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鹘之战与边疆局势
武宗至道昭肃孝皇帝中会昌三年(癸亥、843)
唐纪六十三唐武宗会昌三年(癸亥,公元84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回鹘乌介可汗帅众侵逼振武,
回鹘乌介可汗率兵逼近振武,
刘沔遣麟州刺史石雄、都知兵马使王逢帅沙陀朱邪赤心三部及契、拓跋三千骑袭其牙帐,
河东节度使刘沔派遣麟州刺史石雄、都知兵马使王逢率领沙陀朱邪赤心三部,以及契、党项族三千骑兵袭击可汗的牙帐,
沔自以大军继之。
刘沔亲率大军随后赶来。
雄至振武,
石雄到达振武后,
登城望回鹘之众寡,
登到城上察看回鹘有多少兵马,
见毡车数十乘,
发现回鹘的队伍中有十来辆毡车,
从者皆衣朱碧,
跟随毡车的人都穿着红色和青绿色的衣服,
类华人;
类似汉人。于是,
使谋问之,
派侦探前去询问,
曰:
随从毡车的人回答说:
“公主帐也。”
“这是太和公主的帐幕。”
雄使谍告之曰:
石雄又派侦探去告诉公主说:
“公主至此,
“公主到这里,
家也,
也就算是到家啦,
当求归路!
应当寻找安全返回的办法。现在,
今将出兵击可汗,
官军即将出兵袭击可汗,
请公主潜与侍从相保,
请公主秘密地和侍从相互保护,
驻车勿动!”
毡车驻守原地,不要惊慌乱动!”
雄乃凿城为十余穴,
石雄随即下令从城里向城外挖凿十多个地道,
引兵夜出,
半夜率兵从地道冲出,
直攻可汗牙帐,
直攻可汗的牙帐。
至其帐下,
石雄的兵马抵达可汗牙帐外面的时候,
虏乃觉之。
回鹘兵才发觉,
可汗大惊,
可汗大惊失色,
不知所为,
不知所措,
弃辎重走,
丢弃辎重逃走。
雄追击之;
石雄率兵追击,
庚子,
庚子(十一日),
大破回鹘于杀胡山,
在杀胡山大败回鹘兵,
可汗被疮,
可汗被枪刺伤,
与数百骑遁去,
和几百名骑兵慌忙逃走。于是,
雄迎太和公主以归。
石雄迎接太和公主返回。这一仗,
斩首万级,
石雄斩首回鹘一万人,
降其部落二万余人。
收降回鹘部落二万多人。
丙午,
丙午(十七日),
刘沔捷奏至。
刘沔上奏朝廷的捷报到达京城。
李思忠入朝,
归义军使李思忠来京城朝拜,
自以回鹘降将,
李思忠鉴于自己是回鹘的降将,
惧边将猜忌,
惧怕朝廷边防将领的猜忌,于是,
乞并弟思贞等及爱弘顺皆归阙庭。
乞请自己和弟弟李思贞等人,以及副使爱弘顺都留居京城。
庚戌,
庚戌(二十一日),
以石雄为丰州都防御使。
唐武宗任命石雄为丰州都防御使。
乌介可汗走保黑车子族,
乌介可汗往东北方向逃去,依附黑车子族,
其溃兵多诣幽州降。
回鹘溃散的士兵大多到幽州投降。
二月,
二月,
庚申朔,
庚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诏停归义军,
唐武宗下诏,停罢归义军,
以其士卒分隶诸道为骑兵,
归义军的回鹘士卒分别隶属各道为骑兵,
优给粮赐。
从优供给衣粮。
辛未,
辛未(十一日),
黠戛斯遣使者注吾合索献名马二;
黠戛斯派遣使者注吾合索来长安,向唐武宗奉献两匹名马。
诏太仆卿赵蕃饮劳之。
武宗命太仆卿赵蕃设宴招待注吾合索。
甲戌,
甲戌(十五日),
上引对,
武宗召见各族使者,
班在勃海使之上。
命注吾合索列班于勃海国使者的前面。
上欲令赵蕃就颉戛斯求安西、北庭,
唐武宗打算命赵蕃出使黠戛斯,要求把安西、北庭归还唐朝。
李德裕等上言:
宰相李德裕等人上言说:
“安西去京师七千余里,
“安西离京城长安七千多里,
北庭五千余里,
北庭五千多里,
借使得之,
假如黠戛斯归还,
当复置都护,
朝廷就必须重新设置都护府,
以唐兵万人戌之,
征发一万名唐兵防守。
不知此兵于何处追发,
不知道这么多的兵力从哪里征发,
馈运从何道得通,
军需物资从哪条路打通运输。
此乃用实费以易虚名,
这实在是耗费大量的钱财去换取一个收复失地的好名声,
非计也。”
恐怕不妥。”
上乃止。
武宗于是作罢。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崔珙罢为右仆射。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崔珙被罢免宰相职务,担任右仆射。
黠戛斯求册命,
黠戛斯请求唐武宗下诏正式册封自己为可汗。
李德裕奏,
宰相李德裕上奏认为,应当册封黠戛斯为可汗,
宜与之结欢,
这样,
令自将兵求杀使者罪人及讨黑车子。
可以下令让他率兵搜捕当年杀黠戛斯送太和公主返唐使者的回鹘罪犯,以及出兵征讨黑车子族。
上恐加可汗之名即不修臣礼,
武宗恐怕册封黠戛斯可汗以后,黠戛斯不再对朝廷称臣纳贡,
踵回鹘故事求岁遗及卖马,
反而沿袭回鹘以往的惯例,要求朝廷每年赐给他们丝绢以及卖马交易,
犹豫未决。
因而犹豫不决。
德裕奏:
李德裕上奏说:
“黠戛斯已自称可汗,
“黠戛斯已经自称可汗,现在,
今欲藉其力,
朝廷要想借助他的兵力消灭回鹘残余,
恐不可吝此名。
恐怕不应当吝惜一个可汗的名号。
回鹘有平安、史之功,
回鹘当年帮助国家平定安史之乱,立有大功,
故岁赐绢二万匹,
所以才每年赐予丝绢二万匹,
且与之和市。
同时许可在边境进行交易。
黠戛斯未尝有功于中国,
黠戛斯未曾对国家有功,
岂敢遽求赂遗乎!
怎敢随便要求朝廷赐给丝绢贿赂他们呢!
若虑其不臣,
如果担忧黠戛斯不再称臣纳贡,
当与之约,
可以和他首先约定,
必如回鹘称臣,
必须象回鹘可汗当年向朝廷称臣以后,
乃行册命;
才能进行册封。同时,黠戛斯自称是汉朝李陵的后裔,和皇上同姓李,
又当叙同姓以亲之,
所以,还应当和他叙说同姓的关系,以便更加亲近,今后,
使执子孙之礼。”
按照同姓子孙的礼节对待皇上。”
上从之。
武宗批准。
庚寅,
庚寅(疑误),
太和公主至京师,
太和公主抵达京城,
改封安定大长公主;
唐武宗改封公主为安定大长公主,
诏宰相帅百官迎谒于章敬寺前。
下诏命宰相率领百官在章敬寺的前面迎接拜见公主。
公主诣光顺门,
公主到光顺门时,
去盛服,
脱去华丽的服装,
脱簪珥,
卸掉头上的首饰,
谢回鹘负恩、和蕃无状之罪。
对于回鹘辜负国家的恩德以及自己和亲未达到预期目的表示谢罪。
上遣中使慰谕,
武宗派宦官慰问公主,
然后入宫。
然后公主回到宫中。
阳安等七公主不来慰问安定公主,
阳安等七位公主没有出宫来慰问安定大长公主,
各罚俸物及封绢。
被罚俸禄以及朝廷每年供给他们的丝绢。
赐魏博节度使何重顺名弘敬。
唐武宗赐魏博节度使何重顺名叫何弘敬。
三月,
三月,
以太仆卿赵蕃为安抚黠戛斯使。
任命太仆卿赵蕃为安抚黠戛斯使;
上命李德裕草《赐黠戛斯可汗书》,
命宰相李德裕起草《赐黠戛斯可汗书》,说:
谕以“贞观二十一年黠戛斯先君身自入朝,
“贞观二十一年,黠戛斯的祖辈酋长来长安拜见太宗,
授左屯卫将军、坚昆都督,
被任命为左屯卫将军、坚昆都督。
迄于天宝,
此后一直到天宝年间,
朝贡不绝。
向朝廷贡献不绝,
比为回鹘所隔,
但近年来被回鹘阻挠隔断。
回鹘凌虐诸蕃,
回鹘凌辱虐待周围的各藩国,
可汗能复仇雪怨,
可汗能够举兵而报仇雪恨,
茂功壮节,
劳苦功高,
近古无俦。
近代以来无人可比。现在,
今回鹘残兵不满千人,
回鹘的残兵不到一千人,
散投山谷,
散居在山谷中,
可汗既与为怨,
可汗既然和回鹘有深仇大恨,那么,就应当继续出兵,
须尽歼夷;
把回鹘全部歼灭。
傥留余烬,
如果留下残余,
必生后患。
将来必有后患。
又闻可汗受氏之源,
听说可汗姓氏的渊源,
与我同族,
和我大唐同族。
国家承北平太守之后,
大唐是汉朝北平太守李广的后代,
可汗乃都尉苗裔。
可汗是汉朝都尉李陵的后裔。按照这种情况,
以此合族,
我们合为同族一姓,
尊卑可知。
尊卑上下的名份也就很清楚了。现在,
今欲册命可汗,
朝廷打算册封你为可汗,
特加美号,
特意授予你美好的名号,
缘未知可汗之意,
但由于还不知道可汗的意向,所以,
且遣谕怀。
先派使者传达朝廷的意图,
待赵蕃回日,
等赵蕃返回后,
别命使展礼。”
再另外派遣使者正式册封。”
自回鹘至塞上及黠戛斯入贡,
自从回鹘亡国后逃到边境,以及黠戛斯来长安上贡,
每有诏敕,
武宗每次发布诏书敕令,
上多命德裕草之。
大多命李德裕起草。
德裕请委翰林学士,
李德裕请求委托翰林学士起草,
上曰:
武宗说:
“学士不能尽人意,
“翰林学士的手笔不能尽如人意,
须卿自为之。”
我要你亲自动手起草。”
刘沔奏:
河东节度使刘沔奏报:
“归义军回鹘三千余人及酋长四十三人准诏分隶诸道,
“归义军回鹘三千人,以及酋长四十三人按照陛下诏令分别隶属各道。回鹘人得知后,
皆大呼,
都大声喧哗,
连营据滹沱河,
聚集并占据滹沱河,
不肯从命,
不肯听从诏令,
已尽诛之。
已经被我全部诛杀。
回鹘降幽州者前后三万余人,
回鹘乌介可汗被官军打败逃亡后,溃散的兵马相继有三万人投降幽州,
皆散隶诸道。”
都被分散隶属各道。”
泽潞刘稹叛乱始末
李德裕追论维州悉怛谋事云:
宰相李德裕追诉太和五年,吐蕃国维州守将悉怛谋降唐后又被送回而惨曹杀害的事件,说:
“维州据高山绝顶,
“维州城位于高山险峻的地方,
三面临江,
三面临江,
在戎虏平川之冲,
是吐蕃和西川平原之间的交通要道,
是汉地入兵之路;
也是我们出兵攻打吐蕃的必经之地。
初,
当初,
河、陇并没,
河西、陇右地区被吐蕃攻占后,
唯此独存。
只有维州还在我们手中。
吐蕃潜以妇人嫁此州门者,
后来,吐蕃秘密地把一个妇女嫁给维州的守门人。
二十年后,
过了二十年,
两男长成,
守门人的两个儿子长大成人,于是,一天夜里,
窃开垒门,
偷偷地打开城门,
引兵夜入,
把吐蕃兵引进城中,
遂为所陷,
维州因此被吐蕃攻占,
号曰无忧城。
称为无忧城。
从此得并力于西边,
从此以后,
更无虞于南路。
吐蕃在南路无后顾之忧,集中兵力进攻我国的西部边境,
凭陵近甸,
连年侵犯京畿地区,
旰食累朝。
以致几朝皇上都为此寝食不安。
贞元中,
贞元年中,
韦皋欲经略河、湟,
西川节度使韦皋准备出兵收复河、湟地区,
须此城为始。
但必须从维州首先下手,于是,
万旅尽锐,
调动一万多名精兵,
急攻数年,
昼夜攻打了好几年。最后,
虽擒论莽热而还,
虽然擒获了吐蕃大将论莽热,班师告捷,
城坚卒不可克。
但维州因城池坚固,始终未能攻克。
臣初到西蜀,
“我最初到西川担任节度使时,
外扬国威,
对外宣扬国家的威严,
中缉边备。
对内则加强边防守备。
其维州熟臣信令,
吐蕃维州守将悉怛谋熟知我的政令和信誉后,
空壁来归,
举城前来归降。
臣始受其降,
我刚开始接受悉怛谋的归降,
南蛮震慑,
南诏国就受到极大的震惊和威慑;
山西八国,
邛崃山以西的八国,
皆愿内属。
都表示愿意前来归附;
其吐蕃合水、栖鸡等城,
吐蕃国的合水、栖鸡等城,
既失险厄,
在失去维州作为屏障后,
自须抽归,
自然会退兵。这样,
可减八处镇兵,
不仅我国可减少八个地方的镇守兵力,而且不必出兵,
坐收千余里旧地。
即可收复一千多里的失地。
且维州未降前一年,
况且吐蕃在维州归降的前一年,
吐蕃犹围鲁州。
仍在围攻鲁州,
岂顾盟约!
这难道表明他们真有诚意遵守两国签订的长庆盟约!
臣受降之初,
我在接受悉怛谋归降时,
指天为誓,
曾经指天发誓,
面许奏闻,
当面保证要向朝廷上奏,
各加酬赏。
对悉怛谋等人酬劳赏赐。
当时不与臣者,
当时,朝廷中执意和我作对的牛僧孺等人,百般对我进行攻击。
望风疾臣,
于是,
诏臣执送悉怛谋等令彼自戮,
文宗皇帝下诏,命将悉怛谋等人逮捕送还,任凭吐蕃诛杀。
臣宁忍以三百余人命弃信偷安!
我怎么能忍心背弃信义,不顾这三百人的生命,自己苟且偷安呢!因而,
累表陈论,
多次上表朝廷,
乞垂矜舍,
请求可怜赦免他们,
答诏严切,
但朝廷诏书答复严厉,
竟令执还。
命令必须逮捕送还。
体备三木,
结果,
舆于竹畚,
只好把悉怛谋等人捆绑起来,甚于不惜用竹筐抬着押送吐蕃。
及将就路,
悉怛谋等人在即将上路时,
冤叫呜呜,
齐声喊冤,
将吏对臣,无不陨涕。
西川的将士官吏也无不对我流泪哭泣。
其部送者更为蕃帅讥诮,
押送悉怛谋等人的西川将士还遭到吐蕃人的讥笑,说:
云既已降彼,
‘他既然已经投降你们了,
何用送来!
为什么又要送回来!’随即,
复以此降人戮于汉境之上,
把悉怛谋等人在我国境内全部杀害,
恣行残忍,
手段极为残忍。
用固携离;
就连婴儿也不放过,
至乃掷其婴孩,
他们先把婴儿扔向空中,
承以枪槊。
然后用枪尖在下面承接,目的是吓唬那些已经对吐蕃离心离德的各族部落。朝廷这种处置办法,
绝忠款之路,
实在是自我断绝今后再有人效忠归降朝廷的门路,
快凶虐之情,
而使吐蕃人心大快。
从古已来,
从古至今,
未有此事。
再没有比这件事更愚蠢的了!
虽时更一纪,
现在,
而运属千年,
这起事件已经过去十二年了,恰逢陛下即位这千载难遇的好机会,
乞追奖忠魂,
请求追念奖励悉怛谋等人的忠魂,
各加褒赠!”
对他们加以褒奖并追赠官爵!”于是,
诏赠悉怛谋右卫将军。
唐武宗下诏,追赠悉怛谋为右卫将军。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论者多疑维州之取舍,
以往凡谈论维州事件的人,都对维州究竟应当夺取还是丢弃而感到疑惑,
不能决牛、李之是非。
不能判断牛僧孺和李德裕之间的是非曲直。
臣以为昔荀吴围鼓,
我认为,过去春秋的时候,荀吴有一次围攻鼓城,
鼓人或请以城叛,
城中有人请求举城投降,
吴弗许,
荀吴不许,
曰:
他说:
“或以吾城叛,
“如果我国有人举城叛变,
吾所甚恶也,
我肯定痛恨他们;
人以城来,
但别国的人举城叛变而投降我,
吾独何好焉!
我怎么能反而喜欢他们呢!
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
我不能因为想夺取鼓城就容纳他们的奸谋。”于是,
使鼓人杀叛者而缮守备。
纵使鼓人杀掉叛变的人,并让他们加强防守。
是时唐新与吐蕃修好而纳其维州,
当时,唐朝和吐蕃签订长庆盟约不久,就接纳吐蕃维州守将的归降。
以利言之,
从国家的利益来说,
则维州小而信大;
夺取维州的事小,而遵守盟约的信义为大;
以害言之,
从吐蕃对国家危害的程度来说,
则维州缓而关中急。
也是维州稍缓而关中最为紧迫。那么,
然则为唐计者,
从唐朝来说,究竟利益和信义、维州和关中,
宜何先乎?
哪方面更重要呢?
悉怛谋在唐则为向化,
悉怛谋降唐,从唐朝方面说,他这样做是向化;
在吐蕃不免为叛臣,
但从吐蕃方面说,则不免为叛臣。因此,
其受诛也又何矜焉!
他被诛杀,又有什么理由值得同情呢!同时,
且德裕所言者利也,
李德裕所考虑的是国家的利益,
僧孺所言者义也,
而牛僧孺所考虑的则是国家的信义。
匹夫徇利而忘义犹耻之,
即使老百姓对见利忘义的行为都以为耻,
况天子乎!
何况一个国家的天子!
譬如邻人有牛,
打个譬喻来说,如果邻居家的牛丢了,
逸而入于家,
跑到自己家里,
或劝其兄归之,
有人劝这家人的哥哥把牛还给邻居,
或劝其弟攘之,
有人劝他的弟弟把牛留下。
劝归者曰:
劝还的人说:
“攘之不义也,
“留下来不仁义,
且致讼。”
而且可能被人告发。”
劝攘者曰:
劝留的人说:
“彼尝攘吾羊矣,
“邻居过去曾偷过我的羊,
何义之拘!
对他还拘泥什么仁义!
牛大畜也,
牛是大牲畜,
鬻之可以富家。”
卖了可以使家里富裕。”
以是观之,牛、李之是非,
对于牛僧孺和李德裕争论维州事件的是非曲直,
端可见矣。
由此最终可以作出明确的判断了。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辛未,
辛未(十三日),
李德裕乞退就闲局,
宰相李德裕乞请辞职,退居闲散的职位。
上曰:
唐武宗说:
“卿每辞位,
“你每次提出辞职,
使我旬日不得所。
都让我十来天心神不宁,现在,
今大事皆未就,
朝廷的大政方针还都没有安排就序,
卿岂得求去!”
你怎么能辞职呢!”
初,
当初,
昭义节度使刘从谏累表言仇士良罪恶,
昭义节度使刘从谏多次上表指斥左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的罪行,
士良亦言从谏窥伺朝廷。
仇士良也向朝廷上言,说刘从谏窥伺朝廷的动向。
及上即位,
唐武宗即位以后,
从谏有马高九尺,献之,
刘从谏把自己一匹高达九尺的良马献给武宗,
上不受。
武宗拒绝没有接受。
从谏以为士良所为,
刘从谏认为是仇士良从中作梗,
怒杀其马,
大怒,杀掉了这匹良马。从此以后,
由是与朝廷相猜恨。
和朝廷之间相互猜忌怨恨。于是,
遂招纳亡命,
招收亡命之徒,
缮完兵械,
修造完善各种兵器军械。
邻境皆潜为之备。
与昭义邻接的藩镇都秘密地防备他。
从谏榷马牧及商旅,
刘从谏对昭义境内的马场和商业实行专卖,
岁入钱五万缗,
每年收入钱五万缗。同时,
又卖铁、煮盐亦数万缗。
又由官府主持卖铁和盐,每年收入也有几万缗。
大商皆假以牙职,
对于大商人,刘从谏授予他们节度使衙前的军职,然后,
使通好诸道,
派他们出使各个藩镇,发展双方的友好关系,
因为贩易。
同时贩运买卖商品。
商人倚从谏势,
商人都依赖刘从谏的权势,每到一个地方,
所至多陵轹将吏,
往往凌辱将士官吏,
诸道皆恶之。
各个藩镇无不厌恶他们。
从谏疾病,
后来,刘从谏身患疾病,
谓妻裴氏曰:
对他的妻子裴氏说:
“吾以忠直事朝廷,
“我对朝廷忠心直言,
而朝廷不明我志,
但朝廷却不明了我的心意,
诸道皆不我与。
各个藩镇也都不了解我。
我死,
我死了以后,
他人主此军,
如果朝廷另外派人来担任昭义节度使,
是吾家无炊火矣!”
我们家的香火从此也就断绝了!”于是,
乃与幕客张谷、陈扬庭谋效河北诸镇,
他和幕僚张谷、陈扬庭密谋效法河北藩镇,实行割据,
以弟右骁卫将军从素之子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
任命他的弟弟右骁卫将军刘从素的儿子刘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
从子匡周为中军兵马使,
侄子刘匡周为中军兵马使,
孔目官王协为押牙亲事兵马使,
孔目官王协为押牙亲事兵马使,
以奴李士贵为使宅十将兵马使,
家奴李士贵为使宅十将兵马使。
刘守义、刘守忠、董可武、崔玄度分将牙兵。
命令刘守义、刘守忠、董可武、崔玄度分别统辖亲兵。
谷,郓州人;
张谷是郓州人;
扬庭,洪州人也。
陈扬庭是洪州人。
从谏寻薨,
不久,刘从谏去世,
稹秘不发丧。
刘稹封锁消息,不为刘从谏治丧。
王协为稹谋曰:
王协为刘稹谋划说:
“正当如宝历年样为之,
“现在,
不出百日,
只要你按照宝历元年刘悟去世后,
旌节自至。
刘从谏得以世袭而为节度使那样行事,
但严奉监军,
尊奉监军,
厚遗敕使,
对朝廷的使者厚加贿赂,
四境勿出兵,
四邻边境切勿出兵侵扰,
城中暗为备而已。”
城中秘密地进行防备。这样,不出一百天,朝廷任命你为节度使的旌节自然就会送来。”
使押牙姜奏求国医,
于是,刘稹命押牙姜向朝廷上奏,请求派宫廷中著名的医生为刘从谏治病。
上遣中使解朝政以医问疾。
武宗派遣宦官解朝政携朝廷医官前往昭义,为刘从谏诊断。
稹又逼监军崔士康奏称从谏疾病,
刘稹又逼迫监军崔士康上奏,说刘从谏身患疾病,
请命其子稹为留后。
请求朝廷任命他的侄子刘稹为留后。
上遣供奉官薛士干往谕指云:
武宗于是又派供奉官薛士干出使昭义,传达武宗的旨意说:
“恐从谏疾未平,
“朝廷恐怕刘从谏的病一直不好,
宜且就东都疗之;
因此让他暂且到东都洛阳去治病,
俟稍瘳,
等到病情逐渐好转,
别有任使。
再另外安排任命。
仍遣稹入朝,
并让刘从谏命刘稹到京城朝拜,
必厚加官爵。”
朝廷必定授予优厚的官爵。”
上以泽潞事谋于宰相,
唐武宗召集宰相商议如何处置昭义的事宜,
宰相多以为:
多数宰相认为:
“回鹘余烬未灭,
“回鹘的残余还未消灭,
边境犹须警备,
边境仍然需要加强防守。现在,
复讨泽潞,
又要征讨昭义,
国力不支,
恐怕国家的财政难以支持。因此,
请以刘稹权知军事。”
请求任命刘稹暂为昭义留后。”
谏官及群臣上言者亦然。
谏官和凡是上言朝廷的百官也都持同样看法。
李德裕独曰:
只有宰相李德裕说:
“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
“昭义的情况和河朔地区的魏博、成德、幽州三个割据跋扈的藩镇不同。
河朔习乱已久,
河朔地区割据跋扈已有很长时间,
人心难化,
人心难以感化,
是故累朝以来,
所以,几朝皇上都承认现状,
置之度外。
不再讨伐他们。
泽潞近处心腹,
昭义则邻近京城,处于国家的心腹地区。
一军素称忠义,
昭义的将士向来以忠义而闻名,
尝破走朱滔,
曾经在贞元元年出兵击退幽州节度使朱滔的叛乱,
擒卢从史。
元和三年擒拿本镇的叛将卢从史。
顷时多用儒臣为帅,
过去,朝廷大多任用文官担任昭义节度使。
如李抱真成立此军,
如李抱真,最初组建昭义的军队,有很大的功劳,
德宗犹不许承袭,
唐德宗仍不许他的儿子李缄世袭为该镇的节度使,
使李缄护丧归东都。
命令他护送父亲的灵柩回归东都洛阳。后来,
敬宗不恤国务,
唐敬宗不理朝政,
宰相又无远略,
当时的宰相也缺乏远见卓识,因此,
刘悟之死,
在节度使刘悟去世后,
因循以授从谏。
命他的儿子刘从谏世袭担任了节度使。
从谏跋扈难制,
刘从谏跋扈骄横,朝廷难以控制,
累上表迫胁朝廷,
他多次上表逼迫威胁朝廷。现在,
今垂死之际,
在临死的时候,
复以兵权擅付竖子。
又擅自把兵权传给自己的侄子。
朝廷若又因而授之,
如果朝廷又沿袭过去的惯例,
则四方诸镇谁不思效其所为,
任命刘稹为节度使,那么,全国各地的藩镇谁不想效法他们的做法。这样一来,
天子威令不复行矣!”
皇上的威严和诏令也就难以在全国贯彻执行了!”
上曰:
武宗问:
“卿以何术制之?
“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制服刘稹?而且,
果可克否?”
果真能够奏效吗?”
对曰:
李德裕回答说:
“稹所恃者河朔三镇。
“刘稹所依赖的是河朔魏博、成德和幽州三个割据藩镇。
但得镇、魏不与之同,
如果能使成德和魏博不与他相互勾结,那么,
则稹无能为也。
刘稹就无所作为了。
若遣重臣往谕王元逵、何弘敬,
假如朝廷能够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往成德和魏博,向两镇的节度使王元逵、何弘敬转达皇上的旨意,
以河朔自艰难以来,
说明自从安史之乱以后,
列圣许其传袭,
历代皇上许可他们传位子孙,世袭节度使,
已成故事,
已经成为惯例,
与泽潞不同。
和昭义不同。现在,
今朝廷将加兵泽潞,
朝廷准备出兵讨伐昭义,
不欲更出禁军至山东。其山东三州隶昭义者,
但不打算派禁军攻打昭义在太行山以东的邢、、磁三州,
委两镇攻之;
而命成德和魏博两镇攻讨;
兼令遍谕将士,
同时也向这两个藩镇的将士转达皇上的旨意,
以贼平之日厚加官赏。
在平定昭义的叛乱后,朝廷将给予将士优厚的官爵和赏赐。
苟两镇听命,
如果成德和魏博听从朝廷的命令,
不从旁沮桡官军,
不从旁阻挠官军的行动,那么,
则稹必成擒矣!”
刘稹肯定会被官军擒获!”
上喜曰:
武宗大喜,说:
“吾与德裕同之,
“我和德裕意见一致,
保无后悔。”
以后保证不后悔。”于是,
遂决意讨稹,
决心讨伐刘稹,
群臣言者不复入矣。
百官再有人上言劝阻,武宗不再听取。
上命德裕草诏赐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
武宗命李德裕起草给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的诏令,
其略曰:
大略说:
“泽潞一镇,
“昭义和你们两镇的情况不同,
与卿事体不同,
你们不必为自己的子孙考虑,
勿为子孙之谋,
而和刘稹相互勾结,
欲存辅车之势。
互相依存。
但能显立功效,
只要在讨伐刘稹时卓立战功,
自然福及后昆。”
朝廷自然承认你们两镇的现状,允许传位于子孙。”
丁丑,
丁丑(十九日),
上临朝,
武宗上朝时,
称其语要切,
称赞李德裕起草的诏令切中要害,
曰:
说:
“当如此直告之是也!”
“就应当这样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接着,
又赐张仲武诏,
又命德裕起草给幽州节度使张仲武的诏令,说:
以“回鹘余烬未灭,
“回鹘的残余还没有消灭干净,北方边境不免遭受侵扰。
塞上多虞,
现在,
专委卿御侮。”
朝廷委任你专门防备。”
元逵、弘敬得诏,
王元逵、何弘敬二人接到朝廷诏令后,都恐惧惊慌,
悚息听命。
表示听从。
解朝政至上党,
朝廷派宦官解朝政出使昭义,抵达昭义的治所上党后,
刘稹见朝政曰:
刘稹会见解朝政,说:
“相公危困,
“相公刘从谏病重,
不任拜诏。”
无法出来接诏。”
朝政欲突入,
解朝政想乘其不备,突然冲进去,
兵马使刘武德、董可武蹑帘而立,
看看刘从谏到底病情如何,忽然发现昭义兵马使刘武德、董可武踩着门帘站在门口。
朝政恐有他变,
解朝政恐怕有什么变故,
遽走出。
急忙走出。随后,
稹赠直数千缗,
刘稹赠送解朝政钱几千缗,
复遣牙将梁叔文入谢。
又派牙将梁叔文向朝廷拜谢。
薛士干入境,
供奉官薛士干抵达昭义境内后,
俱不问从谏之疾,
从不询问刘从谏的病情如何,
直为已知其死之意。
好象他已经知道刘从谏死去的样子。
都押牙郭谊等乃大出军,
昭义都押牙郭谊得知后,出动大批人马,
至龙泉驿迎候敕使,
前往龙泉驿迎接薛士干,
请用河朔事体;
请他向朝廷上奏,按照河朔藩镇的惯例,任命刘稹为昭义的留后。
又见监军言之,
郭谊又去见昭义的监军崔士康,向他表明同样的意图。
崔士康懦怯,
崔士康性情怯懦,
不敢违。
不敢违抗。
于是将吏扶稹出见士众,
于是,昭义节度使府的部将和官吏扶刘稹出来,与将士见面,
发丧。
公开为刘从谏治丧。
干干竟不得入牙门,
薛士干最后竟然未能进入昭义节度使的衙门,
稹亦不受敕命。
刘稹也不接受朝廷命他赴京城另有任命的敕令。
谊,兖州人也。
郭谊是兖州人。
解朝政复命,
解朝政回到京城后,向武宗报告出使昭义的经过。
上怒,
武宗大怒,下令用刑仗责打,
杖之,
然后,
配恭陵;
发配守护恭陵;
囚姜、梁叔文。
同时下令拘捕昭义的使者姜、梁叔文。
辛巳,
辛巳(二十三日),
始为从谏辍朝,
唐武宗下令停止上朝,为刘从谏去世哀悼,
赠太傅,
追封刘从谏为太子太傅,
诏刘稹护丧归东都。
同时下诏,命刘稹护送刘从谏的灵柩回东都洛阳。
又召见刘从素,
武宗又召见刘从素,
令以书谕稹,
命他写信给儿子刘稹,劝他执行朝廷的诏令。
稹不从。
刘稹拒不服从。
丁亥,
丁亥(二十九日),
以忠武节度使王茂元为河阳节度使,
武宗任命忠武节度使王茂元为河阳节度使,
宁节度使王宰为忠武节度使。
宁节度使王宰为忠武节度使。
茂元,栖曜之子;宰,
王茂元是王栖曜的儿子;
智兴之子也。
王宰是王智兴的儿子。
黄州刺史杜牧上李德裕书,
黄州刺史杜牧向宰相李德裕上书,
自言:
说:
“尝问淮西将董重质以三州之众四岁不破之由,
“我曾经询问淮西的大将董重质,为什么淮西只有三个州的兵力,当年官军四面围攻四年却不能攻克。
重质以为由朝廷征兵太杂,
董重质认为,主要是因为朝廷征发各个藩镇的兵力太杂,
客军数少,
从远地调来的藩镇兵力人数较少,
既不能自成一军,
不能独挡一面,因而,
事须帖付地主。
必须依附于当地的藩镇军队。这样,
势羸力弱,
官军各支兵马势单力弱,
心志不一,
众心不齐,
多致败亡,
就经常招致失败。所以,
故初战二年,
在最初交战的两年中,
战则必胜,
淮西出战必胜,
是多杀客军。
主要是杀伤从远地调来的藩镇军队。
及二年已后,
两年以后,
客军殚少,
从远地调来的藩镇军队人数减少,
止与陈许、河阳全军相搏,
淮西只与陈许、河阳两个藩镇的军队作战,
纵使唐州兵不能因虚取城,
即使李不能率唐州兵乘虚攻取淮西的治所蔡州,
蔡州事力亦不支矣。
淮西的兵力也难于继续和官军抗衡。
其时朝廷若使鄂州、寿州、唐州只保境,
当时,如果朝廷命令鄂州、寿州、唐州不用出兵,
不用进战,
仅仅防守州境;
但用陈许、郑滑两道全军,
只用陈许、郑滑两个藩镇的全部兵力攻打淮西,
帖以宣、润弩手,
同时,
令其守隘,
命宣州、润州的弓箭手防守淮西周围的交通要塞,
即不出一岁,
不出一年,
无蔡州矣。
淮西就可平定。
今者上党之叛,
现在,
复与淮西不同。
昭义叛变的情况和淮西很不相同。
淮西为寇仅五十岁,
当年淮西割据跋扈将近五十年,
其人味为寇之腴,
那里的将士和官吏都亲身体会到割据的实际好处,
见为寇之利,
亲眼看到割据给自己带来的很多利益,所以,
风俗益固,
桀傲不驯的风俗日益强化,
气焰已成,
骄横跋扈的嚣张气焰业已形成,
自以为天下之兵莫与我敌,
自认为天下的兵马无人敢与我为敌,
根深源阔,
割据势力盘根错节,
取之固难。
出兵攻讨确实困难。但是,
夫上党则不然。
昭义则不同,
自安、史南下,
早在安史叛军大举南下时,昭义曾顽强坚守,
不甚附隶;
不肯依附叛军;
建中之后,
建中年以后,国家多难,
每奋忠义;
昭义将士每每以忠义而激奋报效朝廷,
是以公抱真能窘田悦,
所以,当时担任该镇节度使的李抱真,
走朱滔,
常常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
常以孤穷寒苦之军,
率领这支处于贫寒之地的军队,
横折河朔强梁之众。
多次挫败河朔叛乱藩镇的骄兵悍将。他不仅击退并进而围攻魏博节度使田悦的叛军,而且还打败幽州节度使朱滔的狂妄叛乱。
以此证验,
由此充分证明,
人心忠赤,
昭义的将士历来是忠于朝廷的,
习尚专一,
那里的风俗习惯也一直没有变化。
可以尽见。
后来,
刘悟卒,
昭义节度使刘悟去世后,
从谏求继,
他的儿子刘从谏请求继承父亲的职务,
与扶同者,
真正同心同德支持他的,
只郓州随来中军二千耳。
也不过是当初刘悟从郓州带去的二千亲兵。
值宝历多故,
当时正值宝历年间朝廷多事之秋,
因以授之,
所以,只好任命他为节度使。
今才二十余岁,
至今才二十多年,
风俗未改,
昭义的风俗未变,
故老尚存,
过去的将士和官吏也还有不少人在世,
虽欲劫之,
虽然刘稹企图胁迫他们一起叛乱,
必不用命。
肯定他们不会轻易跟从。
今成德、魏博虽尽节效顺,
成德、魏博这两个河朔地区的藩镇,目前尽管已表示尽力效忠朝廷,但他们如果出兵攻打昭义,
说不过围一城,
最多不过围一城,
攻一堡,
攻一堡。
系累稚老而已。
然后乘机俘掠那里的人口而已。
若使河阳万人为垒,
假如朝廷命令河阳出动一万兵力在天井关修筑营垒,
窒天井之口,
堵塞昭义向南的通道,
高壁深堑,
高壁深沟,
勿与之战。
坚守而不出战;同时,
只以忠武、武宁两军,
只要征调忠武、武宁两个藩镇的军队,
帖以青州五千精甲,
加上青州的五千精兵,
宣、润二千弩手,
宣州和润州的二千弓箭手,
径捣上党,
大军长驱直捣上党,
不过数月,
不出几个月,
必覆其巢穴矣!”
必定倾复刘稹的巢穴!”
时德裕制置泽潞,
这时,李德裕正在制定讨伐昭义的军事方案,
亦颇采牧言。
对杜牧的建议,多所采纳。
上虽外尊宠仇士良,
唐武宗虽然在外表上尊重和宠遇左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
内实忌恶之。
心中其实非常忌恨厌恶他。
士良颇觉之,
仇士良也逐渐感觉到了,于是,
遂以老病求散秩。
以年老多病为由,请求辞职担任散官。
诏以左卫上将军兼内侍监、知省事。
武宗因此下诏,任命他为左卫上将军兼内侍监,主持内侍省的事宜。
李德裕言于上曰:
李德裕对武宗说:
“议者皆云刘悟有功,
“现在,凡是议论昭义的官员都说,刘悟曾经立过战功,
稹未可亟诛,
因此不可匆忙诛讨他的孙子刘稹,
宜全恩礼。
应当保全朝廷对他以往的恩典。
请下百官议,
我请求陛下将此事交百官讨论,
以尽人情。”
以便让大家充分发表意见。”
上曰:
武宗说:
“悟亦何功,
“刘悟有什么功劳,
当时迫于救死耳,
当年他起兵诛杀李师道,只不过是迫于李师道要杀他,为了自救而已,
非素心徇国也。
并非一贯忠于朝廷。
藉使有功,
即使他有战功,
父子为将相二十余年,
父子二人担任将相职务二十多年,
国家报之足矣,
国家对他的报答也足够了。现在,
稹何得复自立!
刘稹凭什么又要世袭自立!
朕以为凡有功当显赏,
朕认为凡是对国家有功的人,都应当重赏。
有罪亦不可苟免也。”
但如果犯罪,也不可苟且赦免。”
德裕曰:
李德裕说:
“陛下之言,
“陛下这番话,
诚得理国之要。”
确实抓住了治理国家的关键。”
五月,
五月,
李德裕言太子宾客、分司李宗闵与刘从谏交通,
李德裕对武宗说,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李宗闵曾和刘从谏交结,
不宜置之东都。
不宜再让他继续留在东都,以免妨碍讨代昭义的军事行动。
戊戌,
戊戌(初十),
以宗闵为湖州刺史。
武宗任命李宗闵为湖州刺史。
河阳节度使王茂元以步骑三千守万善;
河阳节度使王茂元命三千步兵和骑兵防守万善镇;
河东节度使刘沔步骑二千守芒东关,
河东节度使刘沔命二千步兵和骑兵防守芒车关,
步兵一千五百军榆社;
一千五百步兵驻屯于榆社县;
成德节度使王元逵以步骑三千守临,
成德节度使王元逵命三千步兵和骑兵防守临,
掠尧山;
进而掠夺昭义的尧山;
河中节度使陈夷行以步骑一千守翼城,
河中节度使陈夷命一千步兵和骑兵屯守翼城,
步兵五百益冀氏。
五百步兵增援冀氏县。
辛丑,
辛丑(十三日),
制削夺刘从谏及子稹官爵,
武宗下制令,削除刘从谏和他的侄子刘稹的官爵,
以元逵为泽潞北面招讨使,
任命王元逵为昭义北面招讨使,
何弘敬为南面招讨使,
何弘敬为南面招讨使,
与夷行、刘沔、茂元合力攻讨。
与陈夷行、刘沔、王茂元共同出兵,讨伐刘稹。
先是河朔诸镇有自立者,
此前,河朔地区的藩镇凡是有节度使去世,他们的子孙世袭自立,
朝廷必先有吊祭使,
朝廷一般先派遣吊祭使,
次册赠使、宣慰使继往商度军情。
然后册赠使、宣慰使相继前往了解军心向背。
必不可与节,
如果肯定不可任命,
则别除一官;
则另外授予一个职务;
俟军中不听出,
如果他们拒不从命,
然后始用兵。
然后才开始发兵征讨。所以,从朝廷开始派遣吊祭使到最后发兵征讨,
故常及半岁,
往往中间有半年的时间,
军中得缮完为备。
以致他们能够做好防守的准备。
至是,
这时,
宰相亦欲且遣使开谕,
宰相仍打算先派遣使者前往昭义,开导规劝刘稹听从朝廷的诏令,
上即命下诏讨之。
武宗则立即命令下诏讨伐。
王元逵受诏之日,
王元逵接到诏令的当天,
出师屯赵州。
出兵屯驻赵州。
壬寅,
壬寅(十四日),
以翰林学士承旨崔铉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唐武宗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崔铉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铉,元略之子也。
崔铉是崔元略的儿子。此前,
上夜召学士韦琮,
武宗在夜里召见翰林学士韦琮,
以铉名授之,
把崔铉的名字告诉他,
令草制,
令他起草任命的制书,
宰相,枢密皆不之知。
宰相和枢密使都不得知。这时,
时枢密使刘行深、杨钦义皆愿悫,
枢密使刘行深、杨钦义二人都谨慎朴实,
不敢预事,
不敢干预朝政。
老宦者尤之曰:
老宦官们都埋怨二人说:
“此由刘、杨懦怯,
“这都是由于刘、杨二人懦弱胆怯,
堕败旧风故也。”
败坏以往风气的缘故。”
琮,乾度之子也。
韦琮是韦乾度的儿子。
以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诸军节度招讨使。
唐武宗任命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诸军节度招讨使。
刘沔自代州还太原。
河东节度使刘沔从代州返回太原。
筑望仙观于禁中。
唐武宗下令,在宫中修建望仙观。
六月,
六月,
王茂元遣兵马使马继等将步骑二千军于天井科斗店,刘稹遣卫内十将薛茂卿将亲军二千拒之。关南
河阳节度使王茂元命兵马使马继等人率步兵和骑兵二千人,屯驻于天井关南面的科斗店。刘稹命衙内十将薛茂卿率亲军二千人前往抵抗。
黠戛斯可汗遣将军温仵合入贡。
黠戛斯可汗派遣将军温仵合来长安向唐朝贡献物产。
上赐之书,
武宗写信给黠戛斯可汗,
谕以速平回鹘、黑车子,
让他从速出兵平定回鹘和黑车子族。
乃遣使行册命。
唐朝派遣使者正式册命他为可汗。
癸酉,
癸酉(十六日),
仇士良以左卫上将军、内侍监致仕。
仇士良以左卫上将军、内侍监的职位退休。
其党送归私第,
他的党羽送他返回家中,
士良教以固权宠之术曰:
仇士良教给他们保持权力和恩宠的秘诀,说:
“天子不可令闲,
“对于天子,不能让他有闲暇的时间。
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
应当经常变换花样,供他游戏玩乐,
使日新月盛,
以便沉湎于骄奢侈靡的生活之中,
无暇更及他事,
无暇顾及朝政。这样,
然后吾辈可以得志。
我们才可以得志。
慎勿使之读书,
千万不要让他读书,
亲近儒生,
亲近读书人。如果天子喜爱读书,
彼见前代兴亡,
明白了以前各个朝代兴亡更替的经验教训,
必知忧惧,
惧怕丧失政权,就会励精图治,那么,
则吾辈疏斥矣。”
我们就会被斥责疏远。”
其党拜谢而去。
他的党羽都下拜感谢,然后离去。
丙子,
丙子(十九日),
诏王元逵、李彦佐、刘沔、王茂元、何弘敬以七月中旬五道齐进,
唐武宗下诏,命王元逵、李彦佐、刘沔、王茂元、何弘敬五个藩镇,于七月中旬共同进兵讨伐刘稹。
刘稹求降皆不得受。
刘稹如果请求投降,都不得接受。
又诏刘沔自将兵取仰车关路以临贼境。
同时又下诏命刘沔亲自率兵,取道仰车关,以兵临昭义的边境。
吐蕃鄯州节度使尚婢婢,
吐蕃国鄯州节度使尚婢婢,
世为吐蕃相,
世代担任吐蕃国宰相。
婢婢好读书,
尚婢婢爱好读书,
不乐仕进,
不愿做官,
国人敬之;
国内人民都很敬重他。
年四十余,
尚婢婢四十多岁,
彝泰赞普强起之,
彝泰赞普强行召他出来做官,
使镇鄯州。
任命为鄯州节度使。
婢婢宽厚沈勇,
尚婢婢性情宽厚大度,深沉果敢,
有谋略,
很有计谋权略,
训练士卒多精勇。
训练的士卒大多精锐勇敢。
论恐热虽名义兵,
论恐热虽然自称是义兵,
实谋篡国,
实际上密谋篡夺国家大权,
忌婢婢,
因此,忌恨尚婢婢。
恐袭其后,
他恐怕尚婢婢袭击他的后方,
欲先灭之。
打算先歼灭尚婢婢的军队。
是月,
本月,
大举兵击婢婢,
论恐热大举出兵进攻尚婢婢,
旌旗杂畜千里不绝。
旌旗和各种家畜长达一千里,绵延不绝。
至镇西,
到达镇西时,
大风震电,
碰到大风雷电,
天火烧杀裨将十余人,杂畜以百数,
十几个部将和几百头家畜被雷电引起的大火烧死。
恐热恶之,
论恐热认为是不祥之兆,心中厌恶,
盘桓不进。
犹豫不进。这时,
婢婢谓其下曰:
尚婢婢对部下说:
“恐热之来,
“论恐热这次出兵,
视我如蝼蚁,
把我们看作蝼蛄和蚂蚁,
以为不足屠也。
以为可以轻易地消灭。现在,
今遇天灾,
他在途中遇到天灾,
犹豫不进,
犹豫不进,
吾不如迎伏以却之,
我们不如假装欢迎并服从他,以便让他退兵,
使其志益骄而不为备,
使他更加骄横而不防备,
然后可图也。”
然后乘机消灭他。”
乃遣使以金帛、牛酒犒师,
于是派遣使者带大批金银、丝帛和牛、酒前往犒劳论恐热的军队,
且致书言:
同时写信给论恐热说:
“相公举义兵以匡国难,阖境之内,
“您这次大举义兵挽救国家的危难,
孰不向风!
国内谁不闻风而仰慕您的作为。
苟遣一介,赐之折简,
如果您写信派遣一个使者送来,
敢不承命!
我怎么敢不服从!
何必远辱士众,
何必兴师动众,
亲临下藩,
劳您大驾亲临鄯州!
婢婢资性愚僻,
我的本性愚笨,
惟嗜读书,
只是爱好读书。
先赞普授以藩维,
已经去世的彝泰赞普命我镇守鄯州,
诚为非据,
我感到很不称职,
夙夜惭惕,
昼夜惶恐不安,
惟求退居。
只求能够辞职引退。
相公若赐以骸骨,
现在,
听归田里,
假如您同意我辞职回家,
乃惬平生之素愿也。”
也就了却了我平生的愿望。”
恐热得书喜,
论恐热接到尚婢婢的信后大喜,
遍示诸将曰:
拿给部将看,说:
“婢婢惟把书卷,
“尚婢婢只知道读书,
安知用兵!
怎么会用兵作战呢!
待吾得国,
等我夺取国家大权,
当位以宰相,
就任命他为宰相,
坐之于家,
让他坐在家里,
亦无所用也。”
也不会有所作为。”于是,
乃复为书,
复信给尚婢婢,
勤厚答之。
用好言好语答复,
引兵归,
随后引兵退去。
婢婢闻之,
尚婢婢得知后,
抚髀笑曰:
拍着大腿大笑说:
“我国无主,
“即使我国没有赞普,
则归大唐,
则归降大唐,
岂能事此犬鼠乎!”
怎能服从像论恐热这种老鼠和狗一样的败类呢!”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以山南东道节度使卢钧为昭义节度招抚使。
唐武宗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卢钧为昭义节度使。
朝廷以钧在襄阳宽厚有惠政,
朝廷认为卢钧在山南东道宽厚大度,很有政绩,
得众心,
得到人们的拥护,
故使领昭义以招怀之。
所以任命他担任昭义节度使,以便招抚昭义的将士、官吏和百姓。
上遣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三镇,
唐武宗命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出使安抚河北的幽州、成德、魏博三个藩镇,
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鹘,
令幽州乘秋季早日平定回鹘余部;
镇、魏早平泽潞。
令成德和魏博早日进兵平定昭义的叛乱。
回,太祖之八世孙也。
李回是唐太祖李虎的第八代子孙。
甲辰,
甲辰(十七日),
李德裕言于上曰:
宰相李德裕对唐武宗说:
“臣见向日河朔用兵,
“据我观察,朝廷过去发兵讨伐河朔的叛乱藩镇时,
诸道利于出境仰给度支。
各个藩镇都贪图出兵离开自己管辖区域后,由朝廷度支供给军需。
或阴与贼通,
有的甚至与敌军秘密交往,
借一县一栅据之,
暂借敌人一个县城或一个营地驻屯,
自以为功,
然后向朝廷谎报战功,
坐食转输,
坐食朝廷的军需供给,
延引岁时。
故意拖延时间。现在,
今请赐诸军诏指,
我请陛下下诏给各个藩镇,
令王元逵取邢州,
令王元逵攻取昭义管辖的邢州,
何弘敬取州,
何弘敬攻取州,
王茂元取泽州,
王茂元攻取泽州,
李彦佐、刘沔取潞州,
李彦佐、刘沔攻取潞州,
毋得取县。”
不许进攻县城。”
上从之。
武宗同意李德裕的建议。
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自发徐州,
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自从徐州出发赴任后,
行甚缓,
行动十分缓慢,
又请休兵于绛州,
他又请求在绛州暂且休整部队,
兼请益兵。
又请求朝廷给他增加兵力。
李德裕言于上曰:
李德裕对唐武宗说:
“彦代逗遛顾望,
“李彦佐在沿途不断停顿观望,
殊无讨贼之意,
根本没有讨伐贼兵的意向,
所请皆不可许,
凡是他的请求,都不可准许。
宜赐诏切责,
应当下诏严厉责斥,
令进军翼城。”
命他向翼城进发。”
上从之。
武宗同意。
德裕因请以天德防御使石雄为彦佐之副,
李德裕于是请求任命天德防御使石雄为李彦佐的副手,
俟至军中,
等石雄上任后,
令代之。
代替李彦佐。
乙巳,
乙巳(十八日),
以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
武宗任命石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
仍诏彦佐进屯翼城。
同时下诏,命李彦佐进兵屯驻翼城。
刘稹上表自陈:
刘稹上表向朝廷陈诉说:
“亡父从谏为李训雪冤,
“伯父刘从谏曾为李训申冤,
言仇士良罪恶,
指责仇士良的罪恶,
由此为权幸所疾,
因此而遭朝廷中得宠的当权大臣的憎恨,
谓臣父潜怀异志,
认为伯父在暗地里心怀异志。
臣所以不敢举族归朝。
所以我不敢按朝廷诏令要求,带全族人赶赴京城,归顺朝廷。
乞陛下稍垂宽察,
乞请陛下了解以上情况,
活臣一方!”
给我全族人一条活路!”
何弘敬亦为之奏雪,
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也上奏为刘从谏申冤。
皆不报。
武宗都不作答复。
李回至河朔,
李回抵达河朔地区后,
何弘敬、王元逵、张仲武皆具郊迎,
何弘敬、王元逵、张仲武都佩带到城外迎接,
立于道左,
立在道路的左边,恭恭敬敬地等候李回。李回到达后,
不敢令人控马,
他们让李回走在前面,
让制使先行,
自己跟在后面,也不敢让人为自己牵马。
自兵兴以来,
自从安史之乱以来,
未之有也。
河朔地区的藩镇还没有对朝廷的使者如此恭敬过。
回明辩有胆气,
李回既能明辨是非,而且很有胆量,
三镇无不奉诏。
三个藩镇节度使都表示服从朝廷诏令。
王元逵奏拔宣务栅,
王元逵奏报攻拔昭义的宣务栅,
击尧山,
进攻尧山。
刘稹遣兵救尧山,
刘稹派兵援救尧山,
元逵击败之。
被王元逵打败。
诏切责李彦佐、刘沔、王茂元,
唐武宗下诏,严厉指责李彦佐、刘沔、王茂元行动迟缓,
使速进兵逼贼境,
命三人迅速进兵逼近昭义边境。
且称元逵之功以激厉之。
诏书中还称赞王元逵的战功,以便激励三人。
加元逵同平章事。
同时任命王元逵兼任同平章事的荣誉职务。
八月,
八月,
乙丑,
乙丑(初九),
昭义大将李丕来降。
昭义大将李丕前来向朝廷投降。这时,
议者或谓贼故遣丕降,
议论这件事的官员有人认为,刘稹故意派李丕归降,
欲以疑误官军。
以便疑惑官军。
李德裕言于上曰:
李德裕对武宗说:
“自用兵半年,
“自从出兵至今已有半年,
未有降者,
一直没有人来归降。现在李丕来降,
今安问诚之与诈!
不管是真是假,
且须厚赏以劝将来,
都必须给予优厚的赏赐,以使鼓励再来投降的将士。只是任命他时,
但不要置之要地耳。”
不要安排到重要的地方。”
上从容言:
唐武宗从容不迫地说:
“文宗好听外议,
“文宗爱听取朝廷以外的议论,因此,
谏官言事多不著名,
谏官向朝廷上言,大多不署名,
有如匿名书。”
就象匿名信一样。”
李德裕曰:
李德裕说:
“臣顷在中书,
“我当时担任宰相,
文宗犹不尔。
文宗并不这样。
此乃李训、郑注教文宗以术御下,
这都是以后李训、郑注教给文宗的,让文宗用这种权术来驾驭百官,
遂成此风。
以致形成风气。我认为,
人主但当推诚任人,
作为皇上,应当对任用的官员以诚相待。
有欺罔者,
如果有人欺骗皇上,
威以明刑,
就严刑惩罚。这样,
孰敢哉!”
谁还再敢如此!”
上善之。
武宗称赞他说的对。
王元逵前锋入邢州境已逾月,
成德节度使王元逵的前锋兵力进入昭义邢州境内已超过一个月,
何弘敬犹未出师,
而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仍未出兵。
元逵屡有密表,
王元逵多次秘密地上表朝廷,
称弘敬怀两端。
说何弘敬骑墙观望,对朝廷不忠。
丁卯,
丁卯(十一日),
李德裕上言:
李德裕上言说:
“忠武累战有功,
“忠武的军队过去曾多次立过战功,
军声颇振。
有很高的声誉。
王宰年力方壮,
节度使王宰正值年富力强,
谋略可称。
足智多谋,为人们所称道。
请赐弘敬诏,
请求陛下下诏给何弘敬,说:
以‘河阳、河东皆阂山险,
‘河阳、河东两道与昭义之间,都隔着高山峻岭,
未能进军,
不便进兵,
贼屡出兵焚掠晋、绛。
以致贼军多次出兵焚烧掠夺晋、绛二州。现在,
今遣王宰将忠武全军径魏博,
朝廷命王宰率领忠武的全部人马通过魏博,
直抵磁州,
直抵昭义的磁州,
以分贼势。
以便分散贼军的兵力。
’弘敬必惧,
’这样,何弘敬肯定恐惧,必然出兵。
此攻心伐谋之术也。”
这就是用计谋而攻心的策略。”武宗同意。
从之,
于是下诏,
诏宰悉选步骑精兵自相、魏趣磁州。
命王宰挑选步兵和骑兵的精锐兵力从魏博的相、魏二州前往磁州。
甲戌,
甲戌(十八日),
薛茂卿破科斗寨,
昭义衙内十将薛茂卿率兵攻破河阳的科斗寨,
擒河阳大将马继等,
擒获河阳大将马继等人,
焚掠小寨一十七,
焚烧并掠夺河阳的小营寨十七个,
距怀州才十余里。
进兵距怀州十几里才停止。
茂卿以无刘稹之命,
薛茂卿鉴于没有刘稹的命令,
故不敢入。
所以才没敢进攻怀州。朝廷得知后,
时议者鼎沸,
议论哗然,
以为刘悟有功,
百官都认为刘悟过去有功,
不可绝其嗣。
不应该讨伐灭绝他的后代。
又,
又有人说,
从谏养精兵十万,
刘从谏豢养精兵十万,
粮支十年,
储存的粮食可以支持十年,
如何可取!
怎么能够轻易攻取!
上亦疑之,
武宗也感到疑惑,
以问李德裕,
问李德裕,
对曰:
李德裕说:
“小小进退,
“小小失败,
兵家之常。
是兵家的常事。
愿陛下勿听外议,
希望陛下不要听外人的议论,
则成功必矣!”
肯定讨伐昭义能够成功!”于是,
上乃谓宰相曰:
武宗对宰相说:
“为我语朝士;
“请向百官转达我的命令,
有上疏沮议者,
如果有人胆敢上疏劝阻讨伐昭义,
我必于贼境上斩之!”
我一定要在贼兵的边境上把他斩首!”
议者乃止。
百官的议论这才停止。
何弘敬闻王宰将至,
魏博节度使何弘敬听说王宰率兵即将到来,
恐忠武兵入魏境,
恐怕忠武兵进入魏博境内后,
军中有变,
自己军中发生变乱,
苍黄出师。
于是仓促出兵。
丙子,
丙子(二十日),
弘敬奏,已自将全军渡漳水,
何弘敬奏报已率魏博全部人马渡过漳河,
趣磁州。
向昭义的磁州进发。
庚辰,
庚辰(二十四日),
李德裕上言:
李德裕上言说:
“河阳兵力寡弱,
“河阳的兵力寡弱,
自科斗店之败,
自从在科斗店被昭义军打败后,
贼势愈炽。
贼兵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王茂元复有疾,
节度使王茂元现在又在生病,因此,
人情危怯,
河阳的人都惊慌胆怯,
欲退保怀州。
准备退守怀州。我发现,
臣窃见元和以来诸贼,
自从元和年以来,朝廷发兵讨伐叛乱,
常视官军募弱之处,
贼兵往往窥测官军兵力寡弱的地方,
并力攻之,
集中兵力进攻,
一军不支,
得手以后,
然后更攻他处。
又集中兵力再攻别处。
今魏博未与贼战,
现在,魏博出兵还未与贼兵交战;
西军阂险不进,
西面的官军由于和昭义隔着高山峻岭,暂时不便进攻。所以,
故贼得并兵南下。
贼兵得以集中全力南下,进攻河阳。
若河阳退缩,
如果河阳败退,
不惟亏沮军声,
不仅影响官军士气,
兼恐震惊洛师。
而且恐怕震惊东都洛阳。
望诏王宰更不之磁州,
希望陛下下诏,命王宰不再率军前往磁州,
亟以忠武军应援河阳;
急速援救河阳。这样,
不惟捍蔽东都,
不仅能够保障东都安全,
兼可临制魏博。
而且还可临近制约魏博。
若令全军供饷难给,
假如命王宰全部人马出动,朝廷军需供给困难,
且令发先锋五千人赴河阳,
可以先让他征发先锋五千人援救河阳,
亦足张声势。”
也足以壮大河阳的声势。”
甲申,
甲申(二十八日),
又奏请敕王宰以全军继进,
李德裕又请武宗下敕,命王宰率忠武的全部人马随后出发,援救河阳;同时,
仍急以器械缯帛助河阳窘乏。
急速运军械和丝帛救助河阳的窘困。
上皆从之。
武宗对李德裕的建议都予以采纳。
王茂元军万善,
河阳节度使王茂元率兵屯驻在万善,
刘稹遣牙将张巨、刘公直等会薛茂卿共攻之,
刘稹命牙将张巨、刘公直等人会同薛茂卿一起进攻,
期以九月朔围万善。
准备在九月初一包围万善。
乙酉,
乙酉(二十九日),
公直等潜师先过万善南五里,
刘公直等人先率军秘密地从万善南面五里的地方通过,
焚雍店。
焚烧雍店。
巨引兵继之,
张巨率兵随后应接,
过万善。,
从万善城外经过的时候,
觇知城中守备单弱,
探知城中守备薄弱,
欲专有功,
张巨想独占战功,于是,
遂攻之。
率兵攻城。
日昃,
太阳快落的时候,
城且拔,
眼看万善城就要攻克,
乃使人告公直等。
才派人去转告刘公直等人。
时义成军适至,
这时,义成的军队奉命援助河阳,恰好赶到。
茂元困急,
王茂元被攻打的困乏危急,
欲帅众弃城走。
准备率兵弃城逃走,
都虞候孟章谏曰:
都虞候孟章劝阻他说:
“贼从自有前却,
“贼兵自然应当有进有退。现在,
半在雍店,
贼兵一半在雍店,
半在此,
一半在这里攻城,
乃乱兵耳。
可见不过是乱兵而已。
今义成军才至,
义成兵现在刚刚到达,
尚未食,
还没有吃饭,
闻仆射走,
如果知道您率兵逃走,
则自溃矣。
就会不战自溃。
愿且强留!”
希望暂且留下坚守!”
茂元乃止。
王茂元这才作罢。
会日暮,
等到傍晚的时候,
公直等不至,
刘公直仍未率兵来到,
巨引兵退,
张巨只好引兵退走。
始登山,
他们开始登太行山,天已昏暗,
微雨晦黑,
又下起毛毛细雨,
自相惊曰:
士卒自相惊扰,说:
“追兵近矣!”
“追兵来了!”
皆走,
都拼命逃跑,
人马相践,
人马相互践踏,
坠崖谷死者甚众。
很多士卒从山崖上被挤下去跌死。
上以王茂元、王宰两节度使共处河阳非宜,
唐武宗认为王茂元、王宰两个节度使同处河阳一地,很不妥当。
庚寅,
唐寅(疑误),
李德裕等奏:
李德裕等人上奏说:
“茂元习吏事而非将才,
“王茂元熟悉吏治,而非将才,
请以宰为河阳行营攻讨使。
请求任命王宰为河阳行营攻讨使。
茂元病愈,
王茂元病好以后,
止令镇河阳,
只让他镇守河阳,
病困亦免他虞。”
即使再病重也没有关系。”
九月,
九月,
辛卯,
辛卯(初五),
以宰兼河阳行营攻讨使。
唐武宗任命王宰兼河阳行营攻讨使。
何弘敬奏拔肥乡、平恩,
何弘敬奏报攻拔昭义州的肥乡、平恩两县,
杀伤甚众。
杀伤很多贼兵。同时报告说,
得刘稹榜帖,
缴获刘稹公开张贴的告示,
皆谓官军为贼,
都把官军称为贼,
云遇之即须痛杀。
说如果遇到官军,即应痛杀。
癸巳,
癸已(初七),
上谓宰相:
武宗对宰相说:
“何弘敬已克两县,
“何弘敬已攻克昭义两县,
可释前疑。
可以消除以前对他的怀疑。
既有杀伤,
既然他已经杀伤了昭义的兵马,
虽欲持两端,
再想采取骑墙观望的态度,
不可得已。”
谁也不得罪,已经不可能了。”于是,
乃加弘敬检校左仆射。
擢拔何弘敬为检校左仆射。
丙午,
丙午(二十日),
河阳奏王茂元薨。
河阳奏报:王茂元去世。
李德裕奏:
李德裕上奏说:
“王宰止可令以忠武节度使将万善营兵,
“对于王宰,只可令他以忠武节度使的身份统辖万善的行营兵,
不可使兼领河阳,
不可让他兼任河阳节度使,
恐其不爱河阳州县,
以免他不爱惜河阳的州县百姓,
恣为侵扰。
恣意侵扰。
又,河阳节度先领怀州刺史,
河阳节度使以前曾兼怀州刺史,
常以判官摄事,
而通常由判官主持州里的政事,
割河南五县租赋隶河阳。
河南府有五个县的租税被朝廷割让隶属河阳。
不若遂置孟州,
不如现在以这五个县设置孟州,
其怀州别置刺史。
怀州也另外任命刺史;
俟昭义平日,
等昭义平定以后,
仍割泽州隶河阳节度,
把泽州割让归属河阳。这样,
则太行之险不在昭义,
太行山的天险就不全为昭义所有,
而河阳遂为重镇,
而河阳则成为重要的藩镇,
东都无复忧矣!”
东都洛阳的安危就不必再忧虑了!”
上采其言。
武宗采纳了李德裕的意见。
戊申,
戊申(二十二日),
以河南尹敬昕为河阳节度、怀孟观察使,
任命河南尹敬昕为河阳节度使、怀孟观察使,
王宰将行营以捍敌,
王宰率行营兵攻讨昭义,
昕供馈饷而已。
敬昕供给军饷而已。
庚戌,
庚戌(二十四日),
以石雄代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节度使,
唐武宗任命石雄代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节度使,
令自冀氏取潞州,
令他由冀氏县进兵攻取昭义的治所潞州,
仍分兵屯翼城以备侵轶。
同时分兵屯守翼城,以便防备昭义军队的侵扰。
是月,
本月,
吐蕃论恐热屯大夏川,
吐蕃国论恐热屯驻于河州大夏川,
尚婢婢遣其将结心及莽罗薛吕将精兵五万击之。
鄯州节度使尚婢婢命部将结心和莽罗薛吕率五万精兵进击论恐热。
至河州南,
到了河州的南面,
莽罗薛吕伏兵四万于险阻,
莽罗薛吕率四万人埋伏在险要的地方,
结心伏万人于柳林中,
结心率一万人埋伏在柳树林中,然后,
以千骑登山,
率一千骑兵登山,
飞矢系书骂之。
写信辱骂论恐热,把信系在箭上,射向论恐热的军营。
恐热怒,
论恐热接信后大怒,
将兵数万追之,
率兵几万人追击,
结心阳败走,
结心假装败逃。逃跑中,
时为马乏不进之状。
经常表现出马匹困乏跑不动的样子。于是,
恐热追之益急,
论恐热追击的更加性急,
不觉行数十里,
不知不觉已追了几十里。这时,
伏兵发,
伏兵冲出,
断其归路,
切断他的归路,
夹击之。
结心和莽罗薛吕前后夹击。
会大风飞沙,
正好天又刮起大风,飞沙走石,
溪谷皆溢,
山谷中的溪水四溢而出。
恐热大败,
论恐热大败,
伏尸五十里,
尸体横卧五十里,
弱死者不可胜数,
淹死者不计其数。
恐热单骑遁归。
论恐热一人骑马逃回。
石雄代李彦佐之明日,
石雄接到朝廷任命自己代替李彦佐职务的第二天,
即引兵逾乌岭,
立即率兵从翼城出发,越过乌岭,
破五寨,
攻破昭义五个营寨,
杀获千计。
杀死和擒获近千人。
时王宰军万善,
这时,王宰屯驻于万善,
刘沔军石会,
刘沔屯驻在石会,
皆顾望未进。
都观望不进。
上得雄捷书,
唐武宗接到石雄上奏的捷报,
喜甚。
大喜。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庚申,
庚申(初五),
临朝,
武宗上朝时,
谓宰相曰:
对宰相说:
“雄真良将!”
“石雄真是一员优秀的将领!”
李德裕因言:
李德裕借机说:
“比年前潞州有男子磬折唱曰:
“几年前,潞州集市上有一个男人卷曲着身体喊道:
‘石雄七千人至矣!
‘石雄率七千人来了!
’刘从谏以为妖言,
’刘从谏认为是荒诞不经的妖言,
斩之。
下令将他斩首。看来,
破潞州者必雄也。”
能够攻破潞州的人肯定是石雄了。”
诏赐雄帛为优赏,
武宗下诏,命赐予石雄大批丝帛作为重赏。
雄悉置军门,
石雄把丝帛都放在军营门口,
自依士卒例先取一匹,
自己先按士卒应得的份额拿一匹,
余悉分将士,
其余都分给将士,
故士卒乐为之致死。
所以士卒都甘愿为他尽死效力。
初,
当初,
刘沔破回鹘,
河东节度使刘沔击败回鹘乌介可汗,
得太和公主,
接回太和公主,
张仲武疾之,
幽州节度使张仲武忌妒刘沔的功劳,
由是有隙;
由此二人产生矛盾。
上使李回至幽州和解之,
武宗派李回赴幽州进行调解,
仲武意终不平。
但张仲武仍然很不服气。
朝廷恐其以私憾败事,
朝廷担忧张仲武由于个人的恩怨而影响讨伐昭义的军事行动,
辛未,
辛未(十六日),
徙沔为义成节度使,
调刘沔担任义成节度使,
以前荆南节度使李石为河东节度使。
任命前荆南节度使李石为河东节度使。
党项寇盐州,
党项族侵扰盐州,
以前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朔方灵盐节度使。
唐武宗任命前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朔方灵盐节度使。
十一月,
十一月,
宁奏党项入寇。
宁奏报党项族侵扰。
李德裕奏:
李德裕上奏说:
“党项愈炽,
“党项族的势力越来越强盛,
不可不为区处。
不能不制定对策了。
闻党项分隶诸镇,
我听说以往由于党项族的部落分别隶属各个藩镇统辖,
剽掠于此则亡逃归彼。
他们在这里剽掠,然后就逃到那里,
节度使各利其驼马,
各个节度使都贪图他们的骆驼和马匹。因此,
不为擒送,
也不擒拿送回。这样,
以此无由禁戢。
就一直不能禁止。
臣屡奏不若使一镇统之,
我曾多次上奏朝廷,认为不如让一个藩镇统辖党项族。
陛下以为一镇专领党项权太重。
陛下认为如果由一个藩镇专门统辖,权力太大,所以没有批准。现在,
臣今请以皇子兼统诸道,
我请求由陛下的一个皇子兼领各个有党项族部落的藩镇,
择中朝廉干之臣为之副,
从朝廷中挑选一位廉正能干的臣僚作为他的副手,
居于夏州,
居留在夏州,
理其辞讼,
统一处理党项族的诉讼是非。这样,
庶为得宜。”
估计比较适宜。”武宗同意,于是,
乃以兖王岐为灵、夏等六道元帅兼安抚党项大使,
任命兖王李岐为灵、夏等六道元帅兼安抚党项大使,
又以御史中丞李回为安抚党项副使,
御史中丞李回为安抚党项副使,
史馆修撰郑亚为元帅判官,
史馆修撰郑亚为元帅判官,
今赍诏往安抚党项及六镇百姓。
令他们携带诏书前往安抚党项族以及灵、夏等六个藩镇的百姓。
安南经略使武浑役将士治城,
安南经略使武浑役使将士修筑城池,
将士作乱,
将士不满而作乱,
烧城楼,
焚烧城楼,
劫府库。
劫夺仓库。
浑奔广州,
武浑逃奔广州,
临军段士则抚安乱众。
监军段士则安抚作乱的将士,使他们安定下来。
忠武军素号精勇,
忠武藩镇的军队向来以精锐勇敢闻名,
王宰治军严整,
节度使王宰治军严格,
昭义人甚惮之。
昭义人对王宰十分惧怕。
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
昭义衙内十将薛茂卿在科斗寨战役立功后,
意望超迂。
希望能够得到升迁。
或谓刘稹曰:
有人对刘稹说:
“留后所求者节耳。
“您所企求的是节度使的职位,
茂卿太深入,
薛茂卿入河阳境内太深,
多杀官军,
杀死很多官军,
激怒朝廷,
激怒了朝廷,
此节所以来益迟也。”
这正是朝廷迟迟不任命您的缘故。”
由是无赏。
于是,刘稹对薛茂卿不加赏赐。
茂卿愠怼,
薛茂卿十分怨恨,
密与王宰通谋,
秘密地和王宰通谋,
十二月,
十二月,
丁巳,
丁已(初三),
宰引兵攻天井关,
王宰率兵进攻天井关,
茂卿小战,
薛茂卿假装交战一会儿,
遽引兵走,
就率兵退走,
宰遂克天井关守之。
王宰于是攻克天井关,进行防守。
关东西寨闻茂卿不守,
天井关东西两翼的昭义营寨得知薛茂卿失守,
皆退走,
也都退走。于是,
宰遂焚大小箕村。
王宰出兵焚掠大小箕村。
茂卿入泽州,
薛茂卿退回泽州,
密使谍召宰进攻泽州,
密派侦探召王宰进攻泽州,
当为内应;
表示愿做内应。
宰疑,
王宰猜疑有诈,
不敢进,
不敢出兵,
失期不至,
按约定的日期没有到达。
茂卿拊膺顿足而已。
薛茂卿捶胸顿足,无可奈何。
稹知之,
刘稹得知后,
诱茂卿至潞州,
把薛茂卿诱骗到潞州,
杀之,
连同他的宗族,全部杀死。
并其族,
然后,
以兵马使刘公直代茂卿,
命兵马使刘公直代替薛茂卿;
安全庆守乌岭,
命安全庆防守乌岭,
李佐尧守雕黄岭,
李佐尧防守雕黄岭,
郭僚守石会,
郭僚防守石会关,
康良守武乡。
康良守武乡县。
僚,谊之侄也。
郭僚是郭谊的侄子。
戊辰,
戊辰(十四日),
王宰进攻泽州,
王宰率军进攻泽州,
与刘公直战,不利,
与刘公直交战失利,
公直乘胜复天井关。
刘公直乘胜收复天井关。
甲戌,
甲戌(二十日),
宰进击公直,
王宰率军进击刘公直,
大破之;
大败刘公直的军队。于是,
遂围陵川,
进兵围攻陵川县城,
克之。
随即攻克。这时,
河东奏克石会关。
河东奏报攻克石会关。
州刺史李恬,
昭义州刺史李恬,
石之从兄也。
是河东节度使李石的堂兄。
石至太原,
李石抵达太原后,
刘稹遣军将贾郡诣石,
刘稹派遣军将贾群携带李恬的书信去见李石,
以恬书与石云:
信中说:
“稹愿举族归命相公,
“刘稹愿率全族人归降您,同时,
奉从谏丧归葬东都。”
护送刘从谏的灵柩回东都洛阳埋葬。”
石囚群,
李石把贾群拘禁起来,
以其书闻。
将李恬的书信上奏朝廷。
李德裕上言:
李德裕上言说:
“今官军四合,
“现在,官军四面围攻昭义,
捷书日至,
捷报频传,
贼势穷蹙,
贼军内外交困,
故伪输诚款,
所以伪装投降,
冀以缓师,
企图暂缓官军的讨伐,
稍得自完,
得以喘息休整,
复来侵轶。
然后再来侵扰。因此,
望诏石答恬书云:
希望陛下下诏,命李石写信答复李恬说:
‘前书未敢闻奏。
‘前此来信未敢向朝廷奏报。
若郎君诚能悔过,
如果刘稹真心悔过自新,那么,
举族面缚,
就应把自己和全族亲戚的双手反绑,
待罪境上,
到边境上待罪投降。这样,
则石当亲往受降,
我就会亲自前往接受他的归降,
护送归阙。
然后派人把他护送到京城。
若虚为诚款,
如果刘稹伪装投降,
先求解兵,
企图借此机会暂缓官军的进攻,
次望洗雪,
进而再让朝廷为他洗冤雪耻,那么,
则石必不敢以百口保人。
我就肯定不敢用我宗族一百多人的性命为您替刘稹作保。
’仍望诏诸道,
’陛下同时给前线各个藩镇下诏,
乘其上下离心,
命他们乘刘稹上下离心离德的机会,
速进兵攻讨,
迅速进兵攻讨。这样,
不过旬朔,
不出一个月,
必内自生变。”
刘稹的内部肯定会发生变乱。”
上从之,
武宗同意。
右拾遗崔碣上疏请受其降,
右拾遗崔碣上疏,请求接受刘稹的归降。
上怒,
武宗大怒,
贬碣邓城令。
贬崔碣为邓城令。
太原兵变与杨弁之乱
初,
当初,
刘沔破回鹘,
河东节度使刘沔击败回鹘乌介可汗后,
留兵三千戍横水栅;
留下三千兵马防戍横水栅。这时,
河东行营都知兵马使王逢奏乞益榆社兵,
河东行营都知兵马使王逢率军讨伐刘稹,驻屯在榆社县,上奏乞请增援。
诏河东以兵二千赴之。
朝廷诏命河东出兵二千人赴援。
时河东无兵,
河东的兵马都已调往前线,无兵可发。于是,
守仓库者及工匠皆出从军,
守仓库的差役和工匠都被征发从军,仍然不够,
李石召横水戍卒千五百人,
新任河东节度使李石下令调横水栅的戍卒一千五百人,
使都将杨弁将之诣逢,
命都将杨弁率领前往榆社。
壬午,
壬午(二十八日),
戍卒至太原。
戍卒到达太原。
先是,
此前,
军士出征,
凡军士出征,
人给绢二匹。
每人赏赐丝绢二匹。
刘沔之去,
刘沔从河东离任时,
竭府库自随,
把仓库的储备几乎全部随身带走。因而,
石初至,
李石刚刚上任时,
军用乏,
军需物资十分困乏,
以己绢益之,
李石便把自己家中的丝绢拿出来添补,这样,
人才得一匹。
每个士卒也才得到一匹。
时已岁尽,
这时,
军士求过正旦而行,
又正值年终,士卒请求过了初一上路,
监军吕义忠累牒趣之。
监军吕义忠却多次催促。
杨弁因众心之怒,
杨弁乘士卒怨怒,
又知城中空虚,
又得知太原城中空虚,
遂作乱。
于是发动兵变。
四年(甲子、844)
四年(甲子,公元84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乙酉朔,
乙酉朔(初一),
杨弁帅其众剽黥城市,
杨弁率士卒剽掠太原集市。
杀都头梁季叶,
杀死都头梁季叶,
李石奔汾州。
李石逃奔汾州。
弁据军府,
杨弁占据河东节度使府衙门,
释贾群之囚,
释放昭义的使者贾群,
使其侄与之俱诣刘稹,
派自己的侄子和贾群一起前往昭义去见刘稹,
约为兄弟。
和刘稹结拜为兄弟,
稹大喜。
刘稹大喜。
石会关守将杨珍闻太原乱,
石会关守将杨珍得知太原发生兵乱,
复以关降于稹。
又以石会关投降刘稹。
戊子,
戊子(初四),
吕义忠遣使言状,
河东监军吕义忠派遣使者向朝廷奏报杨弁兵乱的情况,
朝议喧然。
百官议论哗然。
或言两地皆应罢兵,
有人认为朝廷对昭义和河东两地都应罢兵休战。这时,
王宰又上言:
王宰又上言说:
“游弈将得刘稹表,
“前不久,我部下的游弈将收到刘稹送来的上表;
臣近遣人至泽潞,
近日,我又派人到昭义的泽州,
贼有意归附。
发现贼军确实有诚意归降。
若许招纳,
如果朝廷许可我招降贼军。
乞降诏命!”
请求下达诏书!”
李德裕上言:
李德裕上言说:
“宰擅受稹表,
“王宰擅自接收刘稹的表章,
遣人入贼中,
又派人到贼军中去,
曾不闻奏,
却从不向朝廷奏报。
观宰意似欲擅招抚之功。
我看他的用意似乎是想独占招降刘稹的功劳。过去,
昔韩信破田荣,
韩信击败田横,
李靖擒颉利,
李靖擒获突厥颉利可汗,
皆因其请降,
都是乘他们请求投降的时候,
潜兵掩袭。
秘密地出兵袭击,而大获全胜的。所以,
止可令王宰失信,
现在只能让王宰对刘稹失信,
岂得损朝廷威命!
而不能损害朝廷的威严。自从讨伐昭义以来,
建立奇功,
官军建立奇功,
实在今日,
一举平定贼军的机遇,正是在今天。
必不可以太原小扰,失此事机。
所以,绝不可由于杨弁在太原的小小骚扰丧此良机。
望即遣供奉官至行营,
希望陛下立即派遣供奉官到前线行营,
督其进兵,掩其无备,
乘贼军没有防备的机会,督促各个藩镇急速进兵攻讨。
必须刘稹与诸将皆举族面缚,
只有刘稹和他的部将与同族的亲戚一起把双手反绑前来投降,
方可受纳。
才可接受。同时,
兼遣供奉官至晋绛行营,
再派一名供奉官到晋绛行营,
密谕石雄以王宰若纳刘稹,
秘密地转告石雄,如果王宰招降刘稹成功,那么,
则雄无功可纪。
石雄就无功可言。
雄于垂成之际,
石雄现在正处于垂手可破昭义的时候,
须自取奇功,
肯定会自动进兵,建立奇功,
勿失此便。”
而不会放弃目前的机遇。”
又为相府与宰书,
李德裕又为政事堂起草一封给王宰的书信,
言:
说:
“昔王承宗虽逆命,
“过去,成德节度使王承宗虽然叛乱抗拒朝廷,
犹遣弟承恭奉表诣张相祈哀,
还派自己的弟弟王承恭向宰相张弘靖祈请哀怜,
又遣其子知感、知信入朝,
请求朝廷赦免,后又把儿子王知感、王知信遣送京城,作为人质,
宪宗犹未之许。
宪宗仍然不许。现在,
今刘稹不诣尚书面缚,
刘稹既不把自己反绑起来向你请降,
又不遣血属祈哀,
又不派遣亲属到京城作人质,请求朝廷哀怜,
置章表于衢路之间,
而在野外的道路上向游弈将递交请降的章表。
游弈将不即毁除,
游弈将接到后不及时焚毁,反而向上奏报,
实恐非是。
恐怕很不妥当。
况稹与杨弁通奸,
况且刘稹和杨弁勾结为奸,
逆状如此,
反叛朝廷如此严重,
而将帅大臣容受其诈,
你作为朝廷的将帅大臣,竟然接受他的欺诈。这样做,
是私惠归于臣下,
就是把个人的恩惠归于臣下,
不赦在于朝廷,
而不予赦免的名声归于朝廷,
事体之间,
从国家大局出发,
交恐不可。
恐怕不妥。
自今更有章表,
从今以后,如果刘镇再有请降的章表,
宜即所在焚之。
应当命接收的将吏当即焚毁。
惟面缚而来,
只有刘稹把自己反绑着前来投降,
始可容受。”
才能接受。”
德裕又上言:
李德裕又上言说:
“太原人心从来忠顺,
“太原的人心从来就忠于朝廷,
止是贫虚,
只是由于一时贫乏,
赏犒不足。
对士卒犒赏不足,才导致兵乱。
况千五百人何能为事!
况且一千五百人怎么能闹事成功!,因此,
必不可姑息宽纵。
决不可对杨弁姑息放纵。
且用兵未罢,
而且,现在朝廷正用兵讨伐昭义,如果姑息族纵杨弁,
深虑所在动心。
恐怕又有人会效法作乱。过去,
顷张延赏为张所逐。
西川节度使张延赏被部将张驱逐,
逃奔汉州,
逃奔汉州,
还入成都。
后来又攻入成都,杀张。所以,
望诏李石、义忠还赴太原行营,
希望陛下下诏,命李石和吕义忠返回太原行营,
召旁近之兵讨除乱者。”
召集驻屯在附近的兵马讨除杨弁。”
上皆从之。
武宗都予以采纳。
是时,
这时,
李石已至晋州,
李石已到达晋州,
诏复还太原。
武宗诏命他返回太原。
辛卯,
辛卯(初七),
诏王逢悉留太原兵守榆社,
武宗下诏,命王逢将河东兵全部留守榆社县,
以易定千骑、宣武兖海步兵三千讨杨弁;
率易定的一千骑兵、宣武和兖海的三千步兵讨伐杨弁;
又诏王元逵以步骑五千自土门入,
又命王元逵率五千步兵和骑兵从土门进发,
应接逢军。
接应王逢。
忻州刺史李丕奏:
忻州刺史李丕上奏说:
“杨弁遣人来为游说,
“杨弁派人前来游说,
臣已斩之,
我已把他斩首,
兼断其北出之路,
并切断杨弁往北方的出路,
发兵讨之。”
同时发兵南下讨伐杨弁。”
辛丑,
辛丑(十七日),
上与宰相议太原事,
唐武宗和宰相商议太原杨弁作乱的事,
李德裕曰:
李德裕说:
“今太原兵皆在外,
“现在,太原兵都在前线讨伐昭义,
为乱者止千余人,
作乱者仅一千多人,
诸州镇必无应者。
各州镇肯定无人响应,
计不日诛翦,
估计不出几天就可诛除。
惟应速诏王逢进军,
只要下诏命王逢迅速进兵,
至城下必自有变。”
到太原城下,杨弁的内部就会发生变乱。”
上曰:
武宗说:
“仲武见镇、魏讨泽潞有功,
“幽州节度使张仲武眼看成德、魏博讨伐昭义有功,
必有慕羡之心,
必定十分羡慕,
使之讨太原何如?”
如果让他出兵讨伐杨弁怎样?”
德裕对曰:
李德裕回答说:
“镇州趣太原路最便近。
“成德出兵太原,距离最近,也最方便。
仲武去年讨回鹘,
张仲武去年讨伐回鹘时,
与太原争功,
和前河东节度使刘沔争功,
恐其不戢士卒,
恐怕他出兵不加约束士卒,
平人受害。”
使百姓受害。”
乃止。
武宗于是作罢。
上遣中使马元实至太原,
武宗派遣宦官马元实出使太原,
晓谕乱兵,
向乱兵讲明利害得失,规劝他们归顺朝廷,
且觇其强弱。
同时窥测杨弁的兵力强弱。
杨弁与之酣饮三日,
杨弁盛宴接待马元实,二人醉饮了三天。
且赂之。
杨弁又向马元实行贿。
戊申,
戊申(二十四日),
元实自太原还,
马元实从太原返回京城,
上遣诣宰相议之,
武宗命马元实与宰相一起商议太原的情况,
元实于众中大言:
马元实在众人中夸大其辞地说:
“相公须早与之节!”
“你们应当早日任命杨弁为节度使!”
李德裕曰:
李德裕说:
“何故?”
“为什么呢?”
元实曰:
马元实说:
“自牙门至柳子列十五里曳地光明甲,
“从河东节度使衙门到柳子列之间十五里内,遍地都是光明甲。这么强盛的兵力,
若之何取之?”
怎么能讨伐平定呢?”
德裕曰:
李德裕说:
“李相正以太原无兵,
“李石正是由于太原无兵可发,
故发横水兵赴榆社。
才命横水栅的戍兵赴榆社增援,
库中之甲尽在行营,
库房中的兵器都已带到前线行营,
弁何能遽致如此之众乎?”
杨弁怎么能骤然有这么多的兵士和兵器!”
元实曰:
马元实说:
“太原人劲悍,
“太原人性情剽悍,
皆可为兵,
都可当兵。
弁召募所致耳。”
这些兵士都是杨弁召募的。”
德裕曰:
李德裕说:
“召募须有货财,
“招募兵士必须要有财物,
李相止以欠军士绢一匹,无从可得,
李石正是由于欠兵一匹丝绢无处可得,
故致此乱,
才导致兵乱。
弁何从得之?”
杨弁又从哪里得到财物呢?”
元实辞屈。
马元实被问得无言可答。
德裕曰:
李德裕说:
“从其有十五里光明甲,
“即使杨弁有十五里光明甲,
必须杀此贼!”
也必须诛杀这个叛贼!”于是,
因奏称:
上奏说:
“杨弁微贼,
“杨弁小贼,
决不可恕。
决不可宽恕。
如国力不及,
如果朝廷顾虑昭义和太原两处用兵,财力不支,那么,
宁舍刘稹。”
宁愿赦免刘稹。”这时,
河东兵戍榆社者闻朝廷令客军取太原,
在榆社县屯戍的河东兵听说朝廷命其它藩镇的兵马进攻太原,
恐妻孥为所屠灭,
恐怕自己的妻子儿女被他们所屠杀,于是,
乃拥监军吕义忠自取太原。
簇拥着监军吕义忠,自动出兵攻取太原。
壬子,
壬子(二十八日),
克之,
河东兵攻克太原,
生擒杨弁,
活捉杨弁,
尽诛乱卒。
把乱卒全部诛杀。
二月,
二月,
甲寅朔,
甲寅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乙卯,
乙卯(初二),
吕义忠奏克太原。
吕义忠奏报攻克太原。
丙辰,
丙辰(初三),
李德裕言于上曰:
李德裕对唐武宗说:
“王宰久应取泽州,
“王宰早就应当攻取昭义的泽州,
今已迁延两月。
至今已拖延两个月了。
盖宰与石雄素不相叶,
原因是他和石雄向来不和,
今得泽州,
如果他攻取了泽州,
距上党犹二百里,
距离昭义的治所上党还有二百里,
而石雄所屯距上党才百五十里。
而石雄现在屯驻的地方距离上党只有一百五十里。
宰恐攻泽州缀昭义大军,
王宰恐怕攻取泽州后牵制昭义的大军,
而雄得乘虚入上党独有其功耳。
石雄得以乘虚攻入上党独有战功。另外,
又宰生子晏实,
王宰有一个儿子名叫王晏实,
其父智兴爱而子之,
王宰的父亲王智兴喜爱晏实,把他作为自己的儿子对待。
晏实今为磁州刺史,
晏实现在担任昭义磁州刺史,
为刘稹所质。
被刘稹扣押作为人质。
宰之顾望不敢进,
王宰观望迟迟不敢进兵,
或为此也。”
可能是由于这个缘故。”
上命德裕草诏赐宰,
武宗命李德裕起草给王宰的诏令,
督其进兵。
督促他进兵。
且曰:
诏令说:
“朕顾慈小寇,
“朕对于刘稹这个小贼,
终不贷刑。
决不宽恕。
亦知晏实是卿爱弟,
但也知道晏实是你的爱子,
将申大义,
希望你从大义出发,
在抑私怀。”
暂且抑制自己的私情。”
丁巳,
丁巳(初四),
以李石为太子少傅、分司,
唐武宗任命李石为太子少傅、分司东都;
以河中节度使崔元式为河东节度使,
任命河中节度使崔元式为河东节度使,
石雄为河中节度使。
石雄为河中节度使。
元式,元略之弟也。
崔元式是崔元略的弟弟。
己未,
己未(初六),
石雄拔良马等三寨一堡。
石雄攻拔昭义的良马等三个营寨,一个城堡。
辛酉,
辛酉(初八),
太原献杨弁及其党五十四人,
太原把杨弁和他的党羽五十四人押送到京城,奉献朝廷,
皆斩于狗脊岭。
全部被斩首于京城东市的狗脊岭。
吐蕃内争与边疆策略
壬申,
壬申(十九日),
李德裕言于上曰:
李德裕对唐武宗说:
“事固有激发而成功者;
“有些事只有给予必要的刺激才能成功,例如:
陛下命王宰趣磁州,
陛下命王宰取道魏博攻打昭义的磁州,
而何弘敬出师;
魏博节度使何弘敬担忧内部发生变故,慌忙出兵讨伐昭义;
遣客军讨太原,
陛下命讨伐昭义的各个藩镇出兵诛讨河东杨弁的乱兵,
而戍兵先取杨弁。
结果河东驻屯榆社的戍兵恐怕妻子儿女遭受蹂躏,自动出兵平定了杨弁的叛乱。现在,
今王宰久不进军,
王宰拖延很久而不进兵,
请徙刘沔镇河阳,
请调义成节度使刘沔为河阳节度使,
仍令以义成精兵二千直抵万善,
令他率义成精兵二千人直达万善,
处宰肘腋之下。
和王宰邻近相处。
若宰识朝廷此意,
如果王宰理解朝廷的意图,
必不敢淹留。
必定不敢再观望不前;
若宰进军,
如果他随即出兵,
沔以重兵在南,
刘沔率精兵在南面,
声势亦壮。”
也可为他声援。”
上曰:
武宗说:
“善!”
“好!”
戊寅,
戊寅(二十五日),
以义成节度使刘沔为河阳节度使。
任命刘沔为河阳节度使。
王逢击昭义将康良,败之。
王逢出兵打败昭义将康良。
良弃石会关,
康良丢弃石会关,
退屯鼓腰岭。
退兵屯守腰鼓岭。
黠戛斯遣将军谛德伊斯难珠等入贡,
黠戛斯可汗派遣将军谛德伊斯难珠等人来京城页献物产,
言欲徙居回鹘牙帐,
说可汗打算迁居原回鹘国可汗居住的牙帐;
请发兵之期,
同时请示出兵平定回鹘乌介可汗的日期,
集会之地。
以及和唐兵会合的地点。
上赐诏,
武宗下诏给黠戛斯可汗说:
谕以“今秋可汗击回鹘、黑车子之时,
“今年秋季,可汗出兵攻击回鹘和黑车子族的时候,
当令幽州、太原、振武、天德四镇出兵要路,
朕下令,让幽州、河东、振武、天德四个藩镇出兵屯守于交通要道,
邀其亡逸,
拦击回鹘和黑车子族的逃亡人员。然后,
便申册命,
按照过去册封回鹘国可汗的惯例,
并依回鹘故事。”
册封您为可汗。”
朝廷以回鹘衰微,
朝廷鉴于回鹘国已灭亡,部落逃散,
吐蕃内乱,
吐蕃国也发生了内战,
议复河、湟四镇十八州。
商议收复河、湟地区的四个藩镇,总共十八个州的失地。于是,
乃以给事中刘为巡边使,
任命给事中刘为巡边使,
使之无备器械糗粮及吐蕃守兵众寡。
让他先准备兵器、干粮,并侦察吐蕃防守兵力的情况。
又令天德、振武、河东训卒砺兵,
又命天德、振武、河东三个藩镇训练士卒,修造兵器,
以俟今秋黠夏斯击回鹘,
等待今年秋季黠戛斯攻击回鹘残余时,
邀其溃败之众南来者,
拦击回鹘向南逃亡的残兵败将。上述部署,
皆委与节度团练使详议以闻。
都委托刘和各个藩镇的节度使、团练使详细商议安排,
,
然后向朝廷报告。
晏之孙也。
刘是刘晏的孙子。
以道士赵归真为右街道门教授先生。
唐武宗任命道士赵归真为右街道门教授先生。
吐蕃论恐热之将岌藏丰赞恶恐热残忍,
吐蕃国论恐热的部将岌藏丰赞厌恶论恐热残忍无道,
降于尚婢婢。
投降鄯州节度使尚婢婢。
恐热发兵击婢婢于鄯州,
论恐热出兵前往鄯州攻击尚婢婢,
婢婢分兵为五道拒之。
尚婢婢将军队分成五支兵马,拒抗论恐热。
恐热退保东谷,
论恐热退兵屯守河州的东谷。
婢婢为木栅围之,
尚婢婢命将士伐木修筑栅栏,围困论恐热;同时,
绝其水原。
切断论恐热的水源。于是,
恐热将百余骑突围走保薄寒山,
论恐热率一百多名骑兵突围逃跑,屯守薄寒山,
余众皆降于婢婢。
其余将士都投降了尚婢婢。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王宰进攻泽州。
王宰出兵进攻昭义的泽州。
上好神仙,
唐武宗喜好道教的神仙,
道士赵归真得幸,
于是,道士赵归真等人得到宠爱。
谏官屡以为言。
谏官多次上言劝阻武宗。
丙子,
丙子(二十三日),
李德裕亦谏曰:
李德裕劝阻武宗说:
“归真,敬宗朝罪人,
“赵归真是敬宗朝的罪人,
不宜亲近!”
这种人不应当亲近!”
上曰:
武宗说:
“朕宫中无事时与之谈道涤烦耳。
“朕只不过是在宫中没事的时候和他谈论道教,以便解除烦闷罢了。
至于政事,
至于朝政大事,
朕必问卿等与次对官,
朕肯定要和你以及其他宰相、次对官商议,
虽百归真不能惑也。”
即使有一百个赵归真,也不可能迷惑我。”
德裕曰:
李德裕说:
“小人见势利所在,
“小人唯利是图,看到有利的地方,
则奔趣之,
就拼命钻营,
如夜蛾之投烛。
就象黑夜中的飞蛾扑向烛火一样。
闻旬日以来,
听说近十多天以来,
归真之门,
赵归真的门口,
车马辐凑。
车马拥挤,不少人看他得陛下的宠爱,争相去和他交结。
愿陛下深戒之!”
希望陛下深加戒备。”
戊寅,
戊寅(二十五日),
以左仆射王起同平章事,
唐武宗任命左仆射王起以同平章事的头衔,
充山南西道节度使,
充任山南西道节度使。
起以文臣未尝执政,
王起鉴于自己是文官,并未曾担任宰相,现在,
直除使相,
直接被任命为使相,
前无此比,
以前还没有这种先例,因此,
固辞;
一再推辞。
上曰:
武宗说:
“宰相无内外之异,
“作为宰相,无论是在朝廷执政,还是出任藩镇节度使,都没有什么不同。
朕有阙失,
今后,如果朕有缺点失误,
卿飞表以闻!”
你就送紧急的奏表指出。”
李德裕以州县佐官太冗,
宰相李德裕鉴于州县的僚佐官员太多,
奏令吏部郎中柳仲郢裁减。
奏请命吏部郎中柳仲郢裁减。
六月,
六月,
仲郢奏减一千二百一十四员。仲郢,
柳仲郢奏报减少州县僚佐官员一千二百一十四人。
公绰之子也。
柳仲郢是柳公绰的儿子。
宦官有发仇士良宿恶,
宦官中有人揭发仇士良过去的罪恶,
于其家得兵仗数千。
朝廷派人在仇士良家中检查,发现几千件兵器。于是,
诏削其官爵,
武宗下诏,削除仇士良的官爵,
籍没家赀。
没收所有家产。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辛卯,
辛卯(初十),
上与李德裕议以王逢将兵屯翼城,
唐武宗和李德裕商议命王逢率兵屯守翼城县,
上曰:
武宗说:
“闻逢用法太严,
“听说王逢在军中用法太严,
有诸?”
有没有这回事?”
对曰:
李德裕回答说:
“臣亦尝以此诘之,
“我曾经当面问过王逢,
逢言:
他说:
‘前有白刃,
‘军队打仗前有刀枪,
法不严,
军法不严,
其谁肯进!
士卒谁肯冒死前进!
’”上曰:
’”武宗说:
“言亦有理,
“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
卿更召而戒之!”
你要再召见他,告诫不要太严了。”
德裕因言刘稹不可赦。
李德裕借机说,对刘稹千万不可赦免。
上曰:
武宗说:
“固然。”
“当然。”
德裕曰:
李德裕说:
“昔李怀光未平,
“过去,李怀光叛乱尚未平定的时候,
京师蝗旱,
京城一带发生蝗灾和旱灾,
米斗千钱,
一斗米涨价到一千钱,
太仓米供天子及六宫无数旬之储。
国家太仓的米不够供给天子和六宫几十天。
德宗集百官,
德宗召集百官,让他们讨论讨伐李怀光还能不继续进行,随后,
遣中使马钦绪询之。
派宦官马钦绪去询问讨论的结果。
左散骑常侍李取桐叶破,
左散骑常侍李拿一片桐树叶子,用手拍破,
以授钦绪献之。
送给马钦绪,让他转献德宗。
德宗召问其故,
德宗召见李,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对曰:
李回答说:
‘陛下与怀光君臣之分,
‘陛下和李怀光的君臣关系,
如此叶不可复合矣!
就象这片树叶一样,不可能再重新复合了!
’由是德宗意定,
’于是,德宗平定李怀光的决心大大坚定。
既破怀光,
平定李怀光以后,
遂用为相,
就任命李为宰相,
独任数年。”
让他主持朝政好几年。”
上曰:
武宗说:
“亦大是奇士!”
“李也确实是一个奇才!”
上闻扬州倡女善为酒令,
唐武宗听说扬州的歌女擅长酒令,
敕淮南监军选十七人献之。
命淮南监军挑选十七人奉献宫中。
监军请节度使杜同选,
监军请求节度使杜一同挑选,
且欲更择良家美女,
同时打算再挑几个良家美女,
教而献之。
教会酒令后一并奉献给武宗。
曰:
杜说:
“监军自受敕,
“你个人接受皇上敕令,
不敢预闻!”
我不敢参预这件事!”
监军再三请之,
监军再三请求,
不从。
杜仍然不同意。
监军怒,
监军大怒,
具表其状,
把杜的情况上奏武宗,
上览表默然。
武宗看后沉默不语。
左右请并敕节度使同选,
左右侍从请求武宗下敕,命杜和监军一起挑选,
上曰:
武宗说:
“敕蕃方选倡女入宫,
“敕令藩镇挑选歌女入宫,
岂圣天子所为!
难道是圣明的天子应该做的事吗!
杜不徇监军意,
杜不曲从监军的意见,
得大臣体。
很符合大臣的身份,
真宰相才也。
真正具有宰相才能。
朕甚愧之!”
朕感到非常惭愧!”
遽敕监军勿复选。
随即敕令监军停止挑选歌女。
甲辰,
甲辰(十三日),
以同平章事,
任命杜为同平章事,
兼度支、盐铁转运使。
兼度支、盐铁转运使。
及中谢,
杜向武宗感谢任命时,
上劳之曰:
武宗安慰他说:
“卿不从监军之言,
“你不曲从监军的请求,
朕知卿有致君之心。
朕知道你有爱护朕的心意。现在,
今相卿,
任命你为宰相,
如得一魏徵矣!”
朕如同得到一个魏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