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07 唐纪二十三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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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07 唐纪二十三

文白对照

司马光

武则天晚年重用狄仁杰等贤臣,张易之兄弟专权引发神龙政变,中宗复唐。

久视元年政事

则天顺圣皇后下久视元年(庚子、700)
唐纪二十三则天皇后久视元年(庚子,公元700年)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献俘于含枢殿。
李楷固献契丹俘虏于含枢殿。 
太后以楷固为左玉钤卫大将军、燕国公,
武则天任命李楷固为左玉钤卫大将军,封燕国公, 
赐姓武氏。
赐姓武氏。 
召公卿合宴,
武则天设宴款待诸位公卿, 
举觞属仁杰曰:
席间举杯对狄仁杰说: 
“公之功也。”
“这是您的功劳啊!” 
将赏之,
准备赏赐他, 
对曰:
狄仁杰回答说: 
“此乃陛下威灵,将帅尽力,
“此次平定契丹余党乃是由于陛下的声威以及将帅竭忠尽力所致, 
臣何功之有!”
我又有什么功劳呢?” 
固辞不受。
坚决推辞,不接受赏赐。 
 
闰月,
闰月, 
戊寅,
戊寅(初二), 
车驾还宫。
武则天自三阳宫回到洛阳宫。 
 
己丑,
己丑(十三日), 
以天官侍郎张锡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天宫侍郎张锡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鸾台侍郎、同平章事李峤罢为成均祭酒。
鸾台侍郎、同平章事李峤被罢免为成均祭酒。 
锡,峤之舅也,
因为张锡是李峤的舅父, 
故罢峤政事。
所以免去李峤的宰相职务。 
 
丁酉,
丁酉(二十一日), 
吐蕃将莽布支寇凉州,
吐蕃将领莽布支进犯凉州, 
围昌松,
包围了昌松。 
陇右诸军大使唐休与战于港源谷。
唐陇右诸军大使唐休与莽布支在洪源谷交战。 
莽布支兵甲鲜华,
莽布支的军队兵器盔甲明亮, 
休谓诸将曰:
唐休对他手下的部将们说: 
“诸论既死,
“吐蕃掌权的论钦陵兄弟都已经被杀, 
莽布支新为将,
莽布支初次领兵打仗, 
不习军事,
还不熟悉军事。 
望之虽如精锐,
所以虽然吐蕃军队看起来好像是精锐之师, 
实易与耳,
但实际上却容易对付, 
请为诸君破之。”
让我先击破他们。”于是披挂上阵, 
乃被甲先陷陈,
率先攻破莽布支军队的防线, 
六战皆捷,
并连续六战皆捷, 
吐蕃大奔,
吐蕃兵溃不成军。 
斩首二千五百级,
唐休共斩敌人首级二千五百个, 
获二裨将而还。
俘获吐蕃两员裨将,然后收兵。 
 
司府少卿杨元亨,尚食奉御杨元禧,
司府少卿杨元亨和尚食奉御杨元禧, 
皆弘武之子也。
都是杨弘武的儿子。 
元禧尝忤张易之,
杨元禧曾经触犯过张易之。 
易之言于太后:
张易之因此对武则天说: 
“元禧,杨素之族;
“杨元禧是杨素的族人, 
素父子,隋之逆臣,
而杨素父子又是隋朝的逆臣, 
子孙不应供奉。”
他们的子孙不应该在皇帝身边供职。” 
太后从之,
武则天采纳了张易之的建议, 
壬寅,制:
于壬寅(二十六日)颁下制书: 
“杨素及其兄弟子孙皆不得任京官。”
“杨素及其兄弟的子孙都不许担任京官。” 
左迁元亨睦州刺史,
并将杨元亨降职为睦州刺史, 
元禧贝州刺史。
将杨元禧降职为贝州刺史。 
 
庚戌,
庚戌(疑误), 
以魏元忠为陇右诸军大使,
武则天任命魏元忠为陇右诸军大使, 
击吐蕃。
进攻吐蕃。 
 
庚申,
庚申(疑误), 
太后欲造大像,
武则天要建造一尊大佛像, 
使天下僧尼日出一钱以助其功。
让全国的和尚尼姑每人每天捐出一文钱来,以促成其事。 
狄仁杰上疏谏,
狄仁杰上疏谏阻, 
其略曰:
奏疏的大意是: 
“今之伽蓝,
“当今的佛教寺院, 
制过宫阙。
在建筑规模上已经超过皇帝的宫殿。 
功不使鬼,
营建这些寺院无法借助鬼神之助, 
止在役人,
只能依靠百姓出力。 
物不天来,
物资不会从天而降, 
终须地出,
终究来自地里, 
不损百姓,
不靠损害百姓, 
将何以求!”
那么又怎能得到这些东西呢?” 
又曰:
他又说: 
“游僧皆托佛法,
“游方和尚都依托佛法, 
诖误生人;
贻误百姓, 
里陌动有经坊,
他们动不动就在里巷修建经坊, 
亦立精舍。
连市场里也盖起佛寺。 
化诱所急,
佛教教化诱导众生所急需之物, 
切于官征;
被看成比官府征收赋税还急迫, 
法事所须,
僧尼作法事所需物品, 
严于制敕。”
也被看成比皇帝的敕令还紧急。” 
又曰:
他还说: 
“梁武、简文舍施无限,
“梁武帝、简文帝父子对佛寺的施舍无限, 
及三淮沸浪,五岭腾烟,
等到三淮、五岭叛乱迭起的时候, 
列刹盈衢,
大街上鳞次栉比的寺院佛塔, 
无救危亡之祸,
无法挽救身危国亡之祸; 
缁衣蔽路,
到处都是和尚尼姑, 
岂有勤王之师!”
又哪里有勤王救主之师!” 
又曰:
他又说: 
“虽敛僧钱,
“陛下即使收齐了僧侣所捐助的资金, 
百未支一。
但这笔钱还不够建造佛像所需费用的百分之一。 
尊容既广,
再说佛像庞大, 
不可露居,
不能露居旷野, 
覆以百层,
即使修建一座百层高的殿堂, 
尚忧未遍,
还担心不能将它完全遮盖, 
自余廊宇,
况且其他堂前廊屋, 
不得全无。
也不能一点都不建啊! 
如来设教,
如来佛创立佛教, 
以慈悲为主,
以大慈大悲为宗旨, 
岂欲劳人,
哪里要劳民伤财, 
以存虚饰!”
以设置浮华无实用的装饰!” 
又曰:
又说: 
“比来水旱不节,
“近年来水旱灾害时有发生, 
当今边境未宁,
边境又不安宁, 
若费官财,
如果为修建大佛像而耗费国库资财, 
又尽人力,
又用尽民力, 
一隅有难,
那么万一哪一个角落有灾难, 
将何以救之!”
陛下将用什么去救援呢?” 
太后曰:
武则天说: 
“公教朕为善,
“您劝导我行善, 
何得相违!”
我又怎么能违背您的意愿呢?” 
遂罢其役。
于是停止了修建大佛像的工程。 
 
阿悉吉薄露叛,
西突厥的阿悉吉薄露发动叛乱, 
遣左金吾将军田扬名、殿中侍御史封思业讨之。
武则天派左金吾将军田扬名和殿中侍御史封思业前往征讨。 
军至碎叶,
等到唐军来到碎叶城时, 
薄露夜于城傍剽掠而去,
阿悉吉薄露已趁夜在城边大肆劫掠之后逃离。 
思业将骑追之,
封思业率骑兵追击, 
反为所败。
反而被薄露所击败。 
扬名引西突厥斛瑟罗之众攻其城,旬余,
田扬名率西突厥斛瑟罗部落的军队攻打薄露所占据的城池, 
不克。
历时十余日未能攻克。 
九月,
九月, 
薄露诈降,
薄露假意投降, 
思业诱而斩之,
封思业将计就计,趁机将其斩首, 
遂俘其众。
因而俘获了他的全部人马。 
 
太后信重内史梁文惠公狄仁杰,
武则天十分信任和推重内史梁文惠公狄仁杰, 
群臣莫及,常谓之国老而不名。仁杰好面引廷争,
没有哪一个大臣能比得上。 
太后每屈意从之。尝从太后游幸,遇风吹仁杰巾坠,
她常常称狄仁杰为国老, 
而马惊不能止,太后命太子追执其而系之。
而不是直呼其名。 
仁杰屡以老疾乞骸骨,太后不许。入见,
狄仁杰习惯于在朝堂上当面直言规谏, 
常止其拜,曰:“每见公拜,
武则天则常常采纳他的建议, 
朕亦身痛。”仍免其宿直,戒其同僚曰:
即使这样做违背了自己的本意时也是如此。 
“自非军国大事,勿以烦公。”辛丑,
有一次狄仁杰陪同武则天巡游, 
薨,太后泣曰:
途中遇到大风, 
“朝堂空矣!”自是朝廷有大事,众或不能决,
狄仁杰的头巾被风吹落在 
太后辄叹曰:“天夺吾国老何太早邪!”
 
地,
太后尝问仁杰:“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谁可者?”仁杰曰: 
他的坐骑也因受惊而无法驾驭,
“未审陛下欲何所用之?” 
武则天让太子李显追上惊马,
太后曰: 
抓住它的笼头并将它拴好。
“欲用为将相。” 
狄仁杰曾屡次因年老多病的缘故而提出退休的请求,武则天都没有答应。武则天在狄仁杰入朝参见的时候,
仁杰对曰:“文学藉,则苏味道、李峤固其选矣。 
还常常阻止他行跪拜礼,
必欲取卓荦奇才, 
说:
则有荆州长史张柬之, 
“每当看到您行跪拜礼的时候,
其人虽老, 
朕的身体都会感到痛楚。”
宰相才也。”太后擢柬之为洛州司马。数日, 
武则天还免除了狄仁杰晚上在宫中轮流值班的义务,
又问仁杰, 
并告诫他的同僚们说:
对曰: 
“如果没有十分重要的军国大事,
“前荐柬之, 
都不要去打扰狄老先生。”
尚未用也。” 
辛丑(疑误),
太后曰: 
狄仁杰去世,
“已迁矣。” 
武则天流着眼泪说:
对曰: 
“朝堂上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师长了!”
“臣所荐者可为宰相,非司马也。”乃迁秋官侍郎; 
此后朝廷一有大事,
久之,卒用为相。 
如果群臣无法决断,
仁杰又尝荐夏官侍郎姚元崇、监察御史曲阿桓彦范、太州刺史敬晖等数十人,率为名臣。或谓仁杰曰: 
武则天就会叹息道:
“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仁杰曰: 
“老天为什么这么早就把我的国老夺走呢!”
“荐贤为国,非为私也。” 
 

长安年间动荡

武则天曾经问狄仁杰:“朕希望能找到一位杰出的人才委以重任,
狄仁杰举荐人才, 
您看谁合适呢?”狄仁杰问道:“不知道陛下想让他担任什么职务?”
狄仁杰回答说:“我前几天推荐的张柬之,您还没有任用呢。” 
武则天说:
武则天说: 
“我想让他担任将相。”
“我已经给他升了官了。” 
狄仁杰回答道:
狄仁杰回答说: 
“如果您所要的是文采风流的人才,那么苏味道、李峤本来就是合适的人选。如果您一定要找出类拔萃的奇才,
“我所推荐的张柬之是可以作宰相的人才,不是用来作一个司马的。” 
那就只有荆州长史张柬之了,
武则天于是任命张柬之为秋官侍郎。过了很长时间, 
他的年纪虽然老了一些,但却实实在在地是一位宰相之才。”武则天于是提拔张柬之作了洛州司马。
终于任命他为宰相。狄仁杰还先后向武则天推荐了夏官侍郎姚元崇、监察御史曲阿人桓彦范、太州刺史敬晖等数十人,后来这些人都成为唐代名臣。有人对狄仁杰说: 
过了几天之后,
“治理天下的贤能之臣,都出自您门下。”狄仁杰回答说:“举荐贤才是为国家着想, 
武则天又要求
并不是为我个人打算。” 
 
初,
起初, 
仁杰为魏州刺史,
狄仁杰担任魏州刺史, 
有惠政,
因为他施政仁爱宽厚, 
百姓为之立生祠。
所以魏州百姓为他建造了生祠。 
后其子景晖为魏州司功参军,
后来他的儿子狄景晖担任魏州司功参军, 
贪暴为人患,
贪婪残暴,成了百姓的祸害, 
人遂毁其像焉。
于是老百姓又捣毁了狄仁杰的塑像。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辛亥,
辛亥(初七), 
以魏元忠为萧关道大总管,
武则天任命魏元忠为萧关道大总管, 
以备突厥。
目的是为了防备突厥的侵扰。 
 
甲寅,
甲寅(初十), 
制复以正月为十一月,
武则天颁下制书,又重新以正月为十一月, 
一月为正月。
以一月为正月, 
赦天下。
并大赦天下。 
 
丁巳,
丁巳(十三日), 
纳言韦巨源罢,
武则天免去纳言韦巨源的职务, 
以文昌右丞韦安石为鸾台侍郎、同平章事。安石,
任命文昌右丞韦安石为鸾台侍郎、同平章事。 
津之孙也。
韦安石是韦津的孙子。 
 
时武三思、张易之兄弟用事,
这时正值武三思和张易之兄弟执掌朝政, 
安石数面折之。
韦安石屡次当面驳斥他们。 
尝侍宴禁中,
有一次韦安石在宫中陪武则天用膳, 
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数人在座同博。
见张易之带进蜀地富商宋霸子等几个人在一起赌博, 
安石跪奏曰:
便向武则天跪拜奏道: 
“商贾贱类,
“商贾之徒,名列贱籍, 
不应得预此会。”
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顾左右逐出之,
说完就让侍臣们将这几个人赶出去, 
座中皆失色;
在座的臣僚们都吓得变了脸色。 
太后以其言直,
由于韦安石敢于直言规谏, 
劳勉之,
武则天特意对他慰劳嘉勉, 
同列皆叹服。
他的同僚也因此而对他十分钦佩。 
 
丁卯,
丁卯(二十三日), 
太后幸新安;
武则天巡幸新安; 
壬申,
壬申(二十八日), 
还宫。
又回到宫中。 
 
十二月,
十二月, 
甲寅,
甲寅(初十), 
突厥掠陇右诸监马万余匹而去。
突厥兵掠走陇右诸牧监畜养的军马一万多匹后撤离。 
 
时屠禁尚未解,
这时,有关杀猪宰羊以及捕鱼捞虾的禁令还没有解除, 
凤阁舍人全节崔融上言,
担任凤阁舍人职务的全节县人崔融进言, 
以为:
认为: 
“割烹牺牲,弋猎禽兽,
“宰割烹调牲畜和猎杀飞禽走兽, 
圣人著之典礼,
已被圣人写入礼制典章, 
不可废阙。
不可废弃和缺少。 
又,江南食鱼,河西食肉,
况且鱼和肉分别是江南人和河西人必备的食品, 
一日不可无;
一天也不能没有它们; 
富者未革,
富人的生活习惯无法改变, 
贫者难堪。
穷人也无法忍受终日不见鱼肉的生活; 
况贫贱之人,
再说贫穷卑贱的屠户, 
仰屠为生,
一直都是把屠宰当作衣食之源的。 
日戮一人,
所以即使陛下每天都要处死一个敢于违反禁令的人, 
终不能绝,但资恐喝,
终究不可能真正有效地实施禁止屠宰捕鱼的法令, 
徒长奸欺。
只不过助长要挟恐赫和奸诈行为而已。 
为政者苟顺月令,
治理国家的人行事如果真正能够顺应自然气候的变化, 
合礼经,
合乎礼经的规定, 
自然物遂其生,
自然会使万物的生长符合其本身的规律, 
人得其性矣。”
百姓也能够各按他们的本性生活。” 
戊午,
戊午(十四日), 
复开屠禁,
武则天下诏废除有关屠宰捕鱼的禁令, 
祠祭用牲牢如故。
祭祀时仍然像往常那样用牛羊猪等牺牲作祭品。 
 
长安元年(辛丑、701)
长安元年(辛丑,公元701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丁丑,
丁丑(初三), 
以成州言佛迹见,
由于成州说发现了佛的足迹的缘故, 
改元大足。
武则天改年号为大足。 
 
二月,
二月, 
己酉,
己酉(初六), 
以鸾台侍郎柏人李怀远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鸾台侍郎柏人县人李怀远为同平章事。 
 
三月,
三月, 
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张锡坐知选漏泄禁中语、赃满数万,
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张锡因主持铨选时泄漏宫中语以及非法获取财物达数万之多而获罪, 
当斩,
应当斩首, 
临刑释之,
等到即将行刑之际又被免除死罪, 
流循州。
流放循州。 
时苏味道亦坐事与锡俱下司刑狱,
当时苏味道也因事犯罪与张锡一起入司刑寺监狱。在去监狱的路上, 
锡乘马,
张锡骑在马上, 
意气自若,
神态自若, 
舍于三品院,
直接住进专门为犯罪的三品以上官员准备的三品院中, 
帷屏食饮,
帷帐的张设和饮食的排场, 
无异平居。
与平时完全相同。 
味道步至系所,
苏味道则是徒步走到羁押场所, 
席地而卧,
夜晚睡在冰凉的地板上, 
蔬食而已。
每顿只吃蔬菜。 
太后闻之,
武则天听说了这件事之后, 
赦味道,
下令赦免苏味道的罪, 
复其位。
并恢复了他的原任职务。 
 
是月,
就在这个月, 
大雪,
突然降下大雪, 
苏味道以为瑞,
苏味道认为这是吉兆, 
帅百官入贺。
便带领文武百官入朝祝贺。 
殿中侍御史王求礼止之曰:
殿中侍御史王求礼上前制止,他说: 
“三月雪为瑞雪,
“如果说阳春三月下的雪是瑞雪, 
腊月雷为瑞雷乎?”
那么寒冬腊月打雷就应该是瑞雷啦!” 
味道不从。
苏味道不听劝阻。 
既入,
入朝之后, 
求礼独不贺,
惟独王求礼不但不称贺, 
进言曰:
反而向武则天进言道: 
“今阳和布气,草木发荣,
“现在正是春天温暖的气息散发、草木生长开花的季节, 
而寒雪为灾,
而突然降下大雪会成为灾害, 
岂得诬以为瑞!
怎么能歪曲说这场大雪象征着吉兆呢? 
贺者皆谄谀之士也。”
称贺的人都是阿谀奉承之辈。” 
太后为之罢朝。
武则天因此而罢朝。 
 
时又有献三足牛者,
这时又有人来献一头三条腿的牛, 
宰相复贺。
宰相们又一次入朝称贺。 
求礼扬言曰:
王求礼大声疾呼: 
“凡物反常皆为妖。
“反常的东西都算妖, 
此鼎足非其人,
出现三足牛的现象, 
政教不行之象也。”
是三公没有合适的人选以及国家的刑赏教化没有得到实行的象征。” 
太后为之愀然。
武则天听完之后愁容满面。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乙亥,
乙亥(初三), 
太后幸三阳宫。
武则天住进了三阳宫。 
 
以魏元忠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武则天任命魏元忠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以备突厥。
目的是为了防备突厥的侵扰。 
 
天官侍郎盐官顾琮同平章事。
天官侍郎盐官县人顾琮任同平章事。 
 
六月,
六月, 
庚申,
庚申(十九日), 
以夏官尚书李迥秀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夏官尚书李迥秀为同平章事。 
 
迥秀性至孝,
李迥秀生性极为孝顺, 
其母本微贱,
他的母亲原来出身卑微低贱, 
妻崔氏常叱媵婢,
李迥秀的妻子崔氏经常大声呵斥陪嫁使女, 
母闻之不悦,
他母亲听到后感到不快, 
迥秀即时出之。
迥秀便立即将崔氏休弃。 
或曰:
有人对他说: 
“贤室虽不避嫌疑,
“您的妻子虽然不善避开嫌疑, 
然过非七出,
但她的过失不属于休妻七条, 
何遽如是?”
为什么您匆忙把她休弃了呢?” 
迥秀曰:
李迥秀回答说: 
“娶妻本以养亲;
“娶妻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侍养双亲, 
今乃违忤颜色,
现在她却惹得母亲不高兴, 
安敢留也!”
我哪里还敢把她留在家中呢!” 
竟出之。
终于还是将崔氏休弃了。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甲戌,
甲戌(初三), 
太后还宫。
武则天回到宫中。 
 
甲申,
甲申(十三日), 
李怀远罢为秋官尚书。
李怀远被罢免为秋官尚书。 
 
八月,
八月, 
突厥默啜寇边,
突厥阿史那默啜进犯边境, 
命安北大都护相王为天兵道元帅,
武则天派安北大都护相王李旦任天兵道元帅, 
统诸军击之,
统率众路大军迎击,还没有等到发兵, 
未行而虏退。
突厥即已退军。 
 
丙寅,
丙寅(初六), 
武邑人苏安恒上疏曰:
武邑人苏安恒上疏道: 
“陛下钦先圣之顾托,
“陛下钦仰先帝的临终嘱托, 
受嗣子之推让,
接受太子的辞让, 
敬天顺人,
上敬天意,下顺民心, 
二十年矣。
至今已有二十年了。 
岂不闻帝舜褰裳,
难道陛下没有听说过帝舜撩起衣裳、离开帝位, 
周公复辟!
和周公归政于成王的事情吗! 
舜之于禹,
帝舜和大禹之间, 
事祗族亲;
仅仅是同族亲属的关系; 
旦与成王,
周公旦与周成王之间, 
不离叔父。
也不过是叔侄关系。 
族亲何如子之爱,
同族亲属之间的感情哪里能与亲生儿子对母亲的敬爱相比, 
叔父何如母之恩?
叔父对于侄子又哪里能够比得上母亲对儿子的情分? 
今太子孝敬是崇,
现在太子尊崇孝亲敬上之道, 
春秋既壮,
又已到壮年,如果让他即皇帝位, 
若使统临宸极,
治理国家, 
何异陛下之身!
与陛下自居帝位又能有什么区别! 
陛下年德既尊,
陛下的年纪与德望都很高了, 
宝位将倦,
身居帝位将感到疲倦, 
机务烦重,
需要处理的事务十分烦重, 
浩荡心神,
会使您心神耗竭,无从思虑, 
何不禅位东宫,
陛下为什么不将帝位禅让给太子, 
自怡圣体!
以追求御体的安康愉悦呢! 
自昔理天下者,
自古以来治理天下, 
不见二姓而俱王也。
不曾见过两个不同姓氏的家族成员同时被封为王的, 
当今梁、定、河内、建昌诸王,
而现在梁王武三思、定王武攸暨、河内王武懿宗、建昌王武攸宁等, 
承陛下之荫覆,
承蒙陛下的荫庇, 
并得封王;
都被封为王。 
臣谓千秋万岁之后,
臣以为这件事在陛下百年之后, 
于事非便,
将会非常不利, 
臣请黜为公侯,
因此我请求陛下将他们降为公侯, 
任以闲简。
并任命他们担任清闲的职务。此外, 
臣又闻陛下有二十余孙,
我还听说陛下有二十多个孙子, 
今无尺寸之封,
至今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封号, 
此非长久之计也;
这也同样不是长久之计, 
臣请分土而王之,
所以臣请求陛下把他们分封为王, 
择立师傅,
为他们选择师傅, 
教其孝敬之道,
以教导他们孝亲敬上之道, 
以夹辅周室,
使他们能辅佐大周皇室, 
屏藩皇家,
成为国家的屏障, 
斯为美矣。”
这就完美无缺了。” 
疏奏,
奏疏进呈后, 
太后召见,
武则天召见了他, 
赐食,
并赐给酒饭, 
慰谕而遣之。
用好话慰解之后送他出宫。 
 

张氏兄弟乱政

太后春秋高,
武则天年事已高, 
政事多委张易之兄弟;
朝廷政事多让张易之兄弟去处理; 
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窃议其事。
邵王李重润和他的妹妹永泰郡主及永泰郡主的丈夫魏王武延基在私下议论此事。 
易之诉于太后,
张易之把这件事告诉了武则天。 
九月,
九月, 
壬申,
壬申(初三), 
太后皆逼令自杀。
武则天副迫邵王李重润、永泰郡主及魏王武延基自杀。 
延基,
武延基, 
承嗣之子也。
是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之子。 
 
丙申,
丙申(二十七日), 
以相王知左、右羽林卫大将军事。
武则天任命相王李旦主持左、右羽林卫大将军的事务。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壬寅,
壬寅(初三), 
太后西入关,
武则天西行入潼关, 
辛酉,
辛酉(二十二日), 
至京师;
到达京城长安; 
赦天下,
下诏赦免天下罪犯, 
改元。
改年号为长安。 
 
十一月,
十一月, 
戊寅,
戊寅(初十), 
改含元宫为大明宫。
武则天把含元宫改名为大明宫。 
 
天官侍郎安平崔玄,
天官侍郎安平县人崔玄, 
性介直,
性情耿直, 
未尝请谒。
从来不向权贵请托求见。 
执政恶之,
这些人讨厌他, 
改文昌左丞。
于是让他改任文昌左丞。 
月余,
一个多月之后, 
太后谓玄曰:
武则天对崔玄说: 
“自卿改官以来,
“我听说自从你改任文昌左丞之后, 
闻令史设斋自庆。
你原来属下的令史等官吏纷纷准备斋食施给僧尼以示庆贺, 
此欲盛为奸贪耳;
看起来他们是想大干贪赃枉法的事呀! 
今还卿旧任。”
所以现在我让你官复原职。” 
乃复拜天官侍郎,
于是重新任命崔玄为天官侍郎, 
仍赐彩七十段。
还赏赐他彩色丝织物七十段。 
 
以主客郎中郭元振为凉州都督、陇右诸军大使。
武则天任命主客郎中郭元振为凉州都督、陇右诸军大使。 
 
先是,
在此之前, 
凉州南北境不过四百余里,
凉州全境南北不过四百多里, 
突厥、吐蕃频岁奄至城下,
突厥和吐蕃的兵马连年都经常突然出现在州城下, 
百姓苦之。
老百姓为此而受苦。 
元振始于南境硖口置和戎城,
郭元振开始在凉州南部边境的硖口修筑和戎城, 
北境碛中置白亭军,
在北部边境的沙漠中设置白亭军, 
控其冲要,
控制了凉州的交通要道, 
拓州境千五百里,
将凉州边境拓展了一千五百里, 
自是寇不复至城下。
从此突厥、吐蕃的兵马无法再前来州城侵扰。 
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汉通开置屯田,
郭元振又让甘州刺史李汉通实行屯田政策, 
尽水陆之利。
充分利用当地的河流土地从事农业生产。 
旧凉州粟麦斛至数千,
以往凉州地区的谷子和小麦每斛值数千钱, 
及汉通收率之后,
到了李汉通募民垦种土地之后, 
一缣籴数十斛,
一匹细绢就可以换到数十斛粮, 
积军粮支数十年。
积存在军粮可供数十年之用。 
元振善于抚御,
郭元振擅长安抚统治百姓, 
在凉州五年,
在凉州任职的五年中, 
夷、夏畏慕,
深受当地各族百姓敬畏, 
令行禁止,
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 
牛羊被野,
所畜养的牛羊漫山遍野, 
路不拾遗。
境内路不拾遗。 
 
二年(壬寅、702)
二年(壬寅,公元70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乙酉,
乙酉(十七日), 
初设武举。
武则天第一次在科举考试中增设武举。 
 
突厥寇盐、夏二州。
突厥兵进犯盐州和夏州。 
三月,
三月, 
庚寅,
庚寅(二十三日), 
突厥破石岭,
突厥兵攻破石岭关, 
寇并州。
进犯并州。 
以雍州长史薛季昶摄右台大夫,
武则天任命雍州长史薛季昶为代理右台大夫, 
充山东防御军大使,
充任山东防御军大使, 
沧、瀛、幽、易 、恒、定等州诸军皆受季昶节度。
沧州、瀛州、幽州、易州、恒州、定州等处兵马都归他指挥调度。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以幽州刺史张仁愿专知幽、平、妫、檀防御,
武则天又指派幽州刺史张仁愿专门主持幽州、平州、妫州、檀州的军事防御工作, 
仍与季昶相知,
并且让他与薛季昶互相配合, 
以拒突厥。
以抵御突厥军队的进犯。 
 
五月,
五月, 
壬申,
壬申(初六), 
苏安恒复上疏曰:
苏安恒再次上疏说: 
“臣闻天下者,神尧、文武之天下也,
“臣听说这天下是高祖神尧皇帝和太宗文武皇帝的天下, 
陛下虽居正统,
陛下虽居皇帝之位, 
实因唐氏旧基。
但实际所依靠的毕竟是大唐旧有的基业。 
当今太子追回,
现在太子重新得立,正当壮年, 
年德俱盛,
品德高尚, 
陛下贪其宝位而忘母子深恩,
陛下因贪恋皇位而忘却母子之间的深厚恩情, 
将何圣颜以见唐家宗庙,
将以什么脸面去见供奉在宗庙之中的大唐列祖列宗, 
将何诰命以谒大帝坟?
又将以何种身份去谒见大唐高宗皇帝的陵寝? 
陛下何故日夜积忧,
陛下为什么还要日夜忧虑国事, 
不知钟鸣漏尽!
而不明白自己已到了晨钟已响、夜漏将尽的暮年! 
臣愚以为天意人事,
臣愚昧,以为天意人心, 
还归李家。
都希望将皇位归还李家。 
陛下虽安天位,
陛下只安于皇位, 
殊不知物极则反,器满则倾。
很不明白物极必反、器满则倾的道理! 
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万乘之国哉!”
臣为了使社稷长治久安,又怎么能顾惜个人的短暂生命呢!” 
太后亦不之罪。
武则天也没有加罪于他。 
 
乙未,
乙未(二十九日), 
以相王为并州牧,
武则天任命相王李旦为并州牧, 
充安北道行军元帅,
充任安北道行军元帅, 
以魏元忠为之副。
任命魏元忠作他的副职。 
 
六月,
六月, 
壬戌,
壬戌(二十六日), 
召神都留守韦巨源诣京师,
武则天将神都留守韦巨源召到京师长安, 
以副留守李峤代之。
指派神都副留守李峤代行他的职务。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甲午,
甲午(二十九日), 
突厥寇代州。
突厥兵进犯代州。 
 
司仆卿张昌宗兄弟贵盛,
司仆卿张昌宗兄弟贵显已极, 
势倾朝野。
权倾朝野。 
八月,
八月, 
戊午,
戊午(二十三日), 
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上表请封昌宗为王,
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上表,请求封张昌宗为王, 
制不许;
武则天拒绝了这一建议; 
壬戌,
壬戌(二十七), 
又请,
这些人又请求封张昌宗为王, 
乃赐爵邺国公。
武则天才答应赐张昌宗为邺国公。 
 
敕:
武则天颁下敕书: 
“自今有告言扬州及豫、博余党,
“从现在起如果再有揭发光宅元年扬州徐敬业谋反案以及垂拱四年豫州李贞、博州李冲父子谋反案余党的, 
一无所问,
都不必过问, 
内外官司无得为理。”
朝廷内外各衙门一律不得受理。” 
 
九月,
九月, 
乙丑朔,
乙丑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没有全食, 
不尽如钩,
还看到像镰刀一样���形状, 
神都见其既。
在神都能见到日全食。 
 
壬��,
壬申(初八), 
突厥寇忻州。
突厥兵进犯忻州。 
 
己卯,
己卯(十五日), 
吐蕃遣其臣论弥萨来求和。
吐蕃派大臣论弥萨前来求和。 
 
庚辰,
庚辰(十六日), 
以太子宾客武三思为大谷道大总管,
武则天任命太子宾客武三思为大谷道大总管, 
洛州长史敬晖为副;
任命洛州长史敬晖为武三思的副职; 
辛巳,
辛巳(十七日), 
又以相王旦为并州道元帅,
武则天又任命相王李旦为并州道元帅, 
三思与武攸宜、魏元忠为之副;
任命武三思与武攸宜、魏元忠三人为李旦的副职; 
姚元崇为长史,
任命姚元崇为长史, 
司礼少卿郑杲为司马;
司礼少卿郑杲为司马, 
然竟不行。
但是却没有赴任。 
 
癸未,
癸未(十九日), 
宴论弥萨于麟德殿。
武则天在麟德殿宴请吐蕃大臣论弥萨。 
时凉州都督唐休入朝,
这时凉州都督唐休正好入朝, 
亦预宴。
也参加了这次宴会。 
弥萨屡窥之。
论弥萨屡次偷看唐休。 
太后问其故,
武则天询问论弥萨这样做的原因, 
对曰:
论弥萨回答说: 
“洪源之战,
“在洪源战役中, 
此将军猛厉无敌,
这位将军勇猛无敌, 
故欲识之。”
所以我想要认识他。” 
太后擢休为右武威、金吾二卫大将军。
武则天提拔唐休为右武威、金吾二卫大将军。 
休练习边事,
唐休极为熟悉边境地区的军政事务, 
自碣石以西逾四镇,绵旦万里,山川要害,
自辽东碣石以西直至安西四镇以外绵延万里的山川险要之处, 
皆能记之。
他都能记住。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辰,
甲辰(初十), 
天官侍郎、同平章事顾琮薨。
天官侍郎、同平章事顾琮去世。 
 
戊申,
戊申(十四日), 
吐蕃赞普将万余人寇茂州,
吐蕃赞普率领一万多人马进犯茂州, 
都督陈大慈与之四战,
都督陈大慈与吐蕃军队四次交战, 
皆破之,
每次都打败了他们, 
斩首千余级。
共斩敌首一千余级。 
 
十一月,
十一月, 
辛未,
辛未(初八), 
监察御史魏靖上疏,以为:
监察御史魏靖上疏认为: 
“陛下既知来俊臣之奸,
“陛下已了解来俊臣的奸邪, 
处以极法,
并将他处死。 
乞详覆俊臣等所推大狱,
臣请求详细复核来俊臣等人当时所主持办理的重大案件, 
伸其枉滥。”
为那些受冤枉的人平反昭雪。” 
太后乃命监察御史苏按覆俊臣等旧狱,
武则天于是指派监察御史苏复核来俊臣等人所处理的案件, 
由是雪免者甚众。
很多人因此而得以免罪昭雪。 
苏, 
夔之曾孙也。
是苏夔的曾孙。 
 
戊子,
戊子(二十五日), 
太后祀南郊,
武则天到南郊祭祀, 
赦天下。
大赦天下罪人。 
 
十二月,
十二月, 
甲午,
甲午(初二), 
以魏元忠为安东道安抚大使,
武则天任命魏元忠为安东道安抚大使, 
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检校幽州都督,
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为检校幽州都督, 
右羽林卫将军薛讷、左武卫将军骆务整为之副。
右羽林卫将军薛讷、左武卫将军骆务整作他的副职。 
 
戊申,
戊申(十六日), 
置北庭都护府于庭州。
朝廷在西域的庭州设置北庭都护府。 
 
侍御史张循宪为河东采访使,
侍御史张循宪任河东采访使, 
有疑事不能决,
有疑难事无法决断, 
病之,
很是忧虑, 
问侍吏曰:
于是问侍奉他的官吏道: 
“此有佳客,可与议事者乎?”
“这个地方有没有可以商议事情的杰出人才呀?” 
吏言前平乡尉猗氏张嘉贞有异才,
官吏告诉他,曾任平乡尉的猗氏县人张嘉贞有奇才。 
循宪召见,
张循宪召见张嘉贞, 
询以事;
向他请教这件疑难问题的处理方法。 
嘉贞为条析理分,
张嘉贞于是对这个问题的各个方面和其中的道理进行了分析, 
莫不洗然;
没有一点不清晰之处。 
循宪因请为奏,
张循宪于是请他代写奏疏, 
皆意所未及。
所谈的都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 
循宪还,
张循宪回到朝中, 
见太后,
见到武则天, 
太后善其奏,
武则天称赞他的奏疏写得很好, 
循宪具言嘉贞所为,
张循宪于是把疏文为张嘉贞所拟的事全部禀告了武则天, 
且请以己之官授之。
并请求武则天允许将他自己所担任的侍御史职务授给张嘉贞。 
太后曰:
武则天说: 
“朕宁无一官自进贤邪!”
“朕难道没有一个官位来荐引提拔贤能之士吗!” 
因召嘉贞,入见内殿,
于是在内殿召见张嘉贞, 
与语,
与他进行了谈话, 
大悦,
感到非常满意, 
即拜监察御史;
当即任命他为监察御史; 
擢循宪司勋郎中,赏其得人也。
为了奖赏张循宪发现人才的功劳,武则天还提升他作了司勋郎中。 
 
三年(癸卯、703)
三年(癸卯,公元703年) 
 
春,
春季, 
三月,
三月, 
壬戌朔,
壬戌朔(初一), 
日月食之。
出现日食。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吐蕃遣使献马千匹、金二千两以求婚。
吐蕃派遣使者前来进献马一千匹、黄金二千两,目的是为了向大唐求婚。 
 
闰月,
闰月, 
丁丑,
丁丑(十七日), 
命韦安石留守神都。
武则天命令韦安石留守神都。 
 
己卯,
己卯(十九日), 
改文昌台为中台。
武则天将文昌台改名为中台, 
以中台左丞李峤知纳言事。
任命中台左丞李峤掌管纳言事务。 
 
新罗王金理洪卒,
新罗王金理洪去世, 
遣使立其弟崇基为王。
武则天派遣使者前去立他的弟弟金崇基为王。 
 
六月,
六月, 
辛酉,
辛酉(初一), 
突厥默啜遣其臣莫贺干来,
突厥阿史那默啜派大臣莫贺干前来, 
请以女妻皇太子之子。
请求把他的女儿嫁给皇太子的儿子。 
 
宁州大水,
宁州发大水, 
溺杀二千余人。
淹死二千多人。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癸卯,
癸卯(十四日), 
以正谏大夫朱敬则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正谏大夫朱敬则为同平章事。 
 
戊申,
戊申(十九日), 
以相王旦为雍州牧。
武则天任命相王李旦为雍州牧。 
 
庚戌,
庚戌(二十一日), 
以夏官尚书、检校凉州都督唐休同凤阁鸾台三品。
武则天任命夏官尚书、检校凉州都督唐休为同凤阁鸾台三品。 
时突骑施酋长乌质勒乌西突厥诸部相攻,
当时由于突骑施酋长乌质勒与西突厥各部落互相攻伐, 
安西道绝。
通安西的道路断绝。 
太后命休与诸宰相议其事,
武则天命令唐休与各位宰相商议解决办法。 
顷之,
不一会儿, 
奏上,
商议好的办法就呈报了上来, 
太后即依其议施行。
武则天就依照他们的意见施行。 
后十余日,
十几天后, 
安西诸州请兵应接,
安西都护府所辖各州请求派兵接应, 
程期一如休所画,
具体的时间与唐休所预想的完全相符。 
太后谓休曰:
武则天对唐休说: 
“恨用卿晚。”
“朕实在遗憾用你用得太晚了。” 
谓诸宰相曰:
并且对各位宰相说: 
“休练习边事,
“唐休极为熟悉边境事务, 
卿曹十不当一。”
你们十个人也抵不上他一个人。” 
 
时西突厥可汗斛瑟罗用刑残酷,
起初西突厥可汗斛瑟罗所实行的刑罚十分残酷, 
诸部不服。
他统辖的各个部落都不服从他。 
乌质勒本隶斛瑟罗,
乌质勒本来是斛瑟罗的下属, 
号莫贺达干,
号莫贺达干, 
能抚其众,
因为他善于安抚部下, 
诸部归之,
各个部落便纷纷归附他, 
斛瑟罗不能制。
斛瑟罗无力制止。 
乌质勒置都督二十员,
乌质勒共任命了二十名都督, 
各将兵七千人,
让他们每个人统率七千人, 
屯碎叶西北;
驻扎在碎叶城的西北, 
后攻陷碎叶,
后来攻陷碎叶城, 
徙其牙帐居之。
将自己的衙帐迁到那里。 
斛瑟罗部众离散,
斛瑟罗手下的人马都已四分五裂, 
因入朝,
于是入朝, 
不敢复还,
不敢再回到西北边境去。 
乌质勒悉并其地。
乌质勒于是全部吞并了斛瑟罗原有的领地。 
 
九月,
九月, 
庚寅朔,
庚寅朔(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既。
是日全食。 
 
初,
当初, 
左台大夫、同凤阁鸾台三品魏元忠为洛州长史,
左台大夫、同凤阁鸾台三品魏元忠曾担任洛州长史职务。在魏元忠到任以前, 
洛阳令张昌仪恃诸兄之势,
洛阳令张昌仪倚仗几个兄长的权势, 
每牙,
每次到洛州长史衙门参拜,都不按规定在庭下站立, 
直上长史听事;
而径直走上长史办公的大厅; 
元忠到官,
魏元忠到任后, 
叱下之。
叱令他下去。 
张易之奴暴乱都市,
张易之的家奴在神都的街市上横行不法, 
元忠杖杀之。
魏元忠下令将其用杖刑处死。 
及为相,
在魏元忠入朝作宰相以后, 
太后召易之弟岐州刺史昌期,
武则天征召张易之的弟弟岐州刺史张昌期入朝, 
欲以为雍州长史,
想要任命他为雍州长史。 
对仗,
百官上朝奏事时, 
问宰相曰:
武则天向诸位宰相问道: 
“谁堪雍州者?”
“谁可以胜任雍州长史的职务?” 
元忠对曰:
魏元忠说: 
“今之朝臣无以易薛季昶。”
“现在众多的朝臣之中,没有哪一位比薛季昶更合适的了。” 
太后曰:
武则天说: 
“季昶久任京府,
“薛季昶长期以来一直在京府任职, 
朕欲别除一官;
朕打算另外任命他一个职务。 
昌期何如?”
你们认为张昌期这个人怎么样?” 
诸相皆曰:
宰相们纷纷回答说: 
“陛下得人矣。”
“陛下可算是真正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了。” 
元忠独曰:
唯独魏元忠提出反对意见: 
“昌期不堪!”
“张昌期无法胜任这一职务!” 
太后问其故,
武则天询问原因, 
元忠曰:
魏元忠回答说: 
“昌期少年,
“张昌期还很年轻, 
不闲吏事,
不熟悉治理之道。 
在岐州,
以前他在岐州任官时, 
户口逃亡且尽。
岐州户口逃亡严重,所剩无几。 
雍州帝京,
雍州地处京城, 
事任繁剧,
事情多、担子重, 
不若季昶强干习事。”
张昌期自然不如薛季昶精明强干、熟悉事务。” 
太后默然而止。
武则天没有再说什么。 
元忠又尝面奏:
魏元忠还曾当面向武则天进言道: 
“臣自先帝以来,
“从先帝在位直到现在, 
蒙被恩渥,
臣蒙受朝廷大恩, 
今承乏宰相,
如今臣得忝列宰相之位, 
不能尽忠死节,
不能为国家竭忠效死, 
使小人在侧,
致使小人得以在陛下左右掌权, 
臣之罪也!”
这是臣的罪过呀!” 
太后不悦。
武则天听后很不高兴。 
由是诸张深怨之。
张易之兄弟也因此而十分痛恨魏元忠。 
 
司礼丞高戬,
司礼丞高戬, 
太平公主之所爱也。
是太平公主所宠爱的人。 
会太后不豫,
恰好武则天生病, 
张昌宗恐太后一日晏驾,
张昌宗害怕一旦武则天去世, 
为元忠所诛,
自己会被魏元忠杀掉, 
乃谮元忠与戬私议云:
于是诬陷魏元忠曾和高戬私下商议说: 
“太后老矣,
“太后年岁太大了, 
不若挟太子为久长。”
我们不如倚仗太子,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太后怒,
武则天十分生气, 
下元忠、戬狱,
下令将魏元忠和高戬逮捕入狱, 
将使与昌宗廷辨之。
并准备让他们两人与张昌宗在朝廷上当场对质。 
昌宗密引凤阁舍人张说,
张昌宗暗地里找来凤阁舍人张说, 
赂以美官,
用高官厚禄收买他, 
使证元忠;
要他出面证明魏元忠确实说过上面的话, 
说许之。
张说答应为他作这样的证明。 
明日,
第二天, 
太后召太子、相王及诸宰相,
武则天召来太子李显、相王李旦以及诸位宰相, 
使元忠与昌宗参对,
让魏元忠与张昌宗当着大家的面互相对质, 
往复不决。
双方各不相让,因而无法作出决断。 
昌宗曰:
张昌宗说: 
“张说闻元忠言,
“张说听到魏元忠说的话, 
请召问之。”
请陛下召见张说询问。” 
 
太后召说。
武则天召见张说。 
说将入,
在张说即将进入朝堂的时候, 
凤阁舍人南和宋谓说曰:
凤阁舍人南和县人宋对他说: 
“名义至重,
“名誉和道义对一个人来说最为重要, 
鬼神难欺,
任何人都难以欺骗鬼神, 
不可党邪陷正以求苟免!
切不可偏袒邪恶之徒陷害忠良方正之士,用不正当的手段求免于难! 
若获罪流窜,
如果因此获罪遭受流放, 
其荣多矣。
那么值得荣耀的地方就太多了。 
若事有不测,
倘若有意外的灾祸, 
当叩阁力争,
我将上殿力争, 
与子同死。
与您一同为忠义而死。 
努力为之,
努力去做吧, 
万代瞻仰,
能否万古流芳, 
在此举也!”
就在此一举了。” 
殿中侍御史济源张廷曰:
殿中侍御史济源人张廷对他说: 
“朝闻道,
“孔子说过:‘早上得知真理, 
夕死可矣!”
要我当晚死去都行。 
左史刘知几曰:
’”左史刘知几也对他说: 
“无污青史,
“不要使您自己的行为玷污了青史, 
为子孙累!”
成为子孙后代的耻辱!” 
 
及入,
张说进入朝堂, 
太后问之,
武则天问他, 
说未对。
他没有马上回答。 
元忠惧,
魏元忠害怕了, 
谓说曰:
对张说说: 
“张说欲与昌宗共罗织魏元忠邪!”
“你也要与张昌宗一起罗织罪名陷害我魏元忠吗!” 
说叱之曰:
张说大声呵斥他说: 
“元忠为宰相,
“你魏元忠身为宰相, 
何乃效委巷小人之言!”
为什么竟说出了这种陋巷小人的语言呢!” 
昌宗从旁迫趣说,
张昌宗在一旁急忙催促张说, 
使速言。
让他赶快作证。 
说曰:
张说说: 
“陛下视之,
“陛下都看到了, 
在陛下前,
张昌宗在陛下眼前, 
犹逼臣如是,
尚且这样威逼臣, 
况在外乎!
何况在朝外呢! 
臣今对广朝,
臣现在当着诸位朝臣的面, 
不敢不以实对。
不敢不把真实情况告诉陛下。 
臣实不闻元忠有是言,
臣实在是没有听到过魏元忠说这样的话, 
但昌宗逼臣使诬证之耳!”
只是张昌宗威逼我,让我为他作虚假的证词罢了!” 
易之、昌宗遽呼曰:
张易之和张昌宗急忙大声说: 
“张说与魏元忠同反!”
“张说与魏元忠是共同谋反!” 
太后问其状。
武则天追问详情, 
对曰:
张易之和张昌宗回答说: 
“说尝谓元忠为伊、周;
“张说曾经说魏元忠是当今的伊尹和周公。 
伊尹放太甲,
伊尹流放了太甲, 
周公摄王位,
周公作了周朝的摄政王, 
非欲反而何?”
这不是想谋反又是什么?” 
说曰:
张说说: 
“易之兄弟小人,
“张易之兄弟是孤陋寡闻的小人, 
徒闻伊、周之语,
只是听说过有关伊尹、周公的只言片语, 
安知伊、周之道!
又哪里懂得伊尹、周公的德行! 
日者元忠初衣紫,
那时魏元忠刚刚穿上紫色朝服,作了宰相, 
臣以郎官往贺,
我以郎官的身份前往祝贺, 
元忠语客曰:
元忠对前去祝贺的客人说: 
‘无功受宠,
‘无功受宠, 
不胜惭惧。
不胜惭愧,不胜惶恐。 
’臣实言曰:
’我确实是对他说过: 
‘明公居伊、周之任,
‘您承担伊尹、周公的职责, 
何愧三品!
拿三品的俸禄,有什么可惭愧的呢! 
’彼伊尹、周公皆为臣至忠,
’那伊尹和周公都是作臣子的人中最为忠诚的, 
古今慕仰。
从古到今一直受到人们的仰慕。 
陛下用宰相,
陛下任用宰相, 
不使学伊、周,
不让他们效法伊尹和周公, 
当使学谁邪?
那要让他们效法谁呢? 
且臣岂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台衡,附元忠立致族灭!
况且今天我又哪 能不明白依附张昌宗就能立刻获取宰相高位、靠近魏元忠就会马上被满门抄斩的道理呢? 
但臣畏元忠冤魂,
只是我害怕日后魏元忠的冤魂向我索命, 
不敢诬之耳。”
因而不敢诬陷他罢了。” 
太后曰:
武则天说: 
“张说反覆小人,
“张说是个反覆无常的小人, 
宜并系治之。”
应当与魏元忠一同下狱治罪。” 
他日,
后来, 
更引问,
武则天又一次召见张说追问这事, 
说对如前。
张说的回答仍然与上一次一样。 
太后怒,
武则天大怒, 
命宰相与河内王武懿宗共鞫之,
指派宰相与河内王武懿宗一同审讯他, 
说所执如初。
张说的说法仍然与最初一样。 
 
朱敬则抗疏理之曰:
朱敬则上疏直言申辩说: 
“元忠素称忠正,
“魏元忠一向以忠诚正直著称于世, 
张说所坐无名,
张说入狱又没有任何正当理由, 
若令抵罪,
如果将他们治罪, 
失天下望。”
会失掉天下民心。” 
苏安恒亦上疏,
苏安恒也为此上疏, 
以为:
认为: 
“陛下革命之初,
“陛下登基之初, 
人以为纳谏之主;
臣民们都认为您是善于纳谏的皇帝, 
暮年以来,
年纪大了以后, 
人以为受佞之主。
都认为您是喜欢阿谀奉承的皇帝。 
自元忠下狱,
自从魏元忠下狱, 
里巷汹汹。
大街小巷纷扰不安, 
皆以为陛下委信奸宄,
士民们都认为陛下信用为非作歹之徒, 
斥逐贤良,
贬逐贤良方正之士。 
忠臣烈士,
那些忠臣志士,都在自己家中拍着大腿唉声叹气, 
皆抚髀于私室而箝口于公朝,
而在朝堂之上却缄口不言, 
畏易之等意,
害怕万一违犯了张易之等人的意图, 
徒取死而无益。
会白白送死而毫无益处。 
方今赋役烦重,
现在朝廷征发的赋税劳役都很烦重, 
百姓凋弊,
百姓生计日益残破, 
重以谗慝专恣,
再加上邪恶之徒专擅放纵, 
刑赏失中,
刑罚与赏赐失当, 
窃恐人心不安,
我真担心民心不稳, 
别生他变,
引发其他的变故, 
争锋于朱雀门内,
以敌朱雀门内动起刀兵, 
问鼎于大明殿前,
有人前来大明殿夺取帝位, 
陛下将何以谢之,
陛下将用什么来解释, 
何以御之?”
又将靠什么来抵御他们?” 
易之等见其疏,
张易之等人见到他的奏疏之后, 
大怒,
勃然大怒, 
欲杀之,
想要杀死他, 
赖朱敬则及凤阁舍人桓彦范、著作郎陆泽魏知古保救得免。
幸亏有朱敬则和凤阁舍人桓彦范、著作郎陆泽县人魏知古的多方保护才得以幸免。 
 
丁酉,
丁酉(初九), 
贬魏元忠为高要尉;
武则天将魏元忠贬职为高要县尉, 
戬、说皆流岭表。
将高戬和张说二人流放到岭南。 
元忠辞日,
魏元忠辞行的时候, 
言于太后曰:
对武则天说: 
“臣老矣,
“臣年纪大了, 
今向岭南,
这次前去岭南, 
十死一生。
多半会死在那里, 
陛下他日必有思臣之时。”
日后陛下一定会有想起我的时候。” 
太后问其故,
武则天询问他这样讲的原因, 
时易之、昌宗皆侍侧,
当时张易之、张昌宗都在武则天身旁侍奉, 
元忠指之曰:
魏元忠用手指着他俩回答说: 
“此二小儿,
“这两个小儿, 
终为乱阶。”
最终将成为祸乱的根由。” 
易之等下殿,
张易之等人赶忙走下殿堂, 
叩膺自掷称冤。
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地声称魏元忠冤枉了他们。 
太后曰:
武则天叹道: 
“元忠去矣!”
“魏元忠去吧!” 
 
殿中侍御史景城王复奏申理元忠,
殿中侍御史景城县人王又上奏为魏元忠申辩, 
宋谓之曰:
宋对他说: 
“魏公幸已得全,
“魏公已侥幸免死, 
今子复冒威怒,
现在您又来惹天子发怒, 
得无狼狈乎!”
能不倒霉吗!” 
曰:
王说: 
“魏公以忠获罪,
“魏公忠正无二却受到处罚, 
为义所激,
我激于正义才这样做, 
颠沛无恨。”
即使因此而颠沛流离,也不感到遗憾。” 
叹曰:
宋慨叹道: 
“不能申魏公之枉,
“宋不能辨明魏公所受的冤屈, 
深负朝廷矣。”
深深辜负朝廷重托。” 
 
太子仆崔贞慎等八人饯元忠于郊外,
太子仆崔贞慎等八人在郊外为魏元忠饯行, 
易之诈为告密人柴明状,
张易之冒充告密人柴明呈上一份状纸, 
称贞慎等与元忠谋反。
告崔贞慎等人与魏元忠一起谋反。 
太后使监察御史丹徒马怀素鞫之,
武则天派监察御史丹徒县人马怀素负责审理这个案子, 
谓怀素曰:
并对他说: 
“兹事皆实,
“状子上指控的事全都是属实的, 
略问,
你大略地审问一下, 
速以闻。”
就赶紧把处理意见报上来。” 
顷之,
时间不长, 
中使督趣者数四,
奉命前来催办此案的宦官就有好几批, 
曰:
并且对他说: 
“反状昭然,
“魏元忠与崔贞慎等人谋反的情节非常清楚, 
何稽留如此?”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拖延不决?” 
怀素请柴明对质,
马怀素请求让柴明与崔贞慎等人当面对质, 
太后曰:
武则天说: 
“我自不知柴明处,
“我也不知道柴明在哪里, 
但据状鞫之,
你只须按照状子上告发的事实审问, 
安用告者?”
还要找那个告状的人干什么?” 
怀素据实以闻,
马怀素根据实际情况上报, 
太后怒曰:
武则天勃然大怒地问他: 
“卿欲纵反者邪?”
“你想放纵谋反的人吗?” 
对曰:
马怀素回答说: 
“臣不敢纵反者!
“臣不敢放纵谋反的罪犯! 
元忠以宰相谪官,
但魏元忠以宰相的身分遭贬, 
贞慎等以亲故追送,
崔贞慎等人因亲朋故旧的关系为他饯行, 
若诬以为反,
如果诬陷他们在共同谋反, 
臣实不敢。
臣实在不敢。 
昔栾布奏事彭越头下,
从前梁王彭越谋反,头被砍下示众,梁大夫栾布出使回来,对着他的头奏事, 
汉祖不以为罪,
汉高祖也没有认为栾布有罪, 
况元忠之刑未如彭越,
何况今天魏元忠所受的处罚远远不及彭越, 
而陛下欲诛其送者乎!
难道陛下反而杀掉为他饯行的人吗! 
且陛下操生杀之柄,
再说陛下掌握着生杀大权, 
欲加之罪,
如果要加罪于这些人, 
取决圣衷可矣;
您自己决断也就行了。 
若命臣推鞫,
既然陛下派臣负责审理此案, 
臣不敢不以实闻。”
我就不敢不根据实情上报了。” 
太后曰:
武则天问: 
“汝欲全不罪邪?”
“这么说对这些人你是打算一个也不治罪了?” 
对曰:
马怀素回答说: 
“臣智识愚浅,
“臣才智低下,见识浅陋, 
实不见其罪。”
实在没发现他们有什么罪过。” 
太后意解。
武则天这才打消了原来的想法。 
贞慎等由是获免。
崔贞慎等人也因此而得以幸免。 
 

神龙政变始末

太后尝命朝贵宴集,
武则天曾宴请朝中权贵。 
易之兄弟皆位在宋上。
张易之兄弟的官职都在宋之上, 
易之素惮,
但张易之素来惧怕宋, 
欲悦其意,
为了取悦宋, 
虚位揖之曰:
于是空出上位来请宋坐,说道: 
“公方今第一人,
“您是当今第一人, 
何乃下坐?”
为什么在下位落坐呀?” 
曰:
宋说: 
“才劣位卑,
“本人才智低劣,职务��微, 
张卿以为第一,
张卿反说我是当今第一人, 
何也?”
这是什么道理?” 
天官侍郎郑杲谓曰:
天官侍郎郑杲对宋说: 
“中丞柰何卿五郎?”
“中丞为什么称五郎为张卿呢?” 
曰:
宋说: 
“以官言之,
“根据他的官职, 
正当为卿。
称他为张卿最为合适。 
足下非张卿家奴,
您本人并不是张卿的家奴, 
何郎之有!”
为什么要称他为郎呢?” 
举坐悚惕。
所有在座的人听到这话都为他提心吊胆。 
时自武三思以下,
当时朝中大臣自武三思以下, 
皆谨事易之兄弟,
都谨慎地奉承张易之兄弟, 
独不为之礼。
惟独宋对他们不给予礼遇。 
诸张积怒,
张易之兄弟怀恨已久, 
常欲中伤之;
常常想恶意诬陷宋。 
太后知之,
武则天清楚这一点, 
故得免。
宋才因此而得以幸免。 
 
丁未,
丁未(十九日), 
以左武卫大将军武攸宜充西京留守。
武则天派左武卫大将军武攸宜充任西京留守。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丙寅,
丙寅(初八), 
车驾发西京;
武则天从西京出发; 
乙酉,
乙酉(二十七日), 
至神都。
抵达神都。 
 
十一月,
十一月, 
突厥遣使谢许婚。
突厥阿史那默啜派遣使者前来感谢朝廷充许通婚。 
丙寅,
丙寅(疑误), 
宴于宿羽台,
武则天在宿羽台设宴款待突厥使者, 
太子预焉。
太子李显也参加了宴会。 
宫尹崔神庆上疏:以为:
宫尹崔神庆上疏认为: 
“今五品以上所以佩龟者,
“当今五品以上官员之所以随身佩戴龟符, 
为别敕徵召,
是因为天子如有特别命令征召入宫, 
恐有诈妄,
担心有人欺诈,冒充被召之人, 
内出龟合,
所以必须宫中拿出的龟符与官员随身佩戴的龟符两相吻合, 
然后应命。
然后被召之人才可以应命入宫。 
况太子国本,
何况太子是立国的根本, 
古来征召皆用玉契。
自古以来征召太子入宫都用玉契, 
此诚重慎之极也。
这实在是达到郑重谨慎的极点了。 
昨缘突厥使见,
昨天由于突厥使者前来朝见, 
太子应预朝参,
太子应该一同入朝参见陛下, 
直有文符下宫,
当时只有文书下达宫中, 
曾不降敕处分,
而没有另外由陛下降敕征召。 
臣愚谓太子非朔望朝参、应别召者,
依臣愚见,太子如不是在初一、十五入朝参见,而是接受特别征召前来, 
望降墨敕及玉契。”
那么就希望陛下向太子颁发玉契以及由陛下亲自书写墨敕。” 
太后甚然之。
武则天认为他的建议十分正确。 
 
始安獠欧阳倩拥众数万,
居住在桂州始安郡的仡佬族人欧阳倩,拥有数万人马, 
攻陷州县,
攻陷了当地的州县, 
朝廷思得良吏以镇之。
朝廷希望能选派一位精明强干的官员前往镇守弹压。 
朱敬则称司封郎中裴怀古有文武才,
朱敬则认为司封郎中裴怀古具备文武全才, 
制以怀古为桂州都督,仍充招慰讨击使。
武则天于是任命裴怀古为桂州都督兼招慰讨击使。 
怀古才及岭上,
裴怀古才到五岭, 
飞书示以祸福,
就立即飞递书信给欧阳倩晓以利害祸福, 
倩等迎降,
欧阳倩等派人迎降, 
且言“为吏所侵逼,
并且说:“由于受官吏欺凌威逼, 
故举兵自救耳。”
我们才兴兵自救。” 
怀古轻骑赴之。
裴怀古想自己轻装骑马前往抚慰, 
左右曰:
身边的下属对他说: 
“夷獠无信,
“夷獠之徒不讲信用, 
不可忽也。”
您不能麻痹大意。” 
怀古曰:
裴怀古回答说: 
“吾仗忠信,
“我所依赖的是忠信二字, 
可通神明,
仅凭这一点即可与神明相通, 
而况人乎!”
何况欧阳倩这些人呢!” 
遂诣其营,
于是到达了欧阳倩的营地。 
贼众大喜,
这些仡佬人十分高兴, 
悉归所掠货财;
便全部归还了他们抢劫的财物; 
诸洞酋长素持两端者,
平时一向对朝廷首鼠两端的各洞酋长, 
皆来款附,
也纷纷前来诚心归附。 
岭外悉定。
岭外之地于是全部平定。 
 
是岁,
在这一年, 
分命使者以六条察州县。
武则天分别命令使者根据六条标准到各地考察州县官吏的政绩。 
 
吐蕃南境诸部皆叛,
吐蕃南部边境各部落都发生了叛乱, 
赞普器弩悉弄自将击之,
赞普器弩悉弄亲自率军前往平叛, 
卒于军中。
死于军中, 
诸子争立,
他的儿子们争着要继位, 
久之,
过了很久之后, 
国人立其子弃隶赞为赞普,生七年矣。
国人才立他年仅七岁的儿子弃隶赞为赞普。 
 
四年(甲辰、704)
四年(甲辰,公元70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申,
丙申(初十), 
册拜右武卫将军阿史那怀道为西突厥十姓可汗。怀道,
武则天下诏册拜右武卫将军阿史那怀道为西突厥十姓可汗。 
斛瑟罗之子也。
阿史那怀道是斛瑟罗的儿子。 
 
丁未,
丁未(二十一日), 
毁三阳宫,
武则天下令拆毁三阳宫, 
以其材作兴泰宫于万安山。
用拆下来的木石材料在万安山修建兴泰宫。 
二宫皆武三思建议为之,
三阳宫和兴泰宫都是在武三思的建议下修建的, 
请太后每岁临幸,
武三思请武则天每年驾临其地, 
功费甚广,
工程耗费极大, 
百姓苦之。
老百姓因此而受苦。 
左拾遗卢藏用上疏,以为:
左拾遗卢藏用上疏认为: 
“左右近臣多以顺意为忠,
“陛下左右的近臣大多把顺从您的心意当作忠诚, 
朝廷具僚皆以犯忤为戒,
朝廷臣僚又都把违逆触犯您的旨意奉为戒条, 
致陛下不知百姓失业,
致使陛下不了解百姓已经因此而失去了谋生的常业, 
伤陛下之仁。
从而有损于陛下的仁德。 
陛下诚能以劳人为辞,
假如陛下真能以劳累百姓为理由, 
发制罢之,
颁发制书下令停止这项工程, 
则天下皆知陛下苦己而爱人也。”
那么天下百姓就会都知道陛下爱护百姓甘愿自己吃苦的美德了。” 
不从。
武则天不听。 
藏用,承庆之弟孙也。
卢藏用是卢承庆之弟的孙子。 
 
壬子,
壬子(二十六日), 
以天官侍郎韦嗣立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天官侍郎韦嗣立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夏官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李迥秀颇受贿赂,
夏官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李迥秀广收贿赂, 
监察御史马怀素劾奏之。
监察御史马怀素上奏章弹劾他。 
二月,
二月, 
癸亥,
癸亥(初八), 
迥秀贬庐州刺史。
武则天将李迥秀贬为庐州刺史。 
 
壬申,
壬申(十七日), 
正谏大夫,同平章事朱敬则以老疾致仕。
正谏大夫、同平章事朱敬则因年老多病而退休。 
敬则为相,
朱敬则作宰相, 
以用人为先,
把任用人才放在首位, 
自余细务不之视。
除此之外的琐碎事务则不过问。 
 
太后尝与宰相议及刺史、县令。
武则天曾经与宰相们讨论到刺史、县令等地方官吏的选用问题。 
三月,
三月, 
己丑,
己丑(初四), 
李峤、唐休等奏:
李峤、唐休就这一问题上奏武则天说: 
“窃见朝廷物议,
“我们私下发现朝廷中人们的议论, 
远近人情,
远近的世俗人情, 
莫不重内官,轻外职,
没有不是看重朝内官而轻视地方官的, 
每除授牧伯,
每当任命州县官时, 
皆再三披诉。
被任命的人都要再三表白、申诉。 
比来所遣外任,
近来陛下所任命的地方官, 
多是贬累之人;
大多是受到降职处分的人; 
风俗不澄,
人们看重朝内官、轻视地方官的坏风气无法改变, 
实由于此。
实际上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望于台、阁、寺、监妙简贤良,
希望今后陛下能够从台、阁、寺、监的官员中选择贤良方正之士, 
分典大州,
分派他们主管各大州的政务, 
共康庶绩。
共同成就各种功业。 
臣等请辍近侍,
臣等请求陛下停止我们的近侍职务, 
率先具僚。”
在朝廷臣僚中首先任命我们为地方官。” 
太后命书名探之,
武则天命令分别在纸条上书写所有上疏人的姓名,然后抽签, 
得韦嗣立及御史大夫杨再思等二十人。
得到了韦嗣立及御史大夫杨再思等二十人。 
癸巳,
癸巳(初八), 
制各以本官检校刺史。
武则天颁下制书,命令他们各带现任官职出为检校刺史。 
嗣立为汴州刺史。
韦嗣立被任命为检校汴州刺史。 
其后政绩可称者,
后来这些人在各州为官的政绩值得称许的, 
唯常州刺史薛谦光、徐州刺史司马而已。
只有常州刺史薛谦光和徐州刺史司马而已。 
 
丁丑,
丁丑(疑误), 
徙平恩王重福为谯王。
改封平恩王李重福为谯王。 
 
以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夏官侍郎宗楚客为同平章事。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苏味道谒归葬其父,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苏味道请求回乡安葬他死去的父亲, 
制州县供葬事。
武则天颁下制书,要求当地州县负责供给安葬所需的物品、人力。 
味道因之侵毁乡人墓田,
苏味道趁机侵占毁坏同乡百姓的坟墓田地, 
役使过度,
并且役使当地百姓超过了限度, 
监察御史萧至忠劾奏之,
监察御史萧至忠上奏弹劾他, 
左迁坊州刺史。
武则天于是将他降职为坊州刺史。 
至忠,引之玄孙也。
萧至忠是萧引之的玄孙。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壬戌,
壬戌(初七), 
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安石知纳言,
武则天指派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安石掌管纳言事务, 
李峤知内史事。
李峤掌管内史事务。 
 
太后幸兴泰宫。
武则天到兴泰宫。 
 
太后复税天下僧尼,
武则天再一次向全国的和尚、尼姑征税, 
作大像于白司马阪,
在洛城以北的白司马阪建造大佛像, 
令春官尚书武攸宁检校,
命令春官尚书武攸宁主持这一工程, 
糜费巨亿。
耗费的资财人力十分巨大。 
李峤上疏,以为:
李峤上疏认为: 
“天下编户,
“全国编入户籍的平民百姓, 
贫弱者众。
贫困潦倒无以为生的很多。 
造像钱见有一十七万余缗,
现已筹集到的用于建造大佛像的钱有十七万余缗, 
若将散施,
如果用来分散施舍穷苦百姓, 
人与一千,
每人给钱一千的话, 
济得一十七万余户。
也可救济十七万多户。 
拯饥寒之弊,
拯救百姓饥寒之苦, 
省劳役之勤,
减少臣民劳役之勤, 
顺诸佛慈悲之心,
既顺乎佛祖慈悲为怀的本心, 
沾圣君亭育之意,
又可使人们蒙受圣明天子抚养培育的恩惠, 
人神胥悦,
这将使人神皆大欢喜, 
功德无穷。
功德无穷。 
方作过后因缘,
陛下修造佛像以成就来世的因缘, 
岂如见在果报!”
哪里比得上赈济百姓以求得现世的效应呢?” 
监察御史张廷上疏谏曰:
监察御史张廷也上疏谏阻道: 
“臣以时政论之,
“臣从当前治理国家的需要来说, 
则宜先边境,
则应首先考虑边境地区的防务, 
蓄府库,
增加国库储备, 
养人力;
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以释教论之,
从佛教教义方面来看, 
则宜救苦厄,
则应当拯救众生的苦难, 
灭诸相,
消除各种追求形象的做法, 
崇无为。
崇尚清静无为。 
伏愿陛下察臣之愚,
恳切地希望陛下能够体察臣的愚见, 
行佛之意,
执行佛祖的旨意, 
务以理为上,
一定要把是否有理放在首位, 
不以人废言。”
而不是因人废言。” 
太后为之罢役,
武则天因此而停止了修建大佛像的工程, 
仍召见廷,
并且召见张廷, 
深赏慰之。
表达对他的赞赏与抚慰之情。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元崇以母老固请归侍,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元崇因母亲年事已高,坚决请求武则天允许他辞去官职,回家侍奉母亲。 
六月,
六月, 
辛酉,
辛酉(初七), 
以元崇行相王府长史,
武则天命姚元崇行相王府长史, 
秩位并同三品。
俸禄、地位都与三品官相同。 
 
乙丑,
乙丑(十一日), 
以天官侍郎崔玄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天官侍郎崔玄为同平章事。 
 
召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检校汴州刺史韦嗣立赴兴泰宫。
武则天征召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检校汴州刺史韦嗣立前往兴泰宫。 
 
丁丑,
丁丑(二十三日), 
以李峤同凤阁鸾台三品。
武则天任命李峤为同凤阁鸾台三品。 
峤自请解内史。
李峤自己请求解除他的内史职务。 
 
壬午,
壬午(二十八日), 
以相王府长史姚元崇兼知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
武则天任命相王府长史姚元崇兼任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丙戌,
丙戌(初三), 
以神都副留守杨再思为内史。
武则天任命神都副留守杨再思为内史。 
 
再思为相,
杨再思作宰相, 
专以谄媚取容。
专门靠阿谀奉承来取悦于人。 
司礼少卿张同休,易之之兄也,
司礼少卿张同休是张易之的哥哥, 
尝召公卿宴集,
有一次他宴请朝中公卿大臣。 
酒酣,
在酒喝到最畅快的时候, 
戏再思曰:
张同休拿杨再思开玩笑说: 
“杨内史面似高丽。”
“杨内史脸长得象高丽人。” 
再思欣然,
杨再思听了反倒很高兴, 
即翦纸帖巾,
当即剪纸贴在帽子上, 
反披紫袍,
反披着紫色朝服, 
为高丽舞,
表演起高丽舞来, 
举坐大笑。
满座的人都大笑。 
时人或誉张昌宗之美曰:
当时还有人称颂张昌宗长得漂亮,说: 
“六郎面似莲花。”
“六郎的脸长得像莲花一样。” 
再思独曰:
唯独杨再思道: 
“不然。”
“不是这样的。” 
昌宗问其故,
张昌宗问他否定别人说法的原因, 
再思曰:
他回答说: 
“乃莲花似六郎耳。”
“应当说莲花长得像六郎才对。” 
 
甲午,
甲午(十一日), 
太后还宫。
武则天回到宫中。 
 
乙未,
乙未(十二日), 
司礼少卿张同休、汴州刺史张昌期、尚方少监张昌仪皆坐赃下狱,
司礼少卿张同休、汴州刺史张昌期、尚方少监张昌仪都因犯有贪赃罪而被捕下狱。 
命左右台共鞫之;
武则天命令左右台共同审理此案; 
丙申,
丙申(十三日), 
敕,
武则天颁下敕书, 
张易之、张昌宗作威作福,
认为张易之、张昌宗专行赏罚,独揽威权, 
亦命同鞫。
应当与张同休等人并案审理。 
辛丑,
辛丑(十八日), 
司刑正贾敬言奏:
司刑正贾敬言上奏说: 
“张昌宗强市人田,
“张昌宗强行收买民田, 
应征铜二十斤。”
应当向他征收黄铜二十斤。” 
制“可”。
武则天颁下制书说:“可以。” 
乙巳,
乙巳(二十二日), 
御史大夫李承嘉、中丞桓彦范奏:
御史大夫李承嘉、御史中丞桓彦范上奏道: 
“张同休兄弟赃共四千余缗,
“张同休兄弟共贪赃钱四千余缗, 
张昌宗法应免官。”
依法应判处张昌宗免官。” 
昌宗奏:
张昌宗上奏申辩说: 
“臣有功于国,
“臣为国家立过功, 
所犯不至免官。”
现在所犯的罪过还不至于达到必须被免官的程度。” 
太后问诸宰相:
武则天向各位宰相发问: 
“昌宗有功乎?”
“张昌宗有没有立过功?” 
杨再思曰:
杨再思回答说: 
“昌宗合神丹,
“张昌宗调制了神丹, 
圣躬服之有验,
陛下服下后确有效验, 
此莫大之功。”
没有比这更大的功劳了。” 
太后悦,
武则天听后很高兴, 
赦昌宗罪,
于是下令赦免张昌宗的罪, 
复其官。
并恢复他的原任官职。 
左补阙戴令言作《两脚狐赋》以讥再思,
左补阙戴令言写了一篇《两脚狐赋》讥讽杨再思, 
再思出令言为长社令。
杨再思将戴令言外放为长社县令。 
 
丙午,
丙午(二十三日), 
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宗楚客有罪,左迁原州都督,
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宗楚客因有罪而被降职为原州都督, 
充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充任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癸丑,
癸丑(三十日), 
张同休贬岐山丞,
武则天将张同休贬为岐山丞, 
张昌仪贬博望丞。
将张昌仪贬为博望丞。 
 
鸾台侍郎、知纳言事、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安石举奏张易之等罪,
鸾台侍郎、知纳言事、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安石上奏检举张易之等人所犯罪行, 
敕付安石及右庶子、同凤阁鸾台三品唐休鞫之,
武则天下令将张易之等人交付韦安石及右庶子、同凤阁鸾台三品唐休审讯,但还没等此案审理完毕, 
未竟而事变。
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八月,甲寅,
八月甲寅(初一), 
以安石兼检校扬州刺史,
武则天任命韦安石兼任检校扬州长史, 
庚申,
庚申(初七), 
以休兼幽营都督、安东都护。
又任命唐休兼任幽州、营州都督、安东都护。 
休将行,
唐休赴任之前, 
密言于太子曰:
秘密地对太子说: 
“二张恃宠不臣,
“现在张易之和张昌宗凭借天子的恩宠而不履行臣子的本分, 
必将为乱。
日后必将作乱。 
殿下宜备之。”
殿下应当对此加以防备。” 
 
相王府长史兼知夏官尚书事、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元崇上言:
相王府长史兼知夏官尚书事、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元崇对武则天说: 
“臣事相王,
“臣事奉相王, 
不宜典兵马。
就不应当再担任夏官尚书这一掌管兵马的官, 
臣不敢爱死,
这并不是因为我怕死, 
恐不益于王。”
而是由于我担心这样做会不利于相王。” 
辛酉,
辛酉(初八), 
改春官尚书,
改任姚元崇为春官尚书, 
余如故。
其余职务不变。 
元崇字元之,
姚元崇字元之, 
时突厥叱列元崇反,
当时由于突厥叱列元崇谋反的缘故, 
太后命元崇以字行。
武则天特命姚元崇以字代名,称姚元之。 
 
突厥默啜既和亲,
突厥阿史那默啜已经与大唐宗室结亲, 
戊寅,
戊寅(二十五日), 
始遣淮阳王武延秀还。
突厥遣返淮阳王武延秀。 
 
九月,
九月, 
壬子,
壬子(二十九日), 
以姚元之充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武则天派姚元之充任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辛酉,
辛酉(疑误), 
以元之为灵武道安抚大使。
又任命姚元之为灵武道安抚大使。 
 
元之将行,
姚元之即将赴任时, 
太后令举外司堪为宰相者。
武则天让他推荐外朝官中才德可以胜任宰相职务的人。 
对曰:
姚元之回答说: 
“张柬之沉厚有谋,
“张柬之朴实稳重,富于智谋, 
能断大事,
对于国家大事能够当机立断, 
且其人已老,
况且他已很老了, 
惟陛下急用之。”
请陛下赶紧重用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戌,
甲戌(二十二日), 
以秋官侍郎张柬之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秋官侍郎张柬之为同平章事, 
时年且八十矣。
这时张柬之已经年近八十了。 
 
乙亥,
乙亥(二十三日), 
以韦嗣立检校魏州刺史,
武则天任命韦嗣立为检校魏州刺史, 
余如故。
其他职务不变。 
 
壬午,
壬午(三十日), 
以怀州长史河南房融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怀州长史河南人房融为同平章事。 
 
太后命宰相各举堪为员外郎者,
武则天命令宰相们各自举荐能够胜任员外郎职务的人, 
韦嗣立荐广武公岑羲曰:
韦嗣立推荐了广武令岑羲,并说: 
“但恨其伯父长倩为累。”
“只可惜他受到了他伯父岑长倩的连累。” 
太后曰:
武则天说: 
“苟或有才,
“只要有才干, 
此何所累!”
这点事情又有什么可连累的!” 
遂拜天官员外郎。
于是任命岑羲为天官员外郎。 
由是诸缘坐者始得进用。
从此那些因为亲属犯罪而受到牵连的人才开始能得到提拔任用。 
 
十一月,
十一月, 
丁亥,
丁亥(初五), 
以天官侍郎韦承庆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武则天任命天官侍郎韦承庆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癸卯,
癸卯(二十一日), 
成均祭酒、同凤阁鸾台三品李峤罢为地官尚书。
武则天免去成均祭酒、同凤阁鸾台三品李峤的职务,另外任命他为地官尚书。 
 
十二月,
十二月, 
甲寅,
甲寅(初三), 
敕大足已来新置官并停。
武则天颁下敕书,决定停设所有大足元年以来新设置的官职。 
 
丙辰,
丙辰(初五), 
凤阁侍郎、同平章事韦嗣立罢为成均祭酒,
凤阁侍郎、同平章事韦嗣立被免去取务,改任成均祭酒, 
检校魏州刺史如故;
原任的检校魏州刺史职务仍保留; 
以兄承庆入相故也。
这是因为他的哥哥韦承庆已被任命为宰相的缘故。 
 
太后寝疾,
武则天一病不起, 
居长生院,
一直住在长生院, 
宰相不得见者累月,惟张易之、昌宗侍侧。
只有张易之和张昌宗二人在身旁侍奉,宰相们无法与她相见已经几个月。 
疾少闲,
当武则天的病情稍有好转的时候, 
崔玄奏言:
崔玄上奏说: 
“皇太子、相王,
“皇太子和相王, 
仁明孝友,
仁德彰明,孝顺母亲,友爱兄弟, 
足侍汤药。
完全可以在您身旁侍奉汤药。 
宫禁事重,
皇宫是重地,事关重大, 
伏愿不令异姓出入。”
希望陛下不要让异姓人随意出入。” 
太后曰:
武则天说: 
“德卿厚意。”
“我十分感激您的厚意。” 
易之、昌宗见太后疾笃,
张易之、张昌宗见武则天病情十分严重, 
恐祸及己,
担心她死后自己大祸临头, 
引用党援,
便拉同伙援助自己, 
阴为之备。
暗地里作准备。 
屡有人为飞书及榜其书于通衢,
不断有人写匿名信和将匿名信张贴于通衢闹市, 
云“易之兄弟谋反”,
说“张易之兄弟阴谋反叛”, 
太后皆不问。
武则天对这些消息一概不闻不问。 
 
辛未,
辛未(二十日), 
许州人杨元嗣,告“昌宗尝召术士李弘泰占相,
许州人杨元嗣指控“张昌宗曾召见过一个名叫李弘泰的江湖术士给他看相占卦, 
弘泰言昌宗有天子相,
李弘泰说张昌宗有天子之相, 
劝于定州造佛寺,
劝他在定州修建佛寺, 
则天下归心。”
并说这样做的话就会使天下百姓对他倾心归附。” 
太后命韦承庆及司刑卿崔神庆、御史中丞宋鞫之。神庆,
武则天指派凤阁侍郎、同平章事韦承庆及司刑卿崔神庆和御史中丞宋共同审理此案。 
神基之弟也。
崔神庆是崔神基的弟弟。 
承庆、神庆奏言:
韦承庆和崔神庆上奏道: 
“昌宗款称‘弘泰之语,
“张昌宗招供说‘李弘泰说过的话, 
寻已奏闻’,
我很快就向天子奏明了’, 
准法首原;
根据法律的规定,张昌宗主动自首应当免予处罚; 
弘泰妖言,
李弘泰妖言惑众, 
请收行法。”
应当逮捕治罪。” 
与大理丞封全祯奏:
宋与大理丞封全祯上奏道: 
“昌宗宠荣如是,
“张昌宗受到陛下如此恩宠, 
复召术士占相,
还要召见术士看相占卦, 
志欲何求!
他到底还希望得到什么! 
弘泰称筮得纯《乾》,
���弘泰说他为张昌宗占得纯《乾》卦, 
天子之卦。
这是天子之卦。 
昌宗倘以弘泰为妖妄,
如果张昌宗认为李弘泰的所作所为是妖言妄行, 
何不执送有司!
那么他为什么不将李弘泰捆起来送到有关部门治罪! 
虽云奏闻,
虽然他说已经将此事上奏天子, 
终是包藏祸心,
终究还是包藏祸心, 
法当处斩破家。
依法应对他处以斩刑,并没收他的家产。 
请收付狱,
请逮捕张昌宗下狱, 
穷理其罪!”
彻底处治他的罪!” 
太后久之不应,
过了好大一会儿,武则天还是不作声。 
又曰:
宋又说: 
“倘不即收系,
“如果不将他立即拘禁, 
恐其摇动众心。”
恐怕会造成人心不稳的后果。” 
太后曰:
武则天说: 
“卿且停推,
“你们先暂且停止审理这个案子, 
俟更检详文状。”
等我仔细看一看有关的文书诉状再说。” 
退,
宋退出长生殿, 
左拾遗江都李邕进曰:
左拾遗江都县人李邕上前进言道: 
“向观宋所奏,
“刚才听了宋的话, 
志安社稷,
我认为他是一心为安定国家着想, 
非为身谋,
并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危得失, 
愿陛下可其奏!”
希望陛下能同意按照他的意见办理此案。” 
太后不听。
武则天不同意这样做。 
寻敕扬州推按,
一会儿就敕令宋到扬州审理案件, 
又敕按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赃污,
又敕命宋去审理幽州都督屈突仲翔的贪污案, 
又敕副李峤安抚陇、蜀;
接着又敕命宋作李峤的副职安抚陇、蜀之民。宋对这些新的任命都没有接受, 
皆不肯行,
他不肯外出, 
奏曰:
并上奏道: 
“故事,
“依照惯例: 
州县官有罪,
州、县官吏犯罪, 
品高则侍御史、卑则监察御史按之,
官品高的由侍御史审理,官品低的由监察御史审理, 
中丞非军国大事,
如果没有事关军国大事的重大案件发生, 
不当出使。
御史中丞都不应出使地方。 
今陇、蜀无变,
现在陇、蜀二地并没有任何重大事变发生, 
不识陛下遣臣出外何也?
我不清楚陛下一定要派我外出的原因是什么, 
臣皆不敢奉制。
因此我都不敢接受您的任命。” 
 
司刑少卿桓彦范上疏,以为:
司刑少卿桓彦范上疏认为: 
“昌宗无功荷宠,
“张昌宗没有任何功劳而受到陛下如此宠爱, 
而包藏祸心,
却包藏祸心, 
自招其咎,
这是他自作自受, 
此乃皇天降怒;
也是上天动怒要惩罚他; 
陛下不忍加诛,
陛下不忍心诛杀张昌宗, 
则违天不祥。
是违背天意的不祥行为。 
且昌宗既去奏讫,
况且张昌宗既然说他已经把李弘泰的反逆言论上奏陛下, 
则不当更与弘泰往还,
便不应当再与他交往, 
使之求福禳灾,
让他用法术为自己求福消灾, 
是则初无悔心;
这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悔改的意思。 
所以奏者,
张昌宗之所以把这件事上奏给您, 
拟事发则云先已奏陈,
是打算万一事情败露了就说事先已经告诉过您, 
不发则俟时为逆。
如果没有人发觉便等待时机作乱。 
此乃奸臣诡计,
这是奸臣的诡计, 
若云可舍,
如果说他还可以饶恕的话,那么什么样的人才够得上受处罚呢? 
谁为可刑!
 
况事已再发,
再说这样的事情已是第二次发生, 
陛下皆释不问,
陛下都不加追究, 
使昌宗益自负得计,
使张昌宗更加自以为得计, 
天下亦以为天命不死,
天下臣民也会因此而错误地认为是上天不让他死, 
此乃陛下养成其乱也。
这是陛下姑息养奸而导致他作乱哪。 
苟逆臣不诛,
倘若对谋逆之臣也不加诛戮, 
社稷亡矣。
这江山社稷就会覆亡。 
请付鸾台凤阁三司,
请陛下允许将张昌宗交付鸾台凤阁及中台秋官和司刑寺、御史台三司处理, 
考竟其罪!”
以便彻底查清他的罪行!” 
疏奏,
这篇奏疏呈上去以后, 
不报。
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崔玄亦屡以为言,
崔玄也屡次向武则天提起这件事, 
太后令法司议其罪。
武则天于是下令司法部门议定张宗昌的罪。 
玄弟司刑少卿,处以大辟。
崔玄的弟弟司刑少卿崔认为应当将张昌宗处以死刑。 
宋复奏收昌宗下狱。
宋又奏请逮捕张昌宗入狱。 
太后曰:
武则天说: 
“昌宗已自奏闻。”
“张昌宗自己已经把那件事情告诉了我。” 
对曰:
宋回答说: 
“昌宗为飞书所逼,穷而自陈,
“张昌宗是因为被匿名信逼得走投无路才自己说出来的, 
势非得已。
实际上根本不是出因自他的本意。 
且谋反大逆,
况且他所犯下的是谋反大逆之罪, 
无容首免。
不允许因自首而免刑。 
若昌宗不伏大刑,
如果张昌宗可以不被处死, 
安用国法!”
那还要国法干什么!” 
太后温言解之。
武则天语气温和地为张昌宗辨解开脱。宋越来越激动, 
声色逾厉曰:
声色俱厉地说: 
“昌宗分外承恩,
“张昌宗承受着他不应该享受的恩泽, 
臣知言出祸从,
臣深知此言一出就会大祸临头, 
然义激于心,
但正义驱使着我说出这样的话, 
虽死不恨!”
即使是因此而死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杨再思恐其忤旨,
杨再思担心宋忤犯天子旨意, 
遽宣敕令出,
急忙宣敕让他退出, 
曰:
宋大声说道: 
“圣主在此,
“圣明天子就在眼前, 
不烦宰相擅宣敕命!”
用不着麻烦你这个作宰相的擅自宣布敕命!” 
太后乃可其奏,
武则天最终同意了他的意见, 
遣昌宗诣台。
让张昌宗前往御史台接受审讯。 
庭立而按之;
宋立即在庭院对他进行审讯, 
事未毕,
但还没等他审讯完毕, 
太后遣中使召昌宗特敕赦之。
武则天就从宫中派宦官召回张昌宗并且颁下敕书赦免了他。 
叹曰:
宋叹息道: 
“不先击小子脑裂,
“没有先把这小子的脑袋打碎, 
负此恨矣。”
真是终生遗憾。” 
太后乃使昌宗诣谢,
武则天于是让张昌宗到宋那里道歉, 
拒不见。
宋拒而不见。 
 
左台中丞桓彦范、右台中丞东光袁恕己共荐詹事司直阳峤为御史。
左台中丞桓彦范、右台中丞东光县人袁恕己共同举荐太子詹事司直阳峤为御史。 
杨再思曰:
杨再思问道: 
“峤不乐搏击之任如何?”
“阳峤不愿意担任这种搏击、弹劾他人的职务怎么办?” 
彦范曰:
桓彦范说: 
“为官择人,
“为某一职务选择合适的人才, 
岂必待其所欲!
哪里一定要等待自己愿意就任的人呢! 
所不欲者,
越是不愿干的, 
尤须与之,
越要让他去干, 
所以长难进之风,
只有这样才能助长视进取为难事的风气, 
抑躁求之路。”
抑制热衷于功名、急于求进取的道路。” 
乃擢为右台侍御史。峤,
于是提拔阳峤担任右台侍御史的职务。 
休之之玄孙也。
阳峤是北齐阳休之的玄孙。 
 
先是李峤、崔玄奏:
在此之前,李峤、崔玄曾上奏道: 
“往属革命之时,
“以前陛下刚刚登基时, 
人多逆节,
很多臣民不遵守臣节, 
遂致刻薄之吏,
从而导致苛酷的官吏, 
恣行酷法,
肆无忌惮地施行严酷的刑罚, 
其周兴等所劾破家者,
恳请陛下为所有被周兴等人治罪而家破人亡的人昭雪, 
并请雪免。”
赦免他们的罪。” 
司刑少卿桓彦范又奏陈之,
司刑少卿桓彦范也上奏陈述此意, 
表疏前后十上。
前后共上奏疏达十次之多, 
太后乃从之。
武则天才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 
 
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上神龙元年(乙巳、705)
唐中宗神龙元年(乙巳,公元70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壬午朔,
壬午朔(初一), 
赦天下,
武则天下诏赦免天下罪犯, 
改元。
改年号。 
自文明以来得罪者,
规定自文明元年以来犯罪的人, 
非扬、豫、博三州及诸反逆魁首,
如果不是扬州、豫州、博州三州谋反案以及各种叛乱的罪魁祸首, 
咸赦除之。
都可以赦免他们的罪过。 
 
太后疾甚,
武则天病得非常严重, 
麟台监张易之、春官侍郎张昌宗居中用事,
麟台监张易之和春官侍郎张昌宗居宫中执政, 
张柬之、崔玄与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相王府司马袁恕己谋诛之。
张柬之、崔玄与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以及相王府司马袁恕己谋划杀掉张易之和张昌宗。 
柬之谓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曰:
张柬之问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说: 
“将军今日富贵,
“将军今日的荣华富贵, 
谁所致也?”
是谁给的?” 
多祚泣曰:
李多祚流着眼泪回答说: 
“大帝也。”
“是高宗大帝给的。” 
柬之曰:
张柬之说:: 
“今大帝之子为二竖所危,
“现在大帝的儿子受到张易之和张昌宗这两个小子的威胁, 
将军不思报大帝之德乎!”
难道将军不想报答大帝的恩德吗!” 
多祚曰:
李多祚回答说: 
“苟利国家,
“只要对国家有利, 
惟相公处分,
我一切都听相公安排, 
不敢顾身及妻子。”
不敢顾及自身以及妻儿的安危。” 
因指天地以自誓。
于是自己指天发誓, 
遂与定谋。
并且与张柬之、崔玄等人一同定下了铲除张易之和张昌宗的计谋。 
 
初,
当初, 
柬之与荆府长史乡杨元琰相代,
张柬之接替荆州都督府长史乡人杨元琰的职务, 
同泛江,
二人一同泛舟于长江之中, 
至中流,
当小船漂到江心时, 
语及太后革命事,
谈到了武则天以周代唐的事, 
元琰慨然有匡复之志。
杨元琰慷慨激昂,有救助大唐的志向。 
及柬之为相,
张柬之入朝作了宰相后, 
引元琰为右羽林将军,
便推荐杨元琰担任右羽林将军, 
谓曰:
并且提醒他说: 
“君颇记江中之言乎?
“您大概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江心泛舟时所说的话吧? 
今日非轻授也。”
今天这项任命可不是随便给您的呀。” 
柬之又用彦范、晖及右散骑侍郎李湛皆为左、右羽林将军,
张柬之还任用了桓彦范、敬晖以及右散骑侍郎李湛,都让他们担任左、右羽林将军, 
委以禁兵。
把禁军交给他们指挥。 
易之等疑惧,
这件事引起了张易之等人的怀疑和忧虑, 
乃更以其党武攸宜为右羽林大将军,
张柬之于是又任用他的党羽武攸宜为右羽林大将军, 
易之等乃安。
张易之等人才放了心。 
 
俄而姚元之自灵武至,
不久,姚元之从灵武回朝, 
柬之、彦范相谓曰:
张柬之和桓彦范交谈说: 
“事济矣!”
“大事就要成功了!” 
遂以其谋告之。
于是把商量好的计谋告诉姚元之。 
彦范以事白其母,
桓彦范将这事禀告了他的母亲, 
母曰:
母亲勉励他说: 
“忠孝不两全,
“忠孝不能两全, 
先国后家可也。”
应当先为国家大事着想,然后再考虑自家的小事。” 
时太子于北门起居,
当时太子李显都从北门入宫向天子问安, 
彦范、晖谒见,
桓彦范和敬晖前往拜见, 
密陈其策,
秘密地把他们的计策告诉太子, 
太子许之。
太子允许他们这样去做。 
 
癸卯,
癸卯(二十二日), 
柬之、玄、彦范与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等帅左右羽林兵五百余人至玄武门,
张柬之、崔玄、桓彦范与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等人率领左右羽林兵五百余人来到玄武门, 
遣多祚、湛及内直郎、驸马都尉安阳王同皎诣东宫迎太子。
派李多祚、李湛及内直郎、驸马都尉安阳人王同皎到东宫去迎接太子李显。 
太子疑,
太子有所怀疑, 
不出,
没有出来, 
同皎曰:
王同皎说: 
“先帝以神器付殿下,
“先帝把皇位传给殿下, 
横遭幽废,
殿下无故遭到幽禁废黜, 
人神同愤,
皇天后土、士民百姓无不义愤填膺, 
二十三年矣。
已经有二十三年了。 
今天诱其衷,
现在上天诱导人心。 
北门、南牙,同心协力,
北门的羽林诸将与南牙朝臣得以同心协力, 
以诛凶竖,
立志诛灭凶恶的小人, 
复李氏社稷,
恢复李氏的江山社稷, 
愿殿下暂至玄武门以副众望。”
希望殿下暂时到玄武门去以满足大家的期望。” 
太子曰:
太子回答说: 
“凶竖诚当夷灭,
“凶恶的小人的确应该翦除, 
然上体不安,
但是天子圣体欠安, 
得无惊怛!
你们这样做能不使天子受惊吗! 
诸公更为后图。”
请诸位日后再图此事。” 
李湛曰:
李谌说: 
“诸将相不顾家族以徇社稷,
“诸位将帅宰相为了国家不顾身家性命, 
殿下奈何欲纳之鼎镬乎!
殿下为什么非要让他们面临鼎镬的酷刑呢! 
请殿下自出止之。”
请殿下亲自去制止他们好了。” 
太子乃出。
太子这才出来。 
 
同皎扶抱太子上马,
王同皎将太子抱到马上, 
从至玄武门,
并陪同太子来到玄武门, 
斩关而入。
斩断门栓进入宫中。 
太后在迎仙宫,
此时武则天在迎仙宫, 
柬之等斩易之、昌宗于庑下,
张柬之等人在迎仙宫的走廊里将张易之和张昌宗斩首, 
进至太后所寝长生殿,
然后进至武则天居住的长生殿, 
环绕侍卫。
在她周围环绕侍卫。 
太后惊起,
武则天吃惊地坐起来, 
问曰:
问道: 
“乱者谁邪?”
“是谁作乱?” 
对曰:
张柬之回答说: 
“张易之、昌守谋反,
“张易之、张昌宗阴谋造反, 
臣等奉太子令诛之,
臣等已奉太子的命令将他们杀掉了, 
恐有漏泄,
因为担心可能会走漏消息, 
故不敢以闻。
所以没有向您禀告。 
称兵宫禁,
在皇宫禁地举兵诛杀逆贼,惊动天子, 
罪当万死!”
臣等罪该万死!” 
太后见太子曰:
武则天看见太子李显也在人群之中,便对他说: 
“乃汝邪?
“这件事是你让干的吗? 
小子既诛,
这两个小子已经被诛杀了, 
可还东宫。”
你可以回到东宫里去了。” 
彦范进曰:
桓彦范上前说: 
“太子安得更归!
“太子哪 能还回到东宫里去呢? 
昔天皇以爱子托陛下,
当初天皇把心爱的太子托付给陛下, 
今年齿已长,
现在他年纪已大, 
久居东宫,
却一直在东宫当太子, 
天意人心,
天意民心, 
久思李氏。
早已思念李家。 
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
群臣不敢忘怀太宗、天皇的恩德, 
故奉太子诛贼臣。
所以尊奉太子诛灭犯上作乱的逆臣。 
愿陛下传位太子,
希望陛下将帝位传给太子, 
以顺天人之望!”
以顺从上天与下民的心愿!” 
李湛,义府之子也。
李湛是李义府的儿子, 
太后见之,
武则天发现了他, 
谓曰:
对他说: 
“汝亦为诛易之将军邪?
“你也是杀死张易之的将军吗? 
我于汝父子不薄,
我平时对你们父子不薄, 
乃有今日!”
想不到竟然有今天的变故!” 
湛惭不能对。
李湛满面羞惭,无法回答。 
又谓崔玄曰:
武则天又对崔玄说: 
“他人皆因人以进,
“别的人都是经他人推荐之后提拔的, 
惟卿朕所自擢,
只有你是朕亲手提拔的, 
亦在此邪?”
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对曰:
崔玄说: 
“此乃所以报陛下之大德。”
“我这样做正是为了报答陛下对 
 
我的大恩大德。”
于是收张昌期、同休、昌仪,皆斩之,与易之、昌宗枭首天津南。是日,袁恕己从相王统南牙兵以备非常,收韦承庆、房融及司礼卿崔神庆系狱,皆易之之党也。初,昌仪新作第,甚美,逾于王主,或夜书其门曰:“一日丝能作几日络?”灭去,复书之,如是六七,昌仪取笔注其下曰:“一日亦足。”乃止。  
接下来逮捕了张昌期、张同休、张昌仪等人,将他们全部处斩,并在神都天津桥的南边将上述人犯与张易之、张昌宗二人一道枭首示众。
甲辰, 
在这一天里,为防范突然事变的发生,袁恕己随从相王李旦统率南牙兵马,
制太子监国, 
他们将韦承庆、房融及司礼卿崔神庆等逮捕下狱,这些人都是张易之的同党。先前,
赦天下。 
张昌仪新建起一幢非常豪华的宅第,规模比诸王及诸位公主的宅第还要宏大,
以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有人晚上在他的门上写道:“一日的丝能织几日的薄纱?”张昌仪让人把字迹除掉,
分遣十使赍玺书宣慰诸州。 
结果又被人写上,这种情况总共出现了六七次。张昌仪用笔在门上写道:
乙巳, 
“即使是只织一天,我也感到满足。”此后便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
太后传位于太子。 
 
甲辰(二十三日),
丙午,中宗即位。 
武则天颁下制书,
赦天下,惟张易之党不原;其为周兴等所枉者, 
决定由太子李显代行处理国政,
咸令清雪,子女配没者皆免之。 
大赦天下。
相王加号安国相王, 
任命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拜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太平公主加号镇国太平公主。 
派遣十位使者分别携带天子的玺书前往各州进行安抚工作。
皇族先配没者, 
乙巳(二十四日),
子孙皆复属籍, 
武则天将帝位传给太子李显。
仍量叙官爵。 
 
丙午(二十五日),唐中宗李显即皇帝位。中宗下诏大赦天下,只有张易之的党羽们不在赦免之列;那些被周兴等人冤枉的人,都让进行清理和昭雪,他们的子女中如有被发配流放或者被没入官府作奴婢的,都予以赦免。唐中宗还加相王李旦封号为安国相王,并任命他为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加太平公主封号为镇国太平公主。此外,皇族先前被发配或没入官府为奴的,他们的子
孙都恢复皇族身分,并且根据具体情况封授官爵。  
丁未,
丁未(二十六日), 
太后徙居上阳宫,
武则天搬到上阳宫居住, 
李湛留宿卫。
李湛留下负责警卫。 
戊申,
戊申(二十七日), 
帝帅百官诣上阳宫,
唐中宗带领文武百官来到上阳宫, 
上太后尊号曰则天大圣皇帝。
上武则天尊号为则天大圣皇帝。 
 
庚戌,
言;并赐爵郡公。李多祚赐爵辽阳郡王, 
以张柬之为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崔玄为内史,袁恕己同凤阁鸾台三品,
王同皎为右千牛将军、琅邪郡公, 
敬晖、桓彦范皆为纳
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赵国公;自余官赏有差。 
 
庚戌(二十九日),
崔玄为内史,袁恕己同凤阁鸾台三品,敬晖和桓彦范都被任命为纳言; 
唐中宗任宗张柬之为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
上述有功之臣都赐爵为郡公。李多祚赐爵为辽东郡王;任命王同皎为右千牛将军,并赐爵为琅邪郡公; 
任命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进爵赵国公。其他有功人员也给予不同的官爵和赏赐。  
张柬之等之讨张易之也,
张柬之等人讨伐张易之的时候, 
殿中监田归道将千骑宿玄武门,
殿中监田归道正好统领千骑兵守卫玄武门, 
敬晖遣使就索千骑,
敬晖派人去征调他手下的千骑兵, 
归道先不预谋,
由于田归道事先并不知道有诛杀张易之等人的计划, 
拒而不与。
所以拒绝将手下人马交给敬晖调遣。 
事宁,
等到事情结束之后, 
晖欲诛之,
敬晖想杀掉田归道, 
归道以理自陈,
田归道据理力争, 
乃免归私第;
于是唐中宗只是免去他的殿中监职务,让他回到家中。 
帝嘉其忠壮,
唐中宗认为田归道忠勇可嘉, 
召拜太仆少卿。
又将他召回,任命他为太仆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