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2 魏纪四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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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72 魏纪四

文白对照

司马光

记述三国时期魏蜀吴的军事对抗与内部政治,重点为诸葛亮北伐、司马懿应对、吴国外交及曹魏内政,展现人物权谋与战略。

烈祖明皇帝中之上太和五年(辛亥、231)
魏纪四 魏明帝太和五年(辛亥,公元231年) 
 

吴国军事行动与内部事件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吴主假太常潘浚节,
吴王授予太常潘浚符节, 
使与吕岱督军五万人讨五溪蛮。
命他与吕岱统领大军五万人讨伐五蛮。 
浚姨兄蒋琬为诸葛亮长史,
潘浚的妻只蒋琬担任诸葛亮长史, 
武陵太守卫秦浚遗密使与琬相闻,
武陵太守卫上奏说潘浚派遣密使与蒋琬联系, 
欲有自托之计。
有寄托归附的打算。 
吴主曰:
吴王说: 
“承明不为此也。”
“潘浚不会做这种事。” 
即封表以示浚,
随即封好卫奏章以给潘浚看, 
而召还,
而把卫召回, 
免官。
免去官职。 
 
卫温、诸葛直军行经岁,
卫温、诸葛直率军出海已有一年, 
士卒疾疫死者什八九,
兵士因为得了传染病而死的有十之 八九。 
洲绝远,
洲极其遥远, 
卒不可得至,
最终也没能到达, 
得夷洲数千人还。
只掠得夷洲几千人返回。 
温、直坐无功,
卫温、诸葛直因出师无细, 
诛。
论罪被杀。 
 

诸葛亮北伐与祁山之战

汉丞相亮命李严以中都护署府事。
蜀汉丞相诸葛亮命李严以中都护的官职署理汉中留府的事务, 
严更名平。
李严改 名李平。 
亮帅诸军入寇,
诸葛亮率领各路大军进犯魏境, 
围祁山,
围祁山, 
以木牛运。
用木牛运输军用物资。 
于是大司马曹真有疾,
这时大司马曹真有病, 
帝命司马懿西屯长安,
明帝命司马懿向西驻扎在长安, 
督将军张、费曜、戴陵、郭准等以御之。
统领将军张、费曜、戴陵、郭淮等御诸葛亮。 
 
三月,
三月, 
邵陵元侯曹真卒。
邵陵元侯曹真去世。 
 
自十月不雨,
自去年十月起不降雨, 
至于是月。
一直到这个月。 
 
司马懿使费曜、戴陵留精兵四千守上,
司马懿命费曜、戴陵留下四千精兵防守上, 
余众悉出,
其余的士兵全部出动, 
西救祁山。
往西援救祁山。 
张欲分兵驻雍、,
张打算分出部分兵力驻守在雍县、县, 
懿曰:
司马懿说: 
“料前军能独当之者,
“估计前面的部队能够独立抵挡敌军, 
将军言是也。
将军的意见就对了; 
若不能当而分为前后,
如果前面的部队不能抵挡敌军而分为前后两部分, 
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禽也。”
这说是楚国三军所以被黥布击溃的原因。” 
遂进。
于是进军。 
亮分兵留攻祁山,
诸葛亮分出一支部队留下来进攻祁山, 
自逆懿于上。
亲自率领大军到上迎战司马懿。 
郭淮、费曜等徼亮,
郭淮、费曜等抄袭诸葛亮, 
亮破之,
诸葛亮击败他们, 
因大芟刈其麦,
乘机收割了上的麦子, 
与懿遇于上之东。
与司马懿在上以东相遇。 
懿敛军依险,
司马懿收兵据险防守, 
兵不得交,
两军不得交战, 
亮引还。
  诸葛亮率军退回。 
 
懿等寻亮后至于卤城。
司马懿尾随诸葛亮之后到达卤城。 
张曰:
张说: 
“彼远来逆我,
“他这来迎战我军, 
请战不得,
要求作战达不到目的, 
谓 我利在不战欲以长计制之也。
认为我军利于不战,打算以持久之计制胜。 
且祁山知大军已在近,
况且祁山方面知道大军已经靠近, 
人情自固,
人心自然稳定, 
可止屯于此,
可以在这里驻军, 
分为奇兵,
分出一支奇兵, 
示出其后,
出现在他们的后路, 
不宜进前而不敢逼,
不应当只敢尾随而不敢追击, 
坐失民望也。
使得民众失望。 
今亮孤军食少,
现在诸葛亮孤军用战,粮食又少, 
亦行去矣。”
也快要走了。” 
懿不从,
司马懿不听从张的意见, 
故寻亮。
有意尾随诸葛亮。 
既至,
已经赶上, 
又登山掘营,
又上山扎营, 
不肯战。
拒绝同  诸葛亮交战。 
贾栩、魏平数请战,
贾栩、魏平多次请求出战, 
因曰:
还说: 
“公畏蜀如虎,
“您畏蜀如虎, 
柰天下笑何!”
怎能不让天下人取笑!” 
懿病之。
司马懿对此很不满意。 
诸将咸请战。
将领们纷纷请求出战。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辛巳,
辛已(初十), 
懿乃使张攻无当监何平于南围,
司马懿便让张攻击围祁山之南的蜀无当军监军何平, 
自按中道向亮。
亲自据中路与诸葛亮正面对峙。 
亮使魏延、高翔、吴班逆战,
诸葛亮命魏延、高翔、吴班迎战, 
魏兵大败,
魏军大败, 
汉人获甲首三千,
蜀军俘获了三千人, 
懿还保营。
  司马懿退军何卫大营。 
 
六月,
六月, 
亮以粮尽退军,
诸葛亮因为粮尽退军, 
司马懿遣张追之。
司马懿命张追击。 
进至木门,
张进兵到木门, 
与亮战,
与诸葛亮交战, 
蜀入乘高布伏,
蜀军利用居于高地布下伏兵, 
弓弩乱发,
万箭齐发, 
飞矢中右膝而卒。
张右膝中箭而死。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乙酉,
乙酉(十五日), 
皇子殷生,
皇子曹殷生, 
大赦。
大赦天下。 
 

曹魏内政与曹植上疏

黄初以来,
黄初以来, 
诸侯王法禁严切,
对诸侯王的法制禁令为严厉, 
至于亲姻皆不敢相通问。
以至于姻戚之间都不敢互相往来问侯。 
东阿王植上疏曰:
东阿王曹植上书说: 
“尧之为教,
“尧教化天下, 
先亲后疏,
先从亲族开始再推及到疏远的人, 
自近及远。
从近支推及到远支。 
周文王刑于寡妻,
周文王以礼法对待其妻, 
至于兄弟,
推及兄弟, 
以御于家邦。
用此来治理国家。 
伏惟陛下资帝唐钦明之德,
陛下具有唐尧一样神明完美的德行, 
体文王翼翼之仁,
推行文王谦谨恭敬的仁爱之心, 
惠治椒房,
恩惠遍沾后宫, 
恩昭九族,
恩宠显于九族, 
群后百寮,番休递上,
诸王百官轮流入值, 
执政不废于公朝,
国家的务不会在朝堂废弃, 
下情得展于私室,
个人的感情也能在私下展布, 
亲姻之路通,
姻亲之间的交往可以通达, 
庆吊之情展,
喜庆哀吊的情感能够表达, 
诚可谓恕己洽人,推惠施恩者矣。
真可谓是推己及人、广施恩德的了。 
至于臣者,
至于为臣我, 
人道绝绪,
人际关系完全断绝, 
禁锢明时,
在政治清明时却受到禁锢, 
臣窃自伤也。
我暗自伤心。 
不敢乃望交气类,
不敢奢望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 
修人事,
再去修明世事, 
叙人伦,
叙次人伦, 
近且婚媾不通,
更何况近来姻亲关系不能交往, 
兄弟乘绝,
兄弟之间背离绝交, 
吉凶之问塞,
吉凶之事不得不到音信, 
庆吊之礼废,
喜庆哀吊之礼完全废除。 
恩纪之违,
恩情如此背离, 
甚于路人;
甚于过路之人, 
隔阂之异,
隔如此深远, 
殊于胡、越。
超过胡人、越人。 
今臣以一切之制,
现在我因为受到种种制约, 
永无朝觐之望,
永无进朝晋见的希望, 
至于注心皇极,
至于倾心王室, 
结情紫闼,
情绕宫庭, 
神明知之矣。
只有神明才知道。 
然天实为之,
可是天意如此, 
谓之何哉!
有什么可说的呢! 
退惟诸王常有戚戚具尔之心,
但是想到各位新王时常怀有兄弟手足这情, 
愿陛下沛然垂诏,
愿陛下能沛然开恩赐下诏书, 
使诸国庆问,
使各封国互相祝贺通问, 
四节得展,
四时之节,得以来京展拜, 
以叙骨肉之欢恩,
以叙骨肉欢聚的情谊, 
全怡怡之笃义。
成全兄弟友好的义理。 
妃妾之家,
妃妾的母家, 
膏沐之遗,
馈赠脂粉, 
岁得再通,
一年可以两次往来问候, 
齐义于贵宗,
使亲王在礼义上与其他皇亲外戚比齐, 
等惠于百司,
在待遇上和文武百官同等。 
如此,
如果这样, 
则古人之所叹,风雅之所咏,复存于圣世矣!
那么古人所赞叹、《诗经》所歌咏的就再现于当今圣世了! 
臣伏自惟省,
我私下反省自己, 
无锥刀之用;
连锥刀的用处都没有; 
及观陛下之所拔授,
但看到陛下所提拔任用的人, 
若以臣为异姓,
如果把我当作皇室之外的人, 
窃自料度,
私下度量, 
不后于朝士矣。
也不比在朝人士差。 
若得辞远游,
如能允许我脱下藩王所戴远游冠, 
戴武弁,
戴上大臣的武弁帽, 
解朱组,
解下藩王的红绣带, 
佩青绂,
佩上大臣的青绣带, 
驸马、奉车,趣得一号,
得到一个驸马都尉、奉车都尉之类的名号, 
安宅京室,
把宅第安在京师, 
执鞭珥笔,
手执马鞭,帽边插笔, 
出从华盖,
天子出游时随从前后, 
入侍辇毂,
天子返宫后待命殿前, 
承答圣问,
圣上垂问,承应回答, 
拾遗左右,
拾遗补阙,侍奉左右, 
乃臣丹诚之至愿,
这就是我亦诚之心的最大愿望, 
不离于梦想者也。
梦以求的理想。 
远慕《鹿鸣》君臣之宴,
我追慕《鹿鸣》所描述君臣之的情景, 
中咏《常棣》匪他之诫,
经常吟咏《常棣》‘兄弟不是外人’的告诫, 
下思《伐木》友生之义,
近思《伐木》求友的意义, 
终怀《蓼莪》罔极之哀,
最终感怀《蓼莪》父母之恩难以报答的悲哀, 
每四节之会,
每逢四时节令, 
块然独处,
离群独处, 
左右惟仆隶,
左右只有奴仆, 
所对惟妻子,
面前只有妻子儿女, 
高谈无所与陈,
高谈阔论没有人听, 
精义无所与展,
精辟见解不能发挥, 
未尝不闻乐而拊心,
未尝不是听到音乐就抚心悲痛, 
临觞而叹息也。
举起洒怀就长长叹息。 
臣伏以犬马之城不能动人,
我以犬马的诚心不能感动人, 
譬人之诚不能动天,
正如人的真城不能感动天。 
崩城、陨霜,
感动上天而使城墙崩塌、夏日降霜的典故, 
臣初信之,
我当初相信它们, 
以臣心况,
但以我的心相比, 
徒虚语耳!
这些不过是些虚夸! 
若葵藿之倾太阳,
犹如向日葵倾向太阳, 
虽不为回光,
虽然太阳不为之回光, 
然向之者诚也。
然而倾向之心是真诚的。 
窃自比葵藿,
我暗中自比为向日葵, 
若降天地之施,
而能够降下天地般恩惠, 
垂三光之明者,
赐给日月星一样光明的人, 
实在陛下。
其实正是陛下。 
臣闻《文子》曰:
我听说《文子》一书上说: 
‘不为福始 ,
‘不要开始有福, 
不为祸先。”
不要首先遇祸。 
今之否隔,
’现在互相疏远隔阂, 
友于同忧,
兄弟一同担忧, 
而臣独倡言者,
而我独自首先上奏的原因, 
实不愿于圣世有不蒙施之物,
实在是不愿意在圣明之世仍有人蒙受不到恩泽, 
欲陛下崇光被时雍之美,
想使陛下崇尚唐尧时代亲族和睦的美好, 
宣缉熙章明之德也!”
发扬文王之世政治清明的德政!” 
诏报曰:
明帝用诏书回答说: 
“盖教化所由,
“教化的推行, 
各有隆敝,
各有兴盛和衰落, 
非皆善始而恶终也,
不都是开始完善,终局非坏不可, 
事使之然。
而是时势迫使它这样。 
今令诸国兄弟情礼简怠,
现今只是让各封国兄弟之间人情礼仪间化, 
妃妾之家膏沐疏略,
妃妾母家减省脂粉馈赠, 
本无禁锢诸国通问之诏也;
并没有禁止各封国往来问候的诏命。 
矫枉过正,
矫枉过正, 
下吏惧谴,
下边的官吏害怕受到谴责, 
以至于此耳。
才造成您说的那种状况。 
已敕有司,
已命令主管官员, 
如王所诉。”
照您的意见办。” 
 
植复上疏曰:
曹植又上书说: 
“昔汉文发代,
“从前,汉文帝众代国出发, 
疑朝有变,
怀疑朝廷肆生事变, 
宋昌曰:
宋昌说: 
‘内有朱虚、车牟之亲,
‘京城内有朱虚侯、东牟侯这些皇亲, 
外有齐、楚、淮南、琅邪,
外有齐、楚、淮南、琅琊各封国, 
此则磐石之宗,
都是磐石般的皇族, 
愿王勿疑。
望君王不要怀疑。 
’臣伏惟陛下远览姬文二虢之援,
’我想陛下远的一定观览过周文王依靠虢仲、虢叔两位弟弟完成王业的记载, 
中虑周成召、毕之辅,
近一点还考虑过周成王时召公、毕公辅佐朝政之事, 
下存宋昌磐石之固。
再就是关于宋昌磐石之固的比喻。 
臣闻羊质虎皮,
我听说羊披上虎皮, 
见草则悦,
看见草就高兴, 
见豺则战,
看见豺狼就胆战, 
忘其皮之虎也。
是忘记它身上披的虎皮了。 
今置将不良,
而今任用的将领不优良, 
有似于此。
则与此相似。 
故语曰:
所以俗话说: 
‘患为之者不知,
‘怕就怕做事的人不了解所做的事, 
知之者不得为也。
了解应该怎样做事的人却不能够去做。 
’昔管、蔡放诛,
’古代周成王杀死管叔,流放蔡叔, 
周、召作弼;
用周公、召公作为辅佐; 
叔鱼陷刑,
叔鱼被恶侯所杀, 
叔向赞国。
叔向却助晋国以成霸业; 
三监之衅,
西周三监之乱, 
臣自当之;
我自会引以为戒; 
二南之辅,
二南之辅, 
求必不远。
不必远求。 
华宗贵族藩王之中,
皇宗显贵和封国藩王中, 
必有应斯举者。
必定有这种人才。 
夫能使天下倾耳注目者,
能使天下倾耳注目的人, 
当权者是也,
是当权者。 
故谋能移主,
所以谋略能够使人主改变, 
威能慑下,
威望能够使下面慑服。 
豪右执政,
豪门大族执政, 
不在亲戚,
不在于是否皇亲国戚, 
权之所在,
掌握着权柄, 
虽疏必重,
虽然疏远也举足轻重; 
势之所去,
势力衰落, 
虽亲必轻。
虽是皇亲也必定轻微。 
盖取齐者田族,
所以取代齐国的人是田姓家族, 
非吕宗也;
而非吕姓家族; 
分晋者赵、魏,
瓜分晋国者,是赵姓、魏姓, 
非姬姓也。
而不是姬姓, 
惟陛下察之。
请陛下明察。 
苟吉专其位,
在吉祥太平时专擅权位, 
凶高其患者,
在凶祸来临时赶快逃避的, 
异姓之臣也。
都是异姓之臣。 
欲国之安,
希望国家安定, 
祈家之贵,
祈求家族高贵, 
存其其荣,
存则共享荣耀, 
殁同其祸者,
亡时同当灾祸, 
公族之臣也。
都是皇族之臣。 
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
而今反倒疏远皇族亲近异姓, 
臣窃惑焉。
我因不解。 
今臣与陛下践冰履炭,
我跟陛下齐踏薄冰,同蹈炭火, 
登山浮涧,
攀登高山,跨越深漳, 
寒温燥湿,
寒冷炎热,燥热潮湿,无论环境好坏, 
高下共之,
都在一起, 
岂得离陛下哉!
怎么能离开陛下呢? 
不胜愤懑,
我内心不胜悲愤苦闷, 
拜表陈情。
上书陈情, 
若有不合,
如有不合圣意之处, 
乞且藏之书府,
请求暂且交给书府收藏, 
不便灭弃,
不要毁掉丢弃, 
臣死之后,
我死之后, 
事或可思。
或许可以引起深思。 
若有毫厘少挂圣意着,
如果有一丝一毫能合陛下圣意的地方, 
乞出之朝堂,
请在朝廷公开, 
使夫博古之士,纠臣表之不合义者,
使博古通今之士纠正我上书中不合大义之处。如能这样, 
如是则臣愿足矣。”
我的愿望就满足了。” 
帝但以优文答报而已。
明帝只是以措辞感人的文章作为回答而已。 
 
八月,
八月, 
诏曰:
明帝下诏说: 
“先帝著令,
“先帝颁布诏令, 
不欲使诸王在京都者,
不想让亲王们留在京都的原因, 
谓幼主在位,
是因为皇帝年幼, 
母后摄政,
母后摄政, 
防微以渐,
防微杜, 
关诸盛衰也。
关系国家盛衰。 
朕惟不见诸王十有二载,
朕不见各亲王已有十二年, 
悠悠之怀,
悠悠情怀, 
能不兴思!
怎能不思念! 
其令诸王及宗室公侯各将适子一人朝明年正月,
现下令所有亲王及皇族的公爵侯爵,各派嫡子一人于明年正月来京朝会, 
后有少主、母后在宫者,
但以后如有皇帝年少、母后在宫摄政的情况, 
自如先帝令。”
自当按先帝的诏令办。” 
 

李平事件与诸葛亮治军

汉丞相亮之攻祁山也,
蜀汉丞相诸葛亮进攻祁山的时候, 
李平留后,
李平留守后方, 
主督运事。
掌管督运军需事务。 
会天霖雨,
当时正值霖雨连绵, 
平恐运粮不继,
他平担心运粮供应不上, 
遣参军狐忠、督军成藩喻指,
派遣参军狐忠、督军成藩传喻后主旨意, 
呼亮来还;
叫诸葛亮退军。 
亮承以退军,
诸葛亮承此旨退回。 
平闻军退乃更阳惊,
李平听到退军的消息,假装惊讶, 
说“军粮饶足,
说“军粮充足, 
何以便归!”
为什么就回来?” 
又欲杀督运岑述以解已不办之靓。
又要杀督远粮的岑述来解脱自己失职不办的责任。 
又表汉主,
还向汉王上表, 
说“军伪退,
说“军队假装退却, 
欲以诱贼。”
是想引诱敌人”。 
亮具出其前后手笔书疏,
诸葛亮出示李平前后亲笔所写的全部信函、书奏等, 
本末违错。
矛盾重重。 
平辞穷情竭,
李平理屈词穷, 
首谢罪负。
低头认罪。 
于是亮表平面前后过恶,
于是诸葛亮上表奏明李平前后的罪恶, 
免官,
罢掉官职, 
削爵土,
削去封爵和食邑, 
徙梓潼郡。
流放到梓潼郡。 
复以平子丰为中郎将、参军事,
又任用李平的儿子李丰为中郎将、参军事, 
出教敕之曰:
写信告诫他说: 
“吾与君父子戮力以奖汉室,
“我和你们父子同心力辅助汉室, 
表都护典汉中,
上表推荐你父亲典理汉中事务, 
委君于东关,
委任你在东关镇守, 
谓至心感动,
自认为真心感动, 
终始可保,
自始至终可以依靠, 
何图中乘乎!
怎么会想到中途背离呢?如果你父亲能认罪诲过, 
若者护思负一意,
一心一意为国效忠, 
君与公琰推心从事,
你与蒋琬推心置腹, 
否可复通,
同心共事, 
逝可复还也。
那么闭塞的可能通泰失去的可以再得到。 
详思斯戒,
请仔细思考这一劝戒, 
明吾用心!”
明白我的用心。” 
 
亮又与蒋琬、董允书曰:
诸葛亮又给蒋琬、董允写信说: 
“孝起前为吾说正方腹中有鳞甲,
“孝起以前对我说李严居心刻深, 
乡党以为不可近。
乡里 认为不好接近。 
吾以为鳞甲但不当犯之耳,
我以为他虽然严峻苛刻,但不触犯他也无妨, 
不图复有苏、张之事出于不意,
没有想到又有苏秦、张仪反复无常之事出人意料地重演, 
可使孝起知之。”孝起者,
可以让孝起知道这件事。” 
卫尉南阳陈震也。
孝起就是卫尉南阳人陈震。 
 

吴魏交锋与满宠谋略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吴主使中郎将孙布诈降以诱扬州刺王凌,
吴王派遣中郎将孙布诈降,以引诱扬州刺史王凌, 
吴主伏兵于阜陵以俟之。
吴王在阜陵设下伏兵布诈降, 
布遣人告凌云:
孙布派人告诉王凌说: 
“道远不能自致,
“道路太远,不能自己前去, 
乞兵见迎。”
请求出兵迎接。” 
凌腾布书,
王凌把孙布的书向上呈报, 
请兵马迎之。
请求出兵相迎。 
征东将军满宠以为必诈,
征东将军满宠认为这必是许诈降, 
不与兵,
不给派军队, 
而为凌作报书曰:
而替王凌写了一封给孙布的回信说: 
“知识邪正,
“知道邪正之分, 
欲避祸就顺,
想要避开灾祸,顺应天意, 
去暴归道,
脱离暴政,归顺正道, 
甚相嘉尚。
非常值得嘉许。 
今欲遣兵相迎,
本打算派兵迎接, 
然计兵少则不足相卫,
可是算计着兵少不足以保卫您, 
多则事必远闻。
兵多则事情必然远近传播。 
且先密计以成本志,
请暂且先对你的意图严加保密,以成全本来的志向, 
临时节度其宜。”
临到时机合适时再做部署。” 
会宠被书入朝,
适逢满宠接到命令入朝, 
敕留府长史,
临行命令留府长史: 
“若凌欲往迎,
“如果王凌想要去迎孙布, 
勿与兵也。”
一定不要给他军队。” 
凌于后索兵不得,
王凌在这以后要不到兵, 
乃单遣一督将步骑七百人往迎之,
就单独派遣一名督将率领步、骑兵七百人前往迎接, 
布夜掩击,
孙布乘夜袭击, 
督将迸走,
督将逃走, 
死伤过半。
兵士死伤过半。 
凌,允之兄子也。
王凌是王允的侄子。 
 
先是凌表宠年过耽酒,
先前,王凌上表说满宠年纪老迈,酷嗜饮酒, 
不可居方任。
不可再担任独当一面的职务。 
帝将召宠,
明帝将要召回满宠, 
给事中郭谋曰:
给事中郭谋说: 
“宠为汝南太守、豫州刺史二十余年,
“满宠任汝南太守、豫州刺史二十多年来, 
有勋方岳;
著有功劳, 
及镇淮南,
后来镇守准南, 
天人惮之。
吴中十分畏惧他。 
若不如所表,
如果情况不象王凌上表所说, 
将为所窥,
将被敌人窥探利用, 
可令还朝,
可以令他还朝, 
问以东方事以察之。”
用询问东方军事的方式考察他。” 
帝从之。
明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既至,
满宠既到, 
体气康强,
看起来身体健康气色强壮, 
帝慰劳遣还。
明帝加以慰劳后让他回任上。 
 
十一月,
十一月, 
戊戍晦,
戊戌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十二月,
十二月, 
戊午,
戊午(二十日), 
博平敬侯华歆卒。
博平敬侯华歆去世。 
 
丁卯,
丁卯(二十九日), 
吴大赦,
吴国大赦, 
改明年元曰嘉禾。
改明年年号为嘉禾。 
 
六年(壬子232)
六年(壬子,公元23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吴主少子建昌侯虑卒。
吴王的小儿子建昌侯孙虑去世。 
太子登自武昌入省吴主,
太子孙登从武昌入朝晋见吴王, 
因自陈久离定省,
诉说自己久离京城父母, 
子道有阙;
不能尽到儿子的孝道; 
又陈陆逊忠勤,
又说陆逊忠心勤恳, 
夫所顾忧。
没有什么可顾虑担忧的。 
乃留建业。
于是孙登留在建业。 
 
二月,
二月, 
诏改封诸侯王,
魏明帝颁诏改封诸侯王, 
皆以郡为国。
都由郡改称为国。 
 
帝受女淑卒,
明帝的爱女曹淑去世, 
帝痛之甚,
明帝极为悲痛, 
追谥平原懿公主,
追谥为平原懿公主, 
立庙洛阳,
在洛阳建庙, 
葬于南陵,
在南陵安葬, 
取甄后从孙黄与之合葬,
取甄后已亡的侄孙甄黄与她合葬匹配, 
追封黄为列侯,
追封甄黄为侯爵, 
为之置后,
并为他选立继承人, 
袭爵。
承袭爵位。 
帝欲自临送葬,
明帝想要亲皇送葬, 
又欲幸许。
还想前往许昌。 
司空陈群谏曰:
司空陈群直言规劝说: 
“八岁下殇,
“八岁以下的孩子死亡, 
礼所不备,
没有丧葬的礼仪, 
况未期月,
何况还未满月, 
而以成人礼述之,
就以成人丧葬之送葬, 
加以制服,
加穿丧服, 
举朝素衣,
满朝都穿白衣服, 
朝夕哭临,
日夜在棺哀哭, 
自古以来,未有此比。
自古以来没有能与此相比的。 
而乃复自往视陵,
而陛下还要亲自去察看陵暮, 
亲临祖 载。
亲自送葬。 
愿陛下抑割无益有损之事,
愿陛下抑制割舍这种有损无益之事, 
此万国之至望也。
这是普天下最大的愿望。 
又闻驾欲幸许昌,
又听说陛下打算驾临许昌, 
二宫上下,
太后、皇后两宫上下, 
皆悉居东,
都一齐随驾东行, 
举朝大小,莫不惊怪。
满朝大小官员无不感到震惊奇怪。 
或言欲以避衰,
有人说这是想要避灾, 
或言欲以便移殿舍,
有人说是打算营缮宫室而迁移殿舍, 
或不知何故。
有的则不知什么原因。 
臣以为喜凶有命,
我认为吉祥和凶险,全是天命, 
祸福由人,
灾祸和福分,由人掌握, 
移走求安,
用移居来祈求平安, 
则亦无益。
也无益于事。 
若必当移避,
如果必须移居避灾, 
缮治金墉城西宫及孟津别宫,
修缮整治金墉城西宫及孟津别宫, 
皆可权时分止,
都可暂时分住, 
何为举宫暴露野次,
为什么要举宫上下暴露在旷野之地, 
内公私烦费 ,
公私花费巨大, 
不可计量。
难以计算。 
且吉士贤人,犹不妄徙其家,
而且贤人吉士还不轻易迁居搬家, 
以宁乡邑,
以便乡里安宁, 
使无恐惧之心,
使乡亲们没有恐惧之心, 
况乃帝王成国之主,行止动静,
何况陛下是天下的主人, 
岂可轻脱哉!”
一举一动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呢!” 
少府杨阜曰:
少府杨阜说: 
“文皇帝、武宣皇后崩,
“文皇帝、武宣皇后去世, 
陛下皆不送葬,
陛下都不送葬, 
所以重社稷,
为的是以国家利益为重, 
备不虞也;
以防不测, 
何至该抱之赤子而送葬也哉!”
为什么要给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送葬呢?” 
帝皆 不听。
明帝都不接受。 
三月,
三月, 
癸酉,
癸酉(初七), 
行东巡。
起驾向东巡游。 
 

公孙渊叛吴与魏吴博弈

吴主遣将军周贺、校尉裴潜乘海之辽东,
吴王派遣将军周贺、校尉裴潜乘船渡海到辽东, 
从公孙渊求马。
向公孙渊求购马匹。 
 
初,
起初, 
虞翻性疏直,
虞翻性情粗疏率直, 
数有酒失,
洒后屡次出现过失, 
又好抵忤人,
又喜好顶撞别人, 
多见谤毁。
多次被人毁谤。 
吴主尝与张昭论及神仙,
吴王曾与张昭谈论到神仙, 
翻指昭曰:
虞翻指着张昭说: 
“彼皆死而神仙,
“他们都是死人而你却说是神仙, 
世岂有仙人也!”
世上哪有仙人!” 
吴主积怒非一,
吴王对虞翻的恨愤不止一次两次, 
遂徙翻交州。
于是将虞翻贬到交州。 
及周贺等之辽东,
等到周贺等去辽东, 
翻闻之,
虞翻听到后, 
以为五宜讨;
认为应该出兵讨伐五, 
辽东绝远,
辽东相隔极远, 
听使来属,
即使前来归附, 
尚不足取,
也不足取, 
今去人财以求马,
而今派人带财物去辽东购马, 
既非国利,又恐无获。
既不是国家之利又恐怕没有收获, 
欲谏不敢,
想上书规劝不敢, 
作表以示吕岱,
将奏章给吕岱过目, 
岱不报。
吕岱没有回答。 
为爱憎所白,
虞翻被怨恨的人告发, 
复徙苍梧猛陵。
再次被贬到苍梧郡猛陵县。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壬寅,
壬寅(初六), 
帝如许昌。
明帝到达许昌。 
 
五月,
五月, 
皇子殷卒。
皇子曹殷去世。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以卫尉董昭为司徒。
明帝提升卫尉董昭为司徒。 
 
九月,
九月, 
帝行如摩陂,
明帝前往摩陂, 
治许昌宫,
修整许昌皇宫, 
起景福、承光殿。
新建景福殿、承光殿。 
 
公孙渊阴怀贰心,
辽东太守公孙渊暗地怀有二心, 
数与吴通。
多次与吴国联系, 
帝使汝南太守田豫督青州诸军海道,
明帝命当南太守田豫督领青州各路大军从海道, 
幽州刺史王雄自陆道讨之。
幽州刺史王雄从陆路同时进军讨伐公孙渊。 
散骑常侍蒋济谏曰:
散骑常侍蒋济劝谏说: 
“凡非相吞之国,
“凡不是准备加以吞并的国家, 
不侵叛之臣,
不骚扰又不叛逆的藩属, 
不宜轻伐。
都不宜轻易出兵诗伐。 
伐之而不能制,
讨伐他们而不能制服, 
是驱使为贼也。
是迫使他们成为寇贼。 
故曰:
所以说: 
‘虎狼当路,
‘虎狼当路, 
治狐狸。
不治狐狸。 
’先除大害,
’先除掉大害, 
小害自己。
小害自会消失。 
今海表之地,
如今海边之地, 
累世委质,
世世代代臣属于朝廷, 
岁选计、孝,
每年上计报告人口、赋税、刑狱等情况,推举孝廉, 
不乏职贡,
不缺赋税和贡品, 
议者先之。
朝廷官员议论时都把辽东排在前面。 
正使一举便克,
即使一举出兵就能把他们打败, 
得其民不足益国,
获得的民众也不足以增加国力, 
得其财不足为富;
获得的财物也不能使我们富足; 
傥不如意,
倘若失败, 
是为结怨失信也。”
会由此结下怨恨,自毁信誉。” 
帝不听。
明帝不接爱。 
豫等往皆无功,
田豫待前往征讨都徒劳无功, 
诏令罢军。
下诏停止用兵。 
 
豫以吴使周贺等垂还,
田豫认为吴国买马使节周贺等行将返归,时已冬季, 
岁晚风急,
海上风急, 
必畏漂浪,
肯定畏惧海浪飘摇,靠岸行驶, 
东道无岸,
而东边海岸水浅不能靠岸, 
当赴成山,
必当赴经成山, 
成山无藏船之处,
成山又没有藏船之处, 
遂辄以兵屯据成山。
于是就派出部队把守成山。 
贺等还至成山,
周驾等返回行至成山, 
遇风,
果然遇风上岸, 
豫勒兵击贺等,
田豫率军袭击周贺等, 
斩之。
并杀了他。 
吴主闻之,
吴王听说后, 
始思虞翻之言,
才想起虞翻的建议, 
乃召翻于交州。
于是召 虞翻从交州返回。 
会翻已卒,
这时虞翻已经去世, 
以其丧还。
只运回灵柩。 
 
十一月,
十一月, 
庚寅陈思王植卒。
庚寅(二十八日),陈思王曹植去世。 
 
十二月,
十二月, 
帝还许昌宫。
明帝回到许昌宫。 
 

刘晔权谋与结局

侍中刘晔为帝所亲皇。
侍中刘晔为明帝所亲近器重。 
帝将伐蜀,
明帝将要讨伐蜀国, 
朝臣内外皆曰:
朝廷内外都说: 
“不可。”
“不可。” 
晔入与帝议,
刘晔入朝与明帝商议,则说: 
是曰“可伐”;
“可讨伐”; 
出与朝臣言,
出来和朝廷大臣讨论, 
则曰“不可”。
则又曰“不可”。 
晔有胆智,
晔有胆有识,谈论起来, 
言之皆有形。
有声有色,很动听, 
中领军杨暨,帝之亲臣,
中领军杨暨是明帝的亲信大臣, 
又重晔,
也看重刘晔, 
执不可之议最坚,
是持不可伐意见中最为强硬的人, 
每从内出,
每次从朝廷出来, 
辄过晔,
就去拜访刘晔, 
晔讲不可之意。
刘晔都讲不可讨伐的道理。 
后暨与帝论伐蜀事,
后来,杨暨和明帝谈起伐蜀之事, 
暨切谏,
杨暨恳切规劝, 
帝曰:
明帝说: 
“卿书生,
“你是个书生, 
焉知兵事!”
怎么知晓军事!” 
暨谢曰:
杨暨谢罪说: 
“臣言诚不足采,
“我的话诚然不足采纳, 
侍中刘晔,先帝谋臣,
侍中刘晔是先帝的谋臣, 
常曰蜀不可伐。”
常常说蜀不可讨伐。” 
帝曰:
明帝说: 
“晔与吾言蜀可伐。”
“刘晔与我说蜀可伐。” 
暨曰:
杨暨说: 
“晔可召质也。”
“可以把刘晔叫来对质。” 
诏召晔至,
明帝下诏让刘晔来, 
帝问晔,
问刘晔, 
终不言。
刘晔始终不说话。 
后独见,
后来刘晔单独晋见, 
晔责帝曰:
责备明帝说: 
“伐国,
“讨伐一个国家, 
大谋也,
是一项重大的决策, 
臣得与闻大谋,
我知道这件大事后, 
常恐眯梦漏泄以益臣罪,
常常害怕说梦话泄漏出去增加我的罪过, 
焉敢向人言之!
怎么敢向人说这件事? 
夫兵诡道也,
用兵之道在于诡诈, 
军事未发,
军事行动没开始时, 
不厌其密。
越机密越好。 
陛下显然露之,
陛下公开泄漏出去, 
臣恐敌国已闻之矣。”
我恐怕敌国已经听说了。” 
于是帝谢之。
于是明帝向他道歉。 
晔见出,
刘晔出来后, 
责暨曰:
责怪杨暨说: 
“无钓者中大鱼,
“渔夫钓到一条大鱼, 
则纵而随之,
就要放长线跟在后, 
须可制而后牵,
必须到可以制用时再用线将它牵回, 
则无不得也。
那就没有得不到的。 
人主之威,
帝王的威严, 
岂徒大鱼而已!
难道只是一条大鱼而已! 
予诚直臣,
你诚然是正直的臣僚, 
然计不足采,
然而计谋不足以采纳, 
不可不精思也。”
不可不仔细想一想。” 
暨亦谢之。
杨暨也向他道歉。 
 
或谓帝曰:
有人对明帝说: 
“晔不尽忠,
“刘晔不尽忠心, 
善伺上意所趋而合之,
善于探察皇上的意向而献媚迎合, 
陛下试与晔言,
请陛下试一试, 
皆反意而问之,
和刘晔说话时全用相反的意思问他, 
若皆与反问反者,
如果他的回答都与所问意思相反, 
是晔常与圣意合也。
说明刘晔经常与陛下圣意相一致。 
每问皆同者,
如果他的回答都与所问意思相同, 
晔之情必无所逃矣。”
刘晔的 迎合之情必然暴露无遗。” 
帝如言以验之,
明帝如其所言检验刘晔, 
果得其情,
果然发现他的迎合之情, 
从此疏焉。
从此疏远了他。 
晔遂发狂,
刘晔于是精神失常, 
也为大鸿胪,
出任大鸿胪, 
以忧死。
因忧虑而死。 
 
《傅子》曰;
《傅子》曰: 
巧诈不如拙诚,
巧诈不如拙诚, 
信矣。
确实是这样。 
以晔之明智权计,
以刘晔的聪明智慧和权术计谋, 
若居之以德义,
如果坚守道德大义, 
行之以忠信,
将忠信作为行动的准则, 
古之上贤,
即使是古代的贤人, 
何以加诸!
又怎能超过他! 
独任才智,
而刘晔只是施展才智, 
不敦诚悫,
不重诚恳, 
内失君心,
在内失掉君王的宠信, 
外于俗,
在外受窘于世俗的压力, 
卒自危,
最终因此危害了自己, 
岂不惜哉!
岂不可惜! 
 
晔尝谮尚书令陈矫专权,
刘晔曾经进谗言说尚书令陈矫专权, 
矫惧,
陈矫十分害怕, 
以告其子骞。
将此事告诉儿子陈骞。 
骞曰:
陈骞说: 
“主上明圣,
“主上圣明, 
大 人大臣,
您是大臣, 
今若不合,
如果不能融洽, 
不过不作公耳。”
不过不当三公而已。” 
后数日,
几天后, 
帝意果解。
明帝的不满之意果然消除。 
 
尚书郎乐安廉昭以才能得幸,
尚书郎乐安人廉昭因有才干受到宠信, 
好抉群臣细过以求媚于上。
他喜好收集群臣的微小过失用以向 上献媚。 
黄门侍郎杜恕上疏曰:
黄门侍郎杜恕上书说: 
“伏见廉昭奏左丞曹以罚当关不依诏,
“我看见谦昭上奏说左丞曹有罪罚应当禀报,但曹不依据诏书, 
坐判问。
应深入追究责问。 
又云:
还说: 
‘诸当坐者别奏。
‘其安应当处罚的人另行奏报。 
’尚书令陈矫自奏不敢辞罚,
’尚书令陈矫上奏说自己不敢逃避处罚, 
亦不敢陈理,
也不敢陈述理由, 
志意恳恻。
辞意恳切悲恻, 
臣窃愍然为朝廷惜之!
我暗自哀怜而为朝廷惋惜。 
古之帝王所以能辅世长民者,
古代帝王所以能矫正世风抚育人民的原因, 
莫不远得百姓之欢心,
没有不是远得百姓的戴, 
近尽群臣之智力。
近靠群臣的竭尽智力。 
今陛下忧劳万机,
而今陛下日理万机,担忧劳苦, 
或亲灯火,
有时还在灯光下处理公务, 
而庶事不康,
但很多事情仍不能安顿, 
刑禁日弛。
刑法禁令日渐松弛。 
原其所由,
察究原因, 
非独臣不尽忠,
并非只是群臣不尽忠心, 
亦其主不能使也。
也是主上不能恰当地使用他们。 
百里奚愚于虞而智于秦,
百里奚在虞地愚钝而在秦国足智多谋, 
豫让敬容中行而著节智伯,
豫让在中行氏那里马马虎虎过日子,而在智伯那里显出了节操, 
斯则古人之明验矣。
这些都是古人的明证。 
若陛下以为今世无良才,
如果陛下当今之世没有良才, 
朝廷乏贤佐,
朝廷乏贤能辅佐, 
岂可追望稷、契之遐踪,
难道可以追望稷、契的遥远踪迹, 
坐待来世之俊乎!
坐等来世的俊杰吗? 
今之所谓贤者,
现在所谓的贤能, 
尽有大官而享厚禄矣,
都做了大官而享受着厚禄, 
然而奉上之节未立,
然而侍奉君王的节操没建立, 
向公之心不一者,
奉公守法的心思不专一的原因, 
委任之不责不专,
是由于对委任的职责没有独断的权力, 
而俗多忌讳故也。
而时俗有许多禁忌的缘故。 
臣以为忠臣不必亲,
我以为忠臣不必是亲信, 
亲臣不必忠。
亲信不一定就忠心耿耿。 
今有疏者毁人而陛下其私报所憎,
现在被疏远的人批评别人而陛下怀疑是挟私报仇, 
誉人而陛下疑其私爱所亲,
赞誉别人则陛下怀疑是出以私情偏爱, 
左右或因之以进憎爱之说,
左右亲信有的就乘机顺着您的心意说话, 
遂使疏者不敢毁誉,
于是使被疏远的人不敢提出批评或赞誉, 
以至政事损益,亦皆有嫌。
以至政事中的变更也都受到猜嫌。 
陛下当思所以阐广朝臣之心,
陛下应当思如何使朝臣的心胸开阔起来, 
笃厉有道之节,
鼓励有道之士的气节, 
使之自同古人,
使他们自行向古人看齐, 
垂名竹帛,
垂名史册, 
反使如廉昭者扰乱其间,
可是现在反而让像廉昭这种人在中间扰乱, 
臣惧大臣将遂容身保位,
我恐怕大臣们将会只要求安身保位, 
坐观得失,
而坐观国家得失, 
为来世戒也。
成为后世的鉴戒。 
昔周公戒鲁侯曰:
古代周公警告鲁侯说: 
‘无使大臣怨乎不以。
“不在使大臣抱怨不任用他们。 
’言不贤则不可为大臣,
’这是说不是贤能就不可用为大臣, 
为大臣则不可不用也。
凡是大臣就不可不用。 
《书》数舜之功,
《尚书》举出舜的功劳, 
称去四凶,
称他除去四凶, 
不言有罪无问大小则去也。
不是说有罪的人可以不问大小一概赶走。 
今者朝臣不自以为不能,
而今朝廷大臣不是认为自己没有才干, 
以陛下为不任也;
而认为是陛下不任用; 
不自以为不知,
不是认为自己无知, 
以陛下为不问也。
而认为是陛下没有询问, 
陛下何不遵周公之反以用,
陛下为什么不遵照周公和贤能, 
大舜之所以去,
大舜排除奸恶的作法, 
使侍中、尚书坐则侍帷幄,
使侍中、尚书坐则在帷幄中侍侯, 
行则从华辇,
行则跟从在御驾左右, 
亲对诏问,
亲自答对陛下诏问, 
各陈所有,
各尽所知, 
则群臣之行皆可得而知,
那么群臣的品德行为都可以了解, 
忠能者进,
忠成贤能的人进用, 
暗劣者退,
愚笨恶劣的人降职, 
谁敢依违而不自尽。
谁还敢模棱两可而不竭尽才能。 
以陛下这圣明,
以陛下的圣明, 
亲与群臣论议政事,
亲自与群臣商议国家大事, 
使群臣人得自尽,
使群臣人人能竭尽才能, 
贤愚能否,
是贤能还是愚劣, 
在陛下之所用。
在于陛下使用恰当。 
以此治事,
这样治理事情, 
何事不办;
什么事不能办; 
以此建功,
这样来建立功勋, 
何功不成!
什么功勋不能成就! 
每有军事,
每有军机大事, 
诏书常曰:
诏书上常说: 
‘谁当忧此者邪?
‘谁能忧虑这些呢? 
吾当自忧耳。
我只能自己忧虑。 
’近诏又曰:
’最近诏书上又说: 
‘忧公忘私者必不然,
‘忧公忘私的人必定不能这样, 
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
但先公后私自己就可以做到。 
’伏读明诏,
’恭读圣明诏书, 
乃知圣思究尽不情,
才知道陛下对下情了解得很深很透, 
然亦怪陛下不治其本而忧其未也。
然而也对陛下不根本上治理而只忧虑枝节问题感到奇怪。 
人之能否,
人贤能与否, 
实有本怀,
当然有先天本情, 
虽臣亦以为朝臣不尽称职也。
就是我也认为朝廷大臣不都完全称职。 
明主之用人也,
圣明的主上用人, 
使能者不敢遗其力,
是使贤能的人不敢保留他的能力, 
而不能者不得处非其任。
而使没有才能的人不得占据不能胜任的官位。 
选举非其人,
推选不是贤能之人, 
未必为有罪也;
未必是有罪过; 
举朝共容非其人,
满朝上下都能容得这种不适当的人, 
乃为怪耳。
才是怪事。 
陛下知其不尽力而代之忧其职,
陛下明知某人没有尽力而为他的职责忧虑, 
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
知道某人没有才能而教他办事, 
岂徒主劳而臣逸哉,
岂不只是主上辛劳而臣下安逸吗? 
虽圣贤并世,
即使圣贤同时并存于世, 
终不能以此为治也。
也终究不能认为这样就算是治理国家。 
陛下又患台阁禁令之不密,
陛下还担心台阁禁令不够严, 
人事请属之不绝,
人情请托不能断绝, 
作迎客出入之制,
定出迎客出入的制度, 
以恶吏守寺门,
让凶恶的官吏守卫官府厦门, 
期实未得为之本也。
这实在不是实行禁令的根本作法。 
昔汉安帝时,
以前汉安帝时, 
少庥窦嘉辟廷尉郭躬无罪之兄子,
少府窦嘉征召廷尉郭躬无罪侄儿, 
犹见举奏,
还有人止书控, 
章劾纷纷。
纷纷弹劾。 
近司录校尉也羡辟大军狂悖之弟,
最近司隶校尉孔羡聘用大将军狂妄无理的弟弟, 
而有司嘿尔,
而主管官员不说一句话, 
望风希指,
那种望风迎合的态度, 
甚于受属,
甚于接受嘱托, 
选举不以实者也。
这是不按实情选用人才的结果。 
嘉有亲戚之宠,
窦嘉有皇亲的宠信, 
躬非社稷重臣,
郭躬不是国家重臣, 
犹尚如此;
还尚且如此; 
以今况古,
用今天的情况和古代相比, 
陛下自不督必行之罚以绝阿党之原耳。
这是陛下自己没有作出必要的处罚用以杜绝结党营私的源头。 
出入之制,
也入禁地的制度, 
与恶吏守门,
让恶吏守门, 
非洽世之具也。
不是治世的办法。 
使臣之言少蒙察纳,
假使我的话有一点承陛下明察采纳, 
何患于奸不削灭,
还怕什么邪恶不除灭, 
而养若廉昭等乎!
而豢养廉昭之辈!本来, 
夫纠奸宄,
检举揭发奸恶, 
忠事也;
就是尽忠的举动; 
然而世憎小人行之者,
然而世人憎恨小人来这样做, 
以其不顾道理而苟求容进也。
是因为他们不顾情理而只是以迎合以求提拔。 
若陛下不复考其终始,
如果陛下不再察究事情的来龙去脉, 
必以违众世为奉公,
一定以为违背众议抵世事是为奉公, 
密行白人为尽节;
窥人过失向上告发是尽忠节。 
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为此邪?
那么为什么真有才能的人反而不去做这种事? 
诚顾道理而弗为耳。
实在是顾及正道而不去这样做而已。 
使天下皆背道而趋利,
使天下的人都背离正道而去谋取私利, 
则人主之所最病者也,
本是君王所最忧虑的, 
陛下将何乐焉!”
陛下还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恕畿之子也。”
杜恕是杜畿的儿子。 
 
帝尝卒至尚书门,
明帝曾经突然来到尚书台门, 
陈矫跑问帝曰:
陈矫跪着向明帝说: 
“陛下欲何之?”
“陛下要去哪里?” 
帝曰:
明帝说: 
“欲按行文书耳。”
“我想看一看公文。” 
矫曰:
陈矫说: 
“此自臣积分,
“这是我的职责, 
非陛下所宜临也。
不是陛下应该亲临的事情。 
若臣不称其职,
如果我不称职, 
则请就黜退,
那么就请罢免我, 
陛下宜还。”
陛下应该回去。” 
帝惭,
明帝惭悔, 
回车而反。
乘车返回。 
帝尝问矫;”
明帝曾经问陈矫: 
司马公忠贞,
“司马懿忠贞不渝, 
可谓社稷之臣乎?”
可以答得上是国家大臣吗?” 
矫曰:
陈矫答: 
“朝廷之望也;
“他是朝廷中有声望的人, 
可谓社稷则未知也。”
国家能不能依靠他不知道。” 
 
吴陆逊引兵向庐江;
吴陆逊率军向庐江进发, 
论者以为宜速救之。
朝中议论认为应该火速前往救援。 
满宠曰:
满宠说 : 
“庐江虽小,
“庐江虽小, 
将劲兵精,
但有精兵良将, 
守则经时。
可以防守一段时间。 
又,
而且, 
贼舍船二百里来,
敌人是舍船登陆行军二百里而来, 
后尾空绝,
没有后继部队。 
不来尚欲诱致,
不来还找算引诱他们来, 
今宜听其遂进,
现在应该听任他们向前行进, 
但恐走不可及耳。”
怕的就是他们逃走我们赶不上。” 
乃整军趋杨宜口,
于是整军直赴杨宜口, 
吴人闻之,
吴军听到消息后, 
夜遁。
连夜撤退。 
 
是时,
这时, 
吴从岁有来计。
吴国每年都有攻魏的计划。 
满宠上疏曰:
满宠上书说: 
“合肥城南临江湖,
“合肥城南临长江、巢湖, 
北远寿春,
北面远离寿春, 
贼攻围之,
敌军围攻合肥, 
得据水为势;
肯定据水取占地势; 
官兵救之,
我军救援, 
当先破贼大辈,
应当先攻破敌人主力部队, 
然后围乃得解。
然后包围才会解除。 
贼往甚易,
敌军进攻极为容易容易, 
而兵往救之甚难,
而我们出兵救援却很困难, 
宜移城内之兵,
应该调出城内军队, 
其西三十里,
在城西三十上, 
有险可依,
有奇险可依, 
更立城以固守,
另建城堡固守, 
此为引贼平地而掎其归路,
这是为了引诱敌人上岸,在平地上功断他们的退路, 
于计为便。
此计为宜。” 
“护军将军蒋济议以为:
护军将军蒋济议论说: 
“既均天下以弱,
“这样做既是向天下表现出软弱, 
且望贼烟火而坏城,
而且望到敌人烟火就毁坏城池, 
此为未攻而自拔;
这是敌人还未进攻而先自动解除防守。 
一至于此,
一旦到这种地步, 
动略无限,
敌人就会肆强抢掠夺, 
必淮北为守。”
我军肯定将会退到淮河北岸防守。” 
帝未许。
明帝不同意。 
宠重表曰:
满宠又上书说: 
“孙子言‘兵者,诡道也,
“孙子说‘用兵必须诡诈, 
故能而示之不能,
所以要能战而显示也不能, 
骄之以利,
以小利引诱敌人骄狂, 
示之以慑,
假装恐惧使敌人上当’, 
’此为形实不必相应也。
这就是表面和实质不必相适应。 
又曰:
又说: 
‘善动敌者形之。
‘善于牵动敌人者要造成一定的势态。 
’今贼未至而移城却内,
’现在敌人未到而我们已从城内撤出, 
所谓形而诱之也。
这就是以阵势引诱敌人。 
引贼远水,
引诱敌人远离水域, 
择利而动,
选择有利时机发动攻击, 
举得于外,
在城外战场上取胜, 
则福生于内矣!”
城内就会得到保佑!” 
尚书赵咨以宠策为长,
尚书赵咨认为满宠的计策比较完善, 
诏遂报听。
明帝于是下诏批准。 
 
青龙元年(癸丑、233)
青龙元年(癸丑,公元23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甲申,
甲申(二十三日), 
青龙见摩陂井中。
在摩陂中出现一条青龙。 
二月,
二月, 
帝如摩陂观龙,
明帝去摩陂观青龙, 
改元。
更改年号。 
 
公孙渊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孙综奉表称臣于吴;
公孙渊派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孙综携带表章赴吴称臣, 
吴主大悦,
吴王非常高兴, 
为之大赦。
为此大赦天下。 
三月,
三月, 
吴主遣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将兵万人,
吴王派遗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率领大军万人, 
金宝珍贷,九锡备物,
携带金银财宝、奇珍异贷及九锡齐备, 
乘海授渊,
乘船渡海赏赐公孙渊, 
封渊为燕王。
封公孙渊为燕王。 
举朝大臣自顾雍皆谏,
自顾雍以下的满朝大臣都直言规劝, 
以为“渊未可信而宠待太厚,
座为“公孙渊不可轻信,这样做,对他的恩遇太厚了, 
但可遣吏兵护关舒、综而已;”
只要派遣官兵护送宿舒、孙综就够了。” 
吴主不听。
吴王不接受。 
张昭曰:
张昭说: 
“渊背魏惧讨,
“孙渊背叛魏国,害怕讨伐, 
远来求援,
从远地而来求援, 
非本志也。
绝不是他的本意。 
若渊改图,
如果公孙渊改变主意, 
欲自明于魏,
打算自动向魏表明忠心, 
两使不反,
我们的两位使节不能返回, 
不亦取笑于天下乎!”
不也让天下人取笑吗?” 
吴主反覆难昭,
吴王反复驳诘张昭, 
昭意弥切。
张昭越发坚持己见。 
吴主不能堪,
吴王不能忍受, 
按剑而怒曰:
按着佩剑恼怒地说: 
“吴国士人入宫则拜孤,
“吴国士族之人入宫则参拜我, 
出宫则拜君,
出宫则参拜您, 
孤之敬君亦为至矣,
我敬重您已经到了极点, 
而数于众中折孤,
而您屡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我, 
孤常恐失计。”
我常常唯恐自己做出不愿做的事。” 
昭孰视吴主曰:
张昭看着吴王说: 
“臣虽知言不用,
“我虽然知陛下不会采纳我的建议, 
每竭愚忠者,
但每次都竭尽愚忠的原因, 
诚以太后临崩,
实在是因为太后临终时呼唤我到她的床前, 
呼老臣于床下,
留下遗诏, 
遗诏顾命之言故在耳。”
吩咐我辅佐陛下的话音犹在耳边的缘故。” 
因涕泣横流;
接着泪满面, 
吴主掷刀于地,
吴王将刀扔在地上, 
与之对泣,
与张昭相对哭泣。 
然卒遣弥、晏往昭忿言之不用,
然而还是派遣张弥、许晏去往辽东。张昭对不采纳他的意见忿忿不平, 
称疾不朝;
声称有病不去朝见。 
吴主恨之,
吴王怨恨张昭, 
土塞其门,
下令用土将张昭家的大门都住, 
昭又于内以土封之。
张昭又从里面用土将门封死。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戊寅,
戊寅(十八日), 
北海王蕤卒。
北海王曹蕤去世。 
 
闰月,
闰五月, 
庚寅朔,
庚寅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六月,
六月, 
洛阳宫鞠室灾。
洛阳宫鞠室发生火灾。 
 
鲜卑轲双能诱保塞鲜卑步度根与深结和亲,
鲜卑首领轲比能引诱保塞鲜卑首领步度根与他深交和睦, 
自勒万骑迎其累重于陉北。
亲自率领一万骑兵在陉北迎接步度根的人马辎重, 
荆州只毕轨表辄出军,
荆州刺史毕轨上表请求马上出兵, 
以外威比能,
对外威胁柯比能, 
内镇步度根。
对内镇压步度根。 
帝省表曰:
明帝审阅上表后说: 
“步度根已为比能所诱,
“步度根已以被轲比能引诱, 
有自疑心。
心虚多疑。 
今轨出军,
现在毕轨也兵征讨, 
慎勿越塞过句注也。”
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越过边塞句注山。” 
比诏书到,
等到诏书送到, 
轨已进军屯阴馆,
毕轨已经进军到阴馆驻屯, 
遣将军苏尚、董弼追鲜卑。
派遣将军苏尚、董弼追击鲜卑人。 
轲比能遣子将千余骑迎步度根部落,
轲比能派遣儿子率领一千多骑兵迎接步度根部落, 
与尚、弼相遇,
自己与苏尚、董弼遭遇, 
战于楼烦,
在楼烦交战。 
二将没,
苏尚、董弼战死, 
步度根与泄归泥部落皆叛出塞,
步度根部落与泄归泥部落全部叛变出塞, 
与轲比能合寇边。
与轲比能联合,侵犯魏边境。 
帝遣骁骑将军秦朗将中军讨之,
明帝派遣骁骑将军秦郎率中军前往征讨, 
轲比能乃走幕北,
轲比能逃到漠北, 
泄半泥将其部众来降。
泄归泥率领部众归降, 
步度根寻为轲比能所杀。
步度根不久就轲比能杀掉。 
 
公孙渊知吴远难恃,
公孙渊自知吴国相距遥远难以信用靠, 
乃斩张弥、许晏等首,
于是斩张弥、许晏等人首级, 
传送京师,
送到京城, 
悉没其兵资珍宝。
全部吞并了吴国的士兵及带来的金银财宝。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 
诏拜渊大司马,
颁诏任命公孙渊为大司马, 
封乐浪公。
封为乐浪公。 
 
吴主闻之,大怒曰:
吴王听到消息勃然大怒说: 
“朕年六十,
“腾年已六十, 
世事难易,
人世间的艰难困苦, 
靡所不尝。
还有什么没经历过, 
近为鼠子所前却,
近来却被鼠辈所戏弄, 
令人气踊如山。
令人气涌如山。 
不自截鼠子头以掷于海,
如不亲手斩掉鼠辈的脑袋扔进大海, 
无颜复临万国,
就再也无颜君临万国, 
就令颠沛,
即令为此亡国颠沛, 
不以为恨!
也决不怨恨! 
 
陆逊上疏曰;
陆逊上书说: 
“陛下以神武之资,
“陛下以神明威武的资质, 
诞膺期运,
生当大命, 
破操乌林,
在乌林大破曹操, 
败备西陵,
在西陵大败刘备, 
禽羽荆州;
在荆州生擒关羽, 
斯三虏者,当世雄杰,
这三个败虏都是当世英雄, 
皆摧其锋。
却都被陛下摧折他们的锋芒。 
圣化所绥,
圣明的教化安抚四方, 
万里草偃,
风行万里而小草为之倾倒, 
方荡平华夏,
如今, 
总一大猷。
正临荡平中原、统一天下之时, 
今不忍小忿而发雷霆之怒,
现在不能忍住小恨而发出雷霆万钧般怒火, 
违垂党之戒,
是违背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古训, 
轻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
轻视自己为帝王的贵重身分,这是我感到惑的。我听说,行万里路的人不在中途止步, 
图四海者不怀细而害大。
立志取得天下的人不对小事耿耿于怀而危害大局。 
强寇在境,
强大的敌人压境, 
荒服未庭,
荒远之地还没有臣服, 
陛下乘桴远征,
陛下乘船远征, 
必致窥,
必然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至而忧,
事到临头才去忧虑, 
悔之无及。
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若使大事时捷,
如能使国家大事及时报捷, 
则渊不讨自服。
那么分孙渊不用征讨自己就会归顺。 
今乃远惜辽东众之马,
而今陛下还恋惜远在辽东的人口和马匹, 
柰何独欲捐江东万安之本业而不惜乎!”
怎么单单要舍弃江东万安的根本基业而不珍惜呢?” 
 
尚书仆射薛综上疏曰:
尚书仆射薛综上书说: 
“昔汉元帝欲御楼船,
“从前汉元帝想乘楼船, 
薛广德请刎颈以血染车。
薛广德请求自刎,以鲜血染车来阻止。 
何则?
为针么? 
水火之险至危,
因为水火无情,至危至险, 
非帝王所宜涉也。
不是帝王所应北临之地。 
今辽东戎貊小国,
今辽东蛮戒小国, 
无城隍之固,
没有坚固的城堡, 
备御之术,
防御的战术, 
器械铢钝,
兵器轻钝, 
犬羊无政,
如犬、羊一般不懂治国, 
往必禽克,
前去征伐必胜无疑, 
诚如明诏。
正如陛下诏书所言。 
然其方土寒,
然而其国土狭小、贫瘠严寒, 
谷稼不殖,
庄稼不能生长, 
民习鞍马,
民众熟习骑马, 
转徙无常,
流动无常, 
卒闻大军之至,
忽听大军来到, 
自度不敌,
自量抵抗不过, 
鸟惊兽骇,
如鸟惊兽骇, 
长驱奔窜,
四散远逃, 
一人匹马,不可得见,
我们会连一人一马都见不到, 
虽获空地,
虽然得到了这块空旷地方, 
守之无益,
但守住它毫无益处, 
此不可一也。
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一。 
加又洪流,
加之大海无际,洪流深广, 
有成山之难,
已有成山之难, 
海行无常,
海上肮行变化无常, 
风波难免,
大风大浪难以避免, 
倏忽之间,
转 眼之间, 
人船异势,
连人带船全被吞没, 
虽有尧、舜之德,
即使有尧舜的德行和智慧, 
智无所施,
也无法施展, 
贲、育之勇,
有孟贲、夏育的勇敢和力量, 
力不得设,
也不能发挥, 
此不可二也。
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二。还有, 
加以郁雾冥其上,
浓郁的云雾罩在天空, 
碱水蒸其下,
咸苦的海水蒸发在下面, 
善生流肿,
极易使人生脚气病, 
转相染,
互相传染, 
凡行海者,
凡在海上肮行的人, 
稀无此患,
很少有人不生此病, 
此不可三也。
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三。 
天生神圣,
上天生出神明的圣人, 
当乘时平乱,
当运用时机削平动乱, 
康此民物。
使人民康盛,社会富足。 
今逆虏将灭,
而今敌逆就要灭除, 
海内垂定,
海内将要平安, 
甩违必然之图,
却要违背既定的大政方略, 
寻至危之阻,
自寻至危的困阻, 
忽九州之固,
忽视国家的安危, 
肆一朝之仇,
发泄一时的气愤, 
既非社稷之重计,
既不是有利于国家的大计, 
又开辟以来所未尝有,
又是开天辟地以来未曾有过的举动, 
斯诚群僚所以倾身侧息,
实在是群臣所以坐卧不安, 
食不甘味,
吃饭不香, 
寝不安席者也 。”
睡觉不稳的原因。” 
 
选曹尚书陆瑁上疏曰:
选曹尚南瑁上书说: 
“北寇与国,壤地连接,
“北方的魏与我国土地相接, 
苟有间隙,
如果稍有空隙, 
应机而至。
就会乘机而入。 
夫所以为越海求马,
我们所以要渡越大海,求购马匹, 
曲意于渊者,
违心结交孙渊的原因, 
为赴目前之急,
是为解决眼前的马荒之急, 
除腹心之疾也。
除掉魏这一心腹之患。 
而更弃本追末,
现在反而要舍本求末, 
捐近治远,
舍近求远, 
忿以改规,
因一时气忿改变规划, 
激以动众,
一时激动兴师动众, 
期乃猾虏所愿闻,
这才是狡猾的敌人愿意听到的, 
非大吴至计也。
而绝不是我大吴最好计策。还有, 
又后家之术,
兵家战术, 
以功役相疲,
在于使敌人疲劳, 
劳逸相待,
以逸待劳, 
得失之间,
得失之间, 
所觉辄多。
察觉与不察觉则大不相同, 
且沓渚去渊,道理尚远,
况且沓渚县离公孙渊路途还很遥远, 
今到其岸,
如大军到达, 
兵势三分,
也要把兵力一分为三, 
使强者进取,
让体格强壮的士兵向前进攻, 
次当守船,
稍差的守卫船舰, 
又次远粮,
最差的运送粮食。 
行人虽多,
大军人数虽然很多, 
难得悉用。
但难以全部用上。 
加单步负粮,
加之靠步行背粮, 
经远深入,
长途跋涉深入故境, 
贼地多马,
那一带战马众多, 
邀截无常。
能够随时截击我们。 
若渊狙诈,
如果公孙渊狡猾奸许, 
与北未绝,
与魏并未断绝关系, 
动众之日,
我们大军出动之日, 
唇齿相济;
他们就会如同唇齿,互相援助; 
若实了然无所凭赖,
如果确实孤立无援, 
其畏怖远迸,
因为惧怕而远逃, 
或难卒灭,
或许也难很快消灭, 
使天诛稽于朔野,
我们对他的惩罚及于北方荒野, 
山虏乘间而起,
而国内的山越叛民乘机四起, 
恐非发之长虑也!”
这恐怕也不是万全的长久这策。” 
吴主未许。
吴王没有同意。 
 
瑁重上疏曰:
陆瑁再次上书说: 
“夫兵革者,
“战争, 
固前代所以诛暴乱、威四夷也。
固然中古代用来诛杀暴乱、威镇四方蛮夷的行动。 
然其役皆在奸雄已除,
然而战事要在奸雄已经灭除, 
天下无事,
天下太平无事, 
从容庙堂之上,以余议议之耳。
在朝廷之上从从容容地充分讨论之后才可进行。 
至于中夏鼎沸,
至于在中原战乱不断, 
九域盘互之时,
九州之地各自盘踞相互为敌之时, 
率须深根固本,
大都须将本国的根本大业加深加固, 
爱力惜费,
爱护人力,珍惜财物, 
未有正于此时舍近治远,
没有偏在这时舍近治远, 
以疲军旅者也。
使军队疲的, 
昔尉佗叛逆,
从前尉佗叛逆, 
僭号称帝,
僭号称帝, 
于时天下安,
当时天下太平, 
百姓康阜,
百姓安居富足, 
然汉文犹以远征不易,
可是汉文帝仍然认为出兵远征并不容易, 
告喻而已。
只是派陆贾前去劝喻而已。 
今凶桀未殄,
而今首恶元凶还未消灭, 
疆场犹警,
边境地区不断报警, 
未家以渊为先。
不宜先去讨伐公孙渊。 
顾陛下抑威任计,
愿陛下抑制盛怒,任用计谋, 
暂宁六师,
暂息六军, 
潜神嘿规,
秘密策划, 
以为后图,
以后再去图取, 
天下幸甚!”
则天下万幸!” 
吴主乃止。
吴王这才罢休。 
 
吴主数遣人慰谢张昭,
吴王多次派人慰问张昭,向他道歉, 
昭固不起。
张昭始终不出来。 
吴主因出,
吴王有次出宫, 
过其门呼昭,
经过张昭家门呼唤他, 
昭辞疾笃。
张昭声答病重。 
吴主烧其门,
吴王让人火烧张昭家门, 
欲以恐之,
想要恐吓张昭, 
昭亦不出。
张昭也不出来。 
吴主使人灭火,
吴王便让人把火来掉, 
住门良久。
在门中长时间等侯, 
昭诸子共扶昭起,
张昭几个儿子一齐扶张昭起床, 
吴主载以还宫,
吴王自己的车把他拉回宫, 
深自克责,
深切地责备自己, 
昭不得已,
张昭不得已, 
然后朝会。
然后参加朝会。 
 
初,
最初, 
张弥、许晏等至襄平,
张弥、许晏等到达辽东襄平, 
公孙渊欲图之,
公孙渊打算消灭他们, 
乃先分散其吏兵,
于是拆散他们的官兵, 
中使秦旦、张群、杜德、黄强等及吏兵六十人置玄菟。
把中使秦旦、张群、杜德、黄强等及宫兵六十人安置在玄菟。 
玄菟在辽东北二百里,
玄菟在辽东以北二百里, 
太守王赞,领户二百,
太守王赞管辖二百户人家。 
旦等皆舍于民家,
秦旦等都居住在民家, 
仰其饮食,
靠他们供给饮食, 
积四十许日。
住了四十多天。 
旦与群等议曰:
秦旦与张群等商议说: 
“吾人远辱国,
“我们远在异域,辜负了使命, 
自弃于此,
被弃于此地, 
与死无异。
与死无异。 
今观此郡,
现观察此郡, 
形势甚弱,
防守十分薄弱, 
若一旦同心,
如果我们一旦齐心, 
焚烧城郭,
放火焚烧城廓, 
杀其长吏,
杀死他们的官吏, 
为国报耻,
为国家报仇雪耻, 
然后伏死,
然后一死, 
足以无恨。
也足以无恨了。 
孰与偷生苟活,
这比苟且偷生, 
长为囚虏乎!”
长久地做囚犯活着怎么样!” 
群等然之。
张群等都赞成。 
于是阴相结约,
于是暗中相互 约定, 
当用八月十九日夜发,
当在八月十九日夜里起事。 
其日中时,
那天中午, 
为郡中张松所告,
被郡中人张松告密, 
赞便士众,
王赞便集合起部众, 
闭城门,
关闭城门, 
旦、群、德、强皆逾城得走。
秦旦、张群、杜德、黄强全都爬过城墙逃出。 
时群病疽疮著膝,
当时张群膝盖生疮, 
不及辈旅,
跟不上别人, 
德常扶接与俱,
杜德常常搀扶照应他一起走, 
崎岖山谷,
山路程崎岖不平, 
行六七百里,
走出六七百里, 
创益困,
伤势更加严重, 
不复能前,
不能再向前走, 
卧草中,
躺在草丛中, 
相守悲泣。
互相守悲伤流泪。 
群曰:
张群说: 
“吾不幸创甚,
“我不幸伤得厉害, 
死亡无日,
离死没儿天了, 
卿诸人宜速进道,
你们几位应该加紧向前赶路, 
冀有所达,
指望有个去处, 
空相守俱死于穷谷之中,
白白地守着我都会死在深山穷谷之中, 
何益也!”
有什么益处!” 
德曰:
杜德说: 
“万里流离,
“万里流离, 
死生共之,
生死与共, 
不忍相委。”
怎么能忍心抛弃你!” 
于是推旦、强使前,
于是推出秦旦、黄强在前先行, 
德独留宋群,
杜德一人留守张群, 
采菜果食之。
采集野菜、山果给他吃。 
旦、强别数日,
秦旦、杜德离开了几天, 
得达句丽,
到达高句丽国, 
因宣吴主诏在丽王位宫及其主簿,
随机宣称吴王给高句丽王位宫及其主簿颁下 诏书, 
给言有赐,
谎称赏有赐品, 
为辽东所动夺。
都被辽东所劫掠。 
位宫等大喜,
位宫等非常高兴, 
即受诏,
随即受诏, 
命使人随旦还迎群,
下令使人跟随秦旦返回迎接张群, 
遣皂衣二十五人,
又派遣差役二十五人, 
送旦等还吴,
护送秦旦等返回吴国, 
奉表称臣,
上表称臣, 
贡貂皮千枚,
进贡貂皮一千张, 
鸡皮十具。
鸡皮十件。 
旦等见吴主,
秦旦等见到吴王, 
悲喜不能自胜。
悲喜交集,不能自制, 
吴主壮之,
吴王也被他们感动, 
皆拜校尉。
都提升为校尉。 
 
是岁,
这一年, 
吴主出兵欲围新城,
吴王出动大军打算围攻新城, 
以其远水,
但因远离水域, 
积二十余日,
停泊二十多天, 
不敢下船。
不敢下船上岸。 
满宠谓诸将曰:
满宠对将领们说: 
“孙权得埕移城,
“孙权得知我们迁移城址, 
必于其众中有自大之言,
必定在他的部众中说了狂妄自大的话, 
今大举来,
如今大举出兵而来, 
欲要一切之 功,
是想求得一时之功, 
虽不敢至,
虽然不敢到城前攻击, 
必当上岸耀兵以示有余。”
也必当上岸炫耀武力,显示实力有余。” 
乃潜遣步骑六千,
于是秘密派遣步、骑兵六千人, 
伏肥水隐处以待之。
埋伏在肥水隐蔽的地方等待。 
吴主果上岸耀兵,
吴王果然率军上岸炫耀, 
宠伏兵卒起击之,
满宠伏兵突然起而袭击, 
斩首数百,
斩杀吴兵数百, 
或有赴水死者,
吴兵中也有跳入水中淹死的。 
吴主又使全琮攻注安,
吴王又派全琮攻打六安, 
亦不克。
也没能攻下。 
 
蜀降都督张翼用法严峻,
蜀国降都督张翼执法严峻, 
南夷豪帅刘胄叛。
南方夷人首领刘胄起兵叛乱。 
丞相亮以参军巴西马忠代翼,
丞相诸葛亮命参军巴西人马忠接替张翼, 
召翼令还。
调张翼返回。 
其人谓翼宜速归即罪。
他的部下告诉张翼应即速返归接受处罚, 
翼曰:
张翼说: 
“不然,
“不对, 
吾以蛮夷蠢动,
我是因为蛮夷叛乱, 
不称职,
没有能力平息, 
故还耳。
因此被召回。可是, 
然代代未至,
接替我的人还没有到达, 
吾方临战场,
而我正身临战场, 
当运粮积谷,
应当转运粮食积存谷米, 
为灭贼之资,
作为消灭叛敌的资本, 
岂可以黜退之故而废分家之务乎!”
怎么可以因罢黜的缘故而使国家的军务荒废呢?” 
于是统摄不懈,
于是统筹兼理毫不松懈, 
代到乃发。
马忠抵达后才出发返回。 
马忠因其成基,
马忠利用张翼打下的基础, 
破胄,
击败刘胄, 
斩之。
并杀了他。 
 
诸葛亮劝农讲武,
诸葛亮鼓励发展农业,训练军队, 
作木牛、流马,
制作木牛、流马为运载工具, 
远米集斜谷口,
运粮集存在斜  谷口, 
治斜谷邸阁;
修整斜谷屯积军粮和物资的仓库; 
息民休士,
百姓和士兵得以休息, 
三年而后用之。
前后三年,才动用他们。 
 
二年(甲寅、234)
二年(甲寅,公元234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亮悉大众十万由斜谷入寇,
诸葛亮倾十万大军从斜谷出兵攻魏, 
遣使约吴同时大举。
并派遣使节前往吴 国相约同时大举出兵。 
 
三月,
三月, 
庚寅,
庚寅(初六), 
山阳公卒,
山阳公刘协去世, 
帝素服发丧。
魏明帝身穿素服发丧。 
 
已酉,
已酉(二十五日), 
大赦。
大赦天下。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大疫。
流行瘟疫。 
 
崇华殿灾。
洛阳崇华殿发生火灾。 
 
诸葛亮至,
诸葛亮到达县, 
军于渭水南。
大军驻扎在渭水的南面。 
司马懿引军渡渭,
司马懿率领军队渡过渭水, 
背水为垒拒之,
背水立营抵御诸葛亮, 
谓诸将曰:
对将领们说: 
“亮若出武功,
“诸葛亮如果从武功出兵, 
依山而东,
依山而往东, 
诚为可忧;
确实可怕; 
若西上五丈原,
如果向西前往五丈原, 
诸将无事矣。”
将领们就没事了。” 
亮果屯五矿丈原。
诸葛亮果然驻扎在五丈原。 
 
雍州刺史郭淮言于懿曰:
雍州刺史郭淮对司马懿说: 
“亮必争北原,
“诸葛亮肯定争夺北原, 
宜先据之。”
应当先去占据它。” 
议者多谓不然,
议论的人多数都说不必这样, 
淮曰:
郭淮说: 
“若亮跨渭登原,
“如果诸葛亮跨过渭水登上北原, 
连兵北山。
和北山连兵, 
隔绝陇道,
断绝长安通往陇西的道路, 
摇荡民夷,
使百姓和羌人动荡不安, 
此非国之利也。”
这对国家是不利的。” 
懿乃使淮屯北原。
司马懿便郭淮驻防在北原。 
堑垒未成,
营垒还没有筑成, 
汉兵大至,
蜀炽大部队已经到来, 
淮逆击却之。
郭淮迎战,击退了蜀军。 
 
亮以前者数出,
诸葛亮因为前几次出兵, 
皆以运粮不继,
都是由于运粮跟不上, 
使已志不伸,
使自己的志向不能伸展, 
乃公兵屯田为久驻之基,
就分出部队实行屯田,作为长期驻军的基础, 
耕者杂于渭滨居之间,
屯田的士兵和渭水之滨居民杂处在一起, 
而百姓安堵,
而百姓安居乐业, 
军无私焉。
蜀军并无私弊。 
 
五有,
五月, 
吴主入居巢湖口,
吴王率军信驻巢湖口, 
向合肥新城,
直指合肥新城, 
众号十万;
号称十万大军; 
又遣陆逊、诸葛瑾将万余人入江夏、沔口,
又派遣陆逊、诸葛瑾统率一万余人进入江夏、沔口, 
向襄阳;
进指襄阳; 
将军孙韶、张承淮赂广陵、淮阴。
将军孙韶、张承进入淮河,直指广陵、淮阴。 
六月,
六月, 
满宠欲率诸军求新城,
满宠想要率领各路大军救援新城, 
殄夷将军田豫曰:
殄夷将军田豫说: 
“贼悉众大举,
“敌人倾巢动,大举进攻, 
非图小利,
不是为图小利, 
欲质新城以致大军耳。
而是打算以新城为钓饵,引诱我大军前来。 
宜听使攻城,
应当听任仓们攻打新城, 
挫其锐气,
挫伤其锐气, 
不当与争锋也。
不应与之争战以决胜负, 
城不可拔,
城攻不下, 
众必罢怠;
士兵必然疲怠; 
罢怠然后击之,
待他们疲怠后再攻击, 
可大克也。
可以大获全胜。 
若贼见计,
如果敌人看出这一计策, 
必不攻城,
必不再攻城, 
势将自走。
势必自行撤退。 
若便进兵,
如果我们马上进军, 
适入其计矣。”
正中了他们的奸计。” 
 
时东我方吏士皆分休,
此时,在东方的部队正轮番休假, 
庞表请召中军兵,
满宠上表请征召中军兵, 
并召所休将士,
并征召休假的将士, 
须集击之。
集中力量迎战。 
散骑常侍广平刘劭议以为:
散骑常侍广平人刘劭商议时认为: 
“贼众新至,
“敌军人数众多,而且刚刚来到, 
心专气锐,
意志专一,士气旺盛, 
宠以少人自战其地,
满宠因守军人少又在自己防地作战, 
若便进击,
即使出击, 
必不能制。
步定不能制胜敌军。 
宠请待兵,
他请求援军, 
未有所失也,
没什么过失。 
以为可先遣步兵五千,
我认为可以先派遣步兵五千, 
精骑三千,
精骑兵三千, 
先军前发,
做为先头出发, 
扬声进道,
扬言从数道进军, 
震曜形势。
造成震慑敌人的形势。 
骑到合肥,
骑兵到达合肥, 
疏其行队,
疏散队列, 
多其旌鼓,
多布旌旗,多擂战鼓, 
曜兵城下,
在城下展示兵力, 
引出贼后,
然后带领部队从敌人背后出现, 
拟其归路,
占其退路, 
要其粮道。
扼其粮道。 
贼闻大军来,
敌人听说我大军前来, 
骑断其后,
骑兵截断了后路, 
必震怖遁走,
必定震惊而逃, 
不战自破矣。”
不战自破。” 
帝从之。
明帝采纳子这一建议。 
 
宠欲拔新城守,
满宠想要转移新城守军, 
致贼寿春,
引敌人到寿春, 
帝不听,
明帝不同意, 
曰:
说: 
“昔汉光武遣兵据略阳,
“从前汉光武派遣部队占据略阳, 
终以破隗嚣,
终于攻破隗嚣。 
先帝东置合肥,
先帝在东方设置合肥, 
南守襄阳,
在南方把守襄阳, 
西固祁山,
在西方固守祁山, 
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者,
贼兵一来就在这三城之下被击败, 
地有所必争也。
其原因正是因为它们处于必争之地。 
纵权攻新城,
即使权攻打新城, 
必不能拔。
肯定不能攻下。 
敕诸将坚守,
命令将士们坚持守住, 
吾将自往征之,
我将亲自前往征讨。 
比至,
到那时, 
恐权走也。”
孙权恐已经逃走。” 
乃使征蜀护军秦朗督步骑二助司马懿御诸葛亮,
于是派遣征蜀护军秦朗统率步、骑兵二万人援助事马懿抵御诸葛亮, 
敕懿:
命令司马懿: 
“但坚壁拒守以挫其锋,
“一定要坚守壁垒,不与决战,挫败敌军锋芒, 
彼进不得志,
使们们进攻不能得逞, 
退无与战,
撤退不能交战, 
久停则粮尽,
停留时间长久,粮食就要耗尽, 
虏略无所获,
劫掠也不会有收获, 
则必走;
则必撤军。 
走而追之,
待敌撤退时再去追击, 
全胜之道也。”
才是全胜之道。” 
秋,
秋季, 
七月,帝御龙舟东征。
七月明帝亲登龙舟东征。 
 
满宠募壮士焚吴攻具,
满宠招募壮士焚烧吴国攻城的器械, 
射杀吴主之弟子泰;
射死吴王的侄子孙泰, 
又吴吏士多疾病。
而且吴国官兵多有生病。 
帝未至数百里,
明帝离吴国驻地数百里时, 
疑兵先至。
迷惑敌人的先遣军已先行到达。 
吴主始谓帝不能也,
吴王开始认为明帝不会亲征, 
闻大军至,
听到率大军已到, 
遂遁,
于是撤走, 
孙韶亦退。
孙韶也退兵。 
 
陆逊遣亲人韩扁奉表诣吴主,
陆逊派遣亲信韩扁携带表章到吴王那里, 
逻者得之。
被魏巡逻的人截获。 
诸葛瑾闻之甚惧,
诸葛瑾听到消息后非常害怕, 
书与逊云:
写信给陆逊说: 
“大驾已还,
“主上已经撤军回去, 
贼得韩扁,
敌军俘得韩扁, 
具知吾阔狭,
会完全知道我们的虚实, 
且水干,
而且河水已干, 
宜当急去。”
应当火速撤军。” 
逊未答,
陆逊未回答, 
方催人种、豆,
正在催促部众种菜、种豆, 
与诸将弈棋、射戏如常。
和部将下棋射戏同平常一样。 
瑾曰:
诸葛瑾说: 
“伯言多智略,
“陆逊足智多谋, 
其必当有以。”
他一定有原因。” 
乃自来见逊。逊曰:
于是亲自前来会见陆逊。 
“贼知大驾已还,
陆逊说”贼军知道主上已经回去, 
无所复忧,
再没有什么忧虑的, 
得专力于吾。
得以专门用力对付我。 
又已守要害之处,
而且他们地住关口要道, 
兵将意动,
我们的兵将心怀恐惧, 
且当自定以安之,
应当镇定以安军心, 
施设变术,
再设计权变, 
然后出耳。
然后撤出。 
今便示退,
现在即便表示撤退, 
贼当谓吾怖,
贼军必定认为我们害怕了, 
仍来相蹙,
仍然会来施加压力, 
必败之势也。”
我们势所必败。” 
乃密与瑾立计,
于是秘密地与诸葛瑾订下计谋, 
令瑾督舟船,
命令诸葛瑾督领船队, 
逊悉上兵马以向襄阳城;
陆逊出动全部兵马以示向襄阳城进发, 
魏人素惮逊名,
魏兵素来惧怕陆逊的名声, 
遽还赴城。
急忙撤还赶赴襄阳城。 
瑾便引船出,
诸葛瑾便率领船队驶出, 
逊徐整部伍,
陆逊从容地整理队伍, 
张拓声势,
故作声势, 
步趣船,
步行走到船上, 
魏人不敢逼。
魏军不敢逼近。 
行到白围,
行到白围时, 
托言住猎,
假称停留打猎, 
潜遣将军周峻、张梁等击江夏、新市、安陆、石阳,
秘密派遣将军周峻、张梁等袭击江夏、新市、安陆、石阳, 
斩获千余人而还。
杀死俘获一千人余人而还。 
 
群臣以为司马懿方与诸葛亮相守未解,
群臣以为司马懿正在同诸葛亮相持不解, 
车驾可西幸长安。
明帝可以向西临幸长安。 
帝曰:
明帝说: 
“权走,
“孙权已经退走, 
亮胆破,
诸葛亮必然破胆, 
大军足以制之,
大军足以制胜, 
吾无忧矣。”
我没有忧虑了。” 
遂进军至寿春,
于是进军到寿春, 
录诸将功,
检录各将领的功劳, 
封赏各有差。
封官授爵赏赐嘉奖各有不同。 
 
八月,
八月, 
壬申,
壬申(二十日), 
葬汉孝献皇帝于禅陵。
在禅陵为汉献帝下葬。 
 
辛巳,
辛巳(二十九日), 
帝还许昌。
明帝返回许昌。 
 
司马懿与诸葛亮相守百余日,
司马懿同诸葛亮相持了一百多天, 
亮数挑战,
诸葛亮多次挑战, 
懿不出。
司马懿就是不出兵。 
亮乃遗懿巾帼妇人之服;
诸葛亮就把妇女使用的头巾、发饰和衣服送给司马懿, 
懿怒,
司马懿恼羞成怒, 
上表请战,
上表请求出战。 
帝使卫尉辛毗杖节为军师以制之。
明帝派遣卫尉辛毗执持符节为军师来节制司马懿的行动。 
护军姜维谓亮曰:
护军姜维对诸葛亮说: 
“辛佐治杖节而到,
“辛毗持符节来到, 
贼不复出矣。”
贼军不会再出战了。” 
亮曰:
诸葛亮说: 
“彼本无战情,
“司马懿本来就无心作战, 
所以固请战者,
所以一定要请求出战, 
以示武于其众耳。
是向部众表示敢于用武而已。 
将在军,
将领在军中, 
君命有所不受,
君主的命令可以不接受, 
苟能制吾,
如果他能制胜我军, 
岂千里而请战邪!”
难道还要远隔千里而请求作战吗?” 
 
亮遣使者至懿军,
诸葛亮派遣使节到司马懿军中, 
懿问其寝食及事之烦简,
司马懿向使者询问诸葛亮的睡眠、饮食和办事多少, 
不问戎事。
不打听军事情况, 
使者对曰:
使者答道: 
“诸葛公夙兴夜,
“诸葛公早起晚睡, 
罚二十以上,
凡是二十杖以 上的责罚, 
皆亲览焉;
都亲自披阅; 
所啖食不至九升。”
所吃的饭食不到几升。” 
懿告人曰:
司马懿告诉人说: 
“诸葛孔明食少事烦,
“诸葛孔明进食少而事务烦, 
其能久乎!”
他还能活多久呢!” 
 
亮病笃,
诸葛亮病重, 
汉使尚书仆射李福省侍,
汉后主派遣尚书仆射李福前来问候, 
因谘以国家大计。
同时询问国家大事。 
福至,
李福来到, 
与亮语已,
诸葛亮谈话完毕, 
别去,
辞别而去, 
数日还。
几天之后又回来。 
亮曰:
诸葛亮说: 
“孤知君还意,
“我知道您返回来的意图, 
近日言语谘弥日,
近来虽然整天谈话, 
有所不尽,
有些事还没有交待, 
更来求决耳。
又来听取决定了。 
公所问者,公琰其宜也。”
你所要问的事蒋琬适合。” 
福谢:
李福道歉说: 
“前实失不谘请,
“日前确实不曾询问, 
如公百年后,
如您面年这后, 
谁可任大事者,
谁可以担负重任, 
故辄还耳。
所以就又返回。 
乞复请蒋琬之后,
再请问蒋琬之后, 
谁可任者?”
谁可承担重任?” 
亮曰:
诸葛亮说: 
“文伟可以继之。”
“费可以继任。 
又问其次,
“又问费这后怎么样? 
亮不答。
诸亮没有回答。 
 

诸葛亮病逝与蜀汉后续

是月,
这个月, 
亮卒于军中。
诸葛亮在军中去世, 
长史杨仪整军而出。
长史杨仪整顿军队而退。 
百姓奔告司马懿,
百姓跑着去报告司马懿, 
懿追之。
司马懿追赶汉宫。 
姜维令仪反旗鸣鼓,
姜维命令杨仪调转战旗方向,擂响战鼓, 
若将向懿者,
象是即将对司马懿进攻。 
懿敛军退,
司马懿收军后退, 
不敢逼。
不敢向前逼进。 
于是仪结陈而去,
于是杨仪结阵离去, 
入谷然后发丧。
进入斜谷之后才发丧。 
百姓为之谚曰:
百姓为此事编了一句谚语说: 
“死诸葛走生仲达。”
“死诸葛亮吓走活仲达。” 
懿闻之,笑曰:
司马懿听到后笑着说: 
“吾能料生,
“这是我能够意料诸葛亮活着, 
不能料死故也。”
不能料想诸葛亮已死的缘故。” 
懿按行亮之营垒处所,
司马懿到诸葛亮驻军营垒处所察看, 
叹曰:
感叹说: 
“天下奇才也!”
“真是天下的奇才啊!” 
追至赤岸,
追到赤岸, 
不及而还。
没有追上蜀军而还。 
 
初,
起初, 
汉前军师魏延,
蜀汉前军师魏延, 
勇猛过人,
勇猛过人, 
善养士卒。
善待士兵。 
每随亮出,
每次跟随诸葛亮出兵, 
辄欲请兵万人,
总是请求带兵一万人, 
与亮异道会于潼关,如韩信故事,
和  诸葛亮分道行军队一样, 
亮制而不许。
诸葛亮制止而不许可。 
延常谓亮为怯,
魏延常说诸葛亮胆怯, 
叹恨已才用之不尽。
叹息抱怨自己的才干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杨仪为人干敏,
杨仪为人干练机敏, 
亮每出军,
诸葛亮每次兵, 
仪常规画分部,
杨仪常常规划调遣部队, 
筹度粮谷,
筹办粮谷, 
不稽思虑,
不假思索, 
斯须便了,
即刻便完, 
军戎节度,
军事节制调度, 
取办于仪。
都依靠杨仪办理。 
延性矜高,
魏延性格矜持高傲, 
当时皆避下之,
当时众将都避而让之, 
唯仪不假借延,
只有杨仪对他不加忍让, 
延以为至忿,
魏延最为忿恨, 
有如水火。
如同水火不能相容。 
亮深惜二人之才,
诸葛亮深深爱惜二人的才干, 
不忍有所偏废也。
不忍心偏废任何一方。 
 
费使吴,
费出使到吴国, 
吴主醉,
吴王酒醉, 
问曰:
问费说: 
“杨仪、魏延,牧小人也,
“杨仪、魏延是像牧童一样的小人, 
虽尝鸣犬之益于是时务,
虽然曾经以鸡鸣狗吠的本事有益于时务, 
然既已任之,
但是既已任用他俩, 
势不得轻。
情势不能轻视。 
若一朝无诸葛亮,
如果一旦诸葛亮不在了, 
必为祸乱矣,
必定发生祸乱, 
诸君愦愦,
各位糊涂, 
不知防虑于此,
不知道对此要用心防备, 
岂所谓贻厥孙谋乎!”
难道这就是所谓谋及子孙吗?” 
对曰:
费答道: 
“仪、延之不协,
“杨仪、魏延的不和, 
起于私忿耳,
是起因于私忿, 
而无黥、韩难御之心也。
而没有黥布、韩信的叛逆心意。 
今方扫除强贼,
如今正在扫除强敌, 
混一函夏,
统一华夏, 
功以才成,
功劳依靠人才来成就, 
业由才广,
业绩需要人才来扩展, 
若舍此不任,
如果舍弃他们而不任用, 
防其后患,
防备他们造成后患, 
是犹备有风波而逆废舟楫,
就如同防备发生风波反倒弃舟楫一样, 
非长计也。”
不是最好的办法。” 
 
亮病困,
诸葛亮病危的时候, 
与仪及司马费等身殁之后退军节度,
与杨仪和司马费等安排死后退军的调度, 
令延断后,
命令魏延殿后阻击追敌, 
姜维次这;
姜维作为副将; 
若延不从命,
如果魏延不服从命令, 
军便自发。
军队便自行出发。 
亮卒,
诸葛亮去世, 
仪秘不发丧,
杨仪秘而不发丧, 
令往揣延意指。
让费去魏延处揣度他的意向。 
延曰:
魏延说: 
“丞相虽亡,
“丞相虽然去世, 
吾自见在。
还有我在。 
府亲官属,
相府亲信和官属, 
便可将丧还葬,
便可将遗体送还归葬, 
吾当自率诸军击贼;
我当亲自统率各路大军攻击贼军; 
云何以一人死废天下之事邪!
怎么能因一人死去而废弃天下的大事呢? 
且魏延何人,
何况我魏延是何等人, 
当为杨仪之所部勒,
就应当被杨仪约束, 
作断后将乎!”
作断后的将军吗?” 
自与共作行留部分,
他就私自和费共同作出撤退和留下的安排, 
令手书与已连名,
让费亲笔写信连同自己签名, 
告下诸将。
传告下面将领。 
绐延曰:
费欺骗魏延说: 
“当为君还解杨长史,
“我当为您回去向杨仪解释, 
长史文吏,
杨仪是个文官, 
稀更军事,
很少经历军事, 
必不违命也。”
一定不会违抗尊命。” 
出,
费出来, 
奔马而去。
策马奔驰而去。 
延寻悔之,
魏延旋即后悔, 
已不及矣。
但已追不到费了。 
 
延遣从觇仪等,欲按亮成规,
魏延派人窥探到杨仪等人打算按照诸葛亮既定的计划, 
诸营相次引军还,
各军营依次带领部队撤还。 
延大怒,
魏延勃然大怒, 
搀仪未发,率所领径先南归,
抢在杨仪没有发兵之前率领所属部队径先南归, 
所过烧绝阁道。
所过之处烧绝栈道。 
延、仪各相表叛逆,
魏延、杨仪各自上表说对方叛逆, 
一日之中,
一天之内, 
羽檄交至。
羽书一并送到都城。 
汉主以问侍中董允、留府 长史蒋琬,
汉后主以此事询问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 
琬、允咸保仪而疑延。
董允、蒋琬都担保杨仪而怀疑魏延。 
仪等令槎山通道,
杨仪等人命令砍伐山林打通道路, 
昼夜兼行,
日夜兼程行进, 
亦继延后。
紧随在魏延之后。 
延先至,
魏延先到, 
据南谷口,遣兵逆击仪等,
占据南谷口派兵迎击杨仪等人, 
仪等令将军何平于前御延。
杨仪等命将军何平在前面抵御魏延。 
平叱先登曰:
何平叱责先登上南谷口的士兵说: 
“公亡,
“诸葛公死, 
身尚未在寒,
尸骨未寒, 
汝辈何敢乃尔!”
你们怎如此!” 
延士众知曲在延,
魏延的部众知道魏延理亏, 
莫为用命,
不愿为他卖命, 
皆散。
都四散逃走。 
延独与其子数人逃亡,奔汉中,
魏延独自和他的儿子共几个人逃奔汉中, 
仪遣将马岱追斩之,
杨仪派遣将领马岱追杀了他们, 
遂夷延三族。
最终诛灭魏延三族。 
蒋琬率宿卫诸营北行赴难,
蒋琬率领宿卫各军北上赶汉中, 
行数十里,
走出几十里, 
延死问至,
魏延被杀的音讯传来, 
乃还。
于是回军。 
始,
开始时, 
延欲杀仪等,
魏延想杀杨仪等人, 
冀时论以已代诸葛辅政,
希望舆论让自己代替诸葛亮辅政, 
故不降魏而南还击仪,
所以不向魏投降而南还攻击场仪, 
实无反也。
确实没有叛逆之心。 
 
诸军还成都,
各路大军返回成都, 
大赦,
大赦天下, 
谥诸葛亮曰忠武侯。
赐诸葛亮谥号为忠武侯。 
初,
当初, 
亮表于汉主曰:
诸葛亮曾上表汉王说: 
“成都有桑八百株,
“我在成都有桑树八百株, 
薄田十五顷,
薄田十五顷, 
子弟衣食,
家中子弟衣食, 
自有余饶,
自有富裕, 
臣不别治生以长尺寸。
我没有别的收入增加家产。 
若臣死之日,
臣死去之日, 
不使内有余帛,
必不让家内有多余的绢帛, 
外有赢财,
家外有多余的钱财, 
以负陛下。”
而有负陛下。”最后, 
卒如其所言。
果如其所言。 
 
丞相长史张裔常称亮曰:
丞相长史张裔常称赞诸葛亮: 
“公赏不遗远,
“他行赏不遗忘疏远的人, 
罚不阿近,
处罚不宽恕亲近的人, 
爵不可以无功取,
封爵不允许无功者取得, 
刑不可以贵势免,
刑责不因为是权贵而免除。 
此贤愚所以忘其身者也!”
这就是贤能者和一般人都能够忘身报国的原因。” 
 
陈寿评曰:
陈寿评曰: 
诸葛亮之为相国也,
诸葛亮当丞相, 
抚百姓,
安抚百姓, 
示仪轨,
显示法度准则, 
约官职,
限制官员的职权, 
从权制,
遵照法令制度, 
开诚 心,
开诚布公, 
布公道;
坦白无私。 
尽忠益时者,
对尽忠而有益于国家的人, 
虽雠必赏,
即使是仇人也必加奖赏, 
犯法怠慢者,
对违法而怠慢的人, 
虽亲必罚,
即使是亲近者也必定处罚; 
服罪输情者,
对真心诚意认罪悔改的人, 
虽重必释,
即使罪行较重也必定释放, 
游辞巧饰者,
对革命化言巧语进行掩饰的人, 
虽轻必戮,
即使罪行较轻也必定诛杀; 
善无微而不赏,
再小的善行也予以赞扬, 
恶无纤而不贬;
再小的恶行也予以贬责。 
庶事精练,
精熟各种事物, 
物理其本,
能从根本上治理, 
循名责实,
要求名义与实际相符, 
虚伪不齿;
端端厌恶虚伪。 
终于邦域之内,
最终是蜀国上下都对他怀有敬晨爱戴之情, 
感哺而爱之,
刑罚虽然严苛, 
刑政虽峻而无怨者,
但没有怨恨, 
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
这是因为他用心公正,而且劝诫分明。 
可谓识治之良才,
可以说他是懂得治国之道的卓越人才, 
管、兼之亚匹矣。
与管仲和萧何并列。 
 
初,
当初, 
长水校尉廖立,
长水校尉廖立, 
自谓才名宜为诸葛亮之副,
自以为才气名声适宜作诸葛亮的副手, 
常以职位游散,
常因职位调动频繁, 
快快怨谤无已,
抱怨诽谤,怏怏不已。 
亮废产为民,
诸葛亮罢免廖立为平民, 
徙之汶山。
放逐到汶山。 
及亮卒,
到诸葛亮去世, 
立垂泣曰:
廖立流着泪说: 
“吾终为左衽矣!”
“我终生要做野人了!” 
李平闻之,
李平听到噩耗, 
亦发病死。
也发病而死。 
平常冀亮复收已,
这是由于李平常常希望诸葛亮再次收用自己, 
得自补复,
得以补过, 
策后人不能故也。
而料想后来的当权者不能这样做的缘故。 
 
习凿齿论曰:
习凿齿论曰: 
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
从前管仲夺了伯氏在骈地的采邑三百多家, 
没齿而无怨言,
伯氏终生没有怨言而已! 
圣人以为难。
圣人都取为是件难事。 
诸葛亮之使廖立垂泣,流汨哭泣,
诸葛亮去世使廖立流泪哭泣, 
李严致死,
李平发病而死, 
岂徙无怨言而已哉!
岂只是没有怨言而已! 
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鉴至明而丑者忘怒;水鉴之所以能穷物而无怨者,
水最平正,倾斜的物体会取以为准; 
以其无私也。水鉴无私,
镜最明亮, 
犹以免谤;
丑陋的人会忘记发怒。 
之所以能穷物而无怨者,
平水、明镜所以能使万物原形毕现而不招致怨恨的原因, 
以其无私也。
是由于它们无私。 
水鉴无私,
水、镜无私, 
犹以免谤;
还可以因此免遭毁谤, 
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
何况大人君子心怀怜惜众生的爱心, 
流矜恕之德,
广布体恤宽恕的恩德, 
法行于不可不用,
法在不可不用时才使用, 
刑加乎自犯之罪,
刑罚加于罪犯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爵之而私,诛之而不怒,
不因怒而诛杀, 
天下有不服者乎!
天下还会有不顺服的人吗? 
 
蜀人所在求为诸葛亮立庙,
蜀地民众请求为诸葛亮建立祭庙, 
汉主不听;
汉王不准。 
百姓遂因时节私祭之于道陌上。
百姓于是随着岁时节令在路上自己祭祀。 
步兵校尉习隆等上言:
步兵校尉习隆等向上建议: 
请近其墓,
请在靠近诸葛亮墓地的沔阳, 
立一庙于沔阳,
建立一个祭庙, 
断其私祀。
断绝私人祭祀。 
汉主从之。
汉后主同意了。 
 
汉主以左将军吴懿为车骑将军,
汉后主任左将军吴懿为车骑将军, 
假节,
授予符节, 
督汉中,
督领汉中, 
以丞相长吏蒋琬为尚书令,
任丞相长史蒋琬为尚书令, 
总统国事,
总管国事, 
寻加琬行都护,
不久又给蒋琬加官行都护, 
假节,
授予符节, 
领益州刺史。
兼益州刺史。 
时新丧元帅,
当时刚刚失去统帅, 
远近危悚,
远近都惶惶不安, 
琬出类拔萃,
蒋琬则出类拔萃, 
处群僚之右,
处在百官之首, 
既无戚容,
既没有悲戚的面容, 
又无喜色,
也没有高兴的样子, 
神守举止,
神态举止, 
有如平日,
如同平日。 
由是众望渐服。
于是逐渐赢得人心。 
 
吴人闻诸葛亮卒,
吴国听说诸葛亮去世, 
恐魏承衰取蜀,
害怕魏乘机攻取蜀地, 
增巴丘守兵万人,
增加巴丘守军一万人, 
一欲为救援,
一是打算用以救援, 
二欲以事分割。
二是打算待机分割。 
汉人闻之,
蜀国听到后, 
亦增永安之守以防非常。
也增加永安的守军的以防止非常情况发生。 
汉主使右中郎将宗预使吴,
汉后主命右中郎将宗预出使吴国, 
吴主问曰:
吴王问道: 
“东之与西,
“吴国与西蜀, 
譬犹一家,
尤如一家, 
而闻西更增白帝之守,
可是听说西蜀却增加了白帝城的守军, 
何也?”
为什么?” 
对曰:
宗预对答说: 
’臣以为东益巴丘之戍,
“我认为吴国增加巴丘的军队, 
西增白帝守,
西蜀增加白帝城的守卫, 
皆事势宜然,
都是符合时势的必然举动, 
俱不足以相问也。”
都不足以互相询问。” 
吴主大笑,
吴王大笑, 
嘉其抗尽。
称赞他抗言不屈,言无所隐。 
礼之亚于邓芝。
对他的礼遇仅次于邓芝。 
 
吴诸葛恪以丹阳山险,
吴国诸葛恪因丹阳山路程险阻, 
民多果劲,
山民又多强悍, 
虽前发兵,
虽然以前出征讨, 
徙得外县平民而已,
只是空得一些外县的平民而已, 
其余深远,
其余都藏在深山远谷, 
莫能禽尽,
不能全部擒获, 
屡自求为官出之,
便多次请求到当地做官让山民出山, 
三年可得甲士四万。
保证三年可获得士兵四万。 
众议咸以为:
大家都认为: 
“丹阳地势险阻,
“丹阳地势险阻, 
与吴郡、会稽、新都、番阳四郡邻接,
与吴郡、会稽、新都、番阳四郡邻接, 
周旋数千里,
周围数千里, 
山谷万重。
山谷万重。 
其幽邃人民,
当地人民深居幽谷, 
未尝入城邑,
从没有进过城, 
对长吏,
遇到官吏,都是手持武器, 
皆仗兵野逸,
在山野中逃跑, 
白首于林莽;
老死在丛林之中。 
逋亡宿恶,
被追捕逃亡的惯犯, 
咸共逃窜。
也都一起逃窜。 
山出铜铁,
山里出产铜铁, 
自铸甲兵。
自己铸造兵器。 
俗好武习战,
民俗喜好练武,熟习打仗, 
高尚气力;
崇尚气势勇力。 
其升山越险,抵突丛棘,
他们爬高山越险地、穿密林过棘丛, 
若鱼之走渊,猿穴之腾木也。
好象鱼游深渊、猿猴攀树一样自如。 
时观间隙,
不时观察机会, 
出为寇盗,
出山抢掠, 
每致兵征伐,
时常招致官兵讨伐, 
寻其窟藏。
寻找他们藏身的山洞。 
其战则蜂至,
他们战则一轰而上, 
败则鸟窜,
败则如鸟飞鼠窜, 
自前世以来,
从前代以来, 
不能羁也。”
一直没能制服他们。” 
皆以为难。
大家都认为很难。 
恪父瑾闻之,
诸葛恪的父亲葛谨听到后, 
亦以事终不逮,
也认为事情最终办不到, 
叹曰:
叹息说: 
“恪不大兴吾家,
“诸葛恪不能使我家兴旺, 
将赤吾族也!”
终将使家门败灭!” 
恪属盛陈其必捷,
诸葛恪一再说他必能取胜报捷, 
吴主乃拜恪抚越将军,
吴王于是任命他为抚越将军, 
领丹阳太守,
兼丹阳太守, 
使行其策。
让他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洛阳地震。
洛阳发生地震。 
 
吴潘浚讨武陵蛮,
吴国潘浚讨伐武陵蛮夷, 
数年,
几年时间, 
斩获数万。
斩杀俘获几万人。 
自是群蛮衰弱,
自此之后,各蛮夷部落衰落, 
一方宁静。
一方平静无事。 
十一月,
十一月, 
浚还武昌。
潘浚返回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