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七年至八年(246-247)
邵陵厉公中正始七年(丙寅、246)
魏纪七 魏邵陵厉公正始七年(丙寅,公元246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吴车骑将军朱然寇中,
吴国车骑将军朱然侵犯中,
杀略数千人而去。
杀死掠夺了数千人之后,才离去。
幽州刺史丘俭以高句骊王位宫数为侵叛,
魏国幽州刺史丘俭因为高句丽国王位宫屡次侵犯边境举兵叛乱,
督诸军讨之;
所以就率军去讨伐他;
位宫败走,
位宫失败逃走后,
俭遂屠丸都,
丘俭屠杀高句丽国的首都丸都城军民,
斩获首虏以千数。
杀死、俘虏的数以千计。
句骊之臣得来数谏位宫,
高句丽的大臣得来曾经多次劝谏位宫不要叛乱,
位宫不从;
但位宫不听;
得来叹曰:
得来悲叹地说:
“立见此地将生蓬蒿。”
“用不了多久就将见到此地长满蓬蒿野草了。”
遂不食而死。
说完之后就绝食而死了。
俭令诸军不坏其墓,
丘俭得知此事后,命令各路军队不得毁坏得来的墓,
不伐其树,
不得砍伐墓地的树木,
得其妻子,
如俘获了得来的妻子儿女,
皆放遣之。
也全部释放回家。
位宫单将妻子逃窜,
位宫独自带着妻子儿女狼狈逃窜,
俭引军还;
丘俭也率军回撤了;
未几,
但没过多久,
复击之,
丘俭又派兵追杀位宫,
位宫遂奔买沟。
位宫逃奔到买沟,
俭遣玄菟太守王颀追之,
丘俭随即派遣玄菟太守王欣继续追击,
过沃沮千有余里,
一直追过了沃沮城一千多里,
至肃慎氏南界,
到达了肃慎氏的南部边界,
刻石纪功而还,
就在那里刻石立碑,记述了此次战功,然后率军凯旋而归。
所诛纳八千余口。
此次进攻诛杀及纳降的敌军总计有八千余人。
论功受赏,
于是论功行赏,
侯者百余人。
受封为侯爵者有一百余人。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吴主以骠骑将军步骘为丞相,
吴王任命骠骑将军步骘为丞相,
车骑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
车骑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
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
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
分荆州为二部:
把荆州分为两个部分:
以镇南将军吕岱为上大将军,
任命镇南将军吕岱为上大将军,
督右部,
督领右部,
自武昌以西至薄蒲圻;
管辖武昌以西至蒲圻一带地区;
以威北将军诸葛恪为大将军,
任命威北将军诸葛恪为大将军,
督左部,
督领左部,
代陆逊镇武昌。
代替陆逊,镇守武昌。
汉大赦。
蜀汉实行大赦。
大司农河南孟光于众中责费曰:
大司农、河南人孟光当众责备费说:
“夫赦者,
“实行大赦,
偏枯之物,
就象树木一半茂盛另一半却枯槁一样,是一种偏颇的政策,
非明世所宜有也。
不是圣明之世所应实行的。
衰敝穷极,
只有到了社会极端衰败,
必不得已,
实在不得已的时候,
然后乃可权而行之耳。
才能暂且变通偶尔实行一次。
今主上仁贤,
如今主上仁德圣明,
百僚称职,
百官们也都尽职尽责,
何有旦夕之急而数施非常之恩,
哪儿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急情况而几次施行这种不平常的恩典,
以惠奸宄之恶乎!”
去加惠于那些为非作歹的奸恶之徒呢?”
但顾谢,
费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他道歉,
而已。
谦恭地听其责备而已。
初,
当初,
丞相亮时,
诸葛亮做丞相的时候,
有言公惜赦者,
有人认为他不肯实行大赦,
亮答曰:
诸葛亮回答说:
“治世以大德,
“治理国家要靠大的德政,
不以小惠,
而不靠小恩小惠,
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
因此汉代的贤臣匡衡、吴汉不愿实行大赦。
先帝亦言:
先帝也曾说过:
‘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
‘我与陈元方、郑康成在一起时,
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
常常听他们给我讲述治国之道,
曾不语赦也。
但是竟没有一次讲到过赦免政策。
若刘景升、季玉父子,
象刘表、刘琮父子那样,
岁岁赦宥,
每年都实行赦免,
何益于治!
对于治国又有什么好处?
’”由是蜀人称亮之贤,
’”因此蜀人极力称赞诸葛亮的贤明,
知不及焉。
而知道费是比不上他的。
陈寿评曰:
陈寿评曰:
诸葛亮为政,
诸葛亮治理国政,曾多次发兵征战,
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
但赦免令却不轻易下达,
不亦卓乎!
这难道不是很有远见卓识吗?
吴人不便大钱,
吴国人认为大面额的钱币不方便,
乃罢之。
于是停止了使用。
汉主以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
汉后主刘禅任命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
与大将军费并录尚书事。
与大将军费一起任录尚书事。
汶山平康夷反,
汶山郡平康县的夷人反叛,
维讨平之。
姜维率军去讨伐,平定了叛乱。
汉主数出游观,
汉后主经常外出游乐观览,
增广声乐。
增加乐工歌伎的人数。
太子家令巴西谯周上疏谏曰:
太子家令、巴西郡人谯周上疏进谏说:
“昔王莽之败,
“从前王莽失败之时,
豪杰并起以争神器,
天下豪杰群起争夺帝位,
才智之士思望所归,
有才德有智慧的人士所希望归附的人,
未必以其势之广狭,
未必是考虑他势力的大小,
惟其德之厚薄也。
而主要是考虑他仁德的厚薄。
于时更始、公孙述等多已广大,
当时刘玄、公孙述等人的势力大多已比较壮大,
然莫不快情恣欲,
但他们一个个都纵欲无度尽情享乐,
怠于为善。
而不愿意为百姓们多行善事。
世祖初入河北,
世祖刘秀初入河北的时候,
冯异等劝之曰:
冯异等人劝勉他说:
‘当行人所不能为者。
‘您应当多做别人所不能做的事。
’遂务理冤狱,
’于是他尽心治理冤狱,
崇节俭,
崇尚节俭,
北州歌叹,
北部州县到处都为他歌功颂德,
声布四远。
他的名声很快就传遍了四方。
于是邓禹自南阳追之,
于是邓禹从南阳赶来追随他,
吴汉、寇恂素未之识,
吴汉、寇恂与他素不相识,
举兵助之;
也发兵来帮助他;
其余望风慕德,
其作的人,
邳肜、耿纯、刘植之徙,
如邳肜、耿纯、刘植等,也都望风而仰慕他的仁德;
至于舆病赍棺,
至于抱病登车,
襁负而至,
带着棺木、背负着孩子而赶来投奔的人,
不可胜数;
更是数不胜数;
故能以弱为强而成帝业。
因此他能由弱到强而最终成就了帝王之业。
及在洛阳,
他住在洛阳时,
尝欲小出,
有一次曾想出宫门到近处去游览一下,
铫期进谏,
铫期进谏劝阻,
即时还车。
他立刻就驱车返回了。
及颍川盗起,
而当颍川盗贼作乱时,
寇恂请世祖身往临贼,
寇恂请求让他亲自率兵临敌,
闻言即行。
他二话没说立即就动身出发了。因此,
故非急务,
没有紧急事务,
欲小出不敢;
想随便出去走走他也不敢,
至于急务,
而遇到紧急事务,
欲自安不为;
想自在安闲他也不肯。
帝者之欲善如此!
帝王想要多做善事就是这样!
故《传》曰:
所以《传》书上说:
‘百姓不徙附’,
‘百姓不会凭白无故地拥护你’,
诚以德先之也。
必须把仁德放在首位才能得到百姓的拥护。
今汉遭厄运,
当今汉朝正遭受厄运,
天下三分,
天下分裂,鼎足而三,
雄哲之士思望之时也,
豪杰明智之人此时正盼望着贤明的君主来统一天下,
臣愿陛下复行人所不能为者以副人望!
我希望陛下您能再象先帝那样,做别人所不能做的事,以符合人们对您的期望!
且承事宗庙,
主持宗庙察祀,
所以率民尊上也;
是为了率领人民尊奉长上。
今四时之祀或有不临,
但是如今举行四时祭祀您有时并不亲临主持,
而池苑之观或有仍出,
却时常到池塘园林去游玩观览,
臣之愚滞,
我这个愚笨迟钝之人,
私下自安。
暗自以此忧虑不安。
夫忧责在身者,
那些肩负天下之责的人,
不暇尽乐,
没有闲暇尽情享乐。
先帝之志,堂构未成,
如今先帝的志向、遗业还没有实现,
诚非尽乐之时。
实在不是尽情享乐的时候。
愿省减乐官、后宫,
我希望您能够减省乐官、后宫之数,
凡所增造,
凡是需要增加建造的东西,
但奉修先帝所施,
只可遵照奉行先帝所设置的规模办理,
下为子孙节俭之教。”
为后世子孙树立一个节俭的典范。”
汉主不听。
但汉后主不听谯周的劝告。
八年(丁卯、247)
八年(丁卯,公元24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吴全琮卒。
吴国的全琮去世。
二月,
二月,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时尚书何晏等朋附曹爽,
此时魏国尚书何晏等人勾结依附于曹爽,
好变改法度。
喜好更改国家的法规制度。
太尉蒋济上疏曰:
太尉蒋济上疏说:
“昔大舜佐治,
“古时大舜辅佐唐尧治国,
戒在比周;
以结党营私为戒;
周公辅政,
周公协助成王理政,
慎于其朋。
对结交什么人也极为慎重。
夫为国法度,
国家的法度,
惟命世大才,
只有那些著名于世的伟大人才,
乃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
才能总掌其纲领而留传于后世,
岂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
岂是中下等官吏所能随便改变的?
终无益于治,
而且更改国家法度最终不仅无益于治理国家,
适足伤民。
却反而足以伤害人民。
宜使文武之臣,
所以应该让文武大臣们,
各守其职,
恪守各自的职责,
率以清平,
都能做到清廉公正,
则和气祥瑞可感而致也!”
那么平和之气、吉祥符瑞就可以受到感应而降临了。”
正始九年政变酝酿(248-249)
吴主诏徙武昌宫材瓦缮修建业宫。
吴王诏令拆运武昌宫的砖瓦木材,用来修缮建业宫。
有司奏言:
有关官吏禀告说:
“武昌宫已二十八岁,
“武昌宫至今已有二十八年,
恐不堪用,
其砖木破旧恐怕已不适宜再用,
宜下所在,
应该向下面的州县去要,
通更伐致。”
从全国各地砍伐木材运来。”
吴主曰:
吴王说:
“大禹以卑宫为美。
“古时大禹以低矮的宫室为美,我也应该如此。
今军事未已,
如今战事连绵不断,
所在赋敛,
向全国各地征收赋税,
若更通伐,
如果再让各地砍伐木材,
妨损农桑,
就会妨害损伤农林生产,
徙武昌材瓦,
所以武昌宫的旧砖木,
自可用也。”
还是可以使用的。”
乃徙居南宫。
于是迁居南宫。
三月,
三月,
改作太初宫,
改建太初宫,
令诸将及州郡皆义作。
命令各个将领及各州郡官长都来义务协助建造。
大将军爽用何晏、邓、丁谧之谋,
大将军曹爽采纳何晏、邓、丁谧的计谋,
迁太后于永宁宫,
把太后迁居到永宁宫,
专擅朝政,
并独揽朝政大权,
多树亲党,
广泛地提拔亲戚党羽,
屡改制度。
多次更改制度。
太傅懿不能禁,
太傅司马懿不能禁止,
与爽有隙。
就与曹爽之间产生矛盾。
五月,
五月,
懿始称疾,
司马懿开始称病,
不与政事。
不上朝参与政事。
吴丞相步骘卒。
吴国丞相步骘去世。
帝好亵近群小,
魏帝喜好宠幸亲近一群小人,
游宴后园。
在后园游乐饮宴。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尚书何晏上言:
尚书何晏上疏说:
“自今御幸式乾殿及游豫后园,
“从今以后皇帝到式乾殿或者到后园游乐时,
宜皆从大臣,
应该都有大臣跟随,
询谋政事,
以便询问商量政事,
讲论经义,
讲解讨论经书大义,
为万世法。”
并为世世代代所效法。”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
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又上言:
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义又上疏说:
“今天下已平,
“如今天下已经太平,
陛下可绝后园习骑乘马,
陛下可以不必再到后园学习骑术,
出必御辇乘车,
外出一定要乘坐辇车,
天下之福,
这是天下之福,
臣子之愿也。”
也是臣子的愿望。”
帝皆不听。
魏帝都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
吴主大发众集建业,
吴王发重兵集中在建业,
扬声欲入寇,
并扬言要入侵魏国,
扬州刺史诸葛诞使安丰太守王基策之,
扬州刺史诸葛诞得到消息后,让安丰太守王基出谋划策。
基曰:
王基说:
“今陆逊等已死,
“如今陆逊等人已死,
孙权年老,
孙权也已年老,
内无贤嗣,
内无贤良的继承人,
中无谋主。
朝中又无主谋之人。
权自出则惧内衅卒起,
孙权若亲自领兵出征,
痈疽发溃;
则惧怕内乱象痈疽溃烂那样突然爆发;
遣将则旧将已尽,
若派遣将领出征,则旧将领已经死光,
新将未信。
而新将领又未获得信任。
此不过欲补支党,
所以这只不过是想整顿内部,
还自保护耳。”
加强自我保护的措施而已。”过些时候,
已而吴果不出。
吴国果然没有出兵。
是岁,
这一年,
雍、凉羌胡叛降汉,
雍州、凉州的羌、胡族人背叛魏国投降蜀汉,
汉姜维将兵出陇右以应之,
汉将姜维领兵出陇右来接应他们,
与雍州刺史郭淮、讨蜀护军夏侯霸战于洮西。
与雍州刺史郭淮、讨蜀护军夏侯霸在洮西展开战斗。
胡王白虎文、治无戴等率部落降维,
胡人首领白虎文、治无戴等人率领部落投降了姜维,
维徙之入蜀。
姜维把他们迁徙到蜀国境内。
淮进击羌胡余党,
郭淮向羌胡余党进攻,
皆平之。
全部平定了叛乱。
九年(戊辰、248)
九年(戊辰,公元248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中书令孙资,
中书令孙资,
癸巳,
癸巳(三十日),
中书监刘放,
中书监刘放,
三月,
三月,
甲午,
甲午(初一),
司徒卫臻各逊位,
司徒卫臻各自退位,
以侯就第,
都赐以侯爵退居归家,
位特进。
加封为特进。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以司空高柔为司徒,
任命司空高柔为司徒,
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
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
邈叹曰:
徐邈感叹地说:
“三公论道之官,
“三公是讲论治国大道的官职,
无其人则缺,
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应虚位以待,
岂可以老病忝之哉!”
怎能让老弱病残之人辱没这个职位呢?”
遂固辞不受。
于是就坚决推辞不接受司空之职。
五月,
五月,
汉费出屯汉中,
蜀汉的费出都城屯兵于汉中。
自蒋琬及,
从蒋琬到费,
虽身居于外,
虽然身居于外,
庆赏刑威,
但国家的庆典赏赐及刑罚等大事,
皆遥先谘断,
都先要远远地向他们咨询,做出决断,
然后乃行。
然后才加以实行。
雅性谦素,
费性情谦逊朴素,
当国功名,
治理国政的功绩名望,
略与琬比。
大致与蒋琬相当。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以车骑将军王凌为司空。
任命车骑将军王为司空。
涪陵夷反,
涪陵的夷人谋反,
汉车骑将军邓芝讨平之。
蜀汉车骑将军邓芝率兵讨伐平定了叛乱。
大将军爽,骄奢无度,
大将军曹爽骄奢无度,
饮食衣服,
饮食衣服,
拟于乘舆;
与皇帝相同,
尚方珍玩,
尚方署中的珍宝玩好,
充其家;
也充满了他的家,
又私取先帝才人以为伎乐。
他还私自留用明帝的宫中女官做歌舞乐妓。
作窟室,
他掘开地面建造地下宫室,
绮疏四周,
在四周雕饰了华丽的花纹,
数与其党何晏等纵酒其中。
并经常与他的党羽何晏等人在里面饮酒作乐。
弟羲深以为忧,
他的弟弟曹羲深深地为此忧虑,
数涕泣谏止之,
多次哭泣着劝阻他别再这样做,
爽不听。
但曹爽不听。
爽兄弟数俱出游,
曹爽兄弟几个经常一起出去游玩,
司农沛国桓范谓曰:
司农、沛国人桓范对他说:
“总万机,
“您总理万机,
典禁兵,
掌管城内禁兵,
不宜并出,
弟兄们不宜同时出城,
若有闭城门,
如果有人关闭城门,
谁复内入者?”
又有谁在城内接应呢?”
爽曰:
曹爽说:
“谁敢尔邪!”
“谁敢这样做!”
初,
当初,
清河、平原争界,
清河、平原二君争议地界,
八年不能决。
八年也不能决断。
冀州刺史孙礼请天府所藏烈祖封平原时图以决之;
冀州刺史孙礼请求观看天府收藏的魏明帝受封为平原王时的地图加以决断;
爽信清河之诉,
但曹爽相信清河郡的上诉,
云图不可用,
说地图不可用,
礼上疏自辨,
于是孙礼上疏自我申辩,
辞颇刚切。
言辞颇为强硬严厉。
爽大怒,
曹爽勃然大怒,
劾礼怨望,
弹劾孙礼对朝廷心怀不满,
结刑五岁。
叛罪五年。
久而复为并州刺史,
过了很久,又改任孙礼为并州刺史。
往见太傅懿,
孙礼去看望太傅司马懿时,
有忿色而无言。
面露忿然之色却不说话。
懿曰:
司马懿说:
“卿得并州少邪?
“你是嫌得到并州地盘小呢?
恚理分界失分乎?”
还是怨恨处理分界事务不正确呢?”
礼曰:
孙礼说:
“何明公言之乖也!
“为什么您说话这样不合道理?
礼虽不德,
我虽然没有什么德能,
岂以官位往事为意邪!
难道还把区区官位和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吗?
本谓明公齐踪伊、吕,
我本想说的是您应该追循伊尹、吕尚的足迹,
匡辅魏室,
匡正辅佐魏国朝政,
上报明帝之托,
上可以报答明帝的嘱托,
下建万世之勋。
下可以建立万世的功勋。
今社稷将危,
而如今国家将要遭受危难,
天下凶凶,
天下也动荡不宁,
此礼之所以不悦也!”
这就是我所以不高兴的原因!”说完他已经悲痛万分,
因涕泣横流。
泪流满面了。
懿曰:
司马懿劝慰他说:
“且止,
“你先不要悲痛,
忍不可忍!”
要学会忍受那些不能够忍受的事情。”
冬,
冬季,
河南尹李胜出为荆州刺史,
河南令尹李胜出任荆州刺史,
过辞太傅懿。
到太傅司马懿家去辞行。
懿令两婢侍。
司马懿让两个婢女侍奉着出来接见。
持衣,
让他更衣,
衣落;
他却把衣服掉在地上;
指口言渴,
指着嘴说口渴,
婢进粥,
婢女端来了粥,
懿不持杯而饮,
司马懿拿不动碗,就由婢女端着喝,
粥皆流出沾胸。
粥从嘴边流出,沾满了前胸。
胜曰:
李胜说:
“众情谓明公旧风发动,
“大家都说您的中风病旧病复发,
何意尊体乃尔!”
没想到您的身体竟这样糟!”
懿使声气才属,说:
司马懿气喘嘘嘘地说:
“年老枕疾,
“我年老体弱卧病不起,
死在旦夕。
不久就要死了。
君当屈并州,
你屈就并州刺史,
并州近胡,
并州靠近胡地,
好为之备!
要很好地加强戒备。
恐不复相见,
恐怕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以子师、昭兄弟为托。”
我把我的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托付给你。”
胜曰:
李胜说:
“当还忝本州,
“我是回去愧居本家乡的州官,
非并州。”
不是并州。
懿乃错乱其辞曰:
司马懿装聋作哑,故意听错他的话说:
“君方到并州?”
“你刚刚到过并州?”
胜复曰:
李胜又说:
“当忝荆州。”
“是愧居荆州。”
懿曰:
司马懿说:
“年老意荒,
“我年老耳聋思绪迷乱,
不解君言。
没听明白你的话。
今还为本州,
如今你回到本家乡的州,
盛德壮烈,好建功勋!”
正好轰轰烈烈地大展德才建立功勋。”
胜退,
李胜告退后,
告爽曰:
禀告曹爽说:
“司马公尸居余气,
“司马公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气,
形神已离,
形体与精神已经分离,离死不远,
不足虑矣。”
不足以忧虑了。”
他日,
过了几天,
又向爽等垂泣曰:
他又流着泪向曹爽等人说:
“太傅病不可复济,
“太傅的病体不能再复元了,
令人怆然!”
实在令人悲伤。”
故爽等不复设备。
因此曹爽等人不再对司马懿加以戒备。
何晏闻平原管辂明术卫数,
何宴听说平原郡的管辂精通占卜之术,
请与相见。
就请求与他相见。
十二月,
十二月,
丙戍,
丙戌(二十八日),
辂往诣晏,
管辂去拜访何晏,
晏与之论《易》。
何晏和他讨论《易经》。
时邓在坐,
当时邓也在坐,
谓辂曰:
对管辂说:
“君自谓善《易》,
“您自己说善于研究《易经》,
而语初不及《易》中辞义,
但谈话时却从不说到《易经》中辞义,
何也?”
这是为什么?”
辂曰:
管辂说:
“夫善《易》者不言《易》也。”
“善于《易经》的人是不说《易经》的。”
晏含笑赞之曰:
何晏含笑称赞他说:
“可谓要言不烦也!”
“这话可真是要言不烦哪!”
因谓辂曰:
于是又对管辂说:
“试为作一卦,
“请为我试卜一卦,
知位当至三公不?”
看我的地位能否达到三公?”
又问:
又问道:
“连梦见青蝇数十,来集鼻上,
“连日来我总梦见数十只青蝇落在鼻子上,
驱之不去,
赶都赶不走,
何也?”
这是怎么回事呢?”
辂曰:
管辂说:
“昔元、凯辅舜,
“古代八元、八凯辅佐虞舜,
周公佐周,
周公辅佐成王,
皆以和惠谦恭,享有多福,
都因其温和仁厚谦虚恭敬而多福多寿,
此非卜筮所能明也。
这不是卜筮所能决定的。
今君侯位尊势重,
如今您地位尊贵权势很大,
而怀德者鲜,
但人们怀念您恩德的少,
畏威者众,
而畏惧您威势的多,
殆非小心求福之道也。
这恐怕不是小心求福之道。
又,
另外,
鼻者天中之山,
鼻子是天中之山,《易经》说:
‘高而不危,
‘居高位而不危倾,
所以长守贵。
就可以长久地守住尊贵之位。
’今青蝇臭恶,而集之,
’如今梦见青蝇这种污秽的东西集聚在您的鼻子上,
位峻者颠,
这就是说地位高者将要倾覆,
轻豪者亡,
轻佻奢侈者将要灭亡,
不可不深思也!
您不能不深入地想一想了!
愿君侯衰多益寡,
希望您削减多的,补充不足,
非礼勿履,
不合礼的事不要去干,
然后三公可至,
这样三公的地位就可以达到,
青蝇可驱也。”
青蝇也可以被驱赶走了。”邓说:“你这是老生常谈。”
曰:
管辂说:
“此老生者见不生,
“但老生者却见到不生,
常谭者见不谭。”
常谈者却见到不谈。”
辂还邑舍,
管辂回到家中,
具以语其舅;
把这些都告诉了他舅舅。
舅责辂言太切至。
其舅责怪管辂说话太直切露骨。
辂曰:
管辂说:
“与死人语,
“和死人说话,
何所畏邪!”
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舅大怒,
其舅勃然大怒,
以辂为狂。
认为管辂太狂傲。
吴交趾、九真夷贼攻没城邑,
吴国交趾、九真的夷人造反,攻陷了城镇,
交部骚动。
整个交州地区也都骚动不安。
吴主以衡阳督军都尉陆胤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
吴王任命衡阳督军都尉陆胤为交州刺史和安南校尉。
胤入境,
陆胤进入交州境内,
喻以恩信,
广施恩惠和诚信,
降者五万余家,
结果投降者有五万余家,
州境复清。
交州境内又恢复了太平。
太傅懿阴与其子中护军师、散骑常侍昭谋诛曹爽。
太傅司马懿暗地里和他的儿子中护军司马师、散骑常侍司马昭密谋诛杀曹爽。
嘉平元年(己巳、249)
嘉平元年(己巳,公元249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甲午,
甲午(初六),
帝谒高平陵,
魏帝祭扫高平陵,
大将军爽与弟中领军羲、武卫将军训、散骑常侍彦皆从。
大将军曹爽和他的弟弟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曹彦等都随侍同行。
太傅懿以皇太后令,
太傅司马懿以皇太后名义下令,
闭诸城门,
关闭了各个城门,
勒兵据武库,
率兵占据了武库,
授兵出屯洛水浮桥;
并派兵出城据守洛水浮桥;
召司徒高柔假节行大将军事,
命令司徒高柔持节代理大将军职事,
据爽营;
占据曹爽营地;
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
太仆王观代理中领军职事,
据羲营。
占据曹羲营地。
因奏爽罪恶于帝曰:
然后向魏帝禀奏曹爽的罪恶说:
“臣昔从辽东还,
“我过去从辽东回来时,
先帝诏陛下、秦王及臣升御床,
先帝诏令陛下、秦王和我到御床跟前,
把臣臂,
拉着我的手臂,
深以后事为念。
深为后事忧虑。我说道:
臣言‘太祖、高祖亦属臣以后事,
‘太祖、高祖也曾把后事嘱托给我,
此自陛下所见,
这是陛下您亲眼见到的,
无所忧苦。
没有什么可忧虑烦恼的。
万一有不如意,
万一发生什么不如意的事,
臣当以死奉明诏。
我当誓死执行您的诏令。
’今大将军爽,
’如今大将军曹爽,
背弃顾命,
背弃先帝的遗命,
败乱国典,
败坏扰乱国家的制度;
内则僭拟,
在朝内则超越本分自比君主,
外则专权,
在外部则专横拔扈独揽大权;
破坏诸营,
破坏各个军营的编制,
尽据禁兵,
完全把持了禁卫部队;
群官要职,
各种重要官职,
皆置所亲,
都安置他的亲信担任;
殿中宿卫,
皇宫的值宿卫士,
易以私人,
也都换上了他自己的人;
根据盘互,
这些人相互勾结盘踞在一起,
纵恣日甚。
恣意妄为日甚一日。
又以黄门张当为都监,
曹爽又派宦官黄门张当担任都监,
伺察至尊,
侦察陛下的情况,
离间二宫,
挑拨离间陛下和太后二宫的关系,
伤害骨肉,
伤害骨肉之情,
天下光汹汹,
天下动荡不安,
人怀危惧。
人人心怀畏惧。这种形势下,
陛下便为寄坐,
陛下也只是暂时寄居天子之位,
岂得久安!
岂能长治久安。
此非先帝诏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
这绝不是先帝诏令陛下和我到御床前谈话的本意。
臣虽朽迈,
我虽老朽不堪,
敢忘往言!
怎敢忘记以前说的话?
太尉臣济等皆以爽为有无君之心,
太尉蒋济等人也都认为曹爽有篡夺君位之心,
兄弟不宜典兵宿卫,
他们兄弟不宜掌管部队担任皇家侍卫,
奏永宁宫,
我把这些意见上奏皇太后,
皇太后令敕臣如奏施行。
皇太后命令我按照奏章所言施行。
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
我已擅自作主告诫主管人及黄门令说:‘免去曹爽、曹羲、曹训的官职兵权,
以侯就第,
以侯爵的身分退职归家,
不得逗留,
不得逗留而延滞陛下车驾,
以稽车驾;敢有稽留,
如敢于延滞车驾,
便以军法从事!
就以军法处置。
’臣辄力疾将兵屯洛水浮桥,
’我还擅自作主勉力支撑病体率兵驻扎在洛水浮桥,
伺察非常。”
侦察非常情况。”
爽得懿奏事,
曹爽得到司马懿的奏章,
不通;
没有通报魏帝;
迫窘不知所为,
但惶急窘迫不知所措,
留车驾宿伊水南,
于是就把魏帝车驾留宿于伊水之南,
伐木为鹿角,
伐木构筑了防卫工事,
发屯田兵数千人以为卫。
并调遣了数千名屯田兵士为护卫。
懿使侍中高阳许允及尚书陈泰说爽,
司马懿派遣侍中、高阳人许允和尚书陈泰去劝说曹爽,
宜早自归罪,
告诉他应该尽早归降认罪;
又使爽所信殿中校尉尹大目谓爽,
又派曹爽所信任的殿中校尉尹大目去告诉曹爽,
唯免官而已,
只是免去他的官职而已,
以洛水为誓。
并指着洛水发了誓。
泰,群之子也。
陈泰是陈群之子。
初,
当初,
爽以桓范乡里老宿,
曹爽因桓范是他同乡年长的故旧,
于九卿中特礼之,
所以在九卿之中对桓范特别加以礼遇,
然不甚亲也。
但关系不太亲近。
及懿起兵,
司马懿起兵时,
以太后令召范,
以太后的名义下令,
欲使行中领军。
想要让桓范担任中领军之职。
范欲应命,
桓范打算接受任命,
其子止之曰:
但他的儿子劝阻他说:
“车驾在外,
“皇帝的车驾在外,
不如南出。”
您不如出南门去投奔。”
范乃出。
于是桓范就离城出去。
至平昌城门,
走到平昌城门时,
城门已闭。
城门已经关闭。
门候司蕃,故范举吏也,
守门将领司蕃是桓范过去提拔的官吏,
范举手中版示之,
桓范把手中的版牒向他一亮,
矫曰:
谎称说:
“有诏召我,
“有诏书召我前往,
卿促开门!”
请你快点开门。”
蕃欲求见诏书,
司蕃想要亲眼看看诏书,
范呵之曰:
桓范大声呵斥说:
“卿非我故吏邪,
“你难道不是我过去手下的官吏吗?
何以敢尔?
怎敢如此对我?”
乃开之。
司蕃只好打开城门。
范出城,
桓范出城以后,
顾谓蕃曰:
回过头来对司蕃说:
“太傅图逆,
“太傅图谋叛逆,
卿从我去!”
你还是跟我走吧!”
蕃徙行不能及,
司蕃步行追赶不及,
遂避侧。
只好在道旁躲避。
懿谓蒋济曰:
司马懿得知后对蒋济说:
“智囊往矣!”
“曹爽的智囊去了!”
济曰“范则智矣;
蒋济说:“桓范是很有智谋的,
然驽马恋栈豆,
但曹爽就象劣马贪恋马房的草料一样,因顾恋他的家室而不能作长远打算,
爽必不能用也。”
所以必然不能采纳桓范的计谋。”
范至,
桓范到了之后,
劝爽兄弟以天子诣许昌,
劝说曹爽兄弟把天子挟持到许昌,
发四方兵以自辅。
然后调集四方兵力辅助自己。
爽疑未决,
曹爽仍犹豫不决,
范谓羲曰:
桓范就对曹羲说:
“此事昭然,
“这件事明摆着只能如此办理,
卿用读书何为邪!
真不知你读书是干什么用的!
于今日卿等门户,
在今天的形势下,
求贫贱复可得乎!
象你们这样门第的人想要求得贫贱平安的日子还可能吗?
且匹夫质一人,
而且普通百姓有一人被劫作人质,
尚欲望活;
人们尚且希望他能存活,
卿与天子相随,
何况你们与天子在一起,
令于天下,
挟天子以令天下,
谁敢不应也!”
谁敢不从。”
俱不言。
他们都默然不语。
范又谓羲曰:
桓范又对曹爽说:
“卿别营近在阙南,
“你的中领军别营近在城南,
洛阳典农治在城外,
洛阳典农的治所也在城外,
呼召如意。
你可随意召唤调遣他们。
今诣许昌,
如今到许昌去,
不过中宿,
不过两天两夜的路程,
许昌别库,
许昌的武器库,
足相被假;
也足以武装军队,
所忧当在谷食,
我们所忧虑的当是粮食问题,
而大司农印章在我身。”
但大司农的印章在我身上,可以签发征调。”
羲兄弟默然不从,
然而曹羲兄弟却默然不动,
自甲夜至五鼓,
从初夜一直坐到五更。
爽乃投刀于地曰:
曹爽然后把刀扔在地上说:“即使投降,
“我亦不失作富家翁!”
我仍然不失为富贵人家!”
范哭曰:
桓范悲痛地哭泣道:
“曹子丹佳人,
“曹子丹这样有才能的人,
生汝兄弟,犊耳!
却生下你们这群如猪如牛的兄弟!
何图今日坐汝等族灭也!”
没想到今日受你们的连累要灭族了。”
爽乃通懿奏事,
于是曹爽向魏帝通报了司马懿上奏的事,
白帝下诏免己官,
告诉魏帝下诏书免除自己的官职,
奉帝还宫。
并侍奉魏帝回宫。
爽兄弟归家,
曹爽兄弟回家以后,
懿发洛阳吏卒围守之;
司马懿派洛阳的兵士包围了曹府并日夜看守;
四角作高楼,
府宅的四角搭起了高楼,
令人在楼上察视爽兄弟举动。
派人在楼上监视曹爽兄弟的举动。
爽挟弹到后园中,
曹爽若是挟着弹弓到后园去,
楼上便唱言:
楼上的人就高声叫喊:
“故大将军东南行!”
“故大将军向东南去了。”
爽愁闷不知为计。
弄得曹爽愁闷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戊戍,
戊戌(初十),
有司奏“黄门张当私以所择才人与爽,
有关部门奏告“黄门张当私自把选择的才人送给曹爽,
疑有奸。”
怀疑他们之间隐有奸谋。”
收当付廷尉考实,
于是逮捕了张当,交廷尉讯问查实。
辞云:
张当交待说:
“爽与尚书何晏、邓、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阴谋反逆,
“曹爽与尚书何晏、邓、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人阴谋反叛,
须三月中发。”
等到三月中旬起事”。
于是收爽、羲、训、晏、、谧、轨、胜并桓范皆下狱,
于是把曹爽、曹羲、曹训、何晏、邓、丁谧、毕轨、李胜以及桓范等人都逮捕入狱,
劾以大逆不道,
以在逆不道罪劾奏朝廷,
与张当俱夷三族。
并与张当一起都被诛灭三族。
嘉平元年高平陵之变(249)
初,
当初,
爽之出也,
曹爽出城之时,
司马鲁芝留在府,
司马鲁芝留在府中,
闻有变,
后听说发生变乱,
将营骑斫津门出赴爽。
就率领军营骑兵砍开津门,出城投奔曹爽。
及爽解印缓,将出,
等到曹爽将要出门交出官印之时,
主簿杨综止之曰:
主簿杨综劝止他说:
“公挟主握权,
“您挟天子握重权,
舍此以至东市乎?”
交出官印是想要被诛杀于东市吗?”
有司奏收芝、综治罪,
有关部门奏告要逮捕鲁芝、杨综治罪,
太傅懿曰:
太傅司马懿说:
“彼各为其主也,
“他们也是各为其主,
宥之。”
宽恕他们吧。”
顷之,
不久,
以芝为御史中丞,
任命鲁芝为御史中丞,
综为尚书郎。
杨综为尚书郎。
鲁芝将出,
当初鲁芝将要出城之时,
呼参军辛敞欲与俱去。敞,
呼唤参军辛敞,想让他与自己同去。
毗之子也,
辛敞是辛毗之子。
其姊宪英为太常羊耽妻,
辛敞的姐姐辛宪英是太常羊耽之妻。
敞与之谋曰:
辛敞与姐姐商量说:
“天子在外,
“天子在外,
太傅闭城门,
太傅关闭了城门,
人云将不利国家,
人都说这将不利于国家,
于事可得尔乎!”
事情能这样吗?”
宪英曰:
宪英说:
“以吾度之,
“以我看来,
太傅此举,
太傅的这个举动,
不过以诛曹爽耳。”
不过是想诛杀曹爽而已。”
敞曰:
辛敞说:
“然则事就乎!”
“那么事情能成功吗?”
宪英曰:
宪英说:
“得无殆就!
“恐怕会接近成功吧!
爽之才非太傅之偶也。”
曹爽的才能是不能与太傅相比的。”
尚曰:
辛敞说:
“然则敞可以无出乎?”
“那么我可以不必出城了?”
宪英曰:
宪英说:
“安可以不出!
“怎么可以不出去呢?
职守,
忠于职守,
人之大义也。
是人之大义所在。
凡人在难,
一般人遇到危难,尚且需要救助,
犹或恤之;
何况你的上司呢?
为人执鞭而弃其事,
这就好比为人执鞭驾车而突然撒手不管一样,
不祥莫大焉。
没有比这更凶险的事了。
且为人任,
再说为人承担责任,
为人死,
为人去死,
亲昵之职也,
这是亲信宠爱之人的职责,
从众而已。”
你只要随大流就可以了。”
敞遂出。
于是辛敞跟随出城而去。
事定之后,
事情平定之后。
敞叹曰:
辛敞感叹地说:
“吾不谋于姊,
“如果我不是先同姐姐商量,
几不获于义!”
几乎背离了大义。”
先是,
先前,
爽辟王沈及太山羊祜,
曹爽召聘王沈和太山人羊祜为官,
沈劝祜应命。
王沈劝羊祜应召。
祜曰:
羊祜说:
“委质事人,
“委身效命追随主人,
复何容易!”
又岂是一件容易事!”
沈遂行。
结果王沈一人去了。
及爽败,
等到曹爽失败,
沈以故吏免,
王沈因为是曹爽原来的行属被免官,
乃谓祜曰:
于是他对羊祜说:
“吾不忘卿前语。”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从前说的话。”
祜曰:
羊祜说:
“此非始虑所及也!”
“这件事不是我当初所能想到的。”
爽从弟文叔妻夏侯令女,
曹爽堂弟曹文叔之妻夏侯令女,
早寡而无子,
早年守寡而无子,
其父文宁欲嫁之;
其父夏侯文宁想让她改嫁,
令女刀截两耳以自誓,
夏侯令女用刀割下两耳以示誓死不嫁,
居常依爽。
平时居家度日常常依靠曹爽。
爽诛,
曹爽被诛后,
其家上书绝昏,
夏侯家上书断绝婚约,
强迎以归,
并强行把夏侯令女接回家,
复将嫁之;
将再次让她改嫁;
令女窃入寝室,
夏侯令女悄悄进入寝室,
引刀自断其鼻,
又用刀自己割断了鼻子,
其家惊惋,
其家人十分惊愕惋惜,
谓之曰:
对她说:
“人生世间,
“人生在世,
如轻尘栖弱草耳,
就如同轻轻的尘土栖息在柔弱的草上而已,
何至自苦乃尔!
你何必这样自讨苦吃呢?
且夫家夷灭已尽,
而且你丈夫家人已被杀尽,
守此欲谁为哉!”
你苦守着这个家到底是为了谁呀?”
令女曰:
夏侯令女回答说:
“吾闻仁者不以盛衰改节,
“我听说过,仁人不会因盛衰而改变节操,
义者不以存亡易心。
义士也不会因存亡而改变心志。
曹氏前盛之时,
曹家以前兴盛之时,
尚欲保终,
我尚且想终生守节,
况今衰亡,
何况如今衰亡了,
何忍弃之!
我怎么忍心抛弃它?
此禽兽之行,
这是禽兽的行为,
吾岂为乎!”
我岂能这样做?”
司马懿闻而贤之,
司马懿听说后,很称赞她的贤备,
听使乞子字养为曹氏后。
于是就听任她收养了儿子作为曹家的后代。
何晏等方用事,
何晏等人刚刚当政时,
自以为一时才杰,
自以为是当时的杰出人才,
人莫能及。
没有人能比得上。
晏尝为名士品目曰:
何晏曾经对名士加以品评说:
“‘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
“‘唯其深刻,所以能通天下之志’,
夏侯泰初是也。
夏侯泰初就是如此。
‘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
‘唯其细致入微,所以能成天下之事’,
司马子元是也。
司马子元就是如此。
‘唯宰也不疾而速,
‘唯其神妙,所以不显迅疾而速度极快,
不行而至’,
不行而已到达’,
吾闻其语,
我只听说过这样的话,
未见其人。”
但未见如此之人。”
盖欲以神况诸己也。
何晏是想以神来比拟自己。
选部郎刘陶,晔之子也,
选部郎刘陶是刘晔之子,
少有口辩,
从小就有辩才,
邓之徒称之以为伊、吕。
邓等人称颂他可比伊尹、吕尚。
陶尝谓傅玄曰:
刘陶曾对傅玄说:
“仲尼不圣。
“孔子不是圣人。
何以知之?
何以知道呢?
智者于群愚,
因为智者对付一群愚人,
如弄一丸于掌中;
就如同在掌中玩弄一个弹丸;
而不能得天下,
而孔子竟不能得天下而为天子,
何以为圣!”
怎能称作圣人?”
玄不复难,
傅玄不再与他辩论,
但语之曰:
只对他说:
“天下之变无常也,
“天下形势变化无常,
今见卿穷。”
如今可以看到你将穷困不堪。”
及曹爽败,
等到曹爽失败,
陶退居里舍,
刘陶罢官退居家中,
乃谢其言之过。
才承认自己言语的错误。
管辂之舅谓辂曰:
管辂的舅舅对管辂说:
“尔前何以知何、邓之败?”
“你以前是如何知道何晏、邓必败的?”
辂曰:
管辂说:
“邓之行步,
“邓在行路时,
筋不束骨,脉不制肉,
脉不能控制肌肉,
起立倾倚,
站立起来歪歪斜斜,
若无手足,
好象没有手脚的样子,
此为鬼躁;
这就叫鬼躁;
何之视候则魂不守宅,
何晏看上去的样子就是魂不守舍,
血不华色,
面无血色,
精爽烟浮,
精神象飘浮的烟一样绵软不振,
容若槁木,
面容则象枯槁的木头,
此为鬼幽;
这就叫鬼幽;
二者皆非遐福之象也。”
这二者都不是有久远之福的征象。”
何晏性自喜,
何晏生性风流自赏,
粉白不去手,
搽脸的白粉从不离手,
行步顾影。
走路也顾影自怜。
尤好老、庄之书,
他尤其喜好老、庄之书,
与夏侯玄、荀粲及山阳王弼之徙,竞为清谈,
与夏侯玄、荀灿以及山阳人王弼等人清谈玄理,
祖尚虚无,
崇尚虚无之论,
谓《六经》为圣人糟粕。
说《六经》是圣人的糟粕。
由是天下士大夫争慕效之,
从此后天下的士大夫争相羡慕而仿效他们,
遂成风流,
终于形成一时之风气,
不可复制焉。粲,
不可遏制。
之子也。
荀灿是荀之子。
丙午,
丙午(十八日),
大赦。
实行大赦。
丁未,
丁未(十九日),
以太傅懿为丞相,
任命太傅司马懿为丞相,
加九锡;
赐九锡;
懿固辞不受。
司马懿坚决推辞不受。
初,
当初,
右将军夏侯霸为 曹爽所厚,
右将军夏侯霸受到曹爽厚遇,
以其父渊死于蜀,
因他父亲夏侯渊死于蜀,
常切齿有报仇之志,
所以常常咬牙切齿立志报仇雪恨,
为讨蜀护军,
担任讨蜀护军,
屯于陇西,
驻扎在陇西,
统属征西。
属于征西将军所统率。
征西将军夏侯玄,
征西将军夏侯玄,
霸之从子,
是夏侯霸的侄子,
爽之外弟也。
曹爽的表弟。
爽既诛,
曹爽被诛以后,
司马懿召玄诣京师,
司马懿召夏侯玄回京城,
以雍州刺史郭淮代之。
让雍州刺史郭淮代替他的职位。
霸素与淮不叶,
夏侯霸平素与郭淮不和,
以为祸必相及,
认为此番必然祸害及身,
大惧,
十分害怕,
遂奔汉。
所以就逃奔到蜀汉。
汉主谓曰:
汉后主对他说:
“卿父自遇害于行间耳,
“你的父亲是自己在交战之中阵亡的,
非我先人之手刃也。”
不是我的先辈杀死的。”
遇之甚厚。
然后给予他十分丰厚的待遇。
姜维问于霸曰:
姜维问夏侯霸:
“司马懿既得彼政,
“司马懿既已把持魏国朝政,
当复有征伐之志不?”
你看他会不会有征伐别国的企图?”
霸曰:
夏侯霸说:
“彼方营立家门,
“他正在经营整理内部事务,
未遑外事。
还顾不上对外征伐。
有钟士季者,
但有一个叫钟士季的人,
其人虽少,
年纪虽轻,
若管朝政,
如果管理朝政,
吴、蜀之忧也。”
将是吴、蜀两国的忧患。”
士季乾,
钟士季,
钟繇之子尚书郎会也。
就是钟繇的儿子尚书郎钟会。
三月,
三月,
吴左大司马朱然卒。
吴国左大司马朱然去世。
然长不盈七尺,
朱然高不满七尺,
气候分明,
但对是非的态度分明,
内行修洁。
很注重自我身心道德的修养。
终日钦钦,
每天都恭谨尽职不敢懈怠,
若在战场,
常常好象在战场上一样,
临急胆定,
遇到紧急情况,意定神闲,
过绝于人。
胆力过人。
虽世无事,
虽然没有战事,
每朝夕严鼓,
但每天早晚都要擂鼓,
兵在营者,
听到鼓声,
咸行装就队。
军营的士兵都立即整好行装列队集合。
以此玩敌,
他用这个办法麻痹敌人,
使不知所备,
使敌人放松戒备,
故出辄有功。
所以每次出战都会取得胜利。
然寝疾增笃,
朱然卧病不起日益严重,
呈主迟昼为减膳,
吴王为此白天吃不下饭,
夜为不寐,
晚上睡不着觉,
中使医药口食之物,相望于道。
并经常不断地派宦官为朱然送医送药送食物。
然每遣使表疾病消息,
朱然每次派人报告疾病消息,
吴主辄召见,
吴王就立即召见,
口自问讯,
亲自问讯,
入赐酒食,
报信的人来时赐以酒食,
出赐布帛。
走时赐以衣帛。
及卒,
朱然去世时,
吴主为之哀恸。
吴王极其悲痛。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丑,
乙丑(初八),
改元。
魏国改年号为嘉平。
曹爽之在伊南也,
曹爽在伊水之南时,
昌陵景侯蒋济与之书,
昌陵景侯蒋济曾给他写信,
言太傅之旨,
说太傅的意思,
不过免官而已。
只不过是想免去他的官职而已。
爽诛,
曹爽被诛之后,
济进封都乡侯,
晋封蒋济为都乡侯,
上疏固辞,
他上疏坚决推辞,
不许。
但未被批准。
济病其言之失,
蒋济恨自己失言于曹爽,
遂发病,
忧郁成疾,
丙子,
丙子(十九日),
卒。
去世。
秋,
秋季,
汉卫将军姜维寇雍州,
蜀汉的卫将军姜维进犯雍州,
依山筑二城,
依傍山建筑两座城,
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之,
派牙门将句安、李歆等人驻守,
聚羌胡质任,
并聚集羌胡人为人质,
侵逼诸郡;
进犯侵逼各个郡;
征西将军郭淮与雍州刺史陈泰御之。
征西将军郭淮和雍州刺史陈泰进行抵御。
泰曰:
陈泰说:
“城虽固,
“城虽然坚固,
去蜀险远,
但离蜀国路途遥远而险阻,
当须运粮;
当会需要运送粮食;
羌夷患维劳役,
羌人怕姜维的劳役繁重,
必未肯附。
必然不肯依附他。
今围而取之。
如今围攻夺取城,
可不血刃而拔其城;
用不着厮杀流血就可以攻克;
虽其有救,
他们虽有救兵,
山道阻险,非行兵之地也。”
但山道险阻不是行军打仗之地。”
淮乃使泰率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进兵围城,
于是郭淮派陈泰率领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进兵包围了城,
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
切断了运输道路和城外流水。
安等挑战,
句安等人出城挑战,
不许,
陈泰却按兵不动。
将士困窘,
城内将士困窘不堪,
分粮聚雪以引日月。
仅靠分配的粮食和聚集起来的雪水度日。
维引兵救之,
姜维率兵前来救援,
出自牛头山,与泰相对。
出了牛头山就与陈泰的军队相遇。
泰曰:
陈泰说:
“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
“用兵之道贵在不战而使人屈服。
今绝牛头,
如今扼守牛头山,
维无反道,
姜维没有了退路,
则我之禽也。”
就会成为我们的笼中之鸟了。”
敕诸军各坚垒勿与战,
于是命令诸军各自坚守营垒,不与姜维交战,
遣使白淮,
并派人向郭淮报告,
使淮趣牛头截其还路。
让郭淮快速向牛头山进军,截断姜维退路。
淮从之,
郭淮采纳这个意见,
进军洮水。
进军洮水。
维惧,
姜维害怕了,
遁走,
迅速撤兵,
安等孤绝,
句安等人孤立无援,
遂降。
终于投降。
淮因西击诸羌。
郭淮于是向西进击各个羌人部族。
邓艾曰:
邓艾说:
“贼去未远,
“敌人撤离不远,
或能复还,
或许还会再来,
宜分诸军以备不虞。”
应该把各部军队分开驻守,以备不测。”
于是留艾屯白水北。
于是留下邓艾的部队,驻扎在白水北面。
三日,
过了三天,
维遣其将廖化自白水南向艾结营。
姜维派遣将领廖化在白水南岸面向邓艾的部队结营扎寨。
艾谓诸将:
邓艾对各个将领说:
“维今卒还,
“姜维如今突然返回,
吾军人少,
而我军人少,
法当来渡;
按照兵法他应渡河来战;
而不作桥,
但是他们却不筑桥,
此维使化持吾令不得还,
这是姜维让廖化牵制住我们,使我们不能返回,
维必自东袭取洮城。”
而姜维必定从东面袭取洮城。”
洮城在水北,
洮城在白水之北,
去艾屯六十里,
离邓艾驻地六十里,
艾即夜潜军径到;
邓艾当天夜里就秘密出兵直奔洮城;
维果来渡,
姜维果然渡河而来,
而艾先至据城,
但邓艾先期到达占据了洮城,
得以不败。
因此得以不败。
汉军遂还。
蜀军于是返回。
兖州刺史令狐愚,
兖州刺史令狐愚,
司空王凌之甥也,
是司空王凌的外甥,
屯于平阿,
驻扎在平阿,
甥舅并典重兵,
甥舅二人同时掌握重兵,
专淮南之任。
单独承当淮南地区的重任。
凌与愚阴谋,
王凌与令狐愚暗地里策划,
以帝暗弱,
认为魏帝昏庸懦弱,
制于强臣,
受制于强臣,
闻楚王彪有智勇,
又听说楚王曹彪有智有勇,
欲共立之,
想要共同立他为帝,
迎都许昌。
奉迎他到许昌建都。
九月,
九月,
愚遣其将张式至白马,
令狐愚派他手下将领张式到白马县,
与彪相闻。
与曹彪通了消息。
凌又遣舍人劳精诣洛阳,
王凌又派舍人劳精到洛阳,
语其子广,
告诉他的儿子王广。
广曰:
王广说:
“凡举大事,
“每当要干一番大事业,
应本人情。
应该以人情世态为本。
曹爽以骄奢失民,
曹爽因骄奢淫佚失去了百姓的信任,
何平叔虚华不治,
何晏虚浮而不能治国,
丁、毕、桓、邓虽并有宿望,
丁谧、毕轨、桓范、邓等人虽有较高的声望,
皆专竞于世。
但都一心追逐名利。
加变易朝典,
再加上变易国家的典章制度,
政令数改,
多次更改政策法令,
所存虽高而事不下接,
他们心里想的虽然十分高远但却不切合实际民情,
民习于旧,
百姓习惯于旧制,
众莫之从,
没有人顺从他们。
故虽势倾四海,声震天下,
所以他们虽有倾动四海的势力、威震天下的声名,
同日斩戮,
而一旦同日被杀之后,
名士减半,
手下名士就散去大半,
而百姓安之,
百姓们照旧安定,
莫之或哀,
没有谁为他们而悲哀,
失民故也。
这都是失去民心的缘故。
今司马懿情虽难量,
如今司马懿的本心虽难以测量,
事未有逆,
事情也不可预料,
而擢用贤能,
但是他却能提拔贤能,
广树胜己,
广泛树立超过自己的人才,
修先朝之政令,
遵循先朝的政策法令,
副众心之所求。
符合众人心里的愿望。
爽之所以为恶者,
造成曹爽恶名声的那些事情,
彼莫不必改,
他都必定加以改正。
夙夜匪懈,
终日兢兢业业,
以恤民为先,
以安抚人民为先务,
父子兄弟,并握兵要,
而且他们父子兄弟都掌握着兵权,
未易亡也。”
是不容易被推翻的。”
凌不从。
王凌听不进他的话。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令狐遇复遣张式诣楚王,
令狐愚又派张式去见楚王,
未还,
还没等他回来,
会遇病卒。
令狐愚就病逝了。
十二月,
十二月,
辛卯,
辛卯(初九),
即拜王凌为太尉。
在王凌治所任命他为太尉。
庚子,
庚子(十八日),
以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任命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光禄大夫徐邈卒。
光禄大夫徐邈去世。
邈以清节著名。
徐邈以清正有气节著名于世。
卢钦尝著书称邈曰:
卢钦曾著书称赞徐邈说:
“徐公志高行洁,
“徐公志向高远行为清白,
才博气猛,
才学广博气势威猛,
其施之也,高而不狷,
而其实行起来则是高远而不拘谨,
洁而不介,
清白而不孤傲,
博而守约,
广博而能把握要领,
猛而能宽。
威猛而能宽容。
圣人以清为难,
圣人认为清正难以做到,
而徐公之所易也!”
而徐公很容易就做到了。”
或问钦:
有人问卢钦:
“徐公当武帝之时,
“徐公在武帝时,
人以为通;
人们认为他很通达;
自为凉州刺史,
自从当了凉州刺史,
及还京师,
又回到京师后,
人以为介,
人们则认为他孤傲,
保也?”
这是为什么?”
钦答曰:
卢钦回答说:
“往者毛孝先、崔季用事,
“以前毛、崔琰当政,
贵清素之士,
崇尚清高朴素,
于时皆变易车服以求名高,而徐公不改其常,
当时的人们都改变平常的装束,
故人以为通。
因此人们认为通达。
比来天下奢靡,
近来天下奢侈,
转相仿效,
人们都相互仿效,
而徐公雅尚自若,
而徐公却保持平素的风尚自得其乐,
不与俗同。
不与世俗相同。
故前日之通,
所以从前的通达,
乃今日之介也;
就成了今日的孤傲;
是世人之无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这是因为世人变化无常而徐公始终如一。”
钦,毓之子也。
卢钦是卢毓之子。
嘉平二年至四年(250-252)
二年(庚午、250)
二年(庚午,公元250年)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以征西将军郭淮为车骑将军。
任命征西将军郭淮为车骑将军。
初,
当初,
会稽潘夫人有宠于吴主,
会稽郡的潘夫人受到呈王的宠幸,
生少子亮,
生下少子孙亮,
吴主爱之。
吴王十分喜爱他。
全公主既与太子和有隙,
全公主既已与太子孙和有矛盾,
欲豫自结,
就想预先奉承结交孙亮,
数称亮美,
于是常常称赞孙亮之美,
以其夫之兄子尚女妻之。
并把她丈夫之侄全尚的女儿嫁与孙亮为妻。
吴主以鲁王霸结朋党以害其兄,
吴王因鲁王孙霸结交朋党来陷害自己的兄长,
心亦恶之,
所以心中十分厌恶他,
谓侍中孙峻曰:
就对侍中孙峻说:
“子弟不睦,
“子弟之间不和睦,
臣下分部,
臣下就会分党分派,
将有袁氏之败,
这样就将出现像袁绍兄弟那样的失败,
为天下笑。
而被天下之人耻笑。
若使一人立者,
假若只立一人的话,
安得不乱乎!”
怎能不乱呢?”
遂有废和立亮之意,
从此就有了废孙和立孙亮的意思,
然犹沈吟者历年。
但在数年间仍然未拿定主意。
峻,静之曾孙也。
孙峻是孙静的曾孙。
秋,
秋季,
吴主遂幽太子和。
吴王终于幽禁了太子孙和。
骠骑将军朱据谏曰:
骠骑将军朱据进谏说:
“太子,国之本根;
“太子是国家的根基;
加以雅性仁孝,
加之平素性情仁和孝敬父母,
天下归心。
所以天下之人都爱戴他。
昔晋献用骊姬而申生不存,
从前晋献公宠幸骊姬而太子申生不能存活,
汉武信江充而戾太子冤死,
汉武帝听信江充之言而戾太子蒙冤死去,
臣窃惧太子不堪其忧,
我害怕太子不堪忍受其忧郁,
虽立思子之宫,
到那时您即使象汉武帝那样建立思子之宫,
无所复及矣!”
恐怕也无可挽回了!”
吴主不听。
吴王不听。
据与尚书仆射屈晃率诸将吏泥头自缚,
朱据与尚书仆射屈晃,率领各个文官武将用泥涂头自行绑缚,
连日诣阙请和;
连日到宫门跪求放了孙和;
吴主登白爵观,
吴王登上白爵观,
见,
见到他们,
甚恶之,
十分厌恶,
敕据、晃等“无事匆匆!”
就命令朱据、屈晃等人“不许这样急匆匆的”。
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各上书切谏,
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各自上书直切进谏,
据、晃亦固谏不已;
朱据、屈晃也仍然坚持进谏不止;
吴主大怒,
吴王勃然大怒,
族诛正、象。
诛杀了陈正、陈象及其家族。
牵据、晃入殿,
又把朱据、屈晃带入殿中,
据、晃犹口谏,
二人仍然口谏不止,
叩头流血,
叩头流血,
辞气不挠;
言辞声调毫不软弱,
吴主杖之各一百,
吴王下令各责打他们一百杖,
左迁据为新都郡丞,
又把朱据降职为新都郡丞,
晃斥归田里,
把屈晃罢官退居乡里,
群司坐谏诛放者以十数。
各个官吏因进谏获罪被诛杀流放的数以十计。
遂废太子和为庶人,
吴王终究还是把太子孙和废为平民,
徙故鄣,
迁居到故鄣县,
赐鲁王霸死。
又赐鲁王孙霸自杀。
杀杨竺,
杀了杨竺,
流其尸于江,
把尸体扔到江中,
又诛全寄、吴安、孙奇,
又诛杀了全寄、吴安、孙奇,
皆以其党霸谮和故也。
都是因为他们与孙霸勾结并诬陷孙和的缘故。
初,
当初,
杨竺少获声名,
杨竺年轻时很有名气,
而陆逊谓之终败,
而陆逊认为他终究会毁了自己,
劝竺兄穆令与之别族。
并劝说杨竺之兄杨穆与他分家。
及竺败,
杨竺出事,
穆以数谏戒竺得免死。
杨穆因多次劝阻告诫杨竺而得以免死。
朱据未至官,
朱据还没有到达任所,
中书令孙弘以诏书追赐死。
中书令孙弘就奉诏书追上他赐罪。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庐江太守文钦伪叛,
庐江太守、谯郡人文钦佯装背叛,
以诱吴偏将军朱异,
用以诱惑吴国偏将军朱异,
欲使异自将兵迎己。
想要让朱异亲自领兵来迎接他。
异知其诈,
朱异知道他是诈降,
表吴主,
就给吴王上奏表章,
以为钦不可迎。
认为不能迎接文钦。
吴主曰:
吴王说:
“方今北土未一,
“如今北方领土尚未统一,
钦欲归命,
文钦想要归降我国,
宜且迎之。
应该去迎接他。
若嫌其有谲者,
如果怀疑他是诈降的话,
但当设计网以罗之,
只要设计网罗他,
盛重兵以防之耳。”
发重兵加以防备就行了。”
乃遣偏将军吕据督二万人与异并力至北界,
于是就派遣偏将军吕据据率领二万人与朱异一起到达北部边界,
钦果不降。
文钦果真不来投降了。
异,桓之子;据,
朱异是朱桓之子,
范之子也。
吕据是吕范之子。
十一月,
十一月,
大利景侯孙礼卒。
大利景侯孙礼去世。
吴主立子亮为太子。
吴王立其子孙亮为太子。
吴主遣军十万作堂邑涂塘以淹北道。
吴王派遣十万大军进驻堂邑、涂塘二县,以占领通往北部的道路。
十二月,
十二月,
甲辰,
甲辰(二十七日),
东海定王霖卒。
东海定王曹霖去世。
征南将军王昶上言:
征南将军王昶上书说:
“孙权流放良臣,
“孙权流放良臣,
适庶分争,
嫡子与庶子争权夺利,
可乘衅击吴。”
我们可乘其内部分裂之机进攻吴国。”
朝廷从之,
朝廷采纳了这个意见,
遣新城太守南阳州泰袭巫、秭归,
派遣新城太守南阳人州泰袭击巫县、秭归,
荆州刺史王基向夷陵。
荆州刺史王基发兵夷陵。
昶向江陵,
王昶发兵江陵,
引竹为桥,
以竹索为桥,
渡水击之。
渡河进攻。
吴大将施绩,
吴国大将施绩,
夜遁入江陵,
夜里逃入江陵城,
昶欲引致平地与战,
王昶想把他引入平地再与之战,
乃先遣五军按大道发还,
于是先派遣五军人马从大道返回,
使吴望见而喜,
使吴军望见而高兴,
又以所获铠马甲首环城以怒之,
又把缴获的铠甲马具等物丢弃在城的四周以激怒吴军,
设伏兵以待之。
然后埋伏下兵力以等待敌人出击。
绩果来追,
施绩果然中计率军来追击,
昶与战,
王昶与他交战,
大破之,
大破敌军,
斩其将钟离茂、许。
并杀了吴国的将领钟离茂、许。
汉姜维复寇西平,
蜀汉的姜维再次进犯西平,
不克。
未能获胜。
三年(辛未、251)
三年(辛未,公元251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王基、州泰击吴兵,
王基、州泰进击吴国军队,
皆破之,
都获得胜利,
降者数千口。
投降者有数千人。
三月,
三月,
以尚书令司马孚为司空。
任命尚书令司马孚为司空。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甲申,
甲申(初九),
以王昶为征南大将军。
任命王昶为征南大将军。
壬辰,
壬辰(十七日),
大赦。
实行大赦。
太尉王凌闻吴人塞涂水,
太尉王凌听说吴人占据了涂水地区,
欲因此发兵,
想要因此发兵进攻,
大严诸军,
于是加紧整顿各路军队,
表求讨贼;
并上表请求讨伐吴军,
诏报不听。
但朝廷不采纳他的意见。
凌遣将军杨弘以废立事告兖州刺史黄华,
王凌派遣将军杨弘把废立君主的打算告诉兖州刺史黄华,
华、弘连名以白司马懿,
但黄华、杨弘却连名把此事报告了司马懿,
懿将中军乘水道讨凌,
于是司马懿率领中军乘船从水路去讨伐王凌,
先下赦赦凌罪,
先下达赦令赦免王凌之罪,
又为书谕凌,
然后又写信晓谕王凌,
已而大军掩至百尺。
不久大军突然到达百尺堰。
凌自知势穷,
王凌自知大势已去,
乃乘船单出迎懿,
于是就乘船独自一人出去迎接司马懿,
遣掾王谢罪,
派佐官王前去谢罪,
送印绶、节钺。
送去官印和符节、斧钺。
懿军到丘头,
司马懿的军队到达丘头,
凌面缚水次,
王凌把双手绑在背后,面向司马懿,跪在水边,
懿承诏遣主簿解其缚。
司马懿按诏书旨意让主簿给他松了绑。
凌既蒙赦,
王凌既已得到赦免,
加恃旧好,
再加上仗着与司马懿有旧交,
不复自疑,
也就不再疑惑,
径乘小船欲趋懿。
径直乘小船想要靠近司马懿。
懿使人逆止之,
司马懿派人迎上去挡住他,
住船淮中,
把船停在淮河中间,
相去十余丈。
与司马懿的船相隔十余丈。
凌知见外,
王凌知道这是因自己有罪而见外,
乃遥谓懿曰:
就远远地对司马懿说:
“卿直以折简召我,
“你就是随随便便直接写封书信召我,
我当敢不至邪,
我又怎敢不来?
而乃引军来乎!”
没想到你竟率军前来!”
懿曰:
司马懿说:
“以卿非肯逐折简者故也。”
“那是因为你不肯追随写信人的缘故。”
凌曰:
王凌说:
“卿负我!”
“你辜负了我!”
懿曰:
司马懿说:
“我宁负卿,
“我宁肯辜负你,
不负国家!”
也不能辜负国家!”
遂遣步骑六百送凌西诣京师,
于是就派步骑兵六百人送王凌由西路回京师洛阳。
凌试索棺钉以观懿意,
王凌试着向司马懿索要棺钉,以观察司马懿的意思,
懿命给之。
结果司马懿果真命人给了他棺钉。
五月,
五月,
甲寅,
甲寅(初十),
凌行到项,
王凌走到项县,
遂饮药死。
终于服毒而死。
懿进至寿春,
司马懿到达寿春,
张式等皆自首。
张式等人都自首了。
懿穷治其事,
司马懿十分严酷绝决地处理此事,
诸相连者悉夷三族。
把各个有关连的人都杀灭三族。
发凌、愚冢,
挖开王凌、令狐愚的坟墓,
剖棺暴尸于所近市三日,
劈开棺材在附近的城镇暴尸三日,
烧其印绶、章服,
烧了他们的官印、章服,
亲土埋之。
把他们裸埋于地下。
初,
当初,
令狐愚为白衣时,
令狐愚还是普通百姓时,
常有高志,
常常胸怀高远之志,
众人谓愚必兴令狐氏。
众人都说令狐愚必能兴盛令狐氏家族。
族父弘农太守邵独以为:
只有同族的父辈弘农太守令狐邵却认为:
“愚性倜傥,
“令狐愚性情豪爽不受拘束,
不修德而愿大,
不修养道德而志愿极大,
必灭我宗。”
必定会灭我宗族。”
愚闻之,
令狐愚听了,
心甚不平。
心中忿忿不平。
及邵为虎贲中郎将,
等到令狐邵担任虎贲中郎将时,
而愚仕进已多所更历,
令狐愚官职已经多次提升,
所在有名称。
到处都很有名望。
愚从容谓邵曰:
这时令狐愚从容地对令狐邵说:
“先时闻大人谓愚为不继,
“以前曾听您说我不能承继光大宗族,
今竟云何邪?”
今天您还说什么呢?”
邵熟视而不答,
令狐邵只是久久地看着他而不回答,
私谓妻子曰:
然后却私下里对妻子说:
“公治性度,犹如故也。
“令狐愚的性情器量仍跟以前一样。
以吾观之,
以我来看,
终当败灭,
他终究会败灭家族,
但不知我久当坐之不邪,
但不知我能否活到受牵连的那一天,
将逮汝曹耳。”
不过你们将会赶上的。”
邵没后十余年而愚族灭。
果然令狐邵死后十余年,令狐愚家族被诛灭。
愚在兖州,
令狐愚在兖州时,
辟山阳单固为别驾,
召聘山阳人单固任别驾,
与治中杨康并为愚腹心。
单固与治中杨康同为令狐愚的心腹。
及愚卒,
等令狐愚死后,
康应司徒辟,至洛阳,
杨康应司徒的召聘到洛阳。
露愚阴事,
泄露了令狐愚暗地里的行事,
愚由是败。
令狐愚因此而败露。
懿至寿春,
司马懿到寿春,
见单固,
见到单固,
问曰:
问他说:
“令狐反乎?”
“令狐愚谋反了吗?”
曰:
回答说:
“无有。”
“没有。”
杨康白事,
杨康告发的事情,
事与固连,
与单固有牵连,
遂收捕固及家属皆系廷尉,
于是收捕了单固及其家属,都绑送廷尉处,
考实数十,
拷问数址次,
固固云无有。
单固都坚持说没有。
懿录杨康,
司马懿收捕了杨康,
与固对相诘,
让他与单固对质,
固辞穷,
单固辞穷,
乃骂康曰:
就大骂杨康:
“老佣!
“你这老奴!
既负使君,
既背叛使君,
又灭我族,
又灭我家族,
顾汝当活邪!”
看你还能活多久!”
康初自冀封侯,
杨康起初还希望自己能封侯,
后以辞颇参错,
后因为供词颇多参差矛盾之处,
亦并斩之。
也把他一起斩首。
临刑,
临刑时,
俱出狱,
他们一起出狱,
固又骂康曰:
单固又大骂杨康说:
“老奴!
“老奴!
汝死自分耳。
你死是活该,
若令死者有知,
如果死者有知,
汝何面目以行地下乎!”
看你有什么面目在地下行走。”
诏以扬州刺史诸葛诞为镇东将军,
诏令任命扬州刺史诸葛诞为镇东将军,
都督扬州诸军事。
都督扬州诸军事。
吴主立潘夫人为皇后,
吴王立潘夫人为皇后,
大赦,
实行大赦,
改元太元。
改年号为太元。
六月,
六月,
赐楚王彪死。
赐楚王曹彪死。
尽录诸王公置邺,
又全部逮捕了各个王公并安置在邺都,
使有司察之,
派有关的官吏监察,
不得与人交关。
不许他们与人交往。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壬戍,
壬戌(十九日),
皇后甄氏殂。
魏国皇后甄氏去世。
辛未,
辛未(二十八日),
以司马孚为太尉。
任命司马孚为太尉。
八月,
八月,
戊寅,
戊寅(初五),
舞阳宣文侯司马懿卒。
舞阳宣文侯司马懿去世。
诏以其子卫将军师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
诏令任命司马懿之子司马师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
初,
起初,
南匈奴自谓其先本汉室之甥,
南匈奴人自称其先人本是汉室的外甥,
因冒姓刘氏。
于是就冒充姓刘氏。
太祖留单于呼厨泉于邺,
太祖曹操把单于呼厨泉留在邺都,
分其众为五部,
把他的人分成五部,
居并州境内。
居住在并州境内。
左贤王豹,
左贤王刘豹,
单于於扶罗之子也,
是单于於扶罗之子,
为左部帅,
任左部统帅,
部族最强。
他的部族实力最强。
城阳太守邓艾上言:
城阳太守邓艾上书说:
“单于在内,
“单于在内地,
羌夷失统,
羌夷人失去统治,
合散无主。
合合散散没有主脑。
今单于之尊日疏而外土之威日重,
如今单于的尊严日见微弱,而外地的威势日见加重,
则胡虏不可不深备也。
这样对胡人就不可不深加戒备。
闻刘豹部有叛胡,
听说刘豹的部族中有背叛的胡人,
可固叛割为二国,
可以利用其背叛的情况分割为二国,
以分其势。
以分散刘豹的势力。
去卑功显前朝而子不继业,
去卑的功劳显赫于前朝,而他的儿子却不能继承父业,
宜加其子显号,
应该给他的儿子加封显赫的名号,
使居雁门。
让其居住在雁门。
离国弱寇,
割裂他们的国家,削弱敌人,
追录旧勋,
追记他们旧日的功勋,
此御边长计也。”
这是统治边境地区的长久之计。”
又陈“羌胡与民同处者,
又进言说:“羌胡之人与百姓同居一处的,
宜以渐出之,
应逐渐把他们分出,
使居民表,
让他们居于百姓编户之外,
以崇廉耻之教,
以便推行礼义廉耻的教育,
塞奸宄之路。”
阻塞奸恶作乱之路。”
司马师皆从之”
司马师全部采用了他的主张。
吴立节中郎将陆抗屯柴桑,
吴国立节中郎将陆抗驻扎在柴桑,
诣建业治病。
到建业治病。
病差,当还,
病好将还之时,
吴主涕泣与别,
吴王流着泪与他告别,
谓曰:
对他说:
“吾前听用谗言,
“我以前听信谗言,
与汝父大义不笃,
对你父亲在君臣大义上没有能真诚纯厚,
以此负汝,
因此也对不住你;
前后所问,
我前后责问你父亲的诏书,
一焚灭之,
一切都焚毁消灭,
莫令人见也。”
不要再让人看到了。”
是时,
这时,
吴主颇寤太子和之无罪,
吴王已经明白太子孙和是无罪的。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吴主祀南郊还,
吴王祭祀南郊,
得风疾,
回来后得了中风病,
欲召和还;
想要召孙和回来,
全公主及侍中孙峻、中书令孙弘固争之,
但全公主以及侍中孙峻、中书令孙弘等坚持争辩说不能让孙和回来,
乃止。
于是就不召了。
吴主以太子亮幼少,
吴王因为太子孙亮年幼,
议所付托,
商议找个可以托付国事之人,
孙峻荐大将军诸葛恪可付大事。
孙峻推荐大将军诸葛恪,认为他可承担大事。
吴主嫌恪刚很自用,
吴王嫌诸葛恪刚愎自用,
峻曰:
孙峻说:
“当今朝臣之才,
“当今朝廷大臣之才,
无及恪者。”
没有能赶得上诸葛恪的。”
乃召恪于武昌。
于是就召诸葛恪到武昌来。
恪将行,
诸葛恪临行之时,
上大将军吕岱戒之曰:
上大将军吕岱告诫他说:
“世方多难,
“现在世上正是多难之时,
子每事必十思。”
望你每件事必先想十次再做。”
恪曰:
诸葛恪说:
“昔季文子三思而后行,
“从前季文子三思而后行,
夫子曰:
孔子说:
‘再思可矣。
‘只要想两次就可以了’。
’今君令恪十思,
而您却让我想十次,
明恪之劣也!”
这明明是认为我才能低劣!”
岱无以答,
吕岱无言以对,
时咸谓之失言。
当时人都认为他失言。
虞喜论曰:
虞喜论曰:
夫托以天下,
接受管理天下大事的托付,
至重也;
是最重的担子;
以人臣行主威,
以大臣的身分行使君主的权威,
至难也;
是最难的事情;
兼二至而管万机,
一身同时承担这两件事而日理万机,
能胜之者鲜矣。
能够胜任者是很少的。
吕侯,国之元耆,
吕侯是国家的元老,
志度经远,
经过深思远虑,
甫以十思戒之,
才以十思告诫他,
而便以示劣见拒;
但被认为是说他低能而受到拒绝,
此元逊之疏,
这就是诸葛恪的疏漏,
机神不俱者也!
不具备机敏灵慧之处。
若因十思之义,
如果顺着十思的意思行事,
广谘当世之务,
广泛地征询了解当时社会的事务,
闻善速于雷动,
采纳善言比迅雷还快,
从谏急于风移,
听取谏议比刮风还急,
岂得陨身殿堂,
怎能丧身殿堂,
死于凶竖之刃!
死于凶恶小人的刀下?
世人奇其英辩,
世人注重他突出的辩才,
造次可观,
欣赏他仓卒之间的应对,
而哂吕侯无对为陋,
而耻笑吕侯的无言以对为浅陋,
不思安危终始之虑;
却不考虑安危、不思虑始终。
是乐春藻之繁华,忘秋实之甘口也。
这是只喜欢春天草木的繁花似锦、而忘记秋天果实的甘甜爽口。
昔魏人伐蜀,
从前魏人伐蜀,
蜀人御之,
蜀人去抵御,
精严垂发,
精兵整肃待命出发,
而费方与来敏对棋,
而费却正在与来敏下棋,
意无厌倦。
毫无厌倦之意。
敏以为必能办贼,
来敏认为他必能打败敌人,
言其明略内定,
这是说他内心已确定高明的策略,
貌无忧色也。
而外表毫无忧色。
况长宁以为君子临事而惧,
何况长宁认为君子面临大事就恐惧谨慎,
好谋而成,
善于谋略才能成功。
蜀为蕞尔之国,
蜀是个小国,
而方向大敌,
而且面临大敌,
所规所图,唯守与战,
其所谋划的只应是坚守或交战,
何可矜己有余,
怎能过多地自负自傲,
晏然无戚!
而安然对敌毫无忧患之意呢?
斯乃性于宽简,
这就是费的性情宽厚简忽,
不防细微,
不提防细微之处,
卒为降人郭循所害,
所以终究被投降之人郭循所害。
岂非兆见于彼而祸成于此哉!
这难道不是凶兆见于彼而灾祸成于此吗?
往闻长宁之甄文伟,
以前听说长宁鉴别文伟,
今睹元逊之逆吕侯,
而今见到诸葛恪拒绝吕侯,
二事体同,
二事大体相同,
皆足以为世鉴也。
都足以成为后世的借鉴。
恪至建业,
诸葛恪到达建业,
见吴主于卧内,
在卧室内谒见吴王,
受诏床下,
在床下接受诏命,
以大将军领太子太傅,
以大将军的身分兼任太子太傅,
孙弘领少傅;
孙弘兼少傅;
诏有司诸事一统于恪,
诏命有司各种事务一切听命于诸葛恪,
惟杀生大事,
只有生杀大事,
然后以闻。
事后要报告。
为制群官百司拜揖之仪,
并为他制定了群官和各部门拜见的礼仪,
各有吕序。
各有不同的规格。
又以会稽太守北海滕胤为太常。胤,
又任命会稽太守、北海郡人滕胤为太常。
吴主婿也。
滕胤是吴王的女婿。
十二月,
十二月,
以光禄勋荥阳郑冲为司空。
魏国任命光禄勋荥阳人郑冲为司空。
汉费还成都,
蜀汉的费回到成都,
望气者云:
看风水的人说:
“都邑无宰相位。”
“都城里没有宰相的位置。”
乃复北屯汉寿。
于是他又向北去驻扎在汉寿县。
是岁,
这一年,
汉尚书令吕又卒,
蜀汉的尚书令吕又去世,
以侍中陈祗守尚书令。
任命侍中陈祗为尚书令。
四年(壬申、252)
四年(壬申,公元25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癸卯,
癸卯(初二),
以司马师为大将军。
任命司马师为大将军。
吴主立故太子和为南阳王,
吴王立前太子孙和为南阳王,
使居长沙;
让他居住在长沙;
仲姬子奋为齐王,
立仲姬之子孙奋为齐王,
居武昌;
居住在武昌;
王夫人子休为琅邪王,
立王夫人之子孙休为琅邪王,
居虎林。
居住在虎林。
二月,
二月,
立皇后张氏,
魏国立张氏为皇后,
大赦。
实行大赦。
后,故凉州刺史既之孙,
皇后是前凉州刺史张既之孙,
东莞太守缉之女也。
东莞太守张缉之女。
召缉拜光禄大夫。
诏令任张缉为光禄大夫。
吴改元神凤,
吴国改年号为神凤,
大赦。
实行大赦。
吴潘后性刚戾,
吴国的潘皇后性情刚戾,
吴主疾病,
吴王染病后,
后使人问孙弘以吕后称制故事。
潘后派人向孙弘询问西汉吕后行使皇帝权力之事。
左右下胜其虐,
左右之人不堪忍受她的虐待,
伺其昏睡,
乘她昏睡之机,
缢杀之,
把她勒死,
托言中恶,
又宣称她是暴病而死。
后事泄,
后来事败露,
坐死者六七人。
犯罪被杀的有六七人。
吴主病困,
吴王病情危重,
召诸葛恪、孙弘、滕胤及将军吕据、侍中孙峻入卧内,
召诸葛恪、孙弘、滕胤以及将军吕据、侍中孙峻等人入卧室内,
属以后事。
嘱托后事。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吴主殂。
吴王去世。
孙弘素与诸葛恪不平,
孙弘平素与诸葛恪不和,
惧为恪所治,
害怕被诸葛恪整治,
秘不发丧,
于是封锁消息先不发丧,
欲矫诏诛恪;
想要假造诏令杀掉诸葛恪;
孙峻以告恪。
孙峻把此事报告了诸葛恪。
恪请弘咨事,
诸葛恪请孙弘前来议事,
于坐中杀之。
就在座位中把他杀了。
乃发丧,
然后举行丧礼,
谥吴主曰大皇帝。
为吴王加谥号为大皇帝。
太子亮即位。
太子孙亮即位。
大赦,
实行大赦,
改元建兴。
改年号为建兴。
闰月,
闰月,
以诸葛恪为太傅,
任命诸葛恪为太傅,
滕胤为卫将军,
滕胤为卫将军,
吕岱为大司马。
吕岱为大司马。
恪乃命罢视听,息校官,
诸葛恪下令罢免了充作朝廷耳目的各官,
原逋责,
原宥拖欠的税赋债务,
除关税,
免除关税,
崇恩泽,
广施恩泽于百姓,
众莫不悦。
众人皆大欢喜。
恪每出入,
诸葛恪每次出入,
百姓延颈思见其状。
百姓们都伸着脖颈想看看他的模样。
恪不欲诸王处滨江兵马之地,
诸葛恪不想让各位王公居住在江边兵马要塞之地,
乃徙齐王奋于豫章,
于是让齐王孙奋迁徙到豫章,
琅邪王休于丹阳。
让琅邪王孙休迁徙到丹阳。
奋不肯徙,
但孙奋不肯迁徙,又多次触犯国家法度,
恪为笺以遗奋曰:
诸葛恪就给孙奋写信说:
“帝王之尊,与天同位,
“帝王的尊贵与上天同一地位,
是以家天下,
因此以天下为家,
臣父兄;
以父兄为臣;
仇雠有善,
仇人有善行,
不得不举,
不得不举荐,
亲戚有恶,
亲戚有恶迹,
不得不诛,
也不得不诛杀;
所以承天事物,
就这样顺承天命治理万物,
先国后家,
以国为先,以家为后,
盖圣人立制,
这是圣人所立的制度,
百代不易之道也。
是百世不变的法则。
昔汉初兴,
当初汉代刚刚举起之时,
多王子弟,
封了许多子弟为王。
至于大强,
他们势力强大后,
辄为不轨,
就开始作乱图谋不轨,
上则几危社稷,
上则几乎危害国家,
下则骨肉相残,
下则兄弟之间骨肉相残,
其后惩戒以为大讳。
其后加以惩罚戒备,认为诸王势力加强是国家之大忌。
自光武以来,
自光武帝以来,
诸王有制,
分封诸王有一定制度,
惟得自娱于宫内,
只允许他们在宫内自娱自乐,
不得临民,干与政事,
不得统治百姓和参与政事,
其与交通,
与宾客交往,
皆有重禁,
都有严格的禁令;
遂以全安,
这样才得以保全安定,
各保福祚,
各自安享福禄,
此则前世得失之验也。
这就是前代得失的经验教训。
大行皇帝览古戒今,
先帝以古代的经验教训作为今日之借鉴,
防牙遏萌,
为防止作乱的萌芽,
虑于千载,
考虑到后世的长治久安,
是以寝疾之日,
所以在卧病之日,
分遣诸王各早就国,
就分散诸王,让他们及早到达各自的封国,
诏策勤渠,
诏令恳切,
科禁严峻,
禁令严峻,
其所戒敕,
所告诫的各方面,
无所不至。
无所不至。这样做的目的,
诚欲上安宗庙,
实际上是要上使国家安定,
下全诸王,
下则保全诸王,
各早就国,
让他们及早回到封国,
承无凶国害家之悔也。
使百世后的子孙能继承祖宗基业,不会出现危害国家和家族的悔恨之事。对待父辈,
大王宜上惟太伯顺父之志,
您应该常常想着周朝太伯顺从其父的志向;对待兄弟,
中念河间献王、东海王强恭顺之节,
您应该常常念及汉朝河间献王和东海王恭顺兄长的节操;对待自己,
下存前世骄恣荒乱之王以为警戒。
您应该把前世那些骄横恣肆荒乱无耻之王记在心中以为警戒。
而闻顷至武昌以来,
但是我听说您自到武昌以来,
多违诏敕,
多次违背朝廷诏令,
不拘制度,
不受制度约束,
擅发诸将兵治护宫室。
擅自调兵遣将来管理保护您的宫室。
又左右常从有罪过者,
另外您的左右亲随有犯罪之人,
当以表闻,
您应当上表禀告,
公付有司;
并把他们交付有关官员秉公处理,
而擅私杀,
但是您却擅自私下杀死,
事不明白。
而不把事情明确报告。
中书杨融,
中书杨融,
亲受诏敕,
亲自接受诏令,
所当恭肃,
您应当恭恭敬敬地听他的意见,但您却说:
乃云‘正自不听禁,
‘我就是不听禁约,
当如我何!
能把我怎么样!
’闻此之日,
’听到您这个话,
小大惊怪,
我们上上下下都十分震惊,
莫不寒心。
没一个不感到寒心的。
里语曰:
俗语说:
‘明鉴所以照形,
‘明镜用来照形,
古事所以知今。
知古为了知今。
’大王宜深以鲁王为戒,
’您应该深刻地记住鲁王的教训,
改易其行,
改变目前的言行,
战战兢兢,
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尽礼朝廷,
尽心地恭敬朝廷,
如此,
这样,
则无求不得。
您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
若弃忘先帝法教,
如果背弃忘却先帝的教导,
怀轻慢之心,
对朝廷怀有轻视傲慢之心,
臣下宁负大王,
那么我宁肯辜负您,
不敢负先帝遗诏;
也不敢辜负先帝的遗诏;
宁为大王所怨疾,
宁肯被您所怨恨仇视,
岂敢忘尊主之威而令诏敕不行于藩臣邪!
又怎敢忘记尊奉主上的权威而让诏令不能在藩臣中实行?
向使鲁王早纳忠直之言,
以前如果鲁王及早地听纳忠直之言,
怀惊惧之虑,
对朝廷怀着惊惧恭敬之心,
则享祚无穷,
就能无穷地享受福禄,
岂有灭亡之祸哉!
怎会有灭亡的灾祸?
夫良药苦口,
良药苦口,
唯病者能甘之;
只有病人才会甘之若饴;
忠言逆耳,
忠言逆耳,
唯达者能受之。
只有通达之人才能接受。
今者恪等,
如今我们这些人恭恭敬敬,
欲为大王除危殆于萌牙,
想为您解除危险祸患于萌芽之中,
广福庆之基原,
扩展您富贵福禄的基础,
是以不自知言至,
因此不知不觉地说得十分尖锐,
愿蒙三思!”
希望您三思!”
王得笺,
齐王收到信后,
惧,
非常惧怕,
遂移南昌。
随即就迁徙到南昌。
初,
当初,
吴大帝筑东兴堤以遏巢湖,
吴大帝孙权建筑东兴堤用以遏止巢湖之水外流,
其后入寇淮南,
后来进攻淮南,
败,
战败,
以内船,
就把巢湖用来停泊船只,
遂废不复治。
于是废弃大堤不再修筑。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太傅恪会众于东兴,
太傅诸葛恪会集众人于东兴,
更作大堤,
重新建筑大堤,
左右结山,
连结左右两座山,
侠筑两城,
山上建筑了两座城,
各留千人,
各留千人把守,
使将军全端守西城,
派将军全端守西城,
都尉留略守东城,
都尉留略守东城,
引军而还。
然后率军返回。
镇东将军诸葛诞言于大将军师曰:
镇东将军诸葛诞对大将军司马师说:
“今因吴内侵,
“如今趁着吴国深入内地侵略,
使文舒逼江陵,
可以派王昶逼取江陵,
仲恭向武昌,
派丘俭攻向武昌,
以羁足之上流;
以羁绊住吴国上游的兵力,
然后简精卒攻其两城,
然后挑选精锐兵力进攻其两城,
比救至,
等到他们救兵赶到,
可大获也。”
我们已大获全胜了。”
是时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丘俭等各献征吴之计。
当时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征南将军丘俭等人各自都献了征伐吴国的计策。
朝廷以三征计异,
朝廷因三位将领计策不同,
诏问尚书傅嘏。
于是下诏征询尚书傅嘏的意见。
嘏对曰:
傅嘏回答说:
“议者 欲泛舟径济,
“献计者有人主张乘船直接渡江,
横行江表;
横行于江南;
或欲四道并进,
有人主张分四路同时进攻,
攻其城垒;
攻占其城垒;也有人主张屯兵边境,
或欲大佃疆埸,
平时耕作土地,
观衅而动;
然后乘其内乱之机发动进攻;
诚皆取贼之常计也。
这的确都是攻取敌国的常用之计。
然自治兵以来,
但是自从我们训练集结伐吴部队以来,
出入三载,
前后已有三年,敌人早已知晓,
非掩袭之军也。
已经不是一支可以出其不意进行偷袭的军队了。
贼之为寇,
吴国与我为敌,
几六十年矣,
将近六十年了,
君臣相保,
这期间他们君臣团结,
吉凶共患,
同甘苦共患难,
又丧其元帅,
最近又丧其统帅,
上下忧危,
君臣上下心存忧惧危难,加强戒备,
设令列船津要,
假使他们下令在重要渡口排列战船,
坚城据险,
加固城池占据险要,
横行之计,
那么我们横行大江之上的计策,
其殆难捷。
恐怕就难以奏效了。
今边壤之守,
如今边境的守军,
与贼相远,
与敌军相隔甚远,
贼设罗落,
敌军设置的观察联络哨所,
又特重密,
又数量众多戒守严密,
间谍不行,
我们的间谍不能进入,
耳目无闻。
得不到任何消息。
夫军无耳目,
如果军队没有耳目消息,
校察未详,
侦察不够详密,
而举大众以临巨险,
却冒然发重兵以面临巨大的危险,
此为希幸徼功,
这就是怀着侥幸心理以邀取成功,
先战而后求胜,
企图先战而后求取胜利,
非全军之长策也。唯有进军大佃,
这不是保全军队的良策。
最差完牢;
只有屯兵边境的计策最为完备牢靠;
可诏昶、遵等择地居险,
可以先命令王昶、胡遵选择地方驻扎在形势险要之地,
审所错置,
审察他们的安排布置,
及令三方一时前守。
命令三方面同时进驻守地。第一,
夺其肥壤,
要夺取肥沃的土地,
使还土,
让敌人退回到贫瘠的土地。
一也;
第二,
兵也民表,
兵士到百姓中间,
寇钞不犯,
不许欺压劫掠。
二也;
第三,
招怀近路,
在附近区域实行招抚怀柔政策,
降附日至,
使投降归附之人每天来到。
三也;
第四,
罗落远设,
从远处开始设置侦察联络哨,
间构不来,
使间谍不能过来。
四也;
第五,
贼退其守,
敌兵退守之后,
罗落必浅,
侦察联络哨必然不能深入,
佃作易立,
耕作土地也不容易开展。
五也;
第六,
坐食积谷,
军队就地食用积储的粮食,
士不远输,
不用分出兵力运输。
六也;
第七,
衅隙时闻,
敌军内部矛盾混乱情况可以及时得到消息,
讨袭速决,
能迅速作出征讨突袭的决断。
七也;凡此七者,
以上七个方面,
军事之急务也。
是军事行动的当务之急。
不据则贼擅便资,
不掌握这些,敌军就会独占便利的资财;掌握这些,
据之则利归于国,
利益就会归于我国,
不可不察也。
所以不可以不明察。
夫屯垒相逼,
两军营垒相互逼近,
形势已交,
两军的阵势也已经相互明了,
智勇得陈,
智慧勇敢得以施展,
巧拙得用,
各种巧拙之计也得以运用,
策之而知得失之计,
施展谋略能了解其得失,
角之而知有余不足,
相互较量也能知道长短优劣,
虏之情伪,
敌军情况的真伪,
将焉所逃!
将向哪里藏匿?
夫以小敌大,
以小敌大,
则役烦力竭;
就会劳役频繁国力衰竭;
以贫敌富,
以贫敌富,
则敛重财匮。
就会加重税敛财力匮乏。
故曰:
因此兵法说:
‘敌逸能劳之,
‘敌人安逸能使之烦劳,
饱能饥之’,
敌人饱足能使之饥饿。
此之谓也。”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司马师不从。
但是司马师不采纳这个意见。
十一月,
十一月,
诏王昶等三道击吴。
诏令王昶等三路兵马袭击吴国。
十二月,
十二月,
王昶攻南郡,
王昶进攻南郡,
丘俭向武昌,
丘俭进攻武昌,
胡遵、诸葛诞率众七万攻东兴。
胡遵、诸葛诞率七万大军攻打东兴。
甲寅,
甲寅(十九日),
吴太傅恪将兵四万,
吴国太傅诸葛恪率兵四万,
晨夜兼行,
日夜兼程,
救东兴。
救援东兴。
胡遵等敕诸军作浮桥紧渡,
胡遵等人命令各军作浮桥渡水,
陈于堤上,
陈兵于大堤之上,
分兵攻两城;
分兵攻打两城;
城在高峻,
城在高峻险要之处,
不可卒拔。
不能很快攻破。
诸葛恪使冠军将军丁奉与吕据、留赞、唐咨为前部,
诸葛恪派冠军将军丁奉和吕据、留赞、诏咨等人为前锋,
从山西上。
从山的西面攻上。
奉谓诸将曰:
丁奉对各将领说:
“今诸军行缓,
“现在各部队行动迟缓,
若贼据便地,
如果魏兵占据有利地形,
则难以争锋,
就难以与他争锋交战了,
我请趋之。”
我请求快速攻上。”
乃辟诸军使下道,
于是让各路军马从道路上避开,
奉自率麾下三千以径进。
丁奉亲自率领属下三千人快速突进。
时北风,
当时正刮北风,
奉举帆二日,即至东关,
丁奉扬帆行船两天就到达了东关,
遂据徐塘。
随即占据了徐塘。
时天雪,
当时漫天飘雪,
寒,
十分寒冷,
胡遵等方置酒高会。
胡遵等人正在聚会饮酒。
奉见其前部兵少,
丁奉见魏军前部兵力稀少,
谓其下曰:
就对手下人说:
“取封侯爵赏,
“求取封侯赏爵,
正在今日!”
正在今天。”
乃使兵皆解铠,
于是让士兵们都脱下铠甲,
去矛戟,
丢掉长矛大戟,
但兜鍪刀,
只戴着头盔拿着刀和盾牌,
倮身缘。
裸身爬上堤堰。
魏人望见,
魏兵看见他们,
大笑之,
都大笑不止,
不即严兵。
而不立即整兵对敌。
吴兵得上,
吴兵爬上之后,
便鼓噪,
立即击鼓呐喊,
斫破魏前屯,
袭击攻破魏军前部营垒,
吕据等继至;
吕据等人也相继赶到;
魏军惊扰散走,
魏军惊恐万状四散奔逃,
争渡浮桥,
争相抢渡浮桥,
桥坏绝,
浮桥毁坏断裂,
自投于水,
魏兵自己跳入水中,
更相蹈藉。
互相践踏着逃跑。
前部督韩综、乐安太守桓嘉等皆没,
魏军前部督韩综、乐安太守桓嘉等人都沉没在水中,
死者数万。
死者数万人。
综故吴叛将,
韩综过去是吴国的叛将,
数为吴害,
多次为害吴国,
吴大帝常切齿恨之,
吴大帝孙权常常痛恨得咬牙切齿,
诸葛恪命送其首以白大帝庙。
诸葛恪命人送回韩综首级以祭告大帝庙。
获车乘、牛马、骡驴各以千数,
缴获魏军的车辆、牛马、骡驴等都数以千计,
资器山积,
资材器物堆积如山,
振旅而归。
凯旋而归。
初,
当初,
汉姜维寇西平,
蜀汉的姜维进攻西平,
获中郎将郭循,
俘获了中郎将郭循,
汉人以为左将军。
蜀汉任命他为左将军。
循欲刺汉主,
郭循想要刺杀汉后主,
不得亲近,
却没接近的机会。
每因上寿,
他常常借上寿之机,
且拜且前,
一边跪拜,一边往前靠近,
为左右所遏,
却被左右侍卫所遏止,
事辄不果。
刺杀的目的未能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