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桓皇帝中延熹七年(甲辰、164)
汉纪四十七 汉桓帝延熹七年(甲辰,公元164年)
名士风范与师生情谊
春,
春季,
二月,丙戌,
二月丙戌(疑误),
乡忠侯黄琼薨。
乡侯黄琼去世。
将葬,
临下葬时,
四方远近名士会者六七千人。
四方远近知名人士前来吊丧的有六七千人。
初,
最初,
琼之教授于家,
黄琼在家中教授经书时,
徐稚从之咨访大义,
徐稚曾经向他询问要旨,
及琼贵,
到黄琼的地位尊贵以后,
稚绝不复交。
徐稚就和黄琼绝交,不再来往。
至是,
黄琼去世,
稚往吊之,
徐稚前往吊丧,
进酹,
以酒洒地表示祭奠,
哀哭而去,
放声痛哭后离去,
人莫知者。
别人都不知道他是谁。
诸名士推问丧宰,
吊丧的知名人士们询问主持丧事的人,
宰曰:
他说:
“先时有一书生来,
“早些时候的确有一位儒生来过这里,
衣粗薄而哭之哀,
他衣着粗糙单薄,哭声悲哀,
不记姓字。”
不记得他的姓名。”
众曰:
大家都说:
“必徐孺子也。”
“肯定是徐稚。”
于是选能言者陈留茅容轻骑追之,
于是选派善于言辞的陈留人茅容,跨上快马急忙去追赶他,
及于涂。
在半途追到。
容为沽酒市肉,
茅容为徐稚沽酒买肉,
稚为饮食。
请他一道饮食。
容问国家之事,
当茅容问及国家大事时,
稚不答。
徐稚不作回答。茅容改变话题,
更问稼穑之事,
谈论耕种和收获谷物的事,
稚乃答之。
徐稚才回答他。
容还,
茅容返回以后,
以语诸人,
将上述情况告诉大家。
或曰:
有人说:
“孔子云:
“孔子曾经说过:
‘可与言 而不与言,
‘遇上可以交谈的人,却不和他谈论,
失人。
未免有失于人。
’然则孺子其失人乎?”
’这样说来,徐稚岂不是有失于人吗?”
太原郭泰曰:
太原人郭泰说:
“不然。
“不是这样。
孺子之为人,清洁高廉,
徐稚为人清高廉洁,
饥不可得食,
他饥饿时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食物,
寒不可得衣,
寒冷时不会随便穿别人的衣服。而他答应茅容的邀请,
而为季伟饮酒食肉,
一道饮酒食肉,
此为已知季伟之贤故也!
这是因为已经知道茅容贤能的缘故。
所以不答国事者,
所以不回答国家大事,
是其智可及,
是由于他的智慧我们可以赶得上,
其愚不可及也!”
他的故作愚昧我们却赶不上。”
泰博学,
郭泰学问渊博,
善谈论。
善于言谈议论。
初游雒阳,
他刚到京都洛阳留学时,
时人莫识,
当时的人并不认识他。
陈留符融,一见嗟异,
陈留人符融一见他就赞叹惊异,
因以介于河南尹李膺。
因而将他推荐给河南尹李膺。
膺与相见,曰:
李膺跟他见面后说:
“吾见士多矣,
“我所见到过的读书人很多,
未有如郭林宗者也。
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郭泰您这样的人。
其聪识通朗,
您聪慧通达,
高雅密博,
高雅慎密,
今之华夏,
在今天的中国,
鲜见其俦。”
很少有人能与您相比。”
遂与为友,
便和他结交为好友,
于是名震京师。
于是郭泰的名声立刻震动京城洛阳。
后归乡里,
后来,郭泰从洛阳启程返回家乡时,
衣冠诸儒送至河上,
官员和士绅以及儒生将他送到黄河渡口,
车数千两,
车子多达数千辆。
膺唯与泰同舟而济,
只有李膺和郭泰同船渡河,
众宾望之,
前来送行的各位宾客望着他俩,
以为神仙焉。
认为简直是神仙。
泰性明知人,
郭泰善于识别人的贤愚善恶,
好奖训士类,
喜欢奖励和教导读书人,
周游郡国。
足迹遍布四方。
茅容,年四十余,
茅容年龄已经四十余岁,
耕于野,与等辈避雨树下,
在田野中耕作时和一群同伴到树底下避雨,
众皆夷踞相对,
大家都随便地坐在地上,
容独危坐愈恭;
只有茅容正襟危坐,非常恭敬。
泰见而异之,
郭泰路过那里,见此情景,大为惊异,
因请寓宿。
因而向茅容请求借宿。
旦日,
第二天,
容杀鸡为馔,
茅容杀鸡作为食品,
泰谓为已设;
郭泰以为是为自己准备的,
容分半食母,
但茅容分了半只鸡侍奉母亲,
余半庋置,
将其余半只鸡收藏在阁橱里,
自以草蔬与客同饭。
自己用粗劣的蔬菜和客人一同吃饭。
泰曰:
郭泰说:
“卿贤哉远矣!
“你的贤良大大地超过了普通人。
郭林宗犹减三牲之具以供宾旅,
我自己尚且减少对父母亲的供养来款待客人,
而卿如此,
而你却是这样,
乃我友也。”
真是我的好友。”于是崐,
起,
郭泰站起身来,
对之揖,
向他作揖,
劝令从学,
劝他读书学习。
卒为盛德。
茅容最终成为很有德行的人。
钜鹿孟敏,
巨鹿人孟敏,
客居太原,
在太原郡客居,
荷甑堕地,
肩上扛的瓦罐掉在地上,
不顾而去。
他一眼不看便离开了。
泰见而问其意,
郭泰见此情景,问他为什么这样,
对曰:
孟敏回答说:
“甑已破矣,
“瓦罐已经破碎了,
视之何益!”
看它有什么益处?”
泰以为有分决,
郭泰认为他有分辨和决断能力,
与之言,
于是和他交谈,
知其德性,
了解他的天赋和秉性,
因劝令游学,
因而劝他外出求学。
遂知名当世。
结果孟敏成为闻名当世的人。
陈留申屠蟠,家贫,
陈留人申屠蟠家境贫困,
佣为漆工;
受雇于人做漆工,
鄢陵庾乘,少给事县廷为门士;
鄢陵人庾乘年少时在县府担任门卒,
泰见而奇之,
郭泰见到他们,对他们另眼相待,
其后皆为名士。
后来他们都成为知名的人士。其他人,
自余或出于屠沽、卒伍,
有的是屠户出身,有的是卖酒出身,有的是士卒出身,
因泰奖进成名者甚众。
因受到郭泰的奖励和引进而成名的很多。
陈国童子魏昭请于泰曰:
陈国少年魏昭向郭泰请求说:
“经师易遇,
“教授经书的老师容易遇到,
人师难遭,
但传授做人道理的老师却难遇到。
愿在左右,
我愿意跟随在您的身边,
供给洒扫。”
给您洒扫房屋和庭院。”
泰许之。
郭泰许诺。后来,
泰尝不佳,
郭泰曾因身体不适,
命昭作粥,
命魏昭给他煮稀饭。
粥成,
稀饭煮好以后,
进泰,
魏昭端给郭泰,
泰呵之曰:
郭泰大声喝斥魏昭说:
“为长者作粥,
“你给长辈煮稀饭,
不加意敬,
不存敬意,
使不可食!”
使我不能进食。”
以杯掷地。
将杯子扔到地上。
昭更为粥重进,
魏昭又重新煮好稀饭,再次端给郭泰,
泰复呵之。
郭泰又喝斥他。
如此者三,
这样一连三次,
昭姿容无变。
魏昭的态度和脸色始终没有改变。
泰乃曰:
于是郭泰说:
“吾始见子之面,
“我开始只看到你的表面,
而今而后,
从今以后,
知卿心耳!”
我知道你的内心了!”
遂友而善之。
就把魏昭当做好友,善意对待。
陈留左原,为郡学生,
陈留人左原是郡学的学生,
犯法见斥,
因违反法令,被郡学斥退。
泰遇诸路,
郭泰在路上遇见他,
为设酒肴以慰之。
特地摆设酒和菜肴,对他进行安慰,
谓曰:
说:
“昔颜涿聚,
“从前,
梁甫之巨盗,
颜涿聚原是梁甫地区的大盗,
段干木,
段干木本是晋国的大市侩,
晋国之大驵,
可是,
卒为齐之忠臣,
前一位终于成了齐国的忠臣,
魏之名贤;
后一位终于成了魏国的著名贤人。
蘧瑗、颜回尚不能无过,
蘧瑷、颜回尚且不能没有过错,
况其余乎!
何况其他的人?
慎勿恚恨,
你千万不要心怀怨恨,
责躬而已!”
只是反躬责问自己而已。”
原纳其言而去。
左原虚心听取郭泰的劝导后离去。
或有讥泰不绝恶人者,
有人讥讽郭泰不能和恶人断绝关系,
泰曰:
郭泰说:
“人而不仁,
“对于不合于仁的人,
疾之已甚,
如果厌恶他太甚,
乱也。”
就会使他为乱。”
原后忽更怀忿结客,
左原后来忽然重新心怀忿怒,结集宾客,
欲报诸生。
想要报复郡学的学生。可是,
其日,
这一天,
泰在学,
郭泰正在郡学,
原愧负前言,
左原惭愧自己辜负了郭泰以前的劝导,
因遂罢去。
于是终于离去。
后事露,
后来这件事传开,
众人咸谢服焉。
大家全都佩服郭泰。
朝政腐败与士人抗争
或问范滂曰:
有人询问范滂说:
“郭林宗何如人?”
“郭泰是个什么样的人?”
滂曰:
范滂回答说:
“隐不违亲,
“隐居而不离开双亲,
贞不绝俗,
坚贞而不隔绝世俗,
天子不得臣,
天子不能使他为臣下,
诸侯不得友,
诸侯不能使他为友,除此之外,
吾不知其他。”
我不知道还有别的。”
泰尝举有道,
郭泰曾经被地方官府推荐为“有道”人才,
不就,
郭泰不肯接受。
同郡宋冲素服其德,
同郡人宋冲一向佩服郭泰的品德和学问,
以为自汉元以来,
认为自从汉朝建立以来,
未见其匹,
没有人能超过他,
尝劝之仕。
曾经劝他出去作官。
泰曰:
郭泰说:
“吾夜观乾象,
“我夜间观看天象,
昼察人事,
白天考察人事,
天之所废,
上天要灭亡的,
不可支也,
人力不能支持,
吾将优游卒岁而已。”
我将悠闲地过日子而已。”
然犹周旋京师,
但他还是经常到京都洛阳,
诲诱不息。
不停地教诲和劝诱人们读书求学。
徐稚以书戒之曰:
徐稚写信警告他说:
“大木将颠,
“大树快要倒下,
非一绳所维,
不是一根绳子所能拴住的,
何为栖栖不遑宁处!”
为何奔波忙碌,不能安定下来!”
泰感寤曰:
郭泰有所感而觉悟说:
“谨拜斯言,
“恭敬地拜受你的话,
以为师表。”
当做老师的指教。”
济阴黄允,
济阴人黄允,
以隽才知名,
以才智出众而知名。
泰见而谓曰:
郭泰跟他见面时,对他说:
“卿高才绝人,
“你才华很崐高,超过常人,
足成伟器,
一定会成为大器,
年过四十,
年过四十岁以后,
声名著矣。
名声一定显著。
然至于此际,
然而,到了那时候,
当深自匡持,
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匡正持重,
不然,
不然,
将失之矣!”
将丧失声名。”
后司徒袁隗欲为从女求姻,
后来,司徒袁隗想为他的侄女选择丈夫,
见允,
见到黄允,
叹曰:
赞叹说:
“得婿如是,
“能得到像黄允这样的女婿,
足矣。”
就心满意足了。”
允闻而黜遣其妻。
黄允听说后,便将妻子休掉,让她回娘家。
妻请大会宗亲为别,
黄妻请求同所有宗族和亲戚见面辞别,
因于众中攘袂数允隐慝十五事而去,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揎袖捋臂历数黄允的十五件隐私,然后登车而去。
允以此废于时。
黄允因此名声败坏。
初,
起初,
允与汉中晋文经并恃其才智,
黄允和汉中人晋文经,
曜名远近,
同时仗恃他们的才能智慧而远近闻名,
征辟不就。
官府征聘他们做官,都不肯接受。
托言疗病京师,
他俩托辞到京都洛阳疗养疾病,
不通宾客,
拒绝任何来访的宾客。
公卿大夫遣门生旦暮问疾,
三公九卿和大夫等派遣他们的门生早晚前来探问病情,
郎吏杂坐其门,
郎吏错杂挤坐门房,
犹不得见;
仍然不能见面。
三公所辟召者,
三公府征聘属吏,
辄以询访之,
往往先去征求他俩的意见,
随所臧否,
根据他俩的品评和褒贬,
以为与夺。
再决定任用或罢黜。
符融谓李膺曰:
符融对李膺说:
“二子行业无闻,
“他俩的操行和事业都没有声名,
以豪桀自置,
却以豪杰自居,
遂使公卿问疾,
以致三公九卿都派人前往探病,
王臣坐门,
朝廷命臣都去坐在门房等候召见。
融恐其小道破义,
我怕他们的小道术会破坏儒家大义,
空誉违实,
徒具虚名而和实际不相符合,
特宜察焉。”
特别应该留意考察。”
膺然之。
李膺赞同符融的意见。
二人自是名论渐衰,
黄允和晋文经二人的名誉从此逐渐衰落,
宾徒稍省,
宾客和门徒稍稍减少,
旬日之间,
不到十天的时间,
惭叹逃去,
他俩惭愧叹息而逃走。后来,
后并以罪废弃。
他俩都因有罪而被人们抛弃。
陈留仇香,
陈留人仇香虽德行高尚,
至行纯嘿,
但沉默寡言,
乡党无知者。
乡里无人知道他。
年四十,
年龄四十岁时,
为蒲亭长。
担任蒲亭亭长。
民有陈元,
有个叫陈元的老百姓,
独与母居,
一个人和母亲同住,
母诣香告元不孝,
他的母亲向仇香控告陈元忤逆不孝。
香惊曰:
仇香吃惊地说:
“吾近日过元舍,
“我最近经过陈元的房舍,
庐落整顿,
院落整理得干干净净,
耕耘以时,
耕作也很及时,
此非恶人,
说明他不是一个恶人,
当是教化未至耳。
只不过没有受到教化,不知道如何做罢了。
母守寡养孤,
你年轻时守寡,抚养孤儿,
苦身投老,
劳苦一生,而今年纪已老,
奈何以一旦之忿,
怎能为了一时的恼怒,
弃历年之勤乎!
抛弃多年的勤劳和辛苦?
且母养人遗孤,
而且,你抚养丈夫遗留的孤儿,
不能成济,
有始无终,
若死者有知,
倘若死者在地下有知,
百岁之后,
你百年之后,
当何以见亡者!”
在地下怎么跟亡夫相见?”
母涕泣而起。
陈元的母亲哭泣着起身告辞。
香乃亲到元家,
于是仇香亲自来到陈元家里,
为陈人伦孝行,
教导伦理孝道,
譬以祸福之言,
讲解祸福的道理。
元感悟,
陈元感动省悟,
卒为孝子。
终于成为孝子。
考城令河内王奂署香主簿,
考城县令河内人王奂任命仇香为主簿,
谓之曰:
对他说:
“闻在蒲亭,
“听说你在薄亭,
陈元不罚而化之,
对陈元没有进行处罚,而是用教化来改变他,
得无少鹰之志邪?”
恐怕是缺少苍鹰搏击的勇气吧?”
香曰:
仇香回答说:
“以为鹰不若鸾凤,
“我认为苍鹰搏击不如鸾凤和鸣,
故不为也。”
所以不肯那样去做。”
奂曰:
王奂又对他说:
“枳棘之林非鸾凤所集,
“荆棘的丛林,不是鸾凤栖身之所,
百里非大贤之路。”
百里之内的县府官职,不是大贤的道路。”
乃以一月奉资香,
于是用一个月的俸禄资助仇香,
使入太学。
让他进入太学。
郭泰、符融赍刺谒之,
郭泰、符融拿着名帖求见仇香,
因留宿;
于是留宿。
明旦,
第二天早上,
泰起,
郭泰起来,
下床拜之曰:
在床前向仇香下拜说:
“君,泰之师,
“您是我的老师,
非泰之友也。”
不是我的朋友。”
香学毕归乡里,
仇香在太学学成,回归乡里,
虽在宴居,
即令是在闲暇无事的时候,
必正衣服,
也一定是衣服整齐。
妻子事之若严君;
妻子和儿女侍奉他,就像对待严正的君王一样。
妻子有过,
妻子和儿女有了过错,仇香就摘下帽子,
免冠自责,
责备自己,
妻子庭谢思过,
妻子和儿女在院子里道歉思过,
香冠,
仇香才戴上帽子,
妻子乃敢升堂,
妻子和儿女才敢进入堂屋。平常,
终不见其喜怒声色之异。
从来看不见仇香因喜怒而改变声音脸色。
不应征辟,
他不接受官府的征聘,
卒于家。
后来在家里去世。
三月,癸亥,
三月癸亥(疑误),
陨石于。
县坠落陨石。
夏,
夏季,
五月,已丑,
五月己丑(十九日),
京师雨雹。
京都洛阳降下冰雹。
荆州刺史度尚募诸蛮夷击艾县贼,
荆州刺史度尚招募蛮人和夷人士卒,讨伐艾县的盗贼,
大破之,
将其大破,
降者数万人。
投降的有数万人之多。
桂阳宿贼卜阳、潘鸿等逃入深山,
在桂阳郡作乱已久的贼帅卜阳、潘鸿等逃入深山,
尚穷追数百里,
度尚率军穷追不舍,深入数百里,
破其三屯,
攻破三座屯堡,
多获珍宝。
抢获到不少珍珠财宝。
阳、鸿党众犹盛,
卜阳、潘鸿的党徒势力还很强盛。
尚欲击之,
度尚准备继续进击,可是,
而士卒骄富,
他的部队既骄傲而又富有,
莫有斗志。
没有斗志。
尚计缓之则不战,
度尚深知,如果缓兵不继续前进,则不能对盗贼发动攻击;
逼之必逃亡,
如果强迫部队继续前进,一定会发生士卒逃亡。
乃宣言:
于是宣称:
“卜阳、潘鸿作贼十年,
“卜阳、潘鸿,已经作了十年盗贼,
习于攻守,
无论是进攻或防守,都很擅长。
今兵寡少,
而今,我们的军队寡不敌众,
未易可进,
不能轻率前进,
当须诸郡所发悉至,
必须等到各郡征发的援军全部赶到,
乃并力攻之。”
才能合力进行攻讨。”并且发布命令,
申令军中恣听射猎,
准许军中将士们自由打猎。士兵听到命令后,
兵士喜悦,
非常喜悦,上自将领,下到小兵,
大小皆出。
几乎全体都出营打猎取乐。
尚乃密使所亲客潜焚其营,
于是度尚秘密派遣自己的心腹亲信,暗中纵火焚毁军营,
珍积皆尽;
抢获来的珍珠财宝也全都被烧尽。
猎者来还,
出营打猎的将士们回来,见此情景,
莫不泣涕。
无不哭泣流泪。
尚人人慰劳,
度尚一方面安慰他们,另一方面,
深自咎责,
又深深责备自己对火灾疏于防备,然后,
因曰:
激励大家说:
“卜阳等财宝足富数世,
“卜阳等积蓄的金银财宝,足够我们用几辈子,
诸卿但不并力耳,
只怕你们不肯尽力。
所亡少少,
所焚烧的那点东西,
何足介意!”
何必放在心上?”
众咸愤踊。
全体将士都发愤踊跃,请求出击。
尚敕令秣马蓐食,
度尚下令喂饱战马,
明旦,
让将士们早晨未起在寝席上进食,
径赴贼屯,
于拂晓前直接攻打盗贼的屯堡。
阳、鸿等自以深固,
卜阳、潘鸿等自以为山寨坚固,
不复设备,
没有戒备。
吏士乘锐,
军吏和士兵们乘着锐气,
遂破平之。
将卜阳、潘鸿等盗贼一举剿灭。
尚出兵三年,
度尚出兵三年,
群寇悉定,
将盗贼全部平定,
封右乡侯。
被封为右乡侯。
冬,
冬季,
十月,壬寅,
十月壬寅(初五),
帝南巡;
桓帝前往南方巡视。
庚申,
庚申(二十三日),
幸章陵;
抵达章陵。
戊辰,
戊辰(疑误),
幸云梦,
抵云梦,
临汉水,
到达汉水水滨,
还,
返回,
幸新野。
抵达新野。
时公卿、贵戚车骑万计,
当时,随行的三公九卿和皇亲国戚的车辆、马匹以万计,
徵求费役,
沿途向地方官府征发各种费用和差役,
不可胜极。
不可胜数。
护驾从事桂阳胡腾上言:
护驾从事桂阳人胡腾上书说:
“天子无外,
“天子本来没有内外之分,
乘舆所幸,
凡是皇帝所到之处,
即为京师。
就是京城。
臣请以荆州刺史比司隶校尉,
我请求将荆州刺史比照司隶校尉,
臣自同都官从事。”
将我视同都官从事。”
帝从之。
桓帝批准。
自是肃然,
从此纪律肃然,
莫敢妄干扰郡县。
没有谁敢妄自扰乱郡县官府。
帝在南阳,
当桓帝在南阳时,
左右并通奸利,
左右宦官亲信都营私谋取奸利,
诏书多除人为郎,
桓帝不断下诏,任命了很多人为郎。
太尉杨秉上疏曰:
太尉杨秉上书说:
“太微积星,
“太微宫五帝座后,积聚着二十五星,
名为郎位,
名叫郎位。
入奉宿卫,
入则在宫中值宿,担任警卫;
出牧百姓,
出则在地方官府任职,牧守百姓。
宜割不忍之恩,
陛下应该割舍不忍拒绝的恩惠,
以断求欲之路。”
断绝左右谋取奸利的道路。”
于是诏除乃止。
桓帝这才不再颁布任命为郎的诏书。
护羌校尉段击当煎羌,
护羌校尉段,率军进击当煎羌民,
破之。
将其击破。
十二月,辛丑,
十二月辛丑(初四),
车驾还宫。
桓帝返回京都洛阳皇宫。
中常侍汝阳侯唐衡、武原侯徐璜皆卒。
中常侍汝阳侯唐衡、武原侯徐璜二人全都病故。
初,
起初,
侍中寇荣,
侍中寇荣,
恂之曾孙也,
即寇恂的曾孙,
性矜洁,
性格矜持清高,
少所与,
很少跟人交往,
以此为权宠所疾。
因此遭到权贵的憎恨。
荣从兄子尚帝妹益阳长公主,
寇荣堂兄的儿子娶桓帝的妹妹益阳长公主为妻,
帝又纳其从孙女于后宫。
而桓帝又纳寇荣的孙女作妃子,
左右益忌之,
所以桓帝左右的宦官亲信对寇荣愈发嫉妒,
遂共陷以罪,
于是共同诬陷寇荣有罪。
与宗族免归故郡,
寇荣被免官,和宗族一道回到本郡。
吏承望风旨,
地方官吏根据朝廷权贵们的意旨,
持之浸急。
对寇荣加紧进行迫害。
荣恐不免,
寇荣害怕不能免罪,就前往京都洛阳,准备到宫门上书,
诣阙自讼。
为自己辩解。
未至,
走到中途,
刺史崐张敬追劾荣以擅去边,
幽州刺史张敬又以寇荣擅自离开边郡住所为理由,追加弹劾他的内容。
有诏捕之。
桓帝下诏逮捕寇荣。
荣逃窜数年,
寇荣逃亡流窜了好几年,
会赦,
遇到实行大赦,
不得除,
也不能免罪,
积穷困,
备受贫穷困苦,
乃自亡命中上书曰:
于是在逃亡中向桓帝上书说:
“陛下统天理物,
“陛下统治天下,治理万物,
作民父母,
当人民的父母,
自生齿以上,
自长出牙齿的年龄以上的人民,
咸蒙德泽;
都能得到陛下的恩德。
而臣兄弟独以无辜,
然而,只有我们兄弟,本来无罪,
为专权之臣所见批抵,
却遭到朝廷专权大臣的百般排挤,
青蝇之人所共构会,
被苍蝇一样的谗佞小人阴谋陷害,
令陛下忽慈母之仁,
以致陛下忽略了慈母的仁爱,跟曾参的母亲一样,误信曾参杀人的传闻,
发投杼之怒。
发出投梭的愤怒。
残谄之吏,
残暴谄媚的的执法官吏,
张设机网,
张开罗网,设立陷阱,
并驱争先,
并驾齐驱,争先恐后,
若赴仇敌,
好似追赶仇敌一样。
罚及死没,
刑罚甚至加到死人的尸体上,
髡剔坟墓,
坟墓也被铲平。
欲使严朝必加滥罚;
他们为了表示朝廷的严明,必须滥加惩罚。
是以不敢触突天威而自窜山林,
所以,我不敢冒犯天威,而私自逃亡流窜深山老林,
以俟陛下发神圣之听,
以等待陛下圣耳垂听,
启独睹之明,
神目明察,
救可济之人,
拯救可以济度的人,
援没溺之命。
援助将要淹死的生命。
不意滞怒不为春夏息,
不料陛下的积怒并不因为春夏二季的降临而平息,
淹恚不为岁时怠,
蓄恨也不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松懈,
遂驰使邮驿,
于是派出使者,奔驰于驿站之间,
布告远近,
贴出布告,传播远近,
严文克剥,
文辞苛刻,
痛于霜雪,
比霜雪还要严厉。
逐臣者穷人途,
追逐我的人走遍天下道路,
追臣者极车轨,
缉拿我的官吏,布满有车辆轨道的地方。
虽楚购伍员,
即令是当初楚国悬赏捉拿伍员,
汉求季布,
汉王朝悬赏捉拿季布,
无以过也。
都没有超过对我这样严厉的追捕。
臣遇罚以来,
我自从受到处罚以来,
三赦再赎,
朝廷实行过三次大赦,又颁布过两次可以用金钱粟米赎罪的诏令,
无验之罪,
我所犯的属于没有证据的罪,
足以蠲除;
有足够的理由被赦免。可是,
而陛下疾臣愈深,
陛下却对我恨得更深,
有司咎臣甫力,
有关官吏追究我的罪过更加厉害。我如果停下来,
止则见扫灭,
就会被消灭,
行则为亡虏,
如果前进,就是逃亡的罪人。
苟生则为穷人,
苟活则为无路可走的人,
极死则为冤鬼,
拼死则为含冤的鬼,
天广而无以自覆,
苍天辽阔,却不能复盖我;
地厚而无以自载,
大地厚实,却不能使我立足。
蹈陆土而有沈沦之忧,
脚踏陆地,而有被埋没的忧患;
远岩而有镇压之患。
远离岩石筑成的高墙,而有被高墙压倒的危险。
如臣犯元恶大憝,
如果我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完全应该身受死刑,
足以陈原野,
陈尸原野,
备刀锯,
那么,
陛下当班布臣之所坐,
陛下应当公开宣布我的罪状,
以解众论之疑。
以解除舆论的疑惑。
臣思入国门,
我曾经想进入京都洛阳的大门,
坐于肺石之上,
坐在宫廷门外的赤色肺石上,
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
让三公九卿公正评判我的罪过。然而,
而阊阖九重,
皇宫之门紧闭九重,
陷阱步设,
每走一步都是陷阱,
举趾触罘,
举足便触犯法网,
动行罗网,
挪步就遭陷害,
无缘至万乘之前,
我无法来到陛下面前,
永无见信之期。
永远没有获得陛下相信的日子。
悲夫,
真是可悲,
久生亦复何聊!
我长久活下去,又还有什么意思!
盖忠臣杀身以解君怒,
忠臣为了化解君王的愤怒而不惜杀身;
孝子殒命以宁亲怨,
孝子为了宁息双亲的怨恨而不惜殒命,
故大舜不避涂廪、浚井之难,
所以虞舜不逃避刷抹仓房和穿井挖土的苦难,
申生不辞姬氏谗邪之谤;
申生不逃避骊姬恶意的诽谤和陷害。
臣敢忘斯义,
我岂敢忘记这个道理,
不自毙以解明朝之忿哉!
不自杀以化解圣明陛下的忿怒?
乞以身塞责,
我请求用我一个人来抵塞罪责,
愿陛下丐兄弟死命,
愿陛下饶恕我兄弟的死罪,
使臣一门颇有遗类,
使我一家能留下后人,
以崇陛下宽饶之惠。
以显示陛下宽厚的恩惠。临死之前,
先死陈情,
向陛下陈诉苦情,
临章泣血!”
面对奏章,泪尽泣血!”
帝省章愈怒,
桓帝看到寇荣的奏章后,更加愤怒,
遂诛荣,
于是诛杀寇荣。
寇氏由是衰废。
寇家从此衰败。
八年(乙巳、165)
八年(乙巳,公元16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帝遣中常侍左之苦县祠老子。
桓帝派遣中常侍左前往苦县祭祀老子。
勃海王悝,
勃海王刘悝,
素行险僻,
行为一向邪恶,经常超越本分,
多僭傲不法。
骄横不法。
北军中候陈留史弼上封事曰:
北军中候陈留人史弼向桓帝上呈密封的奏章说:
“臣闻帝王之于亲戚,
“我听说,帝王对于亲戚,
爱虽隆必示之以威,
虽然爱得深厚,但一定要他们知道帝王的威严;
体虽贵必禁之以度,
身份虽然尊贵,但一定要他们遵守国家的法令。
如是,
必须如此,
和睦之道兴,
才能使上下和睦相处,
骨肉之恩遂矣。
骨肉之间的恩惠得以成全。
窃闻勃海王悝,外聚剽轻不逞之徒,
我听说勃海王刘悝在外集结一批强悍轻浮不得志的歹徒,
内荒酒乐,
在内荒废政务,酗酒作乐,
出入无常,
出入无常。
所与群居,
整天和他住在一起的人,
皆家之弃子,
都是被家庭抛弃的浪子,
朝之斥臣,
朝廷废黜的官吏,
必有羊胜、伍被之变。
必然会发生羊胜、伍被那样的变乱。
州司不敢弹纠,
州刺史府不敢弹劾纠察,
傅相不能匡辅,
王国傅、相不能匡正辅佐,
陛下隆于友于,
陛下手足情深,
不忍遏绝,
不忍心加以阻止,
恐遂滋蔓,
恐怕会越来越滋长蔓延,
为害弥大。
为害更大。
乞露臣奏,宣示百僚,
我请求将我的奏章向百官公布,
平处其法。
公平地依法对他进行处理。
法决罪定,
等到判决定罪以后,
乃下不忍之诏;
陛下再颁布不忍惩罚的诏令,
臣下固执,
臣下坚持要对他进行处理,
然后少有所许:
然后陛下再稍稍让步。
如是,
这样,
则圣朝无伤亲之讥,
圣明朝廷就不会受到伤害亲戚的讥讽,
勃海有享国之庆;
勃海国就能够庆幸保全,
不然,
不然的话,
惧大狱将兴矣。”
恐怕将会兴起大狱。”
上不听。
桓帝不听。
悝果谋为不道,
刘悝果然图谋反叛朝廷,
有司请废之,
有关官吏请求将他废黜。桓帝下诏,
诏贬为瘿陶王,
将刘悝贬为瘿陶王,
食一县。
只享有一个县的食邑。
丙申晦,
丙申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诏公、卿、校尉举贤良方正。
桓帝下诏,命三公、九卿、校尉向朝廷推荐“贤良方正”人才。
千秋万岁殿火。
千秋万岁殿失火。
中常侍侯览兄参为益州刺史,
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担任益州刺史,
残暴贪婪,
残暴贪婪,
累臧亿计。
赃款累计多达一亿。
太尉杨秉奏槛车徵参,
太尉杨秉进行弹劾,朝廷用囚车把侯参押解回京,
参于道自杀,
侯参在途中自杀。
阅其车重三百余两,
查看他携载物资的三百余辆车,
皆金银锦帛。
装的都是金银和锦帛。
秉因奏曰:
因此,杨秉又上书弹劾说:
“臣案旧典,
“我查考朝廷旧有的典章制度,
宦者本在给使省闼,
宦官本来只限于在皇宫内听候差遣,
司昏守夜;
负责早晚看守门户,
而今猥受过宠,
而今却大多倍受过份的宠信,
执政操权,
掌握朝廷大权。
附会者因公褒举,
凡是依附宦官的人,宦官就趁着朝廷征用人才时推荐他们做官;
违忤者求事中伤,
凡是违背和冒犯宦官的人,宦官便随便找一个借口对他们进行中伤。
居法王公,
宦官的居处效法王公,
富拟国家,
他们拥有的财富可与帝王相比,
饮食极肴膳,
饮食极尽佳肴珍膳,
仆妾盈纨素。
奴仆侍妾都穿精致洁白的细绢。
中常侍侯览弟参,
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
贪残元恶,
是贪赃残暴的首恶,
自取祸灭;
自取灾祸和灭亡。
览顾知衅重,
侯览深知罪恶深重,
必有自疑之意,
一定会自感疑惧不安,
臣愚以为不宜复见亲近。
我愚昧地认为,不应该把侯览再放在陛下左右。过去,
昔懿公刑邴之父,
齐懿公给崐邴的父亲加刑,
夺阎职之妻,
又夺去阎职的妻子,
而使二人参乘,
却使他们二人陪同乘车,
卒有竹中之难。
终于发生竹林中的大祸。因此,
览宜急屏斥,
侯览应被急速斥退,
投畀有虎,
投到豺狼虎豹群中。
若斯之人,
像这一类人,
非恩所宥,
不能施行恩德宽恕罪行,
请免官送归本郡。”
请免除官职,送回本郡。”
书奏,
奏章呈上以后,
尚书召对秉掾属,
尚书召来杨秉的属吏,
诘之曰:
责问说:
“设官分职,
“朝廷设立官职,
各有司存。
各有各的职责范围。
三公统外,
三公对外管理政务,
御史察内;
御史对内监察官吏。
今越奏近官,
而今,三公超越的职责范围,弹劾皇宫内的宦官,
经典、汉制,
无论是经书典籍,还是汉朝制度,
何所依据?
有什么根据?
其开公具对!”
请公开作具体答复。”
秉使对曰:
杨秉派遣的属吏回答说:
“《春秋传》曰:
“《春秋左传》上说:
‘除君之恶,
‘为君王排奸去恶,
唯力是视。
要使出全身的力量。
’邓通懈慢,
’邓通懈怠轻慢,
申屠嘉召通诘责,
申屠嘉召邓通进行责问,
文帝从而请之。
汉文帝因而为邓通说情。
汉世故事,
汉朝的传统制度是,
三公之职,
三公的职责,
无所不统。”
没有一件事情不可以过问。”
尚书不能诘,
尚书无法反驳。
帝不得已,
桓帝迫不得已,
竟免览官。
终于将侯览免职。
司隶校尉韩因奏左罪恶,
司隶校尉韩乘机弹劾左的罪恶,
及其兄太仆南乡侯称请托州郡,
以及左的哥哥、南乡侯左称向州郡官府请托,搜刮财货,
聚敛为奸,
作奸犯科,
宾客放纵,
宾客放纵,
侵犯吏民。
侵犯官吏和百姓的罪过。
、称皆自杀。
左、左称都自杀了。
又奏中常侍具瑗兄沛相恭臧罪,
韩又弹劾中常侍具瑗的哥哥、沛国相具恭贪赃枉法。桓帝下令将具恭征召回京都洛阳,
征诣廷尉。
送到廷尉狱治罪。于是,
瑗诣狱谢,
具瑗也主动到廷尉狱认罪,
上还东武侯印绶,
并向上交东武侯印信。
诏贬为都乡侯。
桓帝下诏将具瑗贬封为都乡侯。
超及璜、衡袭封者,并降为乡侯,
单超及徐璜、唐衡的封爵继承人都被贬为乡侯,
子弟分封者,
子弟得到分封的,
悉夺爵土。
全部取消封爵和食邑。
刘普等贬为关内侯,
刘普等被贬为关内侯,
尹勋等亦皆夺爵。
尹勋等也都被取消封爵。
帝多内宠,
桓帝拥有许多后妃,
宫女至五六千人,
宫女达到五六千人,
及驱役从使复兼倍于此,
其他供驱使的仆役,还是这个数目的两倍。
而邓后恃尊骄忌,
邓皇后仗恃她的尊贵地位,骄傲忌妒,
与帝所幸郭贵人更相谮诉。
跟桓帝宠幸的郭贵人互相诬陷和控告。
癸亥,
二月癸亥(二十七日),
废皇后邓氏,
邓皇后被废,
送暴室,
送往暴室监禁。
以忧死。
邓皇后忧愤而死。
河南尹邓万世、虎贲中郎将邓会皆下狱诛。
河南尹邓万世、虎贲中郎将邓会,都被逮捕下狱诛杀。
护羌校尉段击罕姐羌,
护羌校尉率军进击罕姐羌人部落,
破之。
将其击破。
三月,辛巳,
三月辛巳(十六日),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宛陵大姓羊元群罢北海郡,
宛陵县的大族羊元群,在北海郡太守任上被罢免。他贪赃枉法,
臧污狼藉;
声名狼藉,
郡舍混轩有奇巧,
郡府中厕所里装有精巧的设备,
亦载之以归。
都被他载运回家。
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
河南尹李膺向朝廷上表,请求审查和验问羊元群的罪行。
元群行赂宦官,
羊元群向宦官们行贿,
膺竟反坐。
李膺竟被宦官们指控为诬告,遭受“反坐”之罪。
单超弟迁为山阳太守,
单超的弟弟单迁担任山阳郡太守,
以罪系狱,
因为犯法被囚禁在监狱,
廷尉冯绲考致其死;
廷尉冯绲将他拷打下致死。
中官相党,
于是宦官们互相结党,
共飞章诬绲以罪。
共同起草匿名信,诬告冯绲有罪。
中常侍苏康、管霸,固天下良田美业,
中常侍苏康、管霸用贱价强买天下良田美业,
州郡不敢诘,
州郡官府不敢责问,
大司农刘移书所在,
大司农刘向当地发送公文,
依科品没入之;
依照法令,予以没收。
帝大怒,
桓帝大为震怒,
与膺、绲俱输作左校。
下令把刘和李膺、冯绲,都一道送往左校营,罚服苦役。
夏,
夏季,
四月,甲寅,
四月甲寅(十九日),
安陵园寝火。
西汉惠帝陵园安陵寝殿失火。
丁巳,
丁巳(二十二日),
诏坏郡国诸淫祀,
桓帝下诏,命各郡各封国拆除滥设的祠庙,
特留雒阳王涣、密县卓茂二祠。
仅准许保留京都洛阳王涣和密县卓茂这两处祠庙。
五月,丙戌,
五月丙戌(二十二日),
太尉杨秉薨。
太尉杨秉去世。
秉为人,
杨秉为人清白,
清白寡欲,
欲望很少,
尝称“我有三不惑:
曾经自称“我有三不惑:
酒、色、财也。”
美酒、女色、钱财。”
秉既没,
杨秉去世后,
所举贤良广陵刘瑜乃至京师上书言:
他所推荐的贤良、广陵人刘瑜前往京都洛阳上书说:
“中官不当比肩裂土,
“宦官不应当都裂土分封,
竞立胤嗣,
竞相选立养子,
继体传爵。
继承他们的爵位。
又,嬖女充积,
而美女充斥,
冗食空宫,
无事坐食空宫,
伤生费国。
不但伤害民生,而且耗费国家财富。
又,
还有,
第舍增多,
宅第巨舍不断增多,
穷极奇巧,掘山攻石,
式样极其奇异精巧,
促以严刑。
用严刑峻法催逼人民营造。
州郡官府,
州郡宫府,
各自考事,
各审各的官司,
奸情赇赂,
为非作恶的人利用贿赂买通官吏,
皆为吏饵。
逍遥法外。
民愁郁结,
人民愁苦忧闷,有冤无处伸诉,
起入贼党,
被迫加入了盗贼之党,
宫辄兴兵诛讨其罪,
官府就征调军队,讨伐他们的罪行。
贫困之民,
贫困的人民,
或有卖其首级以要酬赏,
有的甚至出卖自己的人头,去向官府领取悬赏,
父兄相代残身,
父亲和兄长互相替代杀身,
妻孥相视分裂。
妻子和儿女眼看着亲人死去。
又,陛下好微行近习之家,
陛下又喜好微服出行到左右亲近的人家里,
私幸宦者之舍,
私自到宦官的住宅,
宾客市买,
使他们的宾客到处兜售这些消息,
熏灼道路,
把整个道路弄得乌烟瘴气,
因此暴纵,
他们因此凶暴骄纵,
无所不容。
无所不用其极。
惟陛下开广谏道,
请陛下广开言路,听取臣下的规劝和进谏,
博观前古,
多多观察上古的经验和教训,
远佞崐邪之人,
疏远奸佞邪恶的人,
放郑、卫之声,
不听郑国、卫国的淫荡音乐,
则政致和平,
则政治达到和平,
德感祥风矣。”
恩德普降天下,吉祥的和风自然来临。”
诏特召瑜问灾咎之徵。
桓帝下诏,特召刘瑜,向他询问灾异的迹象和预兆。
执政者欲令瑜依违其辞,
掌握朝政大权的官员想让刘瑜在回答时含糊其辞,
乃更策以他事,
于是改问别的事情。
瑜复悉心对八千余言,
可是刘瑜再次尽心回奏,共八千余言,
有切于前。
言辞比从前的上书更为激烈。
拜为议郎。
桓帝任命他为议郎。
荆州兵朱盖等叛,
荆州士兵朱盖等反叛,
与桂阳贼胡兰等复攻桂阳,
和桂阳郡贼帅胡兰等,再次攻打桂阳城。
太守任胤弃城走,
太守任胤充城逃走,
贼众遂至数万。
盗贼的人数于是多达数万。
转攻零陵,
转而攻打零陵郡,
太守下邳陈球固守拒之。
零陵郡太守下邳人陈球坚决进行守御和抵抗。
零陵下湿,
因零陵地势低洼,十分潮湿,
编木为城,
城墙是用木头编筑而成的,
郡中惶恐。
所以城中的人们恐慌不安。
掾史白球遣家避难,
太守府的属吏建议陈球把家属送走避难,
球怒曰:
陈球大怒说:
“太守分国虎符,
“我身为太守,掌握国家的兵符,
受任一邦,
负责一郡的安全,
岂顾妻孥而沮国威乎!
岂可以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而败坏国家的声威呢?有再说这种话的人,
复言者斩!”
处斩!”于是,
乃弦大木为弓,
用大木制造弓弦,
羽矛为矢,
在矛上粘上羽毛当箭,
引机发之,
用机械发射,
多所杀伤。
杀伤不少的盗贼。
贼激流灌城,
盗贼又堵塞河流,引水灌城,
球辄于内因地势,
陈球在城内,随即顺着地势,
反决水淹贼,
反过来决水去淹盗贼,
相拒十余日不能下。
抵抗了十余天,盗贼无法攻破。
时度尚征还京师,
这时,正遇上度尚被调回京都洛阳,
诏以尚为中郎将,
桓帝下诏,任命他为中郎将,
率步骑二万余人救球,
并率领步兵和骑兵共二万余人,南下援救陈球。
发诸郡兵并势讨击,
度尚征发各郡的地方军队,联合进行讨伐,
大破之,
大破朱盖、胡兰等叛军,
斩兰等首三千余级,
斩杀胡兰等三千余人。
复以尚为荆州刺史。
朝廷重新任命度尚为荆州刺史。
苍梧太守张叙为贼所执,
苍梧郡太守张叙曾被盗贼军队俘虏,
及任胤皆征弃市。
他和桂阳郡太守任胤都被召回京都洛阳,在街市斩首示众。
胡兰余党南走苍梧,
胡兰的残余部众南逃到苍梧郡,
交趾刺史张磐击破之,
交趾刺史张磐将其击破,
贼复还入荆州界。
盗贼又重新返回荆州境内,
度尚惧为己负,
荆州刺史度尚害怕成为自己的过失,
乃伪上言苍梧贼入荆州界,
于是上书谎称苍梧郡盗贼进入荆州境界。
于是征磐下廷尉。
于是朝廷将张磐征召回京都洛阳,囚入廷尉狱。
辞状未正,
供辞和罪状尚未确定,
会赦见原,
正遇上大赦而被免罪,
磐不肯出狱,
可是张磐不肯出狱,
方更牢持械节。
而将所带刑具的接合处加固。
狱吏谓磐曰:
狱吏对张磐说:
“天恩旷然,
“皇恩浩荡,
而君不出,
而你不肯出狱,
可乎?”
能这样做吗?”
磐曰:
张磐回答说:
“磐备位方伯,
“我身为一州的地方长官,
为尚所枉,
被度尚诬告,
受罪牢狱。
投入监狱,备受苦刑。
夫事有虚实,
事情应该分清虚假和真实,
法有是非,
法律应该辨明谁是谁非。
磐实不辜,
我确实没有犯罪,
赦无所除;
赦罪之令与我无干。
如忍以苟免,
如果我忍气吞声,只求免除眼前的痛苦,
永受侵辱之耻,
却要遭受永远的耻辱,
生为恶吏,
活着是恶吏,
死为敝鬼。
死后是恶鬼。
乞传尚诣廷尉,
我请求用传车将度尚征召到廷尉狱,
面对曲直,
当面对质,
足明真伪。
一定可以辨明真假。
尚不征者,
如果不准许征召度尚,
磐埋骨牢槛,
我将把骨头埋葬在监狱之中,
终不虚出,
始终不能背着虚假的罪名出狱,
望尘受枉!”
蒙受飞来的冤枉。
廷尉以其状上,
崐”廷尉将上述情况报告给桓帝,
诏书征尚,
桓帝下诏,将度尚征召回京,
到廷尉,
到廷尉狱和张磐对质。
辞穷,
度尚理屈辞穷,
受罪,
本应治罪。
以先有功得原。
但因他先前有功劳,免予惩处。
闰月,甲午,
闰月甲午(初一),
南宫朔平署火。
南宫北门朔平署失火。
段击破西羌,
段率军击破西羌,
进兵穷追,
乘胜穷追,
展转山谷间,
转战山谷之间,
自春及秋,
从春季直到秋季,
无日不战,
没有一天不战斗,
虏遂败散,
反叛的羌民终于溃败和逃散,
凡斩首二万三千级,
共计斩杀二万三千人,
获生口数万人,
俘虏数万人,
降者万余落。
投降的有一万余落。
封都乡侯。
朝廷封段为都乡侯。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以太中大夫陈蕃为太尉。
擢升太中大夫陈蕃为太尉。
蕃让于太常胡广、议郎王畅、弛刑徒李膺,
陈蕃先后提出,将太尉之位让给太常胡广、议郎王畅和弛刑徒李膺,
帝不许。
桓帝没有批准。
畅,龚之子也;
王畅是王龚的儿子,
尝为南阳太守,
曾担任过南阳郡的太守。
疾其多贵戚豪族,下车,
他痛恨南阳郡有许多的皇亲国戚和豪门大族,
奋厉威猛,
所以到职以后雷厉风行,
大姓有犯,
遇到有大姓人家犯法,
或使吏发屋伐树,
便派官吏摧毁他们的家宅房屋,砍伐树木,
堙井夷灶。
填平水井,铲平厨房炉灶。
功曹张敞奏记谏曰:
功曹张敞向他上书劝阻说:
“文翁、召父、卓茂之徒,
“文翁、召父、卓茂等人,
皆以温厚为政,
都是因为为政温和宽厚,
流闻后世。
从而流芳后世。
发屋伐树,
摧毁家宅房屋,砍伐树木,
将为严烈,
实在太严厉酷烈,
虽欲惩恶,
虽然是为了惩治奸恶,
难以闻远。
可是效果难以长久。
郡为旧都,
南阳郡原是古都,
侯甸之国,
又在京都洛阳千里的范围之内,
园庙出于章陵,
皇帝祖先的陵园就在章陵,
三后生自新野,
三位皇后都出生于新野,
自中兴以来,
自从光武帝中兴以来,
功臣将相,
功臣将相,
继世而隆。
一代接着一代崛起。
愚以为恳恳用刑,
我愚昧地认为,与其急切地用刑,
不如行恩;
不如推行恩德;
孳孳求奸,
与其孜孜不倦地去缉拿奸恶之徒,
未若礼贤。
不如礼敬贤能。
舜举皋陶,
虞舜推荐皋陶,
不仁者远,
邪恶的人自然远离。
化人在德,
教化人民,靠的是恩德,
不在用刑。”
不是靠严刑峻法。”
畅深纳其言,
王畅诚恳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更崇宽政,
改为崇尚宽厚为政,
教化大行。
使教化得以普遍推行。
八月,戊辰,
八月戊辰(初六),
初令郡国有田者亩敛税钱。
首次命令各郡、各封国,对有田者以亩为单位征收赋税。
九月,丁未,
九月丁未(十五日),
京师地震。
京都洛阳发生地震。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司空周景免;
司空同景被免官,
以太常刘茂为司空。茂,
擢升太常刘茂为司空。
恺之子也。
刘茂是刘恺的儿子。
郎中窦武,融之玄孙也,
郎中窦武是窦融的玄孙,
有女为贵人。
他的女儿是桓帝的贵人。
采女田圣有宠于帝,
采女田圣受到桓帝的宠爱,
帝将立之为后。
桓帝打算立田圣为皇后。
司隶校尉应奉上书曰:
司隶校尉应奉上书说:
“母后之重,
“皇后的地位非常重要,
兴废所因;
关系着国家的兴废。
汉立飞燕,
汉朝曾立赵飞燕为皇后,
胤礼泯绝。
使后嗣断绝。陛下选立皇后,
宜思《关雎》之所求,
应该想到《关雎》诗篇中的追求,
远五禁这所忌。”
而疏远五种禁忌。”
太尉陈蕃亦以田氏卑微,
太尉陈蕃也认为田圣出身卑微,
窦族良家,
而窦姓家族却是良家,
争之甚固。
并为此竭力争辩。
帝不得已,
桓帝不得已,
辛巳,
于辛巳日(二十日),
立窦贵人为皇后,
立窦贵人为皇后,
拜武为特进、城门校尉,
擢升窦武为特进、城门校尉,
封槐里侯。
封为槐里侯。
十一月,壬子,
十一月壬子(二十一日),
黄门北寺火。
黄门北寺失火。
陈蕃数言李膺、冯绲、刘之枉,
太尉陈蕃多次向桓帝陈诉李膺、冯绲、刘所遭受的冤枉,
请加原宥,
请求加以原谅,
升之爵任,
恢复官职。
言及反覆,
再三请求,
诚辞恳切,
言辞恳切,
以至流涕;
甚至流泪,
帝不听。
但桓帝不肯接受。
应奉上疏曰:
应奉上书说:
“夫忠贤武将,
“忠臣良将,
国之心膂。
是国家的心腹和脊梁。我认为,
窃见左校弛刑徒冯绲、刘、李膺等,诛举邪臣,
左校营弛刑徒冯绲、刘、李膺等人诛杀和弹劾奸臣,
肆之以法;
完全符合国家法令。
陛下既不听察,
陛下既不听取他们的陈述,调查了解事情的真相,
而猥受谮诉,
却轻信别人的诬告,
遂令忠臣同元恶,
结果使忠臣良将跟大奸大恶同罪,
自春迄冬,
自春季直到冬季,
不蒙降恕,
仍然不能蒙受宽恕。
遐迩观听,
远近的人们看到和听到后,
为之叹息。
无不为之叹息。
夫崐立政之要,
处理政事的关键在于,
记功忘失;
要记住臣下的功劳,忘掉他们的过失。
是以武帝舍安国于徒中,
所以,汉武帝从囚徒中选拔韩安国,
宣帝征张敞于亡命。
宣帝从逃亡犯中征召张敞。
绲前讨蛮荆,
冯绲从前讨伐荆州的叛蛮,
均吉甫之功;
曾有和吉甫同等的功劳。
数临督司,
刘曾多次主持司法,
有不吐茹之节;
有不畏惧强暴和不欺侮柔弱的气节。
膺著威幽、并,
李膺的声威震动幽州、并州,
遗爱度辽。
在北疆留下仁爱。
今三垂蠢动,
而今,三面的边陲都有战事,
王旅未振,
而朝廷的军队又都没有班师回京,
乞原膺等,
请求陛下宽赦李膺等人,
以备不虞。”
以备发生意料不到的变化。”
书奏,
奏章呈上,
乃悉免其刑。
桓帝这才下令免除三人全部的刑罚。
久之,
过了很久,
李膺复拜司隶校尉。
李膺被重新任命为司隶校尉。
时小黄门张让弟朔为野王令,
当时小黄门张让的弟弟张朔担任野王县的县令,
贪残无道,
贪污残暴,没有德政,
畏膺威严,
因为畏惧李膺的严厉,
逃还京师,
逃回京都洛阳,
匿于兄家合柱中。
躲在他哥哥张让家的合柱中。
膺知其状,
李膺得知这个情况以后,
率吏卒破柱取朔,
率领吏卒破开合柱,将张朔逮捕,
付雒阳狱,
交付洛阳监狱,
受辞毕,
听完供词,
即杀之。
立即处决。
让诉冤于帝,
张让向桓帝诉冤,
帝召膺,
桓帝召见李膺,
诘以不先请便加诛之意。
责问他为什么不先请求批准就加以诛杀。
对曰:
李膺回答说:
“昔仲尼为鲁司寇,
“从前孔子担任鲁国的大司寇,
七日而诛少正卯。
七天便把少正卯处决,
今臣到官已积一旬,
而今我到职已经十天,
私惧以稽留为,
害怕因拖延时间而获罪,
不意获速疾之罪。
想不到竟会因行动太快而获罪。
诚自知衅责,
我深知自己罪责严重,
死不旋踵,
死在眼前,
特乞留五日,
特地向陛下请求,让我再在职位上停留五天,
克殄元恶,
一定拿获元凶归案,
退就鼎镬,
然后再受烹刑,
始生之愿也。”
这才是我的愿望。”
帝无复言,
桓帝不再说话,
顾谓让曰:
回过头来对张让说:
“此汝弟之罪,
“这都是你弟弟的罪,
司隶何!”
司隶校尉有什么过失?”于是,
乃遣出。
命李膺退出。
自此诸黄门、常侍皆鞠躬屏气,
从此,所有的黄门、中常侍,都谨慎恭敬,不敢大声呼吸,
休沐不敢出宫省。
甚至连休假日也不敢出宫。
帝怪问其故,
桓帝觉得很奇怪,问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并叩头泣曰:
大家一齐叩头哭泣说:
“畏李校尉。”
“我们害怕司隶校尉李膺。”
时朝廷日乱,
当时,朝廷的政治,一天比一天混乱,
纲纪颓,
法度崩塌破坏,
而膺独持风裁,
然而,只有李膺仍然维护朝纲,执法裁夺,
以声名自高,
因此声望一天比一天高,
士有被其容接者,
凡是读书的士人,能够被他容纳或接见的,
名为登龙门云。
都称之为“登龙门”。
东海相刘宽为尚书令。
朝廷征召东海国相刘宽担任尚书令。
宽,崎之子也,
刘宽是刘崎的儿子。
历典三郡,
他先后担任过三个郡的太守,
温仁多恕,
温和仁爱,多行宽恕,
虽在仓卒,
即令是时间再匆促,
未尝疾言遽色。
也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
吏民有过,
凡是官吏和人民犯了错误,
但用蒲鞭罚之,
只用蒲草做的鞭子抽打,
示辱而已,
使对方精神上感到羞辱而已,
终不加苦。
始终不肯给对方增加肉体上的痛苦。
每见父老,
每次延见地方父老,
慰以农里之言,
总是鼓励他们努力从事农耕。
少年,
遇到年轻人,
勉以孝悌之训,
则训勉他们孝顺父母,友爱兄弟。
人皆悦而化之。
人们都很高兴地接受他的教化。
边疆战事与异象频发
九年(丙午、166)
九年(丙午,公元166年)
春,
春季,
正月,辛卯朔,
正月辛卯朔(初一),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诏公卿、郡国举至孝。
桓帝下诏,命三公、九卿、各郡、各封国向朝廷推荐“至孝”人才。
太常赵典所举荀爽对策曰:
太常赵典推荐的孝廉荀爽在考试卷上回答说:
“昔者圣人建天地之中而谓之礼,
“过去,圣人采集天地间的法则称之为礼。
众礼之中,
在各种礼之中,
昏礼为首。
婚礼是第一位。
阳性纯而能施,
阳性刚纯而能施舍,
阴体顺而能化,
阴体柔顺而能消化。
以礼济乐,
用礼来节制欢乐,
节宣其气,
调和生气,所以,
故能丰子孙之详,
既能得到子孙繁衍的吉利,
致老寿之福。
又能享受到延年益寿的幸福。可是,
及三代之季,
等到夏、商、周三代的末世,
淫而无节,
君王淫乱,没有节制,
阳竭于上,
阳气在上面枯竭,
阴隔于下,
阴气在下面阻隔,所以,
故周公之戒曰:
周公告诫说:
‘时亦罔或克寿。
‘有时候,也会减少寿命。
’《传》曰:
’经传上说:
‘趾适屦,
‘有人脚大鞋小,为了能够穿鞋,不惜截掉脚趾,
孰云其愚,
谁说他蠢?
何与斯人,
还有比他更蠢的人,
追欲丧躯。
为了追求淫欲,甚至不惜丧失自己的生命。
’诚可痛也崐。
’实在令人悲痛。
臣窃闻后宫采女五六千人,
我听说皇宫之中,采女竟有五六千人之多,
从官、侍使复在其外,
而侍从的女官、宫女还不在此限。
空赋不辜之民,
徒然赋敛无辜的人民,
以供无用之女,
来供养无用的女子,
百姓穷困于外,
百姓在外面贫穷困苦,
阴阳隔塞于内,
阴阳在皇宫里面隔绝,所以,
故感动和气,
冲击了和谐之气,
灾异屡臻。
天象才不断发生变异。
臣愚以为诸未幸御者,
我愚昧地认为,应将那些没有被陛下召幸过的女子,
一皆遣出,
一律都遣出皇宫,
使成妃合,
使她们婚配,
此诚国家之大福也。”
这确实是国家的大福。”
诏拜郎中。
桓帝下诏,任命荀爽为郎中。
司隶、豫州饥,
司隶、豫州发生饥荒,
死者什四五,
饿死的人有十分之四五,
至有灭户者。
有的家庭甚至没有留下一个人。
诏征张奂为大司农,
桓帝下诏,征召张奂,任命他为大司农,
复以皇甫规代为度辽将军。
重新任命皇甫规接替张奂担任度辽将军。
规自以为连在大位,
皇甫规因自己一连担任高官职位,
欲求退避,
为了谋求退避,
数上病,
不断上书称病,要求辞职,
不见听。
朝廷都不批准。
会友人丧至,
正好有朋友灵柩运回故乡安葬,
规越界迎之,
皇甫规越过辖区边界迎接,
因令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
然后派他的宾客秘密告诉并州刺史胡芳,
言规擅远军营,
指控皇甫规擅自远离军营,
当急举奏。
应当紧急向朝廷检举弹劾。
芳曰:
胡芳说:
“威明欲避第仕涂,
“皇甫规为了想早日脱离官场,所以,
故激发我耳。
对我采取这种激将法。
吾当为朝廷爱才,
我应该为朝廷爱惜人才,
何能申此子计邪!”
不能中他的计。”
遂无所问。
便不闻不问。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济阴、东郡、济北、平原河水清。
济阴郡、东郡、济北国、平原郡等地黄河河水澄清。
司徒许栩免;
司徒许栩被免官。
五月,
五月,
以太常胡广为司徒。
擢升太常胡广为司徒。
庚午,
庚午(疑误),
上亲祠老子于濯龙宫,
桓帝在濯龙宫亲自祭祀老子。
以文为坛饰,
祭坛用西方夷族纺织的毛毡装饰,
淳金扣器,
陈列纯金镶边的祭器,
设华盖之坐,
座位上设置豪华的伞盖,
用郊天乐。
演奏郊外祭天时的乐曲。
鲜卑闻张奂去,
鲜卑听说张奂被调回京都洛阳,
招结南匈奴及乌桓同叛。
于是召集南匈奴和乌桓一齐起兵反叛。
六月,
六月,
南匈奴、乌桓、鲜卑数道入塞,
南匈奴、乌桓、鲜卑分兵数路,攻入边塞,
寇掠缘边九郡。
劫掠沿边九郡。
秋七月,
秋季,七月,
鲜卑复入塞,
鲜卑再次攻入边塞,
诱引东羌与共盟诅。
引诱东羌部落共同盟誓。
于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诸种共寇武威、张掖,
于是上郡的沈氐、安定郡的先零等部羌民联合攻打武威郡、张掖郡,
缘边大被其毒。
使沿边的郡县深受其害。
诏复以张负为护匈奴中郎将,
桓帝下诏,重新任命张奂为护匈奴中郎将,
以九卿秩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
领取和九卿同等的薪俸,督察幽、并、凉三州和度辽将军、护乌桓校尉两营的军事,
兼察刺史、二千石能否。
兼负责考核州刺史和郡太守的政绩。
党锢之祸全面爆发
初,
起初,
帝为蠡吾侯,
当桓帝还是蠡吾侯的时候,
受学于甘陵周福,
曾经跟着甘陵国人周福读过书。
及即位,
等崐到他当了皇帝以后,
擢福为尚书。
擢升周福担任尚书。
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
当时,和周福同郡的河南尹房植,在朝廷也很有名望。于是,
乡人为之谣曰:
乡里的人编了一首歌谣说:
“天下规矩,
“天下为人言行正派,
房伯武;
有房植;
因师获印,
靠当老师做官,
周仲进。”
有周福。”
二家宾客,
两家的宾客,
互相讥揣,
互相讥笑和攻击,
遂各树朋徒,
于是各人树立自己的党羽和门徒,
渐成尤隙。
逐渐结成怨仇。因此,
由是甘陵有南北部,
甘陵国的士人便分为南北两个部党,
党人之议自此始矣。
对党人的议论从此开始。
汝南太守宗资以范滂为攻曹,
汝南郡太守宗资任命范滂为功曹,
南阳太守成以岑为功曹,
南阳郡太守成任命岑为功曹,
皆委心听任,
都非常信任,
使之褒善纠违,
让他们奖励善良,惩罚邪恶,
肃清朝府。
整顿和澄清太守府的吏治。
滂尤刚劲,
范滂尤其刚毅强劲,
疾恶如雠。
看见罪恶犹如见到仇敌。
滂甥李颂,素无行,
范滂的外甥李颂一向没有德行,
中常侍唐衡以属资,
中常侍唐衡将他托付给汝南郡太守宗资,
资用为吏;
宗资任用李颂为吏,
滂寝而不召。
范滂却将公文搁置案头,不肯召见。
资迁怒,
宗资迁怒他人,
捶书佐朱零,
捶打书佐朱零。
零仰曰:
朱零抬头对宗资说:
“范滂清裁,
“这是范滂刚正的决断,
今日宁受笞而死,
今天我宁愿被笞打而死,
滂不可违。”
也不违背范滂的决定。”
资乃止。
宗资方才作罢。
郡中中人以下,莫不怨之。
郡太守府中的中级官吏以下无不怨恨。
于是二郡为谣曰:
于是,两郡就传出讽刺性的谣言说:
“汝南太守范孟博,
“汝南郡的太守是范滂,
南阳宗资主画诺;
南阳郡人宗资只不过负责在文书上签字。
南阳太守岑公孝,
南阳郡的太守是岑,
弘农成但坐啸。”
弘农郡人成只是闲坐着吟咏。”
太学诸生三万余人,
太学学生共有三万余人,
郭泰及颍川贾彪为其冠,
郭泰和颍川郡人贾彪是他们的首领。
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
他俩和李膺、陈蕃、王畅互相褒扬标榜。
学中语曰:
学生中间流行这样一句赞美他们的话:
“天下模楷,李元礼;
“天下楷模是李膺,
不畏强御,陈仲举;
不怕强梁横暴是陈蕃,
天下俊秀,王叔茂。”
天下才智出众是王畅。”
于是中外承风,
于是朝廷内外受这样的风气影响,
竞以臧否相尚,
竞相以品评朝政的善恶得失为时尚,
自公卿以下,
自三公九卿以下的朝廷大臣,
莫不畏其贬议,
无不害怕受到这种舆论的谴责和非议,
屣履到门。
都争先恐后地登门和他们结交。
宛有富贾张泛者,
宛县有一位富商名叫张泛,
与后宫有亲,
他和皇宫的某一位妃子沾点亲戚,
又善雕镂玩好之物,
而又善于雕刻供人赏玩嗜好的物品,
颇以赂遗中官,
经常不断地送给宦官作礼物,
以此得显位,
因此,在地方上很有地位,
用势纵横。
仗恃权势横行霸道。
岑与贼曹史张牧劝成收捕泛等;
岑和贼曹史张牧说服太守成,将张泛等人逮捕。
既而遇赦,
不久遇着朝廷颁布大赦令,
竟诛之,
成竟然不顾,将张泛诛杀,
并收其宗族宾客,
并收捕他的宗族和宾客共二百余人,
杀二百余人,
全部处死,
后乃奏闻。
事后方才奏报朝廷。
小黄门晋阳赵津,
小黄门晋阳县人赵津,
贪暴放恣,
贪污残暴,骄纵恣肆,
为一县巨患。
成了全县的大祸害。
太原太守平原刘使郡吏王允讨捕,
太原郡太守平原郡人刘,派遣郡吏王允将赵津逮捕,
亦于赦后杀之。
也是在朝廷颂布赦令之后,将赵津诛杀。
于是中常侍侯览使张泛妻上书讼冤,
于是中常侍侯览指使张泛的妻子,向朝廷上书替张泛鸣冤,
宦者因缘谮诉、。
宦官又趁着这个机会,诬陷成和刘。
帝大怒,
桓帝勃然大怒,
征、,
将成、刘二人征召回京都洛阳,
皆下狱。
囚禁监狱。
有司承旨,
有关官吏秉承宦官的意旨,
奏、罪当弃市。
弹劾成、刘罪大恶极,应当绑赴市场,斩首示众。
山阳太守翟超以郡人张俭为东部督邮。
山阳郡太守翟超任命该郡人张俭担任东部督邮。
侯览家在防东,
中常侍侯览家在防东县,
残暴百姓;
残害百姓。
览丧母还家,
侯览母亲病故时,
大起茔冢。
他回到家乡兴建高大的坟墓。
俭举奏览罪,
张俭向朝廷上书,弹劾侯览的罪行,
而览伺候遮,
然而侯览伺机拦截张俭的奏章,
章竟不上。
使奏章无法呈送到皇帝面前。
俭遂破览冢宅,
于是张俭便摧毁侯览的坟墓和住宅,
藉没资财,
没收所有的家赀和财产,
具奏其状,
再详细奏报侯崐览的罪状。
复不得御。
奏章仍然不能上达。
徐璜兄子宣为下邳令,
中常侍徐璜的侄儿徐宣,担任下邳县令,
暴虐尤甚。
更加残暴酷虐。
尝求故汝南太守李女不能得,
他曾经要求娶前汝南郡太守李的女儿为妻,因为没有得到手,
遂将吏卒至家,
就率领吏卒冲进李家里,
载其女归,
将李的女儿抢回自己家中,
戏射杀之。
以箭射女作为游戏,将她杀死。
东海相汝南黄浮闻之,
东海国宰相汝南郡人黄浮听说这件事后,
收宣家属,
逮捕徐宣和他的家属,
无少长,
不分男女老幼,
悉考之。
一律用严刑拷问。
掾史以下固争,
掾史以下的属吏竭力劝阻,
浮曰:
黄浮说:
“徐宣国贼,
“徐宣是国家的蟊贼,
今日杀之,
今天杀掉他,
明日坐死,
明天我坐罪抵命,
足以瞑目矣!”
死也瞑目。”
即案宣罪弃市,
立即判处将徐宣绑赴市场斩首,
暴其尸。
尸体示众。
于是宦官诉冤于帝,
于是宦官向桓帝控诉,
帝大怒,
桓帝勃然大怒,
超、浮并坐髡钳,
翟超、黄浮两人都被坐罪,判处髡刑,
输作左校。
并送往左校营罚服苦役。
太尉陈蕃、司空刘茂共谏,
太尉陈蕃和司空刘茂联名上书劝说桓帝,
请、、超、浮等罪;
请求赦免成、刘、翟超、黄浮等人的罪,
帝不悦。
桓帝很不高兴。
有司劾奏之,
于是有关官吏便对陈蕃和刘茂进行弹劾,
茂不敢复言。
刘茂不敢再说话。
蕃乃独上疏曰:
陈蕃仍单独上书说:
“今寇贼在外,
“现在,外面的盗贼,
四支之疾;
只不过是人体四肢的毛病;
内政不理,
而内政不能治理,
心腹之患。
才是心腹的祸患。
臣寝不能寐,
我寝不能安,
食不能饱,
食不能饱,
实忧左右日亲,
真正忧虑的是,陛下的左右亲近,越发受到宠信,
忠言日疏,
忠言却越发稀少,
内患渐积,
内患一天比一天严重,
外难方深。
外忧一天比一天加深。
陛下超从列侯,
陛下从列侯超登,
继承天位,
继承帝位。
小家畜产百万之资,
即令是小民之家,好容易积蓄到百万钱的家产,
子孙尚耻愧失其先业,
做子孙的尚且深以财坏祖先的产业为羞耻,
况乃产兼天下,
更何况陛下祖先的产业,兼有整个天下。
受之先帝,
承受先帝的重托,
而欲懈怠以自轻忽乎!
然而却打算松懈怠惰,自己把它看轻和忽视?
诚不爱已,
即令陛下真的不爱惜自己,
不当念先帝得之勤苦邪!
难道也不应该顾念先帝创业的辛勤劳苦?
前梁氏五侯,
从前,梁姓家族的五位侯爵,
毒遍海内,
毒遍全国,
天启圣意,
上天启发陛下做出决断,
收而戮之。
将他们收捕杀戮。
天下之议,
天下人民的意愿,
冀当小平;
希望能过上一段太平日子。
明鉴未远,
往事鉴戒不远,
覆车如昨,
覆车如在昨天,
而近习之权,
可是陛下左右亲信,
复相扇结。
重新互相勾结。
小黄门赵津、大猾张泛等,肆行贪虐,
小黄门赵津、大奸商张泛等人放肆贪污暴虐,
奸媚左右。
谄媚陛下左右,
前太原太守刘、南阳太守成纠而戮之,
分别被前太原郡太守刘、南阳郡太守成检举杀戮。
虽言赦后不当诛杀,
虽然说赦令颁布后不应该诛杀,
原其诚心,
但应当原谅他俩的本意,
在乎去恶,
只在除去奸恶;
至于陛下,
对于陛下来说,
有何!
怎会对此产生忿怒?
而小人道长,
然而邪恶小人的办法很多,
荧惑圣听,
迷惑陛下的视听,
遂使天威为之发怒,
便使天威震怒,
必加刑谴,
一定要加以处罚。
巳为过甚,
这就已经过分了,
况乃重罚令伏欧刀乎!
何况更要从重处理,将他们诛杀。
又,
还有,
前山阳太守翟超、东海相黄浮,
前山阳郡太守翟超、东海国宰相黄浮秉公执法,
奉公不桡,
不屈服于权贵,
疾恶如雠,
痛恨邪恶,犹如仇敌。
超没侯览财物,
翟超没收侯览的财产,
浮诛徐宣之罪,
黄浮依法诛杀徐宣,
并蒙刑坐,
都遭到坐罪惩处,
不逢赦恕。
不能蒙受赦免和宽恕。
览之从横,
侯览恣肆横行,
没财巳幸;
没收他的财产已是幸事。
宣犯衅过,
徐宣所犯的罪过,
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过去,
昔丞相申屠嘉召责邓通,
丞相申屠嘉征召邓通当面责备,
雒阳令董宣折辱公主,
洛阳县令董宣屈辱公主。然而,
而文帝从而请之,
文帝出面请求从轻处理,
光武加以重赏,
光武帝加以重赏,
未闻二臣有专命之诛。
并没有听说指控二人专擅,把二人处死。
而今左右群竖,
而今陛下左右一群宦官小臣,
恶伤党类,
因为怨恨他们的党羽受到伤害,多方设法,
妄相交构,
妄加诬陷,
致此刑谴,
以致遭受这样的刑罚。
闻臣是言,
他们听到我的这些言辞,
当复唬诉。
定会再向陛下哭泣申诉。
陛下深宜割塞近习与政之源,
我盼望陛下应该切断和堵塞宦官参与朝政的本源,
引纳尚书朝省之士,
任用尚书台和朝廷大臣,
简练清高,
精心挑选清廉高洁的人士,
斥黜佞邪。
斥退和废黜奸佞小人。
如是天和于上,
如能这样,则上天气和,
地洽于下,
地下融洽,
休祯符瑞,
吉利和祥瑞的征兆,
岂远乎哉!”
难道还需很长时间才能出现?”
帝不纳。
桓帝没有采纳。
宦官由此疾蕃弥甚,
宦官因此更加痛恨陈蕃,
选举奏议,
凡是遇到陈蕃上呈有关选择举用贤能的奏章,都宣称是皇帝的指示,
辄以中诏谴却,
严加谴责,加以退回。
长史以下多至抵罪,
长史以下的官吏,很多都被判处罪刑。
犹以蕃名臣,
只因陈蕃是朝廷的著名大臣,
不敢加害。
暂时还不崐敢对他加以谋害。
平原襄楷诣阙上疏曰:
平原郡人襄楷前往宫门上书说:
“臣闻皇天不言,
“我听说,皇天不会说话,
以文象设教。
只是用天象变异来显示它的旨意。
臣窃见太微,
我观察太微星,
天廷五帝之坐,
见天廷五方帝王的星座上,
而金、火罚星扬光其中,
有金、火这样的罚星在其中闪烁。
于占,
根据占卜,
天子凶;
这是天子的凶象。
又俱入房、心,
而且金、火二星又都串入房、心二星宿之中,
法无继嗣。
这说明天子不会有继承人。
前年冬大寒,
前年冬季,气候严寒,
杀鸟兽,
地面上的鸟兽,
害鱼鳖,
水中的鱼鳖,都被冻死,
城傍竹柏之叶有伤枯者。
京都洛阳紧傍城墙的竹林和柏树,枝叶全都枯萎。
臣闻于师曰: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
‘柏伤竹枯,
‘柏树受伤,竹林枯萎,
不出二年,
不出二年,
天子当之。
后果就要在天子身上显示。
’今自春夏以来,
’如今从春季和夏季以来,
连有霜雹及大雨雷电,
接连不断地降霜、降冰雹,以及下大雨、巨雷、闪电,
臣作威作福,
这是臣下作威作福,
刑罚急刻之所感也。
刑罚峻急苛刻的反应。
太原太守刘,南阳太守成,
太原郡太守刘、南阳郡太守成,
志除奸邪,
他俩立志铲除奸佞邪恶,
其所诛翦,
所诛杀和翦除的人,
皆合人望。
都符合人民的愿望。
而陛下受阉竖之谮,
然而陛下却听信宦官的谗言,
乃远加考逮,
把他俩从远处逮捕到京都洛阳,严加拷问。
三公上书乞哀等,
三公上书,哀求陛下宽恕刘等人,
不见采察而严被谴让,
不但没有采纳,反而受到谴责。这样,
忧国之臣,
忧心国事的大臣,
将遂杜口矣。
势必闭口无言。我曾经听说,
臣闻杀无罪,
杀害无罪的人,
诛贤者,
诛杀贤能的人,
祸及三世。
大祸会延及三世。
自陛下即位以来,
自从陛下即位以来,
频行诛罚,
频繁地进行诛杀惩罚,
梁、寇、孙、邓并见族灭,
梁冀、寇荣、孙寿、邓万世等家族,都先后被诛灭,
其从坐者又非其数。
而因此被牵连坐罪的又不计其数。
李云上书,
李云上书,
明主所不当讳;
圣明的君主本来不应该忌讳;
杜众乞死,
杜众请求和李云一道处死,
谅以感悟圣朝;
不过是希望以此感悟朝廷。结果,
曾无赦宥而并被残戮,
他俩没有得到赦免,同时遭受杀戮,
天下之人咸知其冤,
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俩的冤枉。
汉兴以来,
自从汉王朝建立以来,
未有拒谏诛贤,
从来没有拒绝规劝,诛杀贤能,
用刑太深如今者也!
刑罚苛刻,像今天这么严重的。过去,
昔文王一妻,
周文王只有一个妻子,
诞致十子;
就生了十个儿子。
今宫女数千,
而今宫女有数千人之多,
未闻庆育,
却没有听说谁有生育。
宜修德省刑以广《螽斯》之祚。
陛下应该增修恩德,减省刑罚,使后嗣象螽斯一样的繁衍。
按春秋以来,
自从春秋时代以来,
及古帝王,
包括远古的帝王,
未有河清。
黄河的河水从来没有澄清过。
臣以为河者,
我认为,
诸侯位也。
黄河象征着王国的封君。
清者,
河水澄清,
属阳;
属于阳刚;
浊者,
河水浑浊,
属阴。
属于阴柔。
河当浊而反清者,
黄河的河水本当浑浊,却反而澄清,
阴欲为阳,
显示阴柔将要变成阳刚,
诸侯欲为帝也。
王国封君将要篡取帝位。
京房《易传》曰:
京房《易传》说:
‘河水清,
‘河水澄清,
天下平。
天下太平。
’今天垂异,
’而今天降灾异,
地吐妖,
地吐妖怪,
人疠疫,
人间发生瘟疫,
三者并时而有河清,
三者同时发生而又出现黄河的水清。
犹春秋麟不当见而见,
这犹如春秋时代的麒麟,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却竟然出现了,
孔子书之以为异也。
所以,孔丘记录它认为是怪诞的事。
愿赐清闲,
如果承蒙陛下有空闲时间召见我,
极尽所言。”
我当详细地陈述我所要说的话。”
书奏,
奏章呈上后,
不省。
桓帝没有理睬。
十余日,
过了十多天,
复上书曰:
襄楷再次上书说:
“臣闻殷纣好色,
“我听说,殷纣王好色,
妲已是出;
于是出现妲已;
叶公好龙,
崐叶子高好龙,
真龙游廷。
于是真龙降临。
今黄门、常侍,
而今黄门、常侍,
天刑之人,
都是被上天谴责,受过阉割的人,
陛下爱待,
陛下宠爱他们,
兼倍常宠,
超过普通人数倍,
系嗣未兆,
陛下所以无子,
岂不为此!
岂不是由于这个原因?
又闻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
我又听说,皇宫之中建立黄帝、老子、佛陀等庙宇。
此道清虚,
他们都主张清心寡欲,
贵尚无为,
崇尚清静无为,
好生恶杀,
喜爱生命,厌恶杀戮,
省欲去奢。
克制欲望,力戒奢侈。
今陛下耆欲不去,
而今陛下的嗜好和欲望不能去掉,
杀罚过理,
杀戮和刑罚又超过正常情理,
既乖其道,
既然违背他们的教义,
岂获其祚哉!
岂能获得神灵的福佑?
浮屠不三宿桑下,
佛教信徒不在一棵桑树下连住三夜,
不欲久生恩爱,
为的是避免住久了,会生出爱恋之心,
精之至也;
道理至为精密。
其守一如此,
正因为始终如一地坚持,
乃能成道。
才能得道成佛。
今陛下淫女艳妇,
而今陛下拥有美女艳妇,
极天下之丽,
极尽天下的绝色,
甘肥饮美,
吃的喝的,
单天下之味,
又极尽天下的美味,
奈何欲如黄、老乎!”
怎么能和黄帝、老子一样?”
书上,
奏章呈上后,
即召入,
桓帝立即召他进宫,
诏尚书问状。
命尚书代表皇帝接见和询问。
楷言:
襄楷说:
“古者本无宦臣,
“古代本来没有设置宦官,
武帝末数游后宫,
汉武帝末年,多次宴游后宫,
始置之耳。”
才开始设置。”
尚书承旨,
尚书秉承宦官的旨意,
奏:
向桓帝回奏:
“楷不正辞理,
“襄楷的言辞和道理完全不端正,
而违背经艺,
而且违背儒家的经书和典籍,
假借星宿,
纯粹是假借上天的星宿,
造合私意,
牵强附会个人的私意,
诬上罔事,
诬蔑皇帝,歪曲事实,
请下司隶正楷罪法,
请交付司隶校尉,确定他应得之罪,
收送雒阳狱。”
收捕和送往洛阳监狱关押。”
帝以楷言虽激切,
桓帝认为,襄楷的言辞虽然激烈,
然皆天文恒象之数,
却都是说的天文星象的演变,所以,
故不诛;
不肯诛杀,
犹司寇论刑。
仅判处两年的徒刑。
自永平以来,
自明帝永平年间以来,
臣民虽有习浮屠术者,
臣下和人民虽然有崇信和传习佛教的人,
而天子未之好;
然而皇帝尚没有接受和喜好。
至帝,
到了桓帝时,
始笃好之,
才开始笃信佛教,
常躬自祷祠,
经常亲自祭祀和祈祷,
由是其法浸盛,
从此佛教越发盛行。所以,
故楷言及之。
襄楷才在上书中谈到它。
符节令汝南蔡衍、议郎刘瑜表救成、刘,
符节令汝南郡人蔡衍、议郎刘瑜上书营救成、刘,
言甚切厉,
因为言辞非常激烈严厉,
亦坐免官。
也都坐罪被免官。
、竟死狱中。
而成、刘竟然死在狱中。
、素刚直,
成、刘一向刚强正直,
有经术,
通晓经学,
知名当时,
是当时的知名人士,所以,
故天下惜之。
天下的人无不惋惜。
岑、张牧逃窜获免。
岑、张牧逃亡流窜在外,幸免于难。
之亡也,
岑逃亡时,
亲友竞匿之;
亲戚朋友都竟相掩护藏匿。
贾彪独闭门不纳,
唯独贾彪闭门不肯接纳,
时人望之。
当时人们对于贾彪的这种行为全都怨恨指责。
彪曰:
贾彪说:
“《传》言‘相时而动,
“《左传》上说:‘等到时机来时才发动,
无累后人。
不要连累别的人。
’公孝以要君致衅,
’岑胁迫他的长官,
自遗其咎,
闯出大祸,是他自己遗害自己。
吾已不能奋戈相待,
我恨不得挥动兵器来对待他,
反可容隐之乎!”
岂能反过来掩护隐匿他?”
于是咸服其裁正。
于是,大家都佩服他的处裁公正。
彪尝为新息长,
贾彪曾经担任过新息县长,
小民困贫,
人民困苦贫穷,
多不养子;
生下儿女多不能养育。
彪严为其制,
贾彪下令严厉禁止,
与杀人同罪。
认为杀婴和杀人同罪。有一次,
城南有盗劫害人者,
城南有强盗劫掠杀人,
北有妇人杀子者,
城北有妇人杀害自己的儿子,
彪出按验,
贾彪出车前往巡查验问,
掾吏欲引南;
属吏打算引着他的车往城南去,
彪怒曰:
贾彪发怒说:
“贼寇害人,
“强盗劫掠杀人,
此则常理;
这是常理;
母子相残,
母亲杀害儿子,
逆天违道!”
违背天道。”
遂驱车北行,
便驱车前往城北,
按致其罪。
判决杀子之罪。
城南贼闻之,
城南强盗听到消息后,也将两手反绑于身后,
亦面缚自首。
到官府自首。
数年间,
数年之间,
人养子者以千数。
民间养育儿子的,以千计数。
曰:
大家说:
“此贾父所生也。”
“这是贾父生的儿子。”并且,
皆名之为贾。
都用“贾”作为名字。
河南张成,善风角,
河南尹人张成精通占候之术,
推占当赦,
他预先推算朝廷将要颁布大赦令,
教子杀人。
就教他的儿子杀人。
司隶李膺督促收捕,
司隶校尉李膺督促属吏,逮捕张成父子。不久,果然遇着朝廷颁布赦令,
既而逢宥获免;
应该赦免。
膺愈怀愤疾,
李膺心中更加愤怒,
意按杀之。
竟将张成父子处斩。
成素以方伎交通宦官,
但张成一向用占候术和宦官结交,
帝亦颇讯其占;
桓帝有时候也向张成讯问占候。
宦官教成弟子牢修上书,
于是宦官指使张成的徒弟牢修上书,
告“膺等养太学游士,
控告“李膺等人专门蓄养太学的游士,
交结诸郡生徒,
结交各郡派到京都洛阳求学的学生和门徒,
更相驱驰,
互相标榜,
共为部党,
结成朋党,
诽讪朝廷,
诽谤朝廷,
疑乱风俗。”
迷惑和扰乱风俗。”奏章呈上后,
于是天子震怒,
桓帝盛怒,
班下郡国,
下诏各郡、各封国,
逮捕党人,
逮捕党人,
布告天下,
并且明白布告天下,
使同忿疾。
使大家同仇敌忾。
案经三府,
公文经过太尉、司徒、司空三府,
太尉陈蕃却之曰:
太尉陈蕃将诏书退回,说:
“今所按者,
“这次所搜捕的,
皆海内人誉,
都是海内享有盛名,
忧国忠公之臣,
忧心国事,忠于国家的大臣,
此等犹将十世宥也,
即令他们犯了什么罪过,也应该宽恕十世。
岂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
岂有罪名暖昧不明,而遭致逮捕拷打?”
不肯平署。
拒绝联合签署。
帝愈怒,
桓帝更加发怒,
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
便直接下令,逮捕李膺等人,囚禁在黄门北寺监狱。
其辞所连及,太仆颍川杜密、御史中丞陈翔及陈、范滂之徒二百余人。
李膺等人的供词牵连涉及到的有太仆颍川郡人杜密、御史中丞陈翔,以及太学学生陈、范滂等二百余人。
或逃遁不获,
有的人事先逃亡,未能逮捕归案,
皆悬金购募,
朝廷则悬赏缉拿,
使者四出相望。
派遣出去搜捕党人的使者,到处可以见到。
陈曰:
陈说:
“吾不就狱,
“我不到监狱,
众无所恃。”
大家都没有依靠。”于是,
乃自往请囚。
自己前往监狱请求囚禁。
范滂至狱,
范滂被捕,送到监狱,
狱吏谓曰:
狱吏对他说:
“凡坐系者,
“凡是获罪系狱的人犯,
皆祭皋陶。”
都要祭拜皋陶。”
滂曰:
范滂回答说:
“皋陶,古之直臣,
“皋陶是古代的正直大臣,
知滂无罪,
如果他知道我范滂没有犯罪,
将理之于帝,
将会代我向天帝申诉,
如其有罪,
如果我犯了罪,
祭之何益!”
祭祀他又有什么裨益?”所以,
众人由此亦止。
其他的囚犯也都不再祭祀。
陈蕃复上书极谏,
陈蕃再次上书,极力规劝桓帝。
帝讳其言切,
桓帝忌讳陈蕃言辞激切,
托以蕃辟召非其人,
假托陈蕃推荐征召的官员不称职,
策免之。
下诏免除陈蕃的官职。
时党人狱所染逮者,
当时,因党人之狱而被牵连逮捕入狱的人,
皆天下名贤,
都是天下知名的贤才。
度辽将军皇甫规,
度辽将军皇甫规认为自己是西州的英雄豪杰,
自以西州豪桀,
而竟没有被捕入狱,
耻不得与,
觉得耻辱,
乃自上言:
于是自己上书说:
“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
“我以前曾经推荐过前任大司农张奂,是阿附党人。
又,
并且,
臣昔论输左校时,
我过去被判处送往左校营罚服苦役时,
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
太学生张凤等曾经上书为我申诉辩护,
是为常人所附也,
是为党人所依附,
臣宜坐之。”
我应该坐罪。”
朝廷知而不问。
朝廷知道后,也不过问。
杜密素与李膺名行相次,
杜密一向和李膺声名相等。
时人谓之李、杜,
当时人们并称李、杜,
故同时被系。
所以他俩同时被捕入狱。
密尝为北海相,
杜密曾经担任过北海国的宰相,
行春,
在一次春季例行巡视中,
到高密,
走到高密县,
见郑玄为乡啬夫,
遇见担任乡啬夫的郑玄,
知其异器,
知道郑玄不是平凡的人,
即召署郡职,
就聘请他担任郡职。不久,
遂遣就学,
又选派他到京都洛阳的太学求学,
卒成大儒。
最后终于成为大儒。
后密去官还家,
后来,杜密离职回乡,
每谒守令,
每次晋见郡太守或县令,
多所陈托。
大多都要请托一些事情。
同郡刘胜,亦自蜀郡告归乡里,
同郡的刘胜也从蜀郡离职回乡,
闭门扫轨,
却闭门和外界隔绝,
无所干及。
对地方事务从不打扰。
太守王昱谓密曰:
郡太守王昱对杜密说:
“刘季陵清高士,
“刘胜是清高雅士,
公卿多举之者。”
三公九卿中有很多人都推荐他。”
密知昱以激已,
杜密知道王昱以此激发自己,
对曰:
于是回答说:
“刘胜位为大夫,
“刘胜具有大夫的高位,
见礼上宾,
而郡太守待他敬如上宾,可是,
而知善不荐,
对善良的人,他不举荐;
闻恶无言,
对邪恶的事,他不言语;
隐情惜已,
隐瞒真情,明哲保身,
自同寒蝉,
闭口不言如同寒蝉一样,
此罪人也。
这是国家的罪人。
今志义力行之贤而密达之,
而今对于有志大义,身体力行的贤才,我竭力推举;
违道失节之士而密纠之,
遇到违反正道,丧失节操的人士,我检举纠发;
使明府赏刑得中,
使阁下的奖赏刑罚,能够公平允当,
令问休扬,
美名远扬,
不亦万分之一乎!”
我岂不是也尽到了万分之一的微薄力量?”
昱惭服,
王昱惭愧佩服,
待之弥厚。
对待杜密更为殷厚。
九月,
九月,
以光禄勋周景为太尉。
擢升光禄勋周景为太尉。
司空刘茂免;
司空刘茂被免官。
冬,
冬季,
十二月,
十二月,
以光禄勋汝南宣酆为司空。
擢升光禄勋汝南郡人宣酆为司空。
以越骑校尉窦武为城门校尉。
任命越骑校尉窦武为城门校尉。
武在位,
窦武在任期间,
多辟名士,
多方延聘知名人士,
清身疾恶,
洁身自爱,疾恶如仇,
礼赂不通;
杜绝贿赂;
妻子衣食裁充足而已,
妻子儿女的衣服饮食费用,仅够开支而已,
得两宫赏赐,
得到皇帝和皇后两宫的赏赐,
悉散与太学诸生及丐施贫民,
全都发散给太学的学生和施舍给贫民,因此,
由是众誉归之。
受到大家的一致赞赏和称誉。
匈奴乌桓闻张奂至,
南匈奴和乌桓听到张奂回任护匈奴中朗将,
皆相率还降,
都相继归附投降,
凡二十万口;
共计有二十万人。
奂但诛其首恶,
张奂仅诛杀其中煽动起兵反叛的首恶分子,
余皆慰纳之,
对于其他的人,都进行安慰接纳。
唯鲜卑出塞去。
唯有鲜卑部落不肯归降,径行出塞而去。
朝廷患檀石槐不能制,
东汉朝廷忧虑不能控制鲜卑酋长檀石槐,
遣使持印绶封为王,
于是派遣使节,带着印信,打算封他为王,
欲与和亲。
并且跟他和亲,可是,
檀石槐不肯受,
檀石槐不但不肯接受,
而寇抄滋甚;
反而对缘边要塞的侵犯和劫掠更为厉害。
自分其地为三部;
他将自己占领的地区分为三部:
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
从右北平以东,直至辽东郡,
接夫馀、貊二十余邑,
连接夫馀、貊等二十余个城邑,
为东部;
为东部;
从右北平以西,
从右北平以西,
至上谷十余邑,
直至上谷郡等十余个城邑,
为中部;
为中部;
从上谷以西至敦煌、乌孙二十余邑,
从上谷郡以西,直至敦煌群、乌孙等二十余个城邑,
为西部:
为西部。
各置大人领之。
每一部设置一名大人,负责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