王萧铄、衡阳王萧钧、江夏王萧锋、建安王萧子真、巴陵王萧子伦同时被杀害。
铄与鄱阳王锵齐名;
萧铄与鄱阳王萧锵名气相等,
锵好文章,
萧锵爱好并擅长文学,
铄好名理,
萧铄爱好并擅长玄理,
时人称为鄱、桂。
当时人们称之为鄱、桂。
锵死,
萧锵死后,
铄不自安,
萧锵即感到自危不安,
至东府见宣城王,
他到东府去见宣城王萧鸾,
还,
回来之后,
谓左右曰:
对手下的人说:
“向录公见接殷勤,
“刚才萧鸾接见我时表现的十分殷勤周到,
流连不已,
一付流连不舍的样子,
而面有惭色,
但是面带愧色,
此必欲杀我。”
这一定是想杀掉我。”
是夕,
当天晚上,
遇害。
萧铄即被害。
宣城王每杀诸王,
宣城王萧鸾每当杀害一个藩王,
常夜遣兵围其第,
总是于夜间派兵包围其住所,
斩关逾垣,
翻墙破门,
呼噪而入,
喝喊而入,
家赀皆封籍之。
把他的家产全部操封没收。
江夏王锋,
江夏王萧锋,
有才行,
德才兼备,
宣城王尝与之言:
萧鸾曾经对他讲道:
“遥光才力可委。”
“始安王萧遥光极有才干,可以委以重任。”
锋曰:
萧锋回答道:
“遥光之于殿下,
“萧遥光之于殿下您,
犹殿下之于高皇;
正如殿下之于高皇帝一样。
卫宗庙,
卫护宗庙,
安社稷,
安定社稷,
实有攸寄。”
他确实可以寄于厚望。”萧鸾听萧锋如此一说,被人点破了心事,
宣城王失色。
不禁大惊失色。
及杀诸王,
等到萧鸾大杀诸位藩王之时,
锋遗宣城王书,
萧锋派人给萧鸾送去一封信,
诮责之;
在信中嘲讽、责斥他。
宣城王深惮之,
萧鸾因此而非常害怕萧锋,
不敢于第收锋,
不敢到萧锋的住所去抓获他,
使兼祠官于太庙,夜,
于是就让萧锋在太庙中兼任祠官之职,
遣兵庙中收之。
然后在夜里派兵去庙中捕获他。
锋出,
萧锋从太庙中出来,
登车,
进到自己车中,
兵人欲上车,
那些前来杀他的兵士也要上车去,
锋有力,
但是萧锋不让他们上来,他力气非常大,
手击数人皆仆地,
徒手与这些人击打,使好几个人倒在地上起不来,
然后死。
然后被杀。
宣城王遣典签柯令孙杀建安王子真,
宣城王萧鸾派遣典签柯令孙去杀建安王萧子真,
子真走入床下,
萧子真吓得钻进床底下藏起来,
令孙手牵出之,
柯令孙用手把他拉出来,
叩头乞为奴,
他给柯令孙下跪磕头,乞求免于一死,情愿为奴仆,
不许而死。
但不被答应,照样被杀害。
又遣中书舍人茹法亮杀巴陵王子伦。
萧鸾又派中书舍人茹法亮去杀巴陵王萧子伦。
子伦性英果。
萧子伦其人,性情英勇果敢,
时为南兰陵太守,
当时任南兰陵太守,
镇琅邪,
镇守琅邪。
城有守兵。
琅邪城中有守兵,
宣城王恐不肯就死,
萧鸾担心萧子伦不肯轻易屈服,任人宰杀,
以问典签华伯茂,
就问典签华伯茂如何办,
伯茂曰:
华伯茂说:
“公若以兵取之,
“大人您如果派兵去收拾他,
恐不可即办。
恐怕不能很快达到目的。
若委伯茂,
如果把这事委托与我办理,
一夫力耳。”
只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办妥。”于是,
乃手自执鸩逼之,
华伯茂就亲自手执配有毒药的酒,声称为御赐,逼使萧子伦喝下去,
子伦正衣冠,
萧子伦理正自己的衣服、帽子,
出受诏,
出来接受诏书,
谓法亮曰:
并且对茹法亮说:
“先朝昔灭刘氏,
“先前,太祖灭宋而自立。
今日之事,
今天的情况,
理数固然。
也是天数所定,在劫难逃。
君是身家旧人,
你是曾奉事过武帝的老人了,
今衔此使,
现在受指使而来,
当由事不获已,
当是身不由己,奉命行事而已。
此酒非劝酬之爵。”
这酒绝非是平常饮宴的酒。”说完接过酒杯,
因仰之而死,
一仰而尽饮之,受毒而死。
时年十六。
死时他年龄才十六岁,
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茹法亮以及周围的人无不感动而流泪。
初,
当初,
诸王出镇,
各藩王出镇州郡,
皆置典签,
都配置典签官,
主帅一方之事,悉以委之。
凡地方之事全部委任其统管。
时入奏事,
典签官时不时地入朝奏告情况,
一岁数返,
一年之内数次往返于镇所于朝廷之间,
时主辄与之间语,
皇帝经常与其单独谈话,
访以州事,
询问州里的事情,因此,
刺史美恶专系其口,
州刺史的好坏善恶全凭典签的一张嘴而定,
自刺史以下莫不折节奉之,
于是从刺史到下属其他官员无不对其毕恭毕敬,曲意奉承,
恒虑弗及。
唯恐不及。所以,
于是威行州部,
典签威行一州之内,
太为奸利。
干了许多奸邪不法的事。
武陵王晔为江州,
武陵王萧晔任江州刺史,
性烈直,
他性情刚烈耿直,
不可干;
不可冒犯,
典签赵渥之谓人曰:
典签赵渥之就对人讲:
“今出都易刺史!”
“我现在进朝见驾去,等我一到京城就会把他换掉。”
及见世祖,
赵渥之见了武帝,
盛毁之;
对萧晔大加毁谤,
晔遂免还。
于是萧晔就被免职,回到京都。
南海王子罕戍琅邪,
南海王萧子罕戍守琅邪,
欲暂游东堂,
他想去东堂游玩一次,
典签姜秀不许。
但是典签姜秀不准许。
子罕还,
萧子罕回到家中,
泣谓母曰:
哭着对母亲讲道:
“儿欲移五步亦不得,
“儿欲想移动五步都不能,
与囚何异!”
这与被囚禁有什么两样呢?”
邵陵王子贞尝求熊白,
邵陵王萧子贞一次想要吃熊掌,
厨人答典签不在,
但是厨子却说因典签不在,
不敢与。
所以不敢私自给他。
永明中,
在永明年间,
巴东王子响杀刘寅等,
巴东王萧子响杀死了刘寅等人,
世祖闻之,
武帝听说了,
谓群臣曰:
对诸位大臣们说:
“子响遂反!”
“子响是要谋反啊!”
戴僧静大言曰:
不料戴僧静在下面大声说道:
“诸王都自应反,
“诸藩王本来都应该谋反,
岂唯巴东!”
岂只巴东王一个呢?”
上问其故,
武帝问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对曰:
戴僧静接着讲道:
“天王无罪,
“这些藩王何罪之有,
而一时被囚,
但是时时被囚禁起来,他们要一截藕,
取一挺藕、一杯浆,
要一杯水,
皆谘签帅;
都要请示典签,
签帅不在,
如果典签不在,
则竟日忍渴。
那就只好整日忍渴挨饿。
诸州唯闻有签帅,
各州郡只知道有典签,
不闻有刺史。
而不知道有刺史,
何得不反!”
他们怎么能不反呢?”
竟陵王子良尝问众曰:
竟陵王萧子良曾经问众人:
“士大夫何意诣签帅!”
“士大夫们出于什么意图纷纷带着礼物往典签那里跑?”
参军范云曰:
参军范云回答说:
“诣长史以下皆无益,
“去长史及以下的人那里都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诣签帅立有倍本之价。
而去典签那里很快就可以获得双倍于所送之礼的好处,如此好的买卖,
不诣谓何!”
为什么不去呢?”
子良有愧色。
萧子良听了,颇有愧色。
及宣城王诛诸王,
到了宣城王诛杀诸藩王之时,
皆令典签杀之,
都令典签去杀,
竟无一人能抗拒者。
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抗拒。
孔闻之,
孔听到情况之后,
流涕曰:
流着眼泪说道:
“齐之衡阳、江夏最有意,
“齐朝的衡阳王、江夏王非常有意于辅佐帝室,
而复害之;
然而仍被杀害,
若不立签帅,
如果不设立典签,
故当不至于此。”
肯定不会至于如此的。”
宣城王亦深知典签之弊,
宣城王萧鸾也深深地知道给诸王设典签的弊端,
乃诏:
因此发布诏令:
“自今诸州有急事,
“从今开始,各州有紧急事情,
当密以奏闻,
应当秘密地奏告朝廷,
勿复遣典签入都崐。”
不要再派遣典签进都。”从此,
自是典签之任浸轻矣。
典签这一职务的作用就渐渐弱小了。”
萧子显论曰:
萧子显论曰:
帝王之子,
帝王之子,
生长富厚,
生长在富贵之中,
朝出闺,
才刚刚离开后宫闺房,
暮司方岳,
就去担任作为一州之长的刺史。
防骄翦逸,
为了预防和消除他们骄奢淫逸,特意要给他们制定出一些法规,
积代常典。
这在历代均被看作常典。
故辅以上佐,
所以,
简自帝心;
皇帝就从自己的心腹中挑选一些人,去监督辅佐这些藩王;
劳旧左右,
或者从身边旧人中挑选出来一些人,
用为主帅,
任命为藩王们的典签,
饮食起居,
凡饮食起居一应,事项,都得告诉典签。
动应闻启,
所以,
处地虽重,
藩王虽然所处位置很高,
行己莫由。
但是都行不由己,
威不在身,
藩王们由于威不在身,
恩未下及,
不能施恩于下属,
一朝艰难总至,
所以一旦朝廷艰难危急之际,
望其释为扶危,
期望他们来扶危匡正,
何可得矣!
如何可能呢?
斯宋氏之馀风,
藩王置典签之例始于刘宋,
至齐室而尤弊也。
南齐沿袭而不变,弊端尤多。
癸卯,
癸卯(初二),
以宁朔将军萧遥欣为豫州刺史,
任宁朔将军萧遥欣为豫州刺史,
黄门朗萧遥昌为郢州刺史,
黄门郎萧遥昌为郢州刺史,
辅国将军萧诞为司州刺史。
辅国将军萧诞为司州刺史。
遥昌,遥欣之弟,诞,
萧遥昌是萧遥欣的弟弟;
谌之兄也。
萧诞是萧谌的哥哥。
甲辰,
甲辰(初三),
魏以太尉东阳王丕为太傅、录尚书事,
北魏任命太尉东阳王拓跋丕为太傅、录尚书事,
留守平城。
并令其留守平城。
戊申,
戊申(初七),
魏主亲告太庙,
北魏孝文帝亲自去太庙祝告,
使高阳王雍、于烈奉迁神主于洛阳;
又责成高阳王拓跋雍和于烈奉命迁神主于洛阳。
辛亥,
辛亥(初十),
发平城。
开始从平城出发。
海陵王在位,
南齐海陵王萧昭文虽然身居帝位,
起居饮食,
但起居饮食等事项,
皆谘宣城王而后行。
统统要请问宣城王萧鸾准许后才可以进行。一次,
尝思食蒸鱼菜,
海陵王想要吃蒸鱼菜,
太官令答无录分命,
太官令说没有萧鸾的命令,
竟不与。
竟然不给他吃。
辛亥,
辛亥(初十),
皇太后令曰:
皇太后发出诏令:
“嗣主冲幼,
“新继位的皇帝年令幼小,不明国事,
庶政多昧;
昧于朝政。
且早婴疾,
况且,他从小就疾病缠身,体质羸弱,
弗克负荷。
不能承受过重的负担。
太傅宣城王,
太傅宣城王萧鸾,
胤体宣皇,
是宣皇帝萧承之之嫡孙,
钟慈太祖,
又深得太祖皇帝的钟爱,
宜入承宝命。
所以宜于入宫承受皇位。
帝可降封海陵王,
皇帝可降封为海陵王,
吾当归老别馆。”
我本人也因年老而告退,不再过问朝政。”
且以宣城王为太祖第三子。
并且,以宣城王萧鸾为太祖的第三子。
癸亥,
癸亥(二十二日),
高宗即皇帝位,
明帝萧鸾即位,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
改换年号为建武。
以太尉王敬则为大司马,
任命太尉王敬则为大司马,
司空陈显达为太尉,
司空陈显达为太尉,
尚书令王晏加骠骑大将军,
尚书令王晏加封骠骑大将军,
左仆射徐孝嗣加中军大将军,
左仆射徐孝嗣加封中军大将军,
中领军萧谌为领军将军。
中领军萧谌为领军将军。
度支尚书虞称疾不陪位。
度支尚书虞借口有病,不愿陪侍萧鸾。
帝以旧人,
萧鸾因虞是过去的老人,
欲引参佐命,
想拉他参与朝政,
使王晏赍废立事示。
所以就指使王晏把废除海陵王而自立的事告诉了他。
曰:
不料虞听后却说道:
“主上圣明,
“主上圣明睿智,
公卿戮力,
公卿士大夫们自然会合力辅佐的,
宁假朽老以赞惟新乎!
为何还要借用老朽我来赞助新皇帝呢?
不敢闻命!”
实在不敢从命!”言毕,
因恸哭。
恸哭不已。
朝议欲纠之,
朝廷中议论要追究虞,
徐孝嗣曰:
徐孝嗣却说:
“此亦古之遗直。”
“虞这样也是古代正直耿介之士之遗风啊!”于是,
乃止。
止而不议。
帝与群臣宴会,
明帝与群臣百官欢宴庆贺,
诏功臣上酒。
令有功之臣上来敬酒与他们对饮。
王晏等兴席,
王晏等人遵命离席,上前去祝酒助兴,
谢瀹独不起,
惟独谢瀹安坐不起,
曰:
说道:
“陛下受命,
“陛下受命登基,
应天顺人;
上应天心,下顺人意,
王晏妄叨天国以为己力!”
而王晏竟然贪天功以为己力!”
帝大笑,
明帝听了大笑,
解之。
就不强使谢瀹给自己上酒了。
座罢,
宴会完毕,
晏呼瀹载还令省。
王晏招呼谢瀹与自己一同乘车回尚书省,
瀹正色曰:
谢瀹严厉地对他说:
“卿巢窟在何处!”
“您的巢窝在何处呢?”从此,
晏甚惮之。
王晏特别害怕谢瀹。
丁卯,
丁卯(二十六日),
诏:
明帝诏令:
“藩牧守宰,或有荐献,
“州郡长官们时常给朝廷上贡礼品,
事非任土,
今后除去当地的土产外,
悉加禁断。”
别的一概加以禁止。”
己巳,
己巳(二十八日),
魏主如信都。
北魏孝文帝到达信都。
庚午,
庚午(二十九日),
诏曰:
发布诏令:
“比闻缘边之蛮,
“近来听说边境上的蛮人,
多窃掠南土,
经常抢劫掠夺南方人,
使父子乖离,
使他们父子相离,
室家分绝。
家庭破碎。
朕方荡壹区宇,
朕正要统一天下,
子育万姓,
像对子女一样安抚百姓百姓,
若苟如此,
如果这样的话,
南人岂知朝德哉!
南方人怎么能知道我们魏朝的仁德呢?所以,
可诏荆、郢、东荆三州,
应该诏令荆州、郢州、东荆州三个地方,
禁勒蛮民,
要对那些蛮民们严加禁止,
勿有侵暴。”
不许再对江南人进行强暴掠夺。”
十一月,癸酉,
十一月癸酉(初三),
以始安王遥光为扬州刺史,
南齐任命始安王萧遥光为扬州刺史。
丁丑,
丁丑(初七),
魏主如邺。
北魏孝文帝到了邺城。
庚辰,
庚辰(初十),
立皇子宝义为晋安王,
南齐明帝萧鸾封皇子萧宝义为晋安王,
宝玄为江夏王,
萧宝玄为江夏王,
宝源为庐陵王,
萧宝源为庐陵王,
宝寅为建安王,
萧宝寅为建安王,
宝融为随郡王,
萧宝融为随郡王,
宝攸为南平王。
萧宝攸为南平王。
甲申,
甲申(十四日),
诏曰:
明帝诏令:
“邑宰禄薄,
“各县令俸薄禄少,从今开始,
虽任土恒贡,
连田赋常贡,
自今悉断。”
也悉加减免。”
乙酉,
乙酉(十五日),
追尊始安贞王为景皇,
明帝追尊始安贞王为景皇帝,
妃为懿后。
其妃子为懿后。
丙戌,
丙戌(十六日),
以闻喜公遥欣为荆州刺史,
任命闻喜公萧遥欣为荆州刺史,
丰城公遥昌为豫州刺史。
丰城公萧遥昌为豫州刺史。
时上长子晋安王宝义有废疾,
当时,明帝萧鸾的长子萧宝义有痼疾难医,
诸子皆弱小,
其他儿子又都幼小,
故以遥光居中,
所以就让萧遥光镇守扬州,
遥欣镇抚上流。
萧遥欣镇守荆州。
戊子,
戊子(十八日),
立皇子宝卷为太子。
明帝立皇子萧宝卷为太子。
魏主至洛阳,
北魏孝文帝到达洛阳。他想整理朝纲,
欲澄清流品,
澄清流品,
以尚书崔亮兼吏部郎。亮,
就让尚书崔亮兼任吏部郎。
道固之兄孙也。
崔亮是崔道固的哥哥的孙子。
魏主敕后军将军宇文福行牧地。
北魏孝文帝令后军将军宇文福测量规划牧畜之地。
福表石济以西,河内以东,
宇文福奏称石济以西、河内以东,
距河凡十里。
距黄河十里方圆之地为牧场。
魏主自代徙杂畜置其地,
孝文帝又命令从代地移迁各种牲畜到此地牧养,
使福掌之;
由宇文福具体负责该事。一路上,
畜无耗失,
由于牲口没有丢失减损,
为司卫监。
所以最后任宇文福为司卫监。
初,
当初,
世祖平统万及秦、凉,
太武帝拓跋焘平定统万以及秦、凉等地,
以河西水草丰美,
由于河西之地水草丰美,
用为牧地,
就开辟为牧地,
畜甚蕃息,
牲畜繁殖甚为兴旺,
马至二百余万匹,
马匹多至二百余万匹,
橐驼半之,
骆驼一百多万匹,
牛羊无数。
牛羊则多至无以计数。到孝文帝时,
及高祖置牧场于河阳,
又设河阳场牧,
常畜戎马十万匹,
时常蓄养战马十万匹,
每岁自河西徙牧并州,
每崐年从河西把马匹移迁到并州放牧一段时间,
稍复南徙,
然后再移迁到南边牧场放牧,
欲其渐习水土,
以便马匹能逐渐熟习水土,
不至死伤,
不至于因水土不服而死伤,这样一来,
而河西之牧愈更蕃滋。
河西的牲畜反而更加蕃滋兴盛。
及正光以后,
到正光年间以后,
皆为寇盗所掠,
这些牲畜全被寇盗掠夺而去,
无孑遗矣。
无有孑遗。
永明中,
南齐永明年间,
御史中丞沈渊表,
御史中丞沈渊上表,
百官年七十,
凡百官中年令达到七十岁的,
皆令致仕,
皆令其退休。这些人退休之后,
并穷困私门。
都穷困家门之中。
庚子,
庚子(三十日),
诏依旧铨叙。
明帝发布诏令,依照旧例铨叙百官。
上辅政所诛诸王,
又对在摄政期间所杀害的诸位藩王,
皆复属籍,
都重新列入皇室宗族,
封其子为侯。
封他们的儿子为侯。
上诈称海陵恭王有疾,
明帝诈称海陵王有疾病,
数遣御师瞻视,
几次派遣御医前去看视,
因而殒之,
终于害死海陵王,
葬礼并依汉东海恭王故事。
其葬礼依照东汉时曾让出皇位的东海恭王刘强的旧例进行。
魏郢州刺史韦珍,
北魏郢州刺史韦珍,
在州有声绩,
在州内颇有政绩,声誉不错,
魏主赐以骏马、谷帛。
孝文帝赐赏他骏马、谷物、布帛等物。
珍集境内孤贫者,
韦珍把州内孤独贫困的人招集在一起,
悉散与之,
以孝文帝所赐之物散发他们,
谓之曰:
并且对他们说:
“天子以我能绥抚卿等,
“天子因为我能安绥抚优你们,
故赐以谷帛,
所以赏赐我谷物、布帛,
吾何敢独有之!”
我怎么敢独自享有呢?”
北魏南征谋划与内部矛盾
魏主以上废海陵王自立,
北魏孝文帝因为萧鸾废掉海陵王而自立为帝,
谋大举入寇。
计谋大举入侵南齐。恰在这时,
会边将言,
边境将领又报告,
雍州刺史下邳曹虎遣使请降于魏,
南齐雍州刺史下邳人曹虎派遣使节送信,请求投降北魏。
十一月,辛丑朔,
十二月辛丑(初一),
魏遣行征南将军薛真度督四将向襄阳,
北魏派遣行征南将军薛真度统领四个将领向襄阳进发,
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向义阳,
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向义阳进发,
徐州刺史拓跋衍向钟离,
徐州刺史拓跋衍向钟离进发,
平南将军广平刘藻向南郑。
平南将军广平人刘藻向南郑进发。
真度,安都从祖弟也。
薛真度是薛安都的族弟。
以尚书仆射卢渊为安南将军,
又任命尚书仆射卢渊为安南将军,
督襄阳前锋诸军。
督帅襄阳前锋诸军。
渊辞以不习军旅,
卢渊以不熟习军旅事务而加以推辞,
不许。
没有得到准许。
渊曰:
卢渊说:
“但恐曹虎为周鲂耳。”
“只恐怕曹虎是像周鲂一样诈降。”
魏主欲变易旧风,
北魏孝文帝想改革旧的风俗习惯,
壬寅,
壬寅(初二)发布诏令,
诏禁士民胡服。
禁止士大夫与民众穿胡服,
国人多不悦。
鲜卑族人大多不乐意。
通直散骑常侍刘芳,缵之族弟也,
通直散骑常侍刘芳是刘缵的族弟,
与给事黄门侍郎太原郭祚,
他同给事黄门侍郎太原郭祚,
皆以文学为帝所亲礼,
均以工于文学受到孝文帝的亲接礼遇,
多引与讲论及密议政事;
经常招他们二人一起讲论义理,以及密议政事。
大臣贵戚皆以为疏己,
大臣贵戚们都认为孝文帝疏远了自己,
怏怏有不平之色。
心中怏怏不乐,不平之色溢于颜表。
帝使给事黄门侍郎陆凯私谕之曰:
孝文帝让给事黄门侍郎陆凯私下里对这些人说:
“至尊但欲广知古事,
“皇上只是想通过这二人多知道些古代的事情,
询访前世法式耳,
了解前代的法式罢了,
终不亲彼而相疏也。”
并非是亲近他们而疏远你们。”
众意乃稍解。
由此,
凯,
这些人的情绪才渐渐宽解了些。
之子也。
陆凯是陆的儿子。
魏主欲自将入寇。
北魏孝文帝要亲自挂帅入侵南齐。
癸卯,
癸卯(初三),
中外戒严。
内外戒严。
戊申,
戊申(初八),
诏代民迁洛者复租赋三年。
孝文帝诏令由平城迁到洛阳的百姓免除三年赋税。
相州刺史高闾上表称:
相州刺史高闾上表孝文帝,建议:
“洛阳草创,
“刚刚迁都洛阳,尚处草创阶段,
曹虎既不遣质任,
而曹虎既然不派遣人质,
必无诚心,
足见其没有诚心,
无宜轻举。”
所以不应该轻举妄动。”但是,
魏主不从。
孝文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久之,
很长时间,
虎使竟不再来,
曹虎的使者再也没有来联系请降之事,
魏主引公卿问行留之计,
孝文帝招集公卿士大夫们议论行动与否的问题,
公卿或以为宜止,
有的认为不宜于行动,
或以为宜行。
有的则认为可以行动。
帝曰:
孝文帝说:
“众人纷纭,
“众说纷纭,
莫知所从。
莫衷一是,使朕不知所从。
必欲尽行留之势,
如果想把行动与否的利弊得失讨论明白,
宜有客主,
应该分立宾主,
共相起发。
互相引发,共同探讨。
任城、镇南为留议,
以任城王和镇军将军为主张留下的一方,
朕为行论,
朕为主张行动一方,
诸公坐听得失,
诸位听取各方意见之长短得失,
长者从之。”
哪方所见高明就听从哪方的。”
众皆曰:
众人都说:
“诺。”
“很好。”于是,
镇军将军李冲曰:
镇军将军李冲首先发表意见:
“臣等正以迁都草创,
“我们认为目前正是迁都伊始,诸事草创之际,
人思少安;
大家都想有一段安定的时期。
为内应者未得审谛,
再加上我们对作为内应的曹虎并没有细加审查了解,情况多有不明,
不宜轻动。”
所以不宜于轻率行动。”
帝曰:
孝文帝紧接着反驳道:
“彼降款虚崐实,
“曹虎投降一事虚实如何,
诚未可知。
确实还难以判定。
若其虚也,
如果曹虎投降是虚假的,
朕巡抚淮甸,
朕也可以借此行巡视、抚慰淮水一带,
访民疾若,
访查探问一下民间疾苦,
使彼知君德之所在,
使那里的百姓知道朕的仁政善德之所在,
有北向之心;
以便让他们产生归顺本朝的心思。
若其实也,
如果曹虎之降属实,
今不以时应接,
而我们若不及时加以接应,
则失乘时之机,
就会坐失时机,
孤归义之诚,
有负于他一片弃暗投明之诚心,
败朕大略矣。”
无疑将毁败朕的宏大计略。”这时,
任城王澄曰:
任城王拓跋澄发表了自己的不同看法,他说:
“虎无质任,
“曹虎没有派人质,
又使不再来,
也没有再遣使者来联系,
其诈可知也。
其中之诡诈是显而易知的。
今代都新迁之民,
如今从代京新搬迁到这里来的民众,
皆有恋本之心。
皆有留恋本土的心思。
扶老携幼,
他们扶老携幼,长途跋涉,
始就洛邑,
刚刚到达洛阳,
居无一椽之室,
居住房屋尚没有一间,
食无石之储。
食物储备没有一石,
又冬月垂尽,
而目前冬季将尽,
东作将起,
春耕生产即将开始,
乃‘百堵皆兴’、‘载南亩’之时,
正是《诗经》中所说的“兴建屋室”、“耕作南亩”之时。然而,
而驱之使擐甲执兵,
在这种情况之下,反而要驱使他们披坚执锐,出征打仗,被迫地面向敌人的刀枪,
泣当白刃,
流血冒死,
殆非歌舞之师也。
这样的出征恐怕并非是当年武王伐纣、前歌后舞的正义之师。
且诸军已进,
况且,各路军马已经进发,
非无应接。
他们之间能够互相接应。
若降款有实,
如果曹虎投降属实,
待既平樊、沔,
就等待平定了樊、沔之后,
然后銮舆顺动,
陛下您再顺势而动,到那时銮舆前往,
亦何晚之有!
为时并不晚啊!
今率然轻举,
如今即要轻举妄动,
上下疲劳;
只能使军中上下疲劳,
若空行空返,
如果落一场徒劳而返,
恐挫损天威,
恐怕会有损于我朝的天威,
更成贼气,
反而使贼军的气势更为嚣张,
非策之得者也。”
所以万万不是妥善之计。”
司空穆亮以为宜行,
司空穆亮却认为宜于行动,
公卿皆同之。
其他臣僚们也都同意他的意见。
澄谓亮曰:
拓跋澄质问穆亮:
“公辈在外之时,
“各位在前不久之时,
见张旗授甲,
看见诸路军马出征,
皆有忧色,
都流露出担忧之色,
平居论议,
私下里议论时,
不愿南征;
都不同意南征,
何得对上即为此语!
为什么面对皇上时就变了一种态度,言不由衷呢?
面背不同,
当面背后看法不一,
事涉欺佞,
这已经关涉到欺君佞上之罪,
岂大臣之义,国士之体乎!
难道这样就是大臣的忠义、国士的品格吗?
万一倾危,
万一这次南征不利,
皆公辈所为也。”
就完全是诸位所造成的。”
冲曰:
李冲说道:
“任城王可谓忠于社稷。”
“任城王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于国家啊!”
帝曰:
孝文帝说道:
“任城以从朕者为佞,
“任城王认为赞同朕的人都是佞上,
不从朕者岂必皆忠!
可是与朕所见不同的人难道一定都忠诚吗?常言说,
夫小忠者、大忠之贼,
小忠是大忠的敌人,
无乃似诸!”
这不正和眼前的情形十分相似吗?”
澄曰:
拓跋澄又说道:
“臣愚暗,
“我愚昧无知,
虽涉小忠,
虽然属于‘小忠’之列,
要是竭诚谋国;
归根到底是出于一片竭诚之心,为国家而计虑。
不知大忠者竟何所据!”
不知道所谓‘大忠’者,又出于哪一种根据?”
帝不从。
孝文帝没有听从。
辛亥,
辛亥(十一日),
发洛阳,
北魏从洛阳发兵,
以北海王详为尚书仆射,
以北海王拓跋详为尚书仆射,
统留台事;
留下来统管朝中之事;
李冲兼仆射,
使李冲兼仆射,
同守洛阳。
固守洛阳。
给事黄门侍郎崔休为左丞,
又以给事黄门侍郎崔休为左丞,
赵郡王斡都督中外诸军事,
使赵郡王拓跋干都督中外诸军事。
始平王勰将宗子军宿卫左右。
以始平王拓跋勰率领皇族子弟兵担任左右侍卫。
休,逞之玄孙也。
崔休是崔逞的重孙子。
戊辰,
戊辰(二十八日),
魏主至悬瓠。
孝文帝到达悬瓠。
己巳,
己巳(二十九日),
诏寿阳、钟离、马头之师所掠男女皆放还南。
孝文帝诏令寿阳、钟离、马头三地的军队把所掠夺的男女都放归江南去。
曹虎果不降。
曹虎果然是诈降。
魏主命卢渊攻南阳。
孝文帝命令卢渊攻打南阳。
渊以军中乏粮,
卢渊以军队缺乏粮食为理由,
请先攻赭阳以取叶仓,
请求先进攻赭阳,以便获取叶地粮仓,
魏主许之。
孝文帝同意。
乃与征南大将军城阳王鸾、安南将军李佐、荆州刺史韦珍共攻赭阳。鸾,
于是,卢渊与征南大将军成阳王拓跋鸾、安南将军李佐、荆州刺史韦珍等一起攻打赭阳。
长寿之子;佐,
拓跋鸾是拓跋长寿的儿子,
宝之子也。
李佐是李宝的儿子。
北襄城太守成公期闭城拒守。
南齐方面的北襄城太守成公期闭城拒守,难以攻克。
薛真度军于沙,
薛真度驻扎在沙,
南阳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刘思忌拒之。
而南齐的南阳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刘思忌率兵抵抗。
先是,
早先,
魏主遣中书监高闾治古乐;
北魏孝文帝命令中书监高闾修治古乐,
会闾出为相州刺史,
不久高闾出任相州刺史,
是岁,
这一年,
表蔫著作郎韩显宗、大乐祭酒公孙崇参知钟律,
高闾上表举荐著作郎韩显宗、大乐祭酒公孙崇参与制定钟律,
帝从之。
孝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