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末年的灾异与政局
孝成皇帝下绥和二年(甲寅、前7)
汉纪二十五 汉成帝绥和二年(甲寅,公元前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上行幸甘泉,
成帝前往甘泉,
郊泰。
在泰祭天。
二月,
二月,
壬子,
壬子(十三日),
丞相方进薨。
丞相翟方进去世。
时荧惑守心,
当时星象显示火星停留在心宿。
丞相府议曹平陵李寻奏记方进,言:
丞相府议曹平陵人李寻向翟方进上呈文说:
“灾变迫切,
“灾害天变逼迫,
大责日加,
严厉的谴责天天增加,
安得保斥逐之戮!
怎样才能做到只受斥逐的惩罚!
阖府三百馀人,
整个丞相府有三百余人,
唯君侯择其中,
请您从中挑选合适的人与他一起尽节,
与尽节转凶。”
转移凶险。”
方进忧之,
翟方进感到忧愁,
不知所出。
不知如何是好。
会郎贲丽善为星,
正好郎官贲丽精通天文星象,
言大臣宜当之。
说大臣应当代替天子身当灾祸。
上乃召见方进。
于是成帝召见翟方进。
还归,
翟方进从宫里回来,
未及引决,
还没来得及自裁,
上遂赐册,
成帝就下策书,
责让以政事不治,
斥责他把国家政事管理得乱七八糟,
灾害并臻,
天灾人祸同时并作,
百姓穷困,
百姓穷困。
曰:
并说:
“欲退君位,
“本打算把你免职,
尚未忍,
但尚未忍心,
使尚书令赐君上尊酒十石,
派尚书令赐与你上等好酒十石,
养牛一,
肥牛一头,
君审处焉!”
你好自为之!”
方进即日自杀。
翟方进即日自杀。
上秘之,
成帝对此事保密,
遣九卿策赠印绶,
派九卿拿着皇帝的策书,赠翟方进印信绶带,
赐乘舆秘器、少府供张,
赐御用冥器,由少府供设帷帐,
柱槛皆衣素。
房柱和栏杆都裹以白布。
天子亲临吊者数至,
成帝数次亲临吊唁,
礼赐异于他相故事。
礼仪之隆重,赏赐之多,不同于其他丞相,前所未有。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晏婴有言:
晏婴有句话说:
“天命不,
“天命不容怀疑,
不贰其命。”
命运只有一个,无法改变。”
祸福之至,
祸福降临,
安可移乎!
难道可以转移吗?
昔楚昭王、宋景公不忍移灾于卿佐,
从前楚昭王、宋景公不忍将灾祸转移到大臣身上,
曰:
说:
“移腹心之疾,
“把心腹的疾患,
置诸股肱,
转移到四肢,
何益也!”
有什么好处呢!”
藉其灾可移,
假如灾祸可以转移,
仁君犹不忍为,
仁慈的君王还不忍心那样做,
况不可乎!
何况不可转移呢!
使方进罪不至死而诛之,
假使翟方进罪不至死而诛杀了他,
以当大变,
以承当天变,
是诬天也;
这是诬蔑上天;
方进有罪当刑,
假使翟方进有罪应当处以死刑,
隐其诛而厚其葬,
却秘密诛杀,又赐以厚葬,
是诬人也;
这是欺骗人心。
孝成欲诬天、人而卒无所益,
孝成皇帝想欺天、欺人,但最后并没有好处,
可谓不知命矣。
可以说是不知天命。
三月,
三月,
上行幸河东,
成帝前往河东,
祠后土。
祭祀后土神。
丙戌,
丙戌(十八日),
帝崩于未央宫。
成帝在未央宫驾崩。
帝素强无疾病,
成帝一向身体强壮,没有疾病。
是时,
当时,
楚思王衍、梁王立来朝,
楚王刘衍、梁王刘立来京朝见,
明旦,
第二天早晨就要辞行归国。
当辞去,
成帝铺设帷帐,
上宿供张白虎殿;
宿于白虎殿。
又欲拜左将军孔光为丞相,
成帝又想拜左将军孔光为丞相,
已刻侯印,
已刻好侯爵的印信,
书赞。
准备了封拜诏书。
昏夜,
黄昏和夜间,
平善,
还一切平静如常,
乡晨,
清晨,
傅绔袜欲起,
成帝穿裤袜要起床,
因失衣,
突然衣服滑落,
不能言,
不能言语,
昼漏上十刻而崩。
当计时的昼漏到十刻时,成帝驾崩。
民间欢哗,
民间喧哗,
咸归罪赵昭仪。
都归罪于赵昭仪。
皇太后诏大司马莽杂与御史、丞相、廷尉治,
皇太后诏令大司马王莽,与御史、丞相、廷尉一起追究审理,
问皇帝起居发病状;
查问成帝起居和发病的情况。
赵昭仪自杀。
赵昭仪自杀。
哀帝继位与傅氏专权
班彪赞曰:
班彪赞曰:
臣姑充后宫为婕妤,
我的姑母曾在后宫充当婕妤,
父子、昆弟侍帷幄,
她的父亲、兄弟都在宫廷皇帝身边侍奉,
数为臣言:
他们多次对我说:
“成帝善修容仪,
“成帝善于修饰仪表。
升车正立,
上车后端正地站立,
不内顾,
不向内回顾,
不疾言,
说话不急,
不亲指,
不指指划划。
临朝渊嘿,
临朝时仪态深沉、平静,
尊严若神,
象神一样尊严,
可谓穆穆天子之容矣。
可称之为肃穆温和的天子之容。
博览古今,
成帝博览群书,融贯古今,
容受直辞,
对臣下直率的言辞,能宽容接受,
公卿奏议可述。
公卿的奏议有可称道的内容。
遭世承平,
正逢承平之世,
上下和睦。
上下和睦。
然湛于酒色,
然而,他耽于酒色,
赵氏乱内,
使赵氏秽乱于内宫,
外家擅朝,
外戚擅权于朝廷,
言之可为于邑!”
说起来令人叹息!”
建始以来,
建始元年以来,
王氏始执国崐命,
王氏开始执掌国家命运,
哀、平短祚,
哀帝、平帝都短命,
莽遂篡位,
于是王莽篡夺了皇位。
盖其威福所由来者渐矣!
王氏的威福有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
是日,
成帝驾崩当天,
孔光于大行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绶。
孔光在大行皇帝灵柩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信、绶带。
富平侯张放闻帝崩,
富平侯张放听到成帝驾崩的消息,
思慕哭泣而死。
追思仰慕哭泣,悲痛而死。
荀悦论曰:
荀悦论曰:
放非不爱上,
张放并非不爱成帝,而是光有爱,
忠不存焉。
没有忠。因此,
故爱而不忠,
爱而不忠,
仁之贼也!
是仁义的大害!
皇太后诏南、北郊长安如故。
皇太后下诏:恢复长安南北郊祭祀天地大典。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丙午,
丙午(初八),
太子即皇帝位,
太子即皇帝位。
谒高庙;
拜谒汉高祖刘邦的祭庙。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皇后曰皇太后。
皇后为皇太后。
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
哀帝初立,
哀帝即位之初,
躬行俭约,
亲自厉行节俭,
省减诸用,
减省各项费用,
政事由己出,
政事由自己裁决处理,
朝廷翕然望至治焉。
朝廷上下一致希望能天下大治。
己卯,
己卯(疑误),
葬孝成皇帝于延陵。
葬孝成皇帝于延陵。
太皇太后令傅太后、丁姬十日一至未央宫。
太皇太后下诏,命傅太后、丁姬每十天一次到未央宫探望皇帝。
有诏问丞相、大司空:
哀帝下诏询问丞相、大司空:
“定陶共王太后宜当何居?”
“定陶共王太后应当居住在什么地方才合适?”
丞相孔光素闻傅太后为人刚暴,
丞相孔光素来听说傅太后为人刚强暴烈,工于心计,
长于权谋,
善于弄权,
自帝在襁褓,
哀帝在襁褓中时,
而养长教道至于成人,
便由她抚养教导,以至成人,
帝之立又有力;
哀帝能继位,她又出了大力,
光心恐傅太后与政事,
孔光担心傅太后会干预政事,
不欲与帝旦夕相近,
不想使她与皇帝早晚接近,
即议以为:
于是就建议说:
“定陶太后宜改筑宫。”
“定陶太后应另行修筑宫室居住。”
大司空何武曰:
大司空何武却说:
“可居北宫。”
“可以住在北宫。”
上从武言。
哀帝听从何武的建议。
北宫有紫房复道通未央宫,
北宫有紫房复道通到未央宫,
傅太后 果从复道朝夕至帝所,
傅太后果然从复道早晚去哀帝住所,
求欲称尊号,
请求哀帝加封她尊号,
贵宠其亲属,
提拔宠信她的亲属,
使上不得由直道行。
使哀帝无法以正道行事。
高昌侯董宏希指,
高昌侯董宏迎合哀帝、傅太后的心意,
上书言:
上书说:
“秦庄襄王,
“秦庄襄王的母亲,
母本夏氏,
本来是夏氏,
而为华阳夫人所子,
后来庄襄王被华阳夫人认为嗣子。
及即位后,
等到继位后,
俱称太后。
夏氏、华阳夫人都被尊称为太后。
宜立定陶共王后为帝太后。”
应该尊定陶共王后为帝太后。”
事下有司,
哀帝把此奏章交给有关官署讨论,
大司马王莽、左将军、关内侯、领尚书事师丹劾奏宏:
大司马王莽、左将军、关内侯、主管尚书事师丹联合上奏弹劾董宏说:
“知皇太后至尊之号,
“董宏明知皇太后是最为尊贵的称号,
天下一统,
现今天下一统,
而称引亡秦以为比喻,
他却援引亡秦的事例作为比喻,
诖误圣朝,
贻误圣朝,
非所宜言,
这不是应该说的话,
大不道!”
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上新立,
哀帝新继位,
谦让,
态度谦让,
纲用莽、丹言,
采纳了王莽、师丹的意见,
免宏为庶人。
把董宏免官,贬为平民。
傅太后大怒,
傅太后勃然大怒,
要上,
要挟哀帝,
欲必称尊号。
非要称崐尊号不可。
上乃白太皇太后,
哀帝于是转告太皇太后,
令下诏尊定陶恭王为恭皇。
太皇太后同意下诏尊定陶恭王为恭皇。
五月,
五月,
丙戌,
丙戌(十九日),
立皇后傅氏,
立傅氏为皇后,
傅太后从弟晏之子也。
她是傅太后堂弟傅晏的女儿。
诏曰:
哀帝下诏说:
“《春秋》,
“《春秋》说,
母以子贵。
母以子贵。
宜尊定陶太后曰恭皇太后、丁姬曰恭皇后,
所以应尊定陶太后为恭皇太后,尊丁姬为恭皇后。
各置左右詹事,
各自设置左右詹事,
食邑如长信宫、中宫。”
采邑如同长信宫皇太后和中宫皇后 。”
追尊傅父为崇祖侯,
同时追尊傅太后的父亲为崇祖侯,
丁父为褒德侯;
丁姬的父亲为褒德侯。
封舅丁明为阳安侯,
封哀帝舅父丁明为阳安侯,
舅子满为平周侯,
舅父的儿子丁满为平周侯,
皇后父晏为孔乡侯,
傅皇后的父亲傅晏为孔乡侯。
皇太后弟侍中、光禄大夫赵钦为新城侯。
又封皇太后赵飞燕的弟弟、侍中、光禄大夫赵钦为新城侯。
太皇太后诏大司马莽就第,
太皇太后王政君诏令大司马王莽离开朝廷,回到府第,
避帝外家;
以避开哀帝的外戚。
莽上疏乞骸骨。
王莽上书请求退休。
帝遣尚书令诏起莽,
哀帝派尚书令持诏书命令王莽出来任职。
又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白太皇太后曰:
又派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向太皇太后报告说:
“皇帝闻太后诏,
“皇上听到太皇太后的诏书,
甚悲!
十分悲痛!
大司马即不起,
如果大司马不出来任职,
皇帝即不敢听政!”
皇上就不敢听政了。”
太后乃复令莽视事。
太皇太后于是又命令王莽上朝处理政事。
政策调整与礼制争议
成帝之世,
汉成帝时代,
郑声尤甚,
靡靡之音特别盛行。
黄门名倡丙强、景武之属富显于世,
以致黄门名倡丙强、景武之流,都以富有闻名于世。
贵戚至与人主争女乐。
皇亲国戚甚至与天子竞赛女乐。
帝自为定陶王时疾之,
哀帝在当定陶王时,就对这种风气十分厌恶,
又性不好音,
生性又不喜好音乐,
六月,诏曰:
于是在六月下诏说:
“孔子不云乎:
“孔子不是说过吗:
‘放郑声,
‘抛弃郑国音乐,
郑声淫。
郑国音乐太淫荡。
’其罢乐府官;
’兹撤销乐府官。
郊祭乐及古兵法武乐在《经》,
经书上记载的郊祀大典的音乐以及古代兵法武乐,
非郑、卫之乐者,
不属于郑国、卫国的音乐,
别属他官。”
由其他官署管理。”
凡所罢省过半。
裁减人员超过一半。
然百姓渐渍日久,
但是百姓受靡靡之音熏染的时间很长了,
又不制雅乐有以相变,
又没有制定其他高雅的音乐来替换,
豪富吏民湛沔自若。
因此富有的官吏百姓,依然沉湎其中,一如往昔。
王莽荐中垒校尉刘歆有材行,
王莽举荐中垒校尉刘歆,说他有才干德行,
为侍中,
任命为侍中,
稍迁光禄大夫,
逐步升为光禄大夫,
贵幸;
地位显贵,受到皇帝宠信。
更名秀。
刘歆改名为刘秀。
上复令委典领《五经》,
哀帝又命令刘秀负责审核校对儒学《五经》,
卒父前业;
完成其父刘向未完成的事业。
秀于是总群书而奏其七略,
刘秀于是汇总群书,编成七略上奏,
有《辑略》、有《六艺略》、有《诸子略》、有《诗赋略》、有《兵书略》、有《术数略》、有《方技略》。
有《辑略》、《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术数略》、《方技略》。
凡书六略,
记录书目的共有六略,
三十八种,五百九十六家、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
包括三十八种、五百九十六家、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
其叙诸子,
其中叙述诸子的,
分为九流:曰儒,曰道,
分为九大流派:
曰阴阳,曰法,曰名,
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
曰墨,曰从横,曰杂,
他认为:
曰农,以为:“九家皆起于王道既微,
“九家都兴起于王道已经衰微、诸侯以实力为政的时代,
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
当时的君主们的喜好厌恶大不相同,
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
因此九家学派同时兴起,
各引一端,
各持一端,
崇其所善,
推崇所喜好的学说,
以此驰说,
并用这些学说去游崐说各国,
取治诸侯,
争取诸侯的赞同。
其言虽殊,
主张虽然不同,
譬如水火相灭,
但就象水火相灭,
亦相生也;
同时也相生一样,它们也是相反相成的。
仁之与义,
比如仁与义,
敬之与和,
敬与和,
相反而皆相成也。
虽然相反,但也都是相成的。
《易》曰:
《易经》说:
‘天下同归而殊涂,
‘天下人都回到同一个地方,但走的路不同;
一致而百虑。
天下的道理是一致的,但人们却有许多种思虑。
’今异家者推所长,
’而今,各个不同学派的人推崇自己学派的长处,
穷知究虑以明其指,
如果深入研究,弄清它们的宗旨,
虽有蔽短,
虽然都有掩蔽短处的现象,
合其要归,
但综合各家学说的主要内容和宗旨,
亦《六经》之支与流裔;
也不过是儒学《六经》的支派或末流。
使其人遭明王圣主,
倘若这些人能遇到圣王明主,
得其所折中,
将他们的主张折中修正,
皆股肱之材已。
那么他们都可成为栋梁之才。
仲尼有言:
孔子说:
‘礼失而求诸野。
‘礼仪失传,到乡野去寻找。
’方今去圣久远,
’现在距闻圣人的时代,已经很久远了,
道术缺废,
当时的道术不是缺失,就是废止了,
无所更索,
无处追寻,
彼九家者,
这九家学派,
不犹愈于野乎!
不是胜过乡野吗!
或能修《六艺》之术而观此九家之言,
如果能钻研儒学《六艺》,再参考这九家学说,
舍短取长,
舍弃短处,采取精华,
则可以通万方之略矣。”
就可以精通万种方略了。”
河间惠王良能修献王之行,
河间王刘良,能学习献王的高尚品行,
母太后薨,
母亲王太后去世,
服丧如礼;
他完全按照礼仪的规定服丧。
诏益封万户,
哀帝下诏褒奖,增加采邑万户,
以为宗室仪表。
使他成为宗室奉行礼仪的表率。
初,
早先,
董仲舒说武帝,
董仲舒曾劝说汉武帝:
以“秦用商鞅之法,
“秦国采用商鞅之法,
除井田,
废除井田,
民得卖买,
人民可以买卖土地,
富者田连阡陌,
造成富者田地一望无际,
贫者亡立锥之地,
贫者没有立锥之地。
邑有人君之尊,
县邑有尊贵如君王一样的人,
里有公侯之富,
乡里有富比公侯的财主,
小民安得不困!
小民怎能不困乏呢?
古井田法虽难卒行,
古代的井田法现在虽然难以仓猝实行,
宜少近古,
但也应该少有恢复,
限民名田以赡不足,
应限制人民占田的数额,将多余的土地补给不足者,
塞并兼之路;
堵塞兼并土地的途径。
去奴婢,
取消奴婢,
除专杀之威;
除去主人可以随便杀害奴婢的特权。
薄赋敛,
减少赋税,
省徭役,
减轻徭役,
以宽民力,
使人民得以休息。
然后可善治也!”
然后才可把国家治理好。”
及上即位,
等到哀帝即位,
师丹复建言:
师丹又建议说:
“今累世承平,
“而今连续几代的太平盛世,
豪富吏民訾数巨万,
豪有的吏民的家产数目达数万万,
而贫弱愈困,
而贫弱的人却愈加困乏,
宜略为限。”
应该略为限制一下占田数额。”
天子下其议,
哀帝把这个奏议让大家讨论。
丞相光、大司空武奏请:
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上奏,请求:
“自诸侯王、列侯、公主名田各有限;
“从诸侯王开始,诸侯王、列侯、公主占田各定限额。
关内侯、吏、民名田皆毋过三十顷;
关内侯、官吏、庶民占田都不得超过三十顷。
奴婢毋过三十人。
奴婢人数不得超过三十人。
期尽三年,
期限定为三年,
犯者没入官。”
三年后有违犯规定的,财产没收入官。”这一来,
时田宅、奴婢贾为减贱,
造成一时田宅、奴婢的价格下跌,
贵戚近习皆不便也,
皇帝贵戚和天子的亲信都感到对自己不利,
诏书:
于是哀帝就下诏书说:
“且须后。”
“暂且等待以后再说。”
遂寝不行。
这个办法遂停止不行。
又诏:
哀帝又下诏:
“齐三服官、诸官,
“设于齐国的三服官以及其他主管皇家服装的官署,
织绮绣难成、害女红之物,
由于绮罗的纺织刺绣,
皆止,
十分艰难,
无作输。
因而全部停止不再制作和向京师运送;
陈任子令及诽谤诋欺法。
废除二千石官员可以保荐子弟当官的任子令以及诽谤诋欺法;
掖庭宫人年三十以下,
掖庭宫女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
出嫁之;
令其出宫嫁人;
官奴婢五十以上,
官奴婢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
免为庶人。
免除奴婢身份,成为庶民;
益吏三百石以下俸。”
增加官秩在三百石以下的官吏的俸禄。”
上置酒未央宫,
哀帝在未央宫摆设酒席,
内者令为傅太后张幄,坐于太皇太后坐旁。
内者令把傅太后的座位设在太皇太后座位旁边。
大司马莽按行,
大司马王莽巡视后,
责内者令曰:
斥责内者令说:
“定陶太后,藩妾,
“定陶太后不过是藩王妃而已,
何以得与至尊并!”
怎配跟至尊的太皇太后并排而坐!”
彻去,
下令撤去原先的座位,
更设坐。
重新摆放。
傅太后闻之,
傅太后听说崐后,
大怒,
大怒,
不肯会,
不肯赴宴会,
重怨恚莽;
极端愤恨王莽。
莽复乞骸骨。
王莽再次上书请求退休。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丁卯,
丁卯(初一),
上赐莽黄金五百斤,安车驷马,
哀帝赐给王莽黄金五百斤、四匹马驾的安车一辆,
罢就第。
让他辞官回到府邸。
公卿大夫多称之者,
公卿大夫大多称赞王莽,
上乃加恩宠,
哀帝于是给予他更多的恩宠,
置中黄门,
特意派中黄门到王莽家,
为莽家给使,
以供差使。每隔十天,
十日一赐餐。
哀帝赐餐一次。
又下诏益封曲阳侯根、安阳侯舜、新都侯莽、丞相光、大司空武邑户各有差。
又下诏,增加曲阳侯王根、安阳侯王舜、新都侯王莽、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采邑人户各不等。
以莽为特进、给事中,
赐王莽为特进、给事中,
朝朔望,
每月一日和十五日可以朝见皇帝,
见礼如三公。
朝见时的礼节一如三公。
又还红阳侯立于京师。
又召回红阳侯王立,使居京师。
权力斗争与灾异应对
傅太后从弟右将军喜,
傅太后的堂弟、右将军傅喜,
好学问,
喜好学问,
有志行。
有大志德行。
王莽既罢退,
王莽既已罢职退下,
众庶归望于喜。
大众希望傅喜接替王莽的位置。
初,
当初,
上之官爵外亲也,
哀帝加封外戚官爵,
喜独执谦称疾;
唯独傅喜自称有病而谦让推辞。
傅太后始与政事,
傅太后刚开始干预政事,
数谏之;
傅喜就多次进言规谏,
由是傅太后不欲令喜辅政。
因此傅太后不想让傅喜辅政。
庚午,
庚午(初四),
以左将军师丹为大司马,
任命左将军师丹为大司马,
封高乡亭侯;
封高乡亭侯。
赐喜黄金百斤,
赐傅喜黄金百斤,
上右将军印绶,以光禄大夫养病;
缴还右将军的印信绶带、以光禄大夫的身份在家养病。
以光禄勋淮阳彭宣为右将军。
任命光禄勋、淮阳人彭宣为右将军。
大司空何武、尚书令唐林皆上书言:
大司空何武、尚书令唐林都上书说:
“喜行义修洁,
“傅喜行事仁义,品德高尚廉洁,
忠诚忧国,
忠诚忧国,
内辅之臣也。
适宜做内朝辅弼大臣。
今以寝病一旦遣归,
现在以有病为借口,突然被遣返回家,
众庶失望,
使大众感到失望,
皆曰:
都说:
‘傅氏贤子,
‘傅氏是贤能之人,
以论议不合于定陶太后,
只因见解与定陶太后不合,
故退,
因此被斥退。
’百寮莫不为国恨之。
’百官没有不为国深深痛惜的。
忠臣,
忠臣是国家的卫士。
社稷之卫;
春秋时,
鲁以季友治乱,
鲁国因任用季友,治理好了混乱;
楚以子玉轻重,
楚国以子玉是否活着,决定被别国看重或轻视;
魏以无忌折冲,
魏国依仗有公子无忌,才能战胜强敌;
项以范增存亡。
项羽则由范增决定他的生存与灭亡。
百万之众,
百万人之众,
不如一贤;
不如一个贤才。
故秦行千金以间廉颇,
因此秦国用千金去离间廉颇和赵王的关系;
汉散万金以疏亚父。
汉高祖散万金使项羽疏远范增。
喜立于朝,
傅喜能担当朝廷大任,
陛下之光辉,
是陛下的光辉,
傅氏之废兴也。”
也是决定傅氏兴废的关键。”
上亦自重之,
哀帝自己也很器重傅喜,因此,
故寻复进用焉。
不久就再次征召任用他。
建平侯杜业上书诋曲阳侯根、高阳侯薛宣、安昌侯张禹而荐朱博。
建平侯杜业上书诋毁曲阳侯王根、高阳侯薛宣、安昌侯张禹,而推荐朱博。
帝少而闻知王氏骄盛,
哀帝小时候就听说王氏骄横,
心不能善,
心里对他们没有好感。
以初立,
因为继位时间短,
故且优之。
因此对他们暂且优待。
后月余,
杜业上书一个多月后,
司隶校尉解光奏:
司隶校尉解光上奏说:
“曲阳侯,
“曲阳侯王根,
先帝山陵未成,
在先帝还没入陵安葬之时,
公聘取掖庭女乐五官殷严、王飞君等置酒歌舞,
就公然聘娶后宫女乐五官殷严、王飞君等,在家置酒歌舞。
及根兄子成都侯况,
王根的侄子、成都侯王况,
亦聘取故掖庭贵人以为妻,
也公然聘娶先帝后宫的贵人为妻。
皆无人臣礼,
他们都没有人臣之礼,
大不敬,不道!”
犯了大不敬、不道之罪!”
于是天子曰:
于是天子说:
“先帝遇根、况父子,
“先帝对待王根、王况叔侄,
至厚也,
极为优厚,
今乃背恩忘义!”
现在他们竟背恩忘义!”
以根尝建社稷之策,
由于王根曾有立定陶王为太子的建议,
遣归国;
因此仅遣送回封国。
免况为庶人,
王况被夺爵,贬为平民,
归故郡。
遣归原郡。
根及况父商所荐举为官者皆罢。
由王根以及王况的父亲王商所举荐而当官的人,全部罢免。
九月,
九月,
庚申,
庚申(二十五日),
地震,
发生地震。
自京师到北边郡国三十余处,
自京师至北边郡国,
坏城郭,
有三十余处地方毁坏了城郭,
凡压杀四面余人。
共压死四百余人。
上以灾异问待诏李寻,
哀帝因为发生灾异而询问待诏李寻,
对曰:
他崐回答说:
“夫日者,
“太阳,
众阳之长,
是所有阳性物质的主宰,
人君之表也。
是君王的象征。
君不修道,
君王不行正道,
则日失其度,
则太阳会失去常度,
昧亡光。
暗淡无光。最近,
间者日尤不精,
太阳尤其不明亮,
光明侵夺失色,
光彩被侵夺而失去原来的颜色,
邪气珥、数作。
邪气插入,晕霓屡次出现。我地位卑微,
小臣不知内事,
不了解内廷的情况,
窃以日视陛下,
只以太阳的变化来观察陛下,
志操衰于始初多矣。
志节和行为都比即位初期大为衰退了。
唯陛下执乾刚之德,
请陛下振奋阳刚之气,
强志守度,
意志坚决,严守法度,
毋听女谒、邪臣之态,
不听女人的请求,不受邪臣的摆布,
诸保阿、乳母甘言卑辞之托,
那些保姆乳娘甜言卑辞的请托,
断而勿听。
绝不要听。
勉强大义,
努力实现大义,
绝小不忍;
不要在小处不忍。
良有不得已,
实在不得已时,
可赐以货财,
可以赐予他们钱财珍宝,
不可私以官位,
不可用官职去殉私情,
诚皇天之禁也!
因为这实在是皇天之大忌!
臣闻月者,
“我听说,
众阴之长,
月亮是阴性物质的主宰,
妃后、大臣、诸侯之象也。
是后妃、大臣、诸侯的象征。近来,
间者月数为变,
月亮多次发生变异,
此为母后与政乱朝,
这显示母后干政乱朝,
阴阳俱伤,
阴阳俱伤,
两不相便;
两相妨碍。
外臣不知朝事,
外臣不知朝廷大事,
窃信天文,
我只是相信天象。
即如此,
如果应对天象这样解释,
近臣已不足杖矣。
那么陛下所亲近的大臣已不足依赖。
唯陛下亲求贤士,
陛下应亲自另行寻求贤能之士,
无强所恶,
不要使邪恶之人的势力强大起来,
以崇社稷,
这样才能使国家昌盛,
尊强本朝!
汉王朝强大。
臣闻五行以水为本,
“我听说五行以水为根本,
水为准平,
水是公平的标准。
王道公正修明,
实行王道,政治公平修明,
则百川理,
则会百川治理,
落脉通;
脉络畅通。
偏党失纲,
如果政治偏离正道,失去了纲常,
则涌溢为败。
则会江河泛滥成灾。
今汝、颍漂涌,
而今汝水、颍水腾涨漫溢,
与雨水并为民害,
与雨水一起肆虐,给人民造成危害。
此《诗》所谓‘百川沸腾’,
这正象《诗经》里所说的‘百川沸腾’,
咎在皇甫卿士之属。
这些灾害应归咎于外戚之类。
唯陛下少抑外亲大臣!
请陛下稍稍抑制外戚大臣!
臣闻地道柔静,
“我听说大地行事温柔平静,
阴之常议也。
这是阴性事物的正常状态。
间者关东地数震,
近来关东地区多次发生地震,
宜务崇阳抑阴以救其咎,
为了挽救上天怪罪而降下的灾祸,应该崇阳抑阴。
固志建威,
陛下要坚定意志,建树威严,
闭绝私路,
关闭断绝私下请托之路,
拔进英隽,
提拔引进英俊人才,
退不任职,
罢退不称职的官吏,
以强本朝!
使本朝强大!
夫本强则精神折冲;
根本强大了,就会精神振奋,所向无敌;
本弱则招殃致凶,
根本衰弱了,则招灾惹祸,
为邪谋所陵。
被邪恶的阴谋侵凌危害。
闻往者淮南王作谋之时,
听说当年淮南王谋反之时,
其所难者独有汲黯,
他所害怕的只有汲黯一个人,
以为公孙弘等不足言也。
认为公孙弘等都不值得一提。
弘,汉之名相,
公孙弘是汉朝的名相,
于今无比,
今天没有人可以比得上,
而尚见轻,
他尚且被人看轻,
何况亡弘之属乎!
何况今天连公孙弘之辈都没有呢!所以说,
故曰朝廷亡人,
朝廷无人,
则为贼乱所轻,
就会被乱臣贼子轻视,
其道自然也。”
这是自然的道理。”
治河策略的辩论
骑都尉平当使领河堤,
骑都尉平当,被委派主管治理河堤事务。
奏:
他上奏说:
“九河今皆灭,
“古代的九河,现在全都堙灭难寻。
按经义,
查考儒学经义,
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之文。
治水有决开堵塞的河道、深挖河床等方法,而没有高筑堤防、约束水流的记载。
河从魏群以东多溢决;
黄河从魏郡以东多次发生泛滥决口,
水迹难以分明,
水道难以确定,
四海之众不可诬。
四海之内那么多人,是欺骗不得的。
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
应该广泛征求有浚川疏河能力的人。”
上从之。
哀帝听从他的建议。
待诏贾让奏言:
待诏贾让上奏说:
“治河有上、中、下策。
“治河有上、中、下三策。
古者立国居民,
古人修筑城郭,使人民定居,
疆理土地,
划定疆界进行垦殖经营时,
必遗川泽之分,
一定放弃在川泽之水汇聚之处,
度水势所不及。
而要选择在估计水势不能到达的地方。
大川无防,
大河不修堤防,
小水得入,
而小河小溪可以流入,
陂障卑下,
在地势低下的地方,利用山坡修筑围坝,
以为污泽,
形成湖泊池泽,
使秋水多得其所休息,
秋季可以利用它蓄水,
左右游波宽缓而不迫。
水面宽阔,水流缓慢不急迫。
夫土之有川,
大地上有河流,
犹人之有口也,
就象人有口一样,
治土而防其川,
用土石修筑堤防来阻止河水,
犹止儿啼而塞其口,
就象塞住小孩的嘴制止他啼哭一样。
岂不遽止,
难道不是很快就止住了吗?
然其死可立而待也。
但是孩子的死期也跟着到了。
故曰:
所以说:
‘善为川者决之使道,
‘优秀的治水专家,决开堤防,疏导水势;杰出的政治家,
善为民者宣之使言。
使人民心中的想法宣泄出来,畅所欲言。
’盖堤防之作,
’堤防的修筑,
近起战国,
历时未久,兴起于战国时代。
雍防百川,各以自利。
各自为了本国利益,修筑堤防,堵塞百川。
齐与赵、魏以河为竟,
齐国与赵、魏以黄河为界,
赵、魏濒山,
赵、魏这边是山,
齐地卑下,
而齐国地势低下,
作堤去河二十五里,
于是齐国在距黄河二十五里处修筑堤防。
河水东抵齐堤则西泛赵、魏;
河水东下到达齐国堤防,受阻,则向西岸泛滥,使赵、魏遭受水灾。
赵、魏亦为堤去河二十五里,
赵、魏也在距黄河二十五里处修筑堤防,
虽非其正,
虽然采取的不是正确的方法,但当时河床宽,
水尚有所游荡。
足以容纳。洪水时常到来,
时至而去,
又走了,
则填淤肥美,
淤泥沉积成为肥沃的土壤,
民耕田之;
人民在上面耕种,
或久无害,
或许赶上很久都没有发生水灾,
稍筑宫宅,
于是陆续在这里兴建住宅,
遂成聚落;
遂成村落。
大水时至,
若洪水经常泛滥成灾,
漂没,
漂没田宅人畜,
则更起堤防以自救,
为了自救,就把堤防修筑得更高、更多,
稍去其城郭,
然后把城镇稍作迁移,
排水泽而居之,
排除积水,居住下来。在这种状况下,
湛溺自其宜也。
自然就会经常发生被洪水冲没淹死的惨剧。
今堤防,
而今黄河堤防,
狭者去水数百步,
近的距河仅数百步,
远者数里,
远的有数里,
于故大堤之内复有数重,
在旧有的大堤之内又修筑数重堤防,
民居其崐间,
人们居住其间,
此皆前世所排也。
这都是前代的排水设施。
河从河内黎阳至魏郡昭阳,
黄河从河内、黎阳至魏郡、昭阳,
东西互有石堤,
东西两岸都互有石筑的堤防,疾驰的洪峰受到石堤的阻挡,
激水使还,
急剧回转,
百余里间,
百余里之间,
河再西三东,
黄河两次向西猛拐、三次向东弯折,
迫厄如此,
挤迫到这种程度,
不得安息。
自然不得安宁。
今行上策,
“如今若实行上策,
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
则迁移冀州洪泛区人民,
决黎阳遮害亭,
决开黎阳遮害亭的堤坝,
放河使北入海;
放黄河向北溃决,流入渤海。
河西薄大山,
黄河西邻大山,
东薄金堤,
东近金堤,
势不能远,
依水势不会流得太远。
泛滥期月自定。
洪水泛滥一个月,自然就会稳定下来。
难者将曰:
有人将会诘难说:
‘若如此,
‘如果这样,
败坏城郭、田庐、冢墓以万数,
势必毁坏数以万计的城市、田地、房舍、坟墓,
百姓怨恨。
人民会怨恨的。
’昔大禹治水,
’从前大禹治水,
山陵当路者毁之,
山陵挡路,
故凿龙门,
则摧毁山陵,
辟伊阙,析柱,破碣石,
因此凿通龙门、打开伊阙、劈分底柱、击破碣石,
堕断天地之性;
使天地的原貌改观。
此乃人功所造,
而城郭、田舍、坟墓不过是人工所造,
何足言也!
何值得提起!
今濒河十郡,
现在濒临黄河的十郡,
治堤岁费且万万;
每年整修河堤的费用,将近万万钱,
及其大决,
一旦发生大的决口,
所残无数。
将毁坏无数。
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
如果拿出数年治河的费用,可以安置迁移的人民,
遵古圣之法,
遵照古代圣贤的作法,
定山川之位,
确定山川的位置,
使神人各处其所而不相奸;
使神和人都各得其所,互不相扰。
且大汉方制万里,
况且大汉国土广阔万里,
岂其与水争咫尺之地哉!
何必与黄河去争那一点土地呢!
此功一立,
这计划一旦实现,
河定民安,
黄河稳定,人民安居乐业,
千载无患,
千年没有水患,
故谓之上策。
因此称为上策。
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
“至于在冀州地区大量修筑运河渠道,
使民得以溉田,
一方面可使人民用来灌溉良田,
分杀水怒,
另一方面又可分减水势。
虽非圣人法,
虽然不是圣人的作法,
然亦救败术也。
但也是挽救危局的良策。
可从淇口以东为石堤,
可从淇口开始,往东修筑石堤,
多张水门。
多设水门。
恐议者疑河大川难禁制,
恐怕有人会怀疑,黄河这样的大河,用渠道水门难以控制得住,
荥阳漕渠足以卜之。
而荥阳粮道运河的功能,就足可以验证。
冀州渠首尽,
冀州灌溉水渠,
当仰此水门,
从头到尾,正应仰赖于这种水门。
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
各个水渠往往都要从这里取水分流。
旱则开东方下水门,
天旱则打开东方下水门,
溉冀州;
使冀州田地得以灌溉;一旦洪水到来,
水则开西方高门,
则打开西方高处的水门,
分河流,
分散水流。这种方法,
民田适治,
可使民田得到适当管理,
河堤亦成。
河堤也不会毁坏。
此诚富国安民、兴利除害,支数百岁,
这实在是富国安民、兴利除害、能控制水患数百年的办法。
故谓之中策。
因此称为中策。
若乃缮完故堤,
“至于只是修理完善原有的堤防,
增卑倍薄,
把低的地方增高,薄的地方加厚,
劳费无已,
消耗人力物力没有止境,
数逢其害,
却仍然频繁地遭受洪灾。
此最下策也!”
因此这是最下策。”
孔光何武奏:
孔光、何武上奏说:
“迭毁之次当以时定,
“应撤除的亲情已尽的祖先祭庙的名次,应当及时确定下来。
请与群臣杂议。”
请陛下与群臣讨论。”
于是光禄勋彭宣等五十三人皆以为“孝武皇帝虽有功烈,
当时光禄勋彭宣等五十三人都认为:“孝武皇帝虽然功勋卓著,
亲尽宜毁。”
但亲情已尽,应撤除祭庙。”
太仆王舜、中垒校尉刘歆议曰:
太仆王舜、中垒校尉刘歆却提出异议,说:
“《礼》,
“按照《礼记》,
天子七庙。
天子的祭庙应有七座。
七者其正法数,
七是正规的数量,
可常数者也。
可以作为常数。
宗不在此数中,
被尊为‘宗’的,不在此数中,
宗变也。
宗是变数。
荀有功德则宗之,
如果有功德,就被尊为‘宗’,
不可预为设数。
因此不可预先规定宗的数量。
臣愚以为孝武皇帝功烈如彼,
我们愚昧地认为,孝武皇帝的功勋那样大,
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
而孝宣皇帝又如此地尊崇他,
不宜毁!”
不应该撤除他的祭庙!”
上览其议,
哀帝观看奏议后,
制曰:
指示说:
“太仆舜、中垒校尉歆议可。”
太仆王舜、中垒校尉刘歆的建议可行。”
何武后母在蜀郡,
何武的后母在蜀郡,
遣吏归迎;
何武派府吏回家乡去接她。
会成帝崩,
正逢成帝驾崩,
吏恐道路有盗贼,
府吏恐怕道上有盗贼,
后母留止。
就留下没有继续赶路。
左右或讥武事亲不笃,
哀帝左右亲信有人指摘何武奉养后母不厚道,
帝亦欲改易大臣,
哀帝也想更换大臣,
冬,
于是在冬季,
十月,
十月,
策免武,
颁策书罢免何武官职,
以列侯归国。
命以列侯身份回到封国。
癸酉,
癸酉(初九),
以师丹为大司空。
任命师丹为太司空。
丹见上多所匡改成帝之政,
师丹见哀帝对成帝的施政措施多有更改,
乃上书言:
就上书说:
“古者谅暗不言,
“古代,新君居丧期间沉默不语,国家大事,
听于冢宰;
悉听宰相处理。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
三年之中,不能改变先父的主张。
前大行尸柩在堂,
先前,先帝的尸体棺柩尚在灵堂,
而官爵臣等以及亲属,
就给我们这些臣属以及亲属任官封爵,
赫然皆贵宠,
全都赫然显贵荣宠起来。
封舅为阳安侯,
如封舅父为阳安侯,
皇后尊号未定,
皇后的尊号还未确定,
豫封父为孔乡侯;
就预先封她父亲为孔乡侯,
出侍中王邑、射声校尉王邯等。
并解除侍中王邑、射声校尉王邯等的职务等等。
诏书比下,
诏书连下,
变动政事,
政事变动仓猝突然,
卒暴无渐。
急剧得没有逐渐发展的过程。
臣纵不能明陈大义,
我固然不能公开表明大义,
复曾不能牢让爵位,
又不能坚决辞让爵位,
相随空受封侯,
随波逐流,凭空接受封侯,
增益陛下之过。
更增加了陛下的过失。最近,
间者郡国多地动水出,
郡国多次发生地震,涌出大水,
流杀人民,
淹死人民。
日月不明,
太阳和月亮昏暗没有光彩,
五星失行,
五星也失去正常的运行。
此皆举错失中,
这都是举措失当,
号令不定,
号令不定,
法度失理,
法令制度悖于常理,
阴阳溷浊之应也。
阴阳混浊不清的反映。
臣伏惟人情无子,
“我看人之常情,若没有儿子,
年虽六七十,
年纪虽然六七十了,
犹博取而广求。
仍然多娶妻妾广为求子。
孝成皇帝深见天命,
孝成皇帝深刻认识天命,
烛知至德,
明了陛下有至高的德行,
以壮年克己,
以壮年之身,为公去私,
立陛下为嗣。
立陛下为嗣子。
先帝暴弃天下,
先帝突然抛弃天下,
而陛下继体,
陛下继位,
四海安宁,
四海安宁,
百 姓不惧,
百姓不惊,
此先帝圣德,
这是先帝的圣德,
当合天人之功也。
正合天人合一的功效。我听说:
臣闻‘天威不违颜咫尺’,
‘不要违逆天帝的威严,因为他离你只有咫尺之远。
愿陛下深思先帝所以建立陛下之意,
’愿陛下深思先帝之所以选择你为继承人的深意,
且克己躬行,
暂且克制自己,亲自实行新君不言的古制,
以观群下之从化。
观察群臣如何从善向化。
天下者,
天下者,
陛下之家也,
是陛下的私产,
附何患不富贵,
陛下的亲属亲信们又何愁不会富贵起来,
不宜仓卒若是,
不应该如此仓猝、迫不急待,
其不久长矣。”
那样也不会长久。”
丹书数十上,
师丹上书数十次,
多切直之言。
言词多是痛切直率。
傅太后从弟子迁在左右,
傅太后的堂侄傅迁,侍奉在哀帝左右,
尤倾邪,
特别阴险奸邪,
上恶之,
哀帝很厌恶他,
免官,
就下令免去他的官职,
遣归故郡。
遣回原郡。
傅太后怒;
傅太后知道后,大怒,
上不得已,
哀帝不得已,
复留迁。
只好又留下傅迁。
丞相光与大司空丹奏言:
丞相孔光与大司空师丹上奏说:
“诏书前后相反,
“两个诏书的内容,前后相反,
天下疑惑,
使天下人疑惑,
无所取信。
无法取信于民。
臣请归迁故郡,
请陛下仍把傅迁遣回原郡,
以销奸党。”
以清除奸党。”
卒不得遣,
但傅迁终于没有被遣归,
复为侍中。
而且恢复了侍中的官职。
其逼于傅太后,
哀帝受傅太后逼迫的窘况,
崐皆此类也。
都类乎此。
后宫阴谋与案件追查
议郎耿育上书冤讼陈汤曰:
议郎耿育上书为陈汤鸣冤,说:
“甘延寿、陈汤,为圣汉扬钩深致远之威,
“甘延寿、陈汤为大汉在边远的异域血战扬威,
雪国家累年之耻,
雪洗了国家多年的耻辱,
讨绝域不羁之君,
讨伐绝域不服从中国的君主,
系万里难制之虏,
捕捉万里之外难以制服的强虏,
岂有比哉!
难道有谁的功劳可与他们相比!
先帝嘉之,
先帝赞美他们,
仍下明诏,
因而发布公开诏书,
宣著其功。
突出宣扬他们的功绩,
改年垂历,
为此而更改年号,使英雄的事绩,
传之无穷。
传之无穷。
应是,
与此相合,
南郡献白虎,
南郡贡献白虎,
边垂无警备。
边陲再无警报,不用戒备。
会先帝寝疾,
当先帝卧病在床,
然犹垂意不忘,
可是仍然念念不忘,
数使尚书责问丞相,
多次派尚书责问丞相,
趣立其功;
催促他们迅速拟定功劳等级。
独丞相匡衡排而不予,
唯独丞相匡衡,从中排斥阻扰,
封延寿、汤数百户,
仅封甘延寿、陈汤数百户的采邑,
此功臣战士所以失望也。
使功臣战士大失所望。
孝成皇帝承建业之基,
孝成皇帝继承的是前人已功成业就的基业,
乘征伐之威,
乘讨伐战胜之威,
兵革不动,
不须动一兵一卒,
国家无事,
而国家安宁。
而大臣倾邪,
可是大臣倾轧邪恶,
欲专主威,
意欲独专朝廷的权威,
排妒有功,
排挤嫉妒有功之人,
使汤块然被见拘囚,
使陈汤只身被拘入狱,
不能自明,
无法向陛下剖白辩冤,
卒以无罪老弃,
终于以无罪年老之身,被抛弃在边陲。
敦煌正当西域通道,
敦煌正当前往西域的通道,
令威名折冲之臣,
从前威震远方战无不胜的名将,
旋踵及身,
现在一转眼却成了罪徒,
复为郅支遗虏所笑,
还要遭受郅支单于残部的讥笑,
诚可悲也!
实在可悲!
至今奉使外蛮者,
至今奉命出使各国的使节,
未尝不陈郅支之诛以扬汉国之盛。
无不用击杀郅支单于的事情来宣扬汉朝的强盛。
夫援人之功以惧敌,
借助英雄的功绩去威吓敌人,
弃人之身以快谗,
却抛弃英雄本人,使进谗之人称心快意,
岂不痛哉!
难道不令人痛心吗!
且安不忘危,
况且安定不可忘记危险,
盛必虑衰,
强盛必须忧虑衰弱。
今国家素无文帝累年节俭富饶之畜,
而今国家平时没有文帝累年节俭积蓄的大量财富,
又无武帝荐延枭俊禽敌之臣,
又没有武帝延揽的众多勇猛善战令敌胆寒的名将,
独有一陈汤耳!
所有的,只是一个陈汤而已!
假使异世不及陛下,
假使陈汤已经过世,没有赶上陛下当政的时代,
尚望国家追录其功,
尚且希望国家追录他的功劳,
封表其墓,
聚土高筑他的坟墓,
以劝后进也。
以鼓励后来的仁人志士。
汤幸得身当圣世,
陈汤有幸得逢圣世,
功曾未久,
现在距他立功的时间又不太久,
反听邪臣鞭逐斥远,
如果再听信奸臣的谗言,用鞭子把他驱逐到偏远的边塞,
使亡逃分窜,
使他家破人亡,
死无处所。
死无葬身之地,
远览之士,莫不计度,
有远见之人莫不思量,
以为汤功累世不可及,
认为陈汤的功劳,几世以来无人可及,
而汤过人情所有,
而陈汤的过错却是人情难免。
汤尚如此,
陈汤尚且落到如此下场,
虽复破绝筋骨,
那么我辈之人纵使粉身碎骨,
暴露形骸,
疆场捐躯,
犹复制于唇舌,
仍免不了还会受制于奸臣的口舌,
为嫉妒之臣所系虏耳。
被嫉妒之臣陷害成罪徒。
此臣所以为国家尤戚戚也。”
这正是我为国家特别忧愁的地方。”
书奏,
奏章呈上去后,
天子还汤,
哀帝下令让陈汤回到长安,
卒于长安。
后来就在长安去世。
孝哀皇帝上建平元年(乙卯、前6)
汉哀帝建平元年(乙卯,公元前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陨石于北地十六。
北地坠落十六颗陨石。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司隶校尉解光奏言:
司隶校尉解光奏报说:
“臣闻许美人及故中宫史曹宫皆御幸孝成皇帝,产子;
“我听说许美人和前中宫史曹宫,都曾蒙孝成皇帝召幸而生下儿子,
子隐不见。
而两个孩子下落不明。
臣遣吏验问,
我派官员追查,
皆得其状:
他们都报告说:
元延元年,
元延元年,
宫有身;
曹宫怀孕,
其十月,
同年十月,
宫乳掖庭牛官令舍。
在掖庭牛官令舍生下一个孩子。
中黄门田客持诏记与掖庭狱丞籍武,
中黄门田客将皇帝手诏拿给掖庭狱丞籍武,
令收置暴室狱。
命令他把曹宫关到暴室狱,并吩咐说:
‘毋问儿男崐、女,
‘不许问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谁儿也!
也不许问是谁的孩子!
’宫曰:
’曹宫说:
‘善臧我儿胞。
‘请把我儿子的胞衣好好藏起来,
丞知是何等儿也!
你知道我儿是什么人吗?
’后三日,
’三天后,
客持诏记与武,
田客又拿着皇帝手诏给籍武,
问:
并说:
‘儿死未?
‘男孩死了没有?
’武对:
’籍武回答:
‘未死。
‘没死。
’客曰:
’田客说:
‘上与昭仪大怒,
‘皇上和昭仪大怒,
奈何不杀!
你为什么不动手杀掉?
’武叩头啼曰:
’籍武叩头大哭说:
‘不杀儿,
‘不杀这个男孩,
自知当死;
自知难逃一死;
杀之,
杀了,
亦死!
也是死!
’即因客奏封事曰:
’便让田客代为呈递密封奏书,说:
‘陛下未有继嗣,
‘陛下还未有嗣子,
子无贵贱,
儿子不分贵贱,
唯留意!
请陛下留意三思!
’奏入,
’密奏呈上去后,
客复持诏记取儿,
田客又拿着皇帝的手诏来取走了孩子,
付中黄门王舜。
把小孩交给中黄门王舜。
舜受诏,
王舜接受手诏,
内儿殿中,
把孩子带到宫中,
为择乳母,
为他挑选官婢张弃做乳娘,
告‘善养儿,
并告诉她说:‘好好喂养这个男孩,
且有赏,
会有赏赐的。
毋令漏泄!
千万不可泄漏消息!
’舜择官婢张弃为乳母。后三日,
’三天后,
客复持诏记并药以饮宫。
田客又拿着皇帝的手诏和毒药,让曹宫自尽。
宫曰:
曹宫说:
‘果也欲姊弟擅天下!
‘果然,她姐妹俩想独擅天下!
我儿,
我的孩子,
男也,
是个男孩,
上有壮发,
额上有‘壮发’,
类孝元皇帝。
跟他祖父孝元皇帝一样。
今儿安在?
现在我儿在哪里?
危杀之矣!
她们会害他、杀他的!
奈何令长信得闻之?
怎样才能让太后知道呢?
’遂饮药死。
’遂饮毒药而死。
弃所养儿,
张弃喂养那个男孩,
十一日,
刚十一天,
宫长李南以诏书取儿去,
宫长李南就拿着皇帝的诏书,把孩子抱走了。
不知所置。
此后就再不知下落。
许美人元延二年怀子,
“许美人元延二年怀孕,
十一月乳。
十一月生下一个男孩。
昭仪谓帝曰:
赵昭仪对成帝说:
‘常给我言从中宫来,
‘你常常欺骗我,说从中宫皇后那里来,
即从中宫来,
既然从中宫来,
许美人儿何从生中!
许美人的孩子从哪里生出来!
许氏竟当复立邪!
难道许氏竟然要重当皇后吗!
’怼,
’赵昭仪十分怨恨,
以手自捣,
用手捶打自己,
以头击壁户柱,
用头撞墙壁和门柱,
从床上自投地,
还从床上自己跌到地下,
啼泣不肯食,
哭泣不肯进食。
曰:
哭叫着说:
‘今当安置我,
‘你现在就得安排我,
我欲归耳!
我要回家!
’帝曰:
’成帝说:
‘今故告之,
‘我今天特地告诉你,
反怒为,
你反而发怒吗,
殊不可晓也!
真不懂你这是为什么!
’帝亦不食。
’成帝也不吃饭。
昭仪曰:
昭仪说:
‘陛下自知是,
‘陛下既然自认为对,
不食何为!
为什么不吃饭!
陛下尝自言:
陛下曾亲口说:
“约不负女!”
“决不负你!”
今美人有子,
现在许美人生了孩子,
竟负约,
终究负约背誓,
谓何?
还有什么话可说?
’帝曰:
’成帝说:
‘约以赵氏故不立许氏,
‘我是说因为赵氏的缘故 ,所以不立许氏,
使天下无出赵氏上者,
使天下没有人能在赵氏之上。
毋忧也!
你不用忧虑!
’后诏使中黄门靳严从许美人取儿去,
’后来成帝下诏派中黄门靳严从许美人那里把男孩子取走,
盛以苇箧,
装在苇草编的小箱子里,
置饰室帘南去。
放到饰室门帘的南边。
帝与昭仪坐,
成帝与昭仪坐着,
使御者于客子解箧缄,
命侍者于客子解开苇箱绳子。
未已,
一会儿,
帝使客子及御者皆出,
成帝令于客子和侍者都退出去,
自闭户,
自己关闭门户,
独与昭仪在。
单独和昭仪留下。一会儿,
须臾开户,
打开门,
呼客子,
呼叫于客子,
使缄封箧,
让他封好箱子,并写下手诏,
及诏记令中黄门吴恭持以与籍武曰:
命中黄门吴恭拿着手诏和箱子去给籍武,并说:
‘告武,
‘告诉籍武,
箧中有死儿,
箱子里有死孩子,
埋屏处,
把他埋在隐蔽处所,
勿令人知!
不许让人知道!
’武穿狱楼垣下为坎,
’籍武在狱楼墙下挖了个坑,
埋其中。
把死孩子掩埋了。
其他饮药伤坠者无数事,
“其他强迫吞服毒药、堕胎等事,无法计算了,
皆在四月丙辰赦令前。
都发生在四月丙辰(十八日)赦令发布前。
臣谨按:
据我考察:
永光三年,
永光三年,
男子忠等发长陵傅夫人冢,
名忠的男子等发掘长陵傅夫人墓,
事更大赦,
罪行发生在两次大赦前,
孝元皇帝下诏曰:
然而孝元皇帝下诏说:
‘此朕所以不当得赦也!
‘这种罪行是朕不应当赦免的。
’穷治,
’于是严厉究治,
尽伏辜。
全部伏诛。
天下以为当。
天下人都认为处理得当。
赵昭仪倾乱全朝,
赵昭仪倾覆扰乱圣朝,
亲灭继嗣,
亲手杀害皇帝的继嗣,
家属当伏天诛。
家属应受上天诛杀。
而同产亲属皆在尊贵之位,
可是她的同母兄弟姐妹都处在显贵的位置,
迫近帷幄,
迫近皇帝,
天下寒心,
使天下人寒心。
请事穷竟!
请陛下严厉追究此事。”
丞相以下议正法,
丞相及以下朝臣议决,认为应该依法制裁。
帝于是免新成侯赵钦、钦兄子咸阳侯诉皆为庶人,
于是哀帝罢免了新成侯赵钦和其侄子咸阳侯赵的爵位,全都贬为平民。
将家属徙辽西郡。
将赵氏家属迁移到辽西郡。
议郎耿育上疏言:
议郎耿育上书说:
“臣闻继嗣失统,
“我听说,皇位继承顺序失去准则,
废适立庶,
废嫡立庶,
圣人法禁,
这是圣人立法严厉禁止,
古今至戒。
也是古今绝对不能容许的事。但是,
然太伯见历知适,
太伯发现季历适合当王位继承人,便退下来,
逡循固让,
坚决辞让,
委身吴、粤,
甚至逃到吴、粤。
权变所设,
这是特殊情况下的权宜应变之法,
不计常法,
不应算作常法。
致位王季,
太伯把嫡子的地位让给季历,
以崇圣嗣,
以尊崇圣嗣,
卒有天下,
结果姬昌终于统一天下,
子孙承业,
子孙承业,
七八百载,
达七八百年之久,
功冠三王,
功勋居三王之首,
道德最备,
道德最为完备,
是以尊号追及太王。
因此尊号追加到始祖,称为太王。所以,
故世必有非常之变,
世上必有非常的变化,
然后乃有非常之谋。
然后才有非常的决策。
孝成皇帝自知继嗣不以时立,
孝成皇帝自知早年没有及时生下嗣子,考虑到,
念虽末有皇子,
虽然暮年也有可能得皇子,
万岁之后未能持国,
但自己去世之后,孩子年幼,未能掌握国家权力,
权柄之重,
重要的权柄,必然控制在母后之手,
制于女主,
母后过于骄横,
女主骄盛则耆欲无极,
就会贪欲无边,无所不为。
少主幼弱则大臣不使,
少主幼弱,则大臣也不会俯首从命,
世无周公抱负之辅,
那时如果没有周公那样的大臣忠心辅佐,
恐危社稷,
恐怕将会危害国家,
倾乱天下。
倾覆扰乱天下。
知陛下有贤圣通明之德,
先帝知道陛下有贤圣明达的品德,
仁孝子爱之恩,
仁爱孝顺的恩义,
怀独见之明,
独具慧眼,
内断于身,
暗下决心,
故废后宫就馆之渐,
因此就不再去后宫美人们的住所,
绝微嗣祸乱之根,
断绝了由于主幼而带来祸乱的根苗,
乃欲致位陛下以安宗庙。
一心想把皇位传给陛下,以保证汉家宗庙的安定。
愚臣既不能深援安危,
有些愚昧的臣子,既不能全力挽救国家的安危,
定金匮之计,
制定长远大计,
又不知推演圣德,
又不知推广圣王的恩德,
述先帝之志,
遵循先帝的志向,
乃反覆校省内,
却反复在禁宫内调查审讯,
暴露私燕,
暴露宫闱的陷私生活。
诬污先帝倾惑之过,
诬蔑先帝有惑于美色的过失,
成结宠妾妒之诛,
造成宠妾因妒嫉杀人。
甚失贤圣远见之明,
这样便大大地抹煞了先帝圣贤远见的英明,
逆负先帝忧国之意!
违背辜负了先帝忧国的本意!
夫论大德不拘俗,
论大德,就不能拘于世俗的见解;
立大功不合众,
立大功,不必与众人相合。
此乃孝成皇帝至思所以万万于众臣,
这正是孝成皇帝高明的思维胜过众臣万万倍的原因,
陛下圣德盛茂所以符合于皇天也,
这也是陛下圣德广大正符合皇天选择的缘故。
岂当世庸庸斗筲之臣所能及哉!
这岂是当世庸碌短识之臣所能理解的道理呢!
且褒广将顺君父之美,
况且赞美发扬遵循君父的美德,
匡救销灭既往之过,
补救消除已往的过失,
古今通义也。
这是古今共同的大义。
事不当时固争,
事情发生时,不在当时坚持力争,
防祸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
各随指阿从以求容媚;
反而各自顺从迎合,阿谀献媚。
晏驾之后,
等到先帝去世后,
尊号已定,
尊号已定,
万事已讫,
万事都已完毕,
乃探追不及之事,
才开始深究无法挽回的往事,
讦扬幽昧之过,
攻击宣扬宫闱幽深昏暗处谁也说不清的过错,
此臣所深痛也!
这实在令我深深痛心!
愿下有司议,
希望陛下把这件事交付主管官署讨论,
即如臣言,
假如正如我所说,
宜宣布天下,
就应该公开向天下宣布,
使咸晓知先帝圣意所起。
使小民都知道先帝神圣旨意的起因。
不然,
不然的话,
空使谤议上及山陵,
白白地让诽谤言论伤害到先帝坟陵,
下流后世,
再流传到后世,
远闻百蛮,
远达边疆蛮族和外国,
近布海内,
近则传遍海内,
甚非先帝托后之意也。
这与先帝将后事托付给陛下的本意,大相径庭了。
盖孝者,
孝顺的人,
善述父之志,
善于遵照先父的遗志,
善成人之事,
善于完成先人未竟的事业。
唯陛下省察!”
请陛下考虑。”
帝亦以为太子颇得赵太后力,
哀帝也认为,当年能被立为太子,赵太崐后出了大力,
遂不竟其事。
也就不再追究此事。
傅太后恩赵太后,
傅太后感激赵太后当年的厚恩,
赵太后亦归心,
赵太后也倾心相结,
故太皇太后及王氏皆怨之。
因此太皇太后以及王氏家族都感到怨恨。
丁酉,
丁酉(初四),
光禄大夫傅喜为大司马,
任命光禄大夫傅喜为大司马,
封高武侯。
封高武侯。
秋,
秋季,
九月,
九月,
甲辰,
甲辰(十五日),
陨石于虞二。
虞地坠落两颗陨石。
郎中令泠褒、黄门郎段犹等复奏言:
郎中令泠褒、黄门郎段犹等又上奏说:
“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皆不宜复引定陶藩国之名,
“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都不应再把定陶藩国的名称,
以冠大号;
加到尊号之上。
车马、衣服宜皆称皇之意,
车马、衣裳服饰也都应与‘皇’的身份相称。
置吏二千石以下,各供厥职;
应设置二千石以下官员在那里供职。
又宜为共皇立庙京师。”
还应为共皇在京师建立祭庙。”
上复下其议,
哀帝又将此建议交付臣下讨论,
群下多顺指言:
大多数官员都承顺哀帝的旨意说:
“母以子贵,
“母以子贵,
宜立尊号以厚孝道。”
应该建立尊号,以重孝道。”
唯丞相光、大司马喜、大司空丹以为不可。
只有丞相孔光、大司马傅喜、大司空师丹认为不可以。
丹曰:
师丹说:
“圣王制礼,
“圣王制定礼,
取法于天地。
是取法于天地。
尊卑者,
上尊下卑的原则,
所以正天地之位,
是摆正天地位置的依据,
不可乱也。
不可以混乱。
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为号者,
现在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为号,
母从子,妻从夫之义也。
表示母从子、妻从夫的。要建立官属,
欲立官置吏,
设置官吏,
车服与太皇太后并,
车马衣裳服饰与太皇太后一样,
非所以明‘尊无二上’之义也。
是无法表明‘至尊不能有二’的原则的。
定陶共皇号谥已前定,
定陶共皇的尊号、谥号前已确定,
义不得复改。
从大义出发,不能再改动。
礼:
《礼记》说:
‘父为士,
‘父亲是士,
子为天子,
儿子成了天子,祭祀父亲时,
祭以天子,
虽可使用天子的祭仪,
其尸服以士服’,
但父亲的殡服仍必须穿士的服装。
子无爵父之义,
’说明儿子没有给父亲封爵的道理,
尊父母也。
是表示尊重父母。
为人后者为之子,
成为人家的后嗣,也就成为人家的儿子,
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
因此要为人家穿不缝边的粗麻衣服守三年孝,
而降其父母期,
而对生身父母,则要缩短守孝期,
明尊本祖而重正统也。
用以表明尊崇被继承人的祖先,重视正统。
孝成皇帝圣恩深远,
孝成皇帝圣恩深远,
故为共王立后,
特意为共皇选定继承人,
奉承祭祀,
以承奉共皇一脉的祭祀,
令共皇长为一国太祖,
使共皇能长久为藩国的太祖,
万世不毁,
祭庙香火万世不灭,
恩义已备。
恩义已经备至。
陛下既继体先帝,
陛下既为先帝的继承人,
持重大宗,
身居嫡系大宗,
承宗庙、天地、社稷之祀,
承袭了宗庙、天地、社稷的祭祀,
义不可复奉定陶共皇,
从大义出发,就不能再承奉定陶共皇,
祭入其庙。
到共皇祭庙去祭祀。
今欲立庙于京师,
现在要在京师为共皇立庙,
使臣下祭之,
派臣下去祭祀,
是无主也,
这是无主的祭祀。再有,
又,
皇帝的祭庙,
亲尽当毁,
当亲情已尽时,就应当撤除。
空去一国太祖不堕之祀而就无主当毁不正之礼,
白白放弃一个藩国太祖万世不堕的祭祀,而去趋就一个既无主,将来应撤除,又不符合正道的祭祀,
非所以尊厚共皇也!”
这不是尊崇厚待共皇的作法。”
丹由是浸不合上意。
师丹从此渐渐不称哀帝的心意。
会有上书言:
正巧,有人上书说:
“古者以龟、贝为货,
“古代用龟甲、贝壳作为货币,
今以钱易之,
而今改成钱币,
民以故贫,
小民因此贫困,
宜可改币。”
应该改变货币。”
上以问丹,
哀帝问师丹的意见,
丹对言可改。
师丹回答可以改。
章下有司议,
于是把奏章交付主管官署讨论,
皆以为行钱以来久,
主管官员都认为,使用钱币的时间已很长,
难卒变易。
难以仓猝地改变。
丹老人,
师丹人老神衰,
忘其前语,
忘记了他以前说过的话,
复从公卿议。
就又去附合公卿们的意见。此崐外,
又丹使吏书奏,
师丹让属吏书写奏章,
吏私写其草;
属吏私自抄写了一份草稿。
丁、傅子弟闻之,
丁、傅两家子弟知道了,
使人上书告“丹上封事,
派人出面控告师丹说:“师丹呈上的密封奏书,
行道人遍持其书。”
街上行路之人都拿着副本。”
上以问将军、中朝臣,
哀帝问将军和宫廷官员的看法,
皆对曰:
都回答说:
“忠臣不显谏。
“忠臣不会显示他对君王的劝谏,
大臣奏事,不宜漏泄,
大臣奏事的内容不应该泄漏。
宜下廷尉治。”
应该将师丹交廷尉治罪。”
事下廷尉,
此案交付廷尉审理,
劾丹大不敬,
廷尉弹劾师丹犯了大不敬罪。
事未决,
事情还未最后裁决,
给事中、博士申咸、炔钦上书言:
给事中、博士申咸、炔钦上书说:
“丹经、行无比,
“师丹的经学和品行没人能赶得上。
自近世大臣能若丹者少。
自近世以来,大臣能象师丹那样的很少了。
发愤懑,
由于师丹心中愤懑,
奏封事,
呈递密奏,
不及深思远虑,
来不及深思熟虑,
使主簿书,
而命主簿书写,
漏泄之过不在丹,
泄露的过错不在师丹。
以此贬黜,
用这个理由把他贬黜,
恐不厌众心。”
恐怕不能令众人心服。”
上贬咸、钦秩各二等;
哀帝命将申咸、炔钦的官秩各降二等。
遂策免丹曰:
接着下策书罢免师丹说:
“朕惟君位尊任重,
“朕见你官位尊贵,责任重大,
怀谖迷国,
却怀诈惑国,
进退违命,
言行违抗诏令,
反覆异言,
反复无常,言词矛盾,
甚为君耻之!
朕深为你感到羞耻!
以君尝托傅位,
由于你曾担任过朕的师傅,
未忍考于理,
不忍心将你依法究治。
其上大司空、高乐侯印绶,
今交还大司空、高乐侯的印信、绶带,
罢归!”
罢官免爵回家。”
尚书令唐林上疏曰:
尚书令唐林上书说:
“窃见免大司空丹策书,
“我看了罢免大司空师丹的策书,
泰深痛切。
深深地感到痛心。
君子作文,
君子作文章时,
为贤者讳。
会为贤者讳言过失。
丹,
师丹精通五经,
经为世儒宗,
是儒学一代宗师,
德为国黄,
品德高洁,是国家的老前辈,
亲傅圣躬,
亲自教导辅佐陛下,
位在三公;
位列三公,
所坐者微,
而所犯下的过失极其微小,
海内未见其大过。
海内之人都没见他有什么大错。
事既以往,
事情既然已成过去,
免爵太重;
免爵的处罚太重。
京师识者咸以为宜复丹爵邑,
京师有见识的人,都认为应恢复师丹的封爵采邑,
使奉朝请。
使他有机会朝见陛下。
唯陛下裁览众心,
请陛下考虑大家的心愿,
有以尉复师傅之臣!”
用以安慰报答当过师傅的大臣。”
上从林言,
哀帝听从了唐林的意见,
下诏,赐丹爵关内侯。
下诏封师丹为关内侯。
上用杜业之言,
哀帝采纳杜业的建议,
召见朱博,
召见朱博,
起家复为光禄大夫;
恢复他的官职,任命为光禄大夫。不久,
迁京兆尹。
又升迁京兆尹。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壬午,
壬午(二十三日),
以博为大司空。
任命朱博为大司空。
中山王箕子,
中山王刘箕子,
幼有眚病,
幼年就患有眼病,
祖母冯太后自养视,
祖母冯太后亲自抚养看护,
数祷祠解。
不断祈祷,求神免去他的病灾。
上遣中郎谒者张由将医治之。
哀帝派遣中郎谒者张由去医治刘箕子的病。
由素有狂易病,
张由一直患有疯狂变态病,到中山国后,
病发,
突然犯病,
怒去,
狂怒而离开中山国,
西归长安。
西行返回长安。
尚书簿责由擅去状,
尚书用文簿一一责问张由擅自离开中山的原因,
由恐,
张由恐惧,
因诬言中山太后祝诅上及傅太后。
就编造谎言,说中山国冯太后诅咒皇帝及傅太后。
傅太后与冯太后并事元帝,
傅太后与冯太后都是汉元帝的妃子,
追怨之,
傅太后追想旧恨,
因是遣御史丁玄按验;
于是派遣御史丁玄去追查,
数十日,
调查数十天,
无所得。
没有结果,
更使中谒者令史立治之;
就又派中谒者令史去追查究治。
立受傅太后指,
史立接受傅太后的旨意,
冀得封侯,
希图能因此立功封侯,
治冯太后女弟习及弟妇君之,
于是究治冯太后的妹妹冯习以及弟媳君之,
死者数十人,
严刑拷问之下,死者竟达数十人。
诬奏云:
随后史立诬告上奏说:
“祝诅,
“冯太后进行诅咒,
谋弑上,
阴谋害死皇上,
立中山王。”
好另立中山王。”
责问冯太后,
但审问冯太后时,
无服辞。
并没有认罪的供辞。
立曰:
史立说:
“熊之上殿何其勇,
“当年熊扑上殿时,你何等勇敢,
今何怯也!”
今天又害怕什么呢?”
太后还谓左右:
冯太后回宫后对左右说:
“此乃中语,
“挡熊之事,是旧时宫中的话,
吏何用知之?
这个官吏怎么会知道了?
欲陷我效也!”
这是宫中有人要陷害我的证明!”
乃饮药自杀。
于是服毒自杀。
宜乡侯参、君之、习及夫、子当相坐者,
宜乡侯冯参、君之、冯习和她的丈夫、儿子,凡被牵连进此案的,
或自杀,
或自杀,
或伏法,
或受刑被诛,
凡死者十七人。
死者共十七人。
众莫不怜之。
人们无不对此感到哀怜。
司隶孙宝奏请覆治冯氏狱,
司隶孙宝奏请重新审理冯氏一案,
傅太后大怒曰:
傅太后怒气冲冲地说:
“帝置司隶,
“皇帝设置司隶崐,
主使察我!
是用来追查我!
冯氏反事明白,
冯氏谋反事实明白,
故欲抉以扬我恶,
孙宝却故意要挑剔,来宣扬我的过错,
我当坐之!”
我应当被治罪!”
上乃顺指,
哀帝顺从傅太后的旨意,
下宝狱。
把孙宝关进监狱。
尚书仆射唐林争之,
尚书仆射唐林为孙宝争辩,
上以林朋党比周,
哀帝却认为唐林营私结党,
左迁敦煌鱼泽障候。
把他贬为敦煌鱼泽障候。
大司马傅喜、光禄大夫龚胜固争,
大司马傅喜、光禄大夫龚胜,
上为言太后,
坚持为孙宝辩护,哀帝把情况禀告傅太后,
出宝,
才释放孙宝,
复官。
官复原职。
张由以先告,
张由因首先揭发逆案的功劳,
赐爵关内侯;
赐爵关内侯。
史立迁中太仆。
擢升史立为中太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