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9 汉纪三十一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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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9 汉纪三十一

文白对照

司马光

王莽末年群雄并起,刘秀昆阳大捷后崛起,更始政权内斗,刘秀经略河北终成气候。

淮阳王更始元年(癸未、23)
汉纪三十一 淮阳王更始元年(癸未,公元23年) 
 

更始称帝与初期战事

春,
春季, 
正月,甲子朔,
正月甲子朔(初一), 
汉兵与下江兵共攻甄阜、梁丘赐,
汉军与下江兵一同攻打向甄阜、梁丘赐军, 
斩之,
斩甄阜、梁丘赐, 
杀士卒二万余人。
杀士卒二万余人。 
王莽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引兵欲据宛,
王莽的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率军前进,打算驻防宛城。 
刘与战于阳下,
刘与他们在阳会战, 
大破之,
大破严尤、陈茂军, 
遂围宛。
于是包围宛城。 
先是,
在此之前, 
青、徐贼众虽数十万人,
青州和徐州的盗贼虽有几十万人, 
讫无文书、号令、旌旗、部曲;
但一直没有文书、号令、旗帜、军队组织。 
及汉兵起,
但等到汉兵起事, 
皆称将军,
大家都自称将军, 
攻城略地,
进攻城市,夺取土地, 
移书称说。
传递文书,声讨王莽的罪恶。 
莽闻之,
王莽听到了, 
始惧。
开始担心害怕起来。 
 
舂陵戴侯曾孙玄在平林兵中,
舂陵戴侯刘熊渠的曾孙刘玄,在平林兵中, 
号更始将军。
称更始将军。 
时汉兵已十余万,
这时汉兵已有十余万人, 
诸将议以兵多而无所统一,
将领们议论,军队虽多,却没有共同的领袖。 
欲立刘氏以从人望。
于是打算拥立一位汉朝的刘姓皇族,以便顺从大家的希望。 
南阳豪杰及王常等皆欲立刘;
南阳郡的豪杰与下江兵王常等,都主张立刘。 
而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
而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乐于放纵, 
惮威明,
害怕刘的威武严明, 
贪玄懦弱,
贪图刘玄的懦弱, 
先共定策立之,
抢先共同定下策略拥立刘玄,造成既成事实, 
然后召示其议。
然后召来刘告知决议。 
曰:
刘说: 
“诸将军幸欲尊立宗室,
“各位将军要尊立刘姓皇族, 
甚厚!
对我们太厚爱了! 
然今赤眉起青、徐,
然而现在赤眉在青州、徐州崛起, 
众数十万,
拥有数十万人, 
闻南阳立宗室,
听到南阳拥立刘姓皇族的消息, 
恐赤眉复有所立,
恐怕他们也会拥立一位刘姓皇族。 
王莽未灭而宗室相攻,
王莽还没有消灭,而刘姓皇族互相进攻, 
是疑天下而自损权,
这将使天下疑心而损害自己的力量, 
非所以破莽也。
不是消灭王莽的办法。而且, 
舂陵去宛三百里耳,
舂陵离宛城不过三百里, 
遽自尊立,
仓猝自称皇帝, 
为天下准的,
成为天下攻击的目标, 
使后人得承吾敝,
让后来人承受衰败, 
非计之善者也。
不是好的计谋。 
不如且称王以号令,
不如暂且称王以发号施令, 
王势亦足以斩诸将。
国王的权力也足以斩杀将领。 
若赤眉所立者贤,
如果赤眉拥立的人贤能, 
相率而往从之,
我们就一起前去投奔归附他, 
必不夺吾爵位;
绝不会剥夺我们的官爵的。 
若无所立,
如果赤眉没有立皇帝,那么, 
破莽,
等我们消灭了王莽, 
降赤眉,
收服了赤眉, 
然后举尊号,
然后再称皇帝, 
亦未晚也。”
也不算晚。” 
诸将多曰:
将领们大都说: 
“善!”
“好!” 
张拔剑击地曰:
张却拔出宝剑,砍击地面,说: 
“疑事无功,
“对自己做的事情,抱着怀疑态度,一定不能成功。 
今日之议,
今天这项决定, 
不得有二!”
不允许有第二种想法!” 
众皆从之。
众人都赞成。 
二月,辛巳朔,
二月辛巳朔(初一), 
设坛场于水上沙中,
在水畔沙滩中设置坛场, 
玄即皇帝位,
刘玄登极, 
南面立,
面向南方站立, 
朝群臣;
接受群臣朝拜。 
羞愧流汗,
他感到羞愧,满脸流汗, 
举手不能言。
只举手而说不出话来。 
于是大赦,
于是宣布大赦, 
改元,
改变年号, 
以族父良为国三老,
任命堂叔刘良当国三老, 
王匡为定国上公,
王匡当定国上公, 
王凤为成国上公,
王凤当成国上公, 
朱鲔为大司马,
朱鲔当大司马, 
刘为大司徒,
刘当大司徒, 
陈牧为大司空,
陈牧当大司空, 
余皆九卿将军。
其他将领都当九卿将军。从此, 
由是豪杰失望,
英雄豪杰感到失望, 
多不服。
多有不服。 
 
王莽欲外示自安,
王莽想要显示自己的心情是安定的, 
乃染其须发,
于是染黑了胡子和头发, 
立杜陵史谌女为皇后;
立杜陵人史谌的女儿作皇后。 
置后宫,
此外还设置后宫, 
位号视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
遴选嫔妃一百二十人,地位封号分别比照公、卿、大夫、元士。 
 
莽赦天下,
王莽大赦天下, 
诏:
宣布诏命: 
“王匡、哀章等讨青、徐盗贼,
“王匡、哀章等讨伐青州、徐州地区的盗贼, 
严尤、陈茂等讨前队丑虏,
严尤、陈茂等讨伐前队地区的盗贼, 
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
明白地向他们宣告来降者不杀、守约不变; 
复迷惑不解散,
如果仍然迷惑而不解散, 
将遣大司空、隆新公将百万之师绝之矣。”
即将派遣大司空、隆新公王邑带领百万大军剿灭他们。” 
 
三月,
三月, 
王凤与太常偏将军刘秀等徇昆阳、定陵、郾,
王凤和太常偏将军刘秀等率领汉军攻掠昆阳、定陵、郾等城, 
皆下之。
都予攻克。 
 
王莽闻严尤、陈茂败,
王莽知道了严尤、陈茂失败, 
乃遣司空王邑驰传,
就派遣司空王邑乘坐传车急速出发, 
与司徒王寻发兵平定山东;
和司徒王寻一起发兵去平定崤山以东地区。 
征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备军吏,
同时征召通晓六十三家兵法的人为军官, 
以长人巨毋霸为垒尉,
任用巨人巨毋霸为垒尉, 
又驱诸猛兽虎、豹、犀、象之属以助威武。
又赶来虎、豹、犀、象等猛兽以助军威。 
邑至洛阳,
王邑到了洛阳, 
州郡各选精兵,
各州郡选派精锐的士兵, 
牧守自将,
由州郡的长官亲自带领, 
定会者四十三万人,
定期会集起来的有四十三万人, 
号百万;
号称百万; 
余在道者,
其余的正在路上走, 
旌旗、辎重,千里不绝。
旌旗、辎重千里不绝。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寻、邑南出颍川,
王寻、王邑离开颍川南下, 
与严尤、陈茂合。
同严尤、陈茂会合。 
 

昆阳之战转折点

诸将见寻、邑兵盛,
汉军的将领们看到王寻、王邑兵多势众, 
皆反走,
都往回跑, 
入昆阳,
进入昆阳城, 
惶怖,
惊慌不安, 
忧念妻孥,
担忧老婆孩子, 
欲散归诸城。
想从这里分散而到其他城邑去。 
刘秀曰:
刘秀对他们说: 
“今兵谷既少而外寇强大,
“现在城内兵、粮既少,而城外敌军又强大, 
并力御之,
合力抵抗敌军, 
功庶可立;
也许可以立功; 
如欲分散,
如果分散, 
势无俱全。
势必不能一一保全。 
且宛城未拔,
况且刘部队还没有攻下宛城, 
不能相救;
不能前来救援; 
昆阳即拔,
假如昆阳被敌军占领, 
一日之间,
只要一天的功夫, 
诸部亦灭矣。
我军各部也就都完了。 
今不同心胆,
现在怎么能不同心胆, 
共举功名,
共举大业, 
反欲守妻子财物邪!”
反而想要守着妻子财物呢?” 
诸将怒曰:
将领们发怒说: 
“刘将军何敢如是!”
“刘将军怎么敢这样说!” 
秀笑而起。
刘秀笑而起身。正在此时, 
会候骑还,
侦察的骑兵回来, 
言:
报告说: 
“大兵且至城北,
“敌人大军即将来到城的北面, 
军陈数百里,
军阵达几百里, 
不见其后。”
看不到它的尾巴。” 
诸将素轻秀,
将领们一向轻视刘秀, 
及迫急,
到了这样紧急的时候, 
乃相谓曰:
才互相议论道: 
“更请刘将军计之。”
“再去请刘将军谋划这件事。” 
秀复为图画成败,
刘秀又给将领们描述成败因素, 
诸将皆曰:
将领们都说: 
“诺。”
“是的。” 
时城中唯有八九千人,
这时城中只有八九千人, 
秀使王凤与廷尉大将军王常守昆阳,
刘秀让王凤和廷尉大将军王常守卫昆阳, 
夜与五威将军李轶等十三骑出城南门,
自己夜里同五威将军李轶等十三人骑马驰出昆阳城的南门, 
于外收兵。
在外面收集士兵。 
 
时莽兵到城下者且十万,
当时开到昆阳城下的王莽军将近十万, 
秀等几不得出。
刘秀等人几乎不能出去。 
寻、邑纵兵围昆阳,
王寻、王邑纵兵包围昆阳, 
严尤说邑曰:
严尤向王邑献策说: 
“昆阳城小而坚,
“昆阳城小而坚固, 
今假号者在宛,
现在假冒皇帝名号的刘玄在宛城, 
亟进大兵,
我们大军迅速向那里进兵, 
彼必奔走;
他必定奔逃; 
宛败,
宛城方面的汉军一旦失败, 
昆阳自服。”
昆阳城里的汉军自然向我军降服。” 
邑曰:
王邑说: 
“吾昔围翟义,
“我以前围攻翟义, 
坐不生得以见责让,
因没有活捉住他而受到责备, 
今将百万之众,
如今带领百万之众, 
遇城而不能下,
遇城而不能攻下, 
非所以示威也。
这就不能显示军威了。 
当先屠此城,
应当先攻陷屠杀此城, 
蹀血而进,
踏着血泊前进, 
前歌后舞,
前歌后舞, 
顾不快邪!”
难道不痛快吗?” 
遂围之数十重,
于是把昆阳包围了几十重, 
列营百数,
列营上百个, 
钲鼓之声闻数十里,
钲鼓之声响彻几十里, 
或为地道、冲撞城;
还挖掘地道,用战车撞城; 
积弩乱发,
用许多弓弩向城内乱射, 
矢下如雨,
矢下如雨, 
城中负户而汲。
城内的人为了躲避飞矢,背着门板出外打水。 
王凤等乞降,
王凤等乞求投降, 
不许。
不被理睬。 
寻、邑自以为功在漏刻,
王寻、王邑自以为片刻就可成功, 
不以军事为忧。
不担心军事上会出其它事故。 
严尤曰:
严尤建议说: 
“《兵法》:
“《兵法》上写着: 
‘围城为之阙’,
‘围城要留下缺口’, 
宜使得逸出以怖宛下。”
应让被围之敌得以逃出,从而使围攻宛城的绿林军害怕。” 
邑又不听。
王邑又不听取这个建议。 
 
棘阳守长岑彭与前队贰严说共守宛城,
棘阳守长岑彭和前队副将严说同守宛城, 
汉兵攻之数月,
汉军围攻了几个月, 
城中人相食,
城中因为缺粮而人吃人, 
乃举城降;
于是全城报降。 
更始入都之。
更始皇帝进城,并在宛城建都。 
诸将欲杀彭,
将领们打算杀掉岑彭, 
刘曰:
刘说: 
“彭,郡之大吏,
“岑彭是郡的大官, 
执心固守,
决心固守, 
是其节也。
是有气节的表现。 
今举大事,
现在我们办大事, 
当表义士,
应当表彰义士, 
不如封之。”
不如封他。” 
更始乃封彭为归德侯。
更始帝就封岑彭为归德侯。 
 
刘秀至郾、定陵,
刘秀到了郾、定陵等地, 
悉发诸营兵;
调发各营的全部军队; 
诸将贪惜财物,
将领们贪惜财物, 
欲分兵守之。
想要分出一部分兵士留守。 
秀曰:
刘秀说: 
“今若破敌,
“现在如果打垮敌人, 
珍宝万倍,
有万倍的珍宝, 
大功可成;
大功可成; 
如为所败,
如果被敌人打败, 
首领无余,
头都被杀掉了, 
何财物之有!”
还有什么财物!” 
乃悉发之。
于是征发了全部军队。 
六月,己卯朔,
六月己卯朔(初一), 
秀与诸营俱进,
刘秀和各营部队一同出发, 
自将步骑千余为前锋,
亲自带领步兵和骑兵一千多人为先头部队, 
去大军四五里而陈;
在距离王莽大军四五里远的地方摆开阵势。 
寻、邑亦遣兵数千合战,
王寻、王邑也派几千人来交战, 
秀奔之,
刘秀带兵冲了过去, 
斩首数十级。
斩了几十人首级。 
诸将喜曰:
将领们高兴地说: 
“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
“刘将军平时看到弱小的敌军都胆怯, 
今见大敌勇,
现在见到强敌反而英勇, 
甚可怪也!
太奇怪了! 
且复居前,
还是我们在前面吧, 
请助将军!”
请让我们协助将军!” 
秀复进,
刘秀又向前进兵, 
寻、邑兵却,
王寻、王邑的部队退却; 
诸部共乘之,
汉军各部一同冲杀过去, 
斩首数百、千级。
斩了数百上千个首级。 
连胜,
汉军接连获胜, 
遂前,
继续进兵, 
诸将胆气益壮,
将领们胆气更壮, 
无不一当百,
没有一个不是以一当百。 
秀乃与敢死者三千人从城西水上冲其中坚。
刘秀就和敢于牺牲的三千人从城西水岸边攻击王莽军的主将营垒。 
寻、邑易之,
王寻、王邑轻视汉军, 
自将万余人行陈,
亲自带领一万余人巡行军阵, 
敕诸营皆按部毋得动,
戒令各营都按兵不动, 
独迎与汉兵战,
单独迎上来同汉军交战, 
不利,
不利, 
大军不敢擅相救;
大部队又不敢擅自相救; 
寻、邑陈乱,
王寻、王邑所部阵乱, 
汉兵乘锐崩之,
汉军乘机击溃敌军, 
遂杀王寻。
终于杀了王寻。 
城中亦鼓噪而出,
昆阳城中的汉军也击鼓大喊而冲杀出来, 
中外合势,
里应外合, 
震呼动天地;
呼声震天动地; 
莽兵大溃,
王莽军大溃, 
走者相腾践,
逃跑者互相践踏, 
伏尸百余里。
倒在地上的尸体遍布一百多里。 
会大雷、风,
适值迅雷、大风, 
屋瓦皆飞,
屋瓦全都被风刮得乱飞, 
雨下如注,
大雨好似从天上倒灌下来, 
川盛溢,
水暴涨, 
虎豹皆股战,
虎豹都吓得发抖, 
士卒赴水溺死者以万数,
掉入水中溺死的士兵上万, 
水为不流。
河水因此不能流动。 
王邑、严尤、陈茂轻骑乘死人渡水逃去,
王邑、严尤、陈茂等以轻骑踏着死人渡过水逃走。 
尽获其军实辎重,
汉军获得王莽军抛下的全部军用物资, 
不可胜算,
不可胜计, 
举之连月不尽,
接连几个月都运不完, 
或燔烧其余。
有些余下的就被烧掉。 
士卒奔走,
王莽军的士兵奔跑, 
各还其郡,
各还故乡, 
王邑独与所将长安勇敢数千人还洛阳,
只有王邑和他带领的长安勇士几千人回到洛阳, 
关中闻之震恐。
关中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惧。 
于是海内豪杰翕然响应,
于是海内豪杰一致响应, 
皆杀其牧守,
都杀掉当地的州郡长官, 
自称将军,
自称将军, 
用汉年号以待诏命;
用更始年号,等待更始皇帝的诏命; 
旬月之间,
一个月之内, 
遍于天下。
这种形势遍于天下。 
 
莽闻汉兵言莽鸩杀孝平皇帝,
王莽听说汉军说他用鸩酒毒杀了汉平帝, 
乃会公卿于王路堂,
便集合公卿到王路堂, 
开所为平帝请命金之策,
打开收藏在金柜中的他替平帝请求解除疾病、愿以身代死的策书, 
泣以示群臣。
流着泪出示给群臣看。 
 
刘秀复徇颍川,
刘秀再向颍川一带夺取土地, 
攻父城不下,
进攻父城,未能攻克, 
屯兵巾车乡。
大军驻扎巾车乡。 
颍川郡掾冯异监五县,
颍川郡掾冯异督察五县, 
为汉兵所获。
被汉兵生擒。 
异曰:
冯异说: 
“异有老母在父城,
“我有老母在父城, 
愿归,
我愿意回去, 
据五城以效功报德!”
献上这五座县城,以功来报答恩德。” 
秀许之。
刘秀许诺。 
异归,
冯异回去后, 
谓父城长苗萌曰:
告诉父城县长苗萌说: 
“诸将多暴横,
“刘玄的将领们多数凶暴蛮横, 
独刘将军所到不虏略,
只有刘秀将军所到的地方,不抢劫人和财物。 
观其言语举止,
看他的言谈举止, 
非庸人也!”
不是一个平庸之人。” 
遂与萌率五县以降。
于是和苗萌一起率领五县军民投降。 
 

更始政权内斗

新市、平林诸将以刘兄弟威名益盛,
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们因为刘兄弟威名日盛, 
阴劝更始除之。
秘密建议更始帝刘玄除掉他俩。 
秀谓曰:
刘秀对刘说: 
“事欲不善。”
“看情况,更始帝打算跟我们过不去。” 
笑曰:
刘笑着说: 
“常如是耳。”
“一向就是如此。”不久, 
更始大会诸将,
刘玄集合全体将领, 
取宝剑视之;
教刘拿出他的宝剑,接过来仔细观察。这时, 
绣衣御史申徒建随献玉;
绣衣御史申徒建跟着呈上玉,暗示更始帝早下决断, 
更始不敢发。
但更始不敢发动。 
舅樊宏谓曰:
刘的舅舅樊宏对刘说: 
“建得无有范增之意乎?”
“申徒建莫非有范增的意图?” 
不应。
刘不作回答。 
李轶初与兄弟善,
李轶最初跟刘兄弟感情很好, 
后更谄事新贵;
可是后来转而谄媚拥有权柄的新贵, 
秀戒曰:
刘秀告诫刘: 
“此人不可复信!”
“对这个人不能再信任了!” 
不从。
刘不听从。 
部将刘稷,
刘的部将刘稷, 
勇冠三军,
勇冠三军, 
闻更始立,
听说刘玄即位的消息, 
怒曰:
大怒说: 
“本起兵图大事者,
“当初起兵图谋大事的, 
伯升兄弟也。
是刘兄弟。 
今更始何为者邪!”
而今更始是干什么的呢!” 
更始以稷为抗威将军,
刘玄任命刘稷当抗威将军, 
稷不肯拜;
刘稷不肯拜受这一任命。 
更始乃与诸将陈兵数千人,
刘玄于是与将领们部署数千军队, 
先收稷,
先逮捕刘稷, 
将诛之;
准备诛杀。 
固争。
刘坚持反对。 
李轶、朱鲔因劝更始并执,
李轶、朱鲔趁机建议刘玄同时逮捕刘, 
即日杀之;
并于当天跟刘稷一齐斩首。 
以族兄光禄勋赐为大司徒。
刘玄任命堂兄光禄勋刘赐当大司徒。 
秀闻之,
刘秀听到这个消息, 
自父城驰诣宛谢。
从父城夺回宛城,向刘玄请罪。 
司徒官属迎吊秀,
司徒所属官员迎接刘秀,表示哀悼, 
秀不与交私语,
刘秀不与他们谈一句私话, 
惟深引过而已,
唯有深自责备而已, 
未尝自伐昆阳之功;
不曾自己夸耀保卫昆阳的战功, 
又不敢为服丧,
又不敢为刘服丧; 
饮食言笑如平常。
饮食言谈欢笑跟平常一样。 
更始以是惭,
刘玄因此惭愧, 
拜秀为破虏大将军,
任命刘秀当破虏大将军, 
封武信侯。
封武信侯。 
 

王莽覆灭与长安陷落

道士西门君惠谓王莽卫将军王涉曰:
道士西门君惠对王莽的卫将军王涉说: 
“谶文刘氏当复兴,
“谶文说刘姓应当复兴, 
国师公姓名是也。”
国师公的姓名就是。” 
涉遂与国师公刘秀、大司马董忠、司中大赘孙谋,
王涉于是与国师公刘秀、大司马董忠、司中大赘孙商量, 
以所部兵劫莽降汉,
准备用所属的部队劫持王莽,投降更始政权, 
以全宗族。
以保全自己的家族。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以其谋告莽,
孙向王莽告密。 
莽召忠诘责,
王莽召见董忠责问, 
因格杀之,
趁机当场格杀, 
使虎贲以斩马剑忠,
命虎贲武士用斩马剑剁董忠的尸体, 
收其宗族,
逮捕董忠的家族, 
以醇醯、毒药、白刃、丛棘并一坎而埋之;
用浓醋、毒药、利刀、荆棘合成一穴埋葬了他们。 
秀、涉皆自杀。
刘秀和王涉都自杀了。 
莽以其骨肉、旧臣、恶其内溃,
王莽因为这两个人是至亲和老部下,嫌厌人家说他的内部崩溃了, 
故隐其诛。
所以不公开宣布对他们的惩罚。 
莽以军师外破,
王莽因为军队在外面打了败仗, 
大臣内畔,
大臣们又在内部叛变, 
左右亡所信,
身边没有人可信任了, 
不能复远念郡国,
不能够再考虑远方的郡国, 
乃召王邑还,
于是召王邑回来, 
为大司马,
任命为大司马。同时, 
以大长秋张邯为大司徒,
任命大长秋张邯担任大司徒, 
崔发为大司空,
崔发担任大司空, 
司中寿容苗为国师。
司中寿容苗担任国师。 
莽忧懑不能食,
王莽忧闷得吃不下饭了, 
但饮酒,
只喝酒, 
啖鳆鱼;
吃鳆鱼。 
读军书倦,
阅读军书疲倦了, 
因冯几寐,
便靠着几案打盹儿, 
不复就枕矣。
不再上床睡觉了。 
 
成纪隗崔、隗义、上杨广、冀人周宗同起兵以应汉,
成纪人隗崔和隗义、上人杨广、冀人周宗同时聚众起兵,响应刘玄的汉军。 
攻平襄,
他们进攻平襄, 
杀莽镇戎大尹李育。
击杀王莽镇戎大尹李育。 
崔兄子嚣,素有名,
隗崔哥哥的儿子隗嚣一向有很好名声, 
好经书,
喜爱儒家经典, 
崔等共推为上将军;
隗崔等共同推举隗嚣当上将军, 
崔为白虎将军,
隗崔当白虎将军, 
义为左将军。
隗义当左将军。 
嚣遣使聘平陵方望,以为军师。
隗嚣派遣使者聘请平陵人方望担任军师。 
望说嚣立高庙于邑东;
方望建议隗嚣,在平襄东郊兴建汉高祖刘邦祭庙。 
己巳,
己巳(二十二日), 
祠高祖、太宗、世宗,
祭祀汉高祖、太宗、世宗, 
嚣等皆称臣执事,
隗嚣等都称臣执事, 
杀马同盟,
杀马盟誓, 
以兴辅刘宗;
同心合力辅佐刘姓皇族。 
移檄郡国,
向各郡、各封国传递文告, 
数莽罪恶。
声讨王莽罪行。 
勒兵十万,
统率军队十万, 
击杀雍州牧陈庆、安定大尹王向。
击杀雍州牧陈庆、安定大尹王向。然后, 
分遣诸将徇陇西、武都、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分别派出将领,攻打陇西、武都、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皆下之。
全部攻克。 
 
初,
最初, 
茂陵公孙述为清水长,
茂陵公孙述当清水县长, 
有能名;
以才能干练闻名于世。 
迁导江卒正,
后调升导江郡卒正, 
治临邛。
郡府设于临邛。 
汉兵起,
汉兵崛起时, 
南阳宗成、商人王岑起兵徇汉中以应汉,
南阳人宗成、商县人王岑也起兵响应,夺取汉中, 
杀王莽庸部牧宋遵,
杀死王莽庸部牧宋遵, 
众合数万人。
集结数万人。 
述遣使迎成等,
公孙述派人迎接宗成等。 
成等至成都,
宗成等到成都, 
虏掠暴横。
劫夺抢掠,残暴蛮横。 
述召郡中豪杰谓曰:
公孙述召集郡中豪杰,对他们说: 
“天下同苦新室,
“天下人不堪新朝的迫害, 
思刘氏久矣,
怀念汉朝很久了, 
故闻汉将军到,
所以听说汉朝的将军来到,奔走相告, 
驰迎道路。
到道路上迎接。 
今百姓无辜而妇子系获,
而今人民无罪,妻子儿女却受到凌辱, 
此寇贼,
这些人是强盗, 
非义兵也。”
而不是义军。”于是, 
乃使人诈称汉使者,
派人假冒更始政权的使者, 
假述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益州牧印绶;
授予公孙述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益州牧的印信。 
选精兵西击成等,
公孙述选派精兵西击宗成等, 
杀之,
把他们杀死, 
并其众。
兼并了他们的部队。 
 
前钟武侯刘望起兵汝南,
前汉朝钟武侯刘望在汝南起兵, 
严尤、陈茂往归之;
严尤、陈茂前往归附。 
八月,
八月, 
望即皇帝位,
刘望登极, 
以尤为大司马,
任命严尤当大司马, 
茂为丞相。
陈茂当丞相。 
 
王莽使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洛阳。
王莽命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卫洛阳, 
更始遣定国上公王匡攻洛阳,
更始皇帝派遣定国上公王匡进攻洛阳, 
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关,
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进攻武关, 
三辅震动。
三辅地区为之震动。 
析人邓晔、于匡起兵南乡以应汉,
析县人邓晔和于匡在南乡起兵以响应汉军, 
攻武关都尉朱萌,
进攻武关都尉朱萌, 
萌降;
朱萌投降; 
进攻右队大夫宋纲,
进攻右队大夫宋纲, 
杀之;
把宋纲杀掉; 
西拔湖。
向西挺进,攻陷湖县。 
莽愈忧,
王莽更加忧虑, 
不知所出。
不知所措。 
崔发言:
崔发说: 
“古者国有大灾,
“古时候国家有了大灾难, 
则哭以厌之。
就用哭向上天告哀来战胜它。 
宜告天以求救!”
应该祷告上天祈求救助。” 
莽乃率群臣至南郊,
王莽于是率领群臣到南郊, 
陈其符命本末,
陈述他承受符命的首尾经过, 
仰天大哭,
仰天大哭, 
气尽,
声嘶气绝, 
伏而叩头。
伏地叩头。 
诸生、小民旦夕会哭,
众儒生和老百姓每天早晚会集起来哭, 
为设餐粥;
给他们准备了稀饭。 
甚悲哀者,
哭得非常悲哀的人, 
除以为郎,
被任命作郎官, 
郎至五千余人。
郎官达到五千多人。 
 
莽拜将军九人,
王莽任命将军九人, 
皆以虎为号,
都用“虎”作为将军的名号, 
将北军精兵数万人以东,
率领禁卫军精锐士兵几万人向东方开去, 
内其妻子宫中以为质。
把他们的妻子儿女收容到皇宫里作为人质。 
时省中黄金尚六十余万斤,
这时宫中储存的黄金还有六十多万斤, 
他财物称是,
其他的贵重珍宝差不多也是这个数目, 
莽愈爱之,
王莽更加爱不释手, 
赐九虎士人四千钱;
对九虎将军部属,每人仅赏赐四千钱。 
众重怨,
大家很怨恨, 
无斗意。
毫无斗志。 
九虎至华阴回,
九虎将军到达华阴县回, 
距隘自守。
扼守险要。 
于匡、邓晔击之,
于匡、邓晔率军攻击他们, 
六虎败走;
六位虎将军战败逃走, 
二虎诣阙归死,
其中两位虎将军回到朝廷接受死刑处分, 
莽使使责死者安在,
王莽让使者责问他们死的人在哪里, 
皆自杀;
于是二人自杀, 
其四虎亡。
其他四位虎将军逃亡。 
三虎收散卒保渭口京师仓。
还有三位虎将军收集散兵,保卫渭口京师仓。 
 
邓晔开武关迎汉兵。
邓晔打开武关关门,迎接汉兵。 
李松将三千余人至湖,
李松率三千人抵达湖县, 
与晔等共攻京师仓,
与邓晔等会合,共同进攻京师仓, 
未下。
没有攻下。 
晔以弘农掾王宪为校尉,
邓晔任命弘农掾王宪当校尉, 
将数百人北渡渭,
率领数百人北渡渭河, 
入左冯翊界。
进入左冯翊境内。 
李松遣偏将军韩臣等径西至新丰击莽波水将军,
李松派遣偏将军韩臣等,一直向西推进到新丰,攻击王莽波水将军窦融。窦融败退, 
追奔至长门宫。
韩臣追击,直抵长门宫。 
王宪北至频阳,
王宪部队推进到频阳, 
所过迎降。
沿途地方官府都迎而降服。 
诸县大姓各起兵称汉将军,
各县大姓分别起兵,自称是汉朝将军, 
率众随宪。
率领部众追随王宪。 
李松、邓晔引军至华阴,
李松、邓晔率军抵达华阴时, 
而长安旁兵四会城下;
长安附近的部队已从四方汇集到城下。 
又闻天水隗氏方到,
大家听说天水隗家军也将抵达, 
皆争欲入城,
都争着要第一个入城, 
贪立大功、卤掠之利。
贪图建立大功和抢劫财宝。 
莽赦城中囚徒,
王莽赦免城里监狱的犯人, 
皆授兵,
都发给武器, 
杀,饮其血,
杀猪饮血, 
与誓曰:
跟他们立誓说: 
“有不为新室者,
“如有不为新朝效力的人, 
社鬼记之!”
社鬼记住他!” 
使更始将军史谌将之。
让更始将军史谌率领着他们。 
渡渭桥,
这些人渡过渭桥, 
皆散走;
都四散逃跑了, 
谌空还。
只剩史谌一个人回来。 
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
各路士兵挖掘王莽的妻子、儿子、父亲、祖父的坟墓, 
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
焚烧他们的棺材以及九庙、明堂和辟雍, 
火照城中。
火光映照城中。 
 
九月,戊申朔,
九月戊申朔(初一), 
兵从宣平城门入。
攻城军队从宣平门入城。 
张邯逢兵见杀;
张邯遇到士兵,被杀。 
王邑、王林、王巡、恽等分将兵巨击北阙下,
王邑、王林、王巡和恽等人分别带兵在北阙下抗击。 
会日暮,
恰好天黑, 
官府、邸第尽奔亡。
官府和豪门大宅的人全都逃跑了。 
己酉,
己酉(初二), 
城中少年朱弟、张鱼等恐见卤掠,
城里青年朱弟和张鱼等人恐怕遭抢劫,奔跑喧晔, 
趋欢并和,
聚集成群, 
烧作室门,
焚烧尚方工场门, 
斧敬法闼,
用斧子劈开敬法殿的小门, 
呼曰:
喊道: 
“反虏王莽,
“反贼王莽, 
何不出降!”
怎么不出来投降?” 
火及掖庭、承明,
大火蔓延到掖庭、承明殿, 
黄皇室主所居。
这里是黄皇室主居住的地方。 
黄皇室主曰:
黄皇室主说: 
“何面目以见汉家!”
“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汉朝人?” 
自投火中而死。
自己纵身投入火中而死。 
 
莽避火宣室前殿,
王莽避火到了未央宫宣室前殿, 
火辄随之。
火总是跟着他。 
莽绀服,
王莽穿着全套天青色的衣服, 
持虞帝匕首;
拿着虞帝匕首。 
天文郎按式于前,
天文郎在前面按着占测时日的, 
莽旋席随斗柄而坐,
王莽转动坐席随着斗柄所指的方向坐着, 
曰:
说道: 
“天生德于予,
“上天把这样的品德赋予我, 
汉兵其如予何!”
汉军能把我怎么样?” 
庚戌,
庚戌(初三), 
且明,
天快亮了, 
群臣扶掖莽自前殿之渐台,
群臣搀扶着王莽,从前殿去渐台, 
公卿从官尚千余人随之。
公卿等随从官吏还有一千多人跟着他。 
王邑昼夜战,
王邑白天黑夜都在战斗, 
罢极,
疲倦极了, 
士死伤略尽;
士兵死伤快完了, 
驰入宫,
他飞马进入宫中, 
间关至渐台,
辗转来到了渐台, 
见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
看见他的儿子侍中王睦脱下衣帽想要逃走, 
邑叱之,
王邑喝住他, 
令还,
让他转回, 
父子共守莽。
父子俩一同守卫着王莽。 
军人入殿中,
兵士进入殿中, 
闻莽在渐台,
听说王莽在渐台, 
众共围之数百重。
众人将其包围了数百重。 
台上犹与相射,
台上仍用弓箭与包围的士兵对射, 
矢尽,
箭用尽了, 
短兵接;
便短兵相接。 
王邑父子、恽、王巡战死,
王邑父子、恽、王巡战斗而死, 
莽入室。
王莽躲进内室。 
下时,
下午五时三刻, 
众兵上台,
大批士兵上了渐台, 
苗、唐尊、王盛等皆死。
苗、唐尊、王盛等人都死在台上。 
商人杜吴杀莽,
商县人杜吴杀死了王莽, 
校尉东海公宾就斩莽首;
校尉东海人公宾就砍下了王莽的脑袋。 
军人分莽身,
兵士们分裂了王莽的身躯, 
节解脔分,
四肢关节、肌肉被切割成许多块, 
争相杀者数十人;
争着去砍杀的有几十人。 
公宾就持莽首诣王宪。
公宾就拿着王莽的脑袋前往王宪那里。 
宪自称汉大将军,
王宪自称汉朝的大将军, 
城中兵数十万皆属焉;
城里的军队几十万人都归属了他。 
舍东宫,
王宪住在长乐宫, 
妻莽后宫,
把王莽的妃嫔都作为妻妾, 
乘其车服。
使用王莽的车马、衣服和器物。 
癸丑,
癸丑(初六), 
李松、邓晔入长安,
李松、邓晔进入长安, 
将军赵萌、申屠建亦至;
将军赵萌和申屠建也来到。 
以王宪得玺绶不上,
因为王宪缴获了御玺没有上交, 
多挟宫女,
私藏了许多宫女, 
建天子鼓旗,
使用了天子的仪仗, 
收斩之。
便把他捉来杀掉了。 
传莽首诣宛,
传送王莽的脑袋前往宛城, 
悬于市;
挂在街市示众, 
百姓共提击之,
百姓都去掷击它, 
或切食其舌。
有人切下他的舌头来吃了。 
 
班固赞曰:
班固赞曰: 
王莽始起外戚,
王莽最初以外戚起家,降低身份, 
折节力行以要名誉,
勉力而行,以博取名誉。 
及居位辅政,
等到他登上高位,辅佐朝政, 
勤劳国家,
为国家辛勤工作, 
直道而行,
本着正直的原则行事。 
岂所谓“色取仁而行违”者邪!
难道他就是孔子所说的“表面上仁义,行动中却违背它”的人吗? 
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
王莽本来没有仁义的品德,却有奸佞邪恶的才能, 
又乘四父历世之权,
又利用四个伯父、叔父经历了元帝、成帝两代所掌握的权力, 
遭汉中微,
遇到汉朝中途衰落, 
国统三绝,
皇位三代没有继承人, 
而太后寿考,
而皇太后王政君寿命很长, 
为之宗主,
为他作主, 
故得肆其奸匿以成篡盗之祸。
因此得以施逞奸诈邪恶的手段,从而造成篡夺政权,窃取皇位的灾祸。 
推是言之,
根据这些事实推论起来, 
亦天时,
这也是天命, 
非人力之致矣!
不是人力所能作得到的! 
及其窃位南面,
等到窃取了皇帝的宝座, 
颠覆之势险于桀、纣,
败亡的趋势比夏桀、商纣的时候还要危险, 
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复出也,
而王莽却安然地认为自己就是黄帝、虞舜再世复出。 
乃始恣睢,
于是开始放纵暴戾, 
奋其威诈,
滥施威力诈术, 
毒流诸夏,
流毒全国, 
乱延蛮貉,
灾祸蔓延到外族, 
犹未足以逞其欲焉。
还不足以满足他的欲望。 
是以四海之内,
因此天下陷于忧愁, 
嚣然丧其乐生之心,
人民丧失了乐生的心意, 
中外愤怨,
朝廷和地方都怨愤, 
远近俱发,
远近同时反叛, 
城池不守,
城池失守, 
支体分裂,
躯体分裂, 
遂令天下城邑为虚,
终于使得全国的城市变成废墟, 
害遍生民,
害尽了百姓。 
自书传所载乱臣贼之,
根据书籍传述上所记载的乱臣贼子以来, 
考其祸败,
考察他们引起的苦难,与失败的凄惨, 
未有如莽之甚者也!
从没有一个超过王莽。 
昔秦燔《诗》、《书》以立私议,
从前秦朝焚毁《诗经》、《书经》等典籍从而确立自己的一家主张, 
莽诵《六艺》以文奸言,
王莽引用《六经》来装饰谬论, 
同归殊涂,
他们走的路不同,而目的完全一样, 
俱用灭亡,
都由此而导致灭亡, 
皆圣王之驱除云尔。
全是为圣明的帝王开道铺路罢了! 
 
定国上公王匡拔洛阳,
定国上公王匡攻陷洛阳, 
生缚莽太师王匡、哀章,
生擒新莽太师王匡、国将哀章, 
皆斩之。
将他们全都斩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奋威大将军刘信击杀刘望于汝南,
奋威大将军刘信在汝南击杀刘望, 
并诛严尤、陈茂,
并诛杀严尤、陈茂。 
郡县皆降。
所属郡县全都降服。 
 
更始将都洛阳,
刘玄将要建都洛阳, 
以刘秀行司隶校尉,
任命刘秀代理司隶校尉, 
使前整修宫府。
派他先到洛阳修建宫殿官府。 
秀乃置僚属,
刘秀于是设置下属官吏, 
作文移,从事司察,
用正式公文通知地方官府, 
一如旧章。
处理政事完全按照西汉旧制。 
时三辅吏士东迎更始,
当时三辅的官员们派代表到洛阳迎接更始刘玄, 
见诸将过,
看见将领们经过,都用布包头, 
皆冠帻而服妇人衣,
穿着女人的衣裳, 
莫不笑之;
没有不耻笑的。 
及见司隶僚属,
等到看见司隶校尉的下属官员, 
皆欢喜不自胜,
都高兴得不能自制, 
老吏或垂涕曰:
有些年纪大的官员流泪说: 
“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
“想不到今天重新看到了汉朝官员威武的仪表!”从此, 
由是识者皆属心焉。
有见识的人都归心刘秀。 
 
更始北都洛阳,
刘玄北上定都洛阳, 
分遣使者徇郡国,
分别派出使节到各郡各封国巡行, 
曰:
宣布: 
“先降者复爵位!”
“先投降的,恢复他的封爵和官位。” 
使者至上谷,
使节到了上谷, 
上谷太守扶风耿况迎,
上谷太守扶凤人耿况迎接, 
上印绶;
缴纳印信, 
使者纳之,
使节接受。可是, 
一宿,
过了一夜, 
无还意。
并无发还的意思。 
功曹寇恂勒兵入见使者,
郡功曹寇恂率兵拜访使节, 
请之,
请求发还印信。 
使者不与,
使节不给, 
曰:
说: 
“天王使者,
“我是皇帝的使臣, 
功曹欲胁之邪!”
你打算威胁吗?” 
恂曰:
寇恂说: 
“非敢胁使君,
“我并不敢威胁阁下, 
窃伤计之不详也。
只是替你的思虑不够周密而感到惋惜。 
今天下初定,
而今天下刚刚安定, 
使君建节衔命,
阁下代表皇帝驾临, 
郡国莫不延颈倾耳;
各郡各封国没有不伸长脖子洗耳恭听的。 
今始至上谷而先堕大信,
可是现在才到上谷,便先自毁信誉, 
将复何以号令他郡乎!”
还有什么方法再对别的郡国发号施令?” 
使者不应。
使节不作答复。 
恂叱左右以使者命召况;
寇恂大声呵斥左右随从,教他们用使节名义召唤耿况。 
况至,
等到耿况来到, 
恂进取印绶带况。
寇恂自己把印信交给耿况。 
使者不得已,
使节无可奈何, 
乃承制诏之,
只好用皇帝名义下诏, 
况受而归。
耿况受命后告辞。 
 
宛人彭宠、吴汉亡命在渔阳,
宛城人彭宠、吴汉逃亡到渔阳。 
乡人韩鸿为更始使,
同乡韩鸿,担任更始政府使节, 
徇北州,
前往北方州郡巡行,用皇帝名义下诏, 
承制拜宠偏将军,
任命彭宠当偏将军, 
行渔阳太守事,
代理渔阳太守, 
以汉为安乐令。
任命吴汉当安乐县令。 
 
更始遣使降赤眉。
更始皇帝刘玄派人说降赤眉。 
樊崇等闻汉室复兴,
樊崇等听说汉朝复兴, 
即留其兵,
便留下部众, 
将渠帅二十余人随使者至洛阳,
率将领二十余人,随同使节来到洛阳。 
更始皆封为列侯。
刘玄把他们都封为列侯。可是, 
崇等既未有国邑,
樊崇等既没有采邑, 
而留众稍有离叛者,
而留在原地的部众又逐渐有背叛离去的, 
乃复亡归其营。
于是又逃回他的营地。 
 
王莽庐江连率颍川李宪据郡自守,
王莽朝中的庐江连率颍川人李宪占据本郡自守, 
称淮南王。
自称淮南王。 
 
故梁王立之子永诣洛阳;
前汉朝梁王刘立的儿子刘永到洛阳朝见刘玄, 
更始封为梁王,
刘玄封刘永为梁王, 
都睢阳。
首府设在睢阳。 
 
更始欲令亲近大将徇河北,
刘玄打算派亲信大将巡行河北, 
大司徒赐言:
大司徒刘赐说: 
“诸家子独有文叔可用。”
“南阳刘姓宗族子弟中,只有刘秀可以胜任。” 
朱鲔等以为不可,
朱鲔等认为不可以, 
更始狐疑,
刘玄疑惑不决。 
赐深劝之;
刘赐恳切规劝他, 
更始乃以刘秀行大司马事,
刘玄才任命刘秀代理大司马, 
持节北渡河,
持节北渡黄河, 
镇慰州郡。
镇抚慰问各州郡。 
 

刘秀经略河北

以大司徒赐为丞相,
刘玄赐封大司徒刘赐当丞相, 
令先入关修宗庙、宫室。
命令他先进入函谷关内,修建宗庙、宫室。 
 
大司马秀至河北,所过郡县,
大司马刘秀到达黄河以北在所经的郡县, 
考察官吏,
考察官吏政绩, 
黜陟能否,
根据能力的大小任用或罢免, 
平遣囚徒,
公平审理诉讼刑狱, 
除王莽苛政,
废除王莽残酷的政令, 
复汉官名;
恢复汉朝官名制度。 
吏民喜悦,
官民喜悦, 
争持牛酒迎劳,
争先恐后地拿着牛肉与美酒迎接慰劳。 
秀皆不受。
刘秀一律不接受。 
 
南阳邓禹杖策追秀,
南阳人邓禹执鞭驱马而行,追赶刘秀, 
及于邺。
直追到邺城才追到。 
秀曰:
刘秀说: 
“我得专封拜,
“我有权封爵任官, 
生远来,
先生这么远前来, 
宁欲仕乎?”
难道想进入仕途?” 
禹曰:
邓禹说: 
“不愿也。”
“不愿意。” 
秀曰:
刘秀说: 
“即如是,
“既然如此, 
何欲为?”
你想干什么?” 
禹曰:
邓禹说: 
“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
“只愿阁下的威望和恩德普及四海, 
禹得效其尺寸,
我能在你的属下尽一尺一寸之力, 
垂功名于竹帛耳!”
使我的声名记载在史书上而已。” 
秀笑,
刘秀笑起来, 
因留宿间语;
于是留邓禹住下,私下交谈。 
禹进说曰:
邓禹建议说: 
“今山东未安,
“如今,崤山以东还没有安定, 
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
赤眉和青犊的人马都有数以万计。 
更始既是常才而不自听断,
刘玄本是一个平凡人物,而且又不亲自处理政事, 
诸将皆庸人屈起,
所以将领都是庸碌之辈,靠着机运爬到高位, 
志在财币,
志向在于发财, 
争用威力,
争着卖弄权势, 
朝夕自快而已,
从早到晚自我快乐罢了, 
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
没有忠诚正直,没有聪明智慧,没有深思熟虑,没有远大眼光, 
欲尊主安民者也。
不是想要尊主安民的人。 
历观往古圣人之兴,
观察古代圣明君王的兴起, 
二科而已,
不过两个条件: 
天时与人事也。
天时和人事。 
今以天时观之,
现在从天时来看,刘玄即位后, 
更始既立而灾变方兴;
天象变异却兴起了; 
以人事观之,
从人事来看, 
帝王大业非凡夫所任,
帝王大业,不是平凡人物所能胜任的。 
分崩离析,
土崩瓦解的形势, 
形势可见。
已经可见。 
明公虽建藩辅之功,
阁下虽然立下了辅佐的功勋, 
犹恐无所成立也。
但恐怕还是没有什么成就。 
况明公素有盛德大功,
况且您一向具有盛大的德能和功勋, 
为天下所向服,
受到天下人的向往和敬佩。无论带兵或从政, 
军政齐肃,
纪律严肃, 
赏罚明信。
赏罚公开而守信。 
为今之计,
当今之计, 
莫如延揽英雄,
不如招揽英雄, 
务悦民心,
务求取悦民心, 
立高祖之业,
创立高祖当年的功业, 
救万民之命,
拯救万民的生命。 
以公而虑,
以阁下的远虑, 
天下不足定也!”
天下不难统一。” 
秀大悦,
刘秀非常高兴, 
因令禹宿止于中,
因而命邓禹在营中下榻, 
与定计议;
和他进行磋商。 
每任使诸将,
刘秀每次任命或派出将领, 
多访于禹,
多征求邓禹的意见。 
皆当其才。
邓禹对将领的判断都与他们的才能相称。 
 
秀自兄之死,
刘秀自从哥哥刘被杀, 
每独居辄不御酒肉,
每逢单独居住,总是不吃酒肉, 
枕席有涕泣处,
枕席上有他悲泣的泪痕。 
主簿冯异独叩头宽譬;
主簿冯异单独叩头进言宽慰。 
秀止之曰:
刘秀阻止他说: 
“卿勿妄言!”
“你可别乱讲!” 
异因进说曰:
冯异趁机建议说: 
“更始政乱,
“更始帝政治混乱, 
百姓无所依戴。
百姓无所依服拥戴。 
夫人久饥渴,
一个人饥渴得太久, 
易为充饱。
容易使他吃饱。 
今公专命方面,
而今阁下得以不待命令而独行事于自己控制的一大块土地, 
宜分遣官属徇行郡县,
应该分别派遣官属巡行郡县, 
宣布惠泽。”
传播善政恩德。” 
秀纳之。
刘秀采纳了他的建议。 
 
骑都尉宋子耿纯谒秀于邯郸,
骑都尉宋子人耿纯在邯郸晋见刘秀。 
退,
退下后, 
见官属将兵法度不与他将同,
发现刘秀的官属带领军队的法令制度,跟其他将领不同, 
遂自结纳。
于是留下来跟刘秀结交。 
 
故赵缪王子林说秀决列人河水以灌赤眉,
汉朝已故赵缪王刘元的儿子刘林,建议刘秀,在列人县境内决开黄河,用以淹没赤眉军。 
秀不从;
刘秀没有听从, 
去之真定。
前往真定。 
林素任侠于赵、魏间,
刘林在赵、魏之间,一向讲义气,好打抱不平。 
王莽时,
新朝时, 
长安中有自称成帝子子舆者,
有人自称是汉成帝的儿子刘子舆, 
莽杀之。
王莽把他处死了。 
邯郸卜者王郎缘是诈称真子舆,
此时,邯郸一位占卜先生王郎因此谎称他才是真正的刘子舆。他解释说: 
云“母故成帝讴者,
“母亲本是成帝的歌女, 
尝见黄气从上下,
曾经看见一股黄气罩到身上, 
遂任身;
就怀了孕。 
赵后欲害之,
赵后打算谋害她, 
伪易他人子,
幸而用别人家的婴儿顶替, 
以故得全。”
所以能保全一命。” 
林等信之,
刘林等相信这项解释, 
与赵国大豪李育、张参等谋共立郎。
与赵国有影响力的豪杰李育、张参等谋划共同拥戴王郎当皇帝。 
会民间传赤眉将渡河,
恰好此时民间传说赤眉将渡过黄河, 
林等因此宣言“赤眉当立刘子舆”,
刘林等趁此机会传播谣言:“赤眉当立刘子舆,” 
以观众心,
以试探众人的反应, 
百姓多信之。
而百姓大多数相信不疑。 
十二月,
十二月, 
林等率车骑数百晨入邯郸城,
刘林等率领车骑数百人,于早晨进入邯郸城, 
止于王宫,
在赵王王宫停下来, 
立郎为天子;
立王郎当皇帝。然后, 
分遣将帅徇下幽、冀,
分别派出将领,向幽州、冀州夺取土地, 
移檄州郡,
把文告分送各州、各郡。 
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望风响应。
赵国以北、辽东以西,都望风响应。 
 
二年(甲申、24)
二年(甲申,公元2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大司马秀以王郎新盛,
大司马刘秀因为王郎刚刚崛起,正处于兴盛状态, 
乃北徇蓟。
于是北向蓟州夺取土地。 
 
申屠建、李松自长安迎更始迁都;
申屠建、李松自长安迎接刘玄迁都。 
二月,
二月, 
更始发洛阳。
刘玄从洛阳出发。 
初,
当初, 
三辅豪杰假号诛莽者,
三辅的英雄人物借用汉将军号诛杀了王莽, 
人人皆望封侯;
人人都盼望封侯。 
申屠建既斩王宪,
申屠建既把王宪杀了, 
又扬言“三辅儿大黠,
又宣扬说:“三辅男子太凶狠狡黠, 
共杀其主。”
一起杀死了他们的首领。” 
吏民惶恐,
官员百姓一片恐慌, 
属县屯聚;
三辅所属各县聚兵自保, 
建等不能下。
申屠建等不能攻下。 
更始至长安,
刘玄到了长安, 
乃下诏大赦,
才下诏大赦, 
非王莽子,
除王莽后代外, 
他皆除其罪,
其他都免其罪, 
于是三辅悉平。
于是三辅尽得安定。 
 
时长安唯未央宫被焚,
当时长安只有未央宫被焚, 
其余宫室、供帐、仓库、官府皆按堵如故,
其余宫室、供具张设、仓库、官府,都安然无恙,犹如以前, 
市里不改于旧。
城市街巷和原来一样没有改变。 
更始居长乐宫,
刘玄在长乐宫居住, 
升前殿,
登上前殿, 
郎吏以次列庭中;
官吏们按照次序,排列在正殿前的院子里。 
更始羞怍,
刘玄羞愧惭怍, 
俯首刮席,
俯下头用手刮席, 
不敢视。
不敢看人。 
诸将后至者,
将领们有后到的, 
更始问:
刘玄问: 
“虏掠得几何?”
“抢了多少东西?” 
左右侍官皆宫省久吏,
左右侍官都是宫禁中的旧吏, 
惊愕相视。
对此惊愕不已,相视无语。 
 
李松与棘阳赵萌说更始宜悉王诸功臣;
李松与棘阳人赵萌建议刘玄尽封功臣为王。 
朱鲔争之,
朱鲔与他们争辩, 
以为高祖约,
认为汉高祖刘邦事先说定, 
非刘氏不王。
不是刘姓皇族不能当王。 
更始乃先封诸宗室:
刘玄于是首先赐封刘姓宗族: 
祉为定陶王,
刘祉当定陶王, 
庆为燕王,
刘庆当燕王, 
歙为元氏王,
刘歙当元氏王, 
嘉为汉中王,
刘嘉当汉中王, 
赐为宛王,
刘赐当宛王, 
信为汝阴王;
刘信当汝阴王。 
然后立王匡为阳王,
然后立王匡当阳王, 
王凤为宜城王;
王凤当宜城王, 
朱鲔为胶东王,
朱鲔当胶东王, 
王常为邓王,
王常当邓王, 
申屠建为平氏王,
申屠建当平氏王, 
陈牧为阴平王,
陈牧当阴平王, 
卫尉大将军张为淮阳王,
卫尉大将军张当淮阳王, 
执金吾大将军廖湛为穰王,
执金吾大将军廖湛当穰王, 
尚书胡殷为随王,
尚书胡殷当随王, 
柱天大将军李通为西平王,
柱天大将军李通当西平王, 
五威中郎将李轶为舞阴王,
五威中郎将李轶当舞阴王, 
水衡大将军成丹为襄邑王,
水衡大将军成丹当襄邑王, 
骠骑大将军宗佻为颍阴王,
骠骑大将军宗佻当颍阴王, 
尹尊为郾王。
尹尊当郾王。 
唯朱鲔辞不受;
只有朱鲔推辞不肯接受。 
乃以鲔为左大司马,
于是任命朱鲔当左大司马, 
宛王赐为前大司马,
宛王刘赐当前大司马, 
使与李轶等镇抚关东,
让他们与李轶等人安抚函谷关以东地区。 
又使李通镇荆州,
又让李通镇守荆州, 
王常行南阳太守事。
王常代理南阳太守。 
以李松为丞相,
任命李松当丞相, 
赵萌为右大司马,
赵萌当右大司马, 
共秉内任。
共同承担朝廷之内的责任。 
 
更始纳赵萌女为夫人,
刘玄娶赵萌女儿当夫人, 
故委政于萌,
所以把政事都给赵萌去管, 
日夜饮宴后庭;
日夜在后宫饮宴。 
群臣欲言事,
臣属们想向君主奏闻或议论政事, 
辄醉不能见,
刘玄总是因醉酒而不能相见, 
时不得已,
有时不得已, 
乃令侍中坐帷中与语。
就命侍中坐帐幕之中与群臣说话。 
韩夫人尤嗜酒,
韩夫人尤其爱好喝酒, 
每侍饮,
每当侍奉刘玄喝酒, 
见常侍奏事,
见中常侍向天子奏事, 
辄怒曰:
总是发怒说: 
“帝方对我饮,
“皇上正和我喝酒, 
正用此时持事来邪!”
你偏利用这时奏事呀!” 
起,
于是起身, 
抵破书案。
击破书案。 
赵萌专权,
赵萌专擅大权, 
生杀自恣。
自己随意杀人。 
郎吏有说萌放纵者,
郎官中有人说赵萌放纵, 
更始怒,
刘玄大怒, 
拔剑斩之,
拔剑斩杀了那个人, 
自是无敢复言。
从此没有人敢再说赵萌的不是。 
以至群小、膳夫皆滥授官爵,
以至众小人、厨子,都被滥授官爵。 
长安为之语曰:
长安人把这件事编成歌谣: 
“灶下养,
“灶下炊烹忙, 
中郎将。
升为中郎将。 
烂羊胃,
烹煮烂羊胃, 
骑都尉。
当了骑都尉。 
烂羊头,
烹煮烂羊头, 
关内侯。”
当了关内侯。” 
军师将军李淑上书谏曰:
军师将军李涉上书规劝说: 
“陛下定业,
“陛下创业, 
虽因下江、平林之势,
虽然是利用下江兵、平林兵的势力, 
斯盖临时济用,
但这是临时措施, 
不可施之既安。
不可把它施用于已经安定的时期。 
唯名与器,
只有名份与车服仪制, 
圣人所重;
是圣人所看重的, 
今加非其人,
现在给了不应该给的人, 
望其裨益万分,
希望他们有万分益处, 
犹缘木求鱼,
这犹如上树找鱼, 
升山采珠。
登山采珠。 
海内望此,
四海之内看到这样, 
有以窥度汉祚!”
会有人暗中窥伺汉朝的皇位。” 
更始怒,
刘玄大怒, 
囚之。
把他囚禁起来。 
诸将在外者皆专行诛赏,
将领们在朝廷外的都自行赏罚, 
各置牧守;
各设官吏, 
州郡交错,
各州、各郡交叉错杂, 
不知所从。
不知服从谁好。 
由是关中离心,
因此关中地区离心, 
四海怨叛。
全国怨恨叛乱。 
 
更始征隗嚣及其叔父崔、义等。
刘玄征召隗嚣和他的叔父隗崔、隗义等人。 
嚣将行,
隗嚣将要出发, 
方望以更始成败未可知,
方望因为刘玄成败尚不可知道, 
固止之;
坚决地制止他, 
嚣不听,
隗嚣不听他的建议, 
望以书辞谢而去。
方望留下一封书信,告辞而去。 
嚣等至长安,
隗嚣等到达长安, 
更始以嚣为右将军,
刘玄任命隗嚣当右将军, 
崔、义皆即旧号。
对隗崔、隗义都按旧有的称号赐封。 
 
耿况遣其子奉奏诣长安,
耿况派遣他的儿子耿带着上呈奏章到长安, 
时年二十一。
耿当时二十一岁。 
行至宋子,
走到宋子, 
会王郎起,
正值王郎起事, 
从吏孙仓、卫包曰:
耿的从官孙仓、卫包说: 
“刘子舆,成帝正统;
“刘子舆乃是汉成帝一脉相传的嫡子, 
舍此不归,
舍弃他不归附, 
远行安之!”
远行到哪里去?” 
按剑曰:
耿用手握着剑柄说: 
“子舆弊贼,
“刘子舆是个欺骗蒙混的贼子, 
卒为降虏耳!
最终要成为投降的俘虏。 
我至长安,
我到长安, 
与国家陈上谷、渔阳兵马,
向朝廷叙说上谷郡和渔阳郡的兵马状况, 
归发突骑,
回去后征发能冲突军队的骑兵, 
以辚乌合之众,
用来践踏那些乌合之众, 
如摧枯折腐耳。
犹如摧枯拉朽一般。 
观公等不识去就,
看你等没有择主而从的眼光, 
族灭不久也!”
灭族之祸不远了!” 
仓、包遂亡,
孙仓、卫包于是逃亡, 
降王郎。
投降了王郎。 
 
闻大司马秀在卢奴,
耿听说大司马刘秀在卢奴, 
乃驰北上谒;
于是骑马奔驰北上拜见。 
秀留署长史,
刘秀让他留在府中任长史, 
与俱北至蓟。
与他一块儿北上到达蓟。 
王郎移檄购秀十万户,
王郎命人传递檄书,用十万户的采邑作悬赏,擒杀刘秀。 
秀令功曹令史颍川王霸至市中募人击王郎,
刘秀命令大司马功曹令史颍川人王霸到市中召募人打击王郎。 
市人皆大笑,
市人都发声大笑, 
举手邪揄之,
举手挖苦他, 
霸惭而反。
王霸惭愧而回。 
秀将南归,
刘秀即将南归, 
耿曰:
耿说: 
“今兵从南方来,
“如今兵从南方来, 
不可南行。
不可以南行。 
渔阳太守彭宠,
渔阳太守彭宠, 
公之邑人;
是您的同乡; 
上谷太守,
上谷太守, 
即父也。
是我的父亲。 
发此两郡控弦万骑,
征发这两郡弓箭骑兵一万人, 
邯郸不足虑也。”
王郎就不值得忧虑了。” 
秀官属腹心皆不肯,
刘秀的属官和亲信都不肯, 
曰:
说: 
“死尚南首,
“人死了,头还要向着南方, 
奈何北行入囊中!”
为何向北进发入人囊中?” 
秀指曰:
刘秀指着耿说: 
“是我北道主人也。”
“这是我北路的主人。” 
 
会故广阳王子接起兵蓟中以应郎,
正巧原广阳王的儿子刘接在蓟中起兵,以响应王郎, 
城内扰乱,
城内搅扰,混乱不堪, 
言邯郸使者方到,
传说王郎的使节刚到, 
二千石以下皆出迎。
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吏都出来迎接。 
于是秀趣驾而出,
于是刘秀急催车辆而出, 
至南城门,
到南城门, 
门已闭;
城门已经关闭。 
攻之,
攻击南城门, 
得出,
才得出城。 
遂晨夜南驰,
于是昼夜向南奔驰, 
不敢入城邑,
不敢进入城市, 
舍食道傍。
食宿都在路旁。 
至芜蒌亭,
到芜蒌亭, 
时天寒烈,
当时天气酷寒, 
冯异上豆粥。
冯异呈上豆粥。 
至饶阳,
到饶阳, 
官属皆乏食。
属官都缺乏食品。 
秀乃自称邯郸使者,
刘秀于是自称邯郸的使节, 
入传舍,
进入客馆。 
传吏方进食,
客馆的官吏正在吃饭, 
从者饥,
刘秀的随从饥饿难忍, 
争夺之。
争抢食物。 
传吏疑其伪,
官吏怀疑刘秀是假使节, 
乃椎鼓数十通,
于是用棒槌敲打鼓数十遍,欺哄说: 
绐言“邯郸将军至”;
“邯郸将军到。” 
官属皆失色。
刘秀的属官都吓得变了脸色。 
秀升车欲驰,
刘秀登车打算逃走, 
既而惧不免,
随后又怕逃不掉, 
徐还坐,
慢慢回到座位上, 
曰:
说: 
“请邯郸将军入。”
“请邯郸将军进来。” 
久,
过了很久, 
乃驾去。
才乘车辆离开。 
晨夜兼行,
日夜兼程, 
蒙犯霜雪,
顶霜冒雪, 
面皆破裂。
满面裂痕。 
 
至下曲阳,
刘秀等到了下曲阳, 
传闻王郎兵在后,
传言王郎追兵在后, 
从者皆恐。
随从的官员都很害怕。 
至滹沱河,
到滹沱河,探听消息的官员回来说: 
候吏还白“河水流澌,
“河水解冻,冰随水流, 
无船,
没有船, 
不可济”。
不可以渡。” 
秀使王霸往视之。
刘秀派王霸前往观看。 
霸恐惊众,
王霸恐怕惊吓众人, 
欲且前,
打算暂且向前, 
阻水还,
受到水的阻挡再回来, 
即诡曰:
就狡诈地说: 
“冰坚可度。”
“河水结冰,坚实可渡。” 
官属皆喜。
属官都很高兴。 
秀笑曰:
刘秀笑着说: 
“侯吏果妄语也!”
“去探听的官吏果然瞎说!” 
遂前。
于是向前。 
比至河,
等到了河畔, 
河冰亦合,
河水却也结冰了。 
乃令王霸护渡,
刘秀命令王霸监护渡河, 
未毕数骑而冰解。
只剩下几个骑马的人还没有到达河对岸时,冰就融解了。 
至南宫,
到了南宫, 
遇大风雨,
遇到大风雨, 
秀引车入道傍空舍,
刘秀引车进入路旁的空房, 
冯异抱薪,
冯异抱来柴草, 
邓禹火,
邓禹点燃火, 
秀对灶燎衣,
刘秀对灶烤衣, 
冯异复进麦饭。
冯异又呈上麦饭。 
 
进至下博城西,
刘秀等人前进到下博城西, 
惶惑不知所之。
惊惶迷惑,不知道往哪里去。 
有白衣老父在道旁,
有身着白衣的老人在路旁, 
指曰:
指着前面说: 
“努力!
“努力干吧! 
信都郡为长安城守,
信都郡是长安的门户, 
去此八十里。”
离这里还有八十里。” 
秀即驰赴之。
刘秀立即奔赴那里。 
是时郡国皆已降王郎,
当时各郡国都已投降王郎, 
独信都太守南阳任光、和戎太守信都邳肜不肯从。
只有信都太守南阳人任光、和戎太守信都人邳肜不肯归附。 
光自以孤城独守,
任光自己认为独守孤城, 
恐不能全,
恐怕不能保全, 
闻秀至,
听说刘秀到来, 
大喜;
非常高兴, 
吏民皆称万岁。
官民齐呼万岁。 
邳肜亦自和戎来会,
邳肜也从和戎来相会。 
议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
议论的人多数说可以依靠信都兵护送, 
西还长安,
西回长安。 
邳肜曰:
邳肜说: 
“吏民歌吟思汉久矣,
“官民歌咏思念汉朝很久了, 
故更始举尊号而天下响应,
所以刘玄举起尊贵的称号而天下响应, 
三辅清宫除道以迎之。
三辅清理宫室,修治道路,来迎接他。 
今卜者王郎,
今占卜先生王郎, 
假名因势,
冒充汉成帝庶子之名,顺应着事物发展的趋势, 
驱集乌合之众,
驱赶汇集乌合之众, 
遂振燕、赵之地,
于是声振燕、赵之地, 
无有根本之固。
但并无坚固的基础。 
明公奋二郡之兵以讨之,
您使信都、和戎两郡的军队彭起劲来讨伐王郎, 
何患不克!
为什么担忧不能取胜! 
今释此而归,
现在放弃这样的条件而归, 
岂徒空失河北,
岂不是白白地失去了黄河以北, 
必更惊动三辅,
而且势将惊动三辅, 
堕损威重,
大损您的威信, 
非计之得者也。
不是良策。 
若明公无复征伐之意,
如果阁下没有讨伐王郎的意图, 
则虽信都之兵,
那么即使是信都的地方部队, 
犹难会也。
也难以召集。 
何者?
为什么? 
明公既西,
阁下既然西行, 
则邯郸势成,
邯郸方面就控制了局势。 
民不肯捐父母、背成主而千里送公,
百姓不肯抛弃父母妻子,背叛现成的主人,千里迢迢去护送您。 
其离散亡逃可必也!”
他们离散逃亡是必然的。” 
秀乃止。
刘秀于是决定不走。 
 
秀以二郡兵弱,
刘秀因为两郡的兵力太弱, 
欲入城头子路、力子都军中;
打算投奔城头子路、力子都的部队。 
任光以为不可。
任光认为不可以。 
乃发傍县,
于是下令征集邻县丁壮, 
得精兵四千人,
得精锐部队四千人, 
拜任光为左大将军,
任命任光当左大将军, 
信都都尉李忠为右大将军,
信都都尉李忠当右大将军, 
邳肜为后大将军、和戎太守如故,
邳肜当后大将军,仍兼和戎太守, 
信都令万为偏将军,
信都令万当偏将军, 
皆封列侯。
都封列侯。 
留南阳宗广领信都太守事;
刘秀任命南阳人宗广暂任信都太守, 
使任光、李忠、万将兵以从;
让任光、李忠、万跟随自己向王郎反击。 
邳肜将兵居前,
邳肜带兵充当前锋。 
任光乃多作檄文曰:
任光于是大量编写声讨文告说: 
“大司马刘公将城头子路、力子都兵百万众从东方来,
“大司马刘秀率城头子路、力子都的大军百万,从东方前来, 
击诸反虏!”
讨伐叛逆!” 
遣骑驰至钜鹿界中。
派骑兵到钜鹿郡内散发。 
吏民得檄,
官民看到文告后, 
传相告语。
互相传播。 
秀投暮入堂阳界,
刘秀到晚上抵达堂阳县界, 
多张骑火,
命许多骑兵打起火把, 
弥满泽中,
水畔一片光亮, 
堂阳即降;
堂阳县误以为大军压境,马上投降。 
又击贳县,
刘秀又进击贳县, 
降之。
贳县也投降了。 
城头子路者,东平爰曾也,
城头子路本是东平郡人爰曾, 
寇掠河、济间,
在黄河、济水一带抢劫掳掠, 
有众二十余万,
有部众二十余万人, 
力子都有众六七万,
而力子都也有部众六七万人, 
故秀欲依之。
所以刘秀曾想前往投靠。 
昌城人刘植聚兵数千人据昌城,
昌城人刘植集结士兵数千人,占据昌城, 
迎秀;
迎接刘秀。 
秀以植为骁骑将军。
刘秀任命刘植当骁骑将军。 
耿纯率宗族宾客二千余人,
耿纯率领宗族宾客二千余人, 
老病者皆载木自随,
年老患病的都随身带着棺木, 
迎秀于育;
在育地迎接刘秀。 
拜纯为前将军。
刘秀任命耿纯当前将军。 
进攻下曲阳,
进攻下曲阳, 
降之。
下曲阳投降。 
众稍合,
刘秀的部队渐渐汇合, 
至数万人,
达数万人。 
复北击中山。
再向北进攻中山。 
耿纯恐宗家怀异心,
耿纯恐怕宗族怀有二心, 
乃使从弟宿归,
就派他的堂弟耿回到故乡, 
烧庐舍以绝其反顾之望。
烧掉了房舍,以断绝他们的反顾之心。 
 
秀进拔卢奴,
刘秀进军,攻陷卢奴。 
所过发奔命兵,
在所经过的郡县,征发急用的非常部队, 
移檄边郡共击邯郸;
向沿边郡县发布文告,号召共击邯郸, 
郡县还复响应。
各郡县纷纷响应。 
时真定王杨起兵附王郎,
这时真定王刘杨起兵投靠王郎, 
众十余万,
部众十余万人。 
秀遣刘植说杨,
刘秀派刘植游说刘杨, 
杨乃降。
刘杨便投降了。 
秀因留真定,
刘秀于是进入真定, 
纳杨甥郭氏为夫人以结之。
并娶刘杨的甥女郭氏当夫人,用以团结刘杨。 
进击元氏、防子,
继续前进,攻击元氏、防子, 
皆下之。
都攻下了。 
至,
到达县, 
击斩王郎将李恽;
击杀王郎的将军李恽。 
至柏人,
进抵柏人, 
复破郎将李育。
又击败王郎的将军李育。 
育还保城;
李育撤退,固守柏人城。 
攻之,
刘秀进攻, 
不下。
未能攻下。 
 
南郑人延岑起兵据汉中;
南郑人延岑起兵占据汉中。 
汉中王嘉击降之,
汉中王刘嘉进击,延岑投降。 
有众数十万。
刘嘉部众多至数十万。 
校尉南阳贾复见更始政乱,
校尉南阳人贾复,眼见更始朝廷政治混乱, 
乃说嘉曰:
向刘嘉建议: 
“今天下未定,
“如今天下还没安定, 
而大王安守所保,
大王却对你目前所有的东西心满意足。 
所保得无不可保乎?”
这些东西就没有不保的可能吗?” 
嘉曰:
刘嘉说: 
“卿言大,
“您说大话, 
非吾任也。
不是我所能任用的。 
大司马在河北,
大司马刘秀在黄河以北, 
必能相用。”
一定能任用您。” 
乃为书荐复及长史南阳陈俊于刘秀。
于是写信给刘秀,推荐贾复与长史南阳人陈俊。 
复等见秀于柏人,
贾复等抵达柏人, 
秀以复为破虏将军,
刘秀任命贾复当破虏将军, 
俊为安集掾。
陈俊当安集掾。 
 
秀舍中儿犯法,
刘秀家里的年轻仆人犯了法, 
军市令颍川祭遵格杀之,
军市令颍川人祭遵把他打死了。 
秀怒,
刘秀大怒, 
命收遵。
命人逮捕了祭遵。 
主簿陈副谏曰:
主簿陈副劝谏说: 
“明公常欲众军整齐,
“您常要求军队军纪整肃, 
今遵奉法不避,
现在祭遵执法毫不回避, 
是教令所行也。”
这是您的教令得到了贯彻执行呀!” 
乃贳之,
刘秀于是饶恕了祭遵, 
以为刺奸将军,
用他担任刺奸将军。 
谓诸将曰:
刘秀跟众将说: 
“当备祭遵!
“你们应该小心祭遵! 
吾舍中儿犯法尚杀之,
我家里的小仆人犯法,尚且给杀了, 
必不私诸卿也。”
他必定不会偏袒你们。” 
 
初,
最初, 
王莽既杀鲍宣,
王莽诬杀鲍宣以后, 
上党都尉路平欲杀其子永;
上党郡都尉路平便打算杀鲍宣的儿子鲍永。 
太守苟谏保护之,
郡太守苟谏进行保护, 
永由是得全。
鲍永才得以活命。 
更始征永为尚书仆射,
刘玄征召鲍永,任命为尚书仆射, 
行大将军事,
代理大将军, 
将兵安集河东、并州,
率领军队安抚河东郡及并州所属郡县, 
得自置偏裨。
可以自行任命偏将和裨将。 
永至河东,
鲍永到河东郡, 
击青犊,
攻击青犊, 
大破之。
大获全胜。 
以冯衍为立汉将军,
任命冯衍当立汉将军, 
屯太原,
驻守太原, 
与上党太守田邑等缮甲养士以捍卫并土。
与上党太守田邑等修理装备,供养并训练士兵,以捍卫并州疆土。 
 
或说大司马秀以守柏人不定钜鹿,
有人向大司马刘秀建议,用柏人当基地,不如用钜鹿。 
秀乃引兵东北拔广阿。
于是刘秀率军向东北进发,攻陷广阿。 
秀披舆地图,
刘秀翻阅地图, 
指示邓禹曰:
指给邓禹看,说: 
“天下郡国如是,
“天下郡国如此之多, 
今始乃得其一;
到今天我才得到其中的一个。 
子前言以吾虑天下不足定,
你先前认为我忧虑天下不能平定是多余的, 
何也?”
为什么?” 
禹曰:
邓禹回答说: 
“方今海内淆乱,
“现在天下混乱, 
人思明君,
人民想要英明的君王, 
犹赤子之慕慈母。
好象初生的婴儿思慕慈母。 
古之兴者在德薄厚,
古代兴起的帝王,只在他品德的厚薄, 
不以大小也!”
不在他地盘的大小。” 
 
蓟中之乱,
蓟中之乱时, 
耿与刘秀相失,
耿与刘秀失散, 
北走昌平,
向北逃到昌平, 
就其父况,
回到他父亲耿况那里, 
因说况击邯郸。
趁机劝说耿况攻击邯郸。 
时王郎遣将徇渔阳、上谷,
而这时候,王郎派出的将领,正在渔阳、上谷夺取土地, 
急发其兵,
并紧急征调那里的部队, 
北州疑惑,
北方沿边郡县疑惑, 
多欲从之。
但多数都打算服从。 
上谷功曹寇恂、门下掾闵业说况曰:
上谷郡功曹寇恂、门下掾闵业向耿况建议说: 
“邯郸拔起,
“邯郸仓猝崛起, 
难可信向。
前途难测。 
大司马,
而大司马刘秀, 
刘伯升母弟,
是刘的亲弟弟, 
尊贤下士,
礼贤下士, 
可以归之。”
我们可以归附他。” 
况曰:
耿况说: 
“邯郸方盛,
“邯郸的势力正兴盛, 
力不能独拒,
我们不能单独抵抗, 
如何?”
应该怎么办?” 
对曰:
寇恂说: 
“今上谷完实,
“现在上谷郡完好充实, 
控弦万骑,
拥有射箭骑兵一万人, 
可以详择去就。
可以认真选择自己的前途。 
恂请东约渔阳,
我愿意前往东方的渔阳,与彭宠约定, 
齐心合众,
同心合力, 
邯郸不足图也!”
就用不着把邯郸放在心上。” 
况然之,
耿况同意, 
遣恂东约彭宠,
派寇恂东行进见彭宠,互相约定, 
欲各发突骑二千匹、步兵千人诣大司马秀。
打算每郡出动骑兵突击队两千人、步兵一千人,到大司马刘秀那里去支援他。 
 
安乐令吴汉、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亦劝宠从秀,
安乐令吴汉、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也劝彭宠归附刘秀, 
宠以为然;
彭宠同意。可是, 
而官属皆欲附王郎,
郡府的下属官员都愿归附王郎, 
宠不能夺。
彭宠不能决定。 
汉出止外亭,
吴汉到城外巡查,在一个行人停留宿食的处所, 
遇一儒生,
遇到一位儒生, 
召而食之,
请来一块进餐, 
问以所闻。
询问他听到的消息。 
生言:
儒生说: 
“大司马刘公,
“大司马刘秀, 
所过为郡县所称,
受到他所经过的郡县的官民的称赞; 
邯郸举尊号者,
而在邯郸举起尊贵称号的人, 
实非刘氏。”
实际上不是刘氏子弟。” 
汉大喜,
吴汉非常高兴, 
即诈为秀书,移檄渔阳,
立即伪造了一份刘秀致送渔阳郡的文告, 
使生赍以诣宠,
教那儒生拿着送给彭宠, 
令具以所闻说之。
让他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彭宠。 
会寇恂至,
恰好寇恂到达, 
宠乃发步骑三千人,
彭宠于是派出步骑兵三千人, 
以吴汉行长史,
命吴汉代理长史, 
与盖延、王梁将之,
与盖延、王梁共同率领部队, 
南攻蓟,
南下进攻蓟县, 
杀王郎大将赵闳。
杀死王郎大将赵闳。 
 
寇恂还,
寇恂返回上谷, 
遂与上谷长史景丹及耿将兵俱南,
便与上谷长史景丹以及耿率军一同南下, 
与渔阳军合,
与渔阳部队会合, 
所过击斩王郎大将、九卿、校尉以下,
所经过的地方,斩杀王郎任命的大将、九卿、校尉及以下, 
凡斩首三万级,
共计三万人, 
定涿郡、中山、钜鹿、清河、河间凡二十二县。
夺取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等二十二县。 
前及广阿,
前锋到达广阿, 
闻城中车骑甚众,
听说城里兵马很多, 
丹等勒兵问曰:
景丹等停兵打听道: 
“此何兵?”
“这是什么人的军队?” 
曰:
回答说: 
“大司马刘公也。”
“是大司马刘秀的。” 
诸将喜,
将领们喜悦, 
即进至城下。
立即来到城下。 
城下初传言二郡兵为邯郸来,
广阿城下最初谣传上谷、渔阳二郡的军队是王郎派来的, 
众皆恐。
大家都很恐慌。 
刘秀自登西城楼勒兵问之;
刘秀整治军队,亲自登上西城楼,询问来意。 
耿拜于城下,
耿就在城下拜见。 
即召入,
刘秀立即请他进城, 
具言发兵状。
耿说明了两郡发兵经过, 
秀乃悉召景丹等入,
刘秀于是把景丹等将领全部请到城中, 
笑曰:
笑着说: 
“邯郸将帅数言我发渔阳、上谷兵,
“邯郸将领屡次说:‘我们征发了渔阳、上谷部队。 
吾聊应言‘我亦发之’,
’我姑且应付说:‘我也征发了渔阳、上谷部队。 
何意二郡良为吾来!
’想不到两郡真的为我而来! 
方与士大夫共此功名耳。”
我正要与各位官员共同建立功名。” 
乃以景丹、寇恂、耿、盖延、吴汉、王梁皆为偏将军,
于是任命景丹、寇恂、耿、盖延、吴汉、王梁都当偏将军, 
使还领其兵,
让他们回去统领自己的部队。 
加耿况、彭宠大将军;
擢升耿况、彭宠为大将军。 
封况、宠、丹、延皆为列侯。
封耿况、彭宠、景丹、盖延四人列侯。 
 
吴汉为人,
吴汉为人朴实忠厚,不善言辞, 
质厚少文,
遇到遇急情况, 
造次不能以辞自达,
辞不达意, 
然沈厚有智略,
然而沉着而有谋略。 
邓禹数荐之于秀,
邓禹多次向刘秀推荐, 
秀渐亲重之。
刘秀逐渐对他亲近器重。 
 
更始遣尚书令谢躬率六将军讨王郎,
刘玄派尚书令谢躬率领六位将军讨伐王郎, 
不能下;
没有进展。 
秀至,
刘秀到, 
与之合军,
两军相合, 
东围钜鹿,
向东围攻钜鹿, 
月余未下。
一月有余不能取胜。 
王郎遣将攻信都,
王郎派将攻信都, 
大姓马宠等开门内之。
城中大姓马宠等打开城门迎接。 
更始遣兵攻破信都,
刘玄派兵攻破信都, 
秀使李忠还,
刘秀让李忠返回信都, 
行太守事。
代理太守。 
王郎遣将倪宏、刘奉率数万人救钜鹿,
王郎派遣将领倪宏、刘奉率数万人救钜鹿, 
秀逆战于南,
刘秀在南迎战, 
不利。
不顺利。 
景丹等纵突骑击之,
景丹等人发骑兵突击部队进行攻击, 
宏等大败。
倪宏等大败。 
秀曰:
刘秀说: 
“吾闻突骑天下精兵,
“我听说骑兵突击部队是天下的精兵, 
今见其战,
今天看见它战斗, 
乐可言邪!”
高兴得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耿纯言于秀曰:
耿纯向刘秀建议: 
“久守钜鹿,
“我们长期围守钜鹿, 
士众疲弊;
官兵将会疲惫。 
不如及大兵精锐,进攻邯郸,
不如趁大军士气旺盛进攻邯郸, 
若王郎已诛,
如果王郎被诛, 
钜鹿不战自服矣。”
钜鹿用不着战斗自会服从。” 
秀从之。
刘秀采纳。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留将军邓满守钜鹿;
刘秀留下将军邓满继续围困钜鹿。 
进军邯郸,
自率大军向邯郸挺进, 
连战,
连续战斗, 
破之,
打败敌人。 
郎乃使其谏大夫杜威请降。
王郎于是派谏大夫杜威请求投降。 
威雅称郎实成帝遗体,
杜威强调王郎确实是汉成帝刘骜的嫡亲骨肉, 
秀曰:
刘秀说: 
“设使成帝复生,
“假使汉成帝复活, 
天下不可得,
也不能得到天下, 
况诈子舆者乎!”
何况他的冒牌儿子?” 
威请求万户侯,
杜威请求封王郎万户侯, 
秀曰:
刘秀说: 
“顾得全身可矣!”
“饶他不死已经够了。” 
威怒而去。
杜威大怒离去。 
秀急攻之,
刘秀发动猛烈攻击, 
二十余日;
历时二十余日。 
五月,甲辰,
五日甲辰(初一), 
郎少傅李立开门内汉兵,
王郎少傅李立打开城门让汉兵入内, 
遂拔邯郸。
于是邯郸陷落。 
郎夜亡走,
王郎乘夜逃走, 
王霸追斩之。
王霸追捕擒获,就地斩首。 
秀收郎文书,
刘秀检查王郎的文书, 
得吏民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
发现有自己的官吏与平民的奏章数千,奏章上除了向王郎表示效忠外,还有谤毁刘秀的内容。 
秀不省,
刘秀并不察看, 
会诸将军烧之,
他集合全体将领,用火烧毁奏章, 
曰:
说: 
“令反侧子自安!”
“使背叛的人安心。” 
 

独立称王与赤眉西进

秀部分吏卒各隶诸军,
刘秀把新官兵分配给各将领。 
士皆言愿属大树将军。
大家都说愿属大树将军。 
大树将军者,偏将军冯异也,
所谓大树将军是指偏将军冯异。 
为人谦退不伐,
冯异为人谦逊退让,不夸耀自己的才能、功劳,他命令他的部队, 
敕吏士非交战受敌,
除非跟敌人交战或遭受敌人的攻击, 
常行诸营之后。
通常要排在别的部队的后面。 
每所止舍,
每到一个地方停留, 
诸将并坐论功,
当将领们坐在一起谈论功劳时, 
异常独屏树下,
冯异常常独自躲到树下。 
故军中号曰“大树将军”。
所以军中称他“大树将军”。 
 
护军宛人朱祜言于秀曰:
护军宛城人朱祜向刘秀建议: 
“长安政乱,
“长安政令混乱, 
公有日角之相,
阁下有帝王的相貌, 
此天命也!”
这是天命!” 
秀曰:
刘秀说: 
“召刺奸收护军!”
“快教刺奸来逮捕护军!” 
祜乃不敢复言。
朱祜不敢再开口。 
 
更始遣使立秀为萧王,
刘玄派遣使节封刘秀当萧王, 
悉令罢兵,
下令所有部队一律复员。 
与诸将有功者诣行在所;
命刘秀与有功将领,一同到长安。 
遣苗曾为幽州牧,
派苗曾当幽州牧, 
韦顺为上谷太守,
韦顺当上谷太守, 
蔡充为渔阳太守,
蔡充当渔阳太守, 
并北之部。
同时到北方赴任。 
 
萧王居邯郸宫,
刘秀住在邯郸赵王宫, 
昼卧温明殿,
白天在温明殿睡觉。 
耿入,
耿闯入, 
造床下请间,
来到床前请求单独谈话。 
因说曰:
乘机说: 
“吏士死伤者多,
“官兵死伤太多, 
请归上谷益兵。”
请准许我回上谷补充兵员。” 
萧王曰:
刘秀说: 
“王郎已破,
“王郎已经消灭, 
河北略平,
黄河以北略微平定, 
复用兵何为?”
还用兵干什么?” 
曰:
耿说: 
“王郎虽破,
“王郎虽被打败, 
天下兵革乃始耳。
天下争战却刚刚开始。现在, 
今使者从西方来,
朝廷的使节从西方来, 
欲罢兵,
要让我们的士兵复员, 
不可听也。
不可听从。 
铜马、赤眉之属数十辈,
铜马、赤眉一类的部队有数十支, 
辈数十百万人,
而每一支都有数十万人,甚至一百万人, 
所向无前,
所向无敌。 
圣公不能办也,
刘玄没有能力应付, 
败必不久。”
不久就会溃败。” 
萧王起坐曰:
刘秀从床上起来坐下说: 
“卿失言,
“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斩卿!”
我杀了你!” 
曰:
耿说: 
“大王哀厚如父子,
“大王怜爱厚待我如同父子, 
故敢披赤心。”
所以我敢赤诚相待。” 
萧王曰:
刘秀说: 
“我戏卿耳,
“我和你开玩笑罢了, 
何以言之?”
你为什么这样说?” 
曰:
耿说: 
“百姓患苦王莽,
“全国百姓被王莽害得很苦, 
复思刘 氏,
因而再次思念刘氏, 
闻汉兵起,
听说汉兵崛起, 
莫不欢喜,
无不高兴, 
如去虎口得归慈母。
如同逃脱虎口,回到慈母那里一样。 
今更始为天子,
现在刘玄当皇帝, 
而诸将擅命于山东,
将领们在崤山以东不受节制, 
贵戚纵横于都内,
皇亲国戚在长安胡作非为, 
虏掠自恣,
随意抢劫掠夺, 
元元叩心,
百姓捶打胸口, 
更思莽朝,
转而思念王莽新朝。因此, 
是以知其必败也。
我知道刘玄必定失败。 
公功名已著,
您的丰功英名传播海内, 
以义征伐,
为了正义进行征伐, 
天下可传檄而定也。
天下可以靠传递文告而安定。 
天下至重,公可自取,
天下最重要的是政权您应该自己取得, 
毋令他姓得之!”
莫让非刘姓皇族的人占有!” 
萧王乃辞以河北未平,
刘秀于是以河北还没有平定为推辞的理由, 
不就征,
没有接受征召, 
始贰于更始。
开始与刘玄离异。 
 
是时,
当时, 
诸贼铜马、大彤、高湖、重连、铁胫、大枪、尤来、上江、青犊、五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各领部曲,
各路盗贼铜马、大彤、高湖、重连、铁胫、大枪、尤来、上江、青犊、五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各自率领部曲, 
众合数百万人,
总数有数百万人, 
所在寇掠。
在当地抢夺掳掠。 
萧王欲击之,
刘秀打算进攻他们, 
乃拜吴汉、耿俱为大将军,
于是任命吴汉、耿同时当大将军, 
持节北发幽州十郡突骑;
持节征调幽州所属十郡的骑兵突击部队。 
苗曾闻之,
幽州牧苗曾听到这个消息, 
阴敕诸郡不得应调。
暗中吩咐各郡不服从征调。 
吴汉将二十骑先驰至无终,
吴汉率二十余骑兵先行驰马到达幽州无终县。 
曾出迎于路,
苗曾出城在路上迎接吴汉, 
汉即收曾,
吴汉当即逮捕苗曾, 
斩之。
将他斩杀。 
耿到上谷,
耿到上谷, 
亦收韦顺、蔡充,
又逮捕韦顺、蔡充, 
斩之。
将他们斩杀。 
北州震骇,
北方州郡震惊, 
于是悉发其兵。
于是全都发兵听候调遣。 
 
秋,
秋季, 
萧王击铜马于,
刘秀在县进击铜马。 
吴汉将突骑来会清阳,
吴汉率领骑兵突击部队,赶到清阳跟刘秀会合, 
士马甚盛,
兵马十分雄壮。 
汉悉上兵簿于莫府,
吴汉把全军官兵名册呈报给幕府, 
请所付与,
然后再请拨付, 
不敢自私,
不敢有私心, 
王益重之。
刘秀对他愈发器重。 
王以偏将军沛国朱浮为大将军、幽州牧,
刘秀任命偏将军沛人朱浮当大将军,兼幽州牧, 
使治蓟城。
把州府设在蓟城。 
铜马食尽,
铜马粮食吃完了, 
夜遁,
乘夜逃跑, 
萧王追击于馆陶,
刘秀追击到馆陶, 
大破之。
大败铜马。 
受降未尽,
刘秀受降尚未完毕, 
而高湖、重连从东南来,
而高湖、重连从东南来, 
与铜马余众合;
与还没有投降的铜马残军汇合。 
萧王复大战于蒲阳,
刘秀尾在蒲阳再次与铜马等大战, 
悉破降之,
铜马等全都战败投降。 
封其渠帅为列侯。
刘秀把他们的首领封为列侯。 
诸将未能信贼,
刘秀的部将们不敢相信降将们的诚意, 
降者亦不自安;
而降将们内心也不能自安。 
王知其意,
刘秀了解他们的想法, 
敕令降者各归营勒兵,
命令降将们各自回到他们的军营整顿好部队, 
自乘轻骑按行部陈。
自己则轻装乘马,巡视部署。 
降者更相语曰:
降将们互相说道: 
“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
“萧王对我们推心置腹, 
安得不投死乎!”
我们怎么能不为他效命?” 
由是皆服,
因此大家都心悦诚服。 
悉以降人分配诸将,
刘秀把投降的部队都分配给各将领, 
众遂数十万。
部众于是达到数十万。 
赤眉别帅与青犊、上江、大彤、铁胫、五幡十余万众在射犬,
赤眉的一位分支部队的首领与青犊、上江、大彤、铁胫、五幡,约有十余万人,在射犬集结, 
萧王引兵进击,
刘秀率军进击, 
大破之;
大获全胜。 
南徇河内,
于是向南夺取河内, 
河内太守韩歆降。
河内太守韩歆投降。 
 
初,
最初, 
谢躬与萧王共灭王郎,
谢躬与刘秀曾一同消灭王郎, 
数与萧王违戾,
但谢躬与刘秀多次冲突对立, 
常欲袭萧王,
谢躬时常想袭击刘秀, 
畏其兵强而止;
却因为畏惧刘秀兵力强大而不敢发动。两支部队, 
虽俱在邯郸,
虽都在邯郸, 
遂分城而处,
却分城而处, 
然萧王有以慰安之。
然而刘秀不时对谢军慰问安抚。 
躬勤于吏职,
谢躬对于行政工作非常勤奋, 
萧王常称之曰:
刘秀经常称赞: 
“谢尚书,真吏也!”
“谢尚书是真正的官吏!” 
故不自疑。
谢躬因此不再自己猜疑。 
其妻知之,
他的妻子听说了这件事, 
常戒之曰:
经常告诫他: 
“君与刘公积不相能,
“你跟刘秀有积怨,势不两立, 
而信其虚谈,
可是你却相信他那套虚言, 
终受制矣!”
最终会受到挟制的。” 
躬不纳。
谢躬不接受。稍后, 
既而躬率其兵数万还屯于邺。
谢躬率领他的数万部队返回,屯驻邺城。 
及萧王南击青犊,
等到刘秀南击青犊, 
使躬邀击尤来于隆虑山,
让谢躬在隆虑山截击尤来, 
躬兵大败。
谢躬的军队大败。 
萧王因躬在外,
刘秀利用谢躬领兵在外, 
使吴汉与刺奸大将军岑彭袭据邺城。
让吴汉与刺奸大将军岑彭袭击占据了邺城。 
躬不知,
谢躬不知道邺城的变化, 
轻骑还邺,
率领轻装骑兵返回邺城, 
汉等收斩之,
吴汉等把谢躬逮捕斩首, 
其众悉降。
他的部队全部投降。 
 
更始遣枉功侯李宝、益州刺史李忠将兵万余人徇蜀、汉;
刘玄派柱功侯李宝、益州刺史李忠率军万余人,夺取汉中郡、蜀郡。 
公孙述遣其弟恢击宝、忠于绵竹,
公孙述派他的弟弟公孙恢在绵竹迎击李宝、李忠, 
大破走之。
大败敌军,李宝、李忠逃跑。 
述遂自立为蜀王,
公孙述于是自立为蜀王, 
都成都,
建都成都。 
民、夷皆附之。
当地百姓和夷族全都归附于他。 
 
冬,
冬季, 
更始遣中郎将归德侯飒、大司马护军陈遵使匈奴,
刘玄派中郎将归德侯刘飒、大司马护军陈遵出使匈奴, 
授单于汉旧制玺绶,
向单于颁发与汉朝旧制相同的印信, 
因送云、当余亲属、贵人、从者还匈奴。
并就此把栾提云与他丈夫须卜当剩下的亲属、贵族、随从送回匈奴。 
单于舆骄,
匈奴单于栾提舆态度傲慢, 
谓遵、飒曰:
对陈遵、刘飒说: 
“匈奴本与汉为兄弟;
“匈奴与汉朝本来是兄弟, 
匈奴中乱,
匈奴中期发生内乱, 
孝宣皇帝辅立呼韩邪单于,
孝宣皇帝帮助立呼韩邪单于, 
故称臣以尊汉。
所以匈奴称臣,以尊敬汉朝。 
今汉亦大乱,
而今汉朝也有大乱, 
为王莽所篡,
被王莽所篡夺, 
匈奴亦出兵击莽,
匈奴也曾出兵攻击王莽, 
空其边境,
使边境荡然一空, 
令天下骚动思汉;
引起天下骚动,产生‘人心思汉’的后果, 
莽卒以败而汉复兴,
王莽最终失败,汉王朝复兴, 
亦我力也,
这也是靠我们匈奴的力量, 
当复尊我!”
汉朝应该反过来尊我!” 
遵与相拒,
陈遵守住立场,进行辩驳, 
单于终持此言。
但单于始终坚持他的这种观点。 
 
赤眉樊崇等将兵入颍川,
赤眉首领樊崇等率军进入颍川, 
分其众为二部,
把他的部众分为两部分: 
崇与逢安为一部,
樊崇、逢安率领一部分, 
徐宣、谢禄、杨音为一部。
徐宣、谢禄、杨音率领另一部分。 
赤眉虽数战胜,
赤眉军虽然不断打胜仗, 
而疲弊厌兵,
但已精疲力尽,对战争感到厌倦, 
皆日夜愁泣,
都日夜哭泣, 
思欲东归;
想要回到东方。 
崇等计议,
樊崇等商议, 
虑众东向必散,
担心部众回到东方必然一哄而散, 
不如西攻长安。
不如向西攻击长安。 
于是崇、安自武关,
于是,樊崇、逢安从武 关, 
宣等从陆浑关,
徐宣等从陆浑关, 
两道俱入。
分两路一同向长安进军。 
更始使王匡、成丹与抗威将军刘均等分据河东、弘农以拒之。
刘玄命王匡、成丹和抗威将军刘均等人,分别驻防河东、弘农,堵截赤眉军。 
 
萧王将北徇燕、赵,
刘秀将要向北夺取燕、赵, 
度赤眉必破长安,
估计赤眉军必然攻破长安, 
又欲乘衅并关中,
所以又打算利用更始朝与赤眉军相争并吞关中, 
而未知所寄,
但不知道把任务交给谁好。 
乃拜邓禹为前将军,
于是任命邓禹当前将军, 
中分麾下精兵二万人,
分出麾下精兵二万人, 
遣西入关,
派他西入函谷关, 
令自选偏裨以下可与俱者。
并让他自己选择可以同行的偏将裨将及以下幕僚。 
时朱鲔、李轶、田立、陈侨将兵号三十万,
这时,更始朝将领朱鲔、李轶、田立、陈侨率军号称三十万, 
与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阳;
与河南郡太守武勃共同守卫洛阳。 
鲍永、田邑在并州。
另外两位将领鲍永、田邑则驻军并州。 
萧王以河内险要富实,
刘秀因河内郡地势险要,物产丰富而充实, 
欲择诸将守河内者而难其人,
打算在将领中物色一位守河内的人而难于物色到, 
问于邓禹,
便向邓禹询问。 
邓禹曰:
邓禹说: 
“寇恂文武备足,
“寇恂文武全才, 
有牧人御众之才,
有统御众人的能力, 
非此子莫可使也!”
除了他再没有合适的人。” 
乃拜恂河内太守,
刘秀于是任命寇恂当河内郡太守, 
行大将军事。
并代理大将军职务。 
萧王谓恂曰:
他对寇恂说: 
“昔高祖留萧何关中,
“从前,高祖把关中交给萧何, 
吾今委公以河内;
而今我把河内交给你。 
当给足军粮,
应当保证军粮供应, 
率厉士马,
训练兵马, 
防遏他兵,
阻挡其他军队, 
勿令北渡而已!”
不要让他们北渡黄河。” 
拜冯异为孟津将军,
又任命冯异当孟津将军, 
统魏郡、河内兵于河上,
在黄河之畔统辖魏郡、河内郡的军队, 
以拒洛阳。
以抗拒洛阳方面的进攻。 
萧王亲送邓禹至野王,
刘秀亲自送邓禹到野王。 
禹既西,
邓禹向西出发以后, 
萧王乃复引兵而北。
刘秀才率军北上。 
寇恂调糇粮、治器械以供军;
寇恂征集粮食,制造武器,以供应军需。 
军虽远征,
大军虽然远征, 
未尝乏绝。
物资却从不匮乏。 
 
隗崔、隗义谋叛归天水;
隗崔、隗义密谋背叛更始朝,返回天水。 
隗嚣恐并及祸,
隗嚣恐怕事情败露而自己被牵连, 
乃告之。
于是向朝廷检举。 
更始诛崔、义,
刘玄诛杀隗崔、隗义, 
以嚣为御史大夫。
任命隗嚣当御史大夫。 
 
梁王永据国起兵,
梁王刘永,凭依他的封国起兵, 
招诸郡豪杰,
招揽各郡英雄豪杰。 
沛人周建等并署为将帅,
沛人周建等都被任命当将帅, 
攻下济阴、山阳、沛、楚、淮阳、汝南,
攻陷济阴、山阳、沛、楚、淮阳、汝南等地, 
凡得二十城。
共占领二十八城。 
又遣使拜西防贼帅山阳佼强为横行将军,
又派遣使者任命西防贼首领山阳人佼强当横行将军, 
东海贼帅董宪为翼汉大将军,
东海贼首领董宪当翼汉大将军, 
琅邪贼帅张步为辅汉大将军,
琅邪贼首领张步当辅汉大将军, 
督青、徐二州,
监管青州、徐州两州, 
与之连兵,
将军队合并, 
遂专据东方。
于是在东方称霸。 
 
人秦丰起兵于黎丘,
人秦丰在黎丘起兵, 
攻得、宜城等十余县,
攻陷县、宜城等十余县, 
有众万人,
有部众一万人, 
自号楚黎王。
自称楚黎王。 
 
汝南田戎攻陷夷陵,
汝南人田戎攻陷夷陵, 
自称扫地大将军;
自称扫地大将军, 
转寇郡县,
转战劫掠各郡县, 
众数万人。
有部众数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