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伦篡位与暴政
孝惠皇帝中之上永宁元年(辛酉、 301)
晋纪六 晋惠帝永宁元年(辛酉、 公元301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以散骑常侍安定张轨为凉州刺史。
任命散骑常侍安定人张轨为凉州刺史。
轨以时方多难,
张轨因为时势多灾多难,
阴有保据河西之志,
心里有保守占据河西地区的想法,
故求为凉州。
所以要求任职凉州。
时州境盗贼纵横,
当时凉州境内盗贼横行,
鲜卑为寇;
又有鲜卑人劫掠。
轨至,
张轨到凉州后,
以宋配、汜瑗为谋主,
以宋配、汜瑗为主要谋士,
悉讨破之,
把这些盗贼全部讨平,
威著西土。
在河西地区威名昭著。
相国伦与孙秀使牙门赵奉诈传宣帝神语云:
相国司马伦和孙秀让牙门赵奉假称宣帝有神语,散布说:
“伦宜早入西宫。”
“司马伦应当尽快入西宫即帝位。”
散骑常侍义阳王威,
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
望之孙也,
是司马望的孙子,
素谄事伦,
一直对司马伦谄谀奉承,
伦以威兼侍中,
司马伦就让司马威兼任侍中,
使威逼夺帝玺缓,
派他逼迫惠帝交出皇帝玺印与缓带,
作禅诏,
作禅让帝位的诏书,
又使尚书令满奋持节、奉玺缓禅位于伦。
又派尚书令满奋持符节取来玺印与缓带,奉交给司马伦,表示惠帝已禅位给司马伦。
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等帅甲士入殿,
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带领全副武装的兵士进入宫殿,
晓谕三部司马,
通告三部司马,
示以威赏,
向他们宣示威势与封赏,
无敢违者。
没有谁胆敢违抗。
张林等屯守诸门。
张林等人在各宫门前驻扎防守。
乙丑,
乙丑(初九),
伦备法驾入宫,
司马伦乘皇帝的专车进入皇宫,
即帝位。
即帝位。
赦天下,
大郝天下,
改元建始。
改年号为建始,
帝自华林西门出居金墉城,
惠帝从华林园西门出宫到金墉城居住,
伦使张衡将兵守之。
司马伦派张衡带兵看守惠帝。
丙寅,
丙寅(初十),
尊帝为太上皇,
将惠帝尊为太上皇,
改金墉曰永昌宫,
把金墉城改名为永昌宫,
废皇太孙为濮阳王。
把皇太孙废黜为濮阳王。
立世子为皇太子。
立司马伦长子司马为皇太子,
封子馥为京兆王,
儿子司马馥封为京兆王,
虔为广平王。
司马虔封为广平王,
诩为霸城王。
司马翊为霸城王,
皆侍中将兵。
都为侍中并带兵。
以梁王肜为宰衡,
任命梁王司马肜为宰衡,
何劭为主宰,
何劭为太宰,
孙秀为侍中、中书监、票骑将军、仪同三司,
孙秀任侍中,中书监、票骑将军、仪同三司。
义阳王威为中书令,
义阳王司马威为中书令,
张林为卫将军,
张林为卫将军,
其余党与,皆为卿、将,
其余党羽都任用为列卿以及各种名目的将军,
超阶越次,
任意越级提拔的人,
不可胜纪;
多的不可胜数。
下至奴卒,
下到奴仆士卒,
亦加爵位。
也都封官加爵,
每朝会,
每当朝会时,
貂蝉盈座,
戴插貂尾、蝉羽等高官饰物的人充斥席位。
时人为之谚曰:
不时人对这种滥封官爵的情况编谣谚说:
“貂不足,
“貂不足,
狗尾续。”
狗尾续。”
是岁,
这一年,
天下所举贤良、秀才、孝廉皆不试;
全国所荐举的贤良、秀才,孝廉等各名目的侯选官员都没有经过考试,
郡国计吏及太学生年十六岁以上皆署吏;
各郡和封国掌管簿计的官员与十六岁以上的太学生都成为朝廷正式署官,
守令赦日在职者皆封侯;
全国大赦这一天在职的郡守县令都封了侯,
郡纲纪并为孝廉,
郡属小官吏全都荐举为孝廉,
县纲纪并为廉吏。
县属小官吏全都荐举为廉吏。
府库之储,
国家府、库的储备,
不足以供赐与。
都不够用来分发赏赐。
应侯者多,
封侯的人众多,
铸印不给,
来不及铸印,
或以白板封之。
有时就用无字光板代替。
初,
当初,
平南将军孙之子弼、弟子髦、辅、琰皆附会孙秀,
平南将军孙的儿子孙弼、弟弟的儿子孙髦、孙辅、孙琰等人都依附奉承孙秀,
与之合族,
与孙秀合为一族,
旬月间致位通显。
一个月的工夫就都升任显要的高位。
及伦称帝,
等到司马伦称帝,
四子皆为将军,
这四人都升任将军,
封郡侯,
封为郡侯。
以为车骑将军、开府。
任用孙为车骑将军,并开设府署。
以弼等受伦官爵过差,
孙认为儿子孙弼等人接受司马伦的官职爵位超过等级,
必为家祸,遣幼子回责之,
一定会带来家祸、派小儿子孙回去责备他们,
弼等不从,
孙弼等人不听从,
不能制,
孙没有办法,
恸哭而已。
只能痛哭而已。
癸酉,
癸酉(十七日),
杀濮阳哀王臧。
杀濮阳哀王司马臧。
孙秀专执朝政,
孙秀专擅把持朝政,
伦所出诏令,
司马伦所下的诏令,
秀辄改更与夺,
孙秀随意改动增删,
自书青纸为诏,
甚至自己写在青纸上作诏书。
或朝行夕改,
有时朝令夕改,
百官转易如流。
百官像流水一样换来换去,
张林素与秀不相能。
张林一直与孙秀不和,
且怨不得开府,
加之怨恨没有得到开建府署的资格。
潜与太子笺,
暗地里给太子司马一封密信,
言:
说:
“秀专权不合众心,
“孙秀专权不能服众,
而功臣皆小人,
而功臣都是小人,
挠乱朝廷,
扰乱了朝廷,
可悉诛之。”
应当把他们全部诛杀。”
以书白伦,
司马将这封信告诉了司马伦,
伦以示秀。
司马伦又把信交给孙秀看。
秀劝伦收林。
孙秀就劝说司马伦拘捕了张林,
杀之。
把他杀了,
夷其三族。
并夷灭三族。
秀以齐王、成都王颖、河间王,
孙秀因为齐王司马、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
各拥强兵,
各自拥有强大的军队,
据方面,
独据一方,
恶之。
而认为他们很危险,
乃尽用其亲党为三王参佐,
便把这三个亲王的僚属全部任用自己的亲信党羽充当,
加镇东大将军、颖征北大将军,
又加封司马为镇东大将军,
皆开府仪同三司,
司马颖为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以宠安之。
来优宠安抚他们。
三王起兵讨逆
李庠骁勇得众心,
李庠骁勇又很得人心,
赵浸忌之而未言。
赵逐渐忌恨他,但又没有说。
长史蜀郡杜淑、张粲说曰:
长史蜀郡人杜淑、张粲劝说赵道:
“将军起兵始尔,而遽遣李庠握强兵于外。
“将军刚刚起兵、就仓促派李庠在外掌握重兵。
非我族类,
他不是我们的族类,
其心必异,
一定不会和我们一条心,
此倒戈授人也,
这是倒转长矛交给别人让他向我们攻击,
宜早图之。”
应当尽快设法对付他。”
会庠劝称尊号,
正碰上李庠劝说赵称帝,
淑、粲因白以大逆不道,引斩之,
杜淑、张粲告诉赵这是李庠大逆不道,
并其子侄十余人。
便把李庠与他的儿子侄子十余人一齐杀了。
时李特、李流皆将兵在外,
当时李特、李流都在外带兵,
遣人慰抚之曰:
赵派人去安抚告慰他们说:
“庠非所宜言,
“李庠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罪应死。
应判死罪。
兄弟罪不相及。”
与你们兄弟不相干。”
复以特、流为督将。
又任命李特、李流为督将。
特、流怨,
李特、李流怨恨赵,
引兵归绵竹。
便带领兵马回归绵竹。
牙门将涪陵许求为巴东监军,
赵的牙门将涪陵人许请求担任巴东监军,
杜淑、张粲固执不许,
杜淑、张粲坚持不答应,
怒,
许大怒,
手杀淑、粲于阁下,
亲手在赵门前杀了杜淑、张粲,
淑、粲左右复杀。
杜淑、张粲的左右随从又杀了许。
三人,皆之腹心也,
这三人都是赵的心腹亲信,
由是遂衰。
赵因此而衰败。
遣长史犍为费远、蜀郡太守李、督护常俊督万余人断北道,
赵派长史犍为人费远,蜀郡太守李,督护常俊率领一万余人截断北来的道路,
屯绵竹之石亭。
驻扎在绵竹的石亭。
李特密收兵得七千余人,
李特秘密聚集了七千多兵卒,
夜袭远等军,
夜袭费远等人所率 的军队,
烧之,
用火烧他们,
死者十八九,
被烧死的十有八九,
遂进攻成都。
于是进攻成都。
费远、李及军祭酒张微,
费远、李以及军祭酒张微,
夜轨关走,
趁夜夺路而逃,
文武尽散。
文武官员全部跑散。
独与妻乘小船走,
赵一个人与妻子乘小船逃走,
至广都,
到广都时,
为从者所杀。
被随从杀死。
特入成都,
李特进入成都,
纵兵大掠,
纵兵大肆抢掠,
遣使诣洛阳,
派遣使者到洛阳,
陈罪状。
陈述赵的罪状。
初,
当初,
梁州刺史罗尚,
梁州刺史罗尚,
闻赵反,
听说赵谋反,
表:
曾上表说:
“非雄才,
“赵不是雄才大略的人,
蜀人不附,
蜀地人们不会归附他,
败亡可计日而待。”
他的失败灭亡指日可待。”
诏拜尚平西将军、益州刺史,
朝廷任命罗尚为平西将军,益州刺史,
督牙门将王敦、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七千余人入蜀。
督牙门将王敦、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率七千余人进入蜀地。
特等闻尚来,
李特等人听说罗尚到来,
甚惧,
非常惧怕,
使其弟骧于道奉迎,
派弟弟李骧在路上迎接,
并献珍玩。
并献上珍宝古玩。
尚悦,以骧为骑督。
罗尚非常高兴、任用李骧为骑督。
特、流复以牛酒劳尚于绵竹,
李特、李流又在绵竹用牛、酒犒劳罗尚。
王敦、辛冉说尚曰:
王敦、辛冉劝罗尚说:
“特等专为盗贼,宜因会斩之;
“李特等人专会作盗贼,
不然,
应当趁机杀了,
必为后患。”
否则一定是后患。”
尚不从。
罗尚没有听从。
冉与特有旧,
辛冉与李特以前虽有过交往,
谓特曰:
辛冉对李特说:
“故人相逢,
“故人相逢,
不吉当凶矣。”
不是吉祥便是凶险。”
特深自猜惧。
李特深深猜疑害怕。
三月,
三月,
尚至成都。
罗尚到成都。
汶山羌反,
汶山羌人造反,
尚遣王敦讨之,
罗尚派王敦征讨他们,
为羌所杀。
被羌人杀死。
齐王谋讨赵王伦,
齐王司马商议征讨赵王司马伦,
未发,
还没有动兵,
会离孤王盛、颍川处穆聚众于浊泽,
碰上离孤县人王盛、颍川人王处穆在浊泽聚众,
百姓从之,
百姓响应跟随他们,
日以万数。
一天就有万人。
伦以其将管袭为齐王军司,
司马伦派他的属将管袭任齐王的军司,
讨盛、穆,
征讨王盛、处穆,
斩之。
杀死他们。
因收袭,杀之,
司马则趁机拘捕并杀死了管袭,
与豫州刺史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起兵,
与豫州刺史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人起兵,
遣使告成都王颖、河间王、常山王及南中郎将新野公歆,
派遣使者通告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常山王司马以及南中郎将新野公司马歆,
移檄征、镇、州、郡、县、国,
向征、镇、州、郡、县、国等各地行政部门传布檄文,
称:
说:
“逆臣孙秀,
“叛逆之臣孙秀,
迷误赵王,
迷惑妨害赵王,
当共诛讨。
应该共同讨伐。
有不从命者,
有不听从命令的,
诛及三族。”
诛灭三族。”
使者至邺,
使者到邺县,
成都王颖召邺令卢志谋之。
成都王司马颖召集邺县令卢志商议计划,
志曰:
卢志说:
“赵王篡逆,
“赵王篡权叛逆,
人神共愤,
神怒人怨,
殿下收英俊以从人望,杖人顺以讨之,
殿下召集英雄俊杰以顺从民意、扶持正义征讨他,
百姓必不召自至,
百姓一定会不召而自至,
攘臂争进,
举起胳臂争相前来,
蔑不克矣。”
没有下成功的道理。
颖从之,
“司马颖采纳了卢志的话,
以志为议参军,
以卢志为咨议参军,
仍补左长史。
仍补任左长史。
志,毓之孙也。
卢志是卢毓的孙子。
颖以兖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等为前锋,
司马颖以兖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等人为前锋。
远近响应;
远方近处纷纷响应。
至朝歌,
到达朝歌,
众二十余万。
人数已达二十多万人。
超,苞之孙也。
石超是石苞的孙子。
常山王在其国,
常山王司马在他的封国,
与太原内史刘暾各帅众为颖后继。
与太原内史刘暾各率人马作为司马颖的后续军队。
新野公歆得檄,
新野公司马歆接到司马的檄文,
未知所从。
不知听从谁合适。
嬖人王绥曰:
他的宠信王绥说:
“赵亲而强,
“赵王亲近而又强大,
齐疏而弱,
齐王疏远而又微弱,
公宜从赵。”
您应该跟随赵王。”
参军孙询大言于众曰:
参军孙询高声对众人说:
“赵王凶逆,
“赵王凶暴叛逆,
天下当共诛之,
天下应当共同讨伐他,
何亲疏强弱之有!”
还讲什么亲疏强弱?”于是,
歆乃从。
司马歆就跟随了司马。
前安西参军夏侯在始平,
前安西参军夏侯在始平,
合众数千人以应,
聚集几千人响应司马,
遣使邀河间王。
派使者邀请河间王司马。
用长史李含谋,
司马采用长史李含的计谋,
遣振武将军河间张方讨擒及其党,腰斩之。
派遣振武将军河间人张方征伐擒获并腰斩夏侯及其党羽。
檄至,
司马的檄文传到,
执使送于伦,
司马抓住司马的使者送给司马伦,
遣张方将兵助伦。
派遣张方率兵帮助司马伦。
方至华阴,
张方到达华阴,
闻二王兵盛,
司马又听说司马、司马颖二王兵势强大,
复召方还,
又召张方回来,
更附二王。
改为附随司马、司马颖二王。
檄至扬州,
司马的檄文到扬州,
州人皆欲应。
扬州人都打算响应他。
剌史郗隆,虑之玄孙也,
刺史郗隆是郗虑的五世孙,
以兄子鉴及诸子悉在洛阳,
因为哥哥的儿子郗鉴和几个儿子都在洛阳,
疑未决,
而迟疑不定,
悉召僚吏谋之。
就召集全体僚属谋划此事。
主簿淮南赵诱、前秀才虞潭皆曰:
主簿淮南人赵诱、前秀才虞潭都说:
“赵王篡逆,
“赵王篡权叛逆,
海内所疾;
海内都憎恨他,
今义兵四起,
现在四处都兴起举义兵马,
其败必矣。
赵王必败无疑。
为明使君计,
为您考虑,
莫若自将精兵,
不如亲率精兵,
径赴许昌,
直赴许昌,
上策也;
这是上策。
遣将将兵会之,
派遣将领率兵响应,
中策也;
是中策。
量遣小军,
酌量派遣小支兵马,
随形助胜,
看形势而动,
下策也。”
是下策。”
隆退,
郗隆退下,
密与别驾顾彦谋之,
又与别驾顾彦密谋此事,
彦曰:
顾彦说:
“诱等下策,
“赵诱等人所说的下策,
乃上计也。”
是上策。”
治中留宝、主簿张褒、西曹留承闻之,
治中留宝、主簿张褒、西曹留承听说后,
请见,
请求进见,
曰:
说:
“不审明使君今当何施?”
“不明白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隆曰:
郗隆说:
“我俱受二帝恩,
“我受宣帝、武帝之恩,
无所偏助,
没有倾向偏助哪一方,
欲守州而已。”
只打算守住我所管辖的扬州而已。”
承曰:
留承说:
“天下,世祖之天下也;
“天下是文帝打下的天下,
太上承代已久,
太上皇继承帝位已很长时间,
今上取之,
赵王取代他,
不平,
不公平,
齐王顺时举事,
齐王顺应时势举事,
成败可见。
成败能够想见。
使君不早发兵应之,
您不早些发兵响应他,
狐疑迁延,
而狐疑拖延,
变难将生,
变故灾难就要发生,
此州岂可保也!”
扬州怎么能保住呢?”
隆不应。
郗隆没有回答。
潭,翻之孙也。
虞潭是虞翻的孙子。
隆停檄六日不下,
郗隆压住檄文六天没有下达,
将士愤怨。
将士官兵激愤怨恨,
参军王邃镇石头,
参军王邃镇守石头城,
将士争往归之,
将士们争相前去归附,
隆遣从事于牛渚禁之,
郗隆派遣从事到牛渚制止他们,
不能止。
没有效果。
将士遂奉邃攻隆,
将士们就都跟随王邃攻打郗隆,
隆父子及顾彦皆死,
郗隆父子和顾彦都被杀死,
传首于。
首级传献给司马。
安南将军、监沔北诸军孟观,
安南将军、监沔北诸军事孟观,
以为紫宫帝座无他变,
夜观星象认为紫宫帝座没有其他变化,
伦必不败,
那么司马伦一定不会失败,
乃为之固守。
于是就为司马伦顽强防守。
伦、秀闻三王兵起,
司马伦、孙秀听说司马等三亲王兴兵,
大惧,
非常恐惧,
诈为表曰:
伪造司马给朝廷的奏表,说:
“不知何贼猝见攻围,
“不知是什么强盗突然包围了我,
臣懦弱不能自固,
我懦弱无能无法自保,
乞中军见救,
乞求朝廷派禁军救援,
庶得归死。”
使我能够回到朝廷领罪。”
以其表宣示内外;
司马伦等把这份伪造的奏表在朝廷内外传扬展示,
遣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帅兵七千自延寿关出,
又派遣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带领七千兵卒出延寿关,
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帅兵九千自阪关出,
派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带领九千兵卒出阪关,
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帅兵八千自成皋关出,
派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带领八千兵卒出皋关,
以拒。
用以抵御司马。
遣孙秀子会督将军士猗、许超帅宿卫兵三万以拒颖。
派遣孙秀的儿子孙会督率将军士猗、许超带领三万宿卫兵来抵御司马颖。
召东平王为卫将军,
宣召东平王司马为卫将军,
都督诸军;
监督各支兵马,
又遣京兆王馥、广平王虔帅兵八千为三军继援。
又派遣京兆王司马馥、广平王司马虔带领八千兵卒作为三支兵马的预备后援。
伦、秀日夜祷祈、厌胜以求福;
司马伦、孙秀日夜祈祷,用诅咒制胜的法术祈求鬼神降福保佑。
使巫觋选战日;
让男巫选择确定作战的日期,
又使人于嵩山著羽衣,
又派人穿上羽衣到嵩山,
诈称仙人王乔,
乔装打扮自称仙人王乔,
作书述伦祚长久,
写信说司马伦的帝位定会长久,
欲以惑众。
想以此迷惑众人。
闰月,
闰月,
丙戌朔,
丙戌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自正月至于是月,
从正月到这个月,
五星互经天,
五个星在白昼出现,
纵横无常。
位置错乱失去规律。
张泓等进据阳翟,
张泓等人攻占阳翟,
与齐王战,
与齐王司马交战,
屡破之。
多次打败司马。
军颍阴,
司马驻扎在颖阴。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泓乘胜逼之,
张泓乘胜进逼司马,
遣兵逆战。
司马派兵迎战。
诸军不动,
司马伦的各支军马都没有变化,
而孙辅、徐建军夜乱,
而孙辅、徐建所率军队夜间出现变乱,
径归洛自首曰:
就直接逃回洛阳请罪说:
“齐王兵盛,
“齐王兵势强大,
不可当,
势不可当,
泓等已没矣!”
张泓等人已全军覆没了!”
赵王伦大恐,
赵王司马伦大为恐慌,
秘之,
对孙辅等所说的秘而不宣,
而召其子虔及许超还。
急忙召他儿子司马虔及许超回来。
会泓破露布至,
这时张泓打败司马的战报到了,
伦乃复遣之。
赵王伦才又派司马虔与许超带兵回去。
泓等悉帅诸军济颍攻营,
张泓等人率各支兵马渡颖水攻打司马的兵营,
出兵击其别将孙髦、司马谭等,破之,
司马出兵打败了配合张泓主力行动的孙髦、司马谭等人的军队,
泓等乃退。
张泓等人也就退却了。
孙秀诈称已破营,
孙秀等人却造谣宣称已经击破司马的兵营,
擒得,
活捉了司马,
令百官皆贺。
还让文武百官都来祝贺。
成都王颖前锋至黄桥,
成都王司马颖所部前锋到达黄桥,
为孙会、士猗、许超所败,
被孙会、士猗、许超的军队打败,
杀伤万余人,
死伤一万多人,
士众震骇。
士卒们都感到震惊恐惧。
颖欲退保朝歌,
司马颖打算撤退到朝歌防守,
卢志、王彦曰:
卢志、王彦说:
“今我军失利,
“现在我军失利,
敌新得志,
敌人刚刚得志,
有轻我之心。
心里轻视我们。
我若退缩,
我们如果退缩,
士气沮,
士气势必沮丧受挫,
不可复用。
而不能再用。
且战何能无胜负!
再说打仗怎么能没有胜负?
不若更选精兵,
还不如另选精兵,
星行倍道,
星夜赶路,
出敌不意,
出敌不意,
此用兵之奇也。”
这就是用兵要出人意外。”
颖从之。
司马颖采纳了这个建议。
伦赏黄桥之功,
司马伦奖赏黄桥之战的有功之人,
士猗、许超与孙会皆持节。
士猗、许超与孙会都具有了掌握符节发号施令的权力。
由是各不相从,
因此他们互相都不听从对方,
军政不一,
军队政令不统一,
且恃胜轻颖而不设备,
又倚仗着初战告捷而轻视司马颖,没有设防备战。
颖帅诸军击之,
司马颖带领所属各支兵马袭击他们,
大战于水,
与他们在水展开激烈战斗。
会等大败,
孙会等人惨败,
弃军南走。
临阵丢下军队向南仓皇逃窜。
颖乘胜长驱济河。
司马颖乘胜长驱直入渡过黄河。
自等起兵,
自从司马等人起兵,
百官将士皆欲诛伦、秀,
朝廷文武百官以及禁军将士都想诛杀司马伦和孙秀,
秀惧,
孙秀非常胆怯,
不敢出中书省;
不敢离开中书省。
及闻河北军败,
等到听说河北的军队战败,
忧懑不知所为。
忧郁烦懑不知所措。
孙会、许超、士猗等至,
孙会,许超、士猗等人逃回来后,
与秀谋,
与孙秀商议,
或欲收余卒出战;
有的提出聚集剩余的兵力去交战。
或欲焚宫室,
有的提出焚毁皇宫殿堂,
诛不附己者,
诛杀不听从自己的人,
挟伦南就孙、孟观;
挟制司马伦南逃,投奔孙、孟观。
或欲乘船东走入海;
有的还提出乘船东行入海。
计未决。
但没有高议出结果。
辛酉,
辛酉(初七),
左卫将军王舆与尚书广陵公帅营兵七百余人自南掖门入宫,
左卫将军王舆和尚书广陵公司马,带领七百多兵士从南掖门进入皇宫,
三部司马为应于内,
三部司马在里面为内应,
攻孙秀、许超、士猗于中书省,
在中书省向孙秀、许超、士猗发起攻击,
皆斩之,
把他们全杀了。
遂杀孙奇、孙弼及前将军谢等。,
于是又杀了孙奇、孙弼及前将军谢等人。
之子也。
司马是司马的儿子。
王舆屯云龙门,
王舆在云龙门驻守,
召八坐皆入殿中,
召集朝廷八个部门的高级官吏都进入宫殿,
使伦为诏曰:
让司马伦下诏书说:
“吾为孙秀所误,
“我被孙秀等人所害,
以怒三王;
因此激怒三亲王。
今已诛秀。
现在已诛杀孙秀。
其迎太上皇复位,
要迎接太上皇恢复皇位,
吾归老于农亩。”
我则归田养老。”
传诏以驺虞幡敕将士解兵。
传诏官用驺虞幡命令将士解除武装。
黄门将伦自华林东门出,
宦官把司马伦从华林园东门带出,
及太子皆还汶阳里第,
和太子司马一起都送回到汶阳里府第,
遣甲士数千迎帝于金墉城。
派遣几个武装兵士到金墉城迎接惠帝。
百姓咸称万岁。
百姓都呼喊万岁。
帝自端门入,
惠帝从端门进宫,
升殿,
登上宫殿,
群臣顿首谢罪。
大臣们都跪拜叩头请罪。
诏送伦、等赴金墉城。
诏令把司马伦、司马等人送到金墉城。
广平王虔自河北还,
广平王司马虔从河北回来,
至九曲,
到达九曲,
闻变,
听说朝廷的变故,
弃军,
就离弃军队,
将数十人归里第。
带几十人回归自己的府第。
权力重构与内斗
癸亥,
癸亥(初九),
赦天下,
宣布赦色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永宁。
大五日。
诏赐臣民聚饮五天。
分遣使者慰劳三王。
分别派遣使者去慰劳司马等三个亲王。
梁王肜等表:
梁王司马肜表奏:
“赵王伦父子凶逆,
“赵王司马伦父子凶暴叛逆,
宜伏诛。”
应当处死。”
丁卯,
丁卯(十三日),
遣尚书袁敞持节赐伦死,
派遣尚书袁敞持符节赐司马伦死,
收其子、馥、虔、诩,
拘捕他的儿子司马、司马馥、司马虔、司马翊,
皆诛之。
全部处死。
凡百官为伦所用者皆斥免,
文武百官中凡为司马伦任用过的全部贬斥罢免,
台、省、府、卫、仅有存者。
台、省、府、卫各部门留任的官员所剩无几。
是日,
当天,
成都王颖至。
成都王司马颖到达。
已巳,
己巳(十五日),
河间王至。
河间王司马到达。
颖使赵骧、石超助齐王讨张泓等于阳翟,
司马颖派赵骧、石超到阳翟去帮助齐王司马讨伐张泓等人,
泓等皆降。
张泓等人全部投降。
自兵兴六十余日,
自从战事爆发,六十多天。
战斗死者近十万人。
有近十万人在战争中丧命。
斩张衡、闾和、孙髦于东市,
接着在东市杀张衡、闾和、孙髦,
蔡璜自杀。
蔡璜自杀。
五月,
五月,
诛义阳王威。
诛杀义阳王司马威。
襄阳太守宗岱承檄斩孙,
襄阳太守宗岱遵照司马的檄文杀孙,
永饶冶令空桐机斩孟观,
永饶冶令空桐机杀死孟观,
皆传首洛阳,
都将首级送到洛阳,
夷三族。
并夷杀孙,孟观三族。
立襄阳王尚为皇太孙。
立襄阳王司马尚为皇太孙。
六月,
六月,
乙卯,
乙卯(初二),
齐王帅众入洛阳,
齐王司马带领部众进入洛阳。
顿军通章署,
军队在通章署停留,
甲士数十万,
全副武装的兵士几十万人,
威震京都。
威震京都洛阳。
戊辰,
戊辰(十五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复封宾徒王晏为吴王。
重新封宾徒王司马晏为吴王。
甲戌,
甲戌(二十日),
诏以齐王为大司马,
下诏任命齐王司马为大司马,
加九锡,
赐加九赐,
备物典策,
为他准备的物品典制策书,
如宣、景、文、武辅魏故事;
像过去宣帝、景帝、文帝、武帝辅佐曹魏时那样。
成都王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成都王司马颖担任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
假黄钺,录尚书事,
并给与天子使用的黄金钺,
加九锡,
赐加九锡,
入朝不趋,
特许入朝时可穿鞋并携带佩剑,
剑履上殿;
不必趋行。
河间王为侍中、太尉,
河间王司马担任侍中、太尉,
加三赐之礼;
加赐弓矢、钺、圭瓒三锡。
常山王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
常山王司马担任抚军大将军、统领左军。
进广陵公爵为王,
封广陵公司马为王,
领尚书,加侍中,
并兼任尚书、加授侍中。
进新野公歆爵为王,
封新野公司马歆为王,
都督荆州诸军事,
都督荆州诸军事,
加镇南大将军。
加授镇南大将军。
齐、成都、河间三府,
齐王、成都王、河间王三个王府,
各置掾属四十人,
分别设置僚属四十人,
武号森列,
有武号的属官森然排列,
文官备员而已,
文官仅配充数而已。
识者知兵之未戢也。
因此头脑清醒的人都认识到兵祸并没有止息。
己卯,
己卯(二十六日),
以梁王肜为太宰,
任梁王司马肜为太宰,
领司徒。
兼任司徒。
光禄大夫刘蕃女为赵世子妻,
光禄大夫刘蕃的女儿是赵王长子司马的妻子,
故蕃及二子散骑侍郎舆、冠军将军琨皆为赵王伦所委任。
所以刘蕃和两个儿子散骑侍郎刘舆、冠军将军刘琨都是赵王司马伦委任的。
大司马以琨父子有才望,
大司马司马因为刘琨父子有才能及声望,
特宥之,
特地宽宥了他们,
以舆为中书郎,
任刘舆为中书郎,
琨为尚书左丞。
刘琨为尚书左丞。
又以前司徒王戎为尚书令,
又让前司徒王戎任尚书令,
刘暾为御史中丞,
任刘暾为御史中丞,
王衍为河南尹。
王衍为河南尹。
新野王歆将之镇,
新野王司马歆将要赴镇南大将军之任时,
与同乘谒陵,
与司马同车去拜谒陵墓,
因说曰:
借机对司马说:
“成都王至亲,
“成都王与惠帝关系最为亲近,
同建大勋,
又同您一起建立大功勋,
今宜留之与辅政;
现在应当把他留下来与您一起辅佐朝政。
若不能尔,
如果不能这样,
当夺其兵权。”
应该剥夺他的兵权。”
常山王与成都王颖俱拜陵,
常山王司马和成都王司马颖也一起去拜谒陵墓,
又谓颖曰:
司马对司马颖说:
“天下者,
“今天的天下,
先帝之业,
是先帝的功业,
王宜维正之。”
你应当考虑主持朝政。”
闻其言者莫不忧惧。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感到忧虑恐惧。
卢志谓颖曰:
卢志对司马颖说:
“齐王众号百万,
“齐王军队虽然号称百万,
与张泓等相持不能决;
但和张泓等人作战时却相持而不能决胜,
大王迳前济河,
您则一直前进渡过黄河,
功无与贰。
功劳无人能够与您相提并论。
今齐王欲与大王共辅朝政。
现在齐王却要同您共同辅佐朝政。
志闻两雄不俱立。
我听说两雄不能并存,
宜因太妃微疾,
应当趁太妃有小病,
求还定省,
请求回封国侍奉太妃,
委重齐王,
把大权让给齐王,
以收四海之心,
这样来使天下人心都归附您,
此计之上也。”
这是上策。”
颖从之。
司马颖采纳了这个意见。
帝见颖于东堂,
惠帝在东堂会见司马颖,
慰劳之。
慰问犒劳他。
颖拜谢曰:
司马颖拜谢说;
“此大司马之勋,
“这是大司马司马的功劳,
臣无豫焉。”
我并没有参与什么。”
因表称功德,
于是就上奏表称赞司马的功劳与美德,
宜委以万机,
应当委以处理天下大事的重任,
自陈母疾,
又陈说母亲有病,
请归藩。
请求回归封地。
即辞出,
随即告辞出宫,
不复还营,
不再回住地,
便谒太庙,
立刻拜谒太庙,
出自东阳城门,
从东阳城门出去,
遂归邺。
就回封地邺城了。
遣信与别,
派信使去同司马辞别,
大惊,
司马非常惊讶,
驰出送颖,
急驰出城送司马颖,
至七里涧,
到七里涧,
及之。
追上了他。
颖住车言别,
司马颖停下车话别,
流涕滂沱,
泪如雨下,
惟以太妃疾苦为忧,
只是忧虑太妃的病,
不及时事。
而没有说到时政。
由是士民之誉皆归颖。
因此士人与百姓的赞誉都归向司马颖。
辟新兴刘殷为军谘祭酒,
司马征召新兴人刘殷担任军咨祭酒,
洛阳令曹摅为记室督,
洛阳令曹摅任记室督,
尚书郎江统、阳平太守河内苟参军事,
尚书郎江统、阳平太守河内入苟任参军,
吴国张翰为东曹掾,
吴国人张翰任东曹椽,
孙惠为户曹掾,
孙惠为户曹掾,
前廷尉正顾荣及顺阳王豹为主簿。
前廷尉正顾荣和顺阳人王豹任主簿。
惠,贲之曾孙;荣,
孙惠是孙贲的曾孙,
雍之孙也。
顾荣是顾雍的孙子。
殷幼孤贫,
刘殷年幼时失去父母,家境贫寒,
养曾祖母以孝闻,
赡养曾祖母而以孝著称,
人以谷帛遗之,
有人送给他粮食布帛,
殷受而不谢,
刘殷接受而不道谢,
直云:
直说:
“待后贵当相酬耳。”
“等我富贵了一定酬谢。”
及长,
长大后,
博通经史,
学识渊博,精通经史典籍,
性倜傥大志,
性情卓越胸怀大志,
俭而不陋,
节俭而不粗陋,
清而不介,
清高而不孤僻,
望之颓然而不可侵也。
使人看到他不由得感到恭顺而不能侵犯。
以何勖为中领军,
司马任用何勖为中领军。
董艾典枢机,
让董艾掌握枢密机要,
又封其将佐有功者葛、路秀、卫毅、刘真、韩泰皆为县公,
又把有功的军事长官葛、路秀、卫毅、刘真、韩秦都封为县公,
委以心膂,
作为心腹臂膊依靠,
号曰:“五公”。
号称“五公”。
成都王颖至邺,
成都王司马颖到达邺城,
诏遣使者就申前命;
朝廷诏令使者到邺城重申以前的任命,
颖受大将军,
司马颖接受了大将军的职位,
让九锡殊礼。
而辞让九赐这种特殊的礼仪。
表论兴义功臣,
司马颖上奏表评价讨伐赵王过程中的功臣,
皆封公侯。
都被封为公、侯。
又表称:
又上奏表称:
“大司马前在阳翟,
“大司马在阳崔时,
与贼相持既久,
曾与贼兵相持了很久,
百姓困敝,
百姓因此困顿疾惫,
乞运河北邸阁米十五万斛,
请求准许运送所辖的黄河以北地区的邸阁米十五万斛,
以赈阳翟饥民。”
去赈济阳翟的灾民。”
造棺八千余枚,
又打造了八千多副棺木,
以成都国秩为衣服,
用自己的俸禄缝制衣服,
敛祭黄桥战士,
装敛祭祀黄桥之战的死亡兵士,
旌显其家,
表彰他们的家属,使他们感到荣耀,
加常战亡二等。
抚恤也比平常战亡提高二级,
又命温县瘗赵王伦战士万四千余人。
又命令温县地区掩埋赵王司马伦的死亡兵士一万四千多人。
皆卢志之谋也。
这些都是卢志的计谋。
颖貌美而神昏,
司马颖相貌漂亮而神智糊涂,
不知书,
不通文书,
然气性敦厚,
但是性格敦厚,
委事于志,
将事务都委托给卢志,
故得成其美焉。
所以能够成就美名。
诏复遣使谕颖入辅,
朝廷又下诏派使者通告司马颖入朝辅政,
并使受九锡。
并让他接受九锡礼仪。
颖嬖人孟玖不欲还洛,
司马颖的宠信孟玖不想回洛阳,
又,程太妃爱恋邺都,
又加上程太妃眷恋喜欢邺都,
故颖终辞不拜。
所以司马颖始终推辞而不去接受任命。
初,
当初,
大司马疑中书郎陆机为赵王伦撰禅诏,收,
大司马司马怀疑中书郎陆机为赵王司马伦撰写惠帝禅让帝位的诏书而拘捕了他,
欲杀之;
打算处死。
大将军颖为之辩理,
大将军司马颖为陆机辩护说理,
得免死,
陆机得以免除死罪,
因表为平原内史,
司马颖又表奏陆机为平原内史,
以其弟云为清河内史。
陆机的弟弟陆云为清河内史。
机友人顾荣及广陵戴渊,
陆机的朋友顾荣和广陵大戴渊,
以中国多难,
因为中原多灾多难,
劝机还吴;
就劝陆机回到吴地。
机以受颖全济之恩。
陆机因为受了司马颖保全济助的恩德,
且谓颖有时望,
再说司马颖当时深孚众望,
可与立功,
以为可以为他作事立功,
遂留不去。
于是就留下没有离去。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复封常山王又为长沙王,
朝廷又封常山王司马为长沙王,
迁开府、骠骑将军。
升为有开置府署资格的骠骑将军。
东莱王蕤,
东莱王司马蕤,
凶暴使酒,
凶暴酗酒,
数陵侮大司马,
多次欺陵侮辱大司马司马。
又从求开府不得而怨之,
又向司马请求开府没有如愿而怨恨他,
密表专权,
秘密表奏司马专擅权力,
与左卫将军王舆谋废。
与左卫将军王舆密谋废黜司马。
事觉,
事情被发现。
八月,
八月,
诏废蕤为庶人,
诏令把司马蕤废黜为平民,
诛舆三族,
诛杀王舆三族,
徒蕤于上庸,
发配司马蕤到上庸,
上庸内史陈锺、承旨潜杀之。
上庸内史陈钟秉承司马的旨意把司马蕤秘密处死。
赦天下。
大赦天下。
东武公澹坐不孝徒辽东。
东武公司马澹因为不孝之罪被发配辽东。
九月,
九月,
征其弟东安王繇复旧爵,
征召他的弟弟东安王司马繇,恢复旧的爵位,
拜尚书左仆射。
任命为尚书左仆射。
繇举东平王为都督徐州诸军事,
司马繇举荐东平王司马为都督徐州诸军事,
镇下邳。
镇守下邳。
初,
当初,
朝廷符下秦、雍州,
朝廷下令秦州、雍州,
使召还流民入蜀者,
让召回流入蜀地的流民,
又遣御史冯该、张昌督之。
又派遣御史冯该、张昌监督执行。
李特兄辅自略阳至蜀,
李特的哥哥李辅从略阳到蜀,
言中国方乱,
说中原刚发生过变乱,
不足复还。
不必回去。
特然之。
李特同意这个主张,
累遣天水阎式诣罗尚求权停至秋,
多次让天水人阎式拜访益州刺史罗尚,请求通融暂且停留到秋天,
又纳赂于尚及冯该;
又贿赂罗尚和冯该,
尚、该许之。
罗尚、冯该同意了李特的请求。
朝廷论讨赵功,
朝廷讨论讨伐赵的功劳,
拜特宣威将军,
任命保李特为宣威将军,
弟流奋武将军,
弟李流为奋武将军,
皆封侯。
都封为侯。
玺书下益州,
朝廷文书下达益州,
条列六郡流民与特同讨者,
让开列同李特一起讨伐赵的六郡流民名单,
将加封赏。
准备赐以奖赏。
广汉太守辛冉欲以灭为己功,
广汉太守辛冉想把消灭赵贪为己功,
寝朝命,
不执行朝廷旨意,
不以实上;
不如实上报,
众咸怨之。
大家都怨恨他。
罗尚遣从事督遣流民,
罗尚派从事去监督遣送流民,
限七月上道。
限令七月上路,
时流民布在梁、益,
当时流民分布在梁州、益州地区,
为人佣力,
为人当佣工,
闻州郡逼遣,
听说州郡逼迫遣返,
人人愁怨,
人人忧愁怨恨,
不知所为;
不知所措,
且水潦方盛,
加上雨水很多,
年谷未登,无以为行资。
当年的粮谷还没有收打、没有东西用作路费。
特复遣阎式诣尚,
李特又派阎式拜访罗尚,
求停至冬;
请求暂缓到冬天。
辛冉及犍为太守李以为不可。
辛冉和犍为太守李认为不能延缓。
尚举别驾杜秀才,
罗尚荐举别驾杜为秀才,
式为说逼移利害,
阎式为杜陈说逼迫迁移的利害关系,
亦欲宽流民一年;
杜也想对流民宽限一年。
尚用冉、之谋,
而罗尚却采用了辛冉、李的建议,
不从;
没有听从。
乃致秀才板,
杜就送还秀才板,
出还家。
回家了。
冉性贪暴,
辛冉性情贪婪凶暴,
欲杀流民首领,
打算杀掉流民的首领,
取其资货,乃与白尚,
掠取流民的财产,
言:
就和李告诉罗尚说:
“流民前因赵之乱,
“流民以前趁赵叛乱,
多所剽掠,
剽窃抢惊了很多财物,
宜因移设关以夺取之。”
应当下发公文设置关卡收取这些财物。”
尚移书梓潼太守张演,
罗尚下文给梓潼太守张演,
于诸要施关,
在各路口要地设置关卡,
搜索宝货。
搜索财宝。
特数为流民请留,
李特多次请求留下流民,
流民皆感而恃之,
流民们都感激而倚仗他,
多相帅归特。
许多人互相携带归附李特,
特乃结大营于绵竹以处流民,
李特就在绵竹设棚帐来安置流民。
移辛冉求自宽。
给辛冉去文求他宽限。
冉大怒,
辛冉勃然大怒,
遣人分榜通衢,
派人在各条大路张贴告示,
购蓦特兄弟,
悬赏捉拿李特兄弟,
许以重赏。
许下很重的赏格。
特见之,
李特看见后,
悉取以归,
全部取下带回,
与弟骧改其购云:
与弟弟李骧将悬赏的内容改为:
“能送六郡酋豪李、任、阎、赵、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
“能送六郡首领李、任、阎、赵、上官各姓及氐、叟的侯王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首级的,
赏百匹。”
赏百匹布。”
于是流民大惧,
这样流民大为恐惧,
归特者愈众,
归附李特的人越来越多,
旬月间过二万人。
一月之间超过两万人。
流亦聚众数千人。
李流也聚集了几千人。
特又遣阎式诣罗尚求申期,
李特又派阎式去见罗尚,请求重新确定期限,
式见营栅冲要,
阎式看到要冲在营建栅栏,
谋掩流民,
图谋捕取流民,
叹曰:
感叹说:
“民心方危,
“民心正不安定,
今而速之,
现在却又急于遣送,
乱将作矣。”
变乱就要发生了。”
又知辛冉、李意不可回,
又得知辛冉、李态度不会改变,
乃辞尚还绵竹。
就告辞罗尚返回绵竹。
尚谓式曰:
罗尚对阎式说:
“子且以吾意告诸流民,
“你就权且告诉流民说,
今听宽矣。”
我的意见是听任放宽期限了。”
式曰:
阎式说:
“明公惑于奸说,
“您受奸说蒙蔽,
恐无宽理。
恐怕没有宽期的道理,
弱而不可轻者民也,
百姓是卑弱而不能轻视的,
今趣之不以理,
现在不讲道理一味催促他们,
众怒难犯,
众怒难犯,
恐为祸不浅。”
恐怕为祸不浅。”
尚曰:
罗尚说:
“然。
“是的,
吾不欺子,
我不欺骗你,
子其行矣!”
你走吧!”
式至棉竹,
阎式到绵竹,
言于特曰:
对李特说:
“尚虽云尔,
“罗尚虽然这样说了,
然未可信也。
但是也不可相信。
何者?
为什么呢?
尚威刑不立,
罗尚的威势和刑法都没有确立,
冉等各拥强兵,
辛冉等人都各把持着强大的兵力,
一旦为变,
一旦他们变乱,
亦非尚所能制,
也不是罗尚所能制服的,
深宜为备。”
应当作好充分准备。”
特从之。
李特采纳了这个意见。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特分为二营,
李特把部下分作两个军营驻扎,
特居北营,
李特在北营,
流居东营,
李流在东营,
缮甲厉兵,
修整铠甲磨砺兵器,
戒严以待之。
严阵以待。
冉、相与谋曰:
辛冉、李互相商议说:
“罗侯贪而无断,
“罗尚贪婪而无决断能力,
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令流民得展奸计。
使流民奸诈的计谋能够得以施展。
李特兄弟并有雄才,
李特兄弟都具有雄武的才能,
吾属将为所虏矣!
我们势必会被李特俘虏,
宜为决计,
应当为此作出决策,
罗侯不足复问也。”
罗尚不值得再去请示。”
乃遣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等潜帅步骑三万袭特营;
就派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等暗地带领三万步兵、骑兵袭击李特的营帐。
罗尚闻之,
罗尚听说后,
亦遣督护田佐助元。
也派督护田佐援助曾元。
元等至,
曾元等人到了,
特安卧不动,
李特按兵不动,
待其众半入,
等到曾元的人马进来了一半,
发伏击之,
埋伏的兵士突然向他们猛击,
死者甚众。
打死很多人。
杀田佐、曾元、张显,
这一伏击杀了田佐、曾元、张显,
传首以示尚、冉。
李特将三人的首级都送到罗尚、辛冉那里给他们看。
尚谓将佐曰:
罗尚对属下军官说:
“此虏成去矣,
“李特这个贼虏终于势成而离去,
而广汉不用吾言以张贼势,
而广汉太守辛冉不听我的话,使李特的气势更为嚣张,
今若之何!”
现在怎么办?”
于是六郡流民共推特行镇北大将军,
这样,六郡的流民一致推举李特为镇北大将军,
承制封拜;
按照正式程序拜官受爵,
以其弟流行镇东大将军,
封任他的弟弟李流为镇东大将军,
号东督护,
号称东督护,
以相镇统;
镇守统领一方。
又以兄辅为骠骑将军,
又任命哥哥李辅为骠骑将军,
弟骧为骁骑将军,
弟弟李骧为骁骑将军,
进兵攻冉于广汉。
进军广汉攻打辛冉。
尚遣李、费远帅众救冉,
罗尚派李、费远率兵救助辛冉,
畏特,
但这些人害怕李特,
不敢进。
而不敢向前。
冉出战屡败,
辛冉出兵迎战,屡次败北,
溃围奔德阳。
最后突围逃奔德阳。
特入据广汉,
李特进入并占据广汉,
以李超为太守,
让李超担任太守。
进兵攻尚于成都。
又进军成都攻打罗尚。
尚以书谕阎式,
罗尚给阎式去信通告,
式复书曰:
阎式回信说:
“辛冉倾巧,
“辛冉狡诈刁猾,
曾元小竖,
曾元是小人,
李叔平非将帅之才。
李不是带兵的将帅之才,
式前为节下及杜景文论留、徒之宜。
我以前给您和杜论说有关对于流民留下还是迁徒的适当办法。
人怀桑梓,
人人都怀念故乡,
孰不愿之!
谁不愿意返回故乡呢?
但往日初至,
只是流民以前初来乍到,
随谷庸赁,
为口粮而给人雇佣卖力。
一室五分,
一家四处分离,
复值秋潦,
却又碰上秋雨绵绵,
乞须冬熟,
只能乞求冬作成熟。
而终不见听。
可是我的话始终没有被你接受。
绳之太过,
对流民的措施过于严厉,
穷鹿抵虎,
无路可走的鹿也会拼死与虎相斗,
流民不肯延颈受刀,
流民不会答应伸着脖颈等着宰割,
以致为变。
所以导致变乱。
即听式言,
假如接受我的意见,
宽使治严,
放宽期限使流民能够从容整理行装,
不过去九月尽集,
也不过九月过完就能全部聚集,
十月进道,
十月就可以上路,
令达乡里,
使他们回到故乡。
何有如此也!”
那样怎么能达到这个地步!”
特以兄辅、弟骧、子始、荡、雄及李含、含子国、离、任回、李攀、攀弟恭、上官晶、任藏、杨褒、上官等为将帅,
李特让兄李辅,弟李骧,儿子李始、李荡、李雄以及李含,李含的儿子李国、李离、任回、李攀、李攀弟李恭、上官晶、任臧、杨褒 、上官等人担任将帅,
阎式、李远等为僚佐。
让阎式、李远等人为僚属。
罗尚素贪残,
罗尚平素贪婪、残忍,
为百姓患。
是百姓的祸害。
特与蜀民约法三章,
李特则与蜀地百姓约法三章,
施舍赈贷,
遍施恩惠,取消劳役,赈济帮助百姓,
礼贤拔滞,
以礼尊待贤人,提拔怀才不遇之士,
军政肃然,
军队政务严肃井然。
蜀民大悦。
蜀地百姓非常高兴。
尚频为特所败,
罗尚多次被李特击败,
乃阻长围,
就设置大量工事,
缘郫水作营,
沿着郫水安营扎寨,
连延七百里,
战线长达七百里,
与特相拒,
与李特对峙,
求救于梁州及南夷校尉。
并向梁州和南夷校尉请求救援。
十二月,
十二月,
颖昌康公何邵薨。
颖昌康公何邵去世。
李特割据与诸王混战
封大司马子冰为乐安王,
封大司马司马的儿子司马冰为安乐王,
英为济阳王,
封司马英为济阳王,
超为淮南王。
司马超为淮南王。
太安元年(壬戌、302)
太安元年(壬戌,公元302年)
春,
春季,
三月,
三月,
冲太孙尚薨。
皇太孙司马尚去世。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己酉,
乙酉(初七),
梁孝王肜薨。
梁孝王司马肜去世。
以右光禄大夫刘为太傅,
任命右光禄大夫刘为太傅,
寻以老病罢。
不久又因为他年迈生病而罢免。
河间王遣督护衙博讨李特,
河间王司马派督护衙博征讨李特,
军于梓潼;
在梓潼驻军。
朝廷复以张微为广汉太守,军于德阳;
朝廷又让张微担任广汉太守在德阳驻军。
罗尚遣督护张龟军于繁城。
罗尚派督护张龟在繁城驻军。
特使其子镇军将军荡等袭博;
李特派他儿子镇军将军李荡袭击衙博,
而自将击龟,
自己带兵攻击张龟,
破之。
击溃了张龟。
荡败博兵于阳沔,
李荡在阳沔击败衙博的军队,
梓潼太守张演委城走,
梓潼太守张演弃城而逃,
巴西丞毛植以郡降。
巴西丞毛植献郡投降。
荡进攻博于葭萌,
李荡在葭萌进攻衙博,
博走,
衙博逃跑,
其众尽降。
他的兵卒全部投降。
河间王更以许雄为梁州剌史。
河间王司马换许雄担任梁州刺史。
特自称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
李特自封为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
大司马欲久专大政,
大司马司马想长久地独自控制朝政,
以帝子孙俱尽,
但因为惠帝的子孙都死了,
大将军颖有次立之势;
而大将军司马颖有按皇位继承次序递补的可能。
清河王覃,遐之子也,
清河王司马覃是司马遐的儿子,
方八岁,
刚八岁,
乃上表请立之。
司马就上表奏请册立司马覃。
癸卯,
癸卯(二十五日),
立覃为皇太子,
立司马覃为皇太子,
以为太子太师,
让司马担任太子太师。
东海王越为司空,
让东海王司马越担任司空,
领中书监。
兼中书监。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李特攻张微,
李特攻打张微,
微击破之,
张微打败了李特,
遂进攻特营。
于是乘胜进攻李特军营。
李荡引兵救之,
李荡率军救援李特,
山道险狭,
山路险峻狭窄,
荡力战而前,
李荡奋力战斗向前推进,
遂破微兵。
击溃张微的兵马。
特欲还涪,
李特想返回涪陵,
荡及司马王幸谏曰:
李荡和司马王幸劝谏说:
“微军已败,
“张微的军队已经失败,
智勇俱竭,
智谋与勇气都枯竭了,
宜乘锐气遂禽之。”
应当乘胜利的锐气趁机擒获他。”
特复进攻微,
李特就又进攻张微,
杀之,
杀死张微,
生禽微子存,
俘获张微的儿子张存,
以微丧还之。
把张微的尸体还给让张存。
特以其将硕守德阳。
李特用他的将领硕驻守德阳。
李骧军毗桥,
李骧驻军毗桥。
罗尚遣军击之,
罗留派兵攻打他,
屡为骧所败。
多次被李骧打败。
骧遂进攻成都,
李骧趁势进攻成都,
烧其门。
火烧了成都城门。
李流军成都之北。
这时李流驻军成都城北,
尚遣精勇万人攻骧,
罗尚派一万精兵进攻李骧,
骧与流合击,
李骧与李流联合夹击,
大破之,
重创罗尚的军队,
还者什一二。
使罗尚生还的兵马仅仅十分之一二。
许雄数遣军攻特,
许雄多次派兵攻打权特,
不胜,
没有取胜,
特势益盛。
李特的威势更加强大。
建宁大姓李睿、毛诜逐太守许俊,
建宁的世家大族李睿、毛诜驱逐了建宁太守许俊,
朱提大姓李猛逐太守雍约以应特,
朱提的世家大族李猛驱逐了朱提太守雍约来响应李特,
众各数万。
各自拥有几万人。
南夷校尉李毅讨破之,
南夷校尉李毅讨伐并打败他们,
斩诜;
杀死毛诜。
李猛奉笺降,
李猛送上书信表示投降,
而辞意不逊,
但措辞和文意不够恭顺,
毅诱而杀之。
李毅就把他引诱来杀掉。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丙戌,
丙戌(十一日),
复置宁州,
朝廷重新设置宁州,
以毅为刺史。
以李毅任刺史。
齐武闵王既得志,
齐王司马如愿以偿,
颇骄奢擅权,
颇有些骄纵奢侈而独揽大权,
大起府第,
大规模地建造府第,
坏公私庐舍以百数,
拆毁公私房屋上百处,
制与西宫等,
格局规模与西宫相当,
中外失望。
在朝廷内外失去声望。
侍中嵇绍上疏曰:
侍中嵇绍给惠帝上奏章说:
“存不忘亡,
“存在而不忘失去,
《易》之善戒也。
是《易经》很好的警戒。
臣愿陛下无忘金墉,
我希望陛下不要忘了在金墉城之困,
大司马无忘颍上,
大司马不要忘却颍上之败,
大将军无忘黄桥,
大将军不要忘了黄桥之败。
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兆矣。”
那么祸乱的发端就无从开始了。”
又与书,
嵇绍又给司马写信,
以为:
认为:
“唐、虞茅茨,
“尧、舜茅屋不修剪,
夏禹卑宫。
夏禹住低矮的宫室。
今大兴第舍及为三王立宅,
现在大兴土木建造房舍和给三个亲王建造宅第,
岂今日之急邪!”
难道是今天所急于做的事吗?”
逊辞谢之,
司马用谦逊客气的话来认错,
然不能从。
但并不采纳。
耽于宴乐,
司马沉湎于宴饮嬉乐中,
不入朝见;
不上朝,
坐拜百官,
而在自己府第里坐受百官的叩拜,
符敕三台;
用符节向各官署发号施令。
选用不均,
任用官吏不讲原则,
嬖宠用事。
使亲宠小人掌握权力。
殿中御史桓豹奏事,
殿中御史桓豹奏报情况,
不先经府,
没有先经过司马的府署,
即加考竟。
司马就加以考问追究。
南阳处士郑方,
南阳隐士郑方,
上书谏曰:
上书劝谏司马说:
“今大王安不虑危,
“现在您居安不思危,
宴乐过度,
宴饮玩乐超过限度,
一失也。
是失误之一。
宗室骨肉,当无纤介,
皇族骨肉之间本不应当存有细小的芥蒂,
今则不然,
现在则不是这样,
二失也。
是失误之二。
蛮夷不静,
四方蛮族、夷族并不宁静,
大王谓功业已隆,
您却说功业已经十分盛大,
不以为念,
不把蛮夷事务放在心上,
三失也。
是失误之三。
兵革之后,
战乱之后,
百姓穷困,
百姓贫穷疲困,
不闻赈救,
却没有听说曾经赈济救援,
四失也。
是失败之四。
大王与义兵盟约,
您曾与讨伐司马伦的各路举义之师在神前盟誓约定:
事定之后,
战争成功后,
赏不逾时,
及时奖赏,
而今犹有功未论者,
但现在还有未曾被论功受赏的人,
五失也。”
是失误之五。”
谢曰:
司马感谢说:
“非子,
“不是您,
孤不闻过。”
我就无法听到过失。”
孙惠上书曰:
孙惠上书说:
“天下有五难、四不可,
“天下有五难、四不可,
而明公皆居之:
而您却全部具备:
冒犯锋刃,
不避艰险锋芒迎头而上,
一难也;
是一难;
聚致英豪,
聚集英雄豪杰,
二难也;
是二难,
与将士均劳苦,
与将士官兵分担劳苦,
三难也;
是三难;
以弱胜强,
以弱胜强,
四难也;
是四难;
兴复皇业,
振兴恢复帝业,
五难也。
是五难。四不可:
大名不可久荷,
不可长久地享受大名,
大功不可久任,
不可长久地夸耀大功,
大权不可久执,
不可长久地把持大权,
大威不可久居。
不可长久地保持大威。
大王行其难而不以为难,
您做那些难事而不以为是难,
处其不可而谓之可,
处在不可的境况却还说这样可以,
惠窃所不安也。
这是我内心感到不安的地方。
明公宜思功成身退之道,
您应该考虑功成身退之道,
崇亲推近,
尊崇推举亲近的人,
委重长沙、成都二王,
把重任交给长沙王与成都王,
长揖归藩,
谦逊有礼地返回封地,
财太伯、子臧不专美于前矣。
那么辞让天下的吴太伯、辞让国家的曹子臧就不会在历史上独占美名了。
今乃忘高亢之可危,
现在您忘却高高至极的危险,
贪权势以受疑,
贪婪权势则受疑忌,
虽遨游高台之上,
即使在官位的高台上面遨游,
逍遥重墉之内,
在宫城重地自由来往,
愚窃谓危亡之忧,
我认为这危险覆亡的忧虑,
过于在颍、翟之时也。”
超过了兵败颍川、阳翟的时候。”
不能用,
司马没有听取,
惠辞疾去。
孙惠称病辞离而去。
谓曹摅曰:
司马对曹摅说:
“或劝吾委权还国,
“有人劝说我放下权力返回封国,
何如?”
怎么样?”
摅曰:
曹摅说:
“物禁太盛,
“事物都禁忌太盛,
大王诚能居高虑危,
您如果确实能身居高位而考虑到危亡,
褰裳去之,
撩起衣服离开这里,
斯善之善者也。”
这是善策之中的善策。”
不听。
司马也没有听。
张翰、顾荣皆虑及祸,
张翰、顾荣都忧虑灾祸即将来临,
翰因秋风起。
张翰因为秋风吹来,
思菰菜、莼羹、鲈鱼,
怀念起故乡的菰菜、菜汤、鲈鱼片,
叹曰:
感叹道:
“人生贵适志耳,
“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是舒服自在,
富贵何为!”
富有和显贵有什么用?”
即引去。
随即引退离去。
荣故酣饮,
顾荣则故意开怀畅饮,
不省府事,
不去过问府中事务,
长史葛以其废职,
长史葛因为他荒废职守,向司马汇报,
白徒荣为中书侍郎。
把顾荣贬为中书侍郎。
颍川处士庚衮闻期年不朝,
颖川隐士庾衮,听说司马整年没有上朝,
叹曰:
慨叹道:
“晋室卑矣,
“晋朝衰微了,
祸乱将兴!”
祸乱即将兴起!”
帅妻子逃于林虑山中。
带领妻儿逃到林虑山中避难。
王豹致笺于曰:
王豹给司马去信说:
“伏思元康以来,
“我考虑从元康年间以来,
宰相在位,
在位的宰相,
未有一人获终者,
没有一个人在职任上获得善终,
乃事势使然,
这是事态情势所造成的,
非皆为不善也。
不是他们都做了不好的事。
今公克平祸乱,
现在您平息了祸乱,
安国定家,
使国家安宁平定,
乃复寻覆车之轨,
却又沿着翻车的轨道走,
欲冀长存,
想希望长期在位,
不亦难乎!
不也是很难的吗?
今河间树根于关右,
现在河间王在关右培植自己的根系,
成都盘桓于旧魏,
成都王固守在当年曹魏属地而不肯离开,
新野大封于江、汉,
新野王在江、汉地区得到大片封地,
三王方以方刚强盛之年,
这三个亲王正当年富力强的时候,
并典戎马,
都掌管着军队,
处要害之地,
把持在要害的地方,
而明公以难赏之功,
而您靠难以再赏赐的大功,
挟震主之威,
凭震慑君主的威势,
独据京都,
独自控制京都,
专执大权,
总揽朝政大权,
进则亢龙有悔,
再进一步则物极必反,
退则据于蒺藜,
而退下来就将处于荆棘之中。
冀此求安,
在这种情况下期望求得安稳,
未见其福也。”
看不出有什么好结果。”
因请悉遣王侯之国,
因此请求将王侯的封国进行调换,
依周、召之法,
按照周朝时周公、召公分治的办法,
以成都王为北州伯,
让成都王为北州伯,
治邺;
统治邺都地区;
自为南州伯,
司马自己为南州伯,
治宛;
统治宛都地区。
分河为界,
以黄河为界,
各统王侯,
各自分别管理北方南方的王侯。
以夹辅天子。
来共同辅佐天子。对王豹的信,
优令答之。
司马态度温和地作了答覆。
长沙王见豹笺,
而长沙王司马看了王豹的信,
谓曰:
对司马说:
“小子离间骨肉,
“这小子挑拨离间我们骨肉之间的关系,
何不铜下打杀!”
为什么不把他在铜驼下打死!”
乃奏豹谗内间外,
司马就启奏王豹离间朝外内官员,
坐生猜嫌,
凭空制造猜疑、怨恨,
不忠不义,
不忠不义,
鞭杀之。
应该用鞭子抽死。
豹将死,
王豹临死前,
曰:
说:
“县吾头大司马门,
“把我的头悬挂在大司马府的门前,
见兵之攻齐也!”
我要亲眼看着兵士攻打齐王!”
以河间王本附赵王伦,
司马因为河间王司马原来依附赵王司马伦,
心常恨之。
心里常常忌恨他。
梁州刺史安定皇甫商,
梁州刺史安定人皇甫商,
与长史李含不平。
对司马的长史李含不满。
含被征为翊军校尉,
李含被征召担任翊军校尉,
时商参军事,
这时皇甫商任司马的参军事,
夏侯兄亦在府。
夏侯的哥哥也在司马府做事。
含心不自安,
李含心里很不自在安稳,
又与右司马赵骧有隙,
又和司马的右司马赵骧不和,
遂单马奔,
于是一个人骑马逃奔回司马那里,
诈称受密诏,
假称按受了秘密诏令,
使诛,
让司马诛伐司马,
因说曰;
于是告诉司马说:
“成都王至亲,
“成都王是皇上的近亲,
有大功,
又有大功,
推让还藩,
但推辞谦让返回封地,
甚得众心。
很得人心。
齐王越亲而专政,
而齐王越过比他更近的皇亲而独揽朝政,
朝廷侧目。
朝廷对他都带着嫉恨的目光。
今檄长沙王使讨齐,
现在给长沙王发出檄文让他征讨齐王,
齐王必诛长沙,
齐王一定会诛杀长沙王,
吾因以为齐罪而讨之,
我们就把这当作齐王的罪行而征讨他,
必可禽也。
一定能够把他擒获。
去齐立成都,
去掉齐王而拥立成都王,
除逼建亲,
除去逼宫的人而立近亲,
以安社稷,
使国家社稷安定,
大勋也。”
是一项大功勋。”
从之。
司马采纳了这个意见。
是时,
这时,
武帝族弟范阳王都督豫州诸军事。
晋武帝的族弟范阳王司马任都督豫州诸军事。
上表陈罪状,
司马上奏表陈说司马的罪状,
且言:
并且说:
“勒兵十万,
“带领十万军队,
欲与成都王颖、新野王歆、范阳王共会洛阳,
要同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范阳王司马共同在洛阳会师,
请长沙王废还第,
请长沙王司马废黜司马让他回到封地府第去,
以颖代辅政。”
让司马颖取代司马辅佐朝政。”
遂举兵,
司马就发兵点将,
以李含为都督,
让李含任都督,
帅张方等趋洛阳;
带领张方等急赴洛阳。
复遣使邀颖,
又派使者邀集司马颖,
颖将应之,
司马颖打算答应邀请。
卢志谏,
卢志劝谏,
不听。
司马颖不听。
十二月,
十二月,
丁卯,
丁卯(二十二日),
表至;
司马的奏表到洛阳。
大惧,
司马非常惧怕,
会百官议之,
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曰:
说:
“孤首唱义兵,
“我首先发起义兵,
臣子之节,
尽臣子的气节,
信著神明。
信义显现于神明。
今二王信谗作难,
现在两亲王听信谗言而发难,
将若之何?”
怎么对待呢?”
尚书令王戎曰:
尚书令王戎说:
“公勋业诚大;
“您的功勋业绩的确很大。
然赏不及劳,
但是赏赐没有都到达有功劳的人那里,
故人怀贰心。
所以使人怀有二心。
今二王兵盛,
现在两亲王兵力强盛,
不可当也。
势不可当。
若以王就第,
如果让您隐退回家,
委权崇让,
而崇敬谦虚地把权交出,
庶可求安。”
大概可以求得平安。”
从事中郎葛怒曰:
司马的从事中郎葛生气地说:
“三台纳言,
“尚书所说,
不恤王事。
根本不顾惜齐王的事业。
赏报稽缓,
报功赏赐的停顿迟缓,
责不在府。
责任不在齐王府。
谗言逆乱,
听信谗言发起叛乱,
当共诛讨,
应当共同征讨,
奈何虚承伪书,
更何况凭空根据伪造书信,
遽令公就第乎!
就让齐王您回家呢?
汉、魏以来,
汉、魏以来,
王侯就第,
王侯隐退回家的,
宁有得保妻子者邪!
难道有能够保全妻儿的呢?
议者可斩!”
提这个建议的人可以杀掉!”
百官震悚失色,
文武百官震骇惶恐脸色大变,
戎伪药发堕厕,
王戎假装药力发作掉到厕坑,
得免。
得以逃脱。
李含屯阴盘,
李含在阴盘屯兵,
张方帅兵二万军新安,
张方率二万军队在新安驻扎,
檄长沙王使讨。
给长沙王司马发檄文让他征讨司马。
遣董艾袭,
司马派董艾袭击司马,
将左右百余人驰入宫,
司马带领身边一百多人急驰进入皇宫,
闭诸门,
关闭所有宫门,
奉天子攻大司马府,
尊奉天子攻打大司马府,
董艾陈兵宫西,
董艾在皇宫西侧摆开兵阵,
纵火烧千秋神武门。
纵火烧千秋神武门。
使人执驺虞幡唱云:
司马派人举着驺虞幡呼喊说:
“长沙王矫诏。”
“长沙王司马假称诏令。”
又称:
司马又宣称:
“大司马谋 反”。
“大司马谋反。”
是夕,
这一夜,
城内大战,
洛阳城内展开激战,
飞矢雨集,
箭飞如雨,
火光属天。
火光映天。
帝幸上东门,
惠帝来到上东门,
矢集御前,
箭射到惠帝面前,
群臣死者相枕。
群臣尸横遍地。
连战三日,
一连打了三天,
众大败,
司马的兵众惨败,
大司马长史赵渊杀何勖,
在司马长史赵渊杀了何勖,
国执以降。
就抓住司马投降。
至殿前,
司马被押到宫殿前,
帝恻然,
惠帝面容忧伤,
欲活之。
想救司马活下来。
叱左右趣牵出,
司马喝令左右随从把司马赶快牵出去,
斩于阊阖门外,
在阊阖门外杀掉,
徇首六军,
拿他的头到各军展示。
同党皆夷三族,
司马的同党都被夷灭三族,
死者二千余人。
死了二千多人。
囚子超、冰、英于金墉城,
把司马的儿子司马超、司马冰、司马英囚禁在金墉城,
废弟北海王。
废黜司马的弟弟北海王司马。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太安。
李含等闻死,
李含等人听说司马死了,
引兵还长安。
带兵回长安。
长沙王虽在朝廷,
长沙王司马虽然在朝廷,
事无巨细,
但事无巨细,
皆就邺谘大将军颖。
都到邺都去请示大将军司马颖。
颖以孙惠为参军,
司马颖让孙惠担任参军,
陆云为右司马。
陆云担任右司马。
是岁,
这一年,
陈留王薨,
陈留王曹奂去世,
谥曰魏元皇帝。
定谥号为魏元皇帝。
鲜卑宇文单于莫圭部众强盛,
鲜卑人宇文单于莫圭部众人马强盛,
遣其弟屈云攻慕容,
派自己的弟弟屈云攻打慕容,
击其别帅素怒延,
而慕容则去打莫圭的偏师素怒延,
破之。
并击溃素怒延。
素怒延耻之,
素怒延以此为羞耻,
复发兵十万,
又派十万军队,
围于棘城。
在棘城包围了慕容。
众皆惧,
慕容的部众都恐惧不安,
曰:
慕容说:
“素怒延兵虽多而无法制,
“素怒延兵虽然多但没有法制纪律,
已在吾算中矣,
他已落在我的谋算之中了,
诸君但为力战,
你们只要奋力战斗,
无所忧也!”
没什么可忧虑的!”
遂出击,
于是出击,
大破之,
击溃了素怒延,
追奔百里,
追击一百里,
俘斩万计。
俘虏和杀掉敌兵数以万计。
辽东孟晖,
辽东孟晖,
先没于宇文部,
先前陷身于鲜卑宇文氏,
帅其众数千家降于,
他带领几千户投靠慕容,
以为建威将军。
慕容让他担任建威将军。
以其臣慕舆句勤恪廉靖,
慕容因为他的大臣慕舆句勤俭恭敬清廉,
使掌府库;
让他掌管仓库,
句心计默识,
慕舆句心算默记,
不按簿书,
不用帐簿,
始终无漏。
始终没有出现差错纰漏。
以慕舆河明敏精审,
慕容因为慕舆河头脑清楚敏捷,精明缜密,
使典狱讼,
就让他掌管判案,
覆讯清允。
他复察审讯处理得清廉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