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15 唐纪三十一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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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15 唐纪三十一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唐玄宗天宝年间节度使势力扩张,李林甫专权排除异己,安禄山谄媚得宠,杨贵妃家族显赫,边疆战事频发。

天宝元年军政改制

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中之下天宝元年(壬午、742)
唐纪三十一唐玄宗天宝元年(壬午,公元74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丁未朔,
丁未朔(初一), 
上御勤政楼受朝贺,
玄宗亲临勤政楼,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赦天下,
于是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天宝。 
 
壬子,
壬子(初六), 
分平卢别为节度,
分平卢另为节度镇, 
以安禄山为节度使。
任命安禄山为节度使。 
 
是时,
此时, 
天下声教所被之州三百三十一,
唐王朝所统辖的州有三百三十一, 
羁縻之州八百,
羁縻州八百, 
置十节度、经略使以备边。
设置了十个节度使、经略使守卫边疆。 
安西节度抚宁西域,
其中安西节度使镇抚西域, 
统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镇,
统辖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镇, 
治龟兹城,
治所在龟兹城, 
兵二万四千。
共有兵二万四千人。 
北庭节度防制突骑施、坚昆,
北庭节度使防备突骑施、坚昆, 
统瀚海、天山、伊吾三军,
统辖瀚海、天山、伊吾三军, 
屯伊、西二州之境,
屯兵于伊州、西州境内, 
治北庭都护府,
治所在北庭都护府, 
兵二万人。
共有兵二万人。 
河西节度断隔吐蕃、突厥,
河西节度使断隔吐蕃与突厥的来往, 
统赤水、大斗、建康、宁寇、玉门、墨离、豆卢、新泉八军,
统辖赤水、大斗、建康、宁寇、玉门、墨离、豆卢、新泉八军, 
张掖、交城、白亭三守捉,
张掖、交城、白亭三守捉, 
屯凉、肃、瓜、沙、会五州之境,
屯兵于凉、肃、瓜、沙、会等五州境内, 
治凉州,
治所在凉州城, 
兵七万三千人。
共有兵七万三千人。 
朔方节度捍御突厥,
朔方节度使抵御突厥, 
统经略、丰安、定远三军,
统辖经略、丰安、定远三军, 
三受降城,
三个受降城, 
安北、单于二都护府,
安北、单于二都护府, 
屯灵、夏、丰三州之境,
屯兵于灵、夏、丰三州境内, 
治灵州,
治所在灵州城, 
兵六万四千七百人。
共有兵六万四千七百人。 
河东节度与朔方掎角以御突厥,
河东节度使与朔方节度使成犄角之势共同防御突厥, 
统天兵、大同、横野、岢岚四军,
统辖天兵、大同、横野、岢岚四军, 
云中守捉,
云中守捉, 
屯太原府忻、代、岚三州之境,
屯兵于太原府的忻、代、岚三州境内, 
治太原府,
治所在太原府城, 
兵五万五千人。
共有兵五万五千人。 
范阳节度临制奚、契丹,
范阳节度使控制奚、契丹, 
统经略、威武、清夷、静塞、恒阳、北平、高阳、唐兴、横海九军,
统辖经略、威武、清夷、静塞、恒阳、北平、高阳、唐兴、横海九军, 
屯幽、蓟、妫、檀、易、恒、定、漠、沧九州之境,
屯兵于幽、蓟、妫、檀、易、恒、定、漠、沧九州境内, 
治幽州,
治所在幽州城, 
兵九万一千四百人。
共有兵九万一千四百人。 
平卢节度镇抚室韦、,
平卢节度使镇抚室韦、, 
统平卢、卢龙二军,
统辖平卢、卢龙二军, 
榆关守捉,
榆关守捉, 
安东都护府,
安东都护府, 
屯营、平二州之境,
屯兵于营、平二州境内, 
治营州,
治所在营州城, 
兵三万七千五百人。
共有兵三万七千五百人。 
陇右节度备御吐蕃,
陇右节度使抵御吐蕃, 
统临洮、河源、白水、安人、振威、威戎、漠门、宁塞、积石、镇西十军,
统辖临洮、河源、白水、安人、振威、威戎、漠门、宁塞、积石、镇西十军, 
绥和、合川、平夷三守捉,
绥和、合川、平夷三守捉, 
屯鄯,廓、洮、河之境,
屯兵于鄯、廓、洮、河四州境内, 
治鄯州,
治所在鄯州城, 
兵七万五千人。
共有兵七万五千人。 
剑南节度西抗吐蕃,
剑南节度使西抗吐蕃, 
南抚蛮獠,
南镇蛮獠, 
统天宝、平戎、昆明、宁远、澄川、南江六军,
统辖天宝、平戎、昆明、宁远、澄川、南江六军, 
屯益、翼、茂、当、、柘、松、维、恭、雅、黎、姚、悉十三州之境,
屯兵于益、翼、茂、当、、柘、松、维、恭、雅、黎、姚、悉十三州境内, 
治益州,
治所在益州城, 
兵三万九百人。
共有兵三万九百人。 
岭南五府经略绥静夷、獠,
岭南五府经略使镇抚夷、獠, 
统经略、清海二军,
统辖经略、清海二军, 
桂、容、邕、交四管,
桂府、容府、邕府、安南府四府, 
治广州,
治所广州城, 
兵万五千四百人。
共有兵一万五千四百人。 
此外又有长乐经略,
此外还有长乐经略使, 
福州领之,
由福州刺史兼任, 
兵千五百人。
共有兵一千五百人。 
东莱守捉,
东莱守捉, 
莱州领之;
由莱州刺史兼任; 
东牟守捉,
东牟守捉, 
登州领之;
由登州刺史兼任, 
兵各千人。
各有兵一千人。 
凡镇兵四十九万人,
以上边镇共有兵四十九万人, 
马八万余匹。
战马八万余匹。 
开元之前,
开元以前, 
每岁供边兵衣粮,
每年朝廷供给边镇兵的衣粮, 
费不过二百万;
费用不超过二百万。 
天宝之后,
天宝以后, 
边将奏益兵浸多,
边将都上奏增兵,于是镇兵越来越多, 
每岁用衣千二十万匹,
每年衣服用布帛一千二十万匹, 
粮百九十万斛,
粮一百九十万斛, 
公私劳费,
公私烦劳,费用浩大, 
民始困苦矣。
老百姓从此生活困苦了。 
 
甲寅,
甲寅(初八), 
陈王府参军田同秀上言:
陈王李府中的参军田同秀上言说: 
“见玄元皇帝于丹凤门之空中,
“我在丹凤门的上空看见了玄元皇帝老子, 
告以‘我藏灵符,
他告诉我说: 
在尹喜故宅。
‘我在尹喜旧宅第藏有灵符。 
’”上遣使于故函谷关尹喜台旁求得之。
’”于是玄宗派人于旧函谷关尹喜台旁搜寻并获得了灵符。 
 
陕州刺史李齐物穿三门运渠,
陕州刺史李齐物开凿三门峡运渠, 
辛未,
辛未(二十五日), 
渠成。
运渠开通。 
齐物,神通之曾孙也。
李齐物是淮安王李神通的曾孙。 
 
壬辰,
壬辰(疑误), 
群臣上表,
朝中群臣上表说: 
以“函谷灵符,
“在函谷关得到玄元皇帝灵符, 
潜应年号;
暗中与年号相应, 
先天不违,
这是先于天时而行事,不可违背, 
请于尊号加‘天宝’字。”
请于尊号上加‘天宝’二字。” 
从之。
玄宗同意。 
 
二月,
二月, 
辛卯,
���卯(十五日), 
上享玄元皇帝于新庙。
玄宗于新玄元庙祭献玄元皇帝老子。 
甲午,
甲午(十八日), 
享太庙。
祭献太庙。 
丙申,
丙申(二十日), 
合祀天地于南郊,
于南郊祭祀天地, 
赦天下。
并大赦天下。 
改侍中为左相,
又改名侍中为左相, 
中书令为右相,
中书令为右相, 
尚书左、右丞相复为仆射;
尚书左、右丞相为左、右仆射。 
东都、北都皆为京,
东都、北都分别改名为东京、北京, 
州为郡,
改州为郡, 
刺史为太守;
刺史为太守。 
改桃林县曰灵宝。
改桃林县为灵宝县。 
田同秀除朝散大夫。
任命田同秀为朝散大夫。 
 
时人皆疑宝符同秀所为。
当时人们怀疑灵符是田同秀假造的。 
间一岁,
约过了一年, 
清河人崔以清复言:
清河县人崔以清又上言道: 
“见玄元皇帝于天津桥北,
“我于天津桥北看见了玄元皇帝, 
云藏符在武城紫微山”,
他说在武城县紫微山藏有灵符。” 
敕使往求,
于是玄宗又下敕派使者前去搜寻, 
亦得之。
果然得到了灵符。 
东都留守王知其诈,
东都留守王知道其中有诈, 
按问,
于是拷问崔以清, 
果首服。
崔果然承认是假造的。 
奏之。
王奏上此事, 
上亦不深罪,
但玄宗并没有深加问罪, 
流之而已。
只是流放了崔以清。 
 
三月,
三月, 
以长安令韦坚为陕郡太守,
任命长安县令韦坚为陕郡太守, 
领江、淮租庸转运使。
并兼任江、淮租庸转运使。 
 
初,
起初, 
宇文融既败,
宇文融败亡后, 
言利者稍息。
争相献钱财言利的人稍微有些收敛。 
及杨慎矜得幸,
及至杨慎矜受宠, 
于是韦坚、王之徒竟以利进,
于是韦坚、王之类言利的人都受到重用, 
百司有利权者,
有财权的各司也逐渐另置使职, 
稍稍别置使以领之,
掌管财利, 
旧官充位而已。
原有的官员只是充数而已。 
坚,太子之妃兄也,
韦坚是太子韦妃的兄长, 
为吏以干敏称。
以办事干练而著称。 
上使之督江、淮租运,
玄宗让其督办江淮租运, 
岁增巨万;
每年增加数目极大的钱财。 
上以为能,
玄宗认为韦坚能干, 
故擢任之。
所以升官重用。 
王,方翼之曾孙也,
王是王方翼的曾孙, 
亦以善治租赋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
也是因为善于管理赋税而被任命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 
 

李林甫权术弄权

李林甫为相,
李林甫为宰相后, 
凡才望功业出己右及为上所厚、势位将逼己者,
对于朝中百官凡是才能和功业在自己之上而受到玄宗宠信或官位快要超过自己的人, 
必百计去之;
一定要想方设法除去, 
尤忌文学之士,
尤其忌恨由文学才能而进官的士人。有时表面上装出友好的样子, 
或阳与之善,
说些动听的话, 
啖以甘言而阴陷之。
而暗中却阴谋陷害。 
世谓李林甫“口有蜜,
所以世人都称李林甫“口有蜜, 
腹有剑”。
腹有剑”。 
 
上尝陈乐于勤政楼,垂帘观之。
有一次玄宗在勤政楼垂帘观看乐舞。 
兵部侍郎卢绚谓上已起,
兵部侍郎卢绚以为玄宗已离开, 
垂鞭按辔,
于是就提鞭按辔, 
横过楼下;
从楼下穿过。 
绚风标清粹,
卢绚风度清雅, 
上目送之,
玄宗目送其远去, 
深叹其蕴藉。
感叹卢绚含蓄不露的风度。 
林甫常厚以金帛赂上左右,
李林甫常常用金钱贿赂玄宗左右的人, 
上举动必知之,
玄宗的一举一动,李林甫都了如指掌。 
乃召绚子弟谓曰:
于是李林甫就召来卢绚的儿子说: 
“尊君素望清崇,
“你父亲素来有名望, 
今交、广藉才,
现今交州、广州需要有才能的人去治理, 
圣上欲以尊君为之,
皇上想令你父亲去, 
可乎?
不知是否可行? 
若惮远行,
如果害怕远行, 
则当左迁;
就应该降官, 
不然,
否则, 
则以宾、詹分务东洛,
只有以太子宾客或詹事的身份在东都任官。 
亦优贤之命也,
这也算是优惠贤者的任命, 
何如?”
不知如何?” 
绚惧,
卢绚听后,十分害怕, 
以宾、詹为请。
于是就主动奏请担任太子宾客或詹事。 
林甫恐乖众望,
李林甫又恐怕违背众望, 
乃除华州刺史。
就任命卢绚为华州刺史。 
到官未几,
到官时间不久, 
诬其有疾,
又诬陷说卢绚有病, 
州事不理,
不理州事, 
除詹事、员外同正。
任命他为詹事、员外同正。 
 
上又尝问林甫以“严挺之今安在?
有一次玄宗问李林甫:“严挺之现在在哪里任官? 
是人亦可用。”
此人可以重用。” 
挺之时为绛州刺史。
严挺之当时为降州刺史。 
林甫退,
李林甫退朝后, 
召挺之弟损之,
即召严挺之的弟弟严损之,告诉他说: 
谕以“上待尊兄意甚厚,
“皇上十分器重你哥哥, 
盍为见上之策,
为何不乘此机会, 
奏称风疾,
上奏说得了风疾, 
求还京师就医。”
请求回京师治病。” 
挺之从之。
严挺之就听从了李林甫的话。 
林甫以其奏白上云:
李林甫又因严挺之的奏言对玄宗说: 
“挺之衰老得风疾,
“严挺之衰老中风, 
宜且授以散秩,
应该授以散官, 
使便医药。”
便于治病养身。”玄宗听后, 
上叹吒久之;
感叹不已。 
夏,
夏季。 
四月,壬寅,
四月壬寅(二十八日), 
以为詹事,
任命严挺之为詹事。 
又以汴州刺史、河南采访使齐浣为少詹事,
又任命汴州刺史、河南采访使齐浣为少詹事, 
皆员外同正,
二人都是员外同正, 
于东京养疾。
一道在东京养病。 
浣亦朝廷宿望,
齐浣也是因为在朝中素有名望, 
故并忌之。
所以遭到李林甫的猜忌。 
 

安禄山崛起与边疆战事

上发兵纳十姓可汗阿史那昕于突骑施,
玄宗发兵送十姓可汗阿史那昕于突骑施, 
至俱兰城,
到了俱兰城, 
为莫贺达干所杀。
被莫贺达干杀死。 
突骑施大纛官都摩度来降,
突骑施大纛官都摩度来投降唐朝, 
六月,
六月, 
乙未,
乙未(二十二日), 
册都摩度为三姓叶护。
唐册封都摩度为三姓叶护。 
 
秋,
秋季, 
七月,癸卯朔,
七月癸卯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辛未,
辛未(二十九日), 
左相牛仙客薨。
左相牛仙客去世。 
八月,丁丑,
八月丁丑(初五), 
以刑部尚书李适之为左相。
任命刑部尚书李适之为左相。 
 
突厥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共攻骨咄叶护,杀之,
突厥统辖的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联兵攻杀了骨咄叶护, 
推拔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
推举拔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 
回纥、葛逻禄自为左、右叶护。
回纥、葛逻禄自封为左右叶护。 
突厥余众共立判阙特勒之子为乌苏米施可汗,
于是突厥残众共同立判阙特勒的儿子为乌苏米施可汗, 
以其子葛腊哆为西杀。
以乌苏的儿子葛腊哆为西杀。 
 
上遣使谕乌苏令内附,
玄宗派遣使者劝说乌苏归附唐朝, 
乌苏不从。
乌苏不听。 
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盛兵碛口以威之,
于是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盛陈重兵于碛口以威胁乌苏, 
乌苏惧,
乌苏惧怕, 
请降,
请求降附, 
而适延不至。
但又迁延不来。 
忠嗣知其诈,
王忠嗣知道乌苏是诈降, 
乃遣使说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使攻之,
于是就派人劝说拔悉密、回纥、葛逻禄联兵攻打乌苏, 
乌苏遁去。
乌苏逃走。 
忠嗣因出兵击之,
王忠嗣乘机出兵攻击, 
取其右厢以归。
消灭了其右厢。 
 
丁亥,
丁亥(十五日), 
突厥西叶护阿布思及西杀葛腊哆、默啜之孙勃德支、伊然小妻、毗伽登利之女帅部众千余帐,
突厥西叶护阿布思及西杀葛腊哆、默啜的孙子勃德支、伊然可汗的小妻、毗伽登利可汗的女儿等率领部落一千余帐, 
相次来降,
陆续来降附唐朝, 
突阙遂微。
突厥的势力从此衰落。 
九月,
九月, 
辛亥,
辛亥(初九), 
上御花萼楼宴突厥降者,
玄宗亲临花萼楼宴请突厥归降者, 
赏赐甚厚。
赏赐优厚 
 
护密先附吐蕃,
护密先依附于吐蕃, 
戊午,
戊午(十六日), 
其王颉吉里匐遣使请降。
其王颉吉里匐派遣使者请求降附唐朝。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丁酉,
丁酉(二十六日), 
上幸骊山温泉;
玄宗往骊山温泉。 
己巳,
己巳(疑误), 
还宫。
返回宫中。 
 
十二月,
十二月, 
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奏破吐蕃大岭等军;
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上奏说攻破了吐蕃大岭等军; 
戊戌,
戊戌(二十七日), 
又奏破青海道莽布支营三万余众,
又上奏说打败了青海道莽布支营三万余人, 
斩获五千余级。
杀死俘获五千余人。 
庚子,
庚子(二十九日), 
河西节度使王奏破吐蕃渔海及游弈等军。
河西节度使王上奏说攻破了吐蕃渔海及游弈等军。 
 
是岁,
这一年, 
天下县一千五百二十八,
唐朝统治下的县共有一千五百二十八, 
乡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
乡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 
户八百五十二万五千七百六十三,
民户八百五十二万五千七百六十三, 
口四千八百九十万九千八百。
人口四千八百九十万九千八百。 
 
回纥叶护骨力裴罗遣使入贡,
回纥叶护骨力裴罗派遣使者入朝贡献, 
赐爵奉义王。
唐赐爵为奉义王。 
 
二年(癸未、743)
二年(癸未,公元74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安禄山入朝;
安禄山入朝。 
上宠待甚厚,
玄宗对他十分宠幸, 
谒见无时。
随时可以进见。 
禄山奏言:
安禄山上奏说: 
“去年营州虫食苗,
“去年营州蝗虫吃禾苗, 
臣焚香祝天云:
我焚香祝告上天说: 
‘臣若操心不正,
‘我如果心术不正, 
事君不忠,
对君王不忠, 
愿使虫食臣心;
愿让蝗虫吃我的心; 
若不负神祗,
如果未负神灵, 
愿使虫散。
愿使蝗虫自动散去。 
’即有群鸟从北来,
’于是有一群鸟从北面飞来, 
食虫立尽。
立刻吃尽了蝗虫。 
请宣付史官。”
希望能把此事交付史官记录。” 
从之。
玄宗答应。 
 
李林甫领吏部尚书,
李林甫兼任吏部尚书, 
日在政府,
每天都在政事堂, 
选事悉委侍郎宋遥、苗晋卿。
把科举选士的事全委托给侍郎宋遥、苗晋卿。此时, 
御史中丞张倚新得幸于上,
御史中丞张倚新得玄宗的宠信, 
遥、晋卿欲附之。
宋遥、苗晋卿想依附于张倚。 
时选人集者以万计,
当时应考的选人有一万多人, 
入等者六十四人,
及第者仅有六十四人, 
倚子为之首,
而张倚的儿子张名列榜首, 
群议沸腾。
所以朝野议论纷纷, 
前蓟令苏孝韫以告安禄山,
前蓟县令苏孝韫把此事告诉了安禄山, 
禄山入言于上,
安禄山入朝后又告诉了玄宗, 
上悉召入等人面试之,
于是玄宗把及第者全部召来面试, 
手持试纸,
张手持试卷, 
终日不成一字,
一整天未写一字, 
时人谓之“曳白”。
被当时的人戏称为“曳白”。 
癸亥,
癸亥(二十三日), 
遥贬武当太守,
玄宗贬宋遥为武当太守, 
晋卿贬安康太守,
昔晋卿为安康太守, 
倚贬淮阳太守,
张倚为淮阳太守。 
同考判官礼部郎中裴等皆贬岭南官。
同考判官礼部郎中裴等人都被贬官岭南。 
晋卿,壶关人也。
苗晋卿是壶关县人。 
 
三月,壬子,
三月壬子(十二日), 
追尊玄元皇帝父周上御大夫为先天太皇;
追尊玄元皇帝老子的父亲周朝上御大夫为先天太皇; 
又尊皋繇为德明皇帝,
又追尊皋繇为德明皇帝, 
凉武昭王为兴圣皇帝。
凉武昭王李为兴圣皇帝。 
 
江、淮南租庸等使韦坚引水抵苑东望春楼下为潭,
江、淮南租庸等使韦坚引河水抵达禁苑东面望春楼下为深潭, 
以聚江、淮运船,
用来聚集江、淮地区的运粮船只, 
役夫匠通漕渠,
役使民夫工匠开通漕渠, 
发人丘垄,
挖掉许多民众的坟墓, 
自江、淮至京城,
从江、淮地区一直到京城, 
民间萧然悉怨。
怨声载道。 
二年而成。
两年才完工。 
丙寅,
丙寅(二十六日), 
上幸望春楼观新潭。
玄宗上望春楼观看新潭。 
坚以新船数百艘,
韦坚组成数百只新船, 
扁榜郡名,
每只船上都写着各郡的名称, 
各陈郡中珍货于船背;
并陈列着本郡所产的珍宝名物。 
陕尉崔成甫著锦半臂,
陕县尉崔成甫身穿半臂锦衣, 
胯绿衫以裼之,
与袒胸露身的胯绿衫, 
红首,
头上绕着红布, 
居前船唱《得宝歌》,
在最前面的一只船上高唱《得宝歌》, 
使美妇百人盛饰而和之,
又让一百名漂亮的妇人身穿艳丽的服装齐声和唱, 
连樯数里;
船连数里。 
坚跪进诸郡轻货,
韦坚跪着进上诸郡所献的珍宝, 
仍上百牙盘食。
并献上百牙盘盛陈的美食。 
上置宴,
玄宗设宴款待, 
竟日而罢,
闹腾了一整天才完, 
观者山积。
观看的人数以万计。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加坚左散骑常侍,
加官韦坚为左散骑常侍, 
其僚属吏卒褒赏有差;
其部属官吏都得到奖赏。 
名其潭曰广运。
新开挖的潭被命名为广运潭。 
时京兆尹韩朝宗亦引渭水置潭于西街,
当时,京兆尹韩朝宗也引来渭河水到西街成潭, 
以贮材木。
用来贮存木材。 
 
丁亥,
丁亥(十八日), 
皇甫惟明引军出西平,
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率军从西平郡出发, 
击吐蕃,
攻打吐蕃, 
行千余里,
行军一千余里, 
攻洪济城,破之。
攻克吐蕃的洪济城。 
 
上以右赞善大夫杨慎矜知御史中丞事。
玄宗任命右赞善大夫杨慎矜主持御史中丞事务。 
时李林甫专权,
当时朝中李林甫专权, 
公卿之进,有不出其门者,
官吏进官如果不通过他的门路, 
必以罪去之;
必定要设法加罪而除去, 
慎矜由是固辞,不敢受。
所以杨慎矜坚辞不敢接受。 
五月,辛丑,
五月辛丑(初三), 
以慎矜为谏议大夫。
又任命杨慎矜为谏议大夫。 
 
冬,
冬季, 
十月,戊寅,
十月戊寅(十三日), 
上幸骊山温泉;
玄宗前往骊山温泉; 
乙卯,
乙卯(疑误), 
还宫。
返回宫中。 
 
三载(甲申、744)
三载(甲申,公元74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申朔,
丙申朔(初一), 
改年曰载。
改年为载。 
 
辛丑,
辛丑(初六), 
上幸骊山温泉;
玄宗前往骊山温泉; 
二月,
二月, 
庚午,
庚午(初六), 
还宫。
返回宫中。 
 
辛卯,
辛卯(二十七日), 
太子更名亨。
太子改名为李亨。 
 
海贼吴令光等抄掠台、明,
海盗吴令光等人掠夺台州、明州等地, 
命河南尹裴敦复将兵讨之。
朝廷命令河南尹裴敦复领兵讨伐。 
 
三月,
三月, 
己巳,
己巳(初五), 
以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兼范阳节度使;
任命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兼任范阳节度使, 
以范阳节度使裴宽为户部尚书。
任命范阳节度使裴宽为户部尚书。 
礼部尚书席建侯为河北黜陟使,
礼部尚书席建侯为河北黜陟使, 
称禄山公直;
称赞安禄山公正无私, 
李林甫、裴宽皆顺旨称其美。
李林甫、裴宽也都顺旨意称颂安禄山。 
三人皆上所信任,
这三个人都是玄宗所信任的臣子, 
由是禄山之宠益固不摇矣。
于是安禄山愈加受到玄宗的宠信稳固不可动摇。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裴敦复破吴令光,
裴敦复击败了海盗吴令光, 
擒之。
并活捉了他。 
 
五月,
五月, 
河西节度使夫蒙灵察讨突骑施莫贺达干,斩之,
河西节度使夫蒙灵讨杀了突骑施酋长莫贺达干, 
更请立黑姓伊里底蜜施骨咄禄毗伽;
并请立黑姓伊里底蜜施骨咄禄毗伽。 
六月,甲辰,
六月甲辰(十二日), 
册拜骨咄禄毗伽为十姓可汗。
朝廷册拜骨咄禄毗伽为十姓可汗。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拔悉蜜攻斩突厥乌苏可汗,
拔悉蜜进攻并斩杀了突厥乌苏可汗, 
传首京师。
传其首级到达京师。 
国人立其弟鹘陇匐白眉特勒,是为白眉可汗。
突厥国人又立乌苏的弟弟鹘陇匐白眉特勒为白眉可汗。 
于是突厥大乱,
于是突厥内部大乱, 
敕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出兵乘之。
玄宗下敕命令朔方节度使王忠嗣乘机出兵攻打突厥。 
至萨河内山,
王忠嗣率军到萨河内山, 
破其左厢阿波达干等十一部,
打败了突厥左厢阿波达干等十一部, 
右厢未下。
但未攻下右厢。 
会回纥、葛逻禄共攻拔悉蜜颉跌伊施可汗,杀之。
又与回纥、葛逻禄联兵进攻并斩杀了拔悉蜜颉跌伊施可汗。 
回纥骨力裴罗自立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
回纥骨力裴罗自立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 
遣使言状;
并派遣使者向朝廷说明情况, 
上册拜裴罗为怀仁可汗。
玄宗册拜裴罗为怀仁可汗。 
于是怀仁南据突厥故地,
于是怀仁向南占领了突厥的旧地, 
立牙帐于乌德犍山,
把牙帐建立在乌德犍山, 
旧统药逻葛等九姓,
原先统治药逻葛等九姓, 
其后又并拔悉蜜、葛逻禄,
后来又兼并了拔悉蜜、葛逻禄, 
凡十一部,
总共十一部, 
各置都督,
每部都设置都督, 
每战则以二客部为先。
每当作战时,就让两个客部为先锋。 
 
李林甫以杨慎矜屈附于已,
李林甫认为杨慎矜依附于自己, 
九月,甲戌,
九月甲戌(十四日), 
复以慎矜为御史中丞,
重又任命慎矜为御史中丞, 
充诸道铸钱使。
并兼诸道铸钱使。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癸巳,
癸巳(初四), 
上幸骊山温泉;
玄宗前往骊山温泉; 
十一月,
十一月, 
丁卯,
丁卯(初八), 
还宫。
返回宫中。 
 
术士苏嘉庆上言:
方术士人苏嘉庆上言说: 
遁甲术有九宫贵神,
推算吉凶祸福的遁甲术中有九宫贵神, 
典司水旱,
专门掌握人间的水旱之事, 
请立坛于东郊,
请求立祭坛于东郊, 
祀以四孟月;
在四月祭祀。 
从之。
玄宗应允。 
礼在昊天上帝下,
祭祀的礼节在昊天上帝之下, 
太清宫、太庙上,
太清宫、太庙之上, 
所用牲玉,
所用的牲肉及玉器, 
皆侔天地。
与祭祀天地所用相同。 
 
十二月,
十二月, 
癸巳,
癸巳(初四), 
置会昌县于温泉宫下。
于温泉宫下设置会昌县。 
 
户部尚书裴宽素为上所重,
户部尚书裴宽素来受玄宗器重, 
李林甫恐其入相,
李林甫恐怕裴宽被任命为宰相, 
忌之。
所以忌恨他。 
刑部尚书裴敦复击海贼还,
这时刑部尚书裴敦复讨伐海盗吴令光回朝, 
受请托,
他接受请托, 
广序军功,
为人夸大军功, 
宽微奏其事。
裴宽暗中向玄宗奏报此事。 
林甫以告敦复,
李林甫知道后,告诉了裴郭复, 
敦复言宽亦尝以亲故属敦复。
裴郭复就告诉李林甫说裴宽也曾把他的亲故托属过自己。 
林甫曰:
于是李林甫说: 
“君速奏之,
“你赶快上奏皇上, 
勿后于人。”
不要让别人抢先。” 
敦复乃以五百金赂女官杨太真之姊,
裴敦复就用黄金五百两贿赂女道士杨太真的姐姐, 
使言于上。
让她告诉玄宗。 
甲午,
甲午(初五), 
宽坐贬睢阳太守。
裴宽因为这件事被贬为睢阳太守。 
 

杨贵妃家族显赫

初,
起初, 
武惠妃薨,
武惠妃死后, 
上悼念不已,
玄宗怀念不已, 
后宫数千,
虽然后宫中有宫女数千, 
无当意者。
但没有称心如意的。 
或言寿王妃杨氏之美,绝世无双。
这时有人告诉说,寿王李瑁的妃子杨氏美貌绝世。 
上见而悦之,
玄宗见后十分喜欢, 
乃令妃自以其意乞为女官,
于是命杨妃自己请求为女道士, 
号太真;
号为太真, 
更为寿王娶左卫郎将韦昭训女。
又另外为寿王李瑁娶了左卫郎将韦昭训的女儿为妃子。 
潜内太真宫中。
然后暗中把太真接入宫中。 
太真肌态丰艳,
太真肌体丰满,容貌艳丽, 
晓音律,
通晓音乐, 
性警颖,
天资聪慧, 
善承迎上意,
善于奉迎玄宗的心意。 
不期岁,
进宫不满一年, 
宠遇如惠妃,
受到的宠爱就如武惠妃一样, 
宫中号曰“娘子”,
宫中都称她为“娘子”, 
凡仪体皆如皇后。
一切礼仪与皇后相同。 
 
癸卯,
癸卯(十四日), 
以宗女为和义��主,
玄宗封宗女为和义公主, 
嫁宁远奉化王阿悉烂达干。
嫁给宁远奉化王阿悉烂达干。 
 
癸丑,
癸丑(二十四日), 
上祀九宫贵神,
玄宗祭祀九宫贵神, 
赦天下。
并大赦天下。 
 
初令百姓十八为中,
首次规定百姓十八岁为中男, 
二十三成丁。
二十三岁为成丁。 
 
初,
起初, 
上自东都还,
玄宗从东都回来后, 
李林甫知上厌巡幸,
李林甫知道玄宗已厌烦巡行, 
乃与牛仙客谋增近道栗赋及和籴以实关中;
于是就与牛仙客谋划增加西京附近各道的租赋,并用钱买粮以充实关中。 
数年,
数年之中, 
蓄积稍丰。
粮食蓄积丰实。 
上从容谓高力士曰:
玄宗从容地对高力士说: 
“朕不出长安近十年,
“朕不出长安城已将近十年, 
天下无事,
天下没有让人忧愁的大事, 
朕欲高居无为,
朕想高居在上,不管大事, 
悉以政事委林甫,
把政事都委托给李林甫处理, 
何如?”
你以为如何?” 
对曰:
高力士回答说: 
“天子巡狩,古之制也。
“天子出外巡行是古人留下来的制度。 
且天下大柄,
再说国家的大权, 
不可假人;
不能随便托给他人。如果托给他人, 
彼威势既成,
其威势形成以后, 
谁敢复议之者!”
谁还敢议论他!” 
上不悦。
玄宗听后心中不高兴。 
力士顿首自陈:
高力士赶忙磕头自白说: 
“臣狂疾,
“我发疯了, 
发妄言,
说胡话, 
罪当死。”
罪该死。” 
上乃为力士置酒,
玄宗就为高力士设置酒宴安慰, 
左右皆呼万岁。
左右人都高呼万岁。 
力士自是不敢深言天下事矣。
从此高力士再也不敢深论天下的大事。 
 
四载(乙酉、745)
四载(乙酉,公元745年) 
 
春,
春季, 
正月,庚午,
正月庚午(十二日), 
上谓宰相曰:
玄宗对宰相说: 
“朕比以甲子日,于宫中为坛,
“朕近来于甲子日在宫中设置祭坛, 
为百姓祈福,
为天下百姓祈求幸福, 
朕自草黄素置案上,
朕亲自在黄素绢上写了字放置在香案上, 
俄飞升天,
不一会儿飞入天空, 
闻空中语云:
听见空中说道: 
‘圣寿延长。
‘圣寿延长。 
’又朕于嵩山炼药成,
’朕又于嵩山炼成了仙药, 
亦置坛上,
也放置在坛上, 
及夜,
到了晚上, 
左右欲收之,
左右的人想要把药收起来, 
又闻空中语云:
又听见空中说道: 
‘药未须收,
‘药不必要收, 
此自守护。
就放在这里好好守护。 
’达曙乃收之。”
’到了天亮才把药收起。” 
太子、诸王、宰相,
太子、诸王和宰相听玄宗说后, 
皆上表贺。
都上表恭贺。 
 
回纥怀仁可汗击突厥白眉可汗,杀之,
回纥怀仁可汗进攻并斩杀了突厥白眉可汗, 
传首京师。
传其首级到京师。 
突厥毗伽可敦帅众来降。
突厥毗伽可敦帅部众来投降。 
于是北边晏然,
从此唐朝的北方边疆安然, 
烽燧无警矣。
没有战事。 
 
回纥斥地愈广,
回纥开拓占领的地方越来越广大, 
东际室韦,
东达室韦, 
西抵金山,
西至金山, 
南跨大漠,
南跨有大漠, 
尽有突厥故地。
尽占了突厥的旧地。 
怀仁卒,
怀仁可汗死后, 
子磨延啜立,
儿子磨延啜继位, 
号葛勒可汗。
号为葛勒可汗。 
 
二月,
二月, 
己酉,
己酉(二十一日), 
以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兼河东节度使。
玄宗任命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兼任河东节度使。 
忠嗣少以勇敢自负,
王忠嗣少年时代就以勇敢而自负, 
及镇方面,
镇守一方, 
专以持重安边为务,
专以稳定安静边疆为首要任务, 
常曰:
常常说: 
“太平之将,
“太平时代的将帅, 
但当抚循训练士卒而已,
应该安抚训练士卒, 
不可疲中国之力以邀功名。”
不能疲劳国力而求功名。” 
有漆弓百五十斤,
他有漆弓重一百五十斤, 
常贮之橐中,
常常藏在口袋之中, 
以示不用。
向军士表示不可轻意用兵。 
军中日夜思战,
军中士卒日夜想要出战, 
忠嗣多遣谍人伺其间隙,
王忠嗣就派遣暗探侦察敌人的动静, 
见可胜,
见有机可乘,战而能胜, 
然后兴师,
然后才出兵, 
故出必有功。
所以出兵必有战功。 
既兼两道节制,
兼任两镇节度使后, 
自朔方至云中,
从朔方至云中, 
边陲数千里,
数千里长的边疆, 
要害之地,
在要害地方, 
悉列置城堡,
都列置城堡, 
斥地各数百里。
开拓地方各达数百里。 
边人以为自张仁之后,
边疆人们都认为从张仁以后, 
将帅皆不及。
将帅都不如他。 
 
三月,
三月, 
壬申,
壬申(十四日), 
上以外孙独孤氏为静乐公主,
玄宗封外孙女独孤氏为静乐公主, 
嫁契丹王李怀节;
嫁给契丹王李怀节。 
甥杨氏为宜芳公主,
封外甥女杨氏为宜芳公主, 
嫁奚王李延宠。
嫁给奚王李延宠。 
 
乙巳,
乙巳(疑误), 
以刑部尚书裴敦复充岭南五府经略等使。
玄宗任命刑部尚书裴敦复为岭南五府经略等使。 
五月,壬申,
五月壬申(十五日), 
敦复坐逗留不之官,
裴敦复因为逗留不去任职, 
贬淄川太守,
被贬为淄川太守, 
以光禄少卿彭果代之。
任命光禄少卿彭果代替。 
上嘉敦复平海贼之功,
玄宗嘉奖裴敦复讨平海盗吴令光的战功, 
故李林甫陷之。
所以李林甫就陷害他。 
 

天宝后期朝局崩坏

李适之与李林甫争权有隙。
李适之与李林甫因争权产生矛盾。 
适之领兵部尚书,
李适之兼任兵部尚书, 
驸马张为侍郎,
驸马张为兵部侍郎, 
林甫亦恶之,
也受到李林甫的忌恨, 
使人发兵部铨曹奸利事,
于是就指使人说兵部掌管铨选的官吏有收受贿赂的事, 
收吏六十余人付京兆与御史对鞫之,
逮捕了六十多人,交付给京兆府与御史台对审, 
数日,
审了数天, 
竟不得其情。
还没有审出结果。 
京兆尹萧炅使法曹吉温鞫之。
京兆尹萧炅就让法曹吉温审问。 
温入院,
吉温进入院子后, 
置兵部吏于外,
让兵部的官吏呆在外面, 
先于后厅取二重囚讯之,
先从后厅押来两个重刑犯人审讯, 
或杖或压,
或打或压,用尽酷刑, 
号呼之声,
犯人号呼的声音, 
所不忍闻;
惨不忍闻, 
皆曰:
都说: 
“苟存余生,
“只要让我活命, 
乞纸尽答。”
拿纸来,我什么都承认。” 
兵部吏素闻温之惨酷,
兵部的官吏早就听说过吉温残酷无情, 
引入,
被引入院后, 
皆自诬服,
都违心地认了罪, 
无敢违温意者。
无人敢于违背吉温的意图。很快, 
顷刻而狱成,
这件冤案就被铸成,而检验犯人, 
验囚无榜掠之迹。
还没有被打过的痕迹。 
六月,辛亥,
六月辛亥(二十五日), 
敕诮责前后知铨侍郎及判南曹郎官而宥之。,
玄宗下敕书责备前后主持铨选的侍郎与南曹郎官, 
均之兄;
然后赦免了他们。 
温,
张是张均的哥哥, 
顼之弟子也。
吉温是吉顼的侄子。 
 
温始为新丰丞,
先前吉温为新丰县丞, 
太子文学薛嶷荐温才,
太子文学薛嶷推荐说吉温有才能。 
上召见,
玄宗召见吉温时, 
顾嶷曰:
对薛嶷说: 
“是一不良人,
“这不是一个好人, 
朕不用也。”
朕不用他。” 
 
萧炅为河南尹,
萧炅为河南尹时, 
尝坐事,
曾经遭到指控, 
西台遣温往按之,
西京御史台派吉温去调查, 
温治炅甚急。
吉温对待萧炅十分严厉。 
及温为万年丞,未几,
到吉温任万年县丞不久, 
炅为亦兆尹。
萧炅便任京兆尹。 
温素与高力士相结,
吉温素来与高力士关系密切, 
力士自禁中归,
高力士从宫中回来, 
温度炅必往谢官,
吉温想到萧炅一定会去高力士家中表示感谢, 
乃先诣力士,
于是就先来到高力士的住所, 
与之谈谑,
与高力士戏笑谈谑, 
握手甚欢,
握手言欢。 
炅后至,
萧炅来后, 
温阳为惊避;
吉温假装惊恐而躲避, 
力士呼曰:
高力士喊道: 
“吉七不须避。”
“吉七不必躲避。” 
谓炅曰:
然后又对萧炅说: 
“此亦吾故人也。”
“他是我的老朋友。” 
召还,
并让吉温过来, 
与炅坐。
与萧炅一起坐。 
炅接之甚恭,
萧炅的态度十分谦恭, 
不敢以前事为怨。
不敢因为以前的事而怨恨吉温。 
他日,
有一天, 
温谒炅曰:
吉温去拜访萧炅,并对萧炅说: 
“曩者温不敢隳国家法,
“过去的事是我按国家的法律办事, 
自今请洗心事公。”
从今以后一定要忠诚地为您效劳。” 
炅遂与尽欢,
于是萧炅就与吉温和好, 
引为法曹。
并引荐为法曹。 
 
及林甫欲除不附己者,
及至李林甫想要除掉不依附自己的人, 
求治狱吏,
寻求治狱的官吏, 
炅荐温于林甫;
萧炅就把吉温推荐给李林甫, 
林甫得之,
李林甫得到吉温后, 
大喜。
十分高兴。 
温常曰:
吉温常常说: 
“若遇知己,
“若是遇到知己让我来治狱事, 
南山白额虎不足缚也。”
就是南山中的白额虎,也不怕缚不住。” 
时又有杭州人罗希,
当时还有杭州人罗希, 
为吏深刻,
也是著名的酷吏, 
林甫引之,
被李林甫引荐, 
自御史台主簿再迁殿中侍御史。
从御史台主簿升为殿中侍御史。 
二人皆随林甫所欲深浅,
这两个人都按照李林甫的意图, 
锻炼成狱,
制造冤狱, 
无能自脱者,
被害的人都不能逃脱, 
时人谓之“罗钳吉网”。
当时人称他们为“罗钳吉网”。 
 
秋,
秋季, 
七月,壬午,
七月壬午(二十六日), 
册韦昭训女为寿王妃。
玄宗册封韦昭训的女儿为寿王李瑁的妃子。 
 
八月,壬寅,
八月壬寅(十七日), 
册杨太真为贵妃;
玄宗册封杨太真为贵妃, 
赠其父玄琰兵部尚书,
追赠其父亲杨玄琰为兵部尚书, 
以其叔父玄为光禄卿,
任命其叔父杨玄为光禄卿, 
从兄为殿中少监,
堂兄杨为殿中少监, 
为驸马都尉。
杨为驸马都尉。 
癸卯,
癸卯(十八日), 
册武惠妃女为太华公主,
册封武惠妃的女儿为太华公主, 
命尚之。
并命杨娶其为妻。 
及贵妃三姊,
杨贵妃的三个姐姐, 
皆赐第京师,
都在京师赐给宅第, 
宠贵赫然。
宠贵无比。 
 
杨钊,贵纪之从祖兄也,
杨钊是杨贵妃的从祖兄弟, 
不学无行,
不学无术,品行不正, 
为宗党所鄙。
被宗族人瞧不起, 
从军于蜀,
曾经从军于蜀中, 
得新都尉;
被任命为新都县尉。 
考满,
考课满后, 
家贫不能自归,
因家里贫穷而不能返回, 
新政富民鲜于仲通常资给之。
新政县富人鲜于仲通常常接济他。 
杨玄琰卒于蜀,
杨玄琰死在蜀地, 
钊往来其家,
杨钊常去他家, 
遂与其中女通。
于是就与他的二女儿私通。 
 
鲜于仲通名向,
鲜于仲通名叫向,字仲通, 
以字行,
以字行世, 
颇读书,
爱好读书, 
有材智,
颇具才华, 
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引为采访支使,
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引荐他为采访支使, 
委以心腹。
并将他作为心腹。 
尝从容谓仲通曰:
章仇兼琼曾对鲜于仲通说: 
“今吾独为上所厚,
“现在我只是受到皇上的器重, 
苟无内援,
假如在朝中再没有别的内援, 
必为李林甫所危。
一定会被李林甫所害。 
闻杨妃新得幸,
听说杨贵妃新得皇上宠爱, 
人未敢附之。
但无人敢于攀附。 
子能为我至长安与其家相结,
你如果能够到长安与杨家拉上关系, 
吾无患矣。”
我就可以无忧了。” 
仲通曰:
鲜于仲通说: 
“仲通蜀人,
“我是蜀人, 
未尝游上国,
没有去过都城, 
恐败公事。
恐怕坏了你的大事。 
今为公更求得一人。”
我现在为你推荐一个人。” 
因言钊本末。
于是就说了杨钊的情况。 
兼琼引见钊,
章仇兼琼接见了杨钊, 
仪观丰伟,
见他仪表堂堂, 
言辞敏给;
善于言辞, 
兼琼大喜,
心中十分高兴, 
即辟为推官,
立刻任命为推官, 
往来浸亲密。
同他往来频繁,关系密切。 
乃使之献春绨于京师,
于是就让杨钊往京师奉献春天所产的丝绸, 
将别,
离别的时候, 
谓曰:
章仇兼琼对杨钊说: 
“有少物在郫,
“还准备了一点东西在郫县, 
以具一日之粮,
只是作为一日的口粮, 
子过,
你经过郫县时, 
可取之。”
可以顺便取走。” 
钊至郫,
杨钊到了郫县, 
兼琼使亲信大赍蜀货精美者遗之,
章仇兼琼派亲信拿着大量蜀地所产的精美货物送给他, 
可直万缗。
价值达一万缗钱。 
钊大喜过望,
杨钊意想不到,十分高兴, 
昼夜兼行,
于是昼夜兼行, 
至长安,
来到长安, 
历抵诸妹,
遍访杨家诸妹, 
以蜀货遗之,
赠送所带的蜀货, 
曰:
并说: 
“此章仇公所赠也。”
“这是章仇兼琼先生赠送给你们的。” 
时中妇新寡,
当时杨家二女儿刚死了丈夫, 
钊遂馆于其室,
于是杨钊就住在她家中, 
中分蜀货以与之。
并把所带的蜀货的一半分给她。 
于是诸杨日夜誉兼琼;
因此杨家的人到处说章仇兼琼的好话, 
且言钊善樗蒲,
又说杨钊善于玩樗蒲这种赌博, 
引之见上,
并引杨钊去见玄宗, 
得随供奉官出入禁中,
于是杨钊得以随供奉官出入宫禁, 
改金吾兵曹参军。
被任命为金吾兵曹参军。 
 
九月,癸未,
九月癸未(二十九日), 
以陕郡太守、江淮租庸转运使韦坚为刑部尚书,
任命陕郡太守、江淮租庸转运使韦坚为刑部尚书, 
罢其诸使,
免去其诸使的职务, 
以御史中丞杨慎矜代之。
以御史中丞杨慎矜替代。 
坚妻姜氏,皎之女,
韦坚的妻子姜氏是姜皎的女儿, 
林甫之舅子也,
姜皎是李林甫的舅父, 
故林甫昵之。
所以李林甫亲善韦坚。 
及坚以通漕有宠于上,
后来韦坚因为开通漕运,受到唐玄宗的宠爱, 
遂有入相之志,
有当宰相的野心, 
又与李适之善;
又与李适之来往密切, 
林甫由是恶之,
因而遭到李林甫的忌恨。 
故迁以美官,
所以名义上升了他的官, 
实夺之权也。
而实际上夺取了他的实权。 
 
安禄山欲以边功市宠,
安禄山想以立战功而求得玄宗宠爱, 
数侵掠奚、契丹;
所以多次侵掠奚与契丹, 
奚、契丹各杀公主以叛,
奚与契丹就杀掉了所娶的唐朝公主而反叛, 
禄山讨破之。
安禄山又出兵讨叛而击败了他们。 
 
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与吐蕃战于石堡城,
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与吐蕃战于石堡城, 
为虏所败,
被吐蕃打败, 
副将褚战死。
副将褚战死。 
 
冬,
冬季, 
十月,甲午,
十月甲午(初十), 
安禄山奏:
安禄山上奏说: 
“臣讨契丹至北平郡,
“我讨伐契丹来到北平郡, 
梦先朝名将李靖、李从臣求食。”
梦见先朝名将李靖与李向我求讨食物。” 
遂命立庙。
于是玄宗下令为他们建庙。 
又奏荐奠之日,
安禄山又上奏说祭奠的那天, 
庙梁产芝。
庙梁上长出了灵芝草。 
 
丁酉,
丁酉(十三日), 
上幸骊山温泉。
玄宗往骊山温泉。 
 
上以户部郎中王为户口色役使,
玄宗任命户部郎中王为户口色役使, 
敕赐百姓复除。
并下敕免除百姓今年的租庸调。 
奏徵其辇运之费,
王奏请征收百姓的运费, 
广张钱数,
夸大钱数, 
又使市本郡轻货,
又让用钱购买本地所产的贵重物品, 
百姓所输乃甚于不复除。
这样百姓所交纳的比不免除租庸调时还多。 
旧制,
按照过去所定的制度, 
戍边者免其租庸,
戍守边疆的士卒应该免除租庸, 
六岁而更。
六年替换一次。 
时边将耻败,
当时守卫边疆的将领都以战败为耻, 
士卒死者皆不申牒,
对战死的士卒,都不向官府申报, 
贯籍不除。
所以这些士卒在家乡的户籍没有注销。 
王志在聚敛,
王一心聚敛财物, 
以有籍无人者皆为避课,
将有户籍而没有人的都当作逃避赋税, 
按籍戍边六岁之外,
按照户籍登记, 
悉徵其租庸,
戍守边疆六年以上者全部征收租庸, 
有并徵三十年者,
有人被一次征收三十年租庸, 
民无所诉。
而民众无处申诉。 
上在位久,
玄宗在位日久, 
用度日侈,
用度日益奢侈, 
后宫赏赐无节,
后宫赏赐没有节制, 
不欲数于左、右藏取之。
不能随心所欲,就到左藏库和右藏库中去取。 
探知上指,
王探听到玄宗的心意, 
岁贡额外钱百亿万,
所以每年都上贡额外钱一百亿万缗, 
贮于内库,
贮于内库, 
以供宫中宴赐,
以供玄宗在宫中宴赐挥霍, 
曰:
并说: 
“此皆不出于租庸调,
“这些钱都是租庸调以外的, 
无预经费。”
与国家的经费无关。” 
上以为能富国,
玄宗认为王善于理财,能够富国, 
益厚遇之。
更加喜欢他了。 
务为割剥以求媚,
王想方设法苛剥民众以取悦玄宗, 
中外嗟怨。
以至朝野内外,怨声载道。 
丙子,
丙子(疑误), 
以为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
又任命王为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 
 
杨钊侍宴禁中,
杨钊在宫中侍候宴会, 
专掌樗蒲文簿,
专门掌管樗蒲文书, 
钩校精密。
管理得有条有理。 
上赏其强明,
玄宗很欣赏他的精明能干, 
曰:
就说: 
“好度支郎”。
“真是个好度支郎!” 
诸杨数徵此言于上,
杨家的人又多次在玄宗面前夸赞杨钊的这些才能, 
又以属王,
并托付给王, 
因奏充判官。
于是王就奏请任命杨钊为判官。 
 
十二月,戊戌,
十二月戊戌(十五日), 
上还宫。
玄宗从骊山温泉返回宫中。 
 
五载(丙戌、746)
五载(丙戌,公元746年) 
 
春,
春季, 
正月,乙丑,
正月乙丑(十三日), 
以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兼河西节度使。
玄宗任命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兼任河西节度使。 
 
李适之性疏率,
李适之性情粗疏, 
李林甫尝谓适之曰:
李林甫曾经对他说: 
“华山有金矿,
“华山有金矿, 
采之可以富国,
如果加以开采,可以富国, 
主上未之知也。”
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日,
过后有一天, 
适之因奏事言之。
李适之借奏事之机向玄宗说了这件事。 
上以问林甫,
玄宗又问李林甫, 
对曰:
李林甫回答说: 
“臣久知之,
“这事我早已知道, 
但华山陛下本命,
但华山是陛下的本命, 
王气所在,
王气所在之地, 
凿之非宜,
不应该开凿, 
故不敢言。”
所以我不敢说。” 
上以林甫为爱己,
这样玄宗就以为李林甫对自己尽心, 
薄适之虑事不熟,
而怪李适之考虑事情不周全, 
谓曰:
所以就对李适之说: 
“自今奏事,
“以后奏事, 
宜先与林甫议之,
应该先与李林甫商量, 
无得轻脱。”
不要轻易建议。” 
适之由是束手矣。
从此李适之不敢多论政事。 
适之既失恩,
李适之失去恩宠。 
韦坚失权,
韦坚失去权力, 
益相亲密,
二人同病相怜,来往亲密, 
林甫愈恶之。
所以李林甫更加怀恨。 
 
初,
当初, 
太子之立,
李亨被立为太子, 
非林甫意。
李林甫就不同意。 
林甫恐异日为己祸,
他害怕以后对自己不利, 
常有动摇东宫之志;
所以常常想动摇太子的地位。 
而坚,又太子之妃兄也。
而韦坚又是太子韦妃的哥哥。 
皇甫惟明尝为忠王友,
皇甫惟明在太子为忠王时,曾经是太子的朋友, 
时破吐蕃,
这时因打败了吐蕃, 
入献捷,
入朝奏捷献俘, 
见林甫专权,
看到李林甫专权, 
意颇不平。
心中愤愤不平, 
时因见上,
见到玄宗时, 
乘间微劝上去林甫,
就劝玄宗不要任用李林甫。 
林甫知之,
李林甫知道这件事后, 
使杨慎矜密伺其所为。
就让杨慎矜暗中伺察皇甫惟明的行为。 
会正月望夜,
逢正月十五日夜, 
太子出游,
太子出游, 
与坚相见,
与韦坚相见, 
坚又与惟明会于景龙观道士之室。
韦坚又与皇甫惟明在景龙观道士房中相会, 
慎矜发其事,
杨慎矜就揭发此事, 
以为坚戚里,
认为韦坚是皇戚, 
不应与边将狎昵。
不应该与边将的关系那么亲密。 
林甫因奏坚与惟明结谋,欲共立太子。
李林甫乘机上奏说韦坚与皇甫惟明阴谋立太子为皇帝。 
坚、惟明下狱,
韦坚与皇甫惟明因此被逮捕入狱, 
林甫使慎矜与御史中丞王、京兆府法曹吉温共鞫之。
李林甫就让杨慎矜与御史中丞王、京兆府法曹吉温共同审问。 
上亦疑坚与惟明有谋而不显其罪,
玄宗也怀疑韦坚与皇甫惟明结谋,但没有确凿的证据, 
癸酉,
癸酉(二十一日), 
下制,
下制书责备说韦坚因谋求官职地位, 
责坚以干进不已,
存有野心, 
贬缙云太守;
贬为缙云太守; 
惟明以离间君臣,
皇甫惟明因为挑拨离间君臣之间的关系, 
贬播川太守;
贬为播川太守。 
仍别下制戒百官。
又另下制书,以戒百官。 
 
以王忠嗣为河西、陇右节度使,
玄宗任命王忠嗣为河西、陇右节度使, 
兼知朔方、河东节度事。
仍兼任原来的朔方、河东节度使。 
忠嗣始在朔方、河东,
王忠嗣在朔方、河东镇时, 
每互市,
每当与胡人贸易时, 
高估马价,
都高估马价, 
诸胡闻之,
各地胡人听说后, 
争卖马于唐,
都争着把马卖给唐朝, 
忠嗣皆买之。
王忠嗣把马全数买下。 
由是胡马少,
因此胡人马少, 
唐兵益壮。
而唐朝的兵马却更加强壮。 
及徙陇右、河西,
王忠嗣到陇右、河西镇后, 
复请分朔方、河东马九千匹以实之,
又奏请分朔方、河东镇的马九千匹以充实河西、陇右, 
其军亦壮。
此二镇的兵马也强大起来。 
忠嗣杖四节,
王忠嗣一身兼任四镇节度使, 
控制万里,
控制着万里边疆, 
天下劲兵重镇,
唐朝的强兵重镇, 
皆在掌握,
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与吐蕃战于青海、积石,
与吐蕃战于青海、积石, 
皆大捷。
都获得大胜。 
又讨吐谷浑于墨离军,
又出兵讨伐吐谷浑于墨离军, 
虏其全部而归。
俘虏了它的全部人马而回。 
 
夏,
夏季, 
四月,癸未,
四月癸未(初一), 
立奚酋娑固为昭信王,
唐朝立奚族酋长娑固为昭信王, 
契丹酋楷洛为恭仁王。
立契丹族酋长楷洛为恭仁王。 
 
己亥,
己亥(十七日), 
制:
玄宗下制说: 
“自今四孟月,
“从今以后,每年四月, 
皆择吉日祀天地、九宫。”
都要选择吉利的日子祭祀天地和九宫贵神。” 
 
韦坚等既贬,
韦坚等人被贬后, 
左相李适之惧,
左相李适之惧怕, 
自求散地。
请求改任散官。 
庚寅,
庚寅(疑误), 
以适之为太子少保,
任命李适之为太子少保, 
罢政事。
免去参知政事。 
其子卫尉少卿尝盛馔召客,
他的儿子卫尉少卿李曾摆设盛宴招待客人, 
客畏李林甫,
但客人们因害怕李林甫的权势, 
竟日无一人敢往者。
全天竟没有一人敢于赴宴。 
 
以门下侍郎、崇玄馆大学士陈希烈同平章事。
玄宗任命门下侍郎、崇玄馆大学士陈希烈同平章事。 
希烈,宋州人,
陈希烈是宋州人, 
以讲老、庄得进,
因为善于讲《老子》、《庄子》而受到重用, 
专用神仙符瑞取媚于上。
又专门用神仙符瑞等道法求得玄宗的欢心。 
李林甫以希烈为上所爱,
李林甫看到陈希烈受到玄宗的宠爱, 
且柔佞易制,
而且柔顺奸佞,容易控制, 
故引以为相;
所以就引荐为宰相。 
凡政事一决于林甫,
从此一切政事都由李林甫决定, 
希烈但给唯诺。
陈希烈只是点头而已。 
故事,
按照过去的习惯, 
宰相午后六刻乃出,
宰相在午后六刻退朝回家, 
林甫奏,
李林甫上奏说现在天下太平, 
今太平无事,
没有大事, 
巳时即还第,
宰相巳时就可回家, 
军国机务皆决于私家;
军国大事都可以在自己家里决定。 
主书抱成案诣希烈书名而已。
于是管理文书的官吏只是把办成的方案拿去让陈希烈署名而已。 
 
五月,壬子朔,
五月壬子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乙亥,
乙亥(二十四日), 
以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为户部尚书;诸杨引之也。
因为杨家诸人的引荐,玄宗任命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为户部尚书。 
 
秋,
秋季, 
七月,丙辰,
七月丙辰(初六), 
敕:
玄宗下敕说: 
“流贬人多在道逗留。
“被流放或贬官的人大多都在路上逗留, 
自今左降官日驰十驿以上。”
从今以后,被贬官的人每天要行进十驿以上的路程。” 
是后流贬者多不全矣。
从此被流贬的人大多生命不得保全。 
 
杨贵妃方有宠,
杨贵妃正受到玄宗的宠爱, 
每乘马则高力士执辔授鞭,
每次骑马时,高力士都为她执鞭牵马, 
织绣之工专供贵妃院者七百人,
专门为杨贵妃织绣衣服的工匠多达七百人, 
中外争献器服珍玩。
朝野内外都争着奉献器物衣服珍宝。 
岭南经略使张九章,广陵长史王翼,以所献精美,
岭南经略使张九章与广陵长史王翼因为所进献的物品精美而被加官, 
九章加三品,
张九章为三品官, 
翼入为户部侍郎;
王翼入朝为户部侍郎。 
天下从风而靡。
天下的官吏都纷纷效法。 
民间歌之曰:
因此民间歌唱道: 
“生男勿喜女勿悲,
“生男莫喜女莫悲, 
君今看女作门楣。”
君今看女显门威。” 
妃欲得生荔支,
杨贵妃喜欢吃新鲜荔枝, 
岁命岭南驰驿致之,
玄宗就命令岭南每年都用驿马飞驰送来, 
比至长安,
到了长安, 
色味不变。
色味仍然不变。 
 
至是,
这时, 
妃以悍不逊,
杨贵妃因为嫉妒、泼悍、无礼, 
上怒,
激怒了玄宗, 
命送归兄之第。
所以就下令把贵妃送回她哥哥杨的家里。 
是日,
这一天, 
上不怿,
玄宗闷闷不乐, 
比日中,
到了中午, 
犹未食,
还没有吃饭, 
左右动不称旨,
左右人的行动都不满他的意, 
横被棰挞。
常被鞭打。 
高力士欲尝上意,
高力士想要试玄宗的意, 
请悉载院中待送贵妃,
就请把贵妃院中储备待用的器物送给贵妃, 
凡百余车;
总共装了一百多车, 
上自分御膳以赐之。
玄宗又把自己吃的食物分赐给贵妃。 
及夜,
到了晚上, 
力士伏奏请迎贵妃归院,
高力士又跪下奏请接回贵妃, 
遂开禁门而入。
于是打开宫门让贵妃入宫。 
自是恩遇愈隆,
从此杨贵妃愈发受到宠爱, 
后宫莫得进矣。
后宫其他人都受到冷落。 
 
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为其兄坚讼冤,
将作少匠韦兰和兵部员外郎韦芝为他们的哥哥韦坚诉冤, 
且引太子为言;
并让太子作证, 
上益怒。
玄宗更加愤怒。 
太子惧,
太子恐惧, 
表请与妃离婚,
上表请求与韦妃离婚, 
乞不以亲废法。
并说不愿意以亲而毁法。 
丙子,
丙子(二十六日), 
再贬坚江夏别驾,
再贬韦坚为江夏别驾, 
兰、芝皆贬岭南。
韦兰和韦芝都被贬往岭南。 
然上素知太子孝谨,
但玄宗知道太子孝顺谨慎, 
故谴怒不及。
所以没有责怪他。 
李林甫因言坚与李适之等为朋党,
李林甫乘机进谗言说韦坚与李适之等人结为朋党, 
后数日,
过了数天, 
坚长流临封,
韦坚被流放到临封, 
适之贬宜春太守,
贬李适之为宜春太守, 
太常少卿韦斌贬巴陵太守,
太常少卿韦斌为巴陵太守, 
嗣薛王贬夷陵别驾,
嗣薛王李为夷陵别驾, 
睢阳太守裴宽贬安陆别驾,
睢阳太守裴宽为安陆别驾, 
河南尹李齐物贬竟陵太守,
河南尹李齐物为竟陵太守, 
凡坚亲党坐流贬者数十人。
韦坚的亲戚党羽因此事被流放、贬官的达数十人。 
斌,安石之子。,
韦斌是韦安石的儿子。 
业之子,坚之甥也。
李是李业的儿子、韦坚的外甥。 
母亦令随之官。
李的母亲也被勒令随李一起往夷陵。 
 
冬,
冬季, 
十月,戊戌,
十月戊戌(二十日), 
上幸骊山温泉;
玄宗往骊山温泉。 
十一月,乙巳,
十一月乙巳(二十八日), 
还宫。
返回宫中。 
 
赞善大夫杜有邻,女为太子良娣,
赞善大夫杜有邻的女儿是太子的良娣, 
良娣之姊为左骁卫兵曹柳妻。
她的姐姐是左骁卫兵曹柳的妻子。 
性狂疏,
柳性格狂傲粗疏, 
好功名,
爱好功名, 
喜交结豪俊。
喜欢交结豪俊之士。 
淄川太守裴敦复荐于北海太守李邕,
淄川太守裴敦复把柳推荐给北海太守李邕, 
邕与之定交。
于是二人结为至交。 
至京师,
柳回到京师, 
与著作郎王曾等为友,
与著作郎王曾等结为朋友, 
皆当时名士也。
他们都是当时的名士。 
 
与妻族不协,
柳与他妻子家里的人关系不和, 
欲陷之,为飞语,
想陷害他们, 
告有邻妄称图谶,
于是就散布谣言说杜有邻妄称有谶书, 
交构东宫,
并与太子交接, 
指斥乘舆。
批评皇上。 
林甫令京兆士曹吉温与御史鞫之,
李林甫命令京兆士曹吉温与御史共同审问, 
乃首谋也。
知道是柳搞的阴谋。 
温令连引曾等入台。
吉温又令柳牵连王曾等人到御史台。 
十二月,甲戌,
十二月甲戌(二十七日), 
有邻、及曾等皆杖死,
杜有邻、柳与王曾等人都被杖死, 
积尸大理,
尸体放在大理寺, 
妻子流远方;
妻子儿子被流放到远方, 
中外震栗。
因此朝野震恐。 
嗣虢王巨贬义阳司马,巨,
嗣虢王李巨被贬为义阳司马, 
邕之子也。
李巨是李邕的儿子。 
别遣监察御史罗希往按李邕,
另外派监察御史罗希去审问处置李邕, 
太子亦出良娣为庶人。
太子也废杜良娣为庶人。 
 
乙亥,
乙亥(二十八日), 
邺郡太守王琚坐赃贬江华司马。
邺郡太守王琚因为贪污被贬为江华司马。 
琚性豪侈,
王琚性情豪爽,生活奢侈, 
与李邕皆自谓耆旧,
与北海太守李邕都认为自己资格老, 
久在外,
却长久在地方做官, 
意怏怏,
心中抑郁不满。 
李林甫恶其负材使气,
李林甫恨他自负有才,意气用事, 
故因事除之。
所以借机将他除去。 
 
六载(丁亥、747)
六载(丁亥,公元747年) 
 
春,
春季, 
正月,辛巳,
正月辛巳(初五), 
李邕、裴敦复皆杖死。
李邕与裴敦复都被杖杀而死。 
邕才艺出众,
李邕才华出众, 
卢藏用常语之曰:
卢藏用常常对他说: 
“君如干将、莫邪,
“你就好像是春秋时代吴王所铸的宝剑干将与莫邪一样, 
难与争锋,
难与争锋, 
然终虞缺折耳。”
但最终恐怕要被折坏。” 
邕不能用。
但李邕不听他的话。 
 
林甫又奏分遣御史即贬所赐皇甫惟明、韦坚兄弟等死。
李林甫又奏请分别派遣御史往贬所把皇甫惟明与韦坚兄弟等赐死。 
罗希自青州如岭南,
罗希从青州往岭南, 
所过杀迁谪者,
所经过的地方,把被贬降的官员都杀死, 
郡县惶骇。
以至地方郡县的官员十分惊骇恐惶。 
排马牒至宜春,
安排驿马的文书到了宜春, 
李适之忧惧,
李适之忧伤恐惧, 
仰药自杀。
服毒自杀。 
至江华,
到了江华, 
王琚仰药不死,
王琚服毒未死, 
闻希已至,
听说罗希已到, 
即自缢。
就又上吊而死。 
希又迂路过安陆,
罗希又绕道来到安陆, 
欲怖杀裴宽,
想让裴宽恐怖而死, 
宽向希叩头祈生,
裴宽向罗希叩头求生, 
希不宿而过,
罗希没有住宿就走了, 
乃得免。
裴宽才免于一死。 
李适之子迎父丧至东京,
李适之的儿子李迎接父亲的尸体到了东京, 
李林甫令人诬告,
李林甫又令人诬告李, 
杖死于河南府。
于是李也被杖死于河南府。 
给事中房坐与适之善,
给事中房因为与李适之关系亲密, 
贬宜春太守。,
被贬为宜春太守。 
融之子也。
房是房融的儿子。 
 
林甫恨韦坚不已,
李林甫对韦坚还不解恨, 
遣使于循河及江、淮州县求坚罪,
于是就派遣使者沿着黄河及江淮地区的州县搜求韦坚的罪行, 
收系纲典船夫,
逮捕管理漕运的官吏及船夫无数, 
溢于牢狱,
装满了监狱, 
徵剥逋负,
又严厉地追究拖欠赋税的人, 
延及邻伍,
并且牵连到街坊邻里, 
皆裸露死于公府,
这些人都被剥掉衣服打死于公府中, 
至林甫薨乃止。
这一恐怖政策一直到李林甫死后才停止。 
 
丁亥,
丁亥(十一日), 
止享太庙;
玄宗祭祀太庙, 
戊子,
戊子(十二日), 
合祭天地于南郊,
又合祭天地于南郊, 
赦天下。
并大赦天下。 
制免百姓今载田租。
下制书免掉百姓今年的田租。 
又令削绞、斩条。
又下令取消绞刑和斩刑。 
上慕好生之名,
玄宗因为羡慕爱惜生命的声名, 
故令应绞斩者皆重杖流岭南,
所以下令对原来处以绞刑和斩刑的犯人都用重杖责打以后流放岭南, 
其实有司率杖杀之。
而其实那些专管此事的官吏并不执行,而是把人杖打致死。 
又令天下为嫁母服三载。
玄宗又下令天下人为改嫁的母亲服丧三年。 
 
上欲广求天下之士,
玄宗想要广求天下的贤能之士, 
命通一艺以上皆诣京师。
就命令凡精通一项技艺的人到京师考试。 
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对策斥言其奸恶,
李林甫恐怕朝外的贤士在对策中斥责他的奸恶, 
建言:
就建议说: 
“举人多卑贱愚聩,
“被推荐的人大多都卑贱愚蠢, 
恐有俚言污浊圣听。”
恐怕有伤大雅的言语玷污圣上的听觉。” 
乃令郡县长官精加试练,
于是就命令郡县长官严加考试, 
灼然超绝者,
特别出众的, 
具名送省,
才把姓名报到尚书省, 
委尚书覆试,
再委托尚书省复试, 
御史中丞监之,
并命令御史中丞监试, 
取名实相副者闻奏。
取那些名实相副的上奏。 
既而至者皆试以诗、赋、论,
接着对来应试的人进行诗、赋、论考试, 
遂无一人及第者。
最后竟没有一个及第的。 
林甫乃上表贺野无遗贤。
于是李林甫就上表祝贺说朝外已没有被遗留的贤人。 
 
戊寅,
戊寅(疑误), 
以范阳、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兼御史大夫。
玄宗任命范阳、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兼御史大夫。 
 
禄山体充肥,
安禄山身体肥胖, 
腹垂过膝,
大腹便便,垂过膝盖, 
尝自称腹重三百斤。
曾自言腹重三百斤。 
外若痴直,
他外表看似老实, 
内实狡黠。
实际上内心狡猾, 
常令其将刘骆谷留京师朝廷指趣,
常令部将刘骆谷留在京师刺探朝廷的动向, 
动静皆报之;
一举一动都向他报告。 
或应有笺表者,
如有事要向皇上奏表, 
骆谷即为代作通之。
刘骆谷就替他代写上奏。 
岁献俘虏、杂畜、奇禽、异兽、珍玩之物,
安禄山每年都向朝廷奉献俘虏、杂畜、奇禽、异兽和珍宝玩物, 
不绝于路,
一路不绝, 
郡县疲于递运。
以至沿途郡县都因转运这些东西而疲乏。 
 
禄山在上前,应对敏给,
安禄山在玄宗面前应对敏捷, 
杂以诙谐,
常常还夹杂着一些诙谐幽默的言语, 
上尝戏指其腹曰:
玄宗曾经开玩笑指着安禄山的肚子说: 
“此胡腹中何所有?
“你这个胡人肚子中有什么东西, 
其大乃尔!”
竟然这么大!” 
对曰:
安禄山回答说: 
“更无余物,
“没有什么东西, 
正有赤心耳!”
只有对陛下的一片赤心!” 
上悦。
玄宗听后十分高兴。 
又尝命见太子,
玄宗又曾让安禄山去见太子, 
禄山不拜。
安禄山见后不礼拜。 
左右趣之拜,
左右的人催促他礼拜, 
禄山拱立曰:
安禄山却站立着说: 
“臣胡人,
“我是胡人, 
不习朝仪,
不懂得朝廷中的礼仪, 
不知太子者何官?”
不知道太子是什么官?” 
上曰:
玄宗说: 
“此储君也,
“太子就是将来的皇上, 
朕千秋万岁后,
朕去世之后, 
代朕君汝者也。”
代朕作君王统治你的就是他。” 
禄山曰:
安禄山说: 
“臣愚,
“我愚蠢浅陋, 
者惟知有陛下一人,
过去只知有陛下一人, 
不知乃更有储君。”
不知还有太子。” 
不得已,
不得已, 
然后拜。上以为信然,
然后才拜见。 
益爱之。
玄宗相信安禄山的这些话而更加宠爱他。 
上尝宴勤政楼,
玄宗曾在勤政楼设宴, 
百官列坐楼下,
百官都坐在楼下, 
独为禄山于御座东间设金鸡障,
却单独为安禄山于自己的座位东边设置了画金鸡的障子, 
置榻使坐其前,
设了床榻,使安禄山坐在前面, 
仍命卷帘以示荣宠。
并命令卷起帘子以示宠爱。 
命杨、杨、贵妃三姊皆与禄山叙兄弟。
又命杨、杨、贵妃等都与安禄山叙兄弟之情。 
禄山得出入禁中,
安禄山可以出入宫中, 
因请为贵妃儿。
便乘机奏请做杨贵妃的儿子。 
上与贵妃共坐,
玄宗与贵妃一起坐, 
禄山先拜贵妃。
安禄山却先拜贵妃。 
上问何故,
唐玄宗问他为什么先拜贵妃, 
对曰:
安禄山回答说: 
“胡人先母而后父。”
“我们胡人的习惯是先母而后父。” 
上悦。
玄宗听后十分高兴。 
 
李林甫以王忠嗣功名日盛,
李林甫因为王忠嗣功名日盛, 
恐其入相,
恐怕他入朝为相, 
忌之。
就忌恨他。 
安禄山潜蓄异志,
安禄山暗中阴谋反叛, 
托以御寇,
假称要抵御外族入寇, 
筑雄武城,
筑雄武城, 
大贮兵器,
大量地贮藏武器。 
请忠嗣助役,
又请王忠嗣率部下来帮助筑城, 
因欲留其兵。
打算趁机将他的兵马留下。 
忠嗣先期而往,
王忠嗣先期前往, 
不见禄山而还,
没有见到安禄山就返回, 
数上言禄山必反;
然后多次上言说安禄山要反叛。 
林甫益恶之。
李林甫更加忌恨王忠嗣。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忠嗣固辞兼河东、朔方节度,
王忠嗣坚持要辞去所兼任的河东、朔方节度使职, 
许之。
玄宗同意。 
 
冬,
冬季, 
十月,己酉,
十月己酉(初七), 
上幸骊山温泉,
玄宗前往骊山温泉, 
改温泉宫曰华清宫。
并改名温泉宫为华清宫。 
 
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以部将哥舒翰为大斗军副使,
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任命部将哥舒翰为大斗军副使, 
李光弼为河西兵马使、充赤水军使。
李光弼为河西兵马使,并兼任赤水军使。 
翰父祖本突骑施别部酋长,
哥舒翰的父亲、祖父原本都是突骑施别部的酋长, 
光弼,契丹王楷洛之子也,
李光弼是契丹王李楷洛的儿子, 
皆以勇略为忠嗣所重。
二人都因有智有勇而受到王忠嗣的重用。 
忠嗣使翰击吐蕃,
王忠嗣曾经派哥舒翰率兵攻打吐蕃, 
有同列为之副,
有一位级别相同的副将, 
倨慢不为用,
傲慢而不听话, 
翰杀之,
哥舒翰就用马鞭子抽死了这位副将, 
军中股栗,
因此军中的将士都十分害怕,不敢不听从命令。 
累功至陇右节度副使。
哥舒翰因累有战功被任命为陇右节度副使。 
每岁积石军麦熟,
每年积石军的麦子熟后, 
吐蕃辄来获之,
吐蕃军队总是来抢收, 
无能御者,
没有人能够阻挡, 
边人谓之“吐蕃麦庄”。
边疆的人称之为“吐蕃麦庄”。 
翰先伏兵于其侧,
哥舒翰预先率兵埋伏在一旁, 
虏至,
等吐蕃兵到后, 
断其后,
就切断他们的退路, 
夹击之,
然后两面夹击,吐蕃全军覆没, 
无一人得返者,
无一逃生, 
自是不敢复来。
从此不敢再来。 
 
上欲使王忠嗣攻吐蕃石堡城,
玄宗想让王忠嗣率兵攻打吐蕃所占领的石堡城, 
忠嗣上言:
王忠嗣上言说: 
“石堡险固,
“石堡城坚固,据险要之地,易守难攻, 
吐蕃举国守之,
吐蕃全力守卫, 
今顿兵其下,
如今陈兵城下, 
非杀数万人不能克;
不死数万人不能攻克。 
臣恐所得不如所亡,
我恐怕所得不如所失, 
不如且厉兵秣马,
不如暂且秣马厉兵,积蓄力量, 
俟其有衅,
等有机可乘时, 
然后取之。”
然后再攻取。” 
上意不快。
玄宗听后十分不高兴。 
将军董延光自请将兵取石堡城,
而将军董延光却主动请求率兵攻打石堡城, 
上命忠嗣分兵助之。
玄宗就命令王忠嗣分所部兵助战。 
忠嗣不得已奉诏,
王忠嗣不得已只好奉诏命, 
而不尽副延光所欲,
而实际上却不完全按董延光的想法办事, 
延光怨之。
所以董延光怨恨他。 
 
李光弼言于忠嗣曰:
李光弼对王忠嗣说: 
“大夫以爱士卒之故,
“你因为爱护士卒生命的缘故, 
不欲成延光之功,
不想成全董延光的功劳, 
虽迫于制书,
虽然为皇上的制书所迫而出兵助战, 
实夺其谋也。
实际上却在破坏他的计谋。 
何以知之?
我怎么能够知道呢? 
今以数万众授之而不立重赏,
因为你虽然把数万名军队交给董延光统领作战,却没有制定重赏的制度, 
士卒安肯为之尽力乎!
这样士卒怎么肯为他出力作战呢! 
然此天子意也,
但是攻打石堡城是皇上的主意, 
彼无功,
董延光无功, 
必归罪于大夫。
必然要归罪于你。 
大夫军府充,
你军府中物资充实, 
何爱数万段帛不以杜其谗口乎!”
为何因为爱惜这数万段绸帛而不肯堵住董延光进谗言的口呢!” 
忠嗣曰:
王忠嗣说: 
“今以数万之众争一城,
“现在牺牲数万士卒的生命来争得一城, 
得之未足以制敌,
就是得到此城也难以制敌, 
不得亦无害于国,
不得此城也无害于国家, 
故忠嗣不欲为之。
所以我不想干这种劳而无功的事情。 
忠嗣今受责天子,
我现在受到皇上的责难, 
不过以金吾、羽林一将军归宿卫,
不过罢掉我的职务,让我做一个金吾或羽林将军归朝宿卫, 
其次不过黔中上佐;
至多不过把我贬官到黔中做长史或司马, 
忠嗣岂以数万人之命易一官乎!
我怎么能够用数万名士兵的生命来保全这一官半职呢! 
李将军,
李将军, 
子诚爱我矣,
你是真心为我好, 
然吾志决矣,
但是我的主意已定, 
子勿复言。”
你不要再多说了。” 
光弼曰:
李光弼说: 
“者恐为大夫之累,
“以前我是恐怕因你而受到连累, 
故不敢不言。
所以不敢不说。 
今大夫能行古人之事,
现在看到你能够像古代的贤人那样做事, 
非光弼所及也。”
真是我这种人所不及的。” 
遂趋出。
于是恭敬地迈着小步快速退出。 
 
延光过期不克,
董延光过期还没有攻下石堡城, 
言忠嗣沮挠军计,
就上言说王忠嗣阻挠军计, 
上怒。
玄宗大怒。 
李林甫因使济阳别驾魏林告“忠嗣尝自言我幼养宫中,
李林甫又乘机让济阳别驾魏林上告说:“王忠嗣曾经说过他从小在宫中长大, 
与忠王相爱狎”,
与太子关系十分密切, 
欲拥兵以尊奉太子。
他是想拥兵尊奉太子为皇帝。” 
敕徵忠嗣入朝,
于是玄宗就下敕征王忠嗣入朝, 
委三司鞫之。
交付御史台、中书省与门下省三司共同审问。 
 
上闻哥舒翰名,
玄宗听说过哥舒翰的名声, 
召见华清宫,
就在华清宫召见了他, 
与语,
与他谈话, 
悦之。
十分赏识。 
十一月,辛卯,
十一月辛卯(十九日), 
以翰判西平太守,充陇右节度使;
任命哥舒翰为陇右节度使,兼任西平太守; 
以朔方节度使安思顺判武威郡事,充河西节度使。
又任命朔方节度使安思顺兼任河西节度使、武威郡事。 
 
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慎矜为上所厚,
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慎矜因为受到玄宗的赏识, 
李林甫浸忌之。
就遭到李林甫的猜忌。 
慎矜与王父晋,中表兄弟也,
杨慎矜与王的父亲王晋是表兄弟, 
少与狎,
所以少年时代与王十分友好。 
之入台,
王能入御史台, 
颇因慎矜推引。
主要是靠杨慎矜的引荐。 
及迁中丞,
及至王为御史中丞, 
慎矜与语,
杨慎矜与他说话, 
犹名之;
仍然直呼他的姓名。 
自恃与林甫善,
王自恃与李林甫关系密切, 
意稍不平。
心中略感不快。 
慎矜夺职田,
后来杨慎矜又夺了王的职田, 
母本贱,
王的母亲出身低贱, 
慎矜尝以语人;
杨慎矜曾经把这件事告诉过别人, 
深衔之。
所以王对杨慎矜怀恨在心。 
慎矜犹以故意待之,
而杨慎矜还像过去那样对待王, 
尝与之私语谶书。
曾与王私下谈论预卜吉凶的谶书。 
 
慎矜与术士史敬忠善,
杨慎矜与方术之士史敬忠关系密切, 
敬忠言天下将乱,
史敬忠说天下要大乱, 
劝慎矜于临汝山中买庄为避乱之所。
劝杨慎矜于临汝山中买庄田作为避乱之地。 
会慎矜父墓田中草木皆流血,
适逢杨慎矜父亲墓地中的草木流血, 
慎矜恶之,
杨慎矜十分厌恶, 
以问敬忠。
就问史敬忠怎么办。 
敬忠请禳之,
史敬忠请他祈祷以免除灾祸, 
设道场于后园,
于是杨慎矜就在家里的后园中设立了道场, 
慎矜退朝,
退朝以后, 
辄裸贯桎梏坐其中。
总是戴着脚镣手铐裸体坐在道场中。十天以后, 
旬日血止,
墓地中的草木停止了流血, 
慎矜德之。
所以杨慎矜十分感激史敬忠。 
慎矜有侍婢明珠,
杨慎矜有个奴婢名叫明珠, 
色美,
美貌漂亮, 
敬忠屡目之,
史敬忠多次用眼睛看她, 
慎矜即以遗敬忠,
杨慎矜就把明珠赠给了史敬忠, 
车载过贵妃姊柳氏楼下,
史敬忠坐着车子与明珠路过杨贵妃姐姐柳氏的楼下, 
姊邀敬忠上楼,
柳氏邀请史敬忠上楼, 
求车中美人,
并提出要明珠, 
敬忠不敢拒。
史敬忠不敢拒绝。 
明日,
第二天, 
姊入宫,以明珠自随。
柳氏让明珠跟着她一起入宫。 
上见而异之,
玄宗见后十分惊异, 
问所从来,
就问明珠是从哪里来的, 
明珠具以实对。
明珠把实情告诉了玄宗。 
上以慎矜与术士为妖法,
玄宗认为杨慎矜作为朝官不应该与方术之士使用妖法, 
恶之,
心中十分厌恶, 
含怒未发。
但含怒未发。 
 
杨钊以告,
杨钊把这件事告诉了王, 
心喜,
王听后心中大喜, 
因侮慢慎矜;
就借机侮辱杨慎矜, 
慎矜怒。
杨慎矜十分愤怒。 
林甫知与慎矜有隙,
李林甫知道王与杨慎矜有矛盾, 
密诱使图之。
就暗中引诱王陷害杨慎矜。 
乃遣人以飞语告“慎矜隋炀帝孙,
于是王就让手下人散布流言说:“杨慎矜是隋炀帝的玄孙, 
与凶人往来,
经常与坏人来往, 
家有谶书,
家中还藏有预卜吉凶的谶书, 
谋复祖业。”
阴谋复辟祖先的帝业。” 
上大怒,
玄宗听后大怒, 
收慎矜系狱,
命令逮捕了杨慎矜, 
命刑部、大理与侍御史杨钊、殿中侍御史卢铉同鞫之。
并命刑部、大理寺与侍御史杨钊、殿中侍御史卢铉共同审问。 
太府少卿张,慎矜所荐也,
太府少卿张原来是杨慎矜引荐的, 
卢弦诬尝与慎矜论谶,
于是卢铉就诬陷说张曾经与慎矜议论过谶书, 
拷掠百端,
并严刑拷打张, 
不肯答辩。
张不肯承认。 
乃以木缀其足,
卢铉又把张的双脚捆绑在木头上, 
使人引其枷柄,
让人抓住他所戴的枷柄, 
向前挽之,
向前猛拉, 
身加长数尺,
身体被拉长数尺, 
腰细欲绝,
腰都快要被拉断了, 
眼鼻出血,
眼鼻流血, 
竟不答。
但张还是不肯回答。 
 
又使吉温捕史敬忠于汝州。
朝廷又派吉温往汝州抓史敬忠。 
敬忠与温父素善,
史敬忠与吉温的父亲很友善, 
温之幼也,
吉温年幼时, 
敬忠常抱抚之。
史敬忠常常抱着他玩耍。 
及捕获,
及至捕获了史敬忠, 
温不与交言,
吉温不肯与他说话, 
锁其颈,
只是让人用枷锁住他的脖子, 
以布蒙首,
用布蒙住头, 
驱之马前。
走在马前。 
至戏水,
等到了戏水, 
温使吏诱之曰:
吉温才让官吏劝诱史敬忠说: 
“杨慎矜已款服,
“杨慎矜已经认罪,只需要你作证, 
惟须子一辩,
如果你能够按我们的要求去做, 
若解人意则生,
就可以保全生命, 
不然必死,
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前至温汤,
前面已快到了温汤, 
则求首不获矣。”
到了那里你就是想自首也不行了。” 
敬忠顾谓温曰:
敬忠看着吉温说: 
“七郎,
“吉七郎, 
求一纸。”
请给我一张纸。” 
温阳不应。
吉温不答应。 
去温汤十余里,
等离温汤十余里时, 
敬忠祈请哀切,
敬忠苦苦哀求, 
乃于桑下令答三纸,
吉温才让他在一棵桑树下写下了三张纸的证词, 
辩皆如温意。
内容完全如吉温要求的一样。 
温徐谓曰:
吉温这才对史敬忠说: 
“丈人且勿怪!”
“请大人不要怪罪我!” 
因起拜之。
然后起身行礼。 
 
至会昌,
吉温到了会昌县, 
始鞫慎矜,
官吏才审问杨慎矜, 
以敬忠为证。
并引史敬忠的证词为证。 
慎矜皆引服,
杨慎矜只得全部认罪, 
惟搜谶书不获。
只是没有搜到预卜吉凶的谶书。 
林甫危之,
李林甫十分焦急, 
使卢铉入长安搜慎矜家,
就派卢铉去长安搜查杨慎矜的家, 
铉袖谶书入暗中,
卢铉事先把谶书放置在衣袖中,故意走进黑暗的地方, 
诟而出曰:
然后骂骂咧咧地出来说: 
“逆贼深藏秘记。”
“这个叛贼,把谶书藏得真隐密。” 
至会昌,
到了会昌县, 
以示慎矜。
把谶书拿出来让杨慎矜看。 
慎矜叹曰:
杨慎矜哀叹说: 
“吾不蓄谶书,
“我从来没有藏过谶书, 
此何从在吾家哉!
怎么能从我家里搜到呢! 
吾应死而已。”
我只是应死而已。” 
丁酉,
丁酉(二十五日), 
赐慎矜及兄少府少监慎余、洛阳令慎名自尽;
玄宗赐杨慎矜与他的哥哥少府少监杨慎余、洛阳令杨慎名自杀; 
敬忠杖百,
史敬忠被杖打一百, 
妻子皆流岭南;
与妻子、儿子都流放到岭南; 
杖六十,
张被杖打六十, 
流临封,
流放到临封, 
死于会昌。
死在了会昌县。 
嗣虢王巨虽不预谋,
嗣虢王李巨虽然不是同谋, 
坐与敬忠相识,
但因为与史敬忠认识, 
解官,
被免去官职, 
南宾安置。
安置南宾郡。 
自余连坐者数十人。
其他被牵连的还有数十人。 
慎名闻敕,
杨慎名知道了皇帝赐他自杀的敕书, 
神色不变,
神色不变, 
为书别姊;
写信与姐姐诀别; 
慎余合掌指天而缢。
杨慎余则合掌指天上吊而死。 
 
三司按王忠嗣,
御史台与中书省、门下省审问王忠嗣的罪行, 
上曰:
玄宗说: 
“吾儿居深宫,
“我儿子居于深宫之中, 
安得与外人通谋,
怎么能与外人通谋呢! 
此必妄也。
这一定是假的, 
但劾忠嗣沮挠军功。”
只能说王忠嗣有阻扰军计的罪。” 
哥舒翰之入朝也,
哥舒翰入朝时, 
或劝多赍金帛以救忠嗣。
有人劝他多拿一些金帛去救王忠嗣, 
翰曰:
哥舒翰说: 
“若直道尚存,
“如果天下还有公道, 
王公必不冤死;
王公必不会冤枉而死; 
如其将丧,
如果公道快要丧尽, 
多赂何为!”
拿金帛行赂又有什么用呢!” 
遂单囊而行。
于是就只身背了一个包裹入朝。 
三司奏忠嗣罪当死。
御史台与中书省、门下省上奏说王忠嗣的罪该死。 
翰始遇知于上,
哥舒翰正受到玄宗的器重, 
力陈忠嗣之冤,
就坚持说王忠嗣冤枉, 
且请以己官爵赎忠嗣罪;
并请求用自己的官爵来赎王忠嗣的罪。 
上起,入禁中,
玄宗走入宫中, 
翰叩头随之,
哥舒翰随后叩头, 
言与泪俱。
声泪俱下,为王忠嗣申冤。 
上感寤,
玄宗也感到王忠嗣冤枉, 
己亥,
己亥(二十七日), 
贬忠嗣汉阳太守。
贬王忠嗣为汉阳太守。 
 
李林甫屡起大狱,
李林甫屡次制造冤案, 
别置推事院于长安。
另于长安设置了推事院。 
以杨钊有掖庭之亲,
因为杨钊与杨贵妃的关系, 
出入禁闼,
能够随便出入宫禁, 
所言多听,
玄宗又相信他的话, 
乃引以援,
李林甫就网罗杨钊为自己的党羽, 
擢为御史。
并升任他为御史。 
事有微涉东宫者,
案件如果与太子有一点关系, 
皆指使之奏劾,
就授命杨钊上奏揭发, 
付罗希、吉温鞫之。
又指使罗希与吉温审问。 
钊因得逞其私志,
因此杨钊得以施展他的野心, 
所挤陷诛夷者数百家,
被陷害和杀掉的达数百家人, 
皆钊发之。
都是杨钊揭发的。 
幸太子仁孝谨静,
幸运的是太子仁孝谨慎, 
张、高力士常保护于上前,
张与高力土又常常在玄宗面前保护他, 
故林甫终不能间也。
所以李林甫的阴谋总不能得逞。 
 
十二月,壬戌,
十二月壬戌(二十一日), 
发冯翊、华阴民夫筑会昌城,
朝廷征发冯翊、华阴两郡的民夫筑会昌城, 
置百司。
并设置了百官衙门。 
王公各置第舍,
王公贵人争相建筑第宅, 
土亩直千金。
以至土地每亩值千金。 
癸亥,
癸亥(二十二日), 
上还宫。
玄宗返回宫中。 
 
丙寅,
丙寅(二十五日), 
命百官阅天下岁贡物于尚书省,
玄宗命朝中百官于尚书省观看天下每年进贡给朝廷的物品, 
既而悉以车载赐李林甫家。
然后全部用车载着赐给李林甫。 
上或时不视朝,
玄宗有时不上朝, 
百司悉集林甫第门,
各个部门就都集中到李林甫家中办事, 
台省为空。
朝中为之而空。 
陈希烈虽坐府,
陈希烈虽然坐在府中, 
无一人入谒者。
但是没有一个人去谒见他。 
 
林甫子岫为将作监,
李林甫的儿子李岫为将作监, 
颇以满盈为惧,
对父亲的权势过大十分畏惧, 
尝从林甫游后园,
有一次与李林甫游览后园, 
指役夫言于林甫曰:
指着那些做工的民夫对李林甫说: 
“大人久处钧轴,
“你久为宰相,树敌太多, 
怨仇满天下,
仇家满天下, 
一朝祸至,
如果一朝祸至,想要像这些民夫一样, 
欲为此得乎!”
恐怕也不能!” 
林甫不乐曰:
李林甫听后不高兴地说: 
“势已如此,
“大势已经这样了, 
将若之何!”
有什么办法呢!” 
 
先是,
先前, 
宰相皆以德度自处,
宰相都以德行处世, 
不事威势,
不炫耀威权, 
驺从不过数人,
随从不过几个人,所经过的地方, 
士民或不之避。
民众也不用回避。 
林甫自以多结怨,
李林甫认为自己结怨太多, 
常虞刺客,
常常怕有刺客来杀他, 
出则步骑百余人为左右翼,
所以出门时有步骑百余人在左右两边保护, 
金吾静街,
并让金吾卫的士卒赶走街上的人, 
前驱在数百步外,
并走在前面数百步保护, 
公卿走避;
王公卿士都要回避。 
居则重关复壁,
所居住的地方不但重门复壁, 
以石瓷地,
而且用石头砌地, 
墙中置板,
墙中置木板, 
如防大敌,
如临大敌, 
一夕屡徙床,
一天晚上竟多次转移住处, 
虽家人莫知其处。
就是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宰相驺从之盛,
唐朝的宰相随从人数增多, 
自林甫始。
从李林甫开始。 
 
初,将军高仙芝,本高丽人,
将军高仙芝原本是高丽人, 
从军安西。
在安西服军役。 
仙芝骁勇,
高仙芝骁勇善战, 
善骑射,
精于骑马射箭, 
节度使夫蒙灵察屡荐至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
节度使夫蒙灵多次推荐他,后官至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 
充四镇节度副使。
并兼安西四镇节度副使。 
 
吐蕃以女妻小勃律王,
吐蕃把女儿嫁给小勃律王, 
及其旁二十余国,皆附吐蕃,
于是周围的二十余国都归附了吐蕃, 
贡献不入,
不向唐朝贡献物品, 
前后节度使讨之,
安西四镇数任节度使率兵征讨, 
皆不能克。
都没有征服。 
制以仙芝为行营节度使,
玄宗下制书任命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 
将万骑讨之。
率领一万骑兵去征讨。 
自安西行百余日,
高仙芝从安西行军一百多天, 
乃至特勒满川,
到了特勒满川, 
分军为三道,
把部队分为三队, 
期以七月十三日会吐蕃连云堡下。
约好七月十三日于吐蕃连云堡相会。 
有兵近万人,
吐蕃在连云堡有将近一万士兵守卫,没有料到唐朝的军队来袭击, 
不意唐兵猝至,
见唐军到来, 
大惊,
大为惊骇, 
依山拒战,
依山抵御, 
炮如雨。
炮石滚木齐发如雨。 
仙芝以郎将高陵李嗣业为陌刀将,
高仙芝任命郎将高陵人李嗣业为陌刀将, 
令之曰:
并命令他说: 
“不及日中,决须破虏。”
“中午以前一定要打败敌人。” 
嗣业执一旗,
于是李嗣业执着一面大旗, 
引陌刀缘险先登力战,
率领陌刀手从险处攀上城头,拚命奋战, 
自辰至巳,
从辰时战到巳时, 
大破之,
大败了吐蕃军, 
斩首五千级,
杀死五千余人, 
捕虏千余人,
俘虏一千余人, 
余皆逃溃。
其余的都逃走了。 
中使边令诚以入虏境已深,
中使边令诚认为深入敌境太远, 
惧不敢进;
惧怕而不敢进军, 
仙芝乃使令诚以羸弱三千守其城,
高仙芝就让边令诚率领病弱士卒三千守连云堡城, 
复进。
自己则率大军继续前进。 
 
三日,
三天以后, 
至坦驹岭,
到了坦驹岭, 
下峻阪四十余里,
下峻岭四十余里, 
前有阿弩越城。
前面是阿弩越城。 
仙芝恐士卒惮险,
高仙芝恐怕士卒惧怕艰险, 
不肯下,
不肯下去, 
先令人胡服诈为阿弩越城守者迎降,云:
就先派人穿着胡服扮成守卫阿弩越城的投降者说: 
“阿弩越赤心归唐,
“守卫阿弩越城的士卒都愿意投降唐朝, 
娑夷水藤桥已斫断矣。”
娑夷河水上的藤桥已经被砍断了。” 
娑夷水,即弱水也,
娑夷河就是弱水, 
其水不能胜草芥。
河中的水不能够浮漂草木, 
藤桥者,通吐蕃之路也。
河上的藤桥是通向吐蕃的道路。 
仙芝阳喜,
高仙芝假装很高兴, 
士卒乃下。
士卒才下去。 
又三日,
又过了三天, 
阿弩越城迎者果至。
阿弩越城的投降者果然来迎接唐军。 
 
明日,
第二天, 
仙芝入阿弩越城,
高仙芝进入阿弩越城, 
遣将军席元庆将千骑前行,
派遣将军席元庆率领一千余名骑兵先行, 
谓曰:
并说: 
“小勃律闻大军至,
“小勃律听说大军来到, 
其君臣百姓必走山谷,
他们的君臣和百姓一定逃入山谷, 
第呼出,
可以把他们喊出来, 
取缯帛称敕赐之,
拿出绸帛就说是唐朝皇帝赐给他们的, 
大臣至,
如果大臣来, 
尽缚之以待我。”
把他们都捆住等待我去处理。” 
元庆如其言,
席元庆按照高仙芝的指示, 
悉缚诸大臣。
把小勃律的大臣都抓了起来。 
王及吐蕃公主逃入石窟,
只有国王与吐蕃公主逃入石窟中, 
取不可得。
没有抓到。 
仙芝至,
高仙芝到后, 
斩其附吐蕃者大臣数人。
杀了依附吐蕃的大臣数人。 
 
藤桥去城犹六十里,
藤桥离阿弩越城还有六十里, 
仙芝急遣元庆往斫之,
高仙芝急忙派度元庆去砍断藤桥。 
甫毕,
桥刚被砍断, 
呈蕃兵大至,
吐蕃的大兵赶到, 
已无及矣。
但已来不及了。 
藤桥阔尽一矢,
藤桥长有一箭之远, 
力修之,
吐蕃全力修造, 
期年乃成。
一年才完成。 
 
八月,
八月, 
仙芝虏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而还。
高仙芝俘虏了小勃律王和吐蕃公主而回军。 
九月,
九月, 
至连远堡,
到了连去堡, 
与边令诚俱。
与边令诚一起返回。 
月末,
九月底, 
至播密川,
到了播密川, 
遗使奏状。
派使者往京师报捷。 
 
至河西,
高仙芝到了白马河西, 
夫蒙灵察怒仙芝不先言已而遽发奏,
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因为他不事先告诉自己就急忙向皇上报捷大为愤怒, 
一不迎劳,
不但不出来迎接慰劳, 
骂仙芝曰:
还大骂高仙芝说: 
“啖狗粪高丽奴!
“你这个吃狗粪的高丽奴! 
汝官皆因谁得,
你的官是谁给你的, 
而不待我处分,
竟敢不等候我来处理, 
擅奏捷书!
擅自向皇上报捷! 
高丽奴!
高丽奴! 
汝罪当斩,
你的罪该杀, 
但以汝新有功不忍耳!”
只是因为你新立了战功,所以不忍心罢了!” 
仙芝但谢罪。
高仙芝只是谢罪。 
边令诚奏仙芝深入万里,
边令诚上奏说高仙芝深入敌后万里, 
立奇功,
立了大功, 
今旦夕忧死。
而现在旦夕都惧怕被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