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晚年政局动荡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十一贞元十七年(辛巳、801)
唐纪五十二 唐德宗贞元十七年(辛巳,公元801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甲寅,
甲寅(二十一日),
韩全义至长安,
韩全义来��长安,
窦文场为掩其败迹;
窦文场替他遮掩军队溃败的行迹,
上礼遇甚厚。
德宗以非常隆重的礼仪厚待他。
全义称足疾,
韩全义声称得了脚病,
不任朝谒,
不能上朝谒见,
遣司马崔放入对。
派遣司马崔放入朝回答德宗的提问。
放为全义引咎,
崔放替韩全义承认过失,
谢无功,
以没有取得成效而谢罪。
上曰:
德宗说:
“全义为招讨使,
“韩全义担任招讨使,
能招来少诚,
能够将吴少诚招来,
其功大矣,
这个功劳就够大的了,
何必杀人然后为功邪!”
为什么一定要将人们杀死,然后才算是功劳呢?”
闰月,
闰正月,
甲戌,
甲戌(十一日),
归夏州。
韩全义回夏州去了。
韦士宗既入黔州,
韦士宗进入黔州以后,
妄杀长吏,
胡乱杀害高级官员,
人心大扰。
人心大为混乱。
士宗惧,
韦士宗害怕了,
三月,
三月,
脱身亡走。
他脱出身来,逃亡而去。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辛亥,
辛亥(二十日)。
以右谏议大夫裴佶为黔州观察使。
德宗任命右谏议大夫裴佶为黔州观察使。
五月,
五月,
壬戌朔,
壬戌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朔方、宁、庆节度使杨朝晟防秋于宁州,
朔方、宁、庆节度使杨朝晟在宁州防御吐藩。
乙酉,
乙酉(二十四日),
薨。
杨朝晟去世。
初,
当初,
浑遣兵马使李朝将兵戍定平。
浑派遣兵马使李朝领兵戍守定平。
薨,
浑去世以后,
朝请以其众隶神策军;
李朝请示将他的部众隶属于神策军,
诏许之。
德宗颁诏答应了他的请求。
杨朝晟疾亟,
杨朝晟病情加剧,
召僚佐谓曰:
便召集僚属对他们说:
“朝晟必不起,
“我肯定不行了,
朔方命帅多自本军,
对朔方军主帅的任命,人选往往出自本军,
虽徇众情,
虽是顺从大家的意愿,
殊非国体。
但实在不符合国家的体统。
宁州刺史刘南金,练习军旅,
宁州刺史刘南金熟悉军事,
宜使摄行军,
最好让他代理行军司马,
且知军事,
暂且让他掌管军中事务,
比朝廷择帅,
及至朝廷选任节帅时,
必无虞矣。”
就肯定没有忧虑了。”
又以手书授监军刘英倩,
杨朝晟又把亲笔书信交给监军刘英倩,
英倩以闻。
刘英倩又上报朝廷闻知。
军士私议曰:
将士们私下议论说:
“朝廷命帅,
“朝廷任命主帅,
吾纳之,
我们是接纳的,
即命刘君,
即便是任命刘君,
吾事之;
我们也是侍奉他的。
若命帅于他军,
倘若从别的军队中任命主帅,
彼必以其麾下来,
那位主帅肯定要把他的部下带过来,
吾属被斥矣,
我们这一班人就会遭受排斥了,
必拒之。”
所以我们一定要抵制此事。”
己丑,
己丑(二十八日),
上遣中使往察军情,
德宗派遣中使前往朔方察看军中的情势,
军中多与南金。
军中将士多数亲附刘南金。
辛卯,
辛卯(三十日),
上复遣高品薛盈珍赍诏诏宁州。
德宗再次派遣高品薛盈珍携带诏书前往宁州。
六月,
六月,
甲午,
甲午(初三),
盈珍至军,
薛盈珍来到军中,
宣诏曰:
宣布诏旨说:
“朝所将本朔方军,
“李朝率领的军队本来属于朔方军,
今将并之,
现在准备将此军与你们合并,
以壮军势,
以便壮大军队的声势,
威戎狄,
威慑异族之人,
以李朝为使,
任命李朝为节度使,
南金副之,
让刘南金任他的副职,
军中以为何如?”
军中将士认为怎么样呢?”
诸将皆奉诏。
各将领都接受了诏命。
丙申,
丙申(初五),
都虞候史经言于众曰:
都虞候史经对大家说:
“李公命收弓刀而送甲胄二千。”
“李公命令收缴弓箭刀剑,并且送去两千套盔甲。”
军士皆曰:
将士们都说:
“李公欲内麾下二千为腹心,
“李公打算收纳自己的部下两千人,作为亲信,
吾辈妻子其可保乎!”
我们的妻子儿女还能得到保全吗?”
夜,
夜间,
造刘南金,
大家来到刘南金处,
欲奉以为帅,
打算拥戴他出任主帅,
南金曰:
刘南金说:
“节度使固我所欲,
“出任节度使,固然是我所愿意的。
然非天子之命则不可;
然而,如果不是由天子任命的,那就不合适了。
军中岂无他将乎!”
难道军队中就没有别的将领可以拥戴了吗?”
众曰:
大家说:
“弓刀皆为官所收,
“弓箭刀剑全被长官收缴去了,
惟军事府尚有甲兵,
只有军事府还储藏着铠甲兵器,
欲因以集事。”
我们打算凭着军事府的武器聚众起事。”
南金曰:
刘南金说:
“诸君不愿朝为帅,
“如果诸位不愿意让李朝担任主帅,
宜以情告敕使。
最好将其中的情由告诉圣上的使者。
若操甲兵,
假如动起武来,
乃拒诏也。”
就是抗拒诏命了。”
命闭门不内。
于是刘南金让人关了门,不让众人进去。
军士去,
将士们离开以后,
诣兵马使高固,
又到兵马使高固那里去,
固逃匿;
高固逃避开来,
搜得之,
但将士们还是将他搜寻到了。
固曰:
高固说:
“诸君能用吾言则可。”
“如果诸位能够按我说的去做,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
众曰:
大家说:
“惟命。”
“唯命是听。”
固曰:
高固说:
“毋杀人,
“不得杀人,
毋掠金帛。”
不得掳掠钱财布帛。”
众曰:
大家说:
“诺。”
“是。”于是,
乃共诣监军,
高固与大家一起到监军那里,
请奏之。
请监军奏报大家的要求。
众曰:
大家说:
“刘君既得朝旨为副帅,
“既然刘君得到朝廷的旨意,出任副主帅,
必挠吾事。”
他肯定要阻挠我们的事情。”
诈称监军命,
大家假意声称监军下达命令,
召计事,
传召他计议事情,刘南金一到,
至而杀之。
大家便将他杀了。
戊戌,
戊戌(初七),
制以李朝为宁节度使。
德宗颁发制书任命李朝为、宁节度使。
是日,
就在这一天,
宁州告变者至,
报告宁州变乱的人来到朝廷,
上追还制书,
德宗将制书追回,
复遣薛盈珍往军情。
再次派遣薛盈珍前去刺探军中的情势。
壬寅,
壬寅(十一日),
至军,
薛盈珍来到军中,
军中以高固为请,
军中将士请求任命高固,
盈珍即以上旨命固知军事。
薛盈珍当即以德宗的旨意命令高固掌管军中事务。
或传戊戌制书至州,
有人将戊戌日颁布的制书传到州,
军惑,
州军惶惑犹疑,
不知所从,
不知道应当听从哪一个诏命,
奸人乘之,
邪恶之徒利用这一时机,
且为变。
将要发起变乱。
留后孟子周悉内精甲于府廷,
留后孟子周将精锐甲兵全部安置到官署的庭院中,
日饷士卒,
每天大宴将士,
内以悦众心,
对内是要博得大家的欢心,
外以威奸党。
对外是威慑乱法犯禁的那一伙人。
军无变,
州军队没有发生变乱,
子周之谋也。
就是由于有孟子周从中谋划的原故。
李既执天下利权,
李执掌全国的财政大权后,
以贡献固主恩,
通过进献贡物来巩固主上的恩宠,
以馈遗结权贵,恃此骄纵,
通过赠送财物来结纳地位高、有权势的人、依仗着这一点而骄横放纵,
无所忌惮,
没有一点顾忌与畏惧,
盗取县官财,
非法盗占国库的财物,
所部官属无罪受戮者相继。
他统领的属吏中无罪而遭到杀害的人相继不断。
浙西布衣崔善贞诣阙上封事,
浙西平民崔善贞前往朝廷进献秘密奏章,
言宫市、进奉及盐铁之弊,
谈论宫市、进献贡物以及经营盐铁的弊病,
因言不法事。
因而讲到李不守法纪的事情。
上览之,
德宗看了他的奏章,
不悦,
很不高兴,
命械送。
命令将他用枷锁拘禁着送交李。
闻其将至,
李听说他就要到来,
先凿坑于道旁;
事先在道路旁边挖了一个土坑。
己亥,
己亥(初八),
善贞至,
崔善贞到了,
并锁械内坑中,
李将他连同枷锁一起推进坑中,
生瘗之。
活埋了他。
远近闻之,
远近各地的人们听说此事后,
不寒而栗。
都不寒而。
复欲为自全计,
李又作了些想要自我保全的安排:
增广兵众,
增加士兵的人数,
选有材力善射者谓之挽强,
选拔多才强力、善于射箭的人,将他们称作“挽强”;
胡、奚杂类谓之蕃落,
对所收容的胡、奚等各族人,将他们称作“蕃落”,
给赐十倍他卒。
对他们的供给与赏赐,是其他士兵的十倍。
转运判官卢坦屡谏不悛,
转运判官卢坦屡次劝谏,他都不肯悔改,
与幕僚李约等皆去之。约,
于是卢坦与幕僚李约等人都离开了他。
勉之子也。
李约是李勉的儿子。
顺宗即位与王叔文掌权
己酉,
己酉(十八日),
以高固为宁节度使。
德宗任命高固为宁节度使。
固,宿将,
高固是一员老将,
以宽厚得众,
因待人宽和仁厚而得到大家的拥护,
节度使忌之,
过去的节度使妒忌他,
置于散地,
给他安排了一个闲散的职务,
同列多轻侮之;
同事们大多轻视侮辱他。
及起为帅,
及至被起用为主帅,
一无所报复,
高固没有对任何一人实行报复,
军中遂安。
于是军中将士安定下来。
丁巳,
丁巳(二十六日),
成德节度使王武俊薨。
成德节度使王武俊去世。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戊寅,
戊寅(十八日),
吐蕃寇盐州。
吐潘侵犯盐州。
辛巳,
辛巳(二十一日),
以成德节度副使王士真为节度使。
德宗任命成德节度副使王士真为节度使。
己丑,
己丑(二十九日),
吐藩陷麟州,
吐蕃攻陷麟州,
杀刺史郭锋,
杀死刺史郭锋,
夷其城郭,
铲平了麟州城廓,
掠居人及党项部落而去。
对当地居民以及党项部落掳掠了一番,
锋,
便离去了。
曜之子也。
郭锋是郭曜的儿子。
僧延素为虏所得。
僧人延素被吐蕃俘获后,
虏将有徐舍人者,谓延素曰:
有个叫做徐舍人的吐蕃将领对延素说:
“我英公五代孙也。
“我是英国公李的五世玄孙。
武后时,
在武后时期,
吾高祖建义不成,
我的高祖徐敬业树立义旗,没有成功,
子孙流播异域,
子孙后代流亡迁徒到异国他乡。
虽代居禄位典兵,
虽然我家世代身居官位,掌管军事,
然思本之心不忘,
然而怀念故土之心难以忘却,
顾宗族大,
只是照顾到我的宗族人口众多,
无由自拔耳。
没有机会自己解脱出来罢了。现在,
今听汝归。”
我准许你回国。”
遂纵之。
于是徐舍人放走了延素。
上遣使敕韦皋出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
德宗派遣使者敕令韦皋派兵深入到吐蕃疆域中去,以便分散他们的势力,
纾北边患。
缓解北部边疆的战祸。
皋遣将将兵二万分出九道,攻吐蕃维、保、松州及栖鸡、老翁城。
韦皋派遣将领率兵两万人分别由九条路线进发攻打吐蕃的维州、保州和松州以及栖鸡和老翁城。
河东节度使郑儋暴薨,
河东节度使郑儋突然去世,
不及命后事,
来不及安排后事,
军中喧哗,
军中将士噪杂地大声喊叫,
将有他变。
将要发生异常的变故。
中夜,
半夜时分,
十余骑执兵召掌书令狐楚至军门,
十多个人骑着马,握着兵器,将掌书记令狐楚召到军营门口,
诸将环之,
各将领围绕着他,
使草遗表。
让他起草郑儋的临终表章。
楚在白刃之中,
在明晃晃的兵器中间,
操笔立成。
令狐楚拿起笔来,
楚,
一会儿就写成了。
德之族也。
令狐楚是令孤德的同族后人。
八月,
八月,
戊午,
戊午(二十八日),
以河东行军司马严绶为节度使。
德宗任命河东行军司马严绶为节度使。
九月,
九月,
韦皋奏大破吐蕃于雅州。
韦皋奏称在雅州大破吐蕃。
左神策中尉窦文场致仕,
左神策中尉窦文场辞官归居,
以副使杨志廉代之。
德宗让左神策中尉副使杨志廉替代他的职务。
韦皋屡破吐蕃,
韦皋屡次打败吐蕃,
转战千里,
转战千里,
凡拔城七,
共计攻克城池七座,
军镇五,
军镇五个,
焚堡百五十,
焚烧堡垒一百五十个,
斩首万余级,
斩首一万多,
捕虏六千,
捉住吐蕃六千人,
降户三千,
招降人口三千户,
遂围维州及昆明城。
并包围了维州以及昆明城。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庚子,
庚子(十一日),
加皋检校司徒兼中书令,
德宗加封韦皋检校司徒兼中书令,
赐爵南康郡王。
赐爵为南康郡王。
南诏王异牟寻虏获尤多,
南诏王异牟寻俘获掳掠尤其繁多,
上遣中使慰抚之。
德宗派遣中使慰问安抚他。
戊午,
戊午(二十九日),
盐州刺史杜彦先弃城奔庆州。
盐州刺史杜彦先放弃州城,逃奔庆州。
十八年(壬午、802)
十八年(壬午,公元80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骠王摩罗思那遣其子悉利移入贡。
骠国国王摩罗思那派遣他的儿子悉利移入朝进贡。
骠国在南诏西南六千八百里,
骠国在南诏西南方六千八百里处,
闻南诏内附而慕之,
听说南诏归附朝廷,也产生了向往之情,
因南诏入见,
于是通过南诏入京朝见,
仍献其乐。
还献上他们的音乐。
吐蕃遣其大相兼东鄙五道节度使论莽热将兵十万解维州之围,
吐蕃遣国中大相兼东部边邑五道节度使论莽热率领十万兵马,前来解除维州的包围,
西川兵据险设伏以待之。
西川兵马凭依险要,设下埋伏,等待论莽热的到来。
吐蕃至,
吐蕃来到后,
出千人挑战,
西川军派出一千人前来挑战,
虏悉众追之,
吐蕃以全军追击他们,
伏发,
伏兵发动,
虏众大败,
吐蕃人马大败,
擒论莽热,
论莽热被擒获,
士卒死者太半。
士兵死去了一多半。
维州,
然而,
昆明竟不下,
西川军最终还是没有攻克维州与昆明城,
引兵还。
只好领兵返回。
乙亥,
乙亥(十八日),
皋遣使献论莽热,
韦皋派遣使者献上论莽热,
上赦之。
德宗赦免了他。
浙东观察使裴肃既以进奉得进,
浙东观察使裴肃靠着进献贡物得以升迁后,
判官齐总代掌后务,
判官齐总代替他掌管留后事务,
刻剥以求媚又过之。
他通过剥削财物来讨好德宗的行为,又超过了裴肃。
三月,
三月,
癸酉,
癸酉(十七日),
诏擢总为衢州刺史。
德宗颁诏提拔齐总为衢州刺史。
给事中长安许孟容封还诏书,
给事中长安人许孟容将诏书封合退还,
曰:
他说:
“衢州无他虞,
“衢州没有别的忧患,
齐总无殊绩,
齐总没有特殊的政绩,
忽此超奖,
忽然如此破格奖拔于他,
深骇群情。
使大家深感惊骇。
若总必有可录,
如果齐总肯定有值得录用的地方,
愿明书劳课,
希望明确写出他的劳绩与考课,
然后超资改官,
然后再超越资历改任官职,
以解众疑。”
以便消除大家的疑惑。”
诏遂留中。
于是诏书被留在宫中,没有再批下来。
己亥,
己亥(疑误),
上召孟容,
德宗召见许孟容,
慰奖之。
慰问并嘉奖了他。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辛未,
辛未(十七日),
嘉王府谘议高弘本正牙奏事,
嘉王府谘议参军高弘本在正殿奏报事情时,
自理逋债。
私自在殿上处理债务。
乙亥,
乙亥(二十一日),
诏“公卿庶僚自今勿令正牙奏事,
德宗颁诏说:“从今以后,不要让公卿与众臣僚在正殿奏陈事情,
如有陈奏,
如果需要奏陈,
宜延英门请对。”
应当到延英门去请求召问对答。”
议者以为:
议论此事的人们认为:
“正牙奏事,
“在正殿陈奏事情,
自武德以来未之或改,
自从武德年间以来,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所以达群情,
为的是传达众人之情,
讲政事;
讲论如何施政办事。
弘本无知,
高弘本不懂规矩,
黜之可也,
将他贬黜就可以了,
不当因人而废事。”
不应当因高弘本一人而废除正常的制度。”
淮南节度使杜佑累表求代,
淮南节度使杜佑多次上表请求派人替代自己。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丁亥,
丁亥(初四),
以刑部尚书王锷为淮南副节度使兼行军司马。
德宗任命刑部尚书王锷为淮南副节度使,兼任行军司马。
己酉,坊节度使王栖曜薨。
己酉(二十六日)坊节度使王栖曜去世。
中军将何朝宗谋作乱,
中军将领何朝宗图谋发起变乱,
夜,
夜间,
纵火;
放起火来。
都虞候裴玢潜匿不救火,
都虞候裴玢暗中躲藏,不去救火,
旦,
却在天亮时分,
擒朝宗,
擒获了何朝宗,
斩之。
将他斩杀。
以同州刺史刘公济为坊节度使,
德宗任命同州刺史刘公济为坊节度使,
以玢为行军司马。
任命裴玢为行军司马。
十九年(癸未、803)
十九年(癸未,公元803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丁亥,
丁亥(初六),
名安黄军曰奉义。
朝廷将安黄军命名为奉义军。
己亥,
己亥(十八日),
安南牙将王季元逐其观察使裴泰,
安南牙将王季元驱逐本地观察使裴泰,
泰奔朱鸢。
裴泰逃奔朱鸢。
明日,
第二天,
左兵马使赵匀斩季元及其党,
左兵马使赵匀斩杀王季元以及他的同伙,
迎泰而复之。
迎接裴泰恢复职务。
甲辰,
甲辰(二十三日),
杜佑入朝。
杜佑入京朝见。
三月,
三月,
壬子朔,
壬子朔(初一),
以佑检校司空、同平章事;
德宗任命杜佑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
以王锷为淮南节度使。
任命王锷为淮南节度使。
鸿胪卿王权请迁献、懿二祖于德明、兴圣庙,
鸿胪卿王权请求将献祖、懿祖二人的神主迁移到供奉德明皇帝、兴圣皇帝神主的庙堂中,
每,
每当对诸祖神主举行盛大的合祭时,
正大祖东向之位;
将太祖的神主安置在朝着正东方向的位子上,
从之。
德宗听从了这一建议。
乙亥,
乙亥(二十四日),
以司农卿李实兼京兆尹。
德宗任命司农卿李实兼京兆尹。
实为政暴戾,
李实处理政务粗暴乖张,
上爱信之。
德宗却宠爱信任他。
实恃恩骄傲,
李实仗恃着恩宠而骄横傲慢,
许人荐引,
应许为人们推荐延引,
不次拜官,
不拘等次授给官职,
及诬谮斥逐,
以及诬陷驱逐他人,
皆如期而效,
全都在他预言的日期里应验,
士大夫畏之侧目。
士大夫害怕他,连正眼看他都不敢。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泾原节度使刘昌奏请徙原州治平凉;
泾原节度使刘昌上奏请求将原州的治所迁徙到平凉,
从之。
德宗依从了他。
乙亥,
乙亥(疑误),
吐蕃遣其臣论颊热入贡。
吐蕃派遣臣下论颊热入朝进贡。
六月,
六月,
辛卯,
辛卯(十二日),
以右神策中尉副使孙荣义为中尉,
德宗任命右神策中尉副使孙荣义为中尉。
与杨志廉皆骄纵招权,
孙荣义与杨志廉都骄横放纵,招揽大权,
依附者众,
依附他们的人很多,
宦官之势益盛。
宦官的势力愈加盛大。
壬辰,
壬辰(十三日),
遣右龙武大将军薛使于吐蕃。
德宗派遣右龙武大将军薛出使吐蕃。
陈许节度使上官薨,
陈许节度使上官去世后,
其婿田欲胁其子使袭军政;
他的女婿田准备胁迫上官的儿子承袭军中大政。
牙将王沛,
牙将王沛,
亦之婿也,
也是上官的女婿,
知其谋,
了解田的谋划后,
以告监军范日用,
便将此事报告监军范日用,
讨擒之。
讨伐并擒获了田。
乙未,
乙未(十六日),
以陈许行军司马刘昌裔为节度使。
德宗任命陈许行军司马刘昌裔为节度使。
沛,许州人也。
王沛是许州人。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由正月起,一直持续到秋季七月份,都不曾下雨。
己未,
己未(疑误),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齐抗以疾罢为太子宾客。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齐抗因病被罢免为太子宾客。
初,
当初,
翰林待诏王善书,
翰林待诏王善长书法,
山阴王叔文善棋,
山阴人王叔文善长下棋,
俱出入东宫,
都在东宫出出进进,
娱侍太子。
侍奉太子,
,
供太子娱乐。
杭州人也。
王是杭州人。
叔文谲诡多计,
王叔文诡计多端,
自言读书知治道,
自称读过书而懂得治理国家的道理,
乘间常为太子言民间疾苦。
经常趁机向太子讲说民间的疾苦。
太子尝与诸侍读及叔文等论及宫市事,
太子曾经与各位侍读以及王叔文等人谈论到宫市的事情,
太子曰:
太子说:
“寡人方欲极言之。”
“寡人正准备就此事尽力进言。”
众皆称赞,
大家都表示称赞,
独叔文无言。
唯独王叔文不发一言。
既退,
大家退去后,
太子自留叔文,
太子亲自将王叔文留下来,
谓曰:
对他说:
“向者君独无言,
“刚才只有你不发一言,
岂有意邪?”
恐怕是有用意的吧!”
叔文曰:
王叔文说:
“叔文蒙幸太子,
“我承蒙太子的钟爱,
有所见,
只要发现问题,
敢不以闻。
怎敢不告诉太子闻知!
太子职当视膳问安,
太子的职份应当是省视进食、问候平安,
不宜言外事。
最好不要谈外间的事情。
陛下在位久,
陛下在位的时间长了,
如疑太子收人心,
如果怀疑太子收揽人心,
何以自解!”
太子怎么为自己解释呢!”
太子大惊,
太子大惊,
因泣曰:
因而哭泣着说:
“非先生,
“若不是先生这一席话,
寡人无以知此。”
寡人无法知道这个道理。”于是,
遂大爱幸,
太子对王叔文极为宠爱,
与王相依附。
而王叔文则与王相互依托。
叔文因为太子言:
王叔文趁机对太子说:
“某可为相,
“某人可以担任宰相,
某可为将,
某人可以担任将领,
幸异日用之。”
希望太子在将来起用他们。”
密结翰林学士韦执谊及当时朝士有名而求速进者陆淳、吕温、李景俭、韩哗、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
王叔文暗中结交翰林学士韦执谊以及当时已有名声、但希图快速晋升的朝廷官员陆淳、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人,
定为死友。
约定为生死相托的朋友。另外,
而凌准、程异等又因其党以进,
凌准、程异等人又靠着这一伙人得以进用,
日与游处,
时时与他们交游往来,
踪迹诡秘,
行踪都很诡诈隐秘,
莫有知其端者。
没有人了解他们的端倪。
藩镇或阴进资币,
有些藩镇暗中进献资财礼物,
与之相结。
与他们相互结纳。
淳,吴人,
陆淳是吴中人,
尝为左司郎中;
曾经担任左司郎中。
温,渭之子,
吕温是吕渭的儿子,
时为左拾遗;
当时担任左拾遗。
景俭,之孙,
李景俭是李的孙子,
进士及第;
进士及第。
晔,之族子;谏,
韩晔是韩的族侄。
尝为侍御史;
陈谏曾经担任侍御史。
宗元、禹锡,
柳宗元与刘禹锡,
时为监察御史。
当时担任监察御史。
左补阙张正一上书,
左补阙张正一上书言事,
得召见。
得到德宗的召见。
正一与吏部员外郎王仲舒、主客员外郎刘伯刍等相亲善,
张正一与吏部员外郎王仲舒和主客员外郎刘伯刍等人相互亲近友善,
叔文之党疑正一言己阴事,
王叔文一伙怀疑张正一讲过自己的秘事,
令执谊反谮正一等于上,
便让韦执谊向德宗诬陷张正一等人,
云其朋党,
说他们私结朋党,
游宴无度。
交游饮宴,没有限度。
九月,
九月,
甲寅,
甲寅(初六),
正一等皆坐远贬,
张正一等人都获罪被贬远方,
人莫知其由。
人们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伯刍,之子也。
刘伯刍是刘的儿子。
盐夏节度判官崔文先权知盐州,
盐夏节度判官崔文先暂且掌管盐州事宜,
为政苛刻。
处理政务繁琐刻薄。
冬,
冬季,
闰十月,
闰十月,
庚戌,
庚戌(初三),
部将李庭俊作乱,
部将李庭俊发起变乱,
杀而脔食之。
杀死崔文先,还割碎他的肢体,吃了他的肉。
左神策兵马使李兴干戍盐州,
戍守盐州的左神策兵马使李兴干,
杀庭俊以闻。
又杀死李庭俊,上报朝廷闻知。
丁巳,
丁巳(初十),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损薨。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损去世。
改革冲突与权力争夺
十一月,
十一月,
戊寅朔,
戊寅朔(初一),
以李兴干为盐州刺史,
德宗任命李兴干为盐州刺史,
得专奏事;
允许他单独奏报事情。从此,
自是盐州不隶夏州。
盐州不再隶属于夏州。
十二月,
十二月,
庚申,
庚申(十三日),
以太常卿高郢为中书侍郎,
德宗任命太常卿高郢为中书侍郎,
吏部侍郎郑瑜为门下侍郎,
任命吏部侍郎郑瑜为门下侍郎,
并同平章事。
一并同平章事。
瑜,馀庆之从父兄弟也。
郑瑜是郑馀庆的堂兄弟。
建中初,
建中初年,
敕京城诸使及府县系囚,
德宗敕令京城各使以及府县,对于在押的囚犯,
每季终委御史巡按,
在每季度终结时,要委托御史分行各地,予以按察,
有冤滥者以闻;
对确实冤枉失实的案件,要上报朝廷闻知。
近岁,
近年以来,
北军移牒而已。
北军只转发一道公文就算了事。
监察御史崔遇下严察,
监察御史崔对待下属严厉而苛察,
下吏欲陷之,
下属官吏打算陷害他,
引以入右神策军。
便领着他进入右神策军。
军使以下骇惧,
神策军使以下的人们惊怕恐惧,
具奏其状。
拟成奏章上报了他的事状。
上怒,
德宗大怒,
杖四十,
将崔杖责四十棍,
流崖州。
流放到崖州。
京兆尹嗣道王实务征求以给进奉,
京兆尹嗣道王李实专务征收财富,以便进献贡物。
言于上曰:
他对德宗说:
“今岁虽旱而禾苗甚美。”
“虽然今年发生旱情,但庄稼长得很好。”
由是租税皆不免,
因此朝廷对租税一概不予免除,
人穷至坏屋卖瓦木、麦苗以输官。
以致人们穷困到拆除房屋,出卖屋瓦檩木与麦苗来交纳官税。
优人成辅端为谣嘲之;
优伶成辅端作歌谣讥嘲李实,
实奏辅端诽谤朝政,
李实奏称成辅端诽谤朝廷大政,
杖杀之。
用杖刑杀害了他。
监察御史韩愈上疏,
监察御史韩愈进献奏疏认为:
以“京畿百姓穷困,
“京城周围地区的百姓贫穷困顿,
应今年税钱及草粟等征未得者,
对于所有未能征收上来的今年的税钱以及草秧、谷物等,
请俟来年蚕麦。”
请等到明年蚕成麦熟时节再去征收。”于是,
愈坐贬阳山令。
韩愈获罪,被贬为阳山县令。
二十年(甲申、804)
二十年(甲申,公元80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戌,
丙戌(初十),
天德军都防御团练使、丰州刺史李景略卒。
天德军都防御团练使、丰州刺史李景略去世。
初,
当初,
景略尝宴僚佐,
李景略曾经设宴招待辅佐自己的官吏们,
行酒者误以醯进。
巡行劝酒的人错把醋送了上来。
判官京兆任迪简以景略性严,恐行酒者得罪,
由于李景略生性严厉,判官京兆人任迪简惟恐巡行劝酒的人遭受罪罚,
强饮之,
勉强把醋喝了下去,
归而呕血;
回去以后便因此吐血了,
军士闻之泣下。
将士们听说此事后,都流下了眼泪。
及李景略卒,
及至李景略去世后,
军士皆曰判官仁者,
将士们都说判官任迪简是一位仁厚长者,
欲奉以为帅。
准备拥戴他出任主帅。
监军抱置别室,
监军将任迪简抱到另外的房间中安置,
军士发扃取之。
将士们打开门栓将他夺取出来。
监军以闻,
监军将此事上报朝廷闻知,
诏以代景略。
于是德宗颁布诏书任命他替代李景略的职务。
吐蕃赞普死,
吐蕃赞普去世,
其弟嗣立。
他的弟弟继位。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丙寅,
丙寅(二十二日),
名陈许军曰忠武。
朝廷将陈许军命名为忠武军。
左金吾大将军李升云将禁兵镇咸阳,
左金吾大将军李升云带领禁卫军镇守咸阳,
疾病,
得了重病,
其子政与虞候上官望等谋效山东藩镇,
他的儿子李政与虞候上官望等人图谋仿效山东藩镇的做法,
使将士奏摄父事。
指使将士上奏请求让自己代理父亲的职事。
六月,
六月,
壬子,
壬子(初九),
升云卒。
李升云去世。
甲寅,
甲寅(十一日),
诏追削升云官爵,
德宗颁诏追夺李升云官职爵位,
籍没其家。
没收他家的财产。
昭义节度使李长荣薨,
昭义节度使李长荣去世,
上使中使以手诏授本军大将,
德宗让中使带着手诏授给本军中的大将,
但军士所附者即授。
只要是将士都归心的人,便可授给。
时大将来希皓为众所服,
当时,大将来希皓为大家所敬服,
中使将以手诏付之。
中使准备把手诏交付给他。
希皓言于众曰:
来希皓在大家面前说:
“此军取人,
“在这一军队中物色人选,
合是希皓,
当然是我来希皓了,
但作节度使不得。
但我不能担当节度使的职责。
若朝廷以一束草来,
如果朝廷让一把草来担当节度使,
希皓亦必敬事。”
我也一定会恭敬地侍奉。”
中使言:
中使说:
“面奉进止,
“我当面接受圣上的旨意,
只令此军取大将拔与节铖,
只让从这一军队的大将中选拔节度使并授给旌节,
朝廷不别除人。”
朝廷没有另外任命别人。”
希皓固辞。
来希皓坚决推辞。
兵马使卢从史其位居四,
兵马使卢从史,在军中位居第四,
潜与监军相结,
暗中与监军相互结纳,
起出伍曰:
这时他从队伍中站出来说:
“若来大夫不肯受诏,
“如果来大夫不愿意接受诏书,
从史请且句当此军。”
请让我姑且管理这支军队。”
监军曰:
监军说:
“卢中丞若如此,
“如果卢中丞这样去做,
此亦固合圣旨。”
这当然也是符合圣上的意旨的。”
中使因探怀取诏以授之。
于是中使从怀中拿出诏书,授给卢从史。
从史捧诏,
卢从史捧着诏书,
再拜舞蹈。
先后拜了两次,再向德宗遥遥行舞蹈礼。
希皓亟回挥同列,
来希皓赶忙回去指挥同事,
北面称贺。
面向北方祝贺。
军士毕集,
将士全集合起来,
更无一言。
再没有提出异议。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己未,
己未(十七日),
诏以从史为节度使。
德宗颁诏任命卢从史为节度使。
九月,
九月,
太子始得风疾,
太子开始身患中风,
不能言。
不能讲话。
顺宗至德弘道大圣大安孝皇帝永贞元年(乙酉、805)
唐顺宗永贞元年(乙酉,公元80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辛未朔,
辛未朔(初一),
诸王、亲戚入贺德宗,
诸王、亲戚前来宫中向德宗祝贺,
太子独以疾不能来,
唯独太子因病不能到来,
德宗涕泣悲叹,
德宗流着眼泪,哀声叹气,
由是得疾,
从此患病,
日益甚。
并一天比一天加重,
凡二十余日,
大约二十多天,
中外不通,
内宫与外廷断了消息,
莫知两宫安否。
都不知道德宗与太子平安与否。
癸巳,
癸巳(二十三日),
德宗崩;
德宗驾崩。
苍猝召翰林学士郑、卫次公等至金銮殿草遗诏。
人们匆匆忙忙地把翰林学士郑、卫次公等人叫到金銮殿,起草德宗的遗诏。
宦官或曰:
有个宦官说:
“禁中议所立尚未定。”
“内廷计议册立谁人还没有确定呢。”
众莫敢对。
大家都不敢答话。
次公遽言曰:
卫次公赶忙说:
“太子虽有疾,
“虽然太子身患疾病,
地居冢嫡,
但是身居嫡长的地位,
中外属心。
为朝廷内外所归向。
必不得已,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
犹应立广陵王;
也应该册立广陵王。
不然,
否则,
必大乱。”
肯定要出大乱子。”
等从而和之,
郑等人也随声附和卫次公的意见,
议始定。
这才算议定下来。
次公,河东人也。
卫次公是河东人。
太子知人情忧疑,
太子知道人们的情绪还在担忧疑虑,
紫衣麻鞋,
便身著紫衣,足穿麻鞋,勉强支撑着有病的身体,
力疾出九仙门,
走出九仙门,
召见诸军使,
召见各军使,
人心粗安。
才使人心略微安定了一些。
甲午,
甲午(二十四日),
宣遗诏于宣政殿,
德宗的遗诏在宣政殿宣布了,
太子服见百官;
太子穿着丧服,接见朝廷官员。
丙申,
丙申(二十六日),
即皇帝位于太极殿。
太子在太极殿正式继承皇位。
卫士尚疑之,
卫士们仍然怀疑登位的是不是太子,便跷着脚,伸着脖子,
企足引领而望之,
向殿上张望了一番,
曰:
这才说:
“真太子也!”
“的确是真正的太子!”于是,
乃喜而泣。
卫士们高兴得哭了。
时顺宗失音,
当时,顺宗无法讲话,
不能决事,
不能处理朝中事务,
常居宫中施帘帷,
经常住在宫中,周围挂着帘幕,
独宦者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
只有宦官李忠言、牛昭容在顺宗身边侍奉,
百官奏事,
朝中官员奏请什么事情,
自帷中可其奏。
顺宗便在帘幕中认可他们的奏请。
自德宗大渐,
自从德宗病情垂危以来,
王先入,
王率先进入内廷,
称诏召王叔文,
声称有诏传召王叔文,
坐翰林中使决事。
让他坐在翰林院中处理朝中事务。
以叔文意入言于忠言,
王将王叔文的意图带进内廷,告诉李忠言,
称诏行下,
便声称诏书颁发下来,
外初无知者。
外界起初没有人知道这一内情。
以杜佑摄冢宰。
任命杜佑为摄冢宰。
二月,
二月,
癸卯,
癸卯(初三),
上始朝百官于紫宸门。
顺宗在紫宸门初次受朝中官员的朝见。
己酉,
己酉(九日),
加义武节度使张茂昭同平章事。
顺宗加封义武节度使张茂昭为同平章事。
辛亥,
辛亥(十一日),
以吏部郎中韦执谊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
顺宗任命吏部郎中韦执谊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
王叔文欲掌国政,
王叔文打算执掌国家大政,
首引执谊为相,
便首先延引韦执谊出任宰相,
己用事于中,
自己在内廷当权,
与相唱和。
与他相互呼应。
壬子,
壬子(十二日),
李师古发兵屯西境以胁滑州。
李师古派兵驻扎在本道的西部边境上,以便威胁滑州。
时告哀使未至诸道,
当时,告哀使还没有来到各道,
以成牙将有自长安还得遗诏者,
有个义成牙将从长安回来,得到了德宗的遗诏,
节度使李元素以师古邻道,
义成节度使李元素觉着李师古是与自己相邻的州道,
欲示无外,
打算显示不把他当作外人看,
遣使密以遗诏示之。
便派遣使者秘密地把遗诏让他看了。
师古欲乘国丧侵噬邻境,
李师古打算趁着国家大丧事侵吞相邻州道的辖地,
乃集将士谓曰:
便集合将士,对他们说:
“圣上万福,
“圣上福缘无疆,
而元素忽传遗诏,
李元素却忽然传布遗诏,
是反也,
这是造反啊,
宜击之。”
应当向他出击。”于是,
遂杖元素使者,
李师古杖打李元素的使者,
发兵屯曹州,
派兵前往曹州驻扎,
且告假道于汴。
准备告知汴州,借道攻打李元素。
宣武节度使韩弘使谓曰:
宣武节度使韩弘让人告诉他说:
“汝能越吾界而为盗邪!
“你能越过我的疆界去作盗贼吗!
有以相待,
我专门在这里等着你,
无为空言!”
你不要说空话!”
元素告急,
李元素向宣武告急,
弘使谓曰:
韩弘让人告诉他说:
“吾在此,
“有我在这里,你尽管放心,
公安无恐。”
不必恐慌。”
或告:
有人说:
“翦棘夷道,
“李师古在铲除草棘,平整道路,
兵且至矣,
他的兵马快要打过来了,
请备之。”
请对他多加防备。”
弘曰:
韩弘说:
“兵来,
“如果真是有军队开过来,
不除道也。”
就不去清除道路了。”
不为之应。
韩弘并不对此作出反应,
师古诈穷变索,
李师古的机谋诈变用尽了,
且闻上即位,
加上听说顺宗已经即位,
乃罢兵。
便停止用兵。
元素表请自贬,
李元素上表请求贬职,
朝廷两慰解之。
朝廷两次派人来宽慰他。
元素,泌之族弟也。
李元素是李泌的同族弟弟。
吴少诚以牛皮鞋材遗师古,
吴少诚将制作牛皮鞋的材料赠送给李师古,
师古以盐资少诚,
李师古用食盐资助吴少诚,
潜过宣武界,
在偷越宣武边界时,
事觉,
事情被察觉了。
弘皆留,
韩弘将他们运送的物品全部扣留,
输之库,
运进仓库,
曰:
还说:
“此于法不得以私相馈。”
“根据法令,这些东西是不允许私自互相赠送的。”
师古等皆惮之。
李师古等人对他都心怀忌惮。
辛酉,
辛酉(二十一日),
诏数京兆尹道王实残暴掊敛之罪,
顺宗颁诏历数京兆尹道王李实残忍暴虐地聚敛民财的罪行,
贬通州长史;
将他贬为通州长史。
市井欢呼,
街市中居民喜悦地呼喊着,
皆袖瓦砾遮道伺之,
都在袖中带着瓦砾,拦住道路,等侯李实到来,
实由间道获免。
李实由小道走开,才得以逃脱。
壬戌,
壬戌(二十二日),
以殿中丞王为左散骑常侍,
顺宗任命殿中丞王为左散骑常侍,
依前翰林待诏,
依然如前充任翰林待诏,
苏州司功王叔文为起居舍人、翰林学士。
任命苏州司功王叔文为起居舍人、翰林学士。
寝陋、吴语,
王状貌丑陋,口操吴地方言,
上所亵狎;
为顺宗听亲近宠幸。
而叔文颇任事自许,
而王叔文颇以能办大事自我称道,
微知文义,
稍稍懂得一些文辞大义,
好言事,
喜欢谈论朝中事务,
上以故稍敬之,
顺宗因此对他稍微采取敬重的态度,
不得如出入无阻。
不像王那样在内宫通行无阻。
叔文入至翰林,
王叔文进入翰林院,
而入至柿林院,
而王进入柿林院,
见李忠言、牛昭容计事。
得以与李忠言和牛昭容会面议事。
大抵叔文依,
大致说来,王叔文依赖王,
依忠言,
王依赖李忠言,
忠言依牛昭容,
李忠言依赖牛昭容,
转相交结。
转相勾结。
每事先下翰林,
每遇一事,他们首先下达翰林院,
使叔文可否,
让王叔文作出判断,
然后宣于中书,
然后向中书省宣布,
韦执谊承而行之。
由韦执谊承命奉行。
外党则韩泰、柳宗元等主采听外事。
他们在外廷的同党则有韩泰、柳宗元等人,主持搜集探听外界的事情。
谋议唱和,
他们策划计议,相互应和,
日夜汲汲如狂,
夜以继日,急切如狂,
互相推奖,
还互相推崇,
曰伊、曰周、曰管、曰葛,
说他们是伊尹,是周公,是管仲,是诸葛亮,
然自得,
豪壮得意,
谓天下无人;
认为天下再没有别的人物。
荣辱进退,
他们使荣宠与屈辱,晋升与贬斥,
生于造次,
发生于仓促之间,
惟其所欲,
只有他们想要做什么,
不拘程式。
便可不受规程法式的约束。
士大夫畏之,
士大夫对他们心怀畏惧,
道路以目。
敢怒而不敢言。
素与往还者,
平素与他们有交往的人们,
相次拔擢,
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提拔升官,
至一日除数人。
以至于一天以内便封拜好几个人。
其党或言曰,“某可为某官,”
只要他们的同党中有人说“某人可以担任某官”,
不过一二日,
过不了一两天,
辄已得之。
此人便已经得到这一职位。
于是叔文及其党十余家之门,
因此王叔文及其同党十多家的门前,
昼夜车马如市。
昼夜车马往来,门庭若市。
客候见叔文、者,
等候谒见王、王叔文的客人,
至宿其坊中饼肆、酒垆下,
以至于要在他们所住街坊的饼店卖酒之处过夜,
一人得千钱,
饼店酒家收取每人一千钱,
乃容之。
方肯收留为房客。
尤茸,
王尤其猥琐卑下,
专以纳贿为事,
专门以收受贿赂为能事,
作大匮贮金帛,
他制作了一个收藏金钱丝帛的大柜子,
夫妇寝其上。
他们夫妇二人便在大柜子上就寝。
甲子,
甲子(二十四日),
上御丹凤门,
顺宗驾临丹凤门,
赦天下,
大赦天下;
诸色逋负,
对各种名目的租税拖欠,
一切蠲免,
一律免除;
常贡之外,
在固定的贡品以外,
悉罢进奉。
停止所有的贡物进献。
贞元之末政事为人患者,
对贞元末年损害百姓利益的施政措施,
如宫市、五坊小儿之类,
如宫市和、鹘、鹞、鹰、狗五坊给役一类,
悉罢之。
全部罢除。
先是,
在此之前,
五坊小儿张捕鸟雀于里者,
在民间张网捕捉鸟雀的五坊给役,
皆为暴横以取人钱物,
尽做些暴虐豪横的事情,借以索 取人们的钱财物品。
至有张罗网于门不许人出入者,
以至有人把罗网张设在人家门口,不许人们出入,
或张井上使不得汲者,
或者把罗网张设在水井上面,使人们无法汲水,
近之,
如果有人走近前来,
辄曰:
五坊给役便说:
“汝惊供奉鸟雀!”
“你惊动了准备奉献朝廷的鸟雀!”
即痛殴之,
当即狠狠殴打来人,
出钱物求谢,
直至来人拿出钱财物品来求情谢罪,
乃去。
才能离开。
或相聚饮食于酒食之肆,
有些五坊给役相互聚集在酒饭店铺中吃吃喝喝,
醉饱而去,
吃饱喝醉才离去。
卖者或不知,
有些卖主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就索其直,
当场向他们索取酒饭钱,
多被殴詈;
往往被打骂一顿;
或时留蛇一为质,
有时或者会留下一袋蛇作为抵押品,
曰:
还说:
“此蛇所以致鸟雀而捕之者,
“这些蛇是用来捕捉鸟雀的,
今留付汝,
现在留交给你,
幸善饲之,
希望你妥善地饲养它们,
勿令饥渴。”
别让它们挨饿受渴。”
卖者愧谢求哀,
卖主愧悔道歉,苦苦哀求,
乃携挈而去。
五坊给役这才带着这袋蛇走开。
上在东宫,
顺宗在东宫当太子时,
皆知其弊,
便完全知道这些弊病,
故即位首禁之。
所以即位后率先禁止五坊给役为恶。
乙丑,
乙丑(二十五日),
罢盐铁使月进钱。
顺宗免除盐铁使每月进献的月进钱。
先是,
在此之前,
盐铁月进羡余而经入益少;
盐铁使每月进献正税以外的杂税钱,但正常的经费收入却越来越少。
至是,
至此,
罢之。
便将月进钱免除了。
三月,
三月,
辛未,
辛未(初二),
以王为翰林学士。
顺宗任命王为翰林学士。
德宗之末,
德宗在位的末期,
十年无赦,
有十年时间没有发布过大赦令,
群臣以微过谴逐者皆不复叙用,
因微小过失被谪降斥逐的众多官员全都不能再按等级次第得以进用。至此,
至是始得量移。
他们才得以量情升迁。
壬申,
壬申(初三),
追忠州别驾陆贽、郴州别驾郑馀庆,杭州刺史韩皋、道州刺史阳城赴京师。
顺宗追召忠州别驾陆贽、郴州别驾郑馀庆、杭州刺史韩皋、道州刺史阳城前往京城。
贽之秉政也,
陆贽执掌朝政时,
贬驾部员外郎李吉甫为明州长史,
将驾部员外郎李吉甫贬为明州长史,不久,
既而徙忠州刺史。
又将他改任为忠州刺史,
贽昆弟门人咸以为忧,
陆贽的兄弟和弟子们都为此担忧。陆贽来到忠州以后,
至而吉甫忻然以宰相礼事之。
李吉甫欣然以对待宰相的礼数事奉他,
贽初犹惭惧,
起初陆贽还感到惭愧和恐惧,
后遂为深交。吉甫,
后来便与李吉甫成了交情深厚的朋友。
栖筠之子。
李吉甫是李栖筠的儿子。
韦皋在成都,
韦皋在成都,
屡上表请以贽自代。
也屡次上表请求让陆贽来代替自己。
贽与阳城皆未闻追诏而卒。
但陆贽和阳城都在听到追召他们回京的诏书之前便去世了。
丙戌,
丙戌(十七日),
加杜佑度支及诸道盐铁转运使。
顺宗加封杜佑为度支使和诸道盐铁转运使,
以浙西观察使李为镇海节度使,
任命浙西观察使李为镇海节度使,
解其盐铁转运使。
解除他盐铁转运使的职务。
虽失利权而得节旄,
李虽然失去了财政大权,但得到了节度使的旌节,
故反谋亦未发。
所以他反叛朝廷的阴谋也就没有表露出来。
戊子,
戊子(十九日),
名徐州军曰武宁,
顺宗将徐州军命名为武宁军,
以张为节度使。
任命张为武宁节度使。
加彰义节度使吴少诚同平章事。
顺宗加封彰义节度使吴少诚为同平章事。
以王叔文为度支、盐铁转运副使。
顺宗任命王叔文为度支副使和盐铁转运副使。在此之前,
先是叔文与其党谋,
王叔文与他的同党谋议,
得国赋在手,
将国家的赋税收入抓到手中,
则可以结诸用事人,
就能够用此来交结各方面当权人物,
取军士心,
争取得到将士的拥护,
以固其权,
以便巩固他们手中的权力。
又惧骤使重权,
他又担心骤然担任握有重大财权的使职,
人心不服,
人们不能心悦诚服,
藉杜佑雅有会计之名,
便借着杜佑平素有善于管理财物的名声,
位重而务自全,
地位尊显而务求保全自己,
易可制,
又为人平易,可以控制,
故先令佑主其名,
所以首先让杜佑在名义上主持财政,
而自除为副以专之。
而任命自己为副职,以便专擅财政。
叔文虽判两使,
虽然王叔文兼任了度支与盐铁转运两项使职,
不以簿书为意,
但他并不把薄籍文书放在心上,
日夜与其党屏入窃语,
而是日夜与他的同党在一起,屏退外人,私下密谈,他在干什么,
人莫测其所为。
人们都不得而知。
以御史中丞武元衡为左庶子。
顺宗任命御史中丞武元衡为左庶子。
德宗之末,
德宗在位的末期,
叔文之党多为御史,
王叔文的同党多担任御 史,
元衡薄其为人,
武元衡鄙薄他们的为人,
待之莽卤。
对待他们全不以为意。
元衡为山陵仪仗使,
武元衡担任山陵仪仗使时,
刘禹锡求为判官,
刘禹锡请求担任判官,
不许。
武元衡没有答应。
叔文以元衡在风宪,
由于武元衡在御史台任职,
欲使附己,
王叔文打算让他依附自己,
使其党诱以权利,
便让他的同党以权势与财利引诱他,
元衡不从,
武元衡不肯服从,
由是左迁。
因此便被降职。
元衡,平一之孙也。
武元衡是武平一的孙子。
侍御史窦群奏屯田员外郎刘禹锡挟邪乱政,
侍御史窦群奏陈屯田员外郎刘禹锡居心邪恶,扰乱朝政,
不宜在朝。
不应当留在朝中任职。
又尝谒叔文,
窦群又曾经谒见王叔文,
揖之曰:
向他拱手说道:
“事固有不可知者。”
“现在当然还有未见分晓的事情。”
叔文曰:
王叔文说:
“何谓也?”
“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群曰:
窦群说:
“去岁李实怙恩挟贵,
“去年李实倚仗着恩宠与尊贵的地位,
气盖一时,
他的气焰在一段时间里将大家都压倒了,
公当此时,
你在当时,
逡巡路旁,
还在道路旁边犹豫徘徊,
乃江南一吏耳。
才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吏罢了。
今公一旦复据其地,
现在你一时又占据了他那样的地位,
安知路旁无如公者乎!”
你怎以知道路旁没有像你当年那样的人物呢!”
其党欲逐之,
王叔文的同党打算将他斥逐到朝廷以外,
韦执谊以群素有强直名,
韦执谊因窦群素有强项耿直的名望,
止之。
便制止了他们。
上疾久不愈,
顺宗的疾病许久不能痊愈,
时扶御殿,
只好不时让人扶着他登上大殿,
群臣瞻望而已,
会见群臣,
莫有亲奏对者,
群臣也只有从远处看一看顺宗罢了,从没有亲自回答过顺宗的提问。
中外危惧;
朝廷内外的官员们都感到忧惧不安,
思早立太子,
希望及早册立太子。然而,
而王叔文之党欲专大权,
王叔文一党准备独揽大权,
恶闻之。
讨厌听到人们的这种议论。
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皆先朝任使旧人,
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都是前朝任用的旧臣,
疾叔文、忠言等朋党专恣,
他们忌恨王叔文、李忠言等人树立朋党,专横恣肆,
乃启上召翰林学士郑、卫次公、李程、王涯入金銮殿,草立太子制。
便启奏顺宗传召翰林学士郑、卫次公、李程、王涯等人前往金銮殿草拟册立太子的制书。当时,
时牛昭容辈以广陵王淳英睿,
牛昭容一伙人因广陵王李淳英俊明达,
恶之;
便憎恶他。
不复请,
郑不再请示,
书纸为“立嫡以长”字呈上;
在纸上写了“册立嫡长子”几个字上呈顺宗,
上颔之。
顺宗点了点头。
癸巳,
癸巳(二十四日),
立淳为太子,
册立李淳为太子,
更名纯。
改名为李纯。
程,神符五世孙也。
李程是李神符的五世孙。
贾耽以王叔文党用事,
贾耽因王叔文一党当权,
心恶之,
对他们心怀憎恶,
称疾不出,
便托称有病,不再出门,
屡乞骸骨。
屡次请求退职。
丁酉,
丁酉(二十八日),
诸宰相会食中书。
各位宰相在中书省共同进餐。
故事,
根据例惯,
宰相方食,
宰相正在进餐时,
百寮无敢谒见者。
百官没有敢晋见宰相的。
叔文至中书,
王叔文来到中书省,
欲与执谊计事,
打算跟韦执谊商量事情,
令直省通之,
便让中书省值班官吏去通知韦执谊。
直省以旧事告,
中书省值班官吏将旧典告诉了王叔文,
叔文怒,
王叔文怒气冲冲地喝斥他。
叱直省。直省惧,
值班官吏害怕,
入白。
便进入中书省向韦执谊禀报。
执谊逡巡惭赧,
韦执谊迟疑徘徊,面色羞红,
竟起迎叔文,
但他还是起身出来迎接王叔文,
就其阁语良久。
到他办公的阁中交谈了好长时间。
杜佑、高郢、郑瑜皆停箸以待,
杜佑、高郢、郑瑜都放下筷子,等他回来。
有报者云:
有传信人前来报告说:
“叔文索饭,
“王叔文要饭,
韦相公已与之同食阁中矣。”
韦相公已经与他在阁中共同进餐了。”
佑、郢心知不可,
杜佑、高郢内心明白这样做是不对的,
畏叔文、执谊,
但畏惧王叔文、韦执谊,
莫敢出言。
便不敢开口发言。
瑜独叹曰:
唯独郑瑜叹息着说:
“吾岂可复居此位!”
“我岂能再在这个位子上呆下去!”
顾左右,
他将身旁的人们看了一眼,
取马径归,
牵出马来,径直回家,
遂不起。
于是不再前来办事。
二相皆天下重望,
贾耽、郑瑜两位宰相都是在天下负有崇高声望的人物,
相次归卧,
相继归隐退卧,
叔文、执谊益无所顾忌,
王叔文、韦执谊愈加没有可顾虑与忌惮的了,
远近大惧。
而远近各地的人们却大为恐惧。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壬寅,
壬寅(初三),
立皇弟谔为钦王,
顺宗册立弟弟李谔为钦王,
诚为珍王;
李诚为珍王;
子经为郯王,
册立儿子李经为郯王,
纬为均王,
李纬为均王,
纵为溆王,
李纵为溆王,
纾为莒王,
李纾为莒王,
绸为密王、总为郇王,
李绸为密王,李总为郇王,
约为邵王,
李约为邵王,
结为宋王,
李结为宋王,
缃为集王,
李缃为集王,
为冀王,
李为冀王,
绮为和王,
李绮为和王,
绚为衡王,
李绚为衡王,
为会王,
李为会王,
绾为福王,
李绾为福王,
为抚王,
李为抚王,
绲为岳王,
李绲为岳王,
绅为袁王,
李绅为袁王,
纶为桂王,
李纶为桂王,
为翼王。
李为翼王。
乙巳,
乙巳(初六),
上御宣政殿,
顺宗驾临宣政殿,
册太子。
册封太子。
百官睹太子仪表,
官员们目睹太子仪表堂堂,
退,
退下来以后,
皆相贺,
纷纷互相庆贺,
至有感泣者,
以至有人感动得哭泣了,
中外大喜。
朝廷内外都非常高兴。
而王叔文独有忧色,
然而,唯独王叔文脸上带着忧虑的神色,
口不敢言,
口中又不敢说什么,
但吟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曰:
只是吟诵杜甫所作《诸葛亮祠堂》诗道:
“出师未捷身先死,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长使英雄泪满襟。”
闻者哂之。
听到他读诗的人们都讥笑他。
先是,
在此之前,
太常卿杜黄裳为裴延龄所恶,
太常卿杜黄裳遭到裴延龄的嫌恶,
留滞台阁,
因而停留在侍御史的职位上,
十年不迁,
历时十年,不得升迁,
及其婿韦执谊为相,
及至他的女婿韦执谊出任宰相后,
始迁太常卿。
才被提升为太常卿。
黄裳劝执谊帅群臣请太子监国,
杜黄裳劝说韦执谊率领群臣请求太子代理国政,
执谊惊曰:
韦执谊吃惊地说:
“丈人甫得一官,
“丈人刚刚得以进升官职,
奈何启口议禁中事!”
怎么能够开口就议论宫廷中的事情!”
黄裳勃然曰:
杜黄裳气得脸色都变了,他说:
“黄裳受恩三朝,
“我蒙受肃宗、代宗、德宗三朝的恩典,
岂得以一官相买乎!”
难道能够凭着升迁一个官职就把我收买了吗!”于是,
拂衣起出。
杜黄裳生气地用手撩起衣裳,起身离去。
戊申,
戊申(初九),
以给事中陆淳为太子侍读,
顺宗任命给事中陆淳为太子侍读,
仍更名质。
还给他改名为陆质。
韦执谊自以韦权,
韦执谊认为自己独揽大权,
恐太子不悦,
唯恐太子心中不快,
故以质为侍读,
所以使陆质出任侍读,
使潜伺太子意,
让他暗中察看太子的意向,
且解之。
而且就便向他解释。
及质发言,
及至陆质谈这方面的内容时,
太子怒曰:
太子生气地说:
“陛下令先生为寡人讲经义耳,
“陛下命令先生为寡人讲解经书义理而已,
何为预他事!”
为什么要把别的事情拉扯进来!”
质惶惧而出。
陆质只好惶恐地走出去。
五月,
五月,
辛未,
辛未(初三),
以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宫节度使。
顺宗任命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节度使;
甲戌,
甲戌(初六),
以度支郎中韩泰为其行军司马。
任命度支郎中韩泰为范希朝的行军司马。
王叔文自知为内外所憎疾,
王叔文知道自己被朝廷内外的官员们所憎恶忌恨,
欲夺取宦官兵权以自固,
打算夺取宦官手中的兵权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藉希朝老将,
借着范希朝作为朝廷宿将的声望,
使主其名,
让他在名义上主持军事,
而实以泰专其事;
但实际上是让韩泰专擅兵权。
人情不测其所为,
人们猜不出他们要做些什么,
益疑惧。
愈加疑惑恐惧。
辛卯,
辛卯(二十三日),
以王叔文为户部侍郎,
顺宗任命王叔文为户部侍郎,
依前充度支、盐铁转运副使。
依然如前充任度支副使和盐铁转运副使。
俱文珍等恶其专权,
俱文珍等人憎恶王叔文独揽大权,
削去翰林之职。
设法免除了他翰林学士的职务。
叔文见制书,
王叔文看到制书后,
大惊,
大为震惊,
谓人曰:
他对别人说:
“叔文日时至此商量公事,
“我每天按时到这里来商量公务,
若不得此院职事,
如果不能够在翰林院担任职务,
则无因而至矣。”
就没有到这里来的理由了。”
王即为疏请,
王当即替王叔文上疏请求保留学士职务,
不从。
顺宗不肯听从。
再疏,
王再次上疏,
乃许三五日一入翰林,
顺宗才允许王叔文隔三五天到翰林院来一次,
去学士名。
但仍免除翰林学士的职称,
叔文始惧。
王叔文开始恐惧了。
六月,
六月,
己亥,
己亥(初二),
贬宣歙巡官羊士谔为汀州宁化尉。
顺宗将宣歙巡官羊士谔贬为汀州宁化县尉。
士谔以公事至长安,
羊士谔因公务来到长安,
遇叔文用事,
适逢王叔文当权,
公言其非。
便公开谈论他的错误。
叔文闻之,
王叔文得知这一消息后,
怒,
非常生气,
欲下诏斩之,
打算发布诏书,将他斩杀,
执谊不可;
韦执谊不肯同意。
则令杖煞之,
王叔文又打算用杖刑将他打死,
执谊又以为不可;
韦执谊认为也不能这样做,
遂贬焉。
于是将羊士谔以贬官论处。自此,
由是叔文始大恶执谊,
王叔文开始非常嫌恶韦执谊,
往来二人门下者皆惧。
在他们二人门下往来的人们都恐惧起来了。
先时,
不久前,
刘辟以剑南支度副使将韦皋之意于叔文,
剑南支度副使刘辟把韦皋的意图转达给王叔文,
求都领剑南三川,
要求统领剑南三川。
谓叔文曰:
刘辟对王叔文说:
“太尉使辟致微诚于公,
“韦太尉让我向您致以卑微的诚意,他说:
若与某三川,
倘若您把三川交给韦某管辖,
当以死相助;
韦某自当不惜一死,尽力帮助您;
若不与,
倘若您不肯把三川交给韦某管辖,
亦当有以相酬。”
韦某也自会有办法向您回报。”
叔文怒,
王叔文生气了,
亦将斩之,
又打算将刘辟斩杀,
执谊固执不可。
韦执谊坚决不肯同意。
辟尚游长安未去,
在刘辟游览长安,还没有离去时,
闻贬士锷,
听说王叔文将羊士谔贬斥了,
遂逃归。
便逃回剑南。
执谊初为叔文所引用,
韦执谊当初被王叔文延引重用时,
深附之,
是深深依附王叔文的。
既得位,
韦执谊在取得宰相地位后,
欲掩其迹,
打算遮掩以往的行迹,
且迫于公议,
而且迫于公众舆论的压力,
故时时为异同;
所以时常做出一些与王叔文意见相左的事情,
辄使人谢叔文曰:
事后他总是让人向王叔文道歉说:
“非敢负约,
“我并不敢违背约定,
乃欲曲成兄事耳!”
这是打算多方设法成就老兄的事情罢了!”
叔文诟怒,
王叔文怒气冲冲地骂了起来,
不之信,
全不相信韦执谊的话,
遂成仇怨。
于是两个人结下了怨仇。
癸丑,
癸丑(十六日),
韦皋上表,以为:
韦皋进献表章认为:
“陛下哀毁成疾,
“陛下因哀痛亲人谢世而身染疾病,
重劳万机,
每天又为处理纷纭繁重的政务而加重了烦劳,
故久而未安,
所以这么长时间身体还没有康复。
请权令皇太子亲监庶政,
请陛下暂时让皇太子亲自监理各项政务,
候皇躬痊愈,
等陛下身体痊愈后,
复归春宫。
再让皇太子回返东宫。
臣位兼将相,
我身兼大将与宰相的职务,
今之所陈,
现在我所奏陈的事情,
乃其职分。”
正是我应尽的本分。”
又上太子笺,以为:
韦皋又向太子进献笺书认为:
“圣上远法高宗,
“圣上远效法高宗皇帝,
亮阴不言,
居丧而不肯发言,
委政臣下,
将朝廷大政交托给臣下,
而所付非人。
但是所交托的人选并不适当。
王叔文、王、李忠言之徒,
王叔文、王、李忠言一类人,
辄当重任,
独自担当着重大的职任,
赏罚任情,
实行奖赏与惩罚,全听凭自己的私情,
堕纪紊纲。
败坏并扰乱了朝廷的法度。
散府库之积以赂权门。
他们动用国库的积蓄,以便贿赂执政的权臣;
树置心腹,
他们扶植安插亲信人员,
遍于贵位;
遍及各个显贵的职位;
潜结左右,
他们暗中结纳圣上的侍从人员,
忧在萧墙。
使忧患蕴含在宫室的门屏之内。
窃恐倾太宗盛业,
我私下里担心他们会倾覆太宗皇帝创下的盛美基业,
危殿下家邦,
会危害殿下的家国。
愿殿下即日奏闻,
希望殿下即日奏报圣上闻知,
斥逐群小,
将这一群小人驱逐出去,
使政出人主,
使朝政掌握在人主手中,
则四方获安。”
各地臣民便会获得安宁了。”
皋自恃重臣,
韦皋倚仗着自己是身居要职的大臣,
远处西蜀,
又在遥远的西蜀地区任职,
度王叔文不能动摇,
估量着王叔文不能动摇他的地位,
遂极言其奸。
于是尽情说出王叔文的邪恶。不久,
俄而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笺表继至,
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给顺宗的表章和给太子的笺书相继送到,
意与皋同,
所讲的意思与韦皋相同,
中外皆倚以为援,
朝廷内外的官员们都倚赖他们作为外援,
而邪党震惧。
而那伙邪恶的人却震惊恐惧了。
均,光庭之曾孙也。
裴均是裴光庭的曾孙。
王叔文既以范希朝、韩泰主京西神策军,
王叔文使范希朝、韩泰主持京西神策军以后,
诸宦者尚未寤。
诸宦官还没有明白其中的道理。
会边上诸将各以状辞中尉,
适逢边疆各将领各自呈送书状向中尉陈辞,
且言方属希朝。
而且提到他们刚刚归属范希朝统辖。
宦者始寤兵柄为叔文等所夺,
宦官们开始明白兵权已经被王叔文等人夺走,
乃大怒曰:
于是大为恼怒地说:
“从其谋,
“如果按照他们的计谋干下去,
吾属必死其手。”
我们这些人肯定要死在他们手里。”
密令其使归告诸将曰:
于是秘密命令各边防来使回去禀告各将领说:
“无以兵属人。”
“不要将军队归属别人。”
希朝至奉天,
范希朝来到奉天时,
诸将无至者。
各将领没有前来的。
韩泰驰归白之,
韩泰骑马回来报告了这一情况,
叔文计无所出,
王叔文无计可施,
唯曰:
只是说:
“奈何!
“这可怎么办!
奈何!”
这可怎么办!”
无几,
没过多久,
其母病甚。
王叔文的母亲病情严重。
丙辰,
丙辰(十九日),
叔文盛具酒馔,
王叔文备办了丰盛的酒食,
与诸学士及李忠言、俱文珍、刘光琦等饮于翰林。
与各位翰林学士和李忠言、俱文珍、刘光琦等人在翰林院饮酒。
叔文言曰:
王叔文说:
“叔文母病,
“我的母亲有病,
以身任国事之故,
过去因我承担着国家政务的原故,
不得亲医药,
无法亲自为母亲求医访药,
今将求假归侍。
现在我准备请假回家侍奉母亲。
叔文比竭心力,
近来我竭尽心力,
不避危难,
不避危险艰难,
皆为朝廷之恩。
这都是为了报答朝廷的恩典。
一旦去归,
我一旦离开朝廷,返回家乡去,
百谤交至,
各种诽谤纷至沓来,
谁肯见察以一言相助乎?”
谁肯体察我的隐衷,说一句话帮助我呢?”
文珍随其语辄折之,
俱文珍总是随着王叔文的话抢白他,
叔文不能对,
王叔文无法对答,
但引满相劝,
只好斟满了酒劝大家喝,
酒数行而罢。
酒过数巡,便散了宴席。
丁巳,
丁巳(二十日),
叔文以母丧去位。
王叔文因母亲去世而免除了官位。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丙子,
丙子(初九),
加李师古检校侍中。
顺宗加封李师古为检校侍中。
王叔文既有母丧,
王叔文为母亲服丧后,
韦执谊益不用其语。
韦执谊益发不肯采用他的意见。
叔文怒,
王叔文大怒,
与其党日夜谋起复,
与他的同党日夜图谋再被起用,
必先斩执谊而尽诛不附己者,
并一定要首先斩杀韦执谊,把不肯附和自己的人全部诛灭,
闻者凶惧。
听说此事的人都震恐不安。
宪宗即位与政局清算
自叔文归第,
自从王叔文回家后,
王失据,
王失去着落,
日诣宦官及杜佑请起叔文为相,
便天天到宦官和杜佑那里请求起用王叔文担任宰相,
且总北军;
并且统领北军。
既不获,
既然没有得到认可,
则请以为威远军使、平章事,
他便请求任命王叔文为威远军使、平章事,
又不得;
又没有得到认可。
其党皆忧悸不自保。
他的同党都忧恐惊悸,感到难以自保。
是日,
这一天,
坐翰林中,
王坐在翰林院中,
疏三上,
接连三次上疏,
不报,
全不见回复,
知事不济,
知道难以成事,
行且卧,
坐卧不宁。
至夜,
到了夜间,
忽叫曰:
王忽然大叫道:
“中风矣!”
“我中风啦!”第二天,
明日,
他被抬回家中,
遂舆归不出。
于是再也不曾走出家门。
己丑,
己丑(二十二日),
以仓部郎中、判度支案陈谏为河中少尹;
顺宗任命仓部郎中、判度支案陈谏为河中少尹。
、叔文之党至是始去。
至此,王、王叔文的同党开始从朝中被斥逐出去了。
癸巳,
癸巳(二十六日),
横海军节度使程怀信薨,
横海军节度使程怀信去世,
以其子副使执恭为留后。
顺宗任命他的儿子节度副使程执恭为留后。
乙未,
乙未(二十八日),
制以“积未复,
顺宗颁布制书称:“由于朕旧病在身,未能康复,
其军国政事,
军务与国政中的一切施政要务,
权令皇太子纯句当。”
暂时命令皇太子李纯代为办理。”当时,
时内外共疾王叔文党与专恣,
朝廷内外的官员们都痛恨王叔文的党羽肆意专断,
上亦恶之;
顺宗也憎恶他们。
俱文珍屡启上请令太子监国,
俱文珍屡次启奏顺宗,请求命令皇太子监理国政,
上固厌倦万机,
顺宗本来对处理日常的纷繁政务感到厌倦,
遂许之。
于是同意了俱文珍的请求。
又以太常卿杜黄裳为门下侍郎,
又任命太常卿杜黄裳为门下侍郎,
左金吾大将军袁滋为中书侍郎,
任命左金吾大将军袁滋为中书侍郎,
并同平章事。
二人一并同平章事。
俱文珍等以其旧臣,
俱文珍等人认为他们是朝廷的老臣,
故引用之。
所以延引起用了他们。
又以郑瑜为吏部尚书,
还任命郑瑜为吏部尚书,
高郢为刑部尚书,
任命高郢为刑部尚书,
并罢政事。
一并免去二人的宰相职务。
太子见百官于东朝堂,
太子在东朝堂会见百官,
百官拜驾;
百官行礼祝贺,
太子涕泣,
太子哭得泪流满面,
不答拜。
没有向百官答礼。
八月,
八月,
庚子,
庚子(初四),
制“令太子即皇帝位,
顺宗颁布制书称:“命令太子即帝位,
朕称太上皇,
朕号称太上皇,
制敕称诰。”
朕颁布的制书敕令称作诰。”
辛丑,
辛丑(初五),
太上皇徙居兴庆宫,
太上皇迁移到兴庆宫居住,
诰改元永贞,
颁布诰命,改年号为永贞,
立良娣王氏为太上皇后。后,
将良娣王氏立为太上皇后。
宪宗之母也。
太上皇后是宪宗的母亲。
壬寅,
壬寅(初六),
贬王开州司马,
将王贬为开州司马,
王叔文渝州司户。
将王叔文贬为渝州司户。不久,
寻病死贬所。
王在贬地病死。
明年,
第二年,
赐叔文死。
宪宗赐王叔文自裁而死。
乙巳,
乙巳(初九),
宪宗即位于宣政殿。
宪宗在宣政殿即位。
丙午,
丙午(初十),
升平以主献女口五十。
升平公主进献女子五十人。
上曰:
宪宗说:
“上皇不受献,
“太上皇不接受进献,
朕何敢违!”
朕怎么敢违背他呢!”于是,
遂却之。
将进献的女子推却了。
庚戌,
庚戌(十四日),
荆南献毛龟二,
荆南进献两只毛龟,
上曰:
宪宗说:
“朕所宝惟贤。
“朕只把贤人当作宝物,
嘉禾、神芝,
嘉禾、神芝一类,
皆虚美耳,
都是徒有美名罢了,
所以《春秋》不书祥瑞。
所以《春秋》才不肯记载祥征瑞兆。
自今凡有嘉瑞,
从今以后,凡是发现吉庆祥瑞之物,
但准令申有司,
只允许依照令式申报有关部门,
勿复以闻。
不需要再行奏朕闻知。
及珍禽奇兽,
至于珍奇的禽兽,
皆毋得献。”
一概不许进献。”
癸丑,
癸丑(十七日),
西川节度使南康忠武王韦皋薨。
西川节度使南康忠武王韦皋去世。
皋在蜀二十一年,
韦皋在蜀中任职二十一年,
重加赋敛,
对百姓征收繁重的赋税,
丰贡献以结主恩。
通过进献丰美的贡物,来维系主上的恩典,
厚给赐以抚士卒,
靠着发放优厚的军饷来安抚部下的将士,
士卒婚嫁死丧,
遇到将士婚配丧葬时,
皆供其资费,
一概供给他们所需的费用,
以是得久安其位而士卒乐为之用,
所以他能够长期任职,安然无恙,而将士们也愿意为他效力,
服南诏,
终于得以慑服南诏,
摧吐蕃。
挫败吐蕃。
幕僚岁久官崇者则为刺史,
对于在幕府供事多年,官位已高的僚属,韦皋便让他们出任刺史,当他们任职期满以后,
已复还幕府,
便让他们重返幕府,
终不使还朝,
到底不肯让他们回朝供职,
恐泄其所为故也。
这是因为韦��担心他们将自己的所做所为泄露出来的原故。
府库既实,
在军府的库存充实后,
时宽其民,
韦皋还时常缓解治下百姓的负担,
三年一复租赋,
每隔三年,便实行一次赋税豁免,
蜀人服其智谋而畏其威,
蜀地的人们佩服他的才智与权谋,同时又畏惧他的威严,
至今画像以为土神,
时至今日,人们还在供奉他的画像,把他当作土神,
家家祀之。
家家户户都祭祀他。
支度副使刘辟自为留后。
支度副使刘辟自命为西川留后。
朗州武陵、龙阳江涨,
朗州的武陵县和龙阳县境内沅江水暴涨,
流万余家。
淹没一万多户人家。
壬午,
壬午(疑误),
奉义节度使伊慎入朝。
奉义节度使伊慎入京朝见。
辛卯,
辛卯(疑误),
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入朝。
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入京朝见。
全义败于激水而还,
韩全义在水战败后返回京城,
不朝觐而去,
没有朝见便离开了。
上在藩邸,
宪宗在王府生活时,
闻其事而恶之;
得知此事而憎恶韩全义。
全义惧,
韩全义害怕,
乃请入朝。
便请求入京朝见。
刘辟使诸将表求节,
刘辟指使诸将领上表请求任命自己为节度使,
朝廷不许;
朝廷不肯答应。
己未,
己未(二十三日),
以袁滋为剑南东·西川、山南西道安抚大使。
宪宗任命袁滋为剑南东西川、山南西道安抚大使。
度支奏裴延龄所置别库,
度支奏称,裴延龄设置的别库,
皆减正库之物别贮之。
一概是减少正库的物品,移至别库,分别储存,
请并归正库,
请求将别库的物品一并归还正库,
从之。
宪宗听从了这一建议。
辛酉,
辛酉(二十五日),
遣度支、盐铁转运副使潘孟阳宣慰江、淮,
宪宗派遣度支、盐铁转运副使潘孟阳前去安抚江淮地区,
行视租赋、榷税利害,
巡视租赋、各项物品专卖和税收的利弊,
因察官吏否臧,百姓疾苦。
就便视察官吏的为政得失和百姓的疾苦。
癸亥,
癸亥(二十七日),
以尚书左丞郑馀庆同平章事。
宪宗任命尚书左丞郑馀庆为同平章事。
九月,
九月,
戊辰,
戊辰(初二),
礼仪使奏:
礼仪使上奏说:
“曾太皇太后沈氏岁月滋深,
“曾太皇太后沈氏失踪年深月久,
迎访理绝。
在情理上说,已经没有继续访求迎接的必要。
按晋庾蔚之议,
根据晋朝庾蔚之的说法,
寻求三年之外,
倘若寻找亲人已经超过三年仍未找到,便可以等到他八十岁诞辰时,
俟中寿而服之。
为他服丧。
伏请以大行皇帝启攒宫日,
请在为大行皇帝开启攒宫下葬的日子,
皇帝帅百官举哀,
由圣上率领百官致哀,
即以其日为忌;”
就以这一天作为曾太皇太后沈氏的忌日。”
从之。
宪宗听从了这一建议。
壬申,
壬申(初六),
监修国史韦执谊奏,
监修国史韦执谊奏称,
始令史官撰《日历》。
开始命令史官修撰《日历》。
己卯,
己卯(十三日),
贬神策行军司马韩泰为抚州刺史,
宪宗将神策行军司马韩泰贬为抚州刺史,
司封郎中韩晔为池州刺史,
将司封郎中韩晔贬为池州刺史,
礼部员外郎柳宗元为邵州刺史,
将礼部员外郎柳宗元贬为邵州刺史,
屯田员外郎刘禹锡为连州刺史。
将屯田员外郎刘禹锡贬为连州刺史。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丁酉,
丁酉(初二),
右仆射、同平章事贾耽薨。
右仆射、同平章事贾耽去世。
戊戌,
戊戌(初三),
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袁滋同平章事,
宪宗任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袁滋为同平章事,
充西川节度使;
充任西川节度使,
征刘辟为给事中。
征召刘辟为给事中。
舒王谊薨。
舒王李谊去世。
太常议曾太皇太后谥曰睿真皇后。
太常寺计议将曾太皇太后沈氏的谥号称作睿真皇后。
山人罗令则自长安如普润,
山人罗令则从长安前往普润,
矫称太上皇诰,
诈称太上皇颁布诰命,
征兵于秦州刺史刘,
向秦州刺史刘征调兵马,
且说以废立;
而且劝说刘再行废立。
执送长安,
刘将罗令则捉送长安,
并其党杖杀之。
朝廷将罗令则连同他的同伙一并以杖刑处死。
己酉,
己酉(十四日),
葬神武孝文皇帝于崇陵,
宪宗将神武孝文皇帝在崇陵安葬,
庙号德宗。
庙号称作德宗。
十一月,
十一月,
己巳,
己巳(初四),
睿真皇后、德宗皇帝主于太庙。
宪宗将睿真皇后与德宗皇帝的神主奉入太庙,举行祭。
礼仪使杜黄裳等议,
礼仪使杜黄裳等人经过计议,
以为:
主张:
“国守法周制,
“国家效法周朝的制度,
太祖犹后稷,
太祖犹如后稷,
高祖犹文王,
高祖犹如周文王,
太宗犹武王,
太宗犹如周武王,
皆不迁。
他们的神主一律不宜迁移。
高宗在三昭三穆之外,
高宗列在三昭三穆以外,
请迁主于西夹室;”
所以请将高宗的神主迁移到西夹室中去。”
从之。
宪宗听从了这一建议。
壬申,
壬申(初七),
贬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韦执谊为崖州司马。
宪宗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韦执谊贬为崖州司马。
执谊以尝与王叔文异同,
由于韦执谊曾经与王叔文意见分歧,
且杜黄裳婿,
而且又是杜黄裳的女婿,
故独后贬。
所以只有他在最后才遭贬斥。
然叔文败,
然而,在王叔文失败后,
执谊亦自失形势,
韦执谊也失去了原来的权力与地位,
知祸将至,
他知道祸事即将来临,
虽尚为相,
尽管仍然担任着宰相职务,
常不自得,
但是经常心不自安,
奄奄无气,
变得气息奄奄,
闻人行声,
就是听到行人的脚步声,
辄惶悸失色,
都会惊惶失色,
以至于贬。
直到被贬,都是这个样子。
戊寅,
戊寅(十三日),
以韩全义为太子少保,
宪宗任命韩全义为太子少保,
致仕。
退休。
刘辟不受征,
刘辟不肯接受征召,
阻兵自守;
拥兵自守。
袁滋畏其强,
袁滋害怕刘辟强悍难制,
不敢进。
不敢前去。
上怒,
宪宗生气了,
贬滋为吉州刺史。
便将袁滋贬为吉州刺史。
复以右庶子武元衡为御史中丞。
宪宗将右庶子武元衡重新任命为御史中丞。
朝议谓王叔文之党或自员外郎出为刺史,
朝廷大臣的议论认为,王叔文一党中有人由员外郎出任刺史,
贬之太轻;
对他们贬责太轻。
己卯,
己卯(十四日),
再贬韩泰为虔州司马,
宪宗再次将韩泰贬为虔州司马,
韩晔为饶州司马,
将韩晔贬为饶州司马,
柳宗元为永州司马,
将柳宗元贬为永州司马,
刘禹锡为朗州司马;
将刘禹锡贬为郎州司马,
又贬河中少尹陈谏为台州司马,
还将河中少尹陈谏贬为台州司马,
和州刺史凌准为连州司马,
将和州刺史凌准贬为连州司马,
岳州刺史程异为郴州司马。
将兵州刺史程异贬为郴州司马。
回鹘怀信可汗卒,
回鹘怀信可汗去世,
遣鸿胪少卿孙杲临吊,
宪宗派遣鸿胪少卿孙杲前往吊唁,
册其嗣为腾里野合俱录毗伽可汗。
将怀信可汗的后嗣册立为腾里野合俱录毗伽可汗。
十二月,
十二月,
甲辰,
甲辰(初九),
加山南东道节度使于同平章事。
宪宗加封山南东道节度使于为同平章事。
以奉义节度使伊慎为右仆射。
任命奉义节度使伊慎为右仆射。
己酉,
己酉(十四日),
以给事中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
任命给事中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使事,
上以初嗣位,
这是由于宪宗认为自己刚刚继位,
力未能讨故也。
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讨伐他的原故。
右谏议大夫韦丹上疏,以为:
右谏议大夫韦丹上疏主张;
“今释辟不诛,
“如今开释了刘辟的死罪,
则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
朝廷可以挥臂指使的地区,
惟两京耳。
便只有东西两京了。
此外谁不为叛!”
在两京以外,还有谁不想背叛朝廷呢!”
上善其言。
宪宗很重视韦丹的意见。
壬子,
壬子(十七日),
以丹为东川节度使。丹,
宪宗任命韦丹为东川节度使。
津之五世孙也。
韦丹是韦津的五世孙。
辛酉,
辛酉(二十六日),
百官请上上皇尊号曰应乾圣寿太上皇;
百官请求给太上皇进献尊号,称作应乾圣寿太上皇,
上尊号曰文武大圣孝德皇帝。
给宪宗进献尊号,称作文武大圣孝德皇帝。
上许上上皇尊号而自辞不受。
宪宗允许给太上皇进献尊号,但对自己的尊号却推辞不受。
壬戌,
壬戌(二十七日),
以翰林学士郑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宪宗任命翰林学士郑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以刑部郎中杜兼为苏州刺史。
宪宗任命刑部郎中杜兼为苏州刺史。
兼辞行,
杜兼辞别赴任时,
上书称李且反,
上书声称李将要造反,
必奏族臣;
必定要奏请将他的家族诛灭。
上然之,
宪宗同意杜兼的看法,
留为吏部郎中。
将他留任为吏部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