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二贤与周群
杜微字国辅,
杜微传,杜微,字国辅,
梓潼涪人也。
梓潼郡涪县人。
少受学於广汉任安。
他年少时在广汉人任安门下学习。
刘璋辟为从事,
刘璋征召他为从事,
以疾去官。
因病而去官。
及先主定蜀,
待刘备平定蜀地,
微常称聋,
杜微常常装作耳聋,
闭门不出。
在家中不出来。
建兴二年,
建兴二年(224),
丞相亮领益州牧,
丞相诸葛亮兼任益州牧,
选迎皆妙简旧德,
选拔迎纳和任职委官都是有德望的故老,
以秦宓为别驾,
以秦宓为州别驾,
五梁为功曹,
王梁为功曹,
微为主簿。
杜微为主簿。
微固辞,
杜微坚辞不就,
轝而致之。
最后用车子把他拉来。
既致,
来到官府后,
亮引见微,微自陈谢。高以微不闻人语,
诸葛亮考虑到杜微耳聋听不到人讲话,
於坐上与书曰:
于是在座上用笔与他交谈:
"服闻德行,
“悦服地听到您的品行,
饥渴历时,
渴望见到您已有很长时间了,
清浊异流,
只因清、浊分流,
无缘咨覯。
故无缘面见请教。
王元泰、李伯仁、王文仪、杨季休、丁君幹、李永南兄弟、文仲宝等,
王元泰、李伯仁、王文仪、杨季休、丁君干、李永南兄弟、文仲宝等,
每叹高志,
常常赞叹您的高尚志趣,
未见如旧。
一直未能见面。
猥以空虚,
我才疏学浅,
统领贵州,
管领益州,
德薄任重,
德薄而任重,
惨惨忧虑。
为此深深忧虑。
朝廷今年始十八,
后主年方十八,
天姿仁敏,
天性仁厚聪敏,
爱德下士。
爱惜德行之人,礼待贤良之士。
天下之人思慕汉室,
天下人都想望汉室重兴,
欲与君因天顺民,
我想与您一道顺应天意民心,
辅此明主,
辅佐英明主上,
以隆季兴之功,
以建创复兴汉室功业,
著勋於竹帛也。
让勋绩垂载史册。
以谓贤愚不相为谋,
只因常言道贤者与愚者不能一起共事,
故自割绝,
故此您自动隔绝与政治联系,
守劳而已,
独守勤劳之身,
不图自屈也。
不图屈身于人而已。”
"微自乞老病求归,
杜微自称年老多病乞求归返家国,
亮又与书答曰:
诸葛亮又致信于他说:
"曹丕篡弑,
“曹丕弑君篡位,
自立为帝,
自立为帝,
是犹土龙刍狗之有名也。
这就像土塑的龙、草扎的狗一样徒有其名。
欲与群贤因其邪伪,
正打算与各位贤士声张正义之道,
以正道灭之。
讨灭这种邪恶伪诡之徒。
怪君未有相诲,
而您却没有对我作任何指示教诲,
便欲求还於山野。
便想请求退归山野。
丕又大兴劳役,
曹丕又极力征召劳役,
以向吴、楚。
准备进攻吴、楚之地。
今因丕多务,
现在考虑到曹丕境内多事,
且以闭境勤农,
故打算守住边境致力农业生产,
育养民物,
让人民休养生息,积货蓄财,
并治甲兵,
同时治理兵甲,
以待其挫,
等待他受到挫折之时,
然后伐之,
然后出兵讨伐,
可使兵不战民不劳而天下定也。
这样可以收到兵不战、民不劳而平定天下之功。
君但当以德辅时耳,
您只需以自己的德行与名望辅助朝廷,
不责君军事,
不让您负军事之责,
何为汲汲欲求去乎!
何必匆匆忙忙地请求归去呢?”
"其敬微如此。
诸葛亮对杜微的敬重就是这样。
拜为谏议大夫,以从其志。
于是任命杜微为谏议大夫,
五梁者,字德山,犍为南安人也,
以顺从他的志向。
以儒学节操称。从议郎迁谏议大夫、五官中郎将。
周群字仲直,
周群传,周群,字仲直,
巴西阆中人也。
巴西郡阆中人。
父舒,
他的父亲周舒,
字叔布,
字叔布,
少学术於广汉杨厚,
年少时从广汉人杨厚学习术数,
名亚董扶、任安。
名望仅次于董扶、任安。
数被徵,
多次受到征召,
终不诣。
但他始终不应。
时人有问:
当时有人问周舒:
"春秋谶曰代汉者当涂高,
“《春秋谶》有言‘代汉者,当涂高’,
此何谓也?
这是什么意思?”
"舒曰:
周舒说:
"当涂高者,
“‘当涂高’,
魏也。
即魏国。”
"乡党学者私传其语。
乡中学者私下传播他的言论。
群少受学於舒,
周群从小就学于父亲,
专心候业。
专心于占验天算之术。
於庭中作小楼,
他在庭院中造了一座小楼,
家富多奴,
家中富裕,故养蓄很多奴仆,
常令奴更直於楼上视天灾,
常令家奴轮流在楼上值班,观看天色灾变。
才见一气,
刚一发现云气,
即白群,
值班者即告知周群,
群自上楼观之,
周群马上亲自上楼观看,
不避晨夜。
不论早晚日夜。
故凡有气候,
所以凡有气候变异,
无不见之者,
周群都能亲眼观视,
是以所言多中。
由是他的预言往往得到应验。
州牧刘璋,
益州牧刘璋,
辟以为师友从事。
征召周群为师友从事。
先主定蜀,
刘备平定蜀地,
署儒林校尉。
请他代理儒林校尉。
先主欲与曹公争汉中,
刘备打算与曹操争夺汉中,
问群,
询问周群,
群对曰:
周群回答说:
"当得其地,
“能得其地,
不得其民也。
但不得其民;
若出偏军,
如果分兵出征,
必不利,
一定不利,
当戒慎之!
务必警惕慎重!”
"时州后部司马蜀郡张裕亦晓占候,
当时州后部司马蜀郡人张裕也通晓占候之术,
而天才过群,
而且才干超过周群,
谏先主曰:
他劝谏刘备说:
"不可争汉中,
“千万不能争汉中,
军必不利。
出军一定不利。”
"先主竟不用裕言,
后来刘备不采纳张裕的意见,
果得地而不得民也。
结果确实得到了汉中之地没有得到那里的百姓,
遣将军吴兰、雷铜等入武都,
派出的将军吴兰、雷铜等人进军武都,
皆没不还,
都死在那里未能生还,
悉如群言。
一切都如周群所料。
於是举群茂才。
于是周群被举荐为茂才。
裕又私语人曰:
张裕还私下对人说过:
"岁在庚子,
“庚子之年,
天下当易代,
天下当改朝换代,
刘氏祚尽矣。
刘氏王朝国祚到了尽头。
主公得益州,
主公取得益州,
九年之后,
九年之后,
寅卯之间当失之。
在壬寅、癸卯之间一定会失去它。”
"人密白其言。
有人将此话密报刘备。
初,
起初,
先主与刘璋会涪时,
刘备与刘璋在涪县会见时,
裕为璋从事,
张裕为刘璋的从事,
侍坐。
陪同在座。
其人饶须,
张裕胡须很多,
先主嘲之曰:
刘备开玩笑说:
"昔吾居涿县,
“过去我住在涿县时,
特多毛姓,
那里姓毛的特别多,
东西南北皆诸毛也,
东西南北都是毛,
涿令称曰'诸毛绕涿居乎'!
涿县县令于是说‘诸毛环绕涿县而居呵’!”
"裕即答曰:
张裕当即回言:
"昔有作上党潞长,
“过去有个人作上党郡潞县县长,
迁为涿令者,
转升为涿县县令,
去官还家,
辞官回家后,
时人与书,
当时有人给他写信,
欲署潞则失涿,
想署称他潞长则失其涿令,
欲署涿则失潞,
想署称他涿令则失其潞长,
乃署曰'潞涿君'。
于是题称为‘潞涿君’。”
"先主无须,
刘备无须,
故裕以此及之。
故此张裕以此反讥。
先主常衔其不逊,
刘备常怀恨张裕出言不逊,
加忿其漏言,
加上忿恨他泄漏天机,
乃显裕谏争汉中不验,
于是宣布张裕劝谏争夺汉中一事不得应验,
下狱,
将他投进监狱,
将诛之。
打算杀掉他。
诸葛亮表请其罪,
诸葛亮上表请求宽恕张裕罪过,
先主答曰:
刘备回答说:
"芳兰生门,
“芳草、兰花丛生门庭,
不得不鉏。
不得不铲除。”
"裕遂弃市。
张裕于是被杀弃尸于市。
后魏氏之立,先主之薨,
后来曹魏立国、刘备之死,
皆如裕所刻。
都与张裕所说的时间相合。
又晓相术,
张裕还善于相面术,
每举镜视面,
每举镜看自己面相,
自知刑死,
自知将来受刑而死,
未尝不扑之於地也。
于是常将镜子摔在地上。
群卒,
周群死后,
子巨颇传其术。
他的儿子周巨颇能继承他的占验之术。
杜琼字伯瑜,
杜琼传,杜琼,字伯瑜,
蜀郡成都人也。
蜀郡成都人。
少受学於任安,
他年少时从任安学习,
精究安术。
精究任氏术技。
刘璋时辟为从事。
刘璋时期被征召为州从事。
先主定益州,
刘备平定益州,
领牧,
兼任益州牧,
以琼为议曹从事。
任命杜琼为州议曹从事。
后主践阼,
后主刘禅继位,
拜谏议大夫,
杜琼被任为谏议大夫,
迁左中郎将、大鸿胪、太常。
升为左中郎将、大鸿胪、太常。
为人静默少言,
杜琼为人性格静默少语,
阖门自守,
常闭门自守,
不与世事。
不问世事。
蒋琬、费祎等皆器重之。
蒋琬、费祎等都很器重他。
虽学业入深,
杜琼虽说学问精深,
初不视天文有所论说。
当初他从不对天象的吉凶发表什么评说。
后进通儒谯周常问其意,
后辈儒家学者如谯周常向他求教术数的道理,
琼答曰:
杜琼回答说:
"欲明此术甚难,
“想要明白这种方术很难,
须当身视,
须得自己亲身观察,
识其形色,
仅看事物的外表,
不可信人也。
不能令人相信。
晨夜苦剧,
早晚日夜地劳苦,
然后知之,
然后才能知其底细,
复忧漏泄,
但又担心泄漏天机,
不如不知,
所以不如不知。
是以不复视也。
故此我不再观察天象了。”
"周因问曰:
谯周借机问他:
"昔周徵君以为当涂高者魏也,
“过去周徵君认为‘当涂高’是指魏,
其义何也?
他说的理由何在?”
"琼答曰:
杜琼回答说:
"魏,
“魏,
阙名也,
宫殿大门的意思,
当涂而高,
临道高高而矗,
圣人取类而言耳。
这是圣人取其象征之意而言。”
"又问周曰:
他又反问谯周说:
"宁复有所怪邪?
“难道有什么怪异之处吗?”
"周曰:
谯周说:
"未达也。
“不知道。”
"琼又曰:
杜琼又说:
"古者名官职不言曹;
“古代的官职都不命名为‘曹’;
始自汉已来,
自汉代起始,
名官尽言曹,
官职名称都叫‘曹’,
使言属曹,
吏的名称为‘属曹’,
卒言侍曹,
卒的名称为‘侍曹’,
此殆天意也。
这岂非天意啊。”
"琼年八十馀,
杜琼活到八十多岁,
延熙十三年卒。
延熙十三年(250)去世。
著韩诗章句十馀万言,
他平生著有《韩诗章句》十多万字,
不教诸子,
但不将其学问传教儿子们,
内学无传业者。
故其家学无传业之人。
周缘琼言,
谯周根据杜琼的话,
乃触类而长之曰:
于是触类旁通而光大自己的说法:
"春秋传著晋穆侯名太子曰仇,
“《春秋传》记载晋穆侯给太子取名叫‘仇’,
弟曰成师。
仇的弟弟叫‘成师’。
师服曰:
师服说:
'异哉君之名子也!
‘国君给儿子起名也真奇怪,
嘉耦曰妃,
好的配偶叫‘妃’,
怨偶曰仇,
不好的配偶叫‘仇’,
今君名太子曰仇,
如今晋侯叫太子名‘仇’,
弟曰成师,
仇的弟弟叫‘成师’,
始兆乱矣,
这兆示着要发生国乱,
兄其替乎?
做哥哥的不是要被废了吗?
'其后果如服言。
’后来果然如师服所言。
及汉灵帝名二子曰史侯、董侯,
后来汉灵帝的两个儿子叫‘史侯’、‘董侯’,
既立为帝,
二子先后即位后,
后皆免为诸侯,
都被降免为诸侯,
与师服言相似也。
与师服所言极为类似。
先主讳备,
先主讳‘备’,
其训具也,
其字训释为‘具’,
后主讳禅,
后主讳‘禅’,
其训授也,
其字训释为‘授’,
如言刘已具矣,
如同说刘氏已具备了,
当授与人也;
应当授与他人。
意者甚於穆侯、灵帝之名子。
这要比晋穆侯、汉灵帝给儿子取的名字还要不祥。”
"后宦人黄皓弄权於内,
后来宦官黄皓弄权宫中,
景耀五年,
景耀五年(262),
宫中大树无故自折,
宫中大树无故自己折断,
周深忧之,
谯周由此深为忧虑,
无所与言,
苦于无人可与交谈,
乃书柱曰:
于是在柱子上写道:
"众而大,
“众而大,
期之会,
期之会;
具而授,
具而授,
若何复?
若何复?”
"言曹者众也,
其意是说曹的意思是“众”,
魏者大也,
魏的意思是“大”,
众而大,
众而且大,
天下其当会也。
天下之人就当聚会一处,
具而授,
具备而转授,
如何复有立者乎?
怎么还会有立国为皇呢?
蜀既亡,
蜀国灭亡后,
咸以周言为验。
都以为谯周的话得到应验。
周曰:
谯周说:
"此虽己所推寻,
“这虽说是我自己推论寻思的,
然有所因,
然而这种推断有所本因,
由杜君之辞而广之耳,
是从杜琼的说法出发衍化光大而来的,
殊无神思独至之异也。
并无神秘的灵感和超异常人的地方。”
"
许慈传,
许孟之争与来尹之学
许慈字仁笃,
许慈,字仁笃,
南阳人也。
南阳人。
师事刘熙,
他从师于刘熙,
善郑氏学,
精通郑玄的经学,
治易、尚书、三礼、毛诗、论语。
钻研《周易》、《尚书》、《三礼》、《毛诗》、《论语》。
建安中,
建安年间,
与许靖等俱自交州入蜀。
他与许靖等一道由交州到达蜀地。
时又有魏郡胡潜,
当时还有魏郡人胡潜,
字公兴,
字公兴,
不知其所以在益土。
不知道他怎样来到益州。
潜虽学不沾洽,
胡潜虽说学问并不渊博,
然卓荦强识,
然而他卓然出众强记过人,
祖宗制度之仪,丧纪五服之数,
举凡祖宗制度礼仪、丧纪五服规程,
皆指掌画地,
他都了如指掌,
举手可采。
举手即得。
先主定蜀,
刘备平定蜀地,
承丧乱历纪,
其地方历经丧乱破坏,
学业衰废,
学问之事久废不举,
乃鸠合典籍,
于是聚集法典图籍,
沙汰众学,
淘汰各家学说,
慈、潜并为学士,
许慈、胡潜同为学士,
与孟光、来敏等典掌旧文。
与孟光、来敏等一起掌典文献古籍。
值庶事草创,
当时正是百业草创之际,
动多疑议,
动辄就引发不少疑议,
慈、潜更相克伐,
许慈、胡潜互相争胜攻击,
谤讟忿争,
忿争毁谤,
形於声色;
声色俱厉,
书籍有无,不相通借,
两人之间书籍从不互通有无,
时寻楚挞,
有时还寻衅厮打,
以相震攇。
以此震慑对方。
其矜己妒彼,
他们夸耀自己贬抑他人,
乃至於此。
以至达到如此程度。
先主愍其若斯,
刘备怜惜他们如此情形,
群僚大会,
于是会集百官,
使倡家假为二子之容。
让演员假扮他们二人模样,
效其讼阋之状,
仿效他们相互控告对方的情形,
酒酣乐作,
饮酒奏乐,
以为嬉戏,
以此演出来开心,
初以辞义相难,
起初各自据理争辩诘难,
终以刀杖相屈,
最后则刀杖相攻,
用感切之。
想借此演出情景来感悟他们。
潜先没,
胡潜去世在先,
慈后主世稍迁至大长秋,卒。子勋传其业,
许慈在后主刘禅时期逐渐升至大长秋后才去世。
复为博士。
孟光字孝裕,
他的儿子许勋承传他的事业,也作了博士。
孟光传,
河南洛阳人,
孟光,字孝裕,河南洛阳人,
汉太尉孟郁之族。
汉代太尉孟郁同族后人,
灵帝末为讲部吏。
汉灵帝末年官为讲部吏。
献帝迁都长安,
汉献帝迁都长安,
遂逃入蜀,
孟光于是逃避蜀地,
刘焉父子待以客礼。
刘焉父子以宾客之礼接纳了他。
博物识古,
孟光博物知古,
无书不览,
无书不读,
尤锐意三史,
尤其专心致志于《史记》、《汉书》、《东观汉记》这三部历史,
长於汉家旧典。
熟悉汉代典章制度名物掌故。
好公羊春秋而讥呵左氏,
孟光喜欢钻研《公羊春秋》而讥刺左丘明,
每与来敏争此二义,
常常与来敏就此二传内容争论不休,
光常譊々讙咋。
孟光常大声强争。
先主定益州,
刘备平定益州,
拜为议郎,
任命孟光为议郎,
与许慈等并掌制度。
与许慈一同掌典礼法制度。
后主践阼,
后主刘禅继位后,
为符节令、屯骑校尉、长乐少府,
孟光为符节令、屯骑校尉、长乐少府,
迁大司农。
升为大司农。
延熙九年秋,
延熙九年(246)秋,
大赦,
颁行大赦令,
光於众中责大将军费祎曰:
孟光当众责问大将军费祎说:
"夫赦者,
“所谓大赦,
偏枯之物,
是偏枯之物,
非明世所宜有也。
并不是贤明之世所应该施行的。
衰弊穷极,
敝衰穷极之世,
必不得已,
万不得已之时,
然后乃可权而行之耳。
然后才可暂且施行一下而已。
今主上仁贤,
如今主上仁慈贤明,
百僚称职,
百官各适其位,
有何旦夕之危,倒悬之急,
有什么旦夕之危、倒悬之急,
而数施非常之恩,
而多次施行这种非常的恩典,
以惠奸宄之恶乎?
以此来惠顾那些奸邪作恶之人呢?
又鹰隼始击,
况且如今盗贼猖獗,
而更原宥有罪,
而原宥那些有罪之人,
上犯天时,
这样作上犯天时,
下违人理。
下违人心。
老夫耄朽,
老夫已是朽腐之人,
不达治体,
不明达治国的根本,
窃谓斯法难以经久,
但私下认为此法难以维持长久,
岂具瞻之高美,所望於明德哉!
岂是人们瞻仰其高美、企望其明德之人所为?”
"祎但顾谢踧踖而已。
费祎只是恭敬地道歉而已。
光之指摘痛痒,
孟光对时弊的指责,
多如是类,
大多都是这样,
故执政重臣,
故此执政的重臣们,
心不能悦,
心里都不喜欢他,
爵位不登;
而他的爵位也得不到升迁,
每直言无所回避,
每当直言时他无所顾忌,
为代所嫌。
被当时的人所怨恨。
太常广汉镡承、光禄勋河东裴俊等,
太常广汉人镡承、光禄勋河东人裴亻隽等,
年资皆在光后,
年龄、资历都在孟光之后,
而登据上列,处光之右,
但却登居孟光之上的高官之位,
盖以此也。
其原因即在此处。
后进文士秘书郎郤正数从光谘访,
后辈文士秘书郎谷阝正多次咨访孟光。
光问正太子所习读并其情性好尚,
孟光问谷阝正太子学习攻读的什么书以及他的性情好尚如何,
正答曰:
谷阝正回答说:
"奉亲虔恭,
“虔诚恭敬地侍奉双亲,
夙夜匪懈,
早晚从不马虎,
有古世子之风;
有古代世子的风范;
接待群僚,
接待文武百官,
举动出於仁恕。
一举一动都依据仁恕之道。”
"光曰:
孟光说:
"如君所道,
“像您所说的东西,
皆家户所有耳;
是普通的人家都具有的,
吾今所问,
我现在所问的,
欲知其权略智调何如也。
是想知道他的权变谋略智虑气度怎样。”
"正曰:
谷阝正说:
"世子之道,
“作为世子的处世原则,
在於承志竭欢,
在于继承君父的志向,使双亲欢娱,
既不得妄有所施为,
既不能有所妄自行动,
且智调藏於胸怀,
又必须将智慧与气度深藏不露,
权略应时而发,
权变谋略只能在适当的时候发挥出来,
此之有无,
此类东西的有无,
焉可豫设也?
怎能预先准备呢?”
"光解正慎宜,
孟光明白谷阝正慎重得宜,
不为放谈,
不是随便乱讲,
乃曰:
于是说:
"吾好直言,
“我好讲直话,
无所回避,
无所顾忌,
每弹射利病,
每每弹劾揭露利弊,
为世人所讥嫌;
为人们所怨恨厌恶,
省君意亦不甚好吾言,
我心里明白您也不太喜欢听我的话,
然语有次。
但我的话有道理。
今天下未定,
如今天下未定,
智意为先,
智谋是最重要的东西,
智意虽有自然,
智谋虽然来自天性,
然亦可力强致也。
但也可以通过努力而获得。
此储君读书,
这就是为什么世子读书,
宁当效吾等竭力博识以待访问,如傅士探策讲试以求爵位邪!
不能仿效我们那样去尽力增添知识以备咨询、像博士那样深入研究策问讲习去求取爵位的原因。
当务其急者。
而应当获求最重要的东西。”
"正深谓光言为然。
谷阝正极为同意孟光的观点。
后光坐事免官,
后来孟光因它事被免官,
年九十馀卒。
年九十余岁去世。
来敏传,
来敏字敬达,
来敏,字敬达,
义阳新野人,
义阳新野人,
来歙之后也。
来歙的后人。
父艳,
他的父亲来艳,
为汉司空。
是汉朝的司空。
汉末大乱,
汉末大乱,
敏随姊奔荆州,
来敏跟随姐姐投奔到荆州,
姊夫黄琬是刘璋祖母之侄,
他的姐夫黄琬是刘璋祖母的侄儿,
故璋遣迎琬妻,
所以刘璋派人接来黄琬的妻子,
敏遂俱与姊入蜀,
来敏于是随从姐姐进入蜀地,
常为璋宾客。
常常作刘璋的宾客。
涉猎书籍,
来敏涉猎书籍,
善左氏春秋,
精通左氏《春秋》,
尤精於仓、雅训诂,
尤其精通《仓颉篇》、《尔雅》的训诂学,
好是正文字。
喜好校正古籍文字。
先主定益州,
刘备平定益州,
署敏典学校尉,
让来敏代理典学校尉,
及立太子,
及至册立太子,
以为家令。
又任他为家令。
后主践阼,
后主刘禅继位,
为虎贲中郎将。
来敏为虎贲中郎将。
丞相亮住汉中,
丞相诸葛亮驻守汉中,
请为军祭酒、辅军将军,
请来敏前往为军祭酒、辅军将军,
坐事去职。
因过失而被罢免。
亮卒后,
诸葛亮去世后,
还成都为大长秋,
来敏返还成都任大长秋,
又免,
再次被罢免。
后累迁为光禄大夫,
后又逐渐升迁为光禄大夫,
复坐过黜。
又因过错而被免职。
前后数贬削,
他前后多次被贬削,
皆以语言不节,
都怪他说话毫无节制,
举动违常也。
举止违反常理。
时孟光亦以枢机不慎,
当时孟光也因为不慎重保守机密,
议论于时,
不合时议论朝政,
然犹愈於敏,
然而比来敏还要厉害。
俱以其耆宿学士见礼於世。
只因二人都是宿儒学士而被人见重。
而敏荆楚名族,
来敏出身于荆楚名族,
东宫旧臣,
又是东宫的老臣,
特加优待,
受到特别优待,
是故废而复起。
所以被罢免后还能再次起用。
后以敏为执慎将军,
后来又让来敏作执慎将军,
欲令以官重自警戒也。
是想要用责任重大的官职让他自己警诫约束自己。
年九十七,景耀中卒。
景耀年间,来敏九十七岁去世。
子忠,
他的儿子来忠,
亦博览经学,
同样博览经学,
有敏风,
颇有来敏的风范,
与尚书向充等并能协赞大将军姜维。
与尚书向充等都能协助大将军姜维。
维善之,
姜维很赏识他,
以为参军。
用他作参军。
尹默字思潜,
尹默传,尹默,字思潜,
梓潼涪人也。
梓潼郡涪县人。
益部多贵今文而不崇章句,
益州地区的学者都崇尚今文经学而不喜欢章句之学的古文经学,
默知其不博,
尹默知道他们的学问不渊博,
乃远游荆州,
于是远游到荆州地区,
从司马德操、宋仲子等受古学。
师从司马德操、宋仲子等学习古文经学。
皆通诸经史,
他对诸经史都很精通,
又专精於左氏春秋,
又专心探研左氏《春秋》,
自刘歆条例,郑众、贾逵父子、陈元、服虔注说,
自刘歆条例而下经郑玄、贾逵父子、陈元、服虔的注解,
咸略诵述,
他都诵述讲解,
不复按本。
不须参看书本。
先主定益州,
刘备平定益州,
领牧,
兼作益州牧,
以为劝学从事,
任命尹默为劝学从事。
及立太子,
及至册立太子,
以默为仆,
以尹默为仆,
以左氏传授后主。
让他用《春秋左氏传》教授后主。
后主践阼,
后主刘禅继位后,
拜谏议大夫。
任命尹默为谏议大夫。
丞相亮住汉中,
丞相诸葛亮驻守汉中,
请为军祭酒。
请他前往为军祭酒。
亮卒,
诸葛亮去世后,
还成都,
尹默回到成都,
拜太中大夫,
被任为太中大夫,
卒。
去世后,
子宗传其业,
其子尹宗继承他的学业,
为博士。
为博士。红潮网
李譔博艺与谯周谋国
李譔字钦仲,
李譔传,李譔,字钦仲,
梓潼涪人也。
梓潼郡涪县人。
父仁,
李譔的父亲李仁,
字德贤,
字德贤,
与同县尹默俱游荆州,
与同县人尹默一起远游到荆州,
从司马徽、宋忠等学。
师从司马徽、宋忠等学习。
撰具传其业,
李譔完全继承了其父学业,
又从默讲论义理,
又从尹默学习经义名理,
五经、诸子,
五经、诸子之学,
无不该览,
他无不广泛浏览,
加博好技艺,
加之他博好技艺,
算术、卜数、医药、弓弩、机械之巧,
算术、卜数、医药、弓弩、机械器具,
皆致思焉。
他都认真探研。
始为州书佐、尚书令史。
李讠巽起始为州书佐、尚书令史。
延熙元年,
延熙元年(238),
后主立太子,
后主刘禅册立太子,
以撰为庶子,
以李讠巽为庶子,
迁为仆。
升任为仆,
转中散中大夫、右中郎将,
后调任为中散大夫、右中郎将,
犹侍太子。
仍伺候太子。
太子爱其多知,
太子因为他知识广博,
甚悦之。
故十分喜欢他。
然体轻脱,
然而李譔为人轻佻,
好戏啁,
喜欢嘲弄戏耍人,
故世不能重也。
故此人们不敬重他。
著古文易、尚书、毛诗、三礼、左氏传、太玄指归,
李讠巽平生著有古文《易》、《尚书》、《毛诗》、《三礼》、《左氏春秋传》、《太玄》诸书的《指归》,
皆依准贾、马,
都以贾逵、马融之说为准则,
异於郑玄。
而异于郑玄之说。
与王氏殊隔,
他与王肃相隔较远,
初不见其所述,
故王肃起初没有看到他的著述,
而意归多同。
然而他们的见解颇多相同之处。
景耀中卒。
李讠巽于景耀年间去世。
时又有汉中陈术,
当时还有汉中人陈术,
字申伯,
字申伯,
亦博学多闻,
也博学多闻,
著释问七篇、益部耆旧传及志,
著有《释问》七篇、《益部耆旧传》和《益部耆旧志》,
位历三郡太守。
曾历任三个郡的太守。
谯周传,
谯周字允南,
谯周,字允南,
巴西西充国人也。
巴西郡西充国人。
父,
他的父亲谯山并,
字荣始,
字荣始,
治尚书,
研究《尚书》,
兼通诸经及图、纬。
兼通诸经书和河图谶纬。
州郡辟请,
州郡征召他,
皆不应,
他都不理睬,
州就假师友从事。
州里到他家里任请他为师友从事。
周幼孤,
谯周幼年丧父,
与母兄同居。
与母亲、哥哥一起生活。
既长,
成人后,
耽古笃学,
酷爱古籍,笃志好学,
家贫未尝问产业,
家里虽然贫困但他从不留心治理产业,
诵读典籍,
诵读典籍,
欣然独笑,
欣然自乐会心而笑,
以忘寝食。
废寝忘食。
研精六经,
他精研《六经》,
尤善书札。
尤其擅长草写书札。
颇晓天文,
他十分熟悉天文,
而不以留意;
但对此不怎么留意;
诸子文章非心所存,
不太喜爱诸子文章,
不悉遍视也。
故不遍视阅览。
身长八尺,
他身高八尺,
体貌素朴,
衣着外表简朴,
性推诚不饰,
本性诚实无矫饰,
无造次辩论之才,
虽然没有随机而发的应变辩论的口才,
然潜识内敏。
但却很渊博聪明内心反应敏捷。
建兴中,
建兴年间,
丞相亮领益州牧,
丞相诸葛亮兼任益州牧,
命周为劝学从事。
任用谯周为劝学从事。
亮卒於敌庭,
诸葛亮死于魏国境内的军营中,
周在家闻问,
谯周在家听到消息后,马上前往奔丧。
即便奔赴,
不久便有诏书禁止人们奔丧,只因谯周动身迅速行走很快才得以到达。大将军蒋琬兼任刺史,升谯周为典学从事,
寻有诏书禁断,
主管州中学者。后主刘禅立太子,
惟周以速行得达。
以谯周任仆,后调任为家令。当时后主常常外出游玩,增加供奉音乐的人数。
大将军蒋琬领刺史,
谯周上疏进谏:“过去王莽败亡,群雄四起,占州据郡,
徙为典学从事,
均想篡国,于是贤才智士选择归附自己所仰望之人,未必看其人的势力和地盘的大小,只看他的德行的厚薄;
总州之学者。
所以当时的更始帝刘玄、公孙述及其他拥有大批军队的人,多已占有广大的土地。然后他们都放纵情欲,而不修德施仁,
游猎吃喝,而不怜惜民物。
后主立太子,以周为仆,转家令。
世祖光武帝刘秀刚进入河北,
时后主颇出游观,增广声乐。周上疏谏曰:
冯异等便劝他说:
"昔王莽之败,豪杰并起,跨州据郡,
‘应该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欲弄神器,於是贤才智士思望所归,未必以其势之广狭,
’于是认真审理冤狱,
惟其德之薄厚也。是故於时更始、公孙述及诸有大众者多已广大,然莫不快情恣欲,
节俭饮食费用,
怠於为善,游猎饮食,不恤民物。
行事遵守法度,
世祖初入河北,冯异等劝之曰:'当行人所不能为。
故此北州百姓赞颂他,
'遂务理冤狱,节俭饮食,动遵法度,
声誉传播四方。
故北州歌叹,声布四远。於是邓禹自南阳追之,
由是邓禹自南阳来归附光武帝,
吴汉、寇恂未识世祖,
吴汉、寇恂没有见过他,
遥闻德行,
闻听到他的德行,
遂以权计举渔阳、上谷突骑迎于广阿。
便用计策获得渔阳、上谷,以骑兵前往广阿迎接光武帝。
其馀望风慕德者邳肜、耿纯、刘植之徒,
其余闻风仰慕世祖风采德行前往归附的还有邳肜、耿纯、刘植等人,
至于舆病赍棺,礻强负而至者,
甚至抱病带着棺木者、身背婴孩者,
不可胜数,
都不可胜数,
故能以弱为强,
故此光武能由弱小而强大,
屠王郎,吞铜马,
杀王郎、吞并铜马军、挫败赤眉军,
折赤眉而成帝业也。
而建成帝王大业。
及在洛阳,
进入洛阳后,
尝欲小出,
曾要微服外出,
车驾已御,
车马已驾好,
銚期谏曰:
铫期进谏说:
'天下未宁,
‘天下尚未安定,
臣诚不愿陛下细行数出。
我的确不愿您常常便服出行。
'即时还车。
’光武当即命令把车赶回去。
及征隗嚣,
征伐隗嚣时,
颍川盗起,
颍川的强人起来造**,
世祖还洛阳,
世祖回到洛阳,
但遣寇恂往,
只派寇恂前往平乱,
恂曰:
寇恂说:
'颍川以陛下远征,
‘颍川人知道你远征,
故奸猾起叛,
故此那些奸猾者起来反叛,
未知陛下还,
他们不知道您已回到洛阳,
恐不时降;
恐怕不会马上归降。
陛下自临,
陛下亲自率军前往,
颍川贼必即降。
颍川贼人们必定会马上投降。
'遂至颍川,
’光武于是前往颍川,
竟如恂言。
其结果正如寇恂所言。
故非急务,
所以他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欲小出不敢,
想要微服外出也不敢,
至於急务,
至于紧要的事情,
欲自安不为,
想要安静下来也不行,
故帝者之欲善也如此!
所以帝王想要修养道德都是这样做!因此《易传》有言:
故传曰'百姓不徒附',
‘百姓不是白白地来依附。
诚以德先之也。
’古人的确将德行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今汉遭厄运,
如今汉室遭受厄运,
天下三分,
天下三分鼎立,
雄哲之士思望之时也。
正是英雄智士渴盼明主的时候。
陛下天姿至孝,
陛下天性至孝,
丧逾三年,
居丧超过三年,
言及陨涕,
每每谈及还要流泪,
虽曾闵不过也。
就是曾参、闵子虔也不及您。
敬贤任才,
礼敬贤士任用贤才,
使之尽力,
使其各尽所能,
有逾成康。
治理国家超过成、康之世。
故国内和一,
所以国内团结统一,
大小戮力,
官民协力齐心,
臣所不能陈。
其功德不是我所能说尽的。
然臣不胜大愿,
但为臣对您还有更大的愿望,
愿复广人所不能者。
希望您干出他人干不到的事。
夫輓大重者,
拉拽重大的东西,
其用力苦不众,
担心的是力量太少;
拔大艰者,
克服巨大的困难,
其善术苦不广,
担心的是好办法不多。
且承事宗庙者,
承祀宗庙之人,
非徒求福祐,
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福..,
所以率民尊上也。
而是要教化百姓顺从天意。
至於四时之祀,
至于四季的祭祀,
或有不临,
有时没有亲自前往;
池苑之观,
而池苑游览,
或有仍出,
却常微行出入,
臣之愚滞,
为臣虽然愚劣,
私不自安。
内心极感不安。
夫忧责在身者,
心有忧虑身负重责的人,
不暇尽乐,
没有闲暇去寻求欢乐,
先帝之志,堂构未成,
先帝的遗愿祖上的功业没有完成,
诚非尽乐之时。
确实不到享乐的时候,
愿省减乐官、后宫所增造,
惟愿陛下减少乐官,减去后宫的增添设置,
但奉脩先帝所施,
只应维护先帝在世时的规模,
下为子孙节俭之教。
以行动来教育子孙节俭。”
"徙为中散大夫,
于是谯周被调任中散大夫,
犹侍太子。
仍侍奉太子。
于时军旅数出,
当时军队频频出战,
百姓彫瘁,
百姓劳苦不堪,
周与尚书令陈祗论其利害,
谯周与尚书令陈祗讨论此事的利弊,
退而书之,
退朝后写成文章,
谓之仇国论。
名为《仇国论》。
其辞曰:
文中说:
"因馀之国小,
“因余之国是个小国,
而肇建之国大,
而肇建之国是个大国,
并争於世而为仇敌。
他们一起争夺天下成为仇敌。
因馀之国有高贤卿者,
因余之国有名高贤卿的人,
问於伏愚子曰:
向伏愚子请教:
'今国事未定,
‘现在国事未定,
上下劳心,
举国为之操心,
往古之事,
古代有例,
能以弱胜强者,
弱能胜强,
其术何如?
不知采用什么措施?
'伏愚子曰:
’伏愚子说:
'吾闻之,
‘我听说,
处大无患者恒多慢,
强大且无什么困难的国家常常不作努力,
处小有忧者恒思善;
弱小且有困难的国家却常常想把事情办好;
多慢则生乱,
经常松懈不奋发努力就会发生动乱,
思善则生治,
努力把事情办好则国家太平;
理之常也。
这是治国的常规。
故周文养民,
所以周文王爱护百姓,
以少取多,
以少胜多;
勾践恤众,
越王勾践抚恤人民,
以弱毙强,
以弱胜强。
此其术也。
这就是古人以弱胜强的办法。
'贤卿曰:
’高贤卿说:
'曩者项强汉弱,
‘过去项羽强大而刘邦弱小,
相与战争,
经常争战,
无日宁息,
没有宁息,
然项羽与汉约分鸿沟为界,
但项羽与刘邦约定以鸿沟为界,
各欲归息民;
双方收兵让人民休养生息。
张良以为民志既定,
张良以为民心稳定之后,
则难动也,
就难以使他们发生动摇了,
寻帅追羽,
于是派兵追击项羽,
终毙项氏,
终于将他击毙,
岂必由文王之事乎?
难道一定要按文王的办法办吗?
肇建之国方有疾疢,
肇建之国正陷入麻烦之中,
我因其隙,
我乘此机会,
陷其边陲,
攻陷它的边境,
觊增其疾而毙之也。
使它更加困顿而最后消灭它。
'伏愚子曰:
’伏愚子说:
'当殷、周之际,
‘在商、周之际,
王侯世尊,
王侯世代沿袭传递,
君臣久固,
君臣位置历久不变,
民习所专;
人民习惯于这种统治秩序。
深根者难拔,
根深的东西很难拔出来,
据固者难迁。
坚固的东西很难移动开。
当此之时,
处于这种历史时期,
虽汉祖安能杖剑鞭马而取天下乎?
就是汉高祖持剑策马也不能取得天下。
当秦罢侯置守之后,
当秦国废除诸侯世袭实行分封郡县后,
民疲秦役,
百姓不堪劳役,
天下土崩,
天下分崩离析。
或岁改主,
有的一年换一个国君,
或月易公,
有的一月换一个公侯,
鸟惊兽骇,
鸟惊兽骇,
莫知所从,
不知所从,
於是豪强并争,
于是豪强并起纷争天下,
虎裂狼分,
虎裂狼分,
疾博者获多,
行动狠的得到的就多,
迟后者见吞。
竞争缓的就被吞并。
今我与肇建皆传国易世矣,
现在我们和肇建之国都传袭王位,
既非秦末鼎沸之时,
并非秦末混乱之世,
实有六国并据之势,
而是六国争霸之时,
故可为文王,
所以可以像周文王那样,
难为汉祖。
却不能如汉高祖所为。
夫民疲劳则骚扰之兆生,
百姓疲惫劳苦则是动乱的预兆,
上慢下暴则瓦解之形起。
在上者傲慢在下者暴横则是土崩瓦解的雏形。
谚曰:
谚语说:
"射幸数跌,
‘与其数射而不中,
不如审发。
不如看准再拉弓。
"是故智者不为小利移目,
’所以聪明人不为很小的好处而抬眼,
不为意似改步,
不为似是非是的东西而移脚;
时可而后动,
时机合适再行动,
数合而后举,
合于天数才成功;
故汤、武之师不再战而克,
故此成汤、周武王的军队,不必开战第二次就取得全胜,
诚重民劳而度时审也。
其成功原因就在于不使人民过于劳苦和审时度势。
如遂极武黩征,
如果穷兵黩武,
土崩势生,
必然造成土崩之势,
不幸遇难,
倘若遇上危难,
虽有智者将不能谋之矣。
即使有智深谋远之人也没有办法。
若乃奇变纵横,
至于变幻无穷,
出入无间,
出入无阻,
冲波截辙,
横渡飞驰,
超谷越山,
越山跨谷,
不由舟楫而济盟津者,
不用舟楫就可渡过孟津,
我愚子也,
我乃愚拙之人,
实所不及。'"
实在难于做到。
后迁光禄大夫,
’”后来谯周升为光禄大夫,
位亚九列。
爵位仅次于九卿。
周虽不与政事,
谯周虽然不亲躬政事,
以儒行见礼,
而以儒者的品行受到礼遇,
时访大议,
后主刘禅常就国家大事向他咨询,
辄据经以对,
他则一一引经据典给以答复,
而后生好事者亦咨问所疑焉。
而一些求知好奇的后生也向他请教一些疑难问题。
景耀六年冬,
景耀六年(263)冬,
魏大将军邓艾克江由,
魏国大将军邓艾攻占江由,
长驱而前。
长驱直入。
而蜀本谓敌不便至,
而蜀国本以为敌军不会马上攻来,
不作城守调度,
未作守城的准备,
及闻艾已入阴平,
等到听说邓艾已进入阴平,
百姓扰扰,
百姓慌乱骚动,
皆迸山野,
纷纷逃避山林,
不可禁制。
严禁不止。
后主使群臣会议,
后主刘禅召集群臣讨论对策,
计无所出。
无人能想出妙计。
或以为蜀之与吴,
有人认为蜀国与吴国,
本为和国,
本为友盟,
宜可奔吴;
可以投靠吴国;
或以为南中七郡,
有人认为南中七郡,
阻险斗绝,
高山险阻,
易以自守,
容易守御,
宜可奔南。
可以南奔。
惟周以为:
只有谯周认为:
"自古已来,
“自古以来,
无寄他国为天子者也,
没有寄依别国而作天子的事,
今若入吴,
现在如果投奔吴国,
固当臣服。
一定要臣服吴国。
且政理不殊,
而国家的政治和自然界一样,
则大能吞小,
大的能吞并小的,
此数之自然也。
这是自然规律。
由此言之,
由此可见,
则魏能并吴,
魏国能够吞并吴国,
吴不能并魏明矣。
而吴国却不能吞并魏国,这是很明白的事。
等为小称臣,
与其向小国称臣,
孰与为大,
不如向大国称臣;
再辱之耻,
与其遭受两次屈辱,
何与一辱?
不如忍受一次屈辱。
且若欲奔南,
再说如果投奔南中,
则当早为之计,
应该早作准备,
然后可果;
才能有所凭依。
今大敌以近,
现在大敌当前,
祸败将及,
灭亡在即,
群小之心,
底下的人心,
无一可保?
不能保证没有坏变,
恐发足之日,
恐怕出发之日,
其变不测,
就会发生不测之变,
何至南之有乎!
还能等到您到南中吗?”
"群臣或难周曰:
大臣中有人反诘谯周说:
"今艾以不远,
“现在邓艾不远了,
恐不受降,如之何?
假如他不接受你的投降怎么办?”
"周曰:
谯周说:
"方今东吴未宾,
“如今东吴还没有归附魏国,
事势不得不受,
形势迫使邓艾不得不受降,
受之之后,不得不礼。
受降之后不得不礼遇。
若陛下降魏,
如果陛下降魏,
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
魏国不封陛下的爵位土地,
周请身诣京都,
谯周自当请命亲到魏国首都,
以古义争之。"众人无以易周之理。
用古人的道义为您力争。”
众人没有谁能驳倒谯周的主张。
后主犹疑於入南,
后主仍在犹豫想奔往南中,
周上疏曰:
谯周上奏说:
"或说陛下以北兵深入,
“有人说陛下因北兵深入我境,
有欲適南之计,
有想往南中的打算,
臣愚以为不安。
为臣为此不安。
何者?
为什么呢?
南方远夷之地,
因为南方是僻远的少数民族地区,
平常无所供为,
平时我们没有得到他们什么物力人力的供给,
犹数反叛,
他们还想反叛。
自丞相亮南征,
自从丞相诸葛亮南征,
兵势偪之,
大兵压境相逼,
穷乃幸从。
没有办法他们才俯首归顺,
是后供出官赋,
自此而后才交纳官税。
取以给兵,
我们用来供养军队,
以为愁怨,
与他们之间结有怨仇,
此患国之人也。
故此他们是让国家发生灾祸的因素。
今以穷迫,
现在因为无路可走,
欲往依恃,
而想前往依靠他们,
恐必复反叛,
恐怕他们再次反叛,
一也。
这是其一。
北兵之来,
北方魏军所来,
非但取蜀而已,
不仅是夺取蜀地而已,
若奔南方,
如果我们南奔,
必因人势衰,
他们必然乘我们退败之势,
及时赴追,
随后穷追,
二也。
这是其二。
若至南方,
如果奔投南方,
外当拒敌,
对外得抵拒魏军,
内供服御,
对内则供给衣服车马,
费用张广,
费用增加,
他无所取,
又无其他地方可以征收钱财,
耗损诸夷必甚,
于是必然更加征耗各少数民族的财物,
甚必速叛,
加速他们的反叛,
三也。
这是其三。
昔王郎以邯郸僣号,
过去王郎假冒太子在邯郸称帝,
时世祖在信都,
当时世祖光武帝正在信都,
畏偪於郎,
受王郎的威逼,
欲弃还关中。
打算放弃信都、和成二郡而返归关中。
邳肜谏曰:
邳肜劝谏他说:
'明公西还,
‘明公若西还关中,
则邯郸城民不肯捐父母,
则邯郸地区的人民不肯捐弃自己的父母,
背城主,
背弃城主,
而千里送公,
而千里之遥为您服务,
其亡叛可必也。
他们背叛您是必然的。
'世祖从之,
’世祖听从了他的意见,
遂破邯郸。
于是攻破了邯郸。
今北兵至,
现在北军逼进,
陛下南行,
陛下南行,
诚恐邳肜之言复信於今,
恐怕邳肜当年所言要在今天应验了吧,
四也。
这是其四。
愿陛下早为之图,
愿陛下早日打定主意,
可获爵土;
归降魏国可获封地、爵位,
若遂適南,
如果南奔,
势穷乃服,
待山穷水尽再向人家投诚,
其祸必深。
那么灾祸就更大了。
易曰:
《易经》有言:
'亢之为言,
‘亢字的涵义,
知得而不知丧,
是指只知道进取而不知道退失,
知存而不知亡;
只知道生存而不知道死亡;
知得失存亡而不失其正者,
知道得失存亡而不失其正者,
其惟圣人乎!
难道只有圣人如此吗?
'言圣人知命而不苟必也。
’所说的就是圣人知天命而不苟且,此为必然。
故尧、舜以子不善,
所以尧、舜因为自己的儿子无德才,
知天有授,
知道天命要将天下授与他人,
而求授人;
于是就寻找能接受天下的人。
子虽不肖,
儿子虽然不贤,
祸尚未萌,
灾祸尚无萌芽,
而迎授与人,
而把天下授给上天中意之人,
况祸以至乎!
灾祸还能产生吗?!
故微子以殷王之昆,
所以微子以纣王庶兄的身份,将自己反绑,
面缚衔璧而归武王,
嘴中含着玉璧投降周武王,
岂所乐哉,
难道他乐意这么做?
不得已也。
不得已而已!”
"於是遂从周策。
于是后主听从谯周的建议。
刘氏无虞,
刘氏没有受到杀害,
一邦蒙赖,
蜀国也没有受到屠戮,
周之谋也。
都得力于谯周的谋划。
时晋文王为魏相国,
此时晋文王司马昭为魏国的相国,
以周有全国之功,
因为谯周有全蜀归附的功劳,
封阳城亭侯。
故封谯周为阳城亭侯。
又下书辟周,
又下诏书征召谯周,
周发至汉中,
谯周动身到汉中,
困疾不进。
因病不能前往。
咸熙二年夏,
咸熙二年(265)夏,
巴郡文立从洛阳还蜀,
巴郡人文立从洛阳返还蜀地,
过见周。
路过汉中拜见谯周。
周语次,
谯周在谈话之间,
因书版示立曰:
给文立在木版上写道:
"典午忽兮,
“典午忽兮,
月酉没兮。
月酉没兮。”
"典午者谓司马也,
典午者说的是司马,
月酉者谓八月也,
月酉者指八月,
至八月而文王果崩。
至八月司马昭果然死去。
晋室践阼,
西晋立国后,
累下诏所在发遣周。
多次下诏到当地官府,要他们送遣谯周。
周遂舆疾诣洛,
谯周于是抱病上车前往洛阳,
泰始三年至。
泰始三年(267)才到。
以疾不起,
因为他的病未愈,
就拜骑都尉,
被拜任为骑都尉,
周乃自陈无功而封,
谯周自己上书陈述自己无功而受封,
求还爵土,
请求朝廷收还爵位和封地,
皆不听许。
皇帝并不答允。
五年,
泰始五年(269),
予尝为本郡中正,
我曾作本郡中正,
清定事讫,
政务完事,
求休还家,
请求离官还家,
往与周别。
前往与谯周告辞。
周语予曰:
谯周对我(陈寿)说:
"昔孔子七十二、刘向、扬雄七十一而没,
“过去孔子寿七十二岁,刘向、扬雄七十一岁去世;
今吾年过七十,
今年我已七十岁,
庶慕孔子遗风,
或许活不到孔子的寿龄,
可与刘、扬同轨,
但活到扬雄、刘向的年龄是完全可能的,
恐不出后岁,
恐怕过不了后年,
必便长逝,
我必定长辞人世了,
不复相见矣。
再也不能相见。”
"疑周以术知之,
我怀疑谯周是凭术数知道这种事,
假此而言也。
而借此话表示出来。
六年秋,
泰始六年(270)秋,
为散骑常侍,
谯周被任命为散骑常侍,
疾笃不拜,
因病重而没有到职。
至冬卒。
当年冬天谯周去世。
凡所著述,
他的著述,
撰定法训、五经论、古史考之属百馀篇。
计有《法训》、《五经论》、《古史考》等书共一百多篇。
周三子,
谯周有三个儿子,
熙、贤、同。
谯熙、谯贤和谯同。
少子同颇好周业,
小儿子谯同喜爱他父亲的事业,
亦以忠笃质素为行,
也具有忠厚质朴的德行,
举孝廉,
曾被举为孝廉,
除锡令、东宫洗马,
任为锡县县令、东宫洗马,
召不就。
但对朝廷征召一概不应。
郤正守节与终章评述
郤正字令先,
郤正传,郤正,字令先,
河南偃师人也。
河南偃师人。
祖父俭,
祖父郤俭,
灵帝末为益州刺史,
汉灵帝末年任益州刺史,
为盗贼所杀。
被盗贼杀害。
会天下大乱,
时逢天下大乱,
故正父揖因留蜀。
故此谷阝正父亲谷阝揖便留居蜀地。
揖为将军孟达营都督,
谷阝揖为将军孟达的营都督,
随达降魏,
随孟达投降魏国,
为中书令史。
作中书令史。
正本名纂。
郤正原名郤纂。
少以父死母嫁,
他年少时即父死母嫁,
单茕只立,
茕茕孑立,
而安贫好学,
但安贫好学,
博览坟籍。
博览坟、典古籍。
弱冠能属文,
郤正二十岁就写出很好的文章,
入为秘书吏,
入宫作秘书吏,
转为令史,
转调为令史,
迁郎,
升为秘书郎,
至令。
直到秘书令。
性澹於荣利,
郤正秉性淡薄名利,
而尤耽意文章,
而尤其酷爱文章,
自司马、王、扬、班、傅、张、蔡之俦遗文篇赋,
自司马相如、王褒、扬雄、班固、傅毅、张衡、蔡邕之辈的文、赋,
及当世美书善论,
到当代的优秀书、论,
益部有者,
举凡益州藏有的,
则钻凿推求,
他都百般搜求,
略皆寓目。
大都过目诵读。
自在内职,
他在宫中任职,
与宦人黄皓比屋周旋,
与宦官黄皓相邻而处,
经三十年,
长达三十年之久。
皓从微至贵,
黄皓从卑微到显贵,
操弄威权,
操弄威权,
正既不为皓所爱,
谷阝正既不被黄皓喜欢,
亦不为皓所憎,
也未引起他的憎恨,
是以官不过六百石,
所以谷阝正的官位虽未超过六百石,
而免於忧患。
但也没有遭遇过什么祸患。
依则先儒,
郤正学习先辈儒者,
假文见意,
借文章来表达自己的胸臆,
号曰释讥,
其文名为《释讥》,
其文继於崔骃达旨。
是继崔马因《达旨》后的又一篇此类文章。
其辞曰:
其辞道:
或有讥余者曰:
“有人规劝我说:
'闻之前记,
‘从前代的记载得知,
夫事与时并,
事业与时机相联系,
名与功偕,
名位与功绩不可分,
然则名之与事,
然而名位与事业,
前哲之急务也。
是前哲首要的事情。
是故创制作范,
所以创制国家的制度规则,
匪时不立,
不乘一定的时机是办不成的;
流称垂名,
要想声名流传后世,
匪功不记,
没有功劳是做不到的。
名必须功而乃显,
名位须有功劳才显赫,
事亦俟时以行止,
事业要待时机才成功,
身没名灭,
身死而名随之而亡,
君子所耻。
这是君子引以为耻的事。
是以达人研道,
所以通达知命者探究事物的发展规律,
探赜索微,
钻研它深奥而微妙的道理,
观天运之符表,
观察自然的变化,
考人事之盛衰,
分析社会的兴衰。
辩者驰说,
辩才之人游说四方,
智者应机,
智慧之人寻机应变,
谋夫演略,
智谋者谋策划略,
武士奋威,云合雾集,风激电飞,
武士则奋武扬威,
量时揆宜,用取世资,小屈大申,
风云际会,
存公忽私,虽尺枉而寻直,终扬光以发辉也。
千变万化,
今三方鼎跱,九有未乂,悠悠四海,
度势审时,
婴丁祸败,嗟道义之沈塞,愍生民之颠沛,
求为世用,
此诚圣贤拯救之秋,烈士树功之会也。吾子以高朗之才,
小事忍让而大事显能,
珪璋之质,兼览博闚,留心道术,
公而忘私,
无远不致,无幽不悉;挺身取命,
虽有小曲而求大直,
幹兹奥秘,踌躇紫闼,喉舌是执,
最终成就辉煌的事业。
九考不移,有入无出,究古今之真伪,
如今天下三国鼎立,
计时务之得失。虽时献一策,偶进一言,
阳刚正气未伸,
释彼官责,慰此素飧,固未能输竭忠款,
四海之人,
尽沥胸肝,排方入直,惠彼黎元,
遭受祸难,
俾吾徒草鄙并有闻焉也。盍亦绥衡缓辔,回轨易涂,
感叹道义之沦落,
舆安驾肆,思马斯徂,审厉揭以投济,
怜悯百姓之颠沛,
要夷庚之赫怃,播秋兰以芳世,副吾徒之披图,
这正是圣贤拯救百姓、志士建树功业的时候。
不亦盛与!'
余闻而叹曰:
你以高超的才干,美好的品行,广见博闻,留意道术,
"呜呼,
无远而不达,无幽而不显,挺身取命,掌管机密,
有若云乎邪!
出入宫廷,为国家之喉舌,
夫人心不同,
朝中为官历经九考而职位不移,
实若其面,
有进无退,
子虽光丽,
探究古今真伪,考察时政得失。
既美且艳,
虽说你也能不时献一策、偶尔进一言,
管闚筐举,
尽自己的职责,
守厥所见,
安慰自己所得的俸禄,
未可以言八纮之形埒,
但未能竭尽忠心,披肝沥胆,进献忠直,拯救百姓,
信万事之精练也。
使我辈草鄙之人也能仰知您的大名。何不放慢车速,掉头转轨,使您的车马轻松晏然,
'
任意而行。纵马往前,须审定水之深浅而决定渡河的办法;
寻上光明大道前进,
或人率尔,
播下秋兰以芳香人间,掖助我辈以展拓宏图,这也是一种盛事啊!
抑而扬衡曰:
’“我听后叹息说:‘呜呼,
'是何言与!
竟有如此说法!人心不同,就和人的面貌一样,你虽然容颜光彩,
是何言与!
漂亮艳丽,但管窥蠡测,保守成见,不可与你讨论辽阔大地的界线,
'
说明万事万物的要义。’“有人仰面扬眉贸然地说:‘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
余应之曰:
’“我回答说:
'虞帝以面从为戒,
‘虞舜警惕当面赞同自己的人,
孔圣以悦己为尤,
孔子厌恶用心取悦自己的人,
若子之言,
他们所言,
良我所思,
很合我心意,
将为吾子论而释之。
我现就你提出的问题试以阐释。
昔在鸿荒,
在远古鸿荒时代,民智未开,
蒙昧肇初,
人类社会刚刚起始,
三皇应箓,
三皇接受上天所赐,
五帝承符,
五帝验应祥瑞之兆,
爰暨夏、商,
及至夏、商时期,
前典攸书。
遵循前人的典章制度。
姬衰道缺,
姬周衰微,礼崩乐坏,
霸者翼扶,
诸侯争霸,
嬴氏惨虐,
嬴政惨虐,
吞嚼八区,
兼并天下,
於是从横云起,
于是风起云腾,
狙诈如星,
奸诈满世,
奇邪蜂动,
邪恶横行,
智故萌生;
巧诈萌发。
或饰真以雠伪,
有人伪装掩盖对敌人的仇恨,
或挟邪以干荣,
有人以不正当手段牟取名利,
或诡道以要上,
有人玩弄阴谋以要挟主上,
或鬻技以自矜;
有人以奇技淫巧来抬高自己,
背正崇邪,
背弃正义而崇尚邪恶,
弃直就佞,
抛离正直而亲近谗佞,
忠无定分,
为人无永恒忠心,
义无常经。
处世不坚持节义,
故鞅法穷而慝作,
所以商鞅所立法规无用而邪恶并作;
斯义败而奸成,
李斯所定法治失效而奸诈四起;
吕门大而宗灭,
吕不韦势力显赫招来灭族;
韩辩立而身刑。
韩非子理论受用而自身受刑。
夫何故哉?
这都是什么缘故呢?
利回其心,宠耀其目,赫赫龙章,
利益使人心动,
铄铄车服,媮幸苟得,如反如仄,
荣宠使人企羡,
淫邪荒迷,恣睢自极,
耀眼夺目的龙形图纹,
和鸾未调而身在辕侧,庭宁未践而栋折榱覆。天收其精,
雍容华丽的车马服饰,
地缩其泽,人吊其躬,鬼芟其额。
侥幸苟得,
初升高冈,终陨幽壑,朝含荣润,
就高兴得辗转反侧,
夕为枯魄。是以贤人君子,深图远虑,
淫邪荒迷,
畏彼咎戾,超然高举,宁曳尾於涂中,
恣意妄为,
秽浊世之休誉。彼岂轻主慢民,而忽於时务哉?
然而车未动铃未响而身死辕下,
盖易著行止之戒,诗有靖恭之叹,乃神之听之而道使之然也。
院未进房未住即梁柱倾覆。
自我大汉,应天顺民,政治之隆,
上天收其灵魂,
皓若阳春,
大地夺其福寿,
俯宪坤典,
人来吊丧,
仰式乾文,
鬼砍其首。
播皇泽以熙世,
刚刚上到高冈,
扬茂化之醲醇,
终而葬身深谷,
君臣履度,
早晨尚容光焕发,
各守厥真;
傍晚即枯死成鬼。
下垂询纳之弘,下有匡救之责,士无虚华之宠,
所以贤人君子,
民有一行之迹,
深图远虑,
粲乎亹亹,
畏惧债孽,
尚此忠益。
超脱尘世,
然而道有隆窳,物有兴废,
隐居安贫,
有声有寂,
有如泥路上拖着尾巴的乌龟,
有光有翳。
也不要浊世的好名声。
朱阳否於素秋,玄阴抑於孟春,羲和逝而望舒系,
如此之人难道是轻视君主忽视百姓,
运气匿而耀灵陈。冲、质不永,桓、灵坠败,
而不理时务吗?
英雄云布,
《易经》载有对人们行动的预测警诫,
豪杰盖世,家挟殊议,
《诗经》记着对处世平和恭谨的赞扬咏叹,
人怀异计,
这都是上天的指令而客观规律使之然也。
故从横者欻披其胸,狙诈者暂吐其舌也。
“‘自从我大汉王朝应天时顺民意,
政治昌隆,
今天纲已缀,
有如阳春的光明,
德树西邻,
俯察地理,
丕显祖之宏规,
仰视天文,
縻好爵於士人,
传播皇家恩泽以哺育百姓,
兴五教以训俗,丰九德以济民,
推行德治教化使风俗正淳,
肃明祀以礿祭,
君臣有秩,
几皇道以辅真。
各守其职。
虽跱者未一,伪者未分,
皇上有从谏如流的宽阔胸怀,
圣人垂戒,
臣下有救匡扶正的尽职之心,
盖均无贪;
官吏无虚华不实的荣宠,
故君臣协美於朝,黎庶欣戴於野,
百姓有自己某一种好的品行,
动若重规,
勤勉道德修养,
静若叠矩。
崇尚处世忠义。
济济伟彦,
然而世事发展有高潮也有低潮,
元凯之伦也,
万物生长有兴盛也有衰败,
有过必知,
有声响亦有静寂,
颜子之仁也,
有光明即有黑暗。
侃侃庶政,
繁盛的春天为萧杀的秋天所接替,
冉、季之治也,鹰杨鸷腾,伊、望之事也;
阴寒的冬季又被春天所抑却,
总群俊之上略,
太阳消逝而月亮升起,
含薛氏之三计,
月光暗失而阳光启明。
敷张、陈之秘策,
冲帝、质帝短寿夭折,
故力征以勤世,
桓帝、灵帝朝纲坠败,
援华英而不遑,岂暇脩枯箨於榛秽哉!
于是英雄云集,
豪杰四起。
然吾不才,
户户有不同议论,
在朝累纪,
人人怀不同谋计,
讬身所天,
所以合纵连横的说客陡然披露胸襟,
心焉是恃。
奸猾狡诈的人物暂时鼓唇弄舌。
乐沧海之广深,
“‘如今天纲已废,
叹嵩岳之高跱,
德政在西土建立,
闻仲尼之赞商,感乡校之益己,彼平仲之和羹,
光大祖先宏伟的威仪,
亦进可而替否;
赐予官吏爵位,
故蒙冒瞽说,
推行五教以移风易俗,
时有攸献,
修养九德来拯救百姓,
譬遒人之有采于市闾,
四时有序恭敬地祭祀宗庙,
游童之吟咏乎疆畔,
尽心辅佐使政治实现王道。
庶以增广福祥,
虽说割据的天下尚未统一,
输力规谏。
冒牌的君主没有分辨出来,
若其合也,
但圣人早有训诫,
则以闇协明,
均平合理则天下无贫,
进应灵符;
故此朝廷上君臣协调洽好,
如其违也,
则会得到社会上黎民百姓的欢欣拥戴,
自我常分,
动则依据法度,
退守己愚。
静则循规蹈矩。
进退任数,
英俊壮美,
不矫不诬,
这是伟人之气度;
循性乐天,
有过必改,
夫何恨诸?
这是颜回的德行;
此其所以既入不出,
政事有条不紊,
有而若无者也。
冉有、子路曾这样治理国家;
狭屈氏之常醒,浊渔父之必醉,溷柳季之卑辱,
鹰扬鸷腾,
褊夷叔之高怼。
伊尹、吕尚曾如此创建事业。
合不以得,违不以失,得不克诎,
总集群贤智谋,
失不惨悸;
听取薛公三计,
不乐前以顾轩,
运用张良、陈平的秘计,
不就后以虑轾,
努力地为国事操劳,
不鬻誉以干泽,
援引贤能人才都来不及,
不辞愆以忌绌。
哪得闲暇去修整杂乱污秽地方的枯竹!
何责之释?何飧之恤?何方之排?
“‘我没有什么才干,
何直之入?
在朝中二十多年,
九考不移,
献身皇朝,
固其所执也。
全靠自己的忠心。
方今朝士山积,
喜好大海的宽深,赞叹嵩山的高峻,听说孔子赞扬子夏,感受到乡校给自己带来的益处,
髦俊成群,
象平仲善于调和鼎镬,增加美味而去掉不好气味,所以我冒昧昏庸的话语,时时也有被采纳的成分,
犹鳞介之潜乎巨海,
就像人们在市闾中可以考察政治的得失,田野游戏的儿童的吟唱,或许也能增加国家的福祥,尽力规谏。
毛羽之集乎邓林,
如果有所采纳,是自己的昏..符合圣上高明,进而应得灵验,如果自己的意见未被接受,
游禽逝不为之鲜,
这是自己的义务,退而守着自己的愚见而已。进退听任天数,不矫饰不欺上,
浮鲂臻不为之殷。
顺性而为乐天知命,有什么悔恨之处呢?这就是我为什么入朝几十年而没有黜出的原因,有权位却如没有权位。
且阳灵幽於唐叶,
狷狭的屈原认为唯我独醒,以醉态混世的渔父却在世上随波逐流,柳下惠自甘屈辱的打算是多么腐臭,伯夷、叔齐高傲的怨恨是多么狭隘。
阴精应於商时,
谏言被接受不以为有所得,建议未合意不以为有所失,有所得不立即停歇,有所失毫不悲伤,
阳盱请而洪灾息,
不以自己的喜好厌恶而轩轾前后高低,不沽名钓誉以获取利禄,
桑林祷而甘泽滋。
不推脱过失而担心受黜。有何责备需要解释?有何赏赐值得可惜?又有何方之排何直之入?
行止有道,
二十七年居朝未移,诚然有我自己坚守的道理。“‘如今朝中人才堆积如山,英杰成群,
启塞有期。
如同小鱼潜游于大海,小鸟飞落在邓林,飞鸟离去不显得少,游鱼来了也显不出多。
我师遗训,
况且太阳在唐虞时代有所幽暗,月亮在殷商时期有过应验,禹在阳盱求助于上天而洪水平息,成汤在桑林向上天祈祷而甘霖滋润。
不怨不尤,
行、止有一定的规律,开、闭有一定的时间。我的先师留下训诫,要不怨不尤,
委命恭己,
听任天命,
我又何辞?
我还有什么可说?
辞穷路单,
话说完了路走到了,
将反初节,
我得返归初衷,
综坟典之流芳,
整理前人的三坟五典,
寻孔氏之遗艺,
寻绎孔子的思想精华,
缀微辞以存道,
用精微的语言来传衍大道,
宪先轨而投制,
以先人为楷模而守定规则。
韪叔肸之优游,
赞赏叔矻的优游自得,
美疏氏之遐逝,
羡慕疏广的功遂身隐,
收止足以言归,
收住仕途的脚步返归田园,
汎皓然以容裔,
泛舟江湖以安度白发晚年,
欣环堵以恬娱,
身处蜗室有自乐,
免咎悔於斯世,
远离尘世可避祸。
顾兹心之未泰,
只是我心尚未安稳,
惧末涂之泥滞,
担心晚年道途泥泞,
仍求激而增愤,
故仍要激励自己发愤,
肆中怀以告誓。
坦露心胸请受爵命。
昔九方考精於至贵,
古代九方堙善识马的内在精华,
秦牙沈思於殊形;
秦牙善察马的外表体形;
薛烛察宝以飞誉,
薛烛善鉴宝剑而扬名,
瓠梁讬弦以流声;
瓠梁善于高歌而斐声。
齐隶拊髀以济文,
齐国食客学鸡鸣救护田文,
楚客潜寇以保荆;
楚国食客凭偷技保卫楚境;
雍门援琴而挟说,
雍门周鼓琴以阐释真理,
韩哀秉辔而驰名;
韩哀善驾御而天下驰名;
卢敖翱翔乎玄阙,
卢敖翱翔于玄阙,
若士竦身于云清。
若士飞身而入云。
余实不能齐技於数子,
我确实不具备这些人的特技,
故乃静然守已而自宁。
故此仅以默然静守而求得无祸安宁。
'
’”
景耀六年,
景耀六年(263),
后主从谯周之计,
后主刘禅采纳谯周的计策,
遣使请降于邓艾,其书,
派使者向邓艾请降,
正所造也。
降书即为谷阝正所写。
明年正月,
次年正月,
锺会作乱成都,
钟会在成都反叛,
后主东迁洛阳,
后主东迁洛阳,
时扰攘仓卒,
当时十分混乱仓猝,
蜀之大臣无翼从者,
原蜀国大臣没人跟随保护后主,
惟正及殿中督汝南张通,
只有谷阝正和殿中督汝南人张通,
舍妻子单身随侍。
舍下自己的妻儿老小只身随后主前往。
后主赖正相导宜適,
后主靠谷阝正的开导指教而事事合宜得体,
举动无阙,
没有引起什么缺失,
乃慨然叹息,
于是感慨长叹,
恨知正之晚。
悔恨对谷阝正的了解太晚了。
时论嘉之。
当时人们对此十分嘉赞。
赐爵关内侯。
郤正被赐爵关内侯。
泰始中,
泰始年间,
除安阳令,
谷阝正被任命为安阳县县令,
迁巴西太守。
升为巴西太守。
泰始八年诏曰:
泰始八年(272),皇帝下诏说:
"正昔在成都,
“谷阝正过去在成都,
颠沛守义,不违忠节,及见受用,
困苦颠簸之中能坚守节义,
尽心幹事,有治理之绩,其以正为巴西太守。
不背忠心,
"咸宁四年卒。凡所著述诗论赋之属,垂百篇。
升官重用后,
评曰:杜微脩身隐静,
又能尽心政事,
不役当世,庶几夷、皓之?。周群占天有徵,
颇有政绩,
杜琼沈默慎密,诸生之纯也。许、孟、来、李,
故任命他为巴西太守。”
博涉多闻,尹默精于左氏,虽不以德业为称,
咸宁四年(278),
信皆一时之学士。谯周词理渊通,为世硕儒,
谷阝正辞世,
有董、扬之规,郤正文辞灿烂,有张、蔡之风,
留有著述计诗歌、论赞、辞赋等,
加其行止,君子有取焉。二子处晋事少,
共一百余篇。
在蜀事多,故著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