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83 隋纪七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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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83 隋纪七

文白对照

司马光

隋末民变四起,李密翟让建立瓦岗军,炀帝昏庸拒谏,各地割据势力崛起,李渊太原起兵拉开唐朝序幕。

隋炀帝暴政与民变初起

炀皇帝下大业十二年(丙子、616)
隋纪七 隋炀帝大业十二年(丙子,公元61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朝集使不至者二十余郡,
元旦大朝会,各地朝集使未到的有二十余郡。 
始议分遣使者十二道发兵讨捕盗贼。
朝廷中开始商议分别派遣使者到十二道发兵讨捕盗贼。 
 
诏毗陵通守路道德集十郡兵数万人,
炀帝下诏命毗陵通守路道德汇集十郡之兵几万人, 
于郡东南起营苑,
在毗陵郡城东南营建宫苑, 
周围十二里,
方圆十二里; 
内为十六离宫,
苑内有十六所离宫, 
大抵仿东都西苑之制,
大都模仿东都西苑的规制, 
而奇丽过之。
但在新颖华丽方面还要超过西苑。 
又欲筑营于会稽,
炀帝还打算在会稽建造宫苑, 
会乱,
正逢各地造反, 
不果成。
未能建成。 
 
三月,
三月, 
上巳,
上巳节, 
帝与群臣饮于西苑水上,
炀帝与群臣在西苑水上宴饮。 
命学士杜宝撰《水饰图经》,
他命令学士杜宝撰写《水饰图经》, 
采古水事二,
收集古代七十二个关于水的故事; 
使朝散大夫黄衮以木为之,
让朝散大夫黄衮依故事用木头制成, 
间以妓航、酒船,
间杂着乐妓的船只、酒船, 
人物自动如生,
木制的人物能动,栩栩如生, 
钟磬筝瑟,
钟磬筝瑟, 
能成音曲。
都能发出音乐曲调。 
 
己丑,
己丑(初三), 
张金称陷平恩,
张金称攻陷平恩县, 
一朝杀男女万余口;
一个早晨就杀死男女万余人。 
又陷武安、钜鹿、清河诸县。
他又攻陷武安、钜鹿、清河各县。 
金称比诸贼尤残暴,
张金称比其他的盗贼更为残暴, 
所过民无孑遗。
他率部所过之处,人迹全无。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巳,
丁巳(初一), 
大业殿西院火,
大业殿西院起火, 
帝以为盗起,惊走,
炀帝以为盗贼来了, 
入西苑,
逃入西苑, 
匿草间,
藏在草丛里, 
火定乃还。
火熄灭后才出来。 
帝自八年以后,
炀帝从大业八年以来每天夜里都睡不安稳, 
每夜眠恒惊悸,
常常惊悸而醒, 
云有贼,
说有贼, 
令数妇人摇抚,乃得眠。
必得命几个妇人摇抚才能入睡。 
 
癸亥,
癸亥(初七), 
历山飞别将甄翟儿众十万寇太原,
历山飞的部将甄翟儿率众十万人攻打太原, 
将军潘长文败死。
将军潘长文兵败身亡。 
 
五月,
五月, 
丙戌朔,
丙戌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既。
是日全食。 
 
壬午,
壬午(疑误), 
帝于景华宫征求萤火,
炀帝在景华宫征求萤火虫, 
得数斛,
征得了几斛萤火虫, 
夜出游山,
在夜里游山, 
放之,
把萤火虫放出来, 
光遍岩谷。
其光亮遍及山谷。 
 
帝问侍臣盗贼,
炀帝向侍臣询问盗贼的情况,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曰: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说: 
“渐少。”
“逐渐减少。 
帝曰:
崐”炀帝说: 
“比从来少几何?”
“比过去少多少?” 
对曰:
宇文述回答: 
“不能什一。”
“不及过去的十分之一。” 
纳言苏威引身隐柱,
纳言苏威躲在柱子后面, 
帝呼前问之,
炀帝把苏威叫到座前问他, 
对曰:
苏威回答: 
“臣非所司,
“我不是管这方面的官员, 
不委多少,
不清楚有多少盗贼, 
但患渐近。”
但贼患距京越来越近。” 
帝曰:
炀帝问: 
“何谓也?”
“为什么这么说呢?” 
威曰:
苏威说: 
“他日贼据长白山,
“过去盗贼只占据长白山, 
今近在汜水。
如今已近在汜水。 
且往日租贼丁役,
况且往日的租贼丁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今皆何在!岂非其人皆化为盗乎!
这难道不是人们都变成盗贼了吗? 
比见奏贼皆不以实,
近来看到上奏的贼情都不是实情, 
遂使失于支计,
于是措施失当, 
不时翦除。
对盗贼不能及时地加以剿灭。还有, 
又昔在雁门,
以前在雁门时, 
许罢征辽,
已经许诺停止征伐辽东, 
今复征发,
现在又征发士兵, 
贼何由息!”
盗贼怎么能够平息?” 
帝不悦而罢。
炀帝听了不高兴,就作罢了。 
寻属五月五日,
不久到了五月五日, 
百僚多馈珍玩,
百官中很多人都上贡珍玩之物, 
威独献尚书。
唯独苏威献上《尚书》, 
或谮之曰:
有人诋毁苏威说: 
“《尚书》有《五子之歌》,
“《尚书》中有《五子之歌》, 
威意甚不逊。”
苏威的含意很不恭敬。” 
帝益怒。
炀帝更加生气。 
顷之,
过不久, 
帝问威以伐高丽事,
炀帝向苏威询问征伐高丽的事情, 
威欲帝知天下多盗,
苏威想让炀帝了解天下有很多盗贼的情况, 
对曰:
就回答说: 
“今兹之役,
“现在征辽之事, 
愿不发兵,
但愿不要发兵, 
但赦群盗,
只要赦免群盗, 
自可得数十万,
自然可以得到几十万人, 
遣之东征。
派他们去东征, 
彼喜于免罪,
这些人对被赦免罪过感到高兴, 
争务立功,
会竞相立功, 
高丽可灭。”
高丽就可以被平灭。” 
帝不怿。
炀帝不高兴, 
威出,
苏威就退了出来。 
御史大夫裴蕴奏曰:
御史大夫裴蕴奏道: 
“此大不逊!
“这太不恭敬了! 
天下何处有许多贼!”
天下哪里有许多盗贼?” 
帝曰:
炀帝说: 
“老革多奸,
“这老家伙极为奸佞, 
以贼胁我!
拿盗贼来吓唬我, 
欲批其口,
我想打他嘴巴, 
且复隐忍。”
暂且再忍耐一下。” 
蕴知帝意,
裴蕴知道炀帝的心意, 
遣河南白衣张行本奏:
就让河南平民张行本上奏说: 
“威昔在高阳典选,
“苏威从前在高阳掌管挑选官员之事时, 
滥授人官;
他滥授官职, 
畏怯突厥,
畏惧突厥, 
请还京师。”
要求返回京师。” 
帝令按验,
炀帝命人进行审查验证, 
狱成,
构成罪状, 
下诏数威罪状,
于是炀帝下诏历数苏威的罪状, 
除名为民。
将他除名为民。 
后月余,
一个多月后, 
复有奏威与突厥阴图不轨者,
又有人奏报苏威与突厥暗中勾结图谋不轨, 
事下裴蕴推之,
此事交由裴蕴追究法办, 
蕴处威死。
裴蕴判苏威死刑。 
威无以自明,
苏威无法为自己申辩, 
但摧谢而已。
只是非常伤感地谢罪而已。 
帝悯而释之,
炀帝怜悯苏威就将他释放, 
曰:
说: 
“未忍即杀。”
“不忍心就杀他。” 
并其子孙三世皆除名。
把苏威的子孙三代都除名为民。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壬戌,
壬戌(初八), 
济景公樊子盖卒。
济景公樊子盖去世。 
 
江都新作龙舟成,
江都新制造的龙舟完工, 
送东都;
送到东都。 
宇文述劝幸江都,
宇文述劝炀帝巡游江都, 
右候卫大将军酒泉赵才谏曰:
右候卫大将军酒泉人赵才劝阻说: 
“今百姓疲劳,
“如今百姓疲惫劳苦, 
府藏空竭,
国库空竭, 
盗贼蜂起,
盗贼蜂起, 
禁令不行,
禁令不行, 
愿陛下还京师,
希望陛下返回京师, 
安兆庶。”
安抚天下百姓。” 
帝大怒,
炀帝勃然大怒, 
以才属吏,
把赵才交司吏处治, 
旬日,
过了十天, 
意解,
炀帝才平息了怒气, 
乃出之。
将赵才放出。 
朝臣皆不欲行,
朝中的大臣都不想让炀帝出行, 
帝意甚坚。
但炀帝去江都之意非常坚决, 
无敢谏者。
没有敢于进谏的人。 
建节尉任宗上书极谏,
建节尉任宗上书极力劝谏, 
即日于朝堂杖杀之。
当天就在朝堂上被用杖打死。 
甲子,
甲子(初十), 
帝幸江都,
炀帝驾临江都, 
命越王侗与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后事。津,
他命令越王杨侗与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人共同负责留守东都之事。 
孝宽之子也。
韦津是韦孝宽的儿子。 
帝以诗留别宫人曰:
炀帝以诗向宫人留别: 
“我梦江都好,
“我梦江都好, 
征辽亦偶然。”
征辽亦偶然。”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全国为由, 
于建国门上表谏;
在建国门上表劝阻江都之行, 
帝大怒,
炀帝勃然大怒, 
先解其颐,
先摘掉崔民象的下巴, 
然后斩之。
然后将他处死。 
 
戊辰,
戊辰(十四日), 
冯翊孙华举兵为盗。
冯翊郡人孙华举兵为盗。 
虞世基以盗贼充斥,请发兵屯洛口仓,
虞世基以盗贼充斥请求炀帝派兵屯驻在洛口仓, 
帝曰:
炀帝说: 
“卿是书生,
“你是书生, 
定犹怯。”
必定还是恐惧畏缩。” 
戊辰,
戊辰(十四日), 
车驾至巩。
炀帝到达巩县, 
敕有司移箕山、公路二府于仓内,
命令有关部门将箕山、公路二府移到洛口仓内, 
仍令筑城以备不虞。
并命令修筑城池以备不测。 
至汜水,
炀帝到达汜水, 
奉信郎王爱仁复上表请还西京,
奉信郎王爱仁后又上表请求炀帝反回西京, 
帝斩之而行。
炀帝杀死王爱仁又继续南行。 
至梁郡,
他到达梁郡, 
郡人邀车驾上书曰:
梁郡有人半路拦阻车驾上书说: 
“陛下若遂幸江都,
“陛下若是一定要巡游江都, 
天下非陛下之有!”
天下就将不是陛下的了!” 
又斩之。
炀帝又将上书人杀崐死。 
是时李子通据海陵,
这时,李子通占据海陵, 
左才相掠淮北,
左才相劫掠淮北, 
杜伏威屯六合,
杜伏威屯兵于六合, 
众各数万;
他们各自拥有部众几万人。 
帝遣光禄大夫陈棱将宿卫精兵八千讨之,
炀帝派光禄大夫陈棱率领宿卫精兵八千人去讨伐各路盗贼, 
往往克捷。
连连取胜。 
 
八月,
八月, 
乙巳,
乙巳(二十一日), 
贼帅赵万海众数十万,
贼帅赵万海率领部众几十万人, 
自恒山寇高阳。
从恒山进犯高阳。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丑,
己丑(初六), 
许恭公宇文述卒。
许恭公宇文述去世。 
初,
当初, 
述子化及、智及皆无赖。
宇文述的儿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都是无赖之徒, 
化及事帝于东宫,
宇文化及曾在东宫侍奉炀帝, 
帝宠昵之,
炀帝对他宠信亲昵。 
及即位,
炀帝即位, 
以为太仆少卿。
任命宇文化及为太仆少卿。 
帝幸榆林,
炀帝巡视榆林时, 
化及、智及冒禁与突厥交市,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违犯禁令与突厥人做买卖, 
帝怒,
炀帝发怒, 
将斩之,
要杀掉他们, 
已解衣辨发,
已经把他们的衣服剥下来头发披散开,随即, 
既而释之,
炀帝又释放了他们, 
赐述为奴。
将他们赐给宇文述为奴仆。 
智及弟士及,
宇文智及的弟弟宇文士及, 
以尚主之故,
因为娶了公主的缘故, 
常轻智及,
常常看不起宇文智及, 
惟化及与之亲昵。
只有宇文化及和他亲近。 
述卒,
宇文述去世, 
帝复以化及为右屯卫将军,
炀帝又任命宇文化及为右屯卫将军, 
智及为将作少监。
宇文智及为将作少监。 
 

瓦岗军崛起与李密谋划

李密之亡也,
李密逃亡, 
往依郝孝德,
去投奔郝孝德。 
孝德不礼之;
郝孝德对李密不以礼相待, 
又入王薄,
李密又去投奔王薄, 
薄亦不之奇也。
王薄也不把他作为特殊人物看待。 
密困乏,
李密困顿匮乏, 
至削树皮而食之,
到了剥树皮吃的地步。 
匿于淮阳村舍,
他隐藏在淮阳郡的村舍里, 
变姓名,
改换姓名, 
聚徒教授。
聚徒教书。 
郡县疑而捕之,
郡县的官员怀疑他并去抓捕他, 
密亡去,
李密逃走, 
抵其妹夫雍丘令丘君明。
到他妹夫雍丘县令丘君明家。 
君明不敢舍,
丘君明不敢留李密住下, 
转寄密于游侠王秀才家,
就把李密转送到游侠王秀才家藏匿。 
秀才以女妻之。
王秀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李密。 
君明从侄怀义告其事,
丘君明的堂侄丘怀义向官府告发了这件事, 
帝令怀义自赍敕书与梁郡通守杨汪相知收捕。
炀帝命令丘怀义亲自把敕书送交梁郡通守杨汪,让他去收捕李密等人。 
汪遣兵围秀才宅,
杨汪派兵包围了王秀才家, 
适值密出外,
正好李密外出, 
由是获免,
因而幸免, 
君明、秀才皆死。
丘君明、王秀才都被官府处死。 
 
韦城翟让为东都法曹,
韦城人翟让是东都的法曹, 
坐事当斩。
因为犯罪该当被处死。 
狱吏黄君汉奇其骁勇,
狱吏黄君汉认为翟让骁勇不寻常, 
夜中潜谓让曰:
于是在夜里悄悄对翟让说: 
“翟法司,
“翟法司, 
天时人事,
天时人事, 
抑亦可知,
也许是可以预料的, 
岂能守死狱中乎!”
哪能在监狱里等死呢?” 
让惊喜曰:
翟让又惊又喜,说: 
“让,
“我翟让, 
圈牢之豕,
是关在圈里的猪, 
死生唯黄曹主所命。”
生死只能听从黄曹主的吩咐了。” 
君汉即破械出之。
黄君汉当即给翟让打开枷锁, 
让再拜曰:
翟让再三拜谢说: 
“让蒙再生之恩则幸矣,
“我蒙受您的再生之恩得以幸免, 
奈黄曹主何!”
但黄曹主您怎么办呢?” 
因泣下。
于是流下泪来。 
君汉怒曰:
黄君汉发怒道: 
“本以公为大丈夫,
“我本以为你是个大丈夫, 
可救生民之命,
可以拯救黎民百姓, 
故不顾其死以奉脱,
所以才冒死来解救你, 
奈何反效儿女子涕泣相谢乎!
你怎么却象儿女子弟一样以涕泪来表示感谢呢? 
君但努力自免,
你就努力设法逃脱吧, 
勿忧吾也!”
不要管我了!” 
让遂亡命于瓦岗为群盗,
于是翟让逃亡到瓦岗为盗。 
同郡单雄信,
与他同郡的单雄信, 
骁健,
骁勇矫健, 
善用马槊,
擅长骑马使矛, 
聚少年往从之。
他招集年轻人去投奔翟让。 
离狐徐世家于卫南,
离狐人徐世家在卫南, 
年十七,
十七岁, 
有勇略,
有勇有谋, 
说让曰:
他劝说翟让: 
“东郡于公与皆为乡里,
“东郡对于您和我都是乡里, 
人多相识,
那里的人大都认识, 
不宜侵掠。
不宜去侵犯抢掠他们。 
荥阳、梁郡,
荥阳、梁郡, 
汴水所经,
是汴水流经的地方, 
剽行舟,
我们抢劫行船, 
掠商旅,
掠夺商人旅客, 
足以自资。”
就足以自给。” 
让然之,
翟让同意他的建议, 
引众入二郡界,
于是就率众进入荥阳、梁郡的境界, 
掠公私船,
抢掠公私船只, 
资用丰给,
因此供给充裕, 
附者益众,
来归附的人越来越多, 
聚徒至万余人。
徒众达一万余人。 
 
时又有外黄王当仁、济阳王伯当、韦城周文举、雍丘李公逸等皆拥众为盗。
当时还有外黄人王当仁,济阳人王伯当,韦城人周文举,雍丘人李公逸等都聚众为盗。 
李密自雍州亡命,
李密从雍州逃亡后, 
往来诸帅间,
就往来于各部首领之间, 
说以取天下之策,
向他们游说夺取天下的谋略。 
始皆不信。
开始大家都不信, 
久之,
时间长了, 
稍以为然,
他们渐渐相信了, 
相谓曰:
五相说道: 
“斯人公卿子弟,
“此人是公卿子弟, 
志气若是。
有这样的志气、抱负, 
今人人皆云杨氏将灭,
现在人们都说杨氏将灭, 
李氏将兴。
李氏将兴, 
吾闻王者不死,
我听说能成王业的人不会死, 
斯人再三获济,
此人多次能渡过难关, 
岂非其人乎!”
难道他就是将成帝业的李姓人吗?” 
由是渐敬密。
于是他们渐渐敬重李密。 
 
密察诸帅唯翟让最强,
李密观察各部统帅,只有翟让势力最强, 
乃因王伯当以见让,
于是由王伯当引见见到了翟让, 
为让画策,
他为翟让出谋划策, 
往说诸小盗,
去游说劝导诸小股盗贼, 
皆下之。
他们都归附了翟让。 
让悦,
翟让很高兴, 
稍亲近密,
渐渐信任李密, 
与之计事,
与他商议事情。 
密因说让曰:
李密趁机劝翟让说: 
“刘、项皆起布衣为帝王。
“刘邦、项羽都出身平民而作了帝王, 
今主昏于上,
如今上面是皇帝昏庸, 
民怨于下,
下面是百姓怨愤, 
锐兵尽于辽东,
精锐兵力都在辽东丧失了, 
和亲绝于突厥,
突厥也断绝了和亲的关系, 
方乃巡游扬、越,
炀帝还在巡游扬、越一带, 
委弃东都,
丢弃了东都, 
此亦刘、项奋起之会也。
现在也是刘邦、项羽之辈奋起的机会。 
以足下雄才大略,
以您的雄才大略, 
士马精锐,
兵马的精良, 
席卷二京,
可以席卷东西二京, 
诛灭暴虐,
诛灭暴君, 
隋氏不足亡也!”
隋氏完全可以灭掉!” 
让谢曰:
翟让向李密推辞说: 
“吾侪群盗,
“我辈身为群盗, 
旦夕偷生草间,
旦夕都在草丛之间偷生, 
君之言者,
你所说的, 
非吾所及也。”
不是我辈所能想到的。” 
 
会有李玄英者,自东都逃来,
正好有个叫李玄英的人从东都逃来, 
经历诸贼,
经过了各部盗贼, 
求访李密,
以求访李密,并说: 
云“斯人当代隋家。”
“此人当替代隋家坐天下。” 
人问其故,
别人问他缘故, 
玄英言:
李玄英说: 
“比来民间谣歌有《桃李章》曰:
“近来民间有一叫《桃李章》的歌谣,歌谣唱道: 
‘桃李子,
‘桃李子, 
皇后绕扬州,
皇后绕扬州, 
宛转花园里。
宛转花园里。 
勿浪语,
勿浪语, 
准道许!
谁道许! 
’‘桃李子’,
’‘桃李子’, 
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
是说逃亡的人是李氏之子; 
皇与后,皆君也;
皇与后都是君主; 
‘宛转花园里’,谓天子在扬州无还日,
‘宛转花园里’指的是天子在扬州不会有回来的日子了, 
将转于沟壑也;
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莫浪语,
‘莫浪语, 
谁道许’者,密也。”
谁道许’是密的意思。” 
既与密遇,
不久他遇到李密, 
遂委身事之。
于是就投靠李密。 
前宋城尉齐郡房玄藻,
原宋城县尉齐郡人房玄藻, 
自负其才,
自恃自己的才学, 
恨不为时用,
恨自己不能为当政的人所赏识任用, 
预于杨玄感之谋,
他曾参与过杨玄感的谋乱, 
变姓名亡命,
后来改名换姓逃亡, 
遇密于梁、宋之间,
在梁郡、宋城之间遇见了李密, 
遂与之俱游汉、沔,
于是就和李密遍游汉、沔之地, 
遍入诸贼,
遍访各部贼帅, 
说其豪杰;
游说其中的豪杰之士。 
还日,
从汉、沔之地返回来的时候, 
从者数百人,
跟从他们的有几百人, 
仍为游客,
他们仍作为游客, 
处于让营。
留在翟让的营寨内。 
让见密为豪杰所归,
翟让看见豪杰们都归附李密, 
欲从其计,
想采纳李密的建议, 
犹豫未决。
但仍犹豫不决。 
 
有贾雄者,
有个叫贾雄的人, 
晓阴阳占候,
通晓阴阳占卜, 
为让军师,
他是翟让的军师, 
言无不用。
翟让对他是言听计从。 
密深结于雄,
李密与贾雄结为深交。 
使之托术数以说让;
他让贾雄假借占卜之术去劝说翟让, 
雄许诺,
贾雄答应了, 
怀之未发。
想好了主意但还没说出来, 
会让召雄,
正好翟让召见贾雄, 
告以密所言,
把李密的建议告诉贾雄, 
问其可否,
问他是否可以采纳, 
对曰:
贾雄回答: 
“吉不可言。”
“吉不可言。” 
又曰:
又说: 
“公自立恐未必成,
“您自立为王恐怕未必能成功, 
若立斯人,
要是拥立此人, 
事无不济。”
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让曰:
翟让说: 
“如卿言,
“象你说的那样, 
蒲山公当自立,
蒲山公应当自立, 
何来从我?”
为什么他又来投奔我呢?” 
对曰:
贾雄回答: 
“事有相因。
“有些事是有相互联系的, 
所以来者,
李密所以来投奔你, 
将军姓翟,翟者,
是因为将军您姓翟, 
泽也,
翟是泽的意思。 
蒲非泽不生,
蒲草非泽则不生, 
故须将军也。”
所以崐他需要将军您。” 
让然之,
翟让认为贾雄的话很对, 
与密情好日笃。
他与李密的交情日益密切。 
 
密因说让曰:
李密就劝翟让说: 
“今四海糜沸,
“如今国内沸腾, 
不得耕耘,
百姓不得耕耘, 
公士众虽多,
您兵马虽多, 
食无仓廪,
但吃粮没有仓储, 
唯资野掠,
只靠外出抢掠, 
常苦不给。
常常苦于供给不足, 
若旷日持久,
若是旷日持久, 
加以大敌临之,
加之大敌临头, 
必涣然离散。
部众必然会离散, 
未若先取荥阳,
不如先攻取荥阳, 
伏兵馆谷,
休兵取食仓储之粮, 
待士马肥充,
待兵强马壮, 
然后与人争利。”
然后再与他人争夺利益。” 
让从之,
翟让听从了他的意见, 
于是破金堤关,
率军攻破了金堤关, 
攻荥阳诸县,
进而攻打荥阳郡各县, 
多下之。
大多数县城都被攻破。 
 

关键战役与势力扩张

荥阳太守郇王庆,弘之子也,
荥阳太守郇王杨庆是杨弘的儿子, 
不能讨,
不能率军讨伐翟让, 
帝徙张须为荥阳通守以讨之。
炀帝调张须陀为荥阳通守去讨伐翟让。 
庚戌,
庚戌(二十七日), 
须引兵击让,
张须陀率兵进击翟让, 
让向数为须所败,
翟让从前几次都被张须陀所击败, 
闻其来,
他听到张须陀来, 
大惧,
大为恐惧, 
将避之。
打算避开张须陀。 
密曰:
李密说: 
“须勇而无谋,
“张须陀有勇无谋, 
兵又骤胜,
他的军队又屡次取胜, 
既骄且狠,
既骄傲又凶狠, 
可一战擒也。
可以一仗就把张须陀擒住。 
公但列陈以待,
您只要摆好阵势等待官军, 
密保为公破之。”
我保证为您打败官军。” 
让不得已,
翟让不得已, 
勒兵将战,
率兵准备交战, 
密分兵千余人伏于大海寺北林间。
李密分出一千余士兵埋伏在大海寺北面的树林里。 
须素轻让,
张须陀素来轻视翟让, 
方陈而前,
他将军队列成方阵前进。 
让与战,
翟让与张须陀交战, 
不利,
战败, 
须乘之,逐北十余里;
张须陀追击败兵十余里, 
密发伏掩之,
李密发动伏兵掩杀官军, 
须兵败。
张须陀兵败。 
密与让及徐世、王伯当合军围之,
李密与翟让以及徐世、王伯当等合兵一处将张须陀包围。 
须溃围出;
张须陀突破重围, 
左右不能尽出,
但他的部将没能全冲出包围, 
须跃马复入救之,
张须陀又跃马冲入包围圈去救援, 
来往数四,
这样来回几次, 
遂战死。
张须陀战死。 
所部兵昼夜号哭,
他所部士兵昼夜号哭, 
数日不止,
几天不止, 
河南郡县为之丧气。
黄河以南的郡县都为之沮丧。 
鹰扬郎将河东贾务本为须之副,
鹰扬郎将河东人贾务本是张须陀的副将, 
亦被伤,
也受了伤, 
帅余众五千余人奔梁郡,
他率领剩下的五千多人逃到梁郡, 
务本寻卒。
贾务本不久也去世了。 
诏以光禄大夫裴仁基为河南讨捕大使,
炀帝诏命光禄大夫裴仁基为河南讨捕大使, 
代领其众,
替代张须陀统领他的部下, 
徙镇虎牢。
迁到虎牢镇守。 
 
让乃令密建牙,
翟让于是命李密建立自己的营署, 
别统所部,
单独统帅自己的部众, 
号蒲山公营。
号称蒲山公营。 
密部分严整,
李密管理部众纪律严明, 
凡号令士卒,
凡是号令士卒, 
虽盛夏,
虽然是在盛夏, 
皆如背负霜雪。
士卒们似背上负有霜雪般的寒意。 
躬服俭素,
李密衣着节俭朴素, 
所得金宝,
获得的金宝, 
悉颁赐麾下,
全都颁赐给了部下, 
由是人为之用。
因此人们都愿为他效力。 
麾下士卒多为让士卒所陵辱,
他部下的士卒很多人被翟让的部众欺辱, 
以威约有素,
但因为李密管束严格, 
不敢报也。
无人敢进行报复。 
让谓密曰:
翟让对李密说: 
“今资粮粗足,
“如今军资粮食大致够用, 
意欲还向瓦岗,
我打算返回瓦岗, 
公若不往,
您若是不去, 
唯公所适,
那就随你所便了, 
让从此别矣。”
我从此就与你分手了。” 
让帅辎重东引,
翟让带着辎重向东而去, 
密亦西行至康城,
李密也向西来到康城, 
说下数城,
劝降了几座城池, 
大获资储。
获得了大量的军资粮食。不久, 
让寻悔,
翟让就后悔了, 
复引兵从密。
他又率兵来跟随李密。 
 
鄱阳贼帅操师乞自称元兴王,
鄱阳的贼帅操师乞自称元兴王, 
建元始兴,
建年号始兴。 
攻陷豫章郡,
他率兵攻陷了豫章郡, 
以其乡人林士弘为大将军。
任命同乡林士弘为大将军。 
诏治书侍御史刘子翊将兵讨之。
炀帝下诏命治书侍御史刘子翊率兵前去讨伐操师乞。 
师乞中流矢死,
操师乞中流矢而死, 
士弘代统其众,
林士弘替代他统帅部众。 
与子翊战于彭蠡湖,
林士弘与刘子翊在彭蠡湖交战, 
子翊败死。
刘子翊战败身亡。 
士弘兵大振,
林士弘军威大振, 
至十余万人。
兵力达到十余万人。 
十二月,
十二月, 
壬辰,
壬辰(初崐十), 
士弘自称皇帝,
林士弘自称皇帝, 
国号楚,
国号楚, 
建元太平;
建年号太平。 
遂取九江、临川、南康、宜春等郡,
于是林士弘又攻取九江、临川、南康、宜春等郡, 
豪杰争杀隋守令,
各地豪杰竞相杀死隋朝的郡守县令, 
以郡县应之。
以整个郡县来响应林士弘。 
其地北自九江,南及番禺,皆为所有。
北自九江、南到番禺的广大地域都为林士弘所据有。 
 
诏以右骁卫将军唐公李渊为太原留守,
炀帝下诏任命右骁卫将军唐公李渊为太原留守, 
以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为之副,
任命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为李渊的副将, 
将兵讨甄翟儿,
率兵讨伐甄翟儿。 
与翟儿遇于雀鼠谷。
在雀鼠谷与甄翟儿遭遇, 
渊众才数千,
李渊才有几千人, 
贼围渊数匝;
而贼军包围李渊有好几重。 
李世民将精兵救之,
李世民率领精兵救援李渊, 
拔渊于万众之中,
将李渊从万众之中救出来, 
会步兵至,
正好李渊步兵赶到, 
合击,
两军合击, 
大破之。
大破甄翟儿。 
 
帝疏薄骨肉,
炀帝对骨肉亲人都疏远、刻薄, 
蔡王智积每不自安,
蔡王杨智积常常感到不安, 
及病,
他患了病, 
不呼医,
不请医生治病, 
临终,谓所亲曰:
临终时对他的亲人说: 
“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领没于地矣!”
“我今天才知道能够保全脑袋而死于地下!” 
 
张金称、郝孝德、孙宣雅、高士达、杨公卿等寇掠河北,
张金称、郝孝德、孙宣雅、高士达、杨公卿等抢掠河北, 
屠陷郡县;
攻陷郡县, 
隋将帅败亡者相继,
隋朝的将帅相继败亡, 
唯虎贲中郎将蒲城王辩、清河郡丞华阴杨善会数有功,
只有虎贲中郎将蒲城人王辩、清河郡丞华阴人杨善会几次立功。 
善会前后与贼七百余战,
杨善会前后与贼人交战七百余次, 
未尝负败。
没有战败过。 
帝遣太仆卿杨义臣讨张金称。
炀帝派遣太仆卿杨义臣讨伐张金称, 
金称营于平恩东北,
张金称在平恩县东北方向扎营, 
义臣引兵直抵临清之西,
杨义臣率兵直抵临清县的西面, 
据永济渠为营,
依据永济渠扎营, 
去金称营四十里,
距张金称的营地有四十里, 
深沟高垒,
深沟高垒, 
不与战。
不与张金称交战。 
金称日引兵至义臣营西,
张金称每天率兵到杨义臣营地的西面讨战, 
义臣勒兵擐甲,
杨义臣穿戴铠甲率领着士兵, 
约与之战,
与张金称约定交战, 
既而不出。
但又不出战。 
日暮,
直至天色将晚, 
金称还营,明旦,
张金称只好率军返回营地, 
复来;
第二天一早再来, 
如是月余,
这样过了一个来月, 
义臣竟不出。
杨义臣竟然没有出战。 
金称以为怯,
张金称以为杨义臣怯战, 
屡逼其营詈辱之。
几次逼近他的营地辱骂他, 
义臣乃谓金称曰:
杨义臣对张金称说: 
“汝明旦来,
“你明天早晨来, 
我当必战。”
我一定与你交战。” 
金称易之,
张金称因此轻敌, 
不复设备。
不再提防。 
义臣简精骑二千,
杨义臣挑选精锐骑兵两千人, 
夜自馆陶济河,
乘夜从馆陶渡河, 
伺金称离营,
趁张金称率兵离开营地, 
即入击其累重。
即进入张的营地袭击他的家属和辎重。 
金称闻之,
张金称听到这个消息, 
引兵还,
率兵返回, 
义臣从后击之,
杨义臣从后面袭击, 
金称大败,
张金称大败, 
与左右逃于清河之东。
仅与身边的人逃到清河郡东。 
月余,
一个多月后, 
杨善会讨擒之。
杨善会讨伐并抓住了张金称, 
吏立木于市,
官吏在闹市中立一根木柱, 
悬其头,
将张金称的头悬吊起来, 
张其手足,
展开他的手足, 
令仇家割食之;
让与他有仇的人割食其肉。 
未死间,
张金称没死时, 
歌讴不辍。
还不停地唱。 
诏以善会为清河通守。
炀帝下诏任命杨善会为清河通守。 
 
涿郡通守郭绚将兵万余人讨高士达。
涿郡通守郭绚率领一万余人讨伐高士达。 
士达自以才略不及窦建德,
高士达自认为才能谋略不如窦建德, 
乃进建德为军司马,
于是就提拔窦建德为军司马, 
悉以兵授之。
并把兵权交给了他。 
建德请士达守辎重,
窦建德请高士达看守辎重, 
自简精兵七千人拒绚,
自己挑选精兵七千人抗击郭绚。 
诈为与士达有隙而叛,
他假称与高士达有矛盾而背叛了他, 
遣人请降于绚,
派人向郭绚请求投降, 
愿为前驱,
表示愿作郭绚的前锋, 
击士达以自效。
进攻高士达来立功赎罪。 
绚信之,
郭绚相信了窦建德, 
引兵随建德至长河,
率兵跟随窦建德到长河县, 
不复设备。
也不再防备他。 
建德袭之,
窦建德突然袭击郭绚, 
杀虏数千人,
杀获几千人, 
斩绚首,献士达,
斩郭绚的首级献给高士达。 
张金称余众皆归建德。
张金称的余部也都归附了窦建德。 
杨义臣乘胜至平原,
杨义臣乘胜进军到平原, 
欲入高鸡泊讨之。
打算进入高鸡泊讨伐窦建德。 
建德谓士达曰:
窦建德对高士达说: 
“历观隋将,
“我观察了不少隋将, 
善用兵者无如义臣,
善于用兵的莫过于杨义臣了, 
今灭张金称而来,
如今他灭掉了张金称乘胜而来, 
其锋不可当。
锐不可挡, 
请引兵避之,
请您率兵避开他, 
使其欲战不得,
让他欲战不得, 
坐费岁月,
耗费时间, 
将士疲倦,
将士疲劳厌倦, 
然后乘间击之,
然后我们再乘机袭击他, 
乃可破也。
杨义臣才能被攻破, 
不然,
否则, 
恐非公之敌。”
恐怕您不是他的对手。” 
士达不从,
高士达不听, 
留建德守营,
他留下窦建德守营, 
自帅精兵逆击义臣,
自己率领精兵迎击杨义臣, 
战小胜,
取得小胜后, 
因纵酒高宴。
就纵酒畅饮。 
建德闻之曰:
窦建德听到后说: 
“东海公未能破敌,遽自矜大,
“东海公未能将敌打败就骄傲自大, 
祸至不久矣。”
灾祸不久就要到了。” 
后五日,
五天后, 
义臣大破士达,
杨义臣大破高士达, 
于陈斩之,
在阵前将高士达杀死, 
乘胜逐北,
乘胜追击, 
趣其营,
直逼他的营地。 
营中守兵皆溃。
营中的守军都溃散奔逃, 
建德与百余骑亡去,
窦建德仅和百余骑兵逃走, 
至饶阳,
到了饶阳县, 
乘其无备,
乘饶阳县没有防备, 
攻陷之,
攻陷饶阳, 
收兵,得三千余人。
收集兵卒三千人。 
义臣既杀士达,
杨义臣杀死了高士达, 
以为建德不足忧,
认为窦建德已不足为患, 
引去。
就率兵离去。 
建德还平原,
窦建德返回平原, 
收士达散兵,
收集高士达所部的散兵, 
收葬死者,
收集安葬死者, 
为士达发丧,
为高士达发丧, 
军复大振,
军威又重新大振。 
自称将军。
窦建德自称将军。 
先是,
原先, 
群盗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杀之,
群盗抓住隋官及士族子弟都杀掉, 
独建德善遇之;
唯独窦建德很好地对待他们, 
由是隋官稍以城降之,
因此隋官中有些人就举城投降他, 
声势日盛,
窦建德声势日渐浩大, 
胜兵至十余万人。
拥有精兵十余万。 
 
内史侍郎虞世基以帝恶闻贼盗,
内史侍郎虞世基因为炀帝厌恶听到贼盗的情况, 
诸将及郡县有告败求救者,
所以诸将及各地郡县告败求救的表奏, 
世基皆抑损表状,
虞世基都把它们加以删改处理, 
不以实闻,
不据实上报, 
但云:
只说: 
“鼠窃狗盗,
“鼠窃狗盗之徒, 
郡县捕逐,
郡县官吏搜捕追逐, 
行当殄尽,
快要被彻底消灭了。 
愿陛下勿以介怀!”
希望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帝良以为然;
炀帝很以为然, 
或杖其使者,
有时还用杖责打据实报告的使者, 
以为妄言,
以为说的都是谎话。 
由是盗贼遍海内,
因此盗贼遍布海内, 
陷没郡县,
攻陷郡县, 
帝皆弗之知也。
炀帝都不知道。 
杨义臣破降河北贼数十万,
杨义臣击败并收降河北的贼人几十万, 
列状上闻,
他把情况写表上奏炀帝, 
帝叹曰:
炀帝看后感叹道: 
“我初不闻,贼顿如此,
“我原来没听说盗贼到如此地步, 
义臣降贼何多也!”
杨义臣降服的贼怎么这样多?” 
世基对曰:
虞世基回答: 
“小窃虽多,
“小贼虽然多, 
未足为虑,
但不足为虑, 
义臣克之,
杨义臣击败小贼, 
拥兵不少,
却拥兵不少, 
久在阃外,
将帅久在朝廷之外, 
此最非宜。”
这样是最不适宜的。” 
帝曰:
炀帝说: 
“卿言是也。”
“你说的是。” 
遽追义臣,
于是派人追回杨义臣, 
放散其兵,
遣散他的士兵, 
贼由是复盛。
盗贼因此又重新强盛起来。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劾奏: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参劾道: 
“世甚及御史大夫裴蕴职典枢要,
“虞世基和御史大夫裴蕴职掌机密枢要, 
维持内外,
掌管国家内外大事, 
四方告变,
现在四方告急, 
不为奏闻。
却不上报, 
贼数实多,
盗贼的数量实际上已经很多了, 
裁减言少,
他们将奏表修改删减报说贼少, 
陛下既闻贼少,
陛下既然听说贼少, 
发兵不多,
发兵也就不多, 
众寡悬殊,
因此双方力量众寡悬殊, 
往皆不克,
去征讨往往不能取胜, 
故使官军失利,
因此使官军失利, 
贼党日滋。
而贼党却日益增多。 
请付有司结正其罪。”
请将他们二人交付有关部门追究处理他们的罪过。” 
大理卿郑善果奏:
大理卿郑善果奏道: 
“云起诋訾名臣,
“韦云起诋毁诬蔑国家重臣, 
所言不实,
他所说的都不是实话, 
非毁朝政,
他诽谤诋毁朝政, 
妄作威权。”
妄自作威专权。” 
由是左迁云起为大理司直。
因此炀帝将韦云起降为大理司直。 
 
帝至江都,
炀帝到了江都, 
江、淮郡官谒见者,
凡江、淮各郡官员谒见的, 
专问礼饷丰薄,
炀帝专问进献礼品的多少崐。 
丰则超迁丞、守,
礼多则越级升迁郡丞、县守, 
薄则率从停解。
礼少的则恣肆地黜免官职。 
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
江都郡丞王世充进献铜镜屏风, 
迁通守;
升为通守; 
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
历阳郡丞赵元楷进献珍奇美味, 
迁江都郡丞。
升为江都郡丞。 
由是郡县竞务刻剥,
因此郡县官吏竞相对百姓肆意盘剥, 
以充贡献。
以充实进献之物。 
民外为盗贼所掠,
百姓外受盗贼的抢掠, 
内为郡县所贼,
内受郡县官吏课贼的逼迫, 
生计无遗;
生计无着, 
加之饥馑无食,
加上饥馑无食, 
民始采树皮叶,
百姓开始采剥树皮、树叶充饥, 
或捣藁为末,
有的人将稻草杆捣成碎末为食, 
或煮土而食之,
有的煮土吃, 
诸物皆尽,
各种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 
乃自相食;
就互相吃人。 
而官食犹充,
而官府仓库中的粮食还是充裕如初, 
吏皆畏法,
官吏们畏惧刑法, 
莫敢振救。
不敢取粮救济饥民。 
王世充密为帝简阅江淮民间美女献之,
王世充还秘密为炀帝挑选江淮民间的美女来进献, 
由是益有宠。
因此更加得到炀帝的宠信。 
 
河间贼帅格谦拥众十余万,
河间郡贼帅格谦拥有部众十余万人, 
据豆子,
占据豆子殷, 
自称燕王,
自称燕王。 
帝命王世充将兵讨斩之。
炀帝命王世充率兵讨伐格谦并将他杀死。 
谦将勃海高开道收其余众,
格谦的部将勃海人高开道收集余部, 
寇掠燕地,
侵掠燕地, 
军势复振。
军势又振兴起来。 
 
初,
当初, 
帝谋伐高丽,
炀帝策划征伐高丽, 
器械资储,皆积于涿郡;
隋军的器械和军资贮备都积存在涿郡。 
涿郡人物阜,
涿郡人口、物产殷实丰富, 
屯兵数万。
屯驻有几万隋军。 
又,
另外, 
临朔宫多珍宝,
临朔宫里有很多珍宝, 
诸贼竟来侵掠;
各地的贼寇竟相来侵掠。 
留守官虎贲郎将赵什住等不能拒,
留守官虎贲郎将赵什住等人无法抵御, 
唯虎贲郎将云阳罗艺独出战,
只有虎贲郎将云阳人罗艺独自出战, 
前后破贼甚众,
前后击败的贼人很多, 
威名日重,
罗艺的威望日重, 
什住等阴忌之。
赵什住等人暗中嫉妒罗艺。 
艺将作乱,
罗艺将要造反, 
先宣言以激其众曰:
他先广泛宣传以激怒他的部众,他说: 
“吾辈讨贼数有功,
“我们讨贼几次立功, 
城中仓库山积,
城中的仓库里粮食堆积如山, 
制在留守之官,
都掌握在留守官员手中, 
而莫肯散施以济贫乏,
但是不肯散施一点以救济贫苦困乏的百姓, 
将何以劝将士!”
将来靠什么勉励将士!” 
众皆愤怨。
大家都极为愤怒怨恨。 
军还,
罗艺率军回城, 
郡丞出城候艺,
郡丞出城迎侯罗艺, 
艺因执之,
罗艺将郡丞抓起来, 
陈兵而入。
排着队列入城。 
什住等惧,
赵什住等人恐惧了, 
皆来听命,
都前来听命。 
乃发库物以赐战士,
于是罗艺分发仓库里的物资以赏赐战士, 
开仓廪以赈贫乏,
打开粮仓以赈济贫苦困顿的百姓。 
境内咸服;
涿郡境内都服从罗艺, 
杀不同己者勃海太守唐等数人,
罗艺杀掉不同自己一起造反的勃海太守唐等数人, 
威振燕地,
威振燕地, 
柳城、怀远并归之。
柳城、怀远都归附了罗艺。 
艺黜柳城太守杨林甫,
罗艺废黜柳城太守杨林甫, 
改郡为营州,
改郡为营州, 
以襄平太守邓为总管,
任命襄平太守邓为总管, 
艺自称幽州总管。
罗艺自称幽州总管。 
 
突厥数寇北边。
突厥人几次侵犯隋帝国的北部边境。 
诏晋阳留守李渊帅太原道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击之。
炀帝下诏命晋阳留守李渊率领太原道军队与马邑太守王仁恭抗击突厥。 
时突厥方强,
这时突厥正处于强盛时期, 
两军众不满五千,
太原道及马邑 郡两处隋军不满五千人, 
仁恭患之。
王仁恭忧虑兵少。 
渊选善射者二千人,
李渊挑选善于骑射的士卒二千人, 
使之饮食舍止一如突厥,
让这些隋军士兵饮食起居完全同突厥人一样, 
或与突厥遇,
隋军骑兵与突厥人相遇时, 
则伺便击之,
就伺机袭击突厥人, 
前后屡捷,
这样前后屡次获胜, 
突厥颇惮之。
突厥人颇怕李渊。 
 
恭皇帝上义宁元年(丁丑、617)
隋恭帝义宁元年(丁丑,公元61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右御卫将军陈棱讨杜伏威,
右御卫将军陈棱讨伐杜伏威, 
伏威帅众拒之。
杜伏威率部众抗击官军。 
棱闭壁不战,
陈棱紧壁营垒,不出来交战, 
伏威遗以妇人之服,
杜伏威送给他妇人的衣服, 
谓之“陈姥”。
称他为“陈姥”。 
棱怒,
陈棱发怒, 
出战,
率军出战, 
伏威奋击,
杜伏威率军奋力攻击, 
大破之,
大破官军, 
棱仅以身免。
陈棱仅只身逃脱。 
伏威乘胜破高邮,
杜伏威乘胜攻破了高邮, 
引兵据历阳,
率兵占据了历阳, 
自称总管,
自称总管, 
以辅公为长史,
任命辅公为长史, 
公遣诸将徇属县,
分派各崐位将领攻取江都郡所属各县, 
所至辄下,
大军所到之处,城池都被攻破, 
江淮间小盗争附之。
江淮地区的小盗争相归附杜伏威。 
伏威常选敢死之士五千人,
杜伏威常常挑选敢死之士五千人, 
谓之“上募”,
称之为“上募”, 
宠遇甚厚,
对这支队伍极为宠信,待遇优厚。 
有攻战,
凡有战斗, 
辄令上募先击之,
就命令“上募 ”先进行攻击, 
战罢阅视,
战罢审查将士, 
有伤在背者即杀之,
凡背上有伤的就处死, 
以其退而被击故也。
认为他背部被击伤是后退的缘故。 
所获资财,
凡所缴获的军资财物, 
皆以赏军。
都用来赏赐军队, 
士有战死者,
将士有战死的, 
以妻、妾徇葬。
杜伏威就用死者的妾殉葬。 
故人自为战,
因此杜伏威的军队人自为战, 
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 
 
丙辰,
丙辰(初五), 
窦建德为坛于乐寿,
窦建德在乐寿县设坛, 
自称长乐王,
自称长乐王, 
置百官,
设置百官, 
改元丁丑。
改年号丁丑。 
 
辛巳,
辛巳(三十日), 
鲁郡贼徐圆朗攻陷东平,
鲁郡贼人徐圆朗攻陷东平, 
分兵略地,
他分兵攻占土地, 
自琅邪以西,
从琅邪以西, 
北至东平,尽有之,
北到东平的地域都为徐圆朗所有, 
胜兵二万余人。
拥有精兵两万余人。 
 
卢明月转掠河南,
卢明月转掠河南, 
至于淮北,
到达淮北, 
众号四十万,
拥有的部众号称四十万, 
自称无上王;
自称无上王。 
帝命江都通守王世充讨之。
炀帝命令江都通守王世充率兵讨伐卢明月, 
世充与战于南阳,
王世充在南阳与卢明月交战, 
大破之,
大破卢明月, 
斩明月,
斩了卢明月, 
余众皆散。
其余的部众都溃散了。 
 
二月,
二月, 
壬午,
壬午(初一), 
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
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杀死郡丞唐世宗, 
据郡,
占据朔方郡, 
自称大丞相,
自称大丞相, 
北连突厥。
向北勾结突厥。 
 
马邑太守王仁恭,
马邑太守王仁恭, 
多受货赂,
收受了许多财物贿赂, 
不能振施。
但他却不对百姓赈济施舍。 
郡人刘武周,
马邑郡人刘武周骁勇, 
骁勇喜任侠,
喜好侠义之举, 
为鹰扬府校尉,
他是鹰扬府校尉。 
仁恭以其土豪,
王仁恭因为刘武周是当地的土豪, 
甚亲厚之,
对他非常亲近信任, 
令帅亲兵屯下。
令他率领亲兵驻防在太守官署。 
武周与仁恭侍儿私通,
刘武周与王仁恭的侍女私通, 
恐事泄,
他恐怕事情泄露, 
谋作乱,
就图谋作乱, 
先宣言曰:
先扬言说: 
“今百姓饥馑,
“如今百姓饥馑, 
僵尸满道,
僵尸满道, 
王府君闭仓不赈恤,
而王府君关闭粮仓不肯赈济抚恤百姓, 
岂为民父母之意乎!”
这难道是为民父母应作的吗?” 
众皆愤怒。
大家都极为愤怒。 
武周称疾卧家,
刘武周称病躺在家里, 
豪杰来候问,
当地豪杰都来问候, 
武周椎牛纵酒,
刘武周杀牛置酒大摆宴席, 
因大言曰:
并夸口说: 
“壮士岂能坐待沟壑!
“壮士怎么能坐以待毙, 
今仓粟烂积,
如今仓里的粮食腐烂堆积, 
谁能与我共取之?”
谁能和我一起去取粮?” 
豪杰皆许诺。
在场的豪杰都许诺共往。 
己丑,
己丑(初八), 
仁恭坐听事,
王仁恭正坐在厅堂处理政事, 
武周上谒,
刘武周上堂谒见, 
其党张万岁等随入,
刘的党羽张万岁等人随刘武周入厅堂, 
升阶,斩仁恭,
登上台阶杀死王仁恭, 
持其首出徇,
持王仁恭的首级出来示众。 
郡中无敢动者。
郡内无人敢动。 
于是开仓以赈饥民,
于是刘武周开粮仓赈济饥民, 
驰檄境内属城,
在马邑郡所属各城驰马发布檄文, 
皆下之,
各城都降附了刘武周, 
收兵得万余人。
共收得兵马一万余人。 
武周自称太守,
刘武周自称太守, 
遣使附于突厥。
派遣使者向突厥表示归附。 
 
李密说翟让曰:
李密劝说翟让: 
“今东都空虚,
“现在东都空虚, 
兵不素练;
军队平时又都没有训练, 
越王冲幼,
越王杨侗崐年幼, 
留守诸官政令不壹,
留守的诸位官员政令不一, 
士民离心。
士民离心。 
段达、元文都,暗而无谋,
段达、元文都愚昧而无谋略, 
以仆料之,
以我来看, 
彼非将军之敌。
他们不是将军的对手。 
若将军能用仆计,
要是将军能用我的计策, 
天下可指麾而定。”
天下可以挥手而定。” 
乃遣其党裴叔方觇东都虚实,
于是派遣他的党羽裴叔方去侦探东都的虚实, 
留守官司觉之,
留守东都的官员觉察到了这一情况, 
始为守御之备,
开始作防卫的准备, 
且驰表告江都。
并且驰马送奏表去江都报告炀帝。 
密谓让曰:
李密对翟让说: 
“事势如此,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不可不发。
我军不能不行动了。 
兵法曰:
兵法云: 
‘先则制于己,
‘先动手则争取主动, 
后则制于人。
后动手则受人挟制。 
’今百姓饥馑,
’如今百姓饥馑, 
洛口仓多积粟,
洛口仓有很多积存的粮食, 
去都百里有余,
离东都有百余里, 
将军若亲帅大众,
将军要是亲率大军, 
轻行掩袭,
轻装前进,掩杀袭击, 
彼远未能救,
他们因路远无法救援, 
又先无豫备,
事先又无防备, 
取之如拾遗耳。
取洛口仓就象拾丢在地上的一件东西一样容易, 
比其闻知,
等对方知道消息, 
吾己获之,
我们已经得手了。 
发粟以赈穷乏,
发放粮食以赈济贫苦的百姓, 
远近孰不归附!
远近之人谁不归附我们呢? 
百万之众,
百万之众, 
一朝可集,
一个早晨就可以召集到。我们依恃所得的威风, 
枕威养锐,
养精畜锐, 
以逸待劳,
以逸待劳, 
纵彼能来,
纵然东都派军队来, 
召有备矣。
我们也有防备了。 
然后檄召四方,
然后我们就传布檄文号召四方响应, 
引贤豪而资计策,
引用豪杰贤士,听取他们的谋略, 
选骁悍而授兵柄,
挑选骁勇强悍之将才,授以兵权, 
除亡隋之社稷,
推翻隋朝, 
布将军之政令,
颁布将军的政令, 
岂不盛哉!”
难道这不是一件盛举吗?” 
让曰:
翟让说: 
“此英雄之略,
“这是英雄的韬略, 
非仆所堪;
不是我所能承担的, 
惟君之命,
我只是听命于您, 
尽力从事,
尽力办事, 
请君先发,
请您先行进发, 
仆为后殿。”
我作殿后。” 
庚寅,
庚寅(初九), 
密、让将精兵七千人出阳城北,
李密、翟让率领精兵七千人出阳城北, 
逾方山,
越过方山, 
自罗口袭兴洛仓,破之;
从罗口袭击并攻破了兴洛仓, 
开仓恣民所取,
打开粮仓听任百姓取粮, 
老弱襁负,
取粮的老弱妇孺, 
道路相属。
在路上接连不断。 
 
朝散大夫时德睿以尉氏应密,
朝散大夫时德睿以尉氏县响应李密, 
前宿城令祖君彦自昌平往归之。
前宿城令祖君彦从昌平去归附李密。 
君彦,之子也,
祖君彦是祖的儿子, 
博学强记,
他学问渊博记忆力强, 
文辞赡敏,
文辞丰富,且思路敏捷, 
著名海内,
在国内很有名气。 
吏部侍郎薛道衡尝荐之于高祖,
吏部侍郎薛道衡曾经把他推荐给文帝, 
高祖曰:
文帝说: 
“是歌杀斛律明月人儿邪?
“是用歌谣杀了斛律明月那个人的儿子吗? 
朕不须此辈!”
我不要这样的人!” 
炀帝即位,
炀帝即位, 
尤疾其名,
尤为厌恶祖君彦的名声, 
依常调选东平书佐,
按常规将祖君彦调选为东平郡的书佐, 
检校宿城令。
检校宿城令。 
君彦自负其才,
祖君彦很自负能才, 
常郁郁思乱,
常常郁闷不快想着作乱。 
密素闻其名,
李密很早就知道他的名声, 
得之大喜,
得到后大喜, 
引为上客,
将他视为上宾, 
军中书檄,
军中的案卷文书、檄文等, 
一以委之。
全都委托他办理。 
 
越王侗遣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帅步骑二万五千讨密。
越王杨侗派遣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率领步兵骑兵两万五千人去讨伐李密。 
时东都人皆以密为饥贼盗米,
当时东都人都以为李密是饥饿的抢米盗贼, 
乌合易破,
只是一伙乌合之众,容易击破, 
争来应募,
都争相来应募, 
国子三馆学士及贵胜亲戚皆来从军,
国子、太学、四门三馆的学士以及贵胄勋戚都来从军。 
器械修整,
官军器械完备整齐, 
衣服鲜华,
衣服鲜明华美, 
旌旗钲鼓甚盛。
旌旗钲鼓极为壮观。 
长恭等当其前,
刘长恭等人率兵在前, 
使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等将所部兵自汜水而入以掩其后,
让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军率所部自汜水进入兴洛仑以掩杀李密军后部, 
约十一日会于仓城南,
约好十一日在兴洛仓城南面会合。 
密、让具知其计。
李密、翟让完全了解他们的意图。 
东都兵先至,
东都的官军先到, 
士卒未朝食,
士兵们还没吃早饭, 
长恭等驱之渡洛水,
刘长恭等人就驱赶他们渡过洛水, 
陈于石子河西,
在石子河西列阵, 
南北十余里。
阵南北长十余里。 
密、让选骁雄,分为十队,
李密、翟让挑选骁勇强壮之士分作十队, 
令四队伏横岭下以待仁基,
令其中的四队埋伏在横岭下等待裴仁基, 
以六队陈于石子河东。
其余的六队在石子河以东列阵。 
长恭等见密兵少,
刘长恭等人见李密的军队人少, 
轻之。
就很轻视他们。 
让先接战,
翟让先率兵与隋军交战, 
不利,
交战不利, 
密帅麾下横冲之。
李密即率所部横冲隋军, 
隋兵饥疲,
隋兵饥饿疲惫, 
遂大败,
于是被打得大败。 
长恭等解衣潜窜得免,奔还东都,
刘长恭等人脱掉衣服潜逃才得以幸免逃回东都, 
士卒死者什五六。
隋军士卒死伤十之五六。 
越王侗释长恭等罪,
越王杨侗赦免了刘长恭等人的罪过, 
慰抚之。
慰问安抚了他们。 
密、让尽收其辎重器甲,
李密、翟让将隋军的辎重、器械、铠甲全部缴获, 
威声大振。
因而威名大振。 
 
让于是推密为主,
于是翟让推举李密为主, 
上密号为魏公;
给李密上尊号为魏公。 
庚子,
庚子(十九日), 
设坛场,
设坛场, 
即位,
李密即位, 
称元年,
称元年, 
大赦。
大赦天下。 
其文书行下,
李密向下颁发的公文书信等, 
称行军元帅府;
署名为行军元帅府。 
其魏公府置三司、六卫,
魏公府设置三司、六卫, 
无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属。
元帅府设置长史以下的官属。 
拜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
李密授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 
亦置长史以下官,
东郡公府也设置长史以下的官属, 
减元帅府之半;
数目比元帅府减少一半。 
以单雄崐信为左武候大将军,
任命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 
徐世为右武候大将军,
徐世为右武候大将军, 
各领所部;
各自统领自己的部队。 
房彦藻为元帅左长史,
房彦藻被任命为元帅左长史, 
东郡邴元真为右长史,
东郡人邴元真为右长史, 
杨德方为左司马,
杨德方为左司马, 
郑德韬为右司马,
郑德韬为右司马, 
祖君彦为记室,
祖君彦为记室, 
其余封拜各有差。
其余的人封爵拜官各有等次。 
于是赵、魏以南,
于是赵、魏以南, 
江、淮以北,
江、淮以北地区的群盗莫不响应。孟让、郝孝德、王德仁以及济阴人房献伯,上谷人王君廓,长平人李士才, 
群盗莫不响应,
淮阳人魏六儿、李德谦,谯郡人张迁, 
孟让、郝孝德、王德仁及济阴房献伯、上谷王君廓、长平李士才、淮阳魏六儿、李德谦、谯郡张迁、魏郡李文相、谯郡黑社、白社、济北张青特、上洛周比洮、胡驴贼等皆归密。
魏郡人李文相,谯郡的黑社、白社,济北人张青特,上洛人周比洮、胡驴贼等都归附李密。 
密悉拜官爵,
李密对他们全部封官授爵, 
使各领其众,
让他们各自统领本部人马, 
置百营簿以领之。
设置百营簿来总管他们。 
道路降者不绝如流,
前来归降的人络绎不绝如流水一般, 
众至数十万。
李密的部众达几十万人。 
乃命其护军田茂广筑洛口城,
于是李密命令护军田茂广修筑洛口城, 
方四十里而居之,
方圆四十里, 
密遣房彦藻将兵东略地,
李密住在城内。他派房彦藻率兵向东攻占城池, 
取安陆、汝南、淮安、济阳、河南郡县多陷于密。
取下安陆、汝南、淮安、济阳,河南的郡县大多为李密所攻取。 
 
雁门郡丞河东陈孝意与虎贲郎将王智辩共讨刘武周,
雁门郡丞河东人陈孝意与虎贲郎将王智辩共同讨伐刘武周, 
围其桑乾镇。
包围他的桑干镇。 
壬寅,
壬寅(二十一日), 
武周与突厥合兵击智辩,杀之;
刘武周与突厥人合兵攻击并杀死了王智辩, 
孝意奔还雁门。
陈孝意逃回雁门。 
三月,
三月, 
丁卯,
丁卯(十七日), 
武周袭破楼烦郡,
刘武周袭击攻取了楼烦郡, 
进取汾阳宫,
并夺取了汾阳宫, 
获隋宫人,
俘获宫中的宫人, 
以赂突厥始毕可汗;
用她们去贿赂突厥的始毕可汗。 
始毕以马报之,
始毕可汗以马回报刘武周, 
兵势益振,
刘武周兵势越发强盛, 
又攻陷定襄。
又攻陷定襄, 
突厥立武周为定杨可汗,
突厥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 
遗以狠头纛。
赠给他狼头旗。 
武周即皇帝位,
刘武周即皇帝位, 
立妻沮氏为皇后,
立妻子沮氏为皇后, 
改元天兴。
改年号为天兴。 
以卫士杨伏念为尚书左仆射,
任命卫士杨伏念为尚书左仆射, 
妹婿同县苑君璋为内史令。
妹婿与武周同县的苑君璋为内史令。 
武周引兵围雁门,
刘武周率兵包围雁门, 
陈孝意悉力拒守,
陈孝意全力拒守, 
乘间出击武周,
同时还乘机出击刘武周, 
屡破之;
几次击败刘军。 
既而外无救援,
不久因为外无救援之兵, 
遣间使诣江都,
陈孝意派密使去江都告急, 
皆不报。
但都没有回音。 
孝意誓以必死,
陈孝意誓以必死的决心守卫雁门, 
旦夕向诏敕库俯伏流涕,
每日早晚向存放皇帝诏敕的府库跪拜流泪, 
悲动左右。
他的悲痛感动了身边的人。 
围城百余日,
刘武周围城百余日, 
食尽,
城中粮尽, 
校尉张伦杀孝意以降。
校尉张伦杀陈孝意向刘武周投降。 
 
梁师都略定雕阴、弘化、延安等郡,
梁师都攻占了雕阴、弘化、延安等郡, 
遂即皇帝位,
就即皇帝位, 
国号梁,
国号梁, 
改元永隆。
改年号为永隆。 
始毕遗以狼头纛,
始毕可汗赠以狼头大旗, 
号为大度毗伽可汁。
并赠以大度毗伽可汗的称号。 
师都乃引突厥居河南之地,
梁师都勾结突厥人占据河南之地, 
攻破盐川郡。
攻破盐川郡。 
 
左翊卫蒲城郭子和坐事徙榆林。
左翊卫蒲城人郭子和,犯罪被流放到榆林。 
会郡中大饥,
正逢榆林郡遇大饥荒, 
子和潜结敢死士十八人攻郡门,
郭子和暗地结交了敢死之士十八人进攻郡门, 
执郡丞王才,
抓住郡丞王才, 
数以不恤百姓,
历数他不体恤百姓疾苦的罪状, 
斩之,
将王才处死, 
开仓赈施。
开仓赈济百姓。 
自称永乐王,
郭子和自称永乐王, 
改元丑平。
改年号丑平。 
尊其父为太公,
崐尊他父亲为太公, 
以其弟子政为尚书令,
任命他弟弟郭子政为尚书令, 
子端、子升为左右仆射。
郭子端、郭子升为左右仆射。 
有二千余骑,
他拥有两千余名骑兵, 
南连梁师都,
南面勾结梁师都, 
北附突厥,
北面依附突厥, 
各遣子为质以自固。
两边各送一个儿子作为人质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始毕以刘武周为定杨天子,
始毕可汗封刘武周为定杨天子, 
梁师都为解事天子,
梁师都为解事天子, 
子和为平杨天子;
郭子和为平杨天子, 
子和固辞不敢当,
郭子和再三辞谢,不敢接受, 
乃更以为屋利设。
于是始毕改封他为屋利设。 
 
汾阴薛举,
汾阴人薛举, 
侨居金城,
侨居于金城, 
骁勇绝伦,
他骁勇无比, 
家赀钜万,
有万贯家财, 
交结豪杰,
好交结豪杰之士, 
雄于西边,
称雄于西部边地, 
为金城府校尉。
是金城府校尉。 
时陇右盗起,
当时陇右盗贼风起, 
金城令郝瑗募兵得数千人,
金城令郝瑗招募兵丁约有几千人, 
使举将而讨之。
派薛举率领去讨伐盗贼。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癸未,
癸未(初三), 
方授甲,
募兵刚授以兵器, 
置酒飨士,
金城府摆设酒宴犒劳将士, 
举与其子仁果及同党十三人,
薛举和他的儿子薜仁果及同党十三人, 
于座劫瑗发兵,
在座位上胁迫郝瑗发兵, 
囚郡县官,
把郡县官员监禁起来, 
开仓赈施。
并开仓赈济百姓。 
自称西秦霸王,
薜举自称西秦霸王, 
改元秦兴。
改年号秦兴。他封薛仁果为齐公, 
以仁果为齐公,
封恭仁果为齐公, 
少子仁越为晋公,
幼子薛仁越为晋公, 
招集群盗,
招集群盗, 
掠官牧马。
抢掠官府的牧马。 
贼帅宗罗帅众归之,
贼帅宗罗率部众归附了他, 
以为义兴公。
被封为义兴公。 
将军皇甫绾将兵一万屯罕,
将军皇甫绾率兵一万人驻扎在罕, 
举选精锐二千人袭之。
薛举挑选精兵二千人袭击皇甫绾。 
岷山羌酋利俗拥众二万归之,
岷山羌人酋长钟利俗率领部众二万人归附薛举, 
举兵大振。
薛举兵势大振。 
更以仁果为齐王,
他改封薛仁果为齐王, 
领东道行军元帅,
领东道行军元帅之衔; 
仁越为晋王,
薛仁越为晋王, 
兼河州刺史,
兼任河州刺史; 
罗为兴王,
宗罗为兴王, 
以副仁果;
作薛仁果的副将。 
分兵略地,
薛举分兵攻掠土地, 
取西平、浇河二郡。
攻取了西平、浇河二郡。 
未几,
不久, 
尽有陇西之地,
陇西都为薛举占有, 
众至十三万。
他拥有部众达十三万。 
 
李密以孟让为总管、齐郡公,
李密任命孟让为总管,封他为齐郡公。 
己丑夜,
己丑(初九),夜里, 
让帅步骑二千入东都外郭,
孟让率领步骑兵二千人进入东都外城, 
烧掠丰都市,
焚烧抢掠丰都市, 
比晓而去。
到拂晓时才离去。 
于是东京居民悉迁入宫城,
于是东京居民都迁入宫城, 
台省府寺皆满。
台、省、府各衙署都住满了人。 
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以城降密,
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举城投降李密, 
密以孝和为护军,
李密任命柴孝和为护军, 
为右长史。
郑为右长史。 
 
裴仁基每破贼得军资,悉以赏士卒,
裴仁基每次击败贼军所缴获的军资全部赏赐给士卒。 
监军御史萧怀静不许,
监军御史萧怀静反对这样做, 
士卒怨之;
士卒们都怨恨萧怀静。 
怀静又屡求仁基长短劾奏之。
萧怀静又屡次搜罗裴仁基的过失上奏弹劾他。 
仓城之战,
洛口仓城之战, 
仁基失期不至,
裴仁基误期未到, 
闻刘长恭等败,
他听说刘长恭等人被打败, 
惧不敢进,
惧怕李密而不敢前进, 
屯百花谷,
就屯兵于百花谷, 
固垒自守,
加固营垒自守, 
又恐获罪于朝。
但又害怕被朝廷治罪。 
李密知其狼狈使人说之,
李密知道裴仁基进退两难的狼狈处境,就派人劝说他投降, 
啖以厚利。
并以厚利来诱惑他。 
贾务本之子闰甫在军中,
贾务本的儿子贾闰甫在裴军中, 
劝仁基降密,
他劝裴仁基投降李密, 
仁基曰:
裴仁基说: 
“如萧御史何?”
“萧御史怎么办?” 
闰甫曰:
贾闰甫说: 
“萧君如栖上鸡,
“萧君就象栖身在树枝上的鸡, 
若不知机变,
如果他不知道随机应变, 
在明公一刀耳。”
就在于您的一刀了。” 
仁基从之,
裴仁基采纳了贾闰甫的建议, 
遗闰甫诣密请降。
派他去向李密请降。 
密大喜,
李密大喜, 
以闰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
任命贾闰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 
兼直记室事,
兼直记室事, 
使之复命,
派他回去向裴仁基复命, 
遣仁基书,
并带给裴仁基书信, 
慰纳之,
对他表示抚慰,接受他的归附。 
仁基还屯虎牢。
裴仁基退回仍驻军虎牢。 
萧怀静密表 其事,
萧怀静秘密上表奏报此事, 
仁基知之,
裴仁基知道了, 
遂杀怀静,
就杀死萧怀静, 
帅其众以虎牢降密。密以仁基为上柱国、河东公;仁基子行俨,
率领他的部众以虎牢城向李密投降。 
骁勇善战,密亦以为上柱国、绛郡公。
 
李密封裴仁基为上柱国、河东公;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骁勇善战,李密也封他为上柱国、绛郡公。
李密得到了秦叔宝和东阿人程咬金, 
密得秦叔宝及东阿程咬金,皆用为骠骑。
都任命为骠骑。 
选军中尤骁勇者八千人,
李密挑选军中特别骁勇的士兵八千人, 
分隶四骠骑以自卫,
分别隶属于四骠骑作为自已的侍卫队, 
号曰内军,
号称“内军”。 
常曰:
他常说: 
“此八千人足当百万。”
“这八千人足以抵挡百万人。” 
咬金后更名知节。
程咬金后来改名为程知节。 
罗士信、赵仁基皆帅众归密,
罗士信、赵仁基都率领各自的部众来归附李密, 
密署为总管,
李密任命他们为总管, 
使各统所部。
让他们各自统帅本部人马。 
 
癸巳,
癸巳(十三日), 
密遣裴仁基、孟让帅二万余人袭回洛东仓,破之;
李密派遣裴仁基、孟让率领二万余人袭击并攻取了回洛的东仓, 
遂烧天津桥,
烧毁了天津桥, 
纵兵大掠。
纵兵大肆抢劫。 
在都出兵击之,
东都派兵出击, 
仁基等败走,
裴仁基等人被击败逃走 , 
密自帅众屯回洛仓。
李密亲自率领部众屯驻于回洛仓。 
东都兵尚二十余万人,
当时东都还有兵力二十余万, 
乘城击柝,昼夜不解甲。
士兵们昼夜不解铠甲,在城上敲击梆子巡逻。 
密攻偃师、金墉,皆不克;
李密进攻偃师、金墉都未能攻克。 
乙未,
乙未(十五日), 
还洛口。
李密返回洛口。 
 
东都城内乏粮,
东都城内缺粮, 
而布帛山积,
但是布帛堆积如山, 
至以绢为汲绠,
以至于用绢作汲水的绳子, 
然布以。
用布烧火煮饭。 
越王侗使人运回洛仓米入城,
越王杨侗派人把回洛仓的粮米运入城内, 
遣兵五千屯丰都市,
派五千士兵驻扎在丰都市, 
五千屯上春门,
五千兵驻扎在上春门, 
五千屯北邙山,
五千兵驻扎在北邙山, 
为九营,
分为九营, 
首尾相应,
首尾相应, 
以备密。
以防备李密的袭击。 
 
丁酉,
丁酉(十七日), 
房献伯陷汝阴,
房献伯攻陷汝阴, 
淮阳太守赵举郡降密。
淮阳太守赵举郡向李密投降。 
 
己亥,
己亥(十九日), 
密帅众三万复据回洛仓,
李密率领部众三万人又占据回洛仓, 
大修营堑以逼东都;
大规模修筑营壕以逼近东都。 
段达等出兵七万拒之。
段达等率七万隋军抗击李密。 
辛丑,
辛丑(二十一日), 
战于仓北,
两军在回洛仓的北面交战, 
隋兵败走。
隋军大败退走。 
丁未,
丁未(二十七日), 
密使其幕府移檄郡县,
李密让他的幕府向各郡县发布檄 文, 
数炀帝十罪,
历数炀帝的十大罪状, 
且曰:
并说: 
“罄南山之竹,
“即使把南山的竹子都做成竹简, 
书罪无穷;
也写不完他的罪恶; 
决东海之波,
放开东海的波涛, 
流恶难尽。”
也洗刷不尽他的罪恶。” 
祖君彦之辞也。
这是祖君彦的手笔。 
 
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达间行贼中,诣江都奏称:
越王杨侗派太常丞元善达穿越贼军辖地到江都向炀帝奏报: 
“李密有众百万,
“李密拥众百万, 
围逼东都,
包围进逼东都, 
据洛口仓,
占据了洛口仓, 
城内无食。
东都城内已经没有粮食了, 
若陛下速还,
要是陛下迅速返回东都, 
乌合必散;不然者,
李密的乌合之众必然会溃散, 
东都决没。”
否则东都一定会陷落。” 
因欷呜咽,
说着就欷呜咽哭泣起来。 
帝为之改容。
炀帝也为之改容。 
虞世基进曰:
虞世基进言道: 
“越王年少,
“越王年轻, 
此辈诳之。
这些人诳骗他, 
若如所言,
要是象他所说的那样, 
善达何缘来至!”
元善达怎么能来到这里呢?” 
帝乃勃然怒曰:
于是炀帝勃然大怒,骂道: 
“善达小人,敢廷辱我!”
“元善达这个小人敢在朝廷上侮辱我!” 
因使经贼中向东阳催运,
于是派元善达经过贼人境地到东阳去催运粮食, 
善达遂为群盗所杀。
元善达就被群盗杀死。 
是后人人杜口,
此后人人都不再开口, 
莫敢以贼闻。
不敢向炀帝报告贼情。 
 
世基容貌沈审,
虞世基长得相貌深沉稳重, 
言多合意,
说话大都迎合炀帝的心意, 
特为帝所亲爱,
特别受到炀帝的亲近喜爱, 
朝臣无与为比;
朝中大臣无人能与他相比。 
亲党凭之,
他的亲朋党羽凭借他的势力, 
鬻官卖狱,
卖官买狱, 
贿赂公行,
贿赂公行, 
其门如市。
其家门庭若市, 
由是朝野共疾怨之。
因此朝野上下对虞世基都极为痛恨怨愤。 
内史舍人封德彝托附世基,
内史舍崐人封德彝阿附虞世基, 
以世基不闲吏务,
因为虞世基不熟悉为官的要务, 
密为指画,
就秘密地替他筹划, 
宣行诏命,
如何传布实施皇帝的诏命, 
谄顺帝意,
如何迎逢顺从炀帝的心意, 
群臣表疏忤旨者,
群臣的表奏有偏离违背皇帝旨意的, 
皆屏而不奏。
都屏弃不上报; 
鞫狱用法,
审理案件、实施刑法, 
多峻文深诋,
大多引用严峻苛细的条文,刻意诋毁; 
论功行赏,
凡是论功行赏, 
则抑削就薄。
则极力抑制贬低。 
故世基之宠日隆而隋政益坏,
因此虞世基日益得到炀帝的宠信,而隋帝国的政治日益弛废腐败, 
皆德彝所为也。
这都是由于封德彝所做所为。 
 

李渊太原起兵

初,
当初, 
唐公李渊娶于神武肃公窦毅,
唐公李渊娶了神武肃公窦毅的女儿为妻, 
生四男,
窦氏生了四个儿子: 
建成、世民、玄霸、元吉;
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 
一女,
一个女儿, 
适太子千牛备身临汾柴绍。
嫁给太子千牛备身临汾人柴绍。 
 
世民聪明勇决,
李世民为人聪明、勇猛、果断、有见识, 
识量过人,
胆量过人。 
见隋室方乱,
他看到隋王室正处于混乱之中, 
阴有安天下之志,
就暗中怀有要安定天下的抱负。 
倾身下士,
他礼贤下士, 
散财结客,
散发资财以结交宾客, 
咸得其欢心。
赢得了大家的爱戴拥护。 
世民娶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
李世民娶了右骁卫将军长孙晟的女儿为妻。 
右勋卫长孙顺德,晟之族弟也,
右勋卫长孙顺德是长孙晟的族弟, 
与右勋侍池阳刘弘基皆避辽东之役,
他和右勋侍池阳人刘弘基都逃避辽东的征役, 
亡命在晋阳依渊,
逃亡在晋阳投靠了李渊, 
与世民善。
他们二人与世民要好。 
左亲卫窦琮,炽之孙也,
左亲卫窦琮是窦炽的孙子, 
亦亡命在太原,
他也逃亡在太原, 
素与世民有隙,
因平时与李世民不和, 
每以自疑;
常常自己生疑。 
世民加意待之,
李世民特别加意对待他, 
出入卧内,
他可以随意在府上出入走动, 
琮意乃安。
窦琮的疑心才消除。 
 
晋阳宫监猗氏裴寂,
晋阳宫监猗氏县人裴寂, 
晋阳令武功刘文静,
晋阳令武功人刘文静, 
相与同宿,
二人住在一起, 
见城上烽火,
看着城上的烽火, 
寂叹曰:
裴寂叹息道: 
“贫贱如此,
“贫贱到如此地步, 
复逢乱离,
又赶上世事离乱, 
将何以自存!”
靠什么得以保全呢?” 
文静笑曰:
刘文静笑道: 
“时事可知,
“形势是可以预知的, 
吾二人相得,
我们二人很投合, 
何忧贫贱!”
何必忧虑贫贼?” 
文静见李世民而异之,
刘文静看到李世民,很惊异他的才能, 
深自结纳,
就和李世民结为深交。 
谓寂曰:
他对裴寂说: 
“此非常人,
“李世民不是一般人, 
豁达类汉高,
性格豁达如汉高祖刘邦一类, 
神武同魏祖,
神态威武魏武帝曹操, 
年虽少,
年纪虽轻, 
命世才也。”
将是通世之大才。” 
寂初未然之。
裴寂开始并未对刘文静的话在意。 
 
文静坐与李密连昏,
刘文静因犯有与李密通婚的罪, 
系太原狱,
被关在太原的监狱里。 
世民就省之。
李世民去探望他, 
文静曰:
刘文静说: 
“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非高、光之才,不能定也。”
没有汉高祖、汉光武帝那样的才能是不能安定天下的。” 
世民曰:
李世民说: 
“安知其无,
“怎么知道没有这样的人? 
但人不识耳。
只是人们看不出来罢了。 
我来相省,
我来探望您, 
非儿女子之情,
不是出于儿女情长, 
欲与君议大事也。
而是打算和您商议大事。 
计将安出?”
您有什么谋划吗?” 
文静曰:
刘文静说: 
“今主上南巡江、淮,
“如今皇帝上南方巡游江、淮, 
李密围逼东都,
李密包围逼近东都, 
群盗殆以万数。
群盗大概得以万来计算。 
当此之际,
在这个时候, 
有真主驱驾而用之,
若有真天子驱使驾御这些人, 
取天下如反掌耳。
夺取下天易如反掌。 
太原百姓皆避盗入城,
太原百姓为躲避盗贼都搬入城内, 
文静为令数年,
我作了几年县令, 
知其豪杰,
了解其中的豪杰之士, 
一旦收拾,
一旦把他们收拢来, 
可得十万人,
可得到十万人。 
尊公所将之兵复且数万,
您父亲所率领的军队又有几万人, 
一言出口,
一言出口, 
谁敢不从!
谁敢不服从! 
以此乘虚入关,
以此兵力乘虚入关, 
号令天下,
号令天下, 
不过半年,
不过半年, 
帝业成矣。”
帝王之业就可以成功。” 
世民笑曰:
李世民笑道: 
“君言正合吾意。”
“的话正合我的心意。” 
乃阴部署宾客,
于是他就暗中布署宾客, 
渊不之知也。
李渊不知道这些事。 
世民恐渊不从,
李世民怕李渊不答应, 
犹豫久之,
犹豫了很久, 
不敢言。
不敢向李渊说。 
 
渊与裴寂有旧,
李渊和裴寂有旧谊, 
每相与宴语,
二人常常在一起宴饮交谈, 
或连日夜。
有时昼夜相连。 
文静欲因寂关说,
刘文静想崐让裴寂为他们向李渊说通关节, 
乃引寂与世民交。
于是就引见裴寂和李世民结交。 
世民出私钱数百万,
李世民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几百万, 
使龙山令高斌廉与寂博,
让龙山令高斌廉与裴寂玩赌, 
稍以输之,
渐渐输给裴寂, 
寂大喜,
裴寂非常高兴, 
由是日从世民游,
由此每天与世民在一起交游往来, 
情款益押。
情谊日深。 
世民乃以其谋告之,
李世民把自己的意图告诉裴寂, 
寂许诺。
裴寂许诺劝说李渊。 
 
会突厥寇马邑,
正逢突厥人侵犯马邑, 
渊遣高君雅将兵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并力拒之。
李渊派高君雅率兵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同力抗击突厥人。 
仁恭、君雅战不利,
王仁恭、高君雅与突厥交战不利, 
渊恐并获罪,
李渊怕一起被治罪, 
甚忧之。
非常忧虑。 
世民乘间屏人说渊曰:
李世民乘机屏去左右的人劝说李渊: 
“今主上无道,
“如今主上昏庸无道, 
百姓困穷,
百姓困顿贫穷, 
晋阳城外皆为战场;
晋阳城外都成了战场, 
大人苦守小节,
大人要是恪守小节, 
下有寇盗,
但下有流寇盗贼, 
上有严刑,
上有严刑峻法, 
危亡无日。
您的危亡就要来到了, 
不若顺民心,
不如顺应民心, 
兴义兵,
兴起义兵, 
转祸为福,
转祸为福, 
此天授之时也。”
这是上天授予的时机。” 
渊大惊曰:
李渊大吃一惊说: 
“汝安得为此言,
“你怎么说这种话, 
吾今执汝以告县官!”
我现在就将你抓起来向国家告发!” 
因取纸笔,
说着就取来纸笔, 
欲为表。
要写状表。 
世民徐曰:
世民慢慢地说: 
“世民观天时人事如此,
“我观察天时人事到了如此地步, 
故敢发言;必欲执告,
才敢说这样的话如果一定要告发我, 
不敢辞死!”
我不敢辞死!” 
渊曰:
李渊说: 
“吾岂忍告汝,
“我哪里忍心告发你, 
汝慎勿出口!”
你要谨慎,不要随便说!” 
明日,
第二天, 
世民复说渊曰:
李世民又劝李渊: 
“今盗贼日繁,
“如今盗贼日益增多, 
遍于天下,
遍布天下, 
大人受诏讨贼,
大人受诏讨贼, 
贼可尽呼!
可贼讨得尽吗? 
要之,
总而言之, 
终不免罪。
最后还是不免获罪。 
且世人皆佳李氏当应图谶,
而且世人都传说李氏当应验图谶, 
故李金才无罪,一朝族灭。
所以李金才无罪却在一个早晨被灭族了。 
大人设能尽贼,
大人要是能将贼剿灭尽, 
则功高不赏,
那么功高也不会受奖, 
身益危矣!
而您自己会更危险了啊! 
唯昨日之言,可以救祸,
只有昨天的话可以使您避祸, 
此万全之策也,
这是万全之策, 
愿大人勿疑。”
希望大人不要疑虑。” 
渊乃叹曰:
李渊叹息说: 
“吾一夕思汝言,
“我一夜都在考虑你的话, 
亦大有理。
你说的很是有理, 
今日破家亡躯亦由汝,
今天就是家破人亡也由你, 
化家为国亦由汝矣!”
变家为国也由你啦!” 
 
先是,
原先, 
裴寂私以晋阳宫人侍渊,
裴寂私下用晋阳的宫人侍奉李渊, 
渊从寂饮,
李渊和裴寂一起饮酒, 
酒酣,
饮至酒意正浓, 
寂从容言曰:
裴寂从容地说: 
“二郎阴养士马,
“二郎暗地招兵买马, 
欲举大事,
发举义旗办大事。 
正为寂以宫人侍公,
正是因为这样我私自让宫女侍奉您, 
恐事觉并诛,
恐怕事情败露出来,一起获罪被诛杀, 
为此急计耳。
为此才定下这应急之计。 
众情已协,
大家的意向已以经协同, 
公意如何?”
现在您意下如何?” 
渊曰:
李渊说: 
“吾儿诚有此谋,
“我儿子确有这个图谋, 
事已如此,
事情已经如此, 
当复柰何,
又能怎样呢? 
正须从之耳。”
正是应当听从他的意见。” 
 
帝以渊与王仁恭不能御寇,
炀帝认为李渊与王仁恭不能抵御突厥的进犯, 
遣使者执诣江都。
派使者来要将他们押往江都。 
渊大惧,
李渊大为恐惧, 
世民与寂等复说渊曰:
李世民与裴寂等又劝说李渊: 
“今主昏国乱,
“如今主上昏聩,国家动乱, 
尽忠无益。
为隋朝尽忠没有好处, 
偏裨失律,
本来是将佐们出战失利, 
而罪及明公。
却牵连到您, 
事已迫矣,
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宜早定计。
应该早些定大计。 
且晋阳士马精强,
况且晋阳军队兵强马壮, 
宫监蓄积巨万,
宫监积蓄的军资财物巨万, 
以兹举事,
以此起兵, 
何患无成!
还怕不成功吗? 
代王幼冲,
代王年幼, 
关中豪杰并起,
关中豪杰风起造反, 
未知所附,
但不知归附于谁, 
公若鼓行而西,
您要是大张旗鼓地向西进军, 
抚而有之,
招抚他们并且使他们归附, 
如探囊中之物耳。
这就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柰何受单使之囚,
为什么要受一个使者的监禁, 
坐取夷灭乎!”
坐等被杀戮呢?” 
渊然之,
李渊认为这话很对, 
密部勒,
就秘密布署准备。 
将发;
将举事时, 
会帝继遣使者驰驿赦渊及仁恭,
恰好炀帝又派来使者驰马驿站传命赦免李渊和王仁恭, 
使复旧任,
让他们官复原职。 
渊谋亦缓。
李渊他们起兵的计划也就缓行。 
 
渊之为河东讨捕使也,
李渊任河东讨捕使时, 
请大理司直夏候端为副。
他请求大理司直夏候端作他的副手。 
端,详之孙也,
夏候端是夏候详的孙子, 
善占候及相人,
他善于占卜天象以及给人相面。 
谓渊曰:
他对李渊说: 
“今玉床摇动,
“如今玉床星座摇动, 
帝座不安,
帝座星不安定, 
参墟得岁,
岁星居参宿的位置, 
必有真人起于其分,
必有真人起于晋地。 
非公崐而谁乎!
不是您还能是谁呢? 
主上猜忍,
主上猜忌残忍, 
尤忌诸李,
尤其猜忌诸李姓, 
金才既死,
李金才已经死了, 
公不思变通,
您不想着变通, 
必为之次矣。”
必然是李金才第二呵。” 
渊心然之。
李渊心里很同意这一说法。 
及留守晋阳,
到他留守晋阳时, 
鹰扬府司马太原许世绪说渊曰:
鹰扬府司马太原人许世绪劝说李渊: 
“公姓在图,
“您的姓氏应在图谶上, 
名应歌谣;
名字应验歌谣, 
握五郡之兵,
您手握五郡之兵, 
当四战之地,
身处四面应战之地, 
举事则帝业可成,
起兵举事则可成帝业, 
端居则亡不旋踵;
端坐不动则指日可亡, 
唯公图之。”
您好好想一想吧!” 
行军司铠文水武士、前太子左勋卫唐宪、宪弟俭皆劝渊举兵。
行军司铠文水人武士,前太子左勋卫唐宪,唐宪的弟弟唐俭都劝说李渊起兵。 
俭说渊曰:
唐俭说: 
“明公北招戎狄,
“您北面招抚戎狄, 
南收豪杰,
南面收招豪杰, 
以取天下,
以此来取天下, 
此汤、武之举也。”
这是商汤和周武王的壮举。” 
渊曰:
李渊说: 
“汤、武非所敢拟,
“商汤、周武不是我敢比的, 
在私则图存,
我从私处讲是要图存, 
在公则拯乱,
从公处讲是要拯救动乱之世, 
卿姑自重,
你暂且先注意一下言行, 
吾将思之。”
我要考虑考虑。” 
宪,邕之孙也。
唐宪是唐邕的孙子。 
时建成、元吉尚在河东,
当时李建成、李元吉还在河东, 
故渊迁延未发。
所以李渊延迟而不能决定。 
 
刘文静谓裴寂曰:
刘文静对裴寂说: 
“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 
后发制于人。
后发制于人, 
何不早劝唐公举兵,
您为何不早劝唐公起兵, 
而推迁不已!
却推迟拖延不已? 
且公为宫监,
况且您身为宫监, 
而以宫人侍客,
却用宫人侍奉宾客, 
公死可尔,
您死也就罢了, 
何误唐公也!”
为什么要误了唐公呢?” 
寂甚惧,
裴寂极为恐惧, 
屡趣渊起兵。
屡次催促李渊起兵。 
渊乃使文静诈为敕书,
李渊就让刘文静诈作敕书, 
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民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为兵,
征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等地年在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人全部当兵, 
期岁暮集涿郡,
规定年底在涿郡集结, 
击主丽,
去攻打高丽。 
由是人情汹汹,
因此人心慌慌, 
思乱者益众。
策划造反的人越来越多。 
 
及刘武周据汾阳宫,
到刘武周占据了汾阳宫, 
世民言于渊曰:
李世民对李渊说: 
“大人为留守,
“大人身为留守, 
而盗贼窃据离宫,
而盗贼窃据离宫, 
不早建大计,
如果不早定大计, 
祸今至矣!”
灾祸今天就要到来了。” 
渊乃集将佐谓之曰:
于是李渊召集将领僚佐,对他们说: 
“武周据汾阳宫,
“刘武周占据汾阳宫, 
吾辈不能制,
我们却不能制止, 
罪当族灭,
论罪该当灭族, 
若之何?”
怎么办?” 
王威等皆惧,
王威 等人都很害怕, 
再拜请计。
再三拜谢请求定计。 
渊曰:
李渊说: 
“朝廷用兵,
“朝廷用兵, 
动止皆禀节度。
行止进退都要向上级禀报,受上级控制。 
今贼在数百里内,
如今贼人在数百里之内, 
江都在三千里外,
江都在三千里之外, 
加以道路险要,
加以道路险要, 
复有他贼据之;
还有别的盗贼盘踞, 
以婴城胶柱之兵,
靠着据城以守和拘泥不知变通之兵, 
当巨猾豕突之势,
以抵抗狡诈与狂奔乱窜之盗贼, 
必不全矣。
必然无法保全。 
进退维谷,
我们现在是进退维谷, 
何为而可?”
怎么办才好?” 
威等皆曰:
王威等人都说: 
“公地兼亲贤,
“您的地位又是宗亲又是贤士, 
同国休戚,
同国家命运休戚相关, 
若俟奏报,
要是等着奏报, 
岂及事机;
哪里赶得上时机; 
要在平贼,
要是平灭盗贼, 
专之可也”渊阳若不得已而从之者,
专权也是可以的。”李渊佯装不得已而听从的样子, 
曰:
说: 
“然则先当集兵。”
“既然这样就应当先征集军队。” 
乃命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各募兵,
于是他命令李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各自募兵。 
远近赴集,
远远的百姓投奔汇集, 
旬日间近万人,
十天之内有近万人应募。 
仍密遣使召建成、元吉于河东,
李渊秘密派人去河东召李建成、李元吉, 
柴绍于长安。
去长安召柴绍。 
 
王威、高君雅见兵大集,
王威、高君雅看到李渊大肆招兵, 
凝渊有异志,
怀疑李渊有不轨之图, 
谓武士曰:
就对武士说: 
“顺德、弘基皆背征三侍,
崐“长孙顺德、刘弘基二人都是逃避征役亡命的三侍之官, 
所犯当死,
罪该处死, 
安得将兵!”
怎么能统兵?” 
欲收按之。
他们打算把长孙顺德、刘弘基收审。 
士曰:
武士说: 
“二人皆唐公客,
“这两个人都是唐公的宾客, 
若尔,
若是那样做, 
必大致纷纭。”
必然会引起大的纠纷。” 
威等乃止。
王威等人于是就作罢。 
留守司兵田德平欲劝威等按募人之状,
留守司兵田德平想劝王威等人调查招募兵丁的情况, 
士曰:
武士说: 
“讨捕之兵,
“讨捕之兵, 
悉隶唐公,
全都隶属于唐公, 
威、君雅但寄坐耳,
王威、高君雅只是寄身在唐公这里罢了, 
彼何能为!”
他们能管什么呢?” 
德平亦止。
田德平也作罢。 
 
晋阳乡长刘世龙密告渊云:
晋阳乡长刘世龙密告李渊说: 
“威、君雅欲因晋祠祈雨,
“王威、高君雅想去晋祠祈雨, 
为不利。”
这样做是不利的。” 
五月,
五月, 
癸亥夜,
癸亥(十四日)夜里, 
渊使世民伏兵于晋阳宫城之外。
李渊派李世民率兵埋伏在晋阳宫城的外面。 
甲子旦,
甲子(十五日)早晨, 
渊与威、君雅共坐视事,
李渊与王威、高君雅坐在一起处理政务, 
使刘文静引开阳府司马胙城刘政会入立庭中,
刘文静引着开阳府司马胙城人刘政会进来立在厅堂上, 
称有密状。
声称有密事报告。 
渊目威等取状视之,
李渊用眼睛示意王威等人取状纸看, 
政会不与,
刘政会不给, 
曰:
说: 
“所告乃副留守事,
“告发的是副留守的事, 
唯唐公得视之。”
只有唐公才能看。” 
渊阳惊曰:
李渊佯作吃惊地说: 
“岂有是邪!”
“难道有这样的事?” 
视其状,乃云:
他看了状子才说: 
“威、君雅潜引突厥入寇。”
“王威、高君雅暗中勾引突厥人入侵。” 
君雅攘袂大诟曰:
高君雅捋起衣袖大骂道: 
“此乃反者欲杀我耳。”
“这是造反的人要杀我。” 
时世民已布兵塞衢路,
这时李世民已经在大路上布满了军队, 
文静因与刘弘基、长孙顺德等共执威、君雅系狱。
刘文静就和刘弘基、长孙顺德等人一起将王威、高君雅抓起来投进监狱。 
丙寅,
丙寅(十七日), 
突厥数万众寇晋阳,
突厥几万兵马侵犯晋阳, 
轻骑入外郭北门,
其轻骑从外城北门进入, 
出其东门。
从东门出去。 
渊命裴寂等勒兵为备,
李渊命令裴寂等人率兵防备, 
而悉开诸城门,
而把各城门都打开, 
突厥不能测,
突厥人不知虚实, 
莫敢进。
不敢进入。 
众以为威、君雅实召之也,渊于是斩威、君雅以徇。
大家都以为确实是王威、高君雅把突厥人招来的,于是李渊将二人处死,悬首示众。 
渊部将王康达将千余人出战,
李渊的部将王康达率领一千余人出战, 
皆死,
全部战死, 
留城中惧。
城中人心惊惶。 
渊夜遣军潜出城,
李渊在夜里派军队悄悄出城, 
旦则张旗鸣鼓自他道来,
早晨则张旗呜鼓从别的道路上开来, 
如援军者;
好象是援军来到了一样。 
突厥终疑之,
突厥人始终疑惑, 
城外二日,
在城外逗留了两天, 
大掠而去。
大肆抢掠而去。 
 
炀帝命监门将军泾阳庞玉、虎贲郎将霍世举将关内兵援东都。
炀帝命令监门将军泾阳人庞玉、虎贲郎将霍世举率领关内兵救援东都。 
柴孝和说李密曰:
柴孝和劝说李密: 
“秦地山川之固,
“秦地山川险固, 
秦、汉所凭以成王业者也。
秦、汉正是凭借着它建立帝王之业的。 
今不若使翟司徒守洛口,
现在不如派翟司徒守卫洛口, 
裴柱国守回洛,
裴柱国守卫回洛, 
明公自简精锐西袭长安。
您亲自挑选精锐向西袭击长安, 
既克京邑,
京师既攻下, 
业固兵强,
基业则巩固,兵势则更强盛。 
然后东向以平河、洛,
然后再挥师向东平定河、洛地区, 
传檄而天下定矣!”密曰:
传布檄文, 
“此诚上策吾亦思之以矣。
天下就平定了。 
方今隋失其鹿,
如今隋王室已失去了它的基业, 
豪杰竞逐,
天下豪杰竞相逐鹿, 
不早为之,
您不早些举事, 
必有先我者,
必定有先于我们动手的人,到那时, 
悔无及矣。
后悔就来不及了!”李密说:“这的确是上策,我也考虑好久了。 
但昏主尚存,
但是隋朝的昏君还在, 
从兵犹众,
追随他的兵马还很多, 
我所部皆山东人,
我的部下都是潼关以东人士, 
见洛阳未下,
看到洛阳没有攻下, 
谁肯从我西入!
谁肯跟我向西进军? 
诸将出于群盗,
各位将领都出身草莽盗贼, 
留之各竞雌雄,
留在这里就会互相争一雌雄。 
如此,
这样, 
则大业隳矣。”
大业就会失败。” 
孝和曰:
柴孝和说: 
“然则大军既未可西上,
“既然大军不能西进, 
仆请间行观衅。”
我请求潜行去窥伺官军的间隙,以便乘机进攻。” 
密许之。
李密应允了。 
孝和与数十骑至陕县,
柴孝和与几十名骑兵到了陕县, 
山贼归之者万余人。
山中的盗贼归附的有一万余人。 
时密兵锋甚锐,
当时李密军队的兵势甚猛, 
每入苑,与隋兵连战。
常常攻入东都西苑与隋兵交战。 
会密为流矢所中,
恰好这时崐李密被流箭射中, 
尚卧营中,
躺在营中养伤。 
丁丑,
丁丑(二十八日), 
越王侗使段达与庞玉等夜出兵,
越王杨侗派段达和庞玉等人乘夜出兵, 
陈于回洛仓西北。
在回洛仓西北列阵, 
密与裴仁基出战,
李密与裴仁基率兵出战, 
达等人破之,
段达等人大破李密军, 
杀伤太半,
杀伤大半人马。 
密乃弃回洛,
李密只好放弃回洛, 
奔洛口。
奔往洛口。 
庞玉、霍世举军于偃师,
庞玉、霍世举在偃师驻兵, 
柴 孝和之众闻密退,
柴孝和的部众听到李密败退, 
各散去。
就各自溃散。 
孝和轻骑归密,
柴孝和轻骑回到李密军中, 
杨德方、郑德韬皆死。
杨德方、郑德韬都死了。 
密以郑为左司马,
李密任命郑为左司马, 
荥阳郑乾象为右司马。
荥阳人郑乾象为右司马。 
 
李建成、李元吉弃其弟智云于河东而去,
李建成、李元吉将他们的弟弟李智云丢弃在河东而离去, 
吏执智云送长安,杀之。
当地的官吏抓住李智云送到长安处死。 
建成、元吉遇柴绍于道,
李建成、李元吉在路上遇到柴绍, 
与之偕行。
与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