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09 唐纪二十五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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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09 唐纪二十五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唐中宗景龙年间韦后乱政、奢靡成风,张仁愿筑三受降城御突厥,最终李隆基发动政变清除韦氏集团

景龙二年朝政乱象

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下景龙二年(戊申、708)
唐纪二十五唐中宗景龙二年(戊申,公元708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庚寅,
庚寅(二十七日), 
宫中言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云起,
宫中的人说韦皇后藏衣服的竹箱上有五色祥云升起, 
上令图以示百官。
唐中宗便派人画下来给文武百官看。 
韦巨源请布之天下,
韦巨源请求将这件事向全国公布, 
从之,
唐中宗表示同意, 
仍赦天下。
并且下诏赦免全国囚徒。 
 
迦叶志忠奏:
迦叶志忠上奏道: 
“昔神尧皇帝未受命,
“想当初我大唐高祖神尧皇帝尚未受命于天时, 
天下歌《桃李子》;
天下流行的歌谣是《桃李子》; 
文武皇帝未受命,
在太宗文武皇帝尚未即位之时, 
天下歌《秦王破阵乐》;
天下流行的乐曲是《秦王破阵乐》; 
天皇大帝未受命,
在高宗天皇大帝继位之前, 
天下歌《堂堂、》;
天下流行传唱的歌谣是《堂堂》; 
则天皇后未受命,
在则天大圣皇后登基以前, 
天下歌《媚娘》;
天下所流行的乐曲是《媚娘》; 
应天皇帝未受命,
在应天皇帝陛下您继位以前, 
天下歌《英王石州》;
天下流行传唱的歌曲是《英王石州》; 
顺天皇后未受命,
在顺天皇后受命于天以前的永徽末年, 
天下歌《桑条韦》,
就已有人传唱《桑条韦》之歌, 
盖天意以为顺天皇后宜为国母,
大概上天的旨意就是认为顺天皇后应当当国母, 
主蚕桑之事,
主持蚕桑之事。 
谨上《桑韦歌》十二篇,
因此臣谨献上《桑韦歌》共十二篇, 
请编之乐府,
恳请陛下允许将这首歌编入乐府诗歌, 
皇后祀先蚕则奏之。”
让皇后在祭祀先蚕神时演奏。” 
太常卿郑又引而申之。
接下来太常卿郑又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加以引申说明。 
上悦,
唐中宗听罢十分高兴, 
皆受厚赏。
迦叶志忠和郑都得到优厚的赏赐。 
 
右补阙赵延禧上言:
右补阙赵延禧进言道: 
“周、唐一统,
“周、唐二代一脉相承, 
符命同归,
受命的征兆归于一致, 
故高宗封陛下为周王;
所以高宗皇帝将陛下封为周王; 
则天时,
则天太后当朝时, 
唐同泰献《洛水图》。
唐同泰进献了《洛水图》。 
孔子曰:
孔子说过: 
‘其或继周者,
‘如有继承周朝制度的, 
虽百代可知也。
就是传一百代,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陛下继则天,
’陛下继承则天太后的周朝而君临天下, 
子孙当百代王天下。”
子孙必将百代保有天下。” 
上悦,
唐中宗听过之后十分高兴, 
擢延禧为谏议大夫。
将赵延禧提升为谏议大夫。 
 
丁亥,
丁亥(二十四日), 
萧至忠上疏,
黄门侍郎萧至忠上疏认为: 
以为:
“陛下对于那些受到您宠幸的近臣, 
“恩幸者止可富之金帛,
最多也只能让他们多得些良田美宅, 
食以粱肉,
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可以公器为私用。
而不能允许他们将朝廷的官爵当作私有之物。 
今列位己广,
现在国家官吏的定员已很多, 
冗员倍之,
无专职的官吏又是其数量的一倍, 
干求未厌,
但求官的人仍未满足, 
日月增数,
官吏的数量不断增加。 
陛下降不赀之泽,
陛下赐给近臣无法计算的钱财, 
近戚有无涯之请,
近臣贵戚却有永无止境的贪欲, 
卖官利己,
他们公然卖官鬻爵贪赃枉法, 
鬻法徇私。
以谋求私利, 
台寺之内,朱紫盈满,
结果造成了各中央官署之内挤满了身着朱衣紫服的高级官吏, 
忽事则不存职务,
这些人玩忽职守,不办公务, 
恃势则公违宪章,
倚仗权势,公然违抗法令, 
徒忝官曹,
徒然置身官署, 
无益时政。”
而对于时政,没有任何裨益。” 
上虽嘉其意,
唐中宗虽然对他所讲的道理十分赞赏, 
竟不能用。
但最终却还是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边疆军事与佛寺争议

三月,
三月, 
丙辰,
丙辰(二十三日), 
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筑三受降城于河上。
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在黄河边上修筑了中、东、西三个受降城。 
 
初,
当初, 
朔方军与突厥以河为境,
唐朔方军与突厥隔黄河为界, 
河北有拂云祠,
在黄河以北有一座拂云祠, 
突厥将入寇,
突厥在即将进犯朔方军时, 
必先诣祠祈祷,
每次都要先到拂云祠中祈祷, 
牧马料兵而后渡河。
在作好各方面准备以后才发兵渡黄河南下。 
时默啜悉众西击突骑施,
当时突厥阿史那默啜调集了全部人马进攻西部的突骑施, 
仁愿请乘虚夺取漠南地,
于是张仁愿请求率所部乘默啜后方空虚之机夺取沙漠以南的大片土地, 
于河北筑三受降城,首尾相应,
并在黄河北岸修筑中、东、西三座首尾呼应的受降城, 
以绝其南寇之路。
以便断绝突厥默啜南下进犯的通道。 
太子少师唐休以为“两汉以来皆北阻大河,
太子少师唐休认为:“自两汉以来,历代都以黄河天险作为北方的边界, 
今筑城寇境,
如今在突厥境内修筑城池, 
恐劳人费功,
我担心劳民费力, 
终为虏有。”
终究会被突厥所占有。” 
仁愿固请不已,
张仁愿仍然��停地坚持请求筑城, 
上竟从之。
唐中宗终于同意。 
 
仁愿表留岁满镇兵以助其功,
张仁愿上表请求将戍边期满的镇兵留下帮助完成这一工程, 
咸阳兵二百余人逃归,
但咸阳籍的镇兵二百余人逃回家乡。 
仁愿悉擒之,
张仁愿将这些人全部抓回, 
斩于城下,
并在即将筑起的城下将这些人斩首, 
军中股栗,
致使全军将士心惊胆战, 
六旬而成。
六十天过后,终于将三座受降城修筑完毕。 
以拂云祠为中城,
以拂云祠为中城, 
距东西两城各四百余里,
距离东、西两座受降城各四百余里, 
皆据津要,
而且三城都是建在地理位置险要的地方, 
拓地三百余里。
拓展边境达三百多里。此外, 
于牛头朝那山北,置烽候千八百所,
又在位于牛头的朝那山以北修筑了一千八百多个烽火台, 
以左玉钤卫将军论弓仁为朔方军前锋游弈使,
并任命左玉钤卫将军论弓仁为朔方军前锋游弈使, 
戍诺真水为逻卫。
驻扎在诺真水巡逻戍卫。 
自是突厥不敢渡山畋牧,
从这以后突厥人再也不敢越过朝那山到南边来打猎放牧, 
朔方无复寇掠,
朔方军也再没有受到过突厥兵的侵犯和虏掠, 
减镇兵数万人。
因此而减少在这一带戍边的兵士达数万人之多。 
 
仁愿建三城,
张仁愿在修筑这三座受降城时, 
不置壅门及备守之具。
并没有设计出悬门,也没有装备守城的器械。 
或问之,
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仁愿曰:
张仁愿回答说: 
“兵贵进取,
“用兵之道,贵在奋勇向前, 
不利退守。
撤退和防守是不利的。 
寇至,
在敌军来临时, 
当并力出战,
全体将士应当齐心协力地出城应战, 
回首望城者,
甚至连那些回过头来向城池方向张望的士兵, 
犹应斩之,
都应当被就地处斩, 
安用守备,
修筑城池时, 
生其退恧之心也!”
又哪里用得着准备防守器械来助长部下畏敌退却之心呢!” 
其后常元楷为朔方军总管,
后来常元楷担任朔方军总管职务, 
始筑壅门。
才开始修筑三城悬门。 
人是以重仁愿而轻元楷。
人们因此轻视常元楷而推重张仁愿。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癸未,
癸未(二十一日), 
置修文馆大学士四员,
唐中宗下令设置修文馆大学士四员, 
直学士八员,
直学士八员, 
学士十二员,
学士十二员, 
选公卿以下善为文者李峤等为之。
选拔李峤等公卿以下善于写文章的人士担任这些职务。 
每游幸禁苑,
每当唐中宗到皇家园林游玩的时候, 
或宗戚宴集,
或者是皇亲国戚宴饮聚会的时候, 
学士无不毕从,
这些大学士、直学士和学士们无不跟随, 
赋诗属和,
在一旁侍候着赋诗应和。 
使上官昭容第其甲乙,
唐中宗又让上官昭容负责评判他们所作诗文的优劣高下, 
优者赐金帛;
优胜者可以得到金银绢帛的奖赏。 
同预宴者,
一般情况下, 
惟中书、门下及长参王公、亲贵数人而已,
只有中书、门下二省高官以及长参王公大臣和受到皇帝宠幸的贵族数人有资格参加这类宴会, 
至大宴,
只有在大规模宴饮时, 
方召八座、九列、诸司五品以上预焉。
唐中宗才召集被称为八座的尚书左右仆射和六部尚书、九卿和各司五品以上官员参加。 
于是天下靡然争以文华相尚,
于是天下闻风披靡,争相崇尚文辞华丽, 
儒学忠谠之士莫得进矣。
而忠诚正直的人与儒学之士则无人得到提拔重用。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癸巳,
癸巳(初三), 
以左屯卫大将军、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中宗任命左屯卫大将军、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甲午,
甲午(初四), 
清源尉吕元泰上疏,以为:
清源尉吕元泰上疏认为: 
“边境未宁,
“现在边境地区远未安宁, 
镇戍不息,
对这些地区的戍守没有停止, 
士卒困苦,
士卒为此而常年鞍马劳顿, 
转输疲弊,
粮草辎重的转运也导致国穷民乏, 
而营建佛寺,日广月滋,
而陛下却日益广建佛寺, 
劳人费财,无有穷极。
更使得对国家人力财力的耗费永无休止。 
昔黄帝、尧、舜、禹、汤、文、武惟以俭约仁义立德垂名,
上古圣君如黄帝、唐尧、虞舜、大禹、商汤、周文王和周武王等人,都是凭着他们的勤俭节约和道德仁义来创建功德垂名后世的, 
晋、宋以降,
两晋和刘宋以来, 
塔庙竞起,
各朝竞相建造佛家寺塔, 
而丧乱相继,
而各朝的死丧祸乱也接连不断。 
由其好尚失所,
这是由于各朝君臣喜好失当, 
奢靡相高,人不堪命故也。
竞相崇尚奢侈豪华从而使百姓痛苦不堪所造成的。 
伏愿回营造之资,
希望陛下能抽回用于营建佛寺的资财, 
充疆易之费,
把它用于边境地区的军事防务, 
使烽燧永息,
从而使战火永息, 
群生富庶,
百姓富足, 
则如来慈悲之施,平等之心,
那么如来佛祖的慈悲施予、视一切众生平等无别的心肠, 
孰过于此!”
又怎能超过这一功德呢!” 
疏奏,
这篇奏疏呈上以后, 
不省。
唐中宗根本没有审阅。 
 

韦氏集团专权

安乐、长宁公主及皇后妹国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沛国夫人郑氏、尚宫柴氏、贺娄氏,
安乐公主、长宁公主及韦皇后的妹妹国夫人、上官婕妤、上官婕妤的母亲沛国夫人郑氏、尚宫柴氏、贺娄氏, 
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
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等人, 
皆依势用事,
全都仗势专擅朝政, 
请谒受赇,
大肆收受贿赂,为行贿者请托授官。 
虽屠沽臧获,
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还是为他人当奴婢的人, 
用钱三十万,
只要向这些人行贿三十万钱, 
则别降墨敕除官,
就能够直接得到由皇帝的亲笔敕书任命的官位, 
斜封付中书,
由于这种敕书是斜封着交付中书省的, 
时人谓之“斜封官”;
因而这类官员被当时的人称为“斜封官”; 
钱三万则度为僧尼。
如果行贿三万钱,就可以被剃度为僧尼。 
其员外、同正、试、摄、检校、判、知官凡数千人。
她们受贿之后所任命的员外官、员外同正官、试官、摄官、检校官、判某官事、知某官事共计数千人之多。 
西京、东都各置两吏部侍郎,
在西京和东都两地分别设置两员吏部侍郎, 
为四铨,
每年四次选授官职, 
选者岁数万人。
选任官员达数万人。 
 
上官婕妤及后宫多立外第,
上官婕妤及宫中的妃嫔姬妾们大多在宫外修建了私宅, 
出入无节,
这些人随意出入宫禁, 
朝士往往从之游处,以求进达。
在朝为官的人常常与她们交往以求飞黄腾达。在这些人中间, 
安乐公主尤骄横,
安乐公主尤为骄傲专横, 
宰相以下多出其门。
自宰相以下为官的人,大多数是由于走了她的门路才得以上任。 
与长宁公主竞起第舍,
安乐公主还与中宗的另一个女儿长宁公主竞相大兴土木,广建宅第, 
以侈丽相高,
并在建筑的奢侈豪华方面互相攀比, 
拟于宫掖,
不仅建筑规模模仿皇宫, 
而精巧过之。
甚至精巧的程度超过皇宫。 
安乐公主请昆明池,
安乐公主请求将昆明池赏赐给她, 
上以百姓蒲鱼所资,不许。
唐中宗以昆明池是百姓用来养殖蒲鱼的地方为由而拒绝。 
公主不悦,
安乐公主很不高兴, 
乃更夺民田作定昆池,
便抢夺百姓田宅修建定昆池, 
延袤数里,
南北绵延数里, 
累石象华山,
仿照华山的样子堆石建造假山, 
引水象天津,
又按照天河的样子引水入池。 
欲以胜昆明,
由于安乐公主想要使此湖胜过昆明池, 
故名定昆。
所以将它命名为定昆池。 
安乐有织成裙,直钱一亿,
安乐公主还有编织成的价值一亿钱的裙子, 
花卉鸟兽,皆如粟粒,
上面有谷粒大小的花卉和鸟兽的图案, 
正视旁视,
从正面看或者从侧面看, 
日中影中,
在日光中看或者在阴影中看, 
各为一色。
图案的色彩都有不同。 
 
上好击,
唐中宗喜欢玩用杖击的游戏, 
由是风俗相尚,
于是朝野上下竞相击为乐, 
驸马武崇训、杨慎交洒油以筑场。慎交,
驸马武崇训、杨慎交洒油修建场。 
恭仁曾孙也。
杨慎交是杨恭仁的曾孙。 
 
上及皇后、公主多营佛寺。
唐中宗和韦皇后以及各位公主多营建佛寺。 
左拾遗京兆辛替否上疏谏,
左拾遗京兆人辛替否上疏谏阻, 
略曰:
疏文大意是: 
“臣闻古之建官,
“臣听说上古帝王设置官署, 
员不必备,
员额不一定要求齐备, 
士有完行,
但要求士人一定要具备完美的操行, 
家有廉节,
居家有清廉的节操, 
朝廷有余俸,
朝廷薪俸有节余, 
百姓有余食。
百姓生计无虞。 
伏惟陛下百倍行赏,
可是现在陛下颁发给臣下的赏赐相当于先代百倍, 
十倍增官,
增设的官吏员额相当于先代十倍, 
金银不供其印,
以至于国家的金银不足以满足铸造官印的需求, 
束帛不充于锡,
府库中的绢帛等财物的储备赶不上陛下赏赐臣下的支出, 
遂使富商豪贾,尽居缨冕之流;鬻伎行巫,
从而使得富商大贾可以通过出钱买官而居于高贵的职位, 
或涉膏腴之地。”
也使得有些依靠装神弄鬼代人祈祷或者以卖艺为生的人可以占有肥沃的良田。” 
又曰:
他又说: 
“公主,
“公主, 
陛下之爱女,
是陛下心爱的女儿, 
然而用不合于古义,
但是她的日常用度不符合古已有之的规矩, 
行不根于人心,
她的所作所为不注意立足于民心, 
将恐变爱成憎,
臣担心长此以往会使喜爱变成憎恶, 
翻福为祸。
将福泽变为祸患。 
何者?
为什么呢? 
竭人之力,
因为这样做耗尽民力, 
费人之财,
浪费百姓钱财, 
夺人之家;
强取百姓家资。 
爱数子而取三怨,
陛下为怜爱几个子女而招致三种怨恨, 
使边疆之士不尽力,
将会使得戍守边疆的将士们不愿为朝廷尽力, 
朝廷之士不尽忠,
在朝为官的人不愿意为陛下尽忠, 
人之散矣,
人心既已涣散, 
独持所爱,
只剩下几个自己所宠爱的人, 
何所恃乎!
陛下还能依靠什么来治理国家呢! 
君以人为本,
君主是以百姓的拥戴支持为基础的, 
本固则邦宁,
基础牢固则国家就安宁, 
邦宁则陛下之夫妇母子长相保也。”
国家安宁则陛下夫妇母子也就得以长久保全。” 
又曰:
他还说: 
“若以造寺必为理体,
“如果认为只有营建佛寺是治理国家的根本, 
养人不足经邦,
休养士民不足以治理好国家, 
则殷、周已往皆暗乱,
那么殷、周以前就都是昏暗混乱的时代, 
汉、魏已降皆圣明,
而汉、魏以后则全是圣明之世了, 
殷、周已往合为不长,
殷、周以前的朝代是历时不长, 
汉、魏已降为不短矣。
而汉、魏以后的朝代则是历时不短了。 
陛下缓其所急,
陛下把治理国家的当务之急当作可以从缓的事, 
急其所缓,
又把只能缓办的事当作治理国家的当务之急, 
亲未来而疏见在,
应亲近的人尚未前来而应疏远的人已居于朝中, 
失真实而冀虚无,
不做实实在在的事而寄希望于虚无飘渺之事, 
重俗人之为,轻天子之业,
重视俗人的作为而轻视天子应当成就的事业, 
虽以阴阳为炭,
即使陛下能够以阴阳二气为炭, 
万物为铜,
像工匠在火炉中冶铜那样创造出万物, 
役不食之人,使不衣之士,
役使那些不用吃饭穿衣的人, 
犹尚不给,
恐怕也无法供给奢侈靡费所需的支出, 
况资于天生地养,风动雨润,而后得之乎!
更何况陛下所依靠的只能是那些天生地养、经过风雨吹打滋润之后才能生成的自然之物呢! 
一旦风尘再扰,
一旦战乱再起, 
霜雹荐臻,
或者是霜雹成灾, 
沙弥不可操干戈,
出家的和尚不能拿起刀枪来勤王救主, 
寺塔不足攘饥馑,
林立的寺塔更无法缓解饥荒, 
臣窃惜之。”
臣对陛下这种广建佛寺的行为感到十分痛惜。” 
疏奏,
这篇奏疏呈上之后, 
不省。
唐中宗根本不审阅。 
 
时斜封官皆不由两省而授,
当时的斜封官都是不通过中书门下两省而由皇帝直接降下墨敕任命的, 
两省莫敢执奏,
两省长官都不敢就其中的问题上奏, 
即宣示所司。
只是将任命传达给有关部门。 
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前后执破一千四百余人,
但是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却前后阻止了一千四百余名斜封官的任命, 
怨谤纷然,
从而招来许多怨恨和诽谤, 
朝隐一无所顾。
然而李朝隐对此全然不顾。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酉,
己酉(二十一日), 
修文馆直学士、起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请抑损外戚权宠;
修文馆直学士、起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请求削夺外戚的权势,减少对外戚的宠爱; 
不敢斥言韦氏,
由于武平一不敢直接指斥韦后家族, 
但请抑损已家。
所以只能请求对自己的家族加以抑制贬损。 
上优制不许。
唐中宗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平一名甄,
武平一名甄, 
以字行;
人们通常称呼他的字, 
载德之子也。
是武载德的儿子。 
 

突骑施叛乱与外交危机

十一月,
十一月, 
庚申,
庚申(初二), 
突骑施酋长娑葛自立为可汗,
突骑施酋长娑葛自立为可汗, 
杀唐使者御史中丞冯嘉宾,
杀死了唐朝的使者、御史中丞冯嘉宾, 
遣其弟遮努等帅众犯塞。
又派他的弟弟遮奴等人率领人马进犯唐朝边塞。 
 
初,
当初, 
娑葛既代乌质勒统众,
娑葛已经取代了他的父亲乌质勒统领各部人马, 
父时故将阙啜忠节不服,
但他父亲的旧将阙啜忠节不服, 
数相攻击。
多次兴兵与娑葛交战。 
忠节众弱不能支,
阙啜忠节的部众力弱,顶不住娑葛的打击, 
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奏追忠节入朝宿卫。
唐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于是奏请唐中宗征召阙啜忠节入朝充任宿卫。 
 
忠节行至播仙城,
当阙啜忠节走到播仙城时, 
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说之曰:
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劝他说: 
“国家不爱高官显爵以待君者,
“朝廷之所以不惜用高官显爵来优待您, 
以君有部落之众故也。
是因为您掌握着自己部落的全部人马。 
今脱身入朝,
现在如果您离开您的部落只身入朝, 
一老胡耳,
那只不过是一个老迈的胡人罢了, 
岂惟不保宠禄,
不但无法保住皇帝对您的恩宠和自己的官爵俸禄, 
死生亦制于人手。
恐怕就连生死也操之于他人之手了。 
方今宰相宗楚客、纪处讷用事,
现今宰相宗楚客、纪处讷执掌朝政, 
不若厚赂二公,
您不如多用些钱财贿赂这两个人, 
请留不行,
请他们让皇帝同意您留在西域, 
发安西兵及引吐蕃以击娑葛,
同时调集安西都护府所辖军队以及引入吐蕃兵以攻打娑葛, 
求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十姓,
再请求册封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抚十姓人马, 
使郭虔发拔汗那兵以自助;
另外派郭虔调集拔汗那兵相助。 
既不失部落,
这样做既不会失去对各部落的控制, 
又得报仇,
又可以报娑葛相欺之仇, 
比于入朝,
比起您单身入朝受制于人来, 
岂可同日语哉!”
岂可同日而语!” 
郭虔者,历城人,
郭虔是历城县人, 
时为西边将。
当时在西部边境为将。 
忠节然其言,
阙啜忠节认为周以悌的话很对, 
遣间使赂楚客、处讷,
便暗地里派使者向宗楚客、纪处讷二人行贿, 
请如以悌之策。
请他俩同意自己按照周以悌的计策行事。 
 
元振闻其谋,上疏,以为:
郭元振在得知阙啜忠节的计谋之后上疏认为: 
“往岁吐蕃所以犯边,
“往年吐蕃之所以兴兵入侵, 
正为求十姓、四镇之地不获故耳。
不过是由于他们要求得到突厥十姓和安西四镇之地而没有得到罢了。 
比者息兵请和,
最近几年息兵停战,请求和亲, 
非能慕悦中国之礼义也,
并非因为吐蕃真心向往中国的礼义教化, 
直以国多内难,
只不过是由于吐蕃自己国内多难, 
人畜疫疠,
人口与牲畜染上了瘟疫, 
恐中国乘其弊,
担心中国乘其国弊民贫之机大举进攻而已, 
故且屈志求自昵。
所以他们暂且委屈求全,自求亲近大唐, 
使其国小安,
以便使其国内稍稍安定一些, 
岂能忘取十姓、四镇之地哉!
他们怎么会忘记要夺取突厥十姓和安西四镇之地呢! 
今忠节不论国家大计,
现在阙啜忠节不为国家大计着想, 
直欲为吐蕃乡导,
只想作吐蕃军队的向导, 
恐四镇危机,将从此始。
恐怕安西四镇的危机将会从这时开始出现。 
顷缘默啜凭陵,
近来由于突厥默啜的侵凌进逼, 
所应者多,
所要应付的事很多, 
兼四镇兵疲弊,
再加上安西四镇的兵马疲弊, 
势未能为忠节经略,
形势使唐军难以替阙啜忠节经营筹划, 
非怜突骑施也。
并不是怜惜突骑施而不愿出兵。 
忠节不体国家中外之意而更求吐蕃;
现在阙啜忠节不去设身处地地为朝廷经营中外的大业着想,却反而向吐蕃求助; 
吐蕃得志,
一旦吐蕃在西域得志, 
则忠节在其掌握,
就必然会控制阙啜忠节, 
岂得复事唐也!
阙啜忠节又哪里能够再事奉唐朝呢! 
往年吐蕃无恩于中国,
以前吐蕃在无恩于大唐时, 
犹欲求十姓、四镇之地;
尚且想索取突厥十姓和安西四镇之地; 
今若破娑葛有功,
如果现在帮助大唐攻破娑葛有功, 
请分于阗、疏勒,
吐蕃就会请求朝廷将于阗、疏勒二镇割让给它, 
不知以何理抑之!
到那时不知朝廷能以什么理由抑制这一要求! 
又,
此外, 
其所部诸蛮及婆罗门等方不服,
吐蕃统治下的各个蛮族部落以及婆罗门正不服从赞普的号令, 
若借唐兵助讨之,
如果吐蕃请求借用唐兵前往征讨, 
亦不知以何词拒之!
也不知道朝廷又能以哪种借口拒绝它的要求! 
是以古之智者皆不愿受夷狄之惠,
所以自古以来聪明的中国帝王都不愿意接受夷狄的恩惠, 
盖豫忧其求请无厌,
这大概是由于担心他们日后会提出永无休止的要求, 
终为后患故也。
最终会铸成大患的缘故。 
又,
再说, 
彼请阿史那献者,
阙啜忠节请出阿史那献来, 
岂非以献为可汗子孙,
还不就是因为阿史那献是可汗的子孙, 
欲依之以招怀十姓乎!
想靠他来招抚十姓吗! 
按献父元庆,叔父仆罗,兄子及斛瑟罗、怀道等,
不过阿史那献的父亲阿史那元庆、叔父阿史那仆罗、哥哥阿史那子及阿史那斛瑟罗、阿史那怀道等人也全都是可汗的子孙。 
皆可汗子孙也。往者唐及吐蕃遍曾立之以为可汗,
过去大唐朝廷以及吐蕃赞普曾将他们一个个地册封为可汗, 
欲以招抚十姓,
都想用他们来招抚十姓, 
皆不能致,
但均未能达到目的, 
寻自破灭。
这些人在位不久便纷纷破族灭家。 
何则?
为什么呢? 
此属非有过人之才,
因为这些人都不具备超出常人的才能, 
恩威不足以动众,
恩德与威名也不足以影响部众, 
虽复可汗旧种,
所以虽然他们都是可汗的嫡系子孙, 
众心终不亲附,
各个部落还是不肯亲近依附他们, 
况献又疏远于其父兄乎?
何况阿史那献与可汗的血缘关系比他的父兄还要疏远一些呢? 
若使忠节兵力自能诱胁十姓,
倘若阙啜忠节自己的兵力就足以使西突厥十姓部落归附的话, 
则不必求立可汗子孙也。
那么他就没有必要请求可汗的子孙阿史那献出来作可汗了。 
又,
还有, 
欲令郭虔入拔汗那,
阙啜忠节想让郭虔前往征调拔汗那的兵马, 
发其兵。虔前此已尝与忠节擅入拔汗那发兵,
但郭虔在此之前就曾经与阙啜忠节一道擅自进入拔汗那征调兵马, 
不能得其片甲匹马,
但却未能得到它的一兵一卒, 
而拔汗那不胜侵扰,南引吐蕃,
反而使拔汗那因不胜侵扰而从南方引来吐蕃军队, 
奉子,
并拥戴吐蕃所册立的可汗阿史那子, 
还侵四镇。
回军进犯安西四镇。 
时拔汗那四旁无强寇为援,
当时拔汗那周围并无强大的部落可以援助它, 
虔等恣为侵掠,
郭虔等人肆意侵扰抢掠, 
如独行无人之境,
如入无人之境, 
犹引子为患。
尚且招来阿史那子为患。 
今北有娑葛,
现在拔汗那北部有娑葛部落, 
急则与之并力,
一旦走投无路就会与娑葛会合。 
内则诸胡坚壁拒守,
在这种内有诸胡坚壁固守, 
外则突厥伺隙邀遮。
外有突厥伺机阻截的不利形势下, 
臣料虔等此行,
臣料定郭虔等此次前往拔汗那调兵, 
必不能如往年之得志;
必然无法像上一次那样志得意满, 
内外受敌,
只能是内外受敌, 
自陷危亡,
自陷危亡, 
徒与虏结隙,
白白地与各部落结仇, 
令四镇不安。
从而使安西四镇永无宁日。 
以臣愚揣之,
所以依臣愚见, 
实为非计。”
这实在不是一条好计。” 
 
楚客等不从,
宗楚客等人不同意郭元振的意见, 
建议“遣冯嘉宾持节安抚忠节,
建议“派遣御史中丞冯嘉宾带着符节前往安抚阙啜忠节, 
侍御史吕守素处置四镇,
派侍御史吕守素去处理安西四镇的军政事务, 
以将军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
任命将军牛师奖担任安西都护府副都护, 
发甘、凉以西兵,
调集甘、凉二州以西各处兵马, 
兼徵吐蕃,
同时征调吐蕃军队, 
以讨娑葛。”
共同讨伐娑葛。” 
娑葛遣使娑腊献马在京师,闻其谋,
当时娑葛派来向朝廷贡献马匹的使者娑腊还在京师, 
驰还报娑葛。
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回来报知娑葛。 
于是娑葛发五千骑出安西,
娑葛于是派遣五千骑兵出安西, 
五千骑出拨换,
五千骑兵出拨换, 
五千骑出焉耆,
五千骑兵出焉耆, 
五千骑出疏勒,
五千骑兵出疏勒, 
入寇。
分路入侵。 
元振在疏勒,
当时郭元振正好在疏勒镇, 
栅于河口,
在河口扎下栅垒, 
不敢出。
不敢出营抗击娑葛。 
忠节逆嘉宾于计舒河口,
阙啜忠节到计舒河河口迎接冯嘉宾, 
娑葛遣兵袭之,
娑葛派兵袭击了他们, 
生擒忠节,
生擒阙啜忠节, 
杀嘉宾,
杀死了冯嘉宾, 
擒吕守素于僻城,缚于驿柱,
又在僻城捉住了吕守素, 
而杀之。
并把他绑在驿站的廊柱上一刀一刀地剐死。 
 
上以安乐公主将适左卫中郎将武延秀,
唐中宗准备将安乐公主改嫁给左卫中郎将武延秀, 
遣使召太子宾客武攸绪于嵩山。
派人到嵩山征召隐居在那里的太子宾客武攸绪。 
攸绪将至,
在武攸绪快到的时候, 
上敕礼官于两仪殿设别位,
唐中宗颁布敕命,让礼官在两仪殿另外设一个座位, 
欲行问道之礼,
想依照帝王问道的礼节, 
听以山服葛巾入见,
让武攸绪穿着隐居时的服装入朝参见, 
不名不拜。
既不用自己称呼自己的名字,也不需要行跪拜之礼。 
仗入,
仪仗抵达两仪殿后, 
通事舍入引攸绪就位;
通事舍人带领武攸绪到另设的座位就坐。 
攸绪趋立辞见班中,
武攸绪却恭恭敬敬地小步快走到辞见班的行列中站立, 
再拜如常仪。
按照通常的礼仪行一拜二拜之礼。 
上愕然,
唐中宗对此感到惊讶, 
竟不成所拟之礼。
终于没能按事先拟定的帝王问道之礼接待武攸绪。 
上屡延之内殿,
唐中宗一次又一次地请武攸绪进入内殿,又屡次对他恩宠有加, 
频烦宠锡,
赏赐大量财物, 
皆谢不受;
武攸绪都一一推辞没有接受; 
亲贵谒候,
宗室、贵官前来拜谒问候时, 
寒温之外,
武攸绪也只是与他们寒暄冷暖, 
不交一言。
此外不发一言。 
 
初,
起初, 
武崇训之尚公主也,
武崇训娶了安乐公主, 
延秀数得侍宴。
武延秀曾多次陪同参加宴会。 
延秀美姿仪,
武延秀长得英俊潇洒, 
善歌舞,
又能歌善舞, 
公主悦之。
安乐公主很喜欢他。 
及崇训死,
等到武崇训被太子李重俊杀死后, 
遂以延秀尚焉。
唐中宗便把安乐公主嫁给了武延秀。 
 
己卯,
己卯(二十一日), 
成礼,
安乐公主与武延秀举行成婚典礼, 
假皇后仗,
安乐公主所使用的是只有皇后才能使用的仪仗, 
分禁兵以盛其仪卫,
唐中宗又派禁兵参加典礼以壮大仪仗和卫士队伍的声势, 
命安国相王障车。
还指派安国相王李旦迎候公主的车马。 
庚辰,
庚辰(二十二日), 
赦天下。
唐中宗下诏赦免天下罪囚, 
以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
并任命武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 
辛巳,
辛巳(二十三日), 
宴群臣于两仪殿,
唐中宗在两仪殿设宴招待群臣, 
命公主出拜公卿,
并让安乐公主出来拜见公卿大臣, 
公卿皆伏地稽首。
群臣一个个都趴在地上叩头还礼。 
 
癸未,
癸未(二十五日), 
牛师奖与突骑施娑葛战于火烧城,
牛师奖与突骑施娑葛在火烧城交战, 
师奖兵败没。
牛师奖全军覆没。 
娑葛遂陷安西,
娑葛乘胜攻陷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 
断四镇路,
切断了四镇之间的联系, 
遣使上表,
并派遣使者入朝上表, 
求宗楚客头。
向唐中宗索要宗楚客的头颅。 
楚客又奏以周以悌代郭无振统众,
宗楚客又奏请任命周以悌取代郭元振统领安西各路兵马, 
徵元振入朝;
征召郭元振入朝; 
以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
同时册立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 
置军焉耆以讨娑葛。
在焉耆布署军队以讨伐娑葛。 
 
娑葛遗元振书,
娑葛写信给郭元振, 
称:
在信中声称: 
“我与唐初无恶,
“本来我与大唐朝廷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但雠阙啜。
我的仇敌只有阙啜忠节一个人。 
宗尚书受阙啜金,
但兵部尚书宗楚客接受了阙啜忠节的重金贿赂, 
欲枉破奴部落,
就毫无道理地想发兵攻破我的部落, 
冯中丞、牛都护相继而来,
并且御史中丞冯嘉宾和安西都护府副都护牛师奖将军相继领命而来, 
奴岂得坐而待死!
我又岂能坐以待毙! 
又闻史献欲来,
另外我又听说阿史那献也将来到此地, 
徒扰军州,
他的到来只会使安西四镇冲突增多, 
恐未有宁日。
恐怕今后难以有安宁的日子好过。 
乞大使商量处置。”
请大使商量解决吧。” 
元振奏娑葛书。
郭元振将娑葛的信上奏给了唐中宗。 
楚客怒,
宗楚客大怒, 
奏言元振有异图,
奏称郭元振有不臣之心, 
召,
征召他入朝, 
将罪之。
准备治罪。 
元振使其子鸿间道具奏其状,
郭元振派他的儿子郭鸿走小路将实际情况向唐中宗一一奏明, 
乞留定西土,
请求留在西域稳定局势, 
不敢归。
不敢回到朝中。 
周以悌竟坐流白州,
周以悌最后因获罪被流放到白州, 
复以元振代以悌,
唐中宗又任命郭元振代替他的职务, 
赦娑葛罪,
下诏赦免娑葛的罪行, 
册为十四姓可汗。
并将娑葛册立为十四姓可汗。 
 
以婕妤上官氏为昭容。
唐中宗封婕妤上官氏为昭容。 
 
十二月,
十二月, 
御史中丞姚廷筠奏称:
御史中丞姚廷筠上奏道: 
“比见诸司不遵律令格式,
“近来各有关部门不是依据律令格式所规定的权限办理自己的公务, 
事无大小皆悉闻奏。
而是不论大事小事都一概奏请皇帝裁决。 
臣闻为君者任臣,
臣听说过君主任用臣下, 
为臣者奉法。
臣下则应依法履行公务。 
万机丛委,
陛下日理万机,纷繁的政务堆积如山, 
不可遍览,
不可能遍览奏书, 
岂有修一水窦,伐一枯木,
臣下怎么能把诸如是否挖一个水孔、伐一株枯树这样的小事都呈奏上来由皇帝决断呢! 
皆取断宸衷!
陛下应当明确规定从今以后, 
自今若军国大事及条式无文者,
只有遇到军国大事或者是那些条令格式上没有明确规定的事, 
听奏取进止,
有关部门才可以上奏皇帝决断, 
自余各准法处分。
其余的一律依照法令的规定处理; 
其有故生疑滞,致有稽失,
若再有故意迟疑拖延从而导致稽留失时的现象出现, 
望令御史纠弹。”
希望让御史纠举弹劾有关责任人员。” 
从之。
唐中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丁巳晦,
丁巳晦(二十九日), 
敕中书、门下与学士、诸王、驸马入阁守岁,
唐中宗下敕召中书、门下长官与学士、诸王、驸马入内殿守岁, 
设庭燎,
在宫中摆好了用于照明的火炬, 
置酒,
布置了酒宴, 
奏乐。
还安排乐队奏乐助兴。 
酒酣,
在酒兴正浓时, 
上谓御史大夫窦从一曰:
唐中宗对御史大夫窦从一说: 
“闻卿久无伉俪,
“听说你已经打了很长时间的光棍, 
朕甚忧之。
朕很是忧虑。 
今夕岁除,
今天晚上是除夕之夜, 
为卿成礼。”
朕想为你完婚。” 
从一但唯唯拜谢。
窦从一只是恭敬而顺从地连连答应行礼称谢。不一会儿功夫, 
俄而内侍引烛笼、步障、金缕罗扇自西廊而上,
内侍领着手持灯笼、步障和金缕罗扇的人从西廊上殿, 
扇后有人衣礼衣,花钗,
罗扇后面有一位身着礼服、头戴花钗的妇人。 
令与从一对坐。
唐中宗让这位妇人与窦从一对面而坐, 
上命从一诵《却扇诗》数首。
然后让窦从一吟诵了几首《却扇诗》。 
扇却,
罗扇被拿走之后, 
去花易服而出,
这位妇人摘下花钗,换去礼服又出来, 
徐视之,
众人慢慢端详, 
乃皇后老乳母王氏,
才发现她原来是韦皇后的老乳母王氏, 
本蛮婢也。
她本是一个蛮族的婢女。 
上与侍臣大笑。
唐中宗与侍臣们哄堂大笑, 
诏封莒国夫人,
并下诏册封王氏为莒国夫人, 
嫁为从一妻。
嫁给窦从一为妻。 
俗谓乳母之婿曰“阿”,从一每谒见及进表状,
当时民间俗称乳母的丈夫为“阿”窦从一每次谒见中宗或者呈进表状时, 
自称“翊圣皇后阿”,
都自称为“翊圣皇后阿”, 
时人谓之“国”,
因而人们也就称窦从一为“国”, 
从一欣然有自负之色。
窦从一反倒欣欣然,有自以为了不起的神色。 
 
三年(己酉、709)
三年(己酉,公元709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丁卯,
丁卯(初九), 
制广东都圣善寺,
唐中宗颁下制书,下令扩建东都圣善寺, 
居民失业者数十家。
当地百姓因这一工程而失去生计的有数十家。 
 
长宁、宁乐诸公主多纵僮奴掠百姓子女为奴婢,
长宁、安乐等公主多次放纵奴仆劫掠百姓子女为奴婢, 
侍御史袁从之收系狱,治之。
侍御史袁从之将这些恶奴逮捕入狱治罪。 
公主诉于上,
公主们把这件事告诉了唐中宗, 
上手制释之。
中宗便亲笔书写制书将恶奴们释放出狱。 
从之奏称:
袁从之为此向唐中宗上奏道: 
“陛下纵奴掠良人,
“陛下放纵恶奴劫掠良家子女为奴婢, 
何以理天下!”
又怎么能依法治理天下呢!” 
上竟释之。
但唐中宗还是将他们释放了。 
 
二月,
二月, 
己丑,
己丑(初二), 
上幸玄武门,
唐中宗来到玄武门, 
与近臣观宫女拔河。
与亲近的臣子们一同观看宫女们拔河。 
又命宫女为市肆,
中宗又让宫女们扮作市场里的商店伙计, 
公卿为商旅,
让公卿大臣们扮作行商旅客, 
与之交易,
与她们作买卖, 
因为忿争,
又假装愤怒争执, 
言辞亵慢,
彼此言辞不堪入耳。 
上与后临观为乐。
唐中宗和韦皇后则在一旁观看,以此为乐。 
 
丙申,
丙申(初九), 
监察御史崔琬对仗弹宗楚客、纪处讷潜通戎狄,
监察御史崔琬对着皇帝的仪仗上奏,弹劾宗楚客、纪处讷二人暗地里勾结戎狄, 
受其货赂,
接受对方的贿赂, 
致生边患。
导致边疆地区发生叛乱。 
故事,
依照惯例, 
大臣被弹,
大臣受到弹劾时, 
俯偻趋出,
应当弯腰低头快步走出, 
立于朝堂待罪。
站在朝堂上听候治罪。 
至是,
这次宗楚客受到弹劾后, 
楚客更愤怒作色,
反而勃然大怒,变了脸色, 
自陈忠鲠,
向中宗自述自己的忠诚鲠直, 
为琬所诬。
声称受到了崔琬的诬陷。 
上竟不穷问,
唐中宗对此居然没有严加追究, 
命琬与楚客结为兄弟以和解之,
只是让崔琬与宗楚客结为兄弟,以此来使两人和解, 
时人谓之“和事天子”。
当时的人都称中宗为“和事天子”。 
 
壬寅,
壬寅(十五日), 
韦巨源为左仆射,
唐中宗任命韦巨源为尚书左仆射, 
杨再思为右仆射,
杨再思为尚书右仆射, 
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一并任同中书门下三品。 
 
上数与近臣学士宴集,
唐中宗屡次与近臣学士宴饮聚会, 
令各效伎艺以为乐。
让每个人都出节目助兴。 
工部尚书张锡舞《谈容娘》,
工部尚书张锡跳《谈容娘》舞, 
将作大匠宗晋卿舞《浑脱》,
将作大匠宗晋卿跳《浑脱》舞, 
左卫将军张洽舞《黄獐》,
左卫将军张洽跳《黄》舞, 
左金吾将军杜元谈诵《婆罗门咒》,
左金吾将军杜元谈念诵《婆罗门咒》, 
中书舍人卢藏用效道士上章。
中书舍人卢藏用则模仿道士替人给天神上表祈求消灾除难。 
国子司业河东郭山恽独曰:
唯独国子司业河东人郭山恽说道: 
“臣无所解,
“臣没有什么特长可以为陛下助兴, 
请歌古诗。”
请允许我唱两首古诗吧。” 
上许之。
中宗表示同意。 
山恽乃歌《鹿鸣》、《蟋蟀》。
郭山恽于是唱了《鹿鸣》和《蟋蟀》两首。 
明日,
第二天, 
上赐山恽敕,嘉美其意,
唐中宗赐予郭山恽敕书一封以嘉奖他的好意, 
赐时服一袭。
并赏赐了他一套时兴的衣服。 
 
上又尝宴侍臣,
唐中宗还曾经在宴请侍臣时, 
使各为《回波辞》,
让大家各自创作《加波辞》, 
众皆为谄语,
大家所写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言; 
或自求荣禄,
有的人还向皇帝索要官职和俸禄, 
谏议大夫李景伯曰:
谏议大夫李景伯对中宗说: 
“回波尔时洒卮。
“大家在这时设宴饮酒,唱《回波辞》,跳《回波舞》, 
微臣职在箴规。
而微臣的职责在于规谏君主的过失。 
侍宴既过三爵,
现在臣下为陛下侍宴已超过了三爵酒, 
喧哗窃恐非仪!”
恐怕再喧哗下去与礼仪不符!” 
上不悦。
唐中宗不高兴。 
萧至忠曰:
萧至忠称赞他说: 
“此真谏官也。”
“这才是一个真正谏官呢。” 
 
三月,
三月, 
戊午,
戊午(初一), 
以宗楚客为中书令,
唐中宗任命宗楚客为中书令, 
萧至忠为侍中,
萧至忠为侍中, 
太府卿韦嗣立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
太府卿韦嗣立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 
中书侍郎崔、赵彦昭并同平章事。
中书侍郎崔和赵彦昭也被任命为同平章事。 
崔通于上官昭容,
崔与上官昭容私通, 
故昭容引以为相。
所以上官昭容荐举他作了宰相。 
彦昭,张掖人也。
赵彦昭是张掖人。 
 
时政出多门,
当时朝政出自多门, 
滥官充溢,
朝廷没有节制地选任官员, 
人以为三无坐处,谓宰相、御史及员外官也。
以至于宰相、御史和员外官总数大增,官厅也无处可坐,被当时人称为“三无坐处”。 
韦嗣立上疏,以为:
收嗣立上疏认为: 
“比者造寺极多,
“近年来修建的寺院太多了, 
务取崇丽,
而且刻意追求高大华丽, 
大则用钱百数十万,小则三五万,无虑所费千万以上,
大的工程要耗资一千万钱以上, 
人力劳弊,
这使得百姓疲困, 
怨嗟盈路。
怨声载道。 
佛之为教,
佛祖设教, 
要在降伏身心,
关键在于降伏人们的身心, 
岂雕画土木,
哪里是致力于在兴土木、雕梁画柱, 
相夸壮丽!
以寺庙建筑的壮观华丽相夸耀呢! 
万一水旱为灾,
万一日后出现水旱灾害, 
戎狄构患,
或者境外的夷狄部落挑起战争, 
虽龙象如云,
即使高僧如云, 
将何救哉!
对于赈灾救难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又,
其次, 
食封之家,其数甚众,
有封户的王公贵族数量太多, 
昨问户部,
臣昨天问户部, 
云用六十余万丁;
说是已有六十多万成丁向这些贵族交纳租赋, 
一丁绢两匹,
每个成丁一年纳绢两匹, 
凡百二十余万匹。
共有绢一百二十多万匹。 
臣顷在太府,
不久前臣在太府寺任职, 
每岁庸绢,
每年入库的庸绢, 
多不过百万,
多的时候不超过一百万匹, 
少则六七十万匹,
少的时候则只有六七十万匹, 
比之封家,
与有封户的贵族相比收入实在太少了。 
所入殊少。
一般说来, 
夫有佐命之勋,
只有为朝廷立下佐命之功的元勋, 
始可分茅胙土。
才有资格得到封户。 
国初,
大唐开国初期, 
功臣食封者不过三二十家,今以恩泽食封者乃逾百数;
有封户的人不超过一百家; 
国家租赋,
国家的租赋, 
太半私门,
大部分落入私家, 
私门有余,
这些人财货有余, 
徒益奢侈,
只会更加骄奢淫佚, 
公家不足,
而官府储备不足, 
坐致忧危,
就会立即带来忧患危险。 
制国之方,
陛下用这样的方法治理国家, 
岂谓为得!
怎么能说不是失策呢! 
封户之物,
封户应当交纳的租赋, 
诸家自徵,
是由各家贵族自己派人征收的, 
僮仆依势,
被派去征收租赋的奴仆,倚仗主人的权势, 
陵轹州县,
凌辱欺压州县官吏, 
多索裹头,
额外勒索百姓财物, 
转行贸易,
转而把收取的物品拿去作买卖, 
烦扰驱迫,
到处烦扰驱迫百姓, 
不胜其苦。
其中的痛苦,使他们无法承受。 
不若悉计丁输之太府,
臣认为陛下不如规定租赋由官府统一征收, 
使封家于左藏受之,
再让有封户的王公到左藏去领取, 
于事为愈。
这样反比由他们自行征收租赋要好些。 
又,
第三, 
员外置官,数倍正阙,
陛下任命员外官的数目是正员空缺数目的好几倍, 
曹署典吏,
使得官署中的属吏, 
困于祗承,
为敬奉长官所困扰, 
府库仓储,竭于资奉。
官府仓库中蓄积的资财也被越来越宠大的官俸开支耗尽。 
又,
最后, 
刺史、县令,近年以来,
近几年来朝廷任命州县刺史、县令时, 
不存简择,
未能慎重选择, 
京官有犯及声望下者方遣刺州,
往往是把犯有过失或者声望不高的京官派到各州去作刺史, 
吏部选人,
吏部在选任地方官时, 
衰耄无手笔者方补县令,
也大多是将老朽昏聩笔头不行的补授为县令。 
以此理人,
陛下任用这样的人去治理百姓, 
何望率化!
天下遵循教化还有什么指望呢! 
望自今应除三省、两台及五口以上清望官,
希望今后朝廷在任用三省、两台以及五品以上侍从天子的官员时, 
皆先于刺史、县令中选用,
都要先从各州县的刺史、县令中选拔,这样的话, 
则天下理矣。”
国家就会趋于大治。” 
上弗听。
唐中宗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戊寅,
戊寅(二十一日), 
以礼部尚书韦温为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中宗任命礼部尚书韦温为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 
太常卿郑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
任命太常卿郑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 
温,皇后之兄也。
韦温是韦皇后的哥哥。 
 
太常博士唐绍以武氏吴陵、顺陵置守户五百,
太常博士唐绍认为武氏的昊陵、顺陵设置五百户守陵的人家, 
与昭陵数同,
与太宗皇帝昭陵守户的数目相同, 
梁宣王、鲁忠王墓守户多于亲王五倍,
梁宣王武三思和鲁忠王武崇训坟墓的守户也比亲王墓的守户多出五倍, 
韦氏褒德庙卫兵多于太庙,
而皇后韦氏褒德庙的卫兵竟然比太庙的卫兵还要多, 
上疏请量裁减,
所以他向唐中宗上疏,请求酌情裁减, 
不听。
唐中宗没有同意。 
绍,临之孙也。
唐绍是唐临的孙子。 
 
中书侍郎兼知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吏部侍郎同平章事郑俱掌铨衡,
中书侍郎兼知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与吏部侍郎、同平章事郑一同执掌选任官吏的大权, 
倾附势要,
他们偏袒和依附有权势的达官显宦, 
赃贿狼籍,
肆无忌惮地贪赃受贿, 
数外留人,
在名额以外授官, 
授拟不足,
授官的名额不够, 
逆用三年阙,
便预先占用以后三年的阙额, 
选法大坏。
朝廷选任官吏之法受到很大破坏。 
父挹为司业,
崔的父亲崔挹任司业, 
受选人钱,
接受了候选官员的贿赂, 
不之知,
但崔不知道这件事, 
长名放之。
因而把这个人的名字也写上了落选的长名。 
其人诉曰:
这个人向崔问道: 
“公所亲受某赂,
“您的亲属已收下了我的钱, 
柰何不与官?”
您为什么不给我官作呢?” 
怒曰:
崔勃然大怒道: 
“所亲为谁,
“这是我的 哪一个亲属干的, 
当擒取杖杀之!”
我要把他抓起来用杖活活打死!” 
其人曰:
这个人回答他说: 
“公勿杖杀,
“您可不能把他用杖打死, 
将使公遭忧。”
那样会使您遭到丁忧的。” 
大惭。
崔听了十分羞愧。 
侍御史靳恒与监察御史李尚隐对仗弹之,
侍御史靳恒与监察御史李尚隐在朝廷上弹劾了崔, 
上下等狱,
唐中宗于是将崔等人逮捕下狱, 
命监察御史裴按之。
并且派监察御史裴审理这件案子。 
安乐公主讽宽其狱,
安乐公主暗示裴对崔等人从宽治罪, 
复对仗弹之。
裴又向唐中宗弹劾了他们。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丙寅,
丙寅(十一日), 
免死,
唐中宗将郑免去死刑, 
流吉州,
流放到吉州, 
贬江州司马。
将崔贬为江州司马。 
上官昭容密与安乐公主、武延秀曲为申理,
上官昭容暗地里与安乐公主、武延秀一起曲意为他们申辩说情, 
明日,
第二天, 
以为襄州刺史。
唐中宗又改任崔为襄州刺史, 
为江州司马。
任命郑为江州司马。 
 
六月,
六月, 
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杨再思薨。
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杨再思去世。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突骑施娑葛遣使请降;
突骑施娑葛派使者前来请求归降; 
庚辰,
庚辰(二十六日), 
拜钦化可汗,
唐中宗册立突骑施娑葛为钦化可汗, 
赐名守忠。
赐名守忠。 
 
八月,
八月, 
己酉,
己酉(二十五日), 
以李峤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中宗任命李峤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韦安石为侍中,
韦安石为侍中, 
萧至忠为中书令。
萧至忠为中书令。 
 
至忠女适皇后舅子崔无,
萧至忠的女儿嫁给了韦皇后舅舅的儿子崔无, 
成昏日,
结婚的那一天, 
上主萧氏,
唐中宗作萧氏的主婚人, 
后主崔氏,
韦皇后作崔氏的主婚人, 
时人谓之“天子嫁女,
当时的人都说这是“天子嫁闺女, 
皇后娶妇”。
皇后娶媳妇。” 
 
上将祀南郊,
唐中宗将要到南郊祭天, 
丁酉,
丁酉(十三日), 
国子祭酒祝钦明、国子司业郭山恽建言:
国子祭酒祝钦明、国子司业郭山恽向唐中宗建议道: 
“古者大祭祀,
“古时帝王举行大祭祀时, 
后裸献以瑶爵。
王后应当用瑶爵盛酒进献。 
皇后当助祭天地。”
皇后应当辅助陛下祭祀天地。” 
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驳之,
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对此加以反驳, 
以为:
认为: 
“郑玄注《周礼》《内司服》,
“郑玄在注释《周礼·内司服》时, 
惟有助祭先王先公,
只提到王后辅助帝王祭祀先王先公, 
无助祭天地之文。
而没有说王后应当辅助帝王祭祀天地。 
皇后不当助祭南郊。”
所以皇后不应当到南郊辅助陛下祭天。” 
国子司业盐官褚无量议,以为:
国子司业盐官县人褚无量的议论认为: 
“祭天惟以始祖为主,
“祭天时只用始祖陪从受祭, 
不配以祖妣,
并未以始祖母配享, 
故皇后不应预祭。”
因此皇后不应参与祭天。” 
韦巨源定仪注,
韦巨源负责制定祭天的礼仪, 
请依钦明议。
他请求中宗按照祝钦明的建议去办。 
上从之,
唐中宗听从了他的意见, 
以皇后为亚献,
决定祭天时由韦皇后第二个献盛了酒的爵, 
仍以宰相女为斋娘,
并用宰相的女儿作斋娘, 
助执豆笾。
帮助端盛放酒和食品的豆和笾。 
钦明又欲以安乐公主为终献,
祝钦明还想让安乐公主第三个献爵, 
绍、钦绪固争,乃止;
由于唐绍和蒋钦绪的坚决反对才作罢; 
以巨源摄太尉为终献。
最后唐中宗决定韦巨源代理太尉职务, 
钦绪,
由他第三个献爵。 
胶水人也。
蒋钦绪是胶水县人。 
 
己巳,
己巳(疑误), 
上幸定昆池,
唐中宗来到定昆池游玩, 
命从官赋诗。
让随从的官员作诗助兴。 
黄门侍郎李日知诗曰:
黄门侍郎李日知所作的诗中有这样的句子: 
“所愿暂思居者逸,
“希望暂且考虑居民的安逸, 
勿使时称作者劳。”
不要让人们常说劳作者的辛苦。” 
及睿宗即位,谓日知曰:
后来唐睿宗即位后对他说: 
“当是时,
“在那个时候, 
朕亦不敢言之。”
就连朕也不敢说这些话。” 
 
九月,
九月, 
戊辰,
戊辰(十五日), 
以苏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中宗任命苏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太平、安乐公主各树朋党,
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自拉帮结党, 
更相谮毁,
彼此之间互相诽谤诬陷, 
上患之。
唐中宗对此十分忧虑。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癸亥,
癸亥(十一日), 
上谓修文馆直学士武平一曰:
唐中宗向修文馆直学士武平一问道: 
“比闻内外亲贵多不辑睦,
“近来听说朝廷内外的很多皇亲国戚彼此之间很不和睦, 
以何法和之?”
用什么办法能使他们彼此和解呢?” 
平一以为:
武平一认为: 
“此由谗谄之人阴为离间,
“这是由于有专门讲别人坏话的人和阿谀奉承之徒暗中挑拨离间的缘故, 
宜深加诲谕,
陛下应该严加训诫, 
斥逐奸险。
并驱逐那些奸邪阴险的小人。 
若犹未已,
如果这样还不能使他们和解的话, 
伏愿舍近图远,
臣希望陛下舍弃亲近的人,寻求疏远的人, 
抑慈存严,
遏制慈爱宽仁之心,保存严格要求之意, 
示以知禁,
让他们懂得应当遵守的规矩, 
无令积恶。”
不要使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越积越多。” 
上赐平一帛而不能用其言。
唐中宗赏赐了武平一一些绢帛,却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上召前修文馆学士崔、郑入陪大礼。
唐中宗征召前修文馆学士崔、郑入京陪同参加祭天大礼。 
乙丑,
乙丑(十三日), 
上祀南郊,
唐中宗到南郊祭祀天, 
赦天下,
下诏赦免天下囚徒, 
并十恶咸赦除之;
连犯有十恶重罪的囚犯也一律赦免; 
流人并放还;
被处以流刑的人全部放回; 
斋娘有婿者,
已经成亲的斋娘, 
皆改官。
丈夫都改新的官职。 
 
甲戌,
甲戌(二十二日), 
开府仪同三司、平章军国重事豆卢钦望薨。
开府仪同三司、平章军国重事豆卢钦望去世。 
 
乙亥,
乙亥(二十三日), 
吐蕃赞普遣其大臣尚赞咄等千余人逆金城公主。
吐蕃赞普派遣他的大臣尚赞咄等一千余人前来迎娶金城公主。 
 
河南道巡察使、监察御史宋务光,
河南道巡察使、监察御史宋务光认为: 
以“于时食实封者凡一百四十余家,
“现在有封户的王公贵族一共有一百四十余家, 
应出封户者凡五十四州,
应当为这些贵族出封户的州共有五十四个, 
皆割上腴之田,
而且都割出土地最为肥沃的地区出封户, 
或一封分食数州;
有的一个贵族分别在好几个州内拥有封户; 
而太平、安乐公主又取高赀多丁者,
尤其是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所占有的往往是家境富裕、人丁众多的封户, 
刻剥过苦,
盘剥得又过于苛刻, 
应充封户者甚于征役;
以至于应当作封户的人家比起为朝廷纳税服役的人家负担还要沉重; 
滑州地出绫缣,
由于滑州地区盛产绫缣, 
人多趋射,
人们便纷纷来到这里要封户, 
尤受其弊,
因而受害尤为严重, 
人多流亡;
以至于百姓大量逃亡; 
请稍分封户散配余州。
希望陛下将贵族所占有的封户逐渐分散到其余的州里去。 
又,
另外, 
征封使者烦扰公私,
由于拥有封户的贵族派下去征收租税的人骚扰侵害地方州县政府和黎民百姓, 
请附租庸,
希望陛下规定将应当归贵族收取的租税并入租庸之中, 
每年送纳。”
由官府统一征收然后再发放给他们。” 
上弗听。
唐中宗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时流人皆放还,
这时被流放在外的人都已因大赦而放回, 
均州刺史谯王重福独不得归,
惟独均州刺史谯王李重福没有获准回到京城, 
乃上表自陈曰:
于是他向唐中宗上表自述道: 
“陛下焚柴展礼,
“陛下展示礼仪焚烧木柴, 
郊祀上玄,
在南郊祭告上天, 
苍生并得赦除,
天下苍生都因此而得以赦罪免刑, 
赤子偏加摈弃,
唯独臣作为陛下的亲生儿子却无缘仰沐皇恩, 
皇天平分之道,
上天对下民一视同仁的恩德, 
固若此乎!
本来就是这样的吗!知道此事的朝野士庶, 
天下之人闻者为臣流涕。
无不为臣流泪。 
况陛下慈念,
况且陛下慈悲为怀, 
岂不愍臣栖遑!”
难道不能怜悯一下您这个走投无路的儿子吗!” 
表奏,
李重福的这份奏表呈上以后, 
不报。
并没有听到回音。 
 
前右仆射致仕唐休,
已退休的前任尚书右仆射唐休, 
年八十余,
年纪已经八十多岁了, 
进取弥锐,
进取心却越来越强烈, 
娶贺娄尚宫养女为其子妇。
为他的儿子娶了驾娄尚宫的养女作妻子。 
十二月,
十二月, 
壬辰,
壬辰(初十), 
以休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中宗又任命唐休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 
 
甲午,
甲午(十二日), 
上幸骊山温汤;
唐中宗到骊山温泉。 
庚子,
庚子(十八日), 
幸韦嗣立庄舍。
中宗驾临韦嗣立的庄园。 
以嗣立与周高士韦同族,
由于韦嗣立与被赐号为逍遥公的北周名士韦同族, 
赐爵逍遥公。
中宗便将他也赐爵为逍遥公。 
嗣立,皇后之疏属也。
韦嗣立是韦皇后的远亲, 
由是顾赏尤重。
因此格外地受到中宗的关心和赏识。 
乙巳,
乙巳(二十三日), 
还宫。
中宗回到宫中。 
 
是岁,
在这一年中, 
关中饥,
关中地区出现饥荒, 
米斗百钱。
每斗米价值一百钱。 
运山东、江、淮谷输京师,
朝廷从山东、江、淮等地区调运谷物供应京师, 
牛死什八九。
运粮的牛有十分之八、九死于途中。 
群臣多请车驾复幸东都,
群臣纷纷请求唐中宗再到东都洛阳居住以减少转运粮食的费用, 
韦后家本杜陵,
韦后因家在杜陵的缘故, 
不乐东迁,
不愿意迁到东都去, 
乃使巫觋彭君卿等说上云:
便指使彭君卿等男巫女巫劝唐中宗说: 
“今岁不利东行。”
“今年不利于东行。” 
后复有言者,
此后还有一些大臣劝唐中宗到东都去, 
上怒曰:
唐中宗大怒道: 
“岂有逐粮天子邪!”
“哪有到处找粮吃的天子!” 
乃止。
于是再也没人敢劝说中宗东行了。 
 
睿宗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上景云元年(庚戌、710)
唐睿宗景云元年(庚戌,公元710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寅夜,
丙寅(十四日)夜晚, 
中宗与韦后微行观灯于市里,
唐中宗与韦后身着便装到街市里观赏花灯, 
又纵宫女数千人出游,
还放数千名宫女出宫游玩, 
多不归者。
其中有很多人没有回宫。 
 
上命纪处讷送金城公主适吐蕃,
唐中宗指派纪处讷送金城公主到吐蕃去与赞普成婚, 
处讷辞;
纪处讷推辞不去; 
又命赵彦昭,
中宗又改派赵彦昭担负这一使命, 
彦昭亦辞。
赵彦昭也推辞不去。 
丁丑,
丁丑(二十五日), 
命左骁卫大将军杨矩送之。
唐中宗派左骁卫大将军杨矩送金城公主到吐蕃去。 
己卯,
己卯(二十七日), 
上自送公主至始平;
唐中宗亲自将金城公主送到始平; 
二月,
二月, 
癸未,
癸未(初二), 
还宫。
中宗回到宫中。 
公主至吐蕃,
金城公主抵达吐蕃后, 
赞普为之别筑城以居之。
赞普另外修筑了一座城让她居住。 
 
庚戌,
庚戌(二十九日), 
上御梨园场,
唐中宗来到梨园场, 
命文武三品以上抛及分朋拔河,
让三品以上文武官员抛以及分队拔河, 
韦巨源、唐休衰老,
韦巨源和唐休年事已高, 
随踣地,
随着拔河用的粗绳子摔倒在地, 
久之不能兴;
很长时间爬不起来; 
上及皇后、妃、主临观,
中宗和韦后及妃子、公主在一旁观看, 
大笑。
一个个笑得非常开心。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丙戌,
丙戌(初五), 
上游芳林园,
唐中宗到芳林园游玩, 
命公卿马上摘樱桃。
命随从的公卿大臣们骑在马上摘樱桃为乐。 
 
初,则天之世,
先前还是在武则天时期, 
长安城东隅民王纯家井溢,
长安城东边的居民王纯家的水井中往外溢水, 
浸成大池数十顷,
溢出的水逐渐形成一个占地数十顷的大池塘, 
号隆庆池。
这个池塘被称为隆庆池。 
相王子五王列第于其北,
相王李旦的五个被封为王的儿子都把宅第并排建在隆庆池以北, 
望气者言,
善于望气的人说: 
“常郁郁有帝王气,
“这里常常有盛大的帝王之气, 
比日尤盛。”
近来这种帝王之气尤为强劲。” 
乙未,
乙未(十四日), 
上幸隆庆池,
唐中宗来到隆庆池, 
结彩为楼,
在这里结成楼, 
宴侍臣,
大宴群臣, 
泛舟戏象以厌之。
并在池中泛舟戏象,以此来抑制这里的帝王之气。 
 
定州人郎岌上言,
定州人郎岌上书说: 
“韦后、宗楚客将为逆乱,”
“韦后、宗楚客将要谋逆作乱。” 
韦后白上杖杀之。
韦后告诉中宗之后让人用杖将郎岌打死。 
 
五月,
五月, 
丁卯,
丁卯(十七日), 
许州司兵参军偃师燕钦融复上言,
许州司兵参军偃师人燕钦融又进言道: 
“皇后淫乱,
“皇后淫乱, 
干预国政,
干预朝廷政事, 
宗族强盛;
并且其宗族势力强盛; 
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图危宗社。”
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阴谋危害大唐的宗庙社稷。” 
上召钦融面诘之。
唐中宗召见燕钦融当面追问他。 
钦融顿首抗言,
燕钦融以头叩地高声而言, 
神色不桡;
神色毫不屈服, 
上默然。
唐中宗默然不语。 
宗楚客矫制令飞骑扑杀之,
宗楚客伪造中宗制命,派侍卫天子的飞骑扑杀燕钦融。 
投于殿庭石上,
将燕钦融摔在宫殿堂前石上, 
折颈而死,
燕钦融折断了脖子死去, 
楚客大呼称快。
宗楚客见状大声叫好。 
上虽不穷问,
唐中宗虽然对于此事没有深究, 
意颇怏怏不悦;
但心里却也是怏怏不乐; 
由是韦后及其党始忧惧。
从此以后韦后和她的党羽们开始有些担忧害怕。 
 
己卯,
己卯(二十九日), 
上宴近臣,
唐中宗宴请近臣, 
国子祭酒祝钦明自请作《八风舞》,
国子祭酒祝钦明自告奋勇地请求表演《八风舞》, 
摇头转目,
他摇头晃脑,眼珠乱转, 
备诸丑态;
丑态百出, 
上笑。
唐中宗看得直发笑。 
钦明素以儒学著名,
祝钦明向来是以精研儒学著称于世的, 
吏部侍郎卢藏用私谓诸学士曰:
吏部侍郎卢藏用私下里对修文馆各位学士说: 
“祝公《五经》扫地尽矣!”
“祝公所擅长的《五经》都扔得干干净净了!” 
 

唐隆政变与睿宗即位

散骑常侍马秦客以医术,
散骑常侍马秦客靠精于医术, 
光禄少卿杨均以善烹调,
光禄少卿杨均靠善于烹调, 
皆出入宫掖,
都得以随意出入后宫, 
得幸于韦后,
并与韦后勾搭成奸, 
恐事泄被诛;
他们担心此事泄露出去会被处死; 
发乐公主欲韦后临朝,
安乐公主希望韦后能临朝主持政事, 
自为皇太女;
自己好当皇太女; 
乃相与合谋,
于是这些人共同策划杀掉唐中宗, 
于饼中进毒,
他们在进给中宗吃的糕饼里投放了毒药, 
六月,
六月, 
壬午,
壬午(初二), 
中宗崩于神龙殿。
唐中宗在神龙殿驾崩。 
 
韦后秘不发丧,
韦后不公布中宗驾崩的消息, 
自总庶政。
自己总揽了朝廷的大小事务。 
癸未,
癸未(初三), 
召诸宰相入禁中,
韦后将诸位宰相召进宫中, 
徵诸府兵五万人屯京城,
又调集各府兵共五万人驻扎在长安城中, 
使驸马都尉韦捷、韦灌、卫尉卿韦璇、左千牛中郎将韦、长安令韦播、郎将高嵩分领之。璇,
指派驸马都尉韦捷、韦灌、卫尉卿韦、左千牛中郎将韦、长安令韦播、郎将高嵩分头统领这些兵马。 
温之族弟;
韦是韦温的族弟; 
播,从子;嵩,
韦播是韦温的侄子; 
其甥也。
高嵩是韦温的外甥。 
中书舍人韦元徼巡六街。
韦后又命令中书舍人韦元负责巡察城中六街, 
又命左监门大将军兼内侍薛思简等将兵五百人驰驿戍均州,
还命令左监门大将军兼内侍薛思简等人带领五百名士兵迅速前往均州戍守, 
以备谯王重福。
以防范均州刺史谯王李重福。 
以刑部尚书裴谈、工部尚书张锡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韦后任命刑部尚书裴谈、工部尚书张锡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仍充东都留守。
让他们仍然担任东都留守。 
吏部尚书张嘉福、中书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并同平章事。羲,
韦后又任命吏部尚书张嘉福、中书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为同平章事。 
长倩之从子也。
岑羲是岑长倩的侄子。 
 
太平公主与上官昭容谋草遗制,
太平公主与上官昭容商议起草唐中宗遗诏, 
立温王重茂为皇太子,
立温王李重茂为太子, 
皇后知政事,
由韦皇后主持政事, 
相王旦参谋政事。
相王李旦参谋政事。 
宗楚客密谓韦温曰:
宗楚客私下对韦温说: 
“相王辅政,于理非宜;
“由相王辅政在道理上有些讲不通, 
且于皇后,
再说相王与韦后乃是叔嫂关系, 
嫂叔不通问,
不应互相问候, 
听朝之际,
两人在一起处理朝廷政务的时候, 
何以为礼!”
又如何执行礼的规定呢!” 
遂帅诸宰相表请皇后临朝,
于是宗楚客率领宰相们一同上表,请求韦皇后临朝主持政事, 
罢相王政事。
免去相王李旦参谋政事的职务。 
苏曰:
苏质问道: 
“遗诏岂可改邪!”
“先帝的遗诏怎么可以随意更改呢!” 
温、楚客怒,
韦温和宗楚客大怒,苏非常害怕, 
惧而从之,
便顺从了他们, 
乃以相王为太子太师。
于是任命相王李旦为太子太师。 
 
甲申,
甲申(初四), 
梓宫迁御太极殿,
韦后将唐中宗的灵柩迁到太极殿, 
集百官发丧,
召集文武百官公布中宗驾崩的消息, 
皇后临朝摄政,
并宣布由她自己临朝摄政, 
赦天下,
大赦天下囚徒, 
改元唐隆。
改年号为唐隆。 
进相王旦太尉,
韦后还将相王李旦提升为太尉, 
雍王守礼为豳王,
改封雍王李守礼为豳王, 
寿春王成器为宋王,
改封寿春王李成器为宋王, 
以从人望。
以便顺从人们的愿望。此外, 
命韦温总知内外守捉兵马事。
韦后又任命韦温总管朝廷内外守捉兵马事务。 
 
丁亥,
丁亥(初七), 
殇帝即位,时年十六。
年仅十六岁的殇帝即位。 
尊皇后为皇太后;
殇帝将韦皇后尊为皇太后, 
立妃陆氏为皇后。
将妃子陆氏立为皇后。 
 
壬辰,
壬辰(十二日), 
命纪处讷持节巡抚关内道,
朝廷命令纪处讷携带符节巡视安抚关内道, 
岑羲河南道,
岑羲巡视安抚河南道, 
张嘉福河北道。
张嘉福巡视安抚河北道。 
 
宗楚客与太常卿武延秀、司农卿赵履温、国子祭酒叶静能及诸韦共劝韦后遵武后故事,
宗楚客伙同太常卿武延秀、司农卿赵履温、国子祭酒叶静能以及韦家诸人一同劝说皇太后韦氏沿用武则天的惯例登基称帝, 
南北卫军、台阁要司皆以韦氏子弟领之,
当时守卫宫城的南北禁卫军以及地位重要的尚书省诸司,都已经被韦氏子弟所控制, 
广聚党众,
他们大量网罗党羽, 
中外连结。
在朝廷内外互相勾结。 
楚客又密上书称引图谶,
宗楚客又秘密地上书皇太后韦氏, 
谓韦氏宜革唐命。
引用图谶来说明韦氏理当取代大唐朝而君临天下。 
谋害殇帝,
宗楚客还打算害死殇帝, 
深忌相王及太平公主,
只是十分担心相王李旦与太平公主会从中作梗, 
密与韦温、安乐公主谋去之。
于是与韦温和安乐公主密谋除掉他们。 
 
相王子临淄王隆基,
相王李旦的儿子临淄王李隆基, 
先罢潞州别驾,
在此之前已被免去潞州别驾的职务, 
在京师,阴聚才勇之士,
他在京师私下招集智勇双全之士, 
谋匡复社稷。
谋划匡复大唐社稷。 
初,太宗选官户及蕃口骁勇者,
当初唐太宗选拔官户和蕃口中骁勇善战的人员, 
著虎文衣,
让他们身穿绘有虎皮花纹的衣服, 
跨豹文鞯,
使用绘有豹皮花纹的马鞍, 
从游猎,
在太宗巡游狩猎时, 
于马前射禽兽,
就让他们随侍在鞍前马后一同射杀飞禽走兽, 
谓之百骑;
这些人被称为百骑; 
则天时稍增为千骑,
武则天时期逐渐增为千骑, 
隶左右羽林;
隶属于左右羽林军; 
中宗谓之万骑,
唐中宗把这支部队称为万骑, 
置使以领之。
并设置官员统领。 
隆基皆厚结其豪杰。
李隆基对万骑兵中的豪杰之士都深相结纳。 
 
兵部侍郎崔日用素附韦、武,
兵部侍郎崔日用平素一向依附韦后及武氏集团, 
与宗楚客善,
与宗楚客交情也很好, 
知楚客谋,
他得知宗楚客的阴谋以后, 
恐祸及己,
担心自己会因此遇祸, 
遣宝昌寺僧普润密诣隆其告之,
便派宝昌寺僧人普润秘密地去向李隆基报告, 
劝其速发。
并劝李隆基尽快发难。 
隆基乃与太平公主及公主子卫尉卿薛崇,苑总监赣人钟绍京,尚衣奉御王崇晔、前朝邑尉刘幽求、利仁府折冲麻嗣宗谋先事诛之。
李隆基于是与太平公主及其子卫尉卿薛崇、西京苑总监赣县人钟绍京、尚衣奉御王崇晔、前任朝邑尉刘幽求、利仁府折冲麻嗣宗等人策划先行举兵发难,铲除韦氏集团。 
韦播、高嵩数榜捶万骑,
韦播、高嵩二人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严, 
欲以立威,
多次鞭打万骑兵, 
万骑皆怨。
从而引起万骑兵对他们的普遍怨恨。 
果毅葛福顺、陈玄礼见隆基诉之,
果毅葛福顺和陈玄礼向李隆基诉说此事, 
隆基讽以诛诸韦,
李隆基暗示他们应当诛除韦后集团, 
皆踊跃请以死自效。
两人听后都精神振奋地表示愿效死力。 
万骑果毅李仙凫亦预其谋。
万骑果毅李仙凫也参与了具体谋划。 
或谓隆基当启相王,
有人建议李隆基应当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父亲相王李旦, 
隆基曰:
李隆基回答说: 
“我曹为此以徇社稷,
“我们这些人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才干这种事的, 
事成福归于王,
事成之后福分归于相王, 
不成以身死之,
万一事情失败了我们为宗庙牺牲也就是了, 
不以累王也。
不必因此而连累相王。如果告诉了他, 
今启而见从,
他同意这样做, 
则王预��事;
就等于让他也参预这种极为危险的事; 
不从,
若是他不同意这样做, 
将败大计。”
那就只会坏了大事。” 
遂不启。
于是李隆基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父相王李旦。 
 
庚子,
庚子(二十日), 
晡时,
申时, 
隆基微服与幽求等入苑中,
李隆基身穿便服与刘幽求等人进入禁苑之中, 
会钟绍京廨舍;
到钟绍京的住所集合。 
绍京悔,
此时钟绍京已有后悔之意, 
欲拒之,
便想将李隆基拒之门外, 
其妻许氏曰:
他的妻子许氏对他说: 
“忘身徇国,神必助之。
“为了国家大事而不计个人安危的人必得神助, 
且同谋素定,
再说你平常就一直与他们共同谋划这件事, 
今虽不行,
现在即使你不去亲自参加, 
庸得免乎!”
又哪里能够脱得了干系呢! 
绍京乃趋出拜谒,
钟绍京听完后赶忙开门出来拜见李隆基, 
隆基执其手与坐。
李隆基拉着他的手与他一起坐下。 
时羽林将士皆屯玄武门,
这时左右羽林军将士都驻扎在玄武门, 
逮夜,
等到夜色降临之际, 
葛福顺、李仙凫皆至隆基所,
葛福顺和李仙凫都来到李隆基处, 
请号而行。
求问起事的信号以便行事。 
向二鼓,
将近二更时, 
天星散落如雪,
夜空的流星散落如雪, 
刘幽求曰:
刘幽求说道: 
“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 
时不可失!”
机不可失!” 
福顺拔剑直入羽林营,
葛福顺拔剑直闯羽林营, 
斩韦璇、韦播、高嵩以徇,
将韦、韦播、高嵩三人斩首示众, 
曰:
高声喝道: 
“韦后耽鸩杀先帝,
“韦后毒死先帝, 
谋危社稷,
谋危社稷, 
今夕当共诛诸韦,
今晚大家要齐心协力,铲除韦家人及其死党, 
马鞭以上皆斩之;
凡是长得高过马鞭的人一律斩杀; 
立相王以安天下。
拥立相王为帝以安定天下。 
敢有怀两端助逆党者,
倘若有人胆敢首鼠两端帮助逆党, 
罪及三族。”
判的罪要连及三族。” 
羽林之士皆欣然听命。
羽林军将士全都欣我从命。 
乃送璇等首于隆基,
于是葛福顺将韦等人的首级送给李隆基, 
隆基取火视之,
李隆基在灯下看过之后, 
遂与幽求等出苑南门,
便与刘幽求等人一同走出禁苑南门, 
绍京帅丁匠二百余人,
钟绍京率领着工匠二百余人, 
执斧锯以从,
手持斧子锯子跟在后面。 
使福顺将左万骑攻玄德门,
李隆基派葛福顺率领左万骑攻打玄德门, 
仙凫将右万骑攻白兽门,
派李仙凫率领右万骑攻打白兽门, 
约会于凌烟阁前,
双方约定在凌烟阁前会师后, 
即大噪,
即大声鼓噪。 
福顺等共杀守门将,
葛福顺等人分别杀掉守门的兵将, 
斩关而入。
攻入宫中。 
隆基勒兵玄武门外,
李隆基率兵守在玄武门外, 
三鼓,
三更时分, 
闻噪声,
听到宫中鼓噪声之后, 
帅总监及羽林兵而入,
即率领总监及羽林兵进入宫中, 
诸卫兵在太极殿宿卫梓宫者,闻噪韦,
在太极殿负责守卫中宗灵柩的南牙卫兵们听到鼓噪之后, 
皆被甲应之。
全都披挂整齐响应李隆基等人。 
韦后惶惑走入飞骑营,
韦后惶惑中逃入飞骑营, 
有飞骑斩其首献于隆基。
有一个飞骑兵将韦后斩首,并把首级献给李隆基。 
安乐公主方照镜画眉,
安乐公主正对着镜子画眉, 
军士斩之。
被士兵斩杀。 
斩武延秀于肃章门外,
此外还将武延秀斩首于肃章门外, 
斩内将军贺娄氏于太极殿西。
将内将军贺娄氏斩首于太极殿西。 
 
初,
当初, 
上官昭容引其从母之子王昱为左拾遗,
上官昭容举荐她的姨母之子王昱为左拾遗, 
昱说昭容母郑氏曰:
王昱劝上官昭容的母亲郑氏说: 
“武氏,天之所废,
“武氏已被上天废弃, 
不可兴也。
是不可能再次复兴的, 
今婕妤附于三思,
现在婕妤依附武三思, 
此灭族之道也,
是自取灭族, 
愿姨思之!”
希望姨母仔细考虑一下!” 
郑氏以戒昭容,
郑氏于是用这些道理来告诫上官昭容, 
昭容弗听。
但上官昭容根本不听劝告。 
及太子重俊起兵讨三思,
太子李重俊起兵讨伐武三思的时候, 
索昭容,
曾四处搜捕上官昭容, 
昭容始惧,
上官昭容这才感到恐惧, 
思昱言;
想起了王昱曾经说过的话。 
自是心附帝室,
此后上官昭容才倾心依附唐中宗, 
与安乐公主各树朋党。
与安乐公主各自结成帮派。 
及中宗崩,
中宗驾崩后, 
昭容草遗制立温王,
上官昭容起草遗诏,将温王李重茂立为太子, 
以相王辅政;
由相王李旦辅政; 
宗、韦改之。
宗楚客、韦后将这个内容改掉了。 
及隆基入宫,
在李隆基率军进入宫中时, 
昭容执烛帅宫人迎之,
上官昭容手执灯笼率领宫人迎接, 
以制草示刘幽求。
并把她起草的中宗遗诏的底稿拿给刘幽求看。 
幽求为之言,
刘幽求为她向���隆基求情, 
隆基不许,
李隆基没有答应, 
斩于旗下。
下令将上官昭容在旗下斩首。 
 
时少帝在太极殿,
这时少帝住在太极殿, 
刘幽求曰:
刘幽求对众人说道: 
“众约今夕共立相王,
“大家约好了今晚上拥立相王为帝, 
何不早定!”
现在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定下来呢!” 
隆基遽止之,
李隆基急忙制止了他, 
捕索诸韦在宫及守诸门,
下令将士们捕捉宫中和把守宫中各门的韦氏族人, 
并素为韦后所亲信者皆斩之。
平常得到韦后信任重用的人也一起斩首。 
比晓,
天将破晓, 
内外皆定。
宫内外均已平定。 
辛巳,
辛巳(二十一日), 
隆基出见相王,
李隆基出宫拜见其父相王李旦, 
叩头谢不先启之罪。
为自己起事之前未能告诉相王而叩头谢罪。 
相王抱之泣曰:
相王李旦流着眼泪抱住李隆基说: 
“社稷宗庙不附于地,
“大唐宗庙社稷得以保全, 
汝之力也。”
全是你的功劳!” 
遂迎相王入辅少帝。
李隆基于是率军迎接相王李旦入宫辅佐少帝。 
 
闭宫门及京城门,
李隆基下令将京城各门及所有宫门关闭, 
分遣万骑收捕诸韦亲党。
然后又派遣万骑兵分头搜捕韦家的亲属徒党。 
斩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韦温于东市之北。
将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韦温斩首于东市之北。 
中书令宗楚客衣斩衰、乘青驴逃出,
中书令宗楚客身穿丧服,骑着一头黑驴外逃, 
至通化门,
在他到通化门时被守门的兵士认出。 
门者曰:
兵士对他说: 
“公,宗尚书也。”
“您就是宗尚书吧!” 
去布帽,执而斩之,
说完摘下他的孝帽并将他斩首, 
并斩其弟晋卿。
同他一起被杀的还有他的弟弟宗晋卿。 
相王奉少御安福门,慰谕百姓。
相王李旦侍奉少帝来到安福门安抚百姓。 
初,
起初, 
赵履温倾国资以奉安乐公主,
赵履温不惜耗尽国家资财以讨安乐公主的欢心, 
为之起第舍,筑台穿池无休已,
没完没了地为安乐公主起宅第、修园林, 
紫衫,
甚至于用手按住自己的紫色官服, 
以项挽公主犊车。
用脖子驾着公主坐的牛车。 
公主死,
安乐公主被杀后, 
履温驰诣安福楼下舞蹈称万岁;
赵履温赶忙跑到安福楼下手舞足蹈地山呼万岁; 
声未绝,
声音未落, 
相王令万骑斩之。
相王李旦便下令万骑兵将其斩首。 
百姓怨其劳役,
老百姓早已因赵履温屡次增派劳役而对他恨之入骨,此时见他被杀, 
争割其肉立尽。
便争相割下他尸体上的肉,转眼就只剩下一副骷髅。 
秘书监汴王邕娶韦后妹崇国夫人,
秘书监汴王李邕的妻子是韦后的妹妹崇国夫人, 
与御史大夫窦从一各手斩其妻首以献。
他与御史大夫窦从一分别砍下各自妻子的首级进献给相王李旦。 
邕,凤之孙也。
李邕是李凤的孙子。 
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巨源闻乱,
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巨源听到李隆基起事的消息后, 
家人劝之逃匿,
家人劝他外逃躲避, 
巨源曰:
他回答说: 
“吾位大臣,
“我身为朝廷大臣, 
岂可闻难不赴!”
怎么能有难不赴!” 
出至都街,
说完便走出家门,来到大街上, 
为乱兵所杀,
被乱兵所杀, 
时年八十。
时年八十岁。 
于是枭马秦客、杨均叶静能等首,
此时李隆基已派人将马秦客、杨均、叶静能枭首示众, 
尸韦后于市。
并将韦后暴尸街头。 
崔日用将兵诛诸韦于杜曲,
崔日用带兵到京城南边的杜曲诛杀韦氏家族的其他成员, 
襁褓儿无免者,
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 
诸杜滥死非一。
居住在杜曲的杜氏家族也有很多人被冤杀。 
 
是日,
在这一天, 
赦天下,
少帝下诏赦免全国罪囚, 
云:
诏书上说: 
“逆贼魁首已诛,
“图谋叛逆的罪魁祸首均已伏诛, 
自余支党一无所问。”
其余徒党概不追究。” 
以临淄王隆基为平王,
改封临淄王李隆基为平王, 
兼知内外闲厩,押左右厢万骑。
并且让他主持内外闲厩事务和掌管左右厢万骑兵。 
薛崇赐爵立节王。
将薛崇赐爵为立节王。 
以钟绍京守中书侍郎,
任命钟绍京守中书侍郎, 
刘幽求守中书舍人,
刘幽求守中书舍人, 
并参知机务。
均参知机务。 
麻嗣宗行右金吾卫中郎将。
又任命麻嗣宗行右金吾卫中郎将。至此时, 
武氏宗属,
武氏家族成员, 
诛死流窜殆尽。
几乎全被诛杀或者流放了。 
侍中纪处讷行至华州,
侍中纪处讷走到华州, 
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张嘉福行至怀州,
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张嘉福走到怀州, 
皆收斩之。
都被捕获斩首。 
 
千寅,
壬寅(二十二日), 
刘幽求在太极殿,
刘幽求在太极殿, 
有宫人与宦官令幽求作制书立太后,
有些宫女和宦官让他起草册立皇太后的制书, 
幽求曰:
他回答说: 
“国有大难,
“国有大难, 
人情不安,
民心不稳, 
山陵未毕,
先帝灵柩还没有安葬, 
遽立太后,不可!”
不能急急忙忙地册立太后! 
平王隆基曰:
“平王李隆基说: 
“此勿轻言。”
“不要轻易谈论这件事。” 
 
遣十道使赍玺书宣抚,
少帝派遣使者携带皇帝的诏书分赴十道安抚百姓, 
及诣均州宣尉谯王重福。
又派人到均州去安抚谯王李重福。 
贬窦从一为濠州司马。
将窦从一贬为濠州司马。 
罢诸公主府官。
同时下诏废除公主府的官属。 
 
癸卯,
癸卯(二十三日), 
太平公主传少帝命,
太平公主传达了少帝的旨意, 
请让位于相王,
要求将皇位让给相王李旦, 
相王固乎辞。
相王坚决推辞不受。 
以平王隆基为殿中监、同中书门下三品,
少帝任命平王李隆基为殿中监、同中书门下三品, 
以宋王成器为左卫大将军,
任命宋王李成器为左卫大将军, 
衡阳王成义为右卫在将军,
衡阳王李成义为右卫大将军, 
巴陵王隆范为左羽林大将军,
巴陵王李隆范为左羽林大将军, 
彭城王隆业为右羽林大将军,
彭城王李隆业为右羽林大将军, 
光禄少卿嗣道王微检校右金吾卫大将军。微,
光禄少卿嗣道王李微为检校右金吾卫大将军。 
元庆之孙也。
李微是李元庆的孙子。 
以黄门侍郎李日知、中书侍郎钟绍京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任命黄门侍郎李日知、中书侍郎钟绍京二人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太平公主之子薛崇训为右千牛卫将军。
任命太平公主之子薛崇训为右千牛将军。 
隆基有二奴,
李隆基有两个武艺高强骁勇善战的奴仆, 
王毛仲、李守德,皆勇善骑射,
名叫王毛仲和李守德, 
常侍卫左右。
平常都是这两人作他的随身侍卫。 
隆基之入苑中也,
李隆基举事进入禁苑之际, 
毛仲避匿不从,
王毛仲躲起来没有露面, 
事定数日方归,
在大局已定之后好几天才又回到李隆基身边, 
隆基不之现,
李隆基并没有现罚他, 
仍超拜将军。
还是将他破格提拔为将军。 
毛仲,本高丽也。
王毛仲原本是高丽人。 
汴王邕贬沁州刺史,
少帝又将汴王李邕贬为沁州刺史, 
左散骑常侍、驸马都尉杨慎交贬巴州刺史、中书令萧至忠贬许州刺史,
左散骑常侍、驸马都尉杨慎交贬为巴州刺史,中书令萧至忠贬为许州刺史, 
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嗣立贬宋州刺史,
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嗣立贬为宋州刺史,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赵彦昭贬华州刺史。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赵彦昭贬为绛州刺史,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贬为华州刺史。 
 
刘幽求言于宋王成器、平王隆基曰:
刘幽求对宋王李成器、平王李隆基说: 
“相王畴昔已居宸极,
“相王在以前就曾当过皇帝, 
群望所属。
是万民所向往的。 
今人心未安,
现在民心尚未安定, 
家国事,
皇室国家之事至为重要, 
相王岂得尚守小节,
相王怎能还拘于小节, 
不早即位以镇天下乎!”
不早日登基称帝以安定天下呢!” 
隆基曰:
李隆基回答说: 
“王性恬淡,
“相王生性淡泊, 
不以代事婴怀。
从来不把世事放在心上, 
虽有天下,
即使他已经群临天下, 
犹让于人,
还要把帝位让给别人, 
况亲兄这子,
何况当今天子乃相王亲哥哥的儿子, 
安肯代之乎!”
他又怎么肯取而代之呢!” 
幽求曰:
刘幽求说: 
“众心不可违,
“民心不可违背, 
王虽欲高居独善,
相王虽想高居世外独善其身, 
其如社稷何!”
但大唐的宗庙社稷又怎么办呢!” 
成器、隆基入见相王,
李成器和李隆基入内拜见相王李旦, 
极言其事,
尽力劝说, 
相王乃许之。
相王才答应重登帝位。 
甲辰,
甲辰(二十四日), 
少帝在太极殿东隅西向,
少帝在太极殿内东边面向西坐着, 
相王立于梓宫旁,
相王李旦站在唐中宗的灵柩旁边, 
太平公主曰:
太平公主说道: 
“皇帝欲以此位让叔父,
“皇帝想把帝位让给他的叔父, 
可乎!”
可以吗?” 
幽求跪曰:
齐幽求跪在地上回答说: 
“国家多难,
“在这国家多灾多难之际, 
皇帝仁孝,
皇帝仁爱孝顺, 
追踪尧、舜,
效法尧舜禅位贤人的传统, 
诚合至公;
实在是出于至公无私之心; 
相王代之任重,
相王代替皇帝挑起治理天下的重担, 
慈爱尤厚矣。”
乃是叔父对侄儿慈爱备至的表现。” 
乃以少帝制传位相王。
于是便根据少帝制书的旨意将帝位传给相王李旦。 
时少帝犹在御座,
这时少帝还坐在皇帝的宝座上, 
太平公主进曰:
太平公主上前对他说道: 
“天下之心已归相王,
“天下臣民之心已归附相王, 
此非儿座!”
这个宝座已经不再属于你这小子了!” 
遂提下之。
说完便将他从宝座上拉了下来。 
睿宗即位,
唐睿宗即皇帝位, 
御承天门,
并亲临承天门, 
赦天下。
下诏赦免天下罪囚, 
复以少帝为温王。
同时又恢复了少帝李重茂的温王爵位。 
 
以钟绍京为中书令。
唐睿宗任命钟绍京为中书令。 
钟绍京少为司农录事,
钟绍京年轻时曾担任过品级很低的司农录事一职, 
既典朝政,
执掌朝政后, 
纵情赏罚,
任意行赏施罚, 
众皆恶之。
使得大臣们都很厌恶他。 
太常少卿薛稷劝其上表礼让,
太常寺少卿薛稷劝他上表依礼辞位, 
绍京从之。
钟绍京听从了他的意见。 
稷入言于上曰:
薛稷于是入朝对睿宗说: 
“绍京虽有勋劳,
“钟绍京虽然为国立下了大功, 
素无才德,出自胥徒,
但他毕竟是小吏出身,又素无才德, 
一旦超居元宰,
现在一下子就被提拔到宰相的高位上, 
恐失圣朝具瞻之美。”
恐怕对万民景仰的圣朝美德有所妨碍。” 
上以为然。
唐睿宗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丙午,
丙午(二十六日), 
改除户部尚书,
唐睿宗将钟绍京改任为户部尚书, 
寻出为蜀州刺史。
不久又将他外放为蜀州刺史。 
 
上将立太子,
唐睿宗想要立太子, 
以宋王成器嫡长,
但由于宋王李成器是嫡长子, 
而平王隆基有大功,
而平王李隆基有大功, 
疑不能决。
所以在太子的人选上犹豫不决。 
成器辞曰:
李成器推辞道: 
“国家安则先嫡长,
“国泰民安则应当先立嫡长子, 
国家危则先有功;
国家多难则应当首先将有功的人立为太子; 
苟违其宜,
如果在这个问题上违反时宜, 
四海失望。
就会让普天之下的人大失所望。 
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
臣宁可去死也不敢位居于平王之上。” 
涕泣固请者累日。
为此他接连几天一直流着眼泪向睿宗坚决请求将太子之位让给平王李隆基。 
大臣亦多言平王功大宜立。
大臣们也大多认为平王李隆基有大功于社稷,应当被立为太子。 
刘幽求曰:
刘幽求说: 
“臣闻除天下之祸者,当享天下之福。
“臣听说铲除天下祸患的人应当享有天下的福分。 
平王拯社稷之危,
平王使大唐社稷免遭倾覆, 
救君亲之难,
拯救君亲于危难之中, 
论功莫大,
讲功劳没有谁比他更大的, 
语德最贤,
论德行又最为贤良, 
无可疑者。”
立他为太子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上从之。
唐睿宗听从了他的建议。 
丁未,
丁未(二十七日), 
立平王隆基为太子。
唐睿宗将平王李隆基立为太子。 
隆基复表让成器,
李隆基又上表请求将太子之位让给李成器, 
不许。
唐睿宗没有同意。 
 
则天大圣皇后复旧号为天后。
唐睿宗下诏恢复则天大圣皇后的旧号为天后, 
追谥雍王贤曰章怀太子。
追谥雍王李贤为章怀太子。 
 
戊申,
戊申(二十八日), 
以宋王成器为雍州牧、扬州大都督、太子太师。
唐睿宗任命宋王李成器为雍州牧、扬州大都督、太子太师。 
 
置温王重茂于内宅。
唐睿宗将温王李重茂安置在内宅。 
 
以太常少卿薛稷为黄门侍郎,参知机务。
唐睿宗任命太常少卿薛稷为黄门侍郎、参知机务。 
稷以工书,
薛稷因擅长书法, 
事上于藩邸,
在相王府侍奉过睿宗, 
其子伯阳尚仙源公主,
他的儿子薛伯阳又娶了睿宗的女儿仙源公主为妻, 
故为相。
所以被任用为宰相。 
 
追削武三思、武崇训爵谥,
唐睿宗下令削夺已经死去的武三思、武崇训父子的爵位和谥号, 
斫棺暴尸,
砍开他们的棺材,暴露他们的尸体, 
平其坟墓。
并铲平他们的坟墓。 
 
以许州刺史姚元之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睿宗任命许州刺史姚元之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宋州刺史韦嗣立、许州刺史萧至忠为中书令,
任命宋州刺史韦嗣立和许州刺史萧至忠为中书令; 
绛州刺史赵彦昭为中书侍郎,
任命绛州刺史赵彦昭为中书侍郎, 
华州刺史崔为吏部侍郎,
华州刺史崔为吏部侍郎, 
并同平章事。
二人均任同平章事。 
 
越州长史宋之问,饶州刺史冉祖雍,坐谄附韦、武,
越州长史宋之问和饶州刺史冉祖雍因趋附韦、武集团获罪, 
皆流岭表。
被流放到岭南地区。 
 
己酉,
己酉(二十九日), 
立衡阳王成义为申王,
唐睿宗将衡阳王李成义立为申王, 
巴陵王隆范为岐王,
将巴陵王李隆范立为岐王, 
鼓城王隆业为薛王;
将彭城王李隆业立为薛王; 
加太平公主实封满万户。
还将太平公主的封户增加到一万户。 
 
太平公主沉敏多权略,
太平公主遇事沉着机敏,富有权变的谋略, 
武后以为类己,
武则天认为她很像自己, 
故于诸子中独爱幸,
因而在众多的子女中对她格外偏爱, 
颇得预密谋,
经常让她参预军国机密要事的谋画, 
然尚畏武后之严,
但她还是惧怕武则天的威严, 
未敢招权势;
没有敢招势揽权。 
及诛张易之,
张柬之等人诛杀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时, 
公主有力焉。
太平公主有功劳。 
中宗之世,
唐中宗时期, 
韦后、安乐公主皆畏之,
韦后和安乐公主都惧怕她, 
又与太子共诛韦氏。
后来她又和太子李隆基一起铲除了韦氏集团。 
既屡立大功,
太平公主屡立大功后, 
益尊重,
权势地位更加显赫重要, 
上常与之图议大政,
唐睿宗经常同她商量朝廷的大政方针, 
每入奏事,
每次她入朝奏事, 
坐语移时;
都要和睿宗坐在一起谈上一段时间; 
或时不朝谒,
有时她没去上朝谒见, 
则宰相就第咨之。
睿宗会派宰相到她的家中征求她对某些问题的处理意见。 
每宰相奏事,
每当宰相们奏事的时候, 
上辄问:
睿宗就要询问: 
“尝与太平议否?”
“这件事曾经与太平公主商量过吗?” 
又问:
接下来还要问道: 
“与三郎议否?”
“与三郎商量过吗?” 
然后可之。
在得到宰相们肯定的答复之后, 
三郎,
睿宗才会对宰相们的意见表示同意。 
谓太子也。
三郎指的是皇太子李隆基。 
公主所欲,
凡是太平公主想干的事, 
上无不听,
睿宗没有不同意的, 
自宰相以下,
朝中文武百官自宰相以下,或升迁或降免, 
进退系其一言,
全在她的一句话, 
其余荐士骤历清显者不可胜数,
其余经过她的举荐而平步青云担任要职的士人更是不可胜数。 
权倾人主,
由于太平公主的权势甚至超过了睿宗皇帝, 
趋附其门者如市。
所以对她趋炎附势的人数不胜数。 
子薛崇行、崇敏、崇简皆封王,
太平公主的儿子薛崇行、薛崇敏、薛崇简三人都受封为王。 
田园遍于近甸,
太平公主的田产园林遍布于长安城郊外各地, 
收市营造诸器玩,
她家在收买或制造各种珍宝器物时, 
远至岭、蜀,
足迹远至岭表及巴蜀地区, 
输送者相属于路,
为她运送这类物品的人不绝于路。 
居处奉养,
太平公主在日常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 
拟于宫掖。
也处处模仿宫廷的排场。 
 
追赠郎岌、燕钦融谏议大夫。
唐睿宗将郎岌和燕钦融追赠为谏议大夫。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庚戌朔,
庚戌朔(初一), 
赠韦月将宣州刺史。
唐睿宗追赠处士韦月将为宣州刺史。 
 
癸丑,
癸丑(初四), 
以兵部侍郎崔日用为黄门侍郎,参知机务。
唐睿宗任命兵部侍郎崔日用为黄门侍郎、参知机务。 
 
追复故太子重俊位号;
唐睿宗追复已故太子李重俊的爵位和名号; 
雪敬晖、桓彦范、崔玄、张柬之、袁恕己、成王千里、李多祚等罪,
为敬恽、桓彦范、崔玄、张柬之、袁恕己、成王李千里及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等人平反昭雪, 
复其官爵。
并且恢复他们生前各自担任的职务和爵位。 
 
丁巳,
丁巳(初八), 
以洛州长史宋检校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睿宗任命洛州长史宋为检校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岑羲罢为右散骑常侍,兼刑部尚书。
岑羲被罢免为右散骑常侍兼刑部尚书。 
与姚元之协心革中宗弊政,
宋和姚元之齐心协力地革除唐中宗时期的各种弊端, 
进忠良,
提拔任用忠正贤良之士, 
退不肖,
贬黜斥退奸邪不肖之徒, 
赏罚尽公,
行赏施罚完全依据公理, 
请托不行,
行贿说情的不良风气没有了市场, 
纲纪修举,
各项法度重新得到整饬, 
当时翕然以为复有贞观、永徽之风。
当时朝野上下一致认为国家又恢复了贞观、永徽时期的良好风尚。 
 
壬戌,
壬戌(十三日), 
崔罢为尚书左丞,
崔被降为尚书左丞; 
张锡为绛州刺史,
张锡被贬为绛州刺史, 
萧至忠为晋州刺史,
萧至忠被贬为晋州刺史, 
韦嗣立为许州刺史,
韦嗣立被贬为许州刺史, 
赵彦昭为宋州刺史。
赵彦昭被贬为宋州刺史。 
丙寅,
丙寅(十七日), 
姚元之兼中书令,
姚元之兼任中书令, 
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李峤贬怀州刺史。
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李峤被贬为怀州刺史。 
 
丁卯,
丁卯(十八日), 
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唐休致仕,
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唐休退休, 
右武卫大将军、同中书门下三品张仁愿罢为左卫大将军。
右武卫大将军、同中书门下三品张仁愿被降为左卫大将军。 
 
黄门侍郎、参知机务崔日用与中书侍郎、参知机务薛稷争于上前,
黄门侍郎、参知机务崔日用与中书侍郎、参知机务薛稷当着唐睿宗的面发生争执。 
稷曰:
薛稷说: 
“日用倾侧,
“崔日用为人不正, 
附武三思,
过去他依附武三思等人, 
非忠臣;
说明他并非忠臣; 
卖友邀功,
这次又为了邀功请赏而出卖了朋友宗楚客, 
非义士。”
表明他不是一位义士。” 
日用曰:
崔日用反驳道: 
“臣往虽有过,
“臣虽然以往确有过错, 
今立大功。
但此次为朝廷立下了大功。 
稷外托国姻,
薛稷外表以陛下的亲家为依托, 
内附张易之、宗楚客,
暗地里却依附张易之、宗楚客, 
非倾侧而何!”
这不是为人不正又是什么!” 
上由是两罢之,
唐睿宗因此罢免了他们两人的相职, 
戊辰,
戊辰(十九日), 
以日用为雍州长史,
任命崔日用为雍州长史, 
稷为左散骑常侍。
任命薛稷为左散骑常侍。 
 
己巳,
己巳(二十日), 
赦天下,
唐睿宗赦免天下罪囚, 
改元;
改年号为景云; 
凡韦氏余党未施行者,
凡未被处罚的韦氏余党, 
咸赦之。
都被赦免。 
 
乙亥,
乙亥(二十六日), 
废武氏崇恩庙及昊陵、顺陵,
唐睿宗废掉武氏的崇恩庙及昊陵、顺陵, 
追废韦后为庶人,
又将已故的中宗皇后韦氏追废为庶人, 
安乐公主为悖逆庶人。
将被杀的安乐公主追废为悖逆庶人。 
 
韦后之临朝也,
韦后临朝的时候, 
吏部侍郎郑贬江州司马,
吏部侍郎郑被贬为江州司马。 
潜过均州,
郑曾秘密地经过均州, 
与刺史谯王重福及洛阳人张灵均谋举兵诛韦氏,
与均州刺史谯王李重福及洛阳人张灵均密谋起兵诛除韦氏集团, 
未发而韦氏败。
只是未等他们发难,韦后集团就已被李隆基翦除。 
重福迁集州刺史,
随后李重福改任集州刺史。 
未行,
在他上任之前, 
灵均说重福曰:
张灵均向他游说道: 
“大王地居嫡长,
“大王您是先帝的嫡长子, 
当为天子。
理应继承皇位。 
相王虽有功,
相王虽然有功, 
不当继统。
但不应当继承大统。 
东都士庶,
东都的士民, 
皆愿王来。
都希望您能到洛阳来。 
若潜入洛阳,
如果您潜入洛阳城, 
发左右屯营兵,
调集左、右屯营兵, 
袭杀留守,
出其不意地杀掉东都留守, 
据东都,
进而占据东都洛阳, 
如从天而下也。
无异于神兵从天而降。 
然后西取陕州,
然后再向西攻取陕州, 
东取河南北,
向东攻取黄河南北两岸地区, 
天下指麾可定。”
则天下就可传檄而定。” 
重福从之。
李重福采纳了他的建议。 
 
灵均及密与结谋,
于是张灵均秘密地与郑结谋, 
聚徒数十人。
聚集了徒众数十人。 
时自秘书少监左迁沅州刺史,
这时郑已由秘书少监任上被降职为沅州刺史, 
迟留洛阳以俟重福,
他逗留在洛阳,等待李重福的到来, 
草制,
他还草拟了制书, 
立重福为帝,
立李重福为帝, 
改元为中元克复。
改年号为中元克复, 
尊上为皇季叔,
将唐睿宗尊为皇季叔, 
以温王为皇太弟,
封温王李重茂为皇太弟, 
为左丞相知内外文事,
他自己担任左丞相,主持朝廷内外文官事务; 
灵均为右丞相、天柱大将军知武事,
任命张灵均为右丞相、天柱大将军,主持武官事务; 
右散骑常侍严善思为礼部尚书知吏部事。
任命右散骑常侍严善思为礼部尚书,主持吏部事务。 
重福与灵均诈乘驿诣东都,
李重福与张灵均假装乘驿车到东都去, 
先供张驸马都尉裴巽第以待重福。
郑则事先安排布置驸马都尉裴巽的宅第以接待李重福。 
洛阳县官微闻其谋。
洛阳县吏对他们的阴谋略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