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80 隋纪四 - 资治通鉴

← 返回《资治通鉴卷179 隋纪三卷181 隋纪五

卷180 隋纪四

文白对照

司马光

隋文帝驾崩后杨广篡位,平定汉王谅叛乱,大兴土木营建东京,修订法律,与突厥互动,展现隋炀帝统治初期的重要事件。

隋文帝驾崩与杨广继位

高祖文皇帝下仁寿四年(甲子、604)
隋纪四 隋文帝仁寿四年(甲子,公元60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午,
丙午(初九),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帝将避暑于仁寿宫,
文帝要去仁寿宫避暑, 
术士章仇太翼固谏;
术士章仇太翼竭力劝说, 
不听。
文帝不听。 
太翼曰:
章仇太翼说: 
“是行恐銮舆不返!”
“这次出行恐怕主上回不来了!” 
帝大怒,
文帝勃然大怒, 
系之长安狱,
将章仇太翼投入长安的监狱, 
期还而斩之。
准备回来杀掉他。 
甲子,
甲子(二十七日), 
幸仁寿宫。
文帝驾临仁寿宫。 
乙丑,
乙丑(二十八日), 
诏赏赐支度,
文帝下诏凡赏赐、财政支出, 
事无巨细,并付皇太子。
事无巨细一并交付皇太子杨广处理。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卯,
乙卯(疑误), 
帝不豫。
文帝感到身体不适。 
六月庚申,
六月庚申(疑误), 
赦天下。
大赦天下。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甲辰,
甲辰(初十), 
上疾甚,
文帝病重, 
卧与百僚辞诀,
他躺在床上和文武百官诀别, 
并握手欷,
并握住大臣们的手欷不止。 
命太子赦章仇太翼。
文帝命太子杨广赦免章仇太翼。 
丁未,
丁未(十三日), 
崩于大宝殿。
文帝在大宝殿驾崩。 
 
高祖性严重,
隋文帝性格谨严持重, 
令行禁止。
办事令行禁止, 
每旦听朝,
每日清晨听理朝政, 
日昃忘倦。
到日偏西时还不知疲倦。 
虽啬于财,
虽然吝啬钱财, 
至于赏赐有功,即无所爱;
但赏赐有功之臣则不吝惜; 
将士战没,
将士战死, 
必加优赏,
文帝必定从优抚恤, 
仍遣使者劳问其家。
并派使者慰问死者家属。 
爱养百姓,
他爱护百姓, 
劝课农桑,
劝课农桑, 
轻徭薄赋。
轻徭薄赋。 
其自奉养,务为俭素,
自己生活务求节俭朴素, 
乘舆御物,
所乘车驾及所用之物, 
故弊者随宜补用;
旧了坏了都随时修理使用; 
自非享宴,
如果不是享宴, 
所食不过一肉;
吃饭不过一个肉菜; 
后宫皆服浣濯之衣。
后宫都身着洗旧了的衣服。 
天下化之,
天下人都为文帝的行为所感化。 
开皇、仁寿之间,
开皇、仁寿年间, 
大夫率衣绢布,
男子都身穿绢布衣服, 
不服绫绮,
不穿绫绮; 
装带不过铜铁骨角,
衣带饰品用的不过是铜铁骨角所制, 
无金玉之饰。
没有金玉的装饰。 
故衣食滋殖,
因此国家的财富日益增长, 
仓库盈溢。
仓库丰盈。 
受禅之初,
文帝受禅之初, 
民户不满四百万,
隋朝的民户不满四百万户; 
末年,
到了隋文帝仁寿末年, 
逾八百九十万,
超过了八百九十万户, 
独冀州已一百万户。
仅冀州就已有一百万户。 
然猜忌苛察,
但是文帝好猜忌苛察, 
信受谗言,
容易听信谗言, 
功臣故旧,
他的功臣故旧, 
无始终保全者;
没有能始终保全的; 
乃至子弟,
至于他的子弟辈, 
皆如仇敌,
都象仇敌一样, 
此其所短也。
这是他的短处。 
 
初,
当初, 
文献皇后既崩,
独孤皇后去世, 
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皆有宠。
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都受到文帝的宠爱。 
陈氏,陈高宗之女;蔡氏,
陈氏是陈宣帝的女儿, 
丹杨人也。
蔡氏是丹杨人。 
上寝疾于仁寿宫,
文帝患病住在仁寿宫, 
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皆入侍疾,
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都进入仁寿宫侍病。 
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
文帝召皇太子杨广入内居崐住在大宝殿。 
太子虑上有不讳,
杨广考虑到如果文帝去世, 
须预防拟,
必须预先作好防备措施, 
手自为书,
他亲手写了一封信封好, 
封出问素;
派人送出来询问杨素。 
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
杨素把情况一条条写下来回复太子。 
宫人误送上所,
宫人误把回信送到了文帝的寝宫, 
上览而大恚。
文帝看后极为愤怒。天刚亮, 
陈夫人平旦出更衣,
陈夫人出去更衣, 
为太子所逼,
被太子杨广所逼迫。 
拒之,得免,
陈夫人拒绝了他才得以脱身。 
归于上所;
她回到文帝的寝宫, 
上怪其神色有异,
文帝奇怪她神色不对, 
问其故。
问什么原因, 
夫人泫然曰:
陈夫人流着泪说: 
“太子无礼!”
“太子无礼!” 
上恚,
文帝愤怒, 
抵床曰:
捶着床说: 
“畜生何足付大事!
“这个畜生!怎么可以将国家大事交付给他! 
独孤误我!”
独孤误了我!” 
乃呼柳述、元岩曰:
于是他叫来柳述、元岩说: 
“召我儿!”
“召见我的儿子!” 
述等将呼太子,
柳述等人要叫杨广来。 
上曰:
文帝说: 
“勇也。”
“是杨勇。” 
述、岩出为敕书。
柳述、元岩出了文帝的寝宫,起草敕书。 
杨素闻之,
杨素闻知此事, 
以白太子,
告诉了太子杨广。 
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
杨广假传文帝的旨意将柳述、元岩逮捕,关进大理狱。 
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
他们迅速调来东宫的裨将兵士来宿卫仁寿宫, 
门禁出入,
宫门禁止出入, 
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
并派宇文述、郭衍进入调度指挥; 
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
命令右庶子张衡进入文帝的寝宫侍侯文帝。 
尽遣后宫出就别室;
后宫的人员全被赶到别的房间去。一会儿, 
俄而上崩。
文帝死了。 
故中外颇有异论。
因此朝廷内外有很多不同的说法。 
陈夫人与后宫闻变,
陈夫人与后宫们闻知发生变故, 
相顾战栗失色。
面面相觑,战栗失色。 
晡后,
黄昏时, 
太子遣使者赍小金合,
太子杨广派使者送来小金盒, 
帖纸于际,
盒边上贴封纸, 
亲署封字,
杨广亲笔写上封字, 
以赐夫人。
赐给陈夫人。 
夫人见之,
陈夫人看见小金盒, 
惶惧,
惊惶恐惧, 
以为鸩毒,
以为是鸩毒, 
不敢发。
不敢打开。 
使者促之,
使者催促陈夫人, 
乃发,
于是她打开小金盒, 
合中有同心结数枚,
盒内有几枚同心结。 
宫人咸悦,
宫人们都高兴了, 
相谓曰:
互相说: 
“得免死矣!”
“可以免死了!” 
陈氏恚而却坐,
陈夫人愤怒得想坐下, 
不肯致谢;
不肯致谢。 
诸宫人共逼之,
宫人们一起逼迫陈夫人, 
乃拜使者。
她才拜谢使者接受了小金盒。 
其夜,
当天夜里, 
太子蒸焉。
太子杨广将陈夫人奸淫。 
 
乙卯,
乙卯(二十一日), 
发丧,
为文帝发丧。 
太子即皇帝位。
太子杨广即皇帝位。 
会伊州刺史杨约来朝,
正好伊州刺史杨约来朝见, 
太子遣约入长安,
杨广派杨约进入长安, 
易留守者,
调换了留守者。 
矫称高祖之诏,
诈称文帝的诏命, 
赐故太子勇死,
将前太子杨勇赐死, 
缢杀之,
杨勇被勒死。 
然后陈兵集众,
然后陈兵集众, 
发高祖凶问。
发布文帝去世的凶信。 
炀帝闻之,曰:“令兄之弟,
炀帝听到杨约的行动后对杨素说: 
果堪大任。”
“您的弟弟果然能够担当重任。” 
追封勇为房陵王,
他追封杨勇为房陵王, 
不为置嗣。
不给杨勇立继承人。 
八月,
八月, 
丁卯,
丁卯(初三), 
梓宫至自仁寿宫;
文帝的灵柩从仁寿宫至京师; 
丙子,
丙子(十二日), 
殡于大兴前殿。
在大兴前殿为文帝出殡。 
柳述、元岩并除名,
柳述、元岩被一起除名。 
述徙龙川,
柳述被流放到龙川, 
岩徙南海。
元岩被流放到南海。 
帝令兰陵公主与述离绝,
炀帝命令兰陵公主和柳述断绝关系, 
欲改嫁之;
打算把她改嫁别人。 
公主以死自誓,
兰陵公主以死来发誓, 
不复朝谒,
不再朝见炀帝。 
上表请与述同徙,
她上表炀帝要求和柳述一起流放, 
帝大怒。
炀帝大怒, 
公主忧愤而卒,
兰陵公主忧愤而死。 
临终,上表请葬于柳氏,
她临终时上表给炀帝请求归葬柳氏墓地。 
帝愈怒,
炀帝更加发怒, 
竟不哭,
竟然没哭。 
葬送甚薄。
兰陵公主的葬礼葬物极为简单菲薄。 
 
太史令袁充奏言:
太史令袁充奏道: 
“皇帝即位,
“皇帝即位, 
与尧受命年合。”
与尧受天命的时间吻合。” 
讽百官表贺。
他示意百官上表庆贺。 
礼部侍郎许善心议,
礼部侍郎许善心提出, 
以为“国哀甫尔,
由于“国丧刚完, 
不宜称贺。”
不适宜称贺”, 
左卫大将军宇文述素恶善心,
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向来讨厌许善心, 
讽御史劾之;
他示意御史弹劾许善心, 
左迁给事郎,
许善心被降职为给事郎, 
降品二等。
降了两级。 
 

汉王谅叛乱始末

汉王谅有宠于高祖,
汉王杨谅受到文帝的宠爱, 
为并州总管,
他是并州总管, 
自山以东,至于沧海,
崤山以东到沧海, 
南距黄河,
南至黄河, 
五十二州皆隶焉;
五十二州都隶属于并州。 
特许以便宜从事,
杨谅得到特许可以便宜行事, 
不拘律令。
可以不拘泥于法律条文。 
谅自以所居天下精兵处,
杨谅自认为他所在的地方是天下精兵的聚集地, 
见太子勇以谗废,
他看到太子杨勇因谗言被废黜, 
居常怏怏;
常常怏怏不乐; 
及蜀王秀得罪,
到蜀王杨秀获罪, 
尤不自安,
杨谅极为不安, 
阴蓄异图。
暗中怀有异图。 
言于高祖,
他对文帝说, 
以“突厥方强,
由于“突厥正处于强盛时期, 
宜修武备。”
应该修整军备。” 
于是大发工役,
于是他大规模地征崐发工匠夫役, 
缮治器械,
修造武器, 
招集亡命,
招集亡命之徒, 
左右私人殆将数万。
身边的私人门客将近数万。 
突厥尝寇边,
突厥人曾进犯边塞, 
高祖使谅御之,
文帝派杨谅抵御突厥人, 
为突厥所败;
他被突厥人打败, 
其所领将帅坐除解者八十余人,
他属下的将帅因罪被解职除名的有八十余人, 
皆配防岭表。
都被发配流放到岭表。 
谅以其宿旧,
杨谅因为这些人是他过去的老部下, 
奏请留之,
奏请文帝留下这些人。 
高祖怒曰:
文帝发怒说: 
“尔为藩王,
“你作为藩王, 
惟当敬依朝命,
只应恭敬地遵从朝廷的命令, 
何得私论宿旧,
怎么可以因私而谈论宿旧, 
废国家宪法邪!
废弃国家的法令呢! 
嗟乎小子,
你这小子, 
尔一旦无我,
一旦没了我, 
或欲妄动,
要想轻举妄动, 
彼取尔如笼内鸡雏耳,
人家抓你就象抓笼子里的鸡雏一样, 
何用腹心为!”
心腹又有什么用呢?” 
 
王者,
王是王僧辩的儿子, 
僧辩之子,
为人洒脱, 
倜傥好奇略,
善于谋略, 
为谅谘议参军,
他是杨谅的谘议参军。 
萧摩诃,陈氏旧将,
萧摩诃是陈国的旧将。 
二人俱不得志,
两个人都不得志, 
每郁郁思乱,
常常郁闷,胡思乱想, 
皆为谅所亲善,
他们都得到杨谅的信任优待, 
赞成其阴谋。
都赞同杨谅谋反的阴谋。 
 
会荧惑守东井,
当时正好火星处在井宿的位置, 
仪曹邺人傅奕晓星历,
仪曹邺人傅奕通晓天文星历, 
谅问之曰:
杨谅问他: 
“是何祥也?”
“这是什么征兆?” 
对曰:
傅奕回答: 
“天上东井,
“天上的井宿, 
黄道所经,
在黄道带上, 
荧惑过之,
是火星必经之路, 
乃其常理,
这是正常的规律, 
若入地上井,
倘若进入地上井的位置, 
则可怪耳。”
那就怪异了。” 
谅不悦。
杨谅听了很不高兴。 
 
及高祖崩,
到文帝去世时, 
炀帝遣车骑将军屈突通以高祖玺书征之。
炀帝派车骑将军屈突通持印有文帝玉玺的诏书召杨谅进京。 
先是,
原来, 
高祖与谅密约:
文帝与杨谅秘密约定: 
“若玺书召汝,
“要是玺书召你, 
敕字傍别加一点,
敕字旁另加一点, 
又与玉麟符合者,
还要与玉麟符相契合, 
当就征。”
才可以应召。” 
及发书无验,
杨谅看到发来的玺书与原约不能验证, 
谅知有变。
就知道出了事, 
诘通,
他盘问屈突通, 
通占对不屈,
屈突通闪烁其词而不回答,于是, 
乃遣归长安。
屈突通被打发回长安, 
谅遂发兵反。
杨谅起兵造反。 
 
总管司马安定皇甫诞切谏,
总管司马安定人皇甫诞恳切规劝杨谅, 
谅不纳。
杨谅不听。 
诞流涕曰:
皇甫诞流着泪说: 
“窃料大王兵资非京师之敌;
“我预料大王的兵力不是京师军队的对手; 
加以君臣位定,
加上君臣的地位已经确定, 
逆顺势殊,
双方势力悬殊, 
士马虽精,难以取胜。
军队虽然精锐但难以取胜。 
一旦陷身叛逆,
一旦身处叛逆的地位, 
于刑书,虽欲为布衣,
被追究刑法, 
不可得也。”
就是想作一个平民也不可能了。” 
谅怒,
杨谅听了发怒, 
囚之。
把皇甫诞关进监狱。 
 
岚州刺史乔钟葵将赴谅,
岚州刺史乔钟葵要去投奔杨谅, 
其司马京兆陶模拒之曰:
岚州司马京兆人陶模反对,说: 
“汉王所图不轨,
“汉王杨谅图谋不轨, 
公荷国厚恩,
您身受国家的厚恩, 
当竭诚效命,
应当竭诚为国效命, 
岂得身为厉阶乎!”
怎么能身陷祸端呢?” 
钟葵失色曰:
乔钟葵变了脸色,说: 
“司马反邪!”
“司马造反吗?” 
临之以兵,
用兵器对着他, 
辞气不挠,
但陶模言辞气度都不屈服, 
钟葵义而释之。
乔钟葵感于陶模的义气就放了他。 
军吏曰:
军吏说: 
“若不斩模,
“要是不杀陶模, 
无以压众心。”
无法让大家心服。” 
乃囚之。
乔钟葵就把陶模关起来。 
于是从谅反者凡十九州。
此时跟从杨谅造反的共有十九个州。 
 
王说谅曰:
王劝说杨谅: 
“王所部将吏,
“大王属下的将领官吏, 
家属尽在关西,
家属都在关西, 
若用此等,
要是用这些人, 
则宜长驱深入,
就应该长驱直入, 
直据京都,
直捣京都, 
所谓疾雷不及掩耳;
也就是所谓的迅雷不及掩耳; 
若但欲割据旧齐之地,
要是只打算割据过去北齐的地盘, 
宜任东人。”
就应该任用关东人。” 
谅不能决,
杨谅不能决断, 
乃兼用二策,
就两条计策并用。 
唱言杨素反,
他声称杨素谋反, 
将诛之。
要诛杀杨素。 
 
总管府兵曹闻喜裴文安说谅曰:
总管府兵曹闻喜人裴文安劝说杨谅: 
“井陉以西,在王掌握之内,
“井陉以西的地方在大王手中, 
山东士马,亦为我有,
崤山以东的军队也是我们的, 
宜悉发之;
应该全部征发。 
分遣羸兵屯守要害,
分派弱兵屯守要害, 
仍命随方略地,
仍命令将领随时攻城略地; 
帅其精锐,直入蒲津。
率领精锐部队直入蒲津关。 
文安请为前锋,
我请求担任前锋, 
王以大军继后,
大王率领大军随后, 
风行雷击,顿于霸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屯兵霸上, 
咸阳以东,可指麾而定。
咸阳以东的地方便可以挥手而定。 
京师震扰,
这样京师被震动惊扰, 
兵不暇集,
没有时间调集军队, 
上下相疑,
上下相互猜疑, 
群情离骇;
大家离心惊骇, 
我陈兵号令,
我们陈兵以待,发号施令, 
谁敢不从!
谁敢不服从! 
崐旬日之间,
十天之内, 
事可定矣。”
大事可定。” 
谅大悦,
杨谅听了大为高兴, 
于是遣所署大将军余公理出太谷,
就派遣他任命的大将军余公理率兵出太谷, 
趣河阳,
奔河阳; 
大将军綦良出滏口,
大将军綦良率兵出滏口, 
趣黎阳,
奔黎阳; 
大将军刘建出井陉,
大将军刘建率兵出井陉, 
略燕、赵,
攻取燕、赵之地; 
柱国乔钟葵出雁门,
柱国乔钟葵率军出雁门; 
署文安为柱国,
任命裴文安为柱国, 
与柱国纥单贵、王聃等直指京师。
与柱国纥单贵、王聃等率军直指京师。 
 
帝以右武卫将军洛阳丘和为蒲州刺史,
炀帝任命右武卫将军洛阳人丘和为蒲州刺史, 
镇蒲津。
镇守蒲津关。 
谅选精锐数百骑戴,
杨谅挑选精锐骑兵几百名,戴妇人蔽身用的面罩, 
诈称谅宫人还长安,
诈称是杨谅的宫人返回长安, 
门司弗觉,
守城的门卫没有觉察出来, 
径入蒲州,
杨谅军队直入蒲州, 
城中豪杰亦有应之者;
城中也有豪杰响应, 
丘和觉其变,逾城,
丘和发觉出事, 
逃归长安。
越过城墙逃回长安。 
蒲州长史勃海高义明、司马北平荣毗皆为反者所执。
蒲州长史勃海人高义明、司马北平人荣毗都被叛军抓住。 
裴文安等未至蒲津百余里,
裴文安等人距百余里到蒲津关时, 
谅忽改图,
杨谅忽然改变计划, 
令纥单贵断河桥,
他命令纥单贵拆断河桥, 
守蒲州,
据守蒲州, 
而召文安还。文安至,
将裴文安召回。 
谓谅曰:
裴文安对杨谅说: 
“兵机诡速,
“兵机在于神速诡秘, 
本欲出其不意。
本来打算出其不意, 
王既不行,
大王却不这样做, 
文安又返,
又把我召回, 
使彼计成,
使对方计谋成功, 
大事去矣。”
现在大势已去。” 
谅不对。
杨谅无言以对。 
以王聃为蒲州刺史,
他任命王聃为蒲州刺史, 
裴文安为晋州刺史,
裴文安为晋州刺史, 
薛粹为绛州刺史,
薛粹为绛州刺史, 
梁菩萨为潞州刺史,
梁菩萨为潞州刺史, 
韦道正为韩州刺史,
韦道正为韩州刺史, 
张伯英为泽州刺史。
张伯英为泽州刺史。 
代州总管天水李景发兵拒谅,
代州总管天水人李景发兵抵抗杨谅的军队。 
谅遣其将刘袭景;
杨谅派将领刘袭击李景, 
景击斩之。
被李景击杀。 
谅复遣乔钟葵帅劲勇三万攻之,
杨谅又派乔钟葵率领三万精兵进攻代州, 
景战士不过数千,
李景手下士兵只有几千人, 
加以城池不固,
加上城墙不很牢固, 
为钟葵所攻,
受到乔钟葵的进攻, 
崩毁相继,
城墙相继崩塌毁坏, 
景且战且筑,
李景一边打仗一边筑城, 
士卒皆殊死斗;
士卒们都殊死战斗, 
钟葵屡败。
乔钟葵多次被击败。 
司马冯孝慈、司法吕玉并骁勇善战,
代州司马冯孝慈、司法吕玉都骁勇善战, 
仪同三司侯莫陈多谋画,
仪同三司侯莫陈富于谋略策划, 
工拒守之术,
擅长防御坚守的战斗。 
景知三人可用,
李景知道这三人可以任用, 
推诚任之,
对他们充分信任, 
己无所关预,
自己不干预具体事务, 
唯在持重,
只是在衙署内坐镇, 
时抚循而已。
不时地抚慰巡视而已。 
 
杨素将轻骑五千袭王聃、纥单贵于蒲州,
杨素率领轻骑五千在蒲州袭击王聃、纥单贵。 
夜,
夜里, 
至河际,
杨素率军到了河边, 
收商贾船,得数百艘,
收集了几百只商船, 
船内多置草,
船内铺上许多草, 
践之无声,
踩上去没有声音。为防止喧哗, 
遂衔枚而济;
杨素让士兵口中衔枚渡过河, 
迟明,
天快亮时, 
击之;
进攻杨谅的军队。 
纥单贵败走,
纥单贵战败逃走, 
聃惧,
王聃恐惧, 
以城降。
献城投降。 
有诏征素还。
炀帝下诏征召杨素返回。 
初,
当初, 
素将行,
杨素要动身时, 
计日破贼,
计算好打败叛军的日期, 
皆如所量,
结果如杨素估计的一样。 
于是以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抚大使,
于是炀帝任命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抚大使, 
帅众数万以讨谅。
率领几万军队讨伐杨谅。 
 
谅之初起兵也,
杨谅当初起兵时, 
妃兄豆卢毓为府主簿,
他妃子的哥哥豆卢毓是汉王府主簿。 
苦谏,
豆卢毓苦苦劝谏杨谅不要造反, 
不从,
杨谅不听。 
私谓其弟懿曰:
豆卢毓私下对他弟弟豆卢懿说: 
“吾匹马归朝,
“我一个人回归朝廷, 
自得免祸,
自然可以免祸, 
此乃身计,
这是为我自身考虑, 
非为国也,
不是为国家。 
不若且伪从之,
不如暂且装作跟从杨谅, 
徐伺其便。”
慢慢地再见机行事。” 
毓,之子也。
豆卢毓是豆卢的儿子。 
毓兄显州刺史贤言于帝曰:
豆卢毓的哥哥是显州刺史豆卢贤,他对炀帝说: 
“臣弟毓素怀志节,
“我弟弟豆卢毓平素就有抱负有气节, 
必不从乱,
一定不会跟着造反, 
但逼凶威,
但是迫于叛逆的凶威, 
不能自遂,
不能自主。 
臣请从军,
我请求从军, 
与毓为表里,
和豆卢毓一里一外, 
谅不足图也。”
杨谅就无法图谋作乱了。” 
帝许之。
炀帝答应了, 
贤密遣家人赍敕书至毓所,
豆卢贤秘密派家人把皇帝的诏书送到豆卢毓的住处, 
与之计议。
和他商议大事。 
 
谅出城,将往介州,
杨谅出了城要去介州, 
令敏与总管属朱涛留守。
他命令豆卢毓和总管属朱涛留守。 
毓谓涛曰:
豆卢毓对朱涛说: 
“汉王构逆,
“汉王杨谅已构成了叛逆罪, 
败不旋踵,
很快就会失败。 
吾属岂可坐受夷灭,
我们怎么可以受牵连获灭族之罪, 
孤负国家邪!
同时又辜负国家呢? 
当与卿出兵拒之。”
我应当和您出兵抗拒杨谅。” 
涛惊曰:
朱涛吃惊地说: 
“王以大事相付,
“汉王把大事托付给我们, 
何得有是语!”
怎么说这样的话?” 
因拂衣而去,
于是就拂袖而去, 
毓追斩之。
豆卢毓追上去杀死朱涛, 
出皇甫诞于狱,
把皇甫诞从监狱里放出来, 
与之协计,
与他协商, 
及开府仪同三司宿勤武等闭城拒谅。
并和开府仪同三司宿勤武等人关闭城门以抗拒杨谅。 
部分未定,
豆卢毓尚未完全部置好, 
有人告谅,
有人把这事报告了杨谅, 
谅袭击之。
他就率军袭击豆卢毓。 
毓见谅至,
豆卢毓见杨谅率军来到, 
绐其众曰:
便哄骗大家说: 
“此贼军也!”
“这是贼军!” 
谅攻城南门,
杨谅进攻南城门, 
稽胡守南城,
稽胡人守卫南城门, 
不识谅,
他们不认识杨谅, 
射之;
用弓箭射击, 
矢下如雨;
箭如雨下。 
谅移攻西门,
杨谅就转攻西城门, 
守兵识谅,
守兵认识杨谅, 
即开门纳之,
就开城门让杨谅进城, 
毓、诞皆死。
豆卢毓、皇甫诞都被杀死。 
 
綦良攻慈州刺史上官政,
綦良率军进攻慈州刺史上官政, 
不克,
未能攻克, 
引兵攻行相州事薛胄,
就率兵进攻兼任相州的行政长官薛胄, 
又不克,
又未攻克, 
遂自滏口攻黎州,
于是就从滏口进攻黎州, 
塞白马津。
堵塞白马津。 
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内,
余公理从太行山到河内。 
帝以右卫将军史祥为行军总管,
炀帝任命右卫将军史祥为行军总管, 
军于河阴。
在河阴驻军。 
详谓军吏曰:
史祥对军吏说: 
“余公理轻而无谋,
“余公理轻率无计谋, 
恃众而骄,
依恃人多而骄横, 
不足破也。”
很容易打败。” 
公理屯河阳,
余公理驻扎在河阳。 
祥具舟南岸,
史祥在河的南岸准备好船只, 
公理聚兵当之。
余公理集中兵力以抵挡史祥的进攻。 
祥简精锐于下流潜济,
史祥挑选精兵从河下游暗地渡河, 
公理闻之,引兵拒之,
余公理听到这个消息就率兵抵抗, 
战于须水。
两军在须水交战。 
公理未成列,
余公理的军队尚未布置好阵容, 
祥击之,
史祥已率军进攻, 
公理大败。
大败余公理。 
祥东趣黎阳,
史祥率军向东进逼黎阳, 
綦良军不战而溃。
綦良的军队不战而溃。 
祥,宁之子也。
史祥是史宁的儿子。 
 
帝将发幽州兵,
炀帝要征发幽州的军队。 
疑幽州总管窦抗有贰心,
他怀疑幽州总管窦抗有二心, 
问可使取抗者于杨素,
就问杨素谁能把窦抗抓来。 
素荐前江州刺史勃海李子雄,
杨素推荐了前江州刺史勃海人李子雄。 
授上大将军,拜广州刺史。
炀帝任命李子雄为上大将军、广州刺史; 
又以左领军将军长孙晟为相州刺史,
又任命左领军将军长孙晟为相州刺史, 
发山东兵,
征发崤山以东的军队, 
与李子雄共经略之。
和李子雄一起筹划处理此事。 
晟辞以男行布在谅所部,
长孙晟因为他儿子长孙行布在杨谅的军队里,就推辞任命。 
帝曰:
炀帝说: 
“公体国之深,
“您能够体谅国家的困难, 
终不以儿害义,
终归不会因为儿子而损害国家大义, 
朕今相委,
我委您以重任, 
公其勿辞。”
您不要推辞。” 
李子雄驰至幽州,
李子雄驰马到达幽州, 
止传舍,
就在驿站停住。 
召募得千余人。
他招募到一千人。 
抗来诣子雄,
窦抗来见李子雄, 
子雄伏甲擒之。抗,
李子雄埋伏好甲士将窦抗逮捕。 
荣定之子也。
窦抗是窦荣定的儿子。 
 
子雄遂发幽州兵步骑三万,
李子雄征发幽州的军队,步、骑兵共三万人, 
自井陉西击谅。
从井陉向西进攻杨谅。 
时刘建围戍将京兆张祥于井陉,
当时刘建将守将京兆人张祥包围在井陉, 
子雄破建于抱犊山下,
李子雄在抱犊山下击败刘建, 
建遁去。
刘建逃走。 
李景被围月余,
李景被杨谅的军队包围了一个来月, 
诏朔州刺史代人杨义臣救之。
炀帝下诏命令朔州刺史代人杨义臣救援李景。 
义臣帅马步二万,
杨义臣率领骑、步兵共两万人, 
夜出西陉,
夜间出了西陉关。 
乔钟葵悉众拒之。
乔钟葵集中全部兵力抵抗杨义臣。 
义臣自以兵少,
杨义臣知道自己兵少, 
悉取军中牛驴,
就集中军中所有的牛、驴, 
得数千头,
共有几千头, 
复令兵数百人,
又命令几百名士兵, 
人持一鼓潜驱之,
每人持鼓一面, 
匿于涧谷间。
暗地驱赶牛驴隐蔽在山谷间。 
晡后,
黄昏后, 
义臣复崐与钟葵战,
杨义臣又与乔钟葵交战。 
兵初合,
刚一交兵, 
命驱牛驴者疾进,
杨义臣就命令驱赶牛、驴的士兵迅速前进, 
一时鸣鼓,
一时间战鼓敲响, 
尘埃涨天,
尘埃满天, 
钟葵军不知,
乔钟葵的军队不知怎么回事, 
以为伏兵发,
以为对方的伏兵出击了, 
因而奔溃;
因而奔逃溃散。 
义臣纵击,
杨义臣纵兵进攻, 
大破之。
大败乔钟葵。 
晋、绛、吕三州皆为谅城守,
晋、绛、吕三州城池都是杨谅军防守, 
杨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
杨素向每座城池各派两千人去牵制, 
谅遣其将赵子开拥众十余万,
杨谅派遣将领赵子开率领十余万人, 
棚绝径路,
用栅栏堵塞山径小路, 
屯据高壁,
在高壁岭上屯兵据守, 
布陈五十里。
军队摆开的阵势达五十里。 
素令诸将以兵临之,
杨素命令手下的将领们率兵对阵, 
自引奇兵潜入霍山,
自己率领奇兵潜入霍山, 
缘崖谷而进。
沿着悬崖山谷前进。 
素营于谷口,
杨素在山谷口扎营, 
自坐营外,
自己坐在营帐外, 
使军司入营简留三百人守营,
派军司进军营挑选三百人守营, 
军士惮北兵之强,
军士们恐惧杨谅军队的强盛, 
不欲出战,
不想出战, 
多愿守营,
多数人愿意守营, 
因尔致迟。
因此行动迟缓。 
素责所由,
杨素责问迟缓的原因, 
军司具对,
军司以实回答了, 
素即召所留三百人出营,
杨素马上把留下守营的三百人召出军营, 
悉斩之;
全部斩首。 
更令简留,
他再次命令挑选留守人员, 
人皆无愿留者。
人们都不愿意留下。 
素乃引军驰进,
于是杨素率军驰马行进, 
出北军之北,
出现在杨谅军队的北面, 
直指其营,
直接对方的营地, 
鸣鼓纵火;
呜鼓纵火; 
北军不知所为,
杨谅的军队不知所措, 
自相蹂践,
自相践踏, 
杀伤数万。
死伤了几万人。 
谅所署介州刺史梁罗屯介休,
杨谅所任命的介州刺史梁罗屯兵在介休, 
闻素至,弃城走。
听到杨素将至就弃城逃跑。 
 
谅闻赵子开败,
杨谅知道赵子开被打败, 
大惧,
大为恐惧, 
自将众且十万,拒素于蒿泽。
亲自率领近十万人在蒿泽抵抗杨素。 
会大雨,
正逢天降大雨, 
谅欲引军还,
杨谅打算率军退回, 
王谏曰:
王劝道: 
“杨素悬军深入,
“杨素孤军深入, 
士马疲弊,
人马疲惫, 
王以锐卒自将击之,
大王亲自率领精兵进攻杨素, 
其势必克。
必能将他打败。 
今望敌而退,
现在望敌而退, 
示人以怯,
让人以为我们怯懦, 
沮战士之心,
败坏我军将士的士气, 
益西军之气,
长敌军之气势。 
愿王勿还。”
希望大王不要撤退。” 
谅不从,
杨谅不听, 
退守清源。
率军退守清源。 
 
王谓其子曰:
王对他儿子说: 
“气候殊不佳,
“情况很不妙, 
兵必败,
我军必败, 
汝可随我。”
你可要跟着我。” 
杨素进击谅,
杨素率军进攻, 
大破之,
大败杨谅, 
擒萧摩诃。
捉住了萧摩诃。 
谅退保晋阳,
杨谅退守晋阳。 
素进兵围之,
杨素进军包围晋阳, 
谅穷蹙,
杨谅束手无策, 
请降,
只得乞降, 
余党悉平。
其余党都被平灭。 
帝遣杨约赍手诏劳素。
炀帝派杨约送他的手诏慰劳杨素。 
王将奔突厥,
王要投奔突厥, 
至山中,
走到山中, 
径路断绝,
道路断绝, 
知必不免,
他知道自己无法幸免, 
谓其子曰:
对他儿子说: 
“吾之计数不减杨素,
“我的计谋韬略不亚于杨素, 
但坐言不见从,
但是因为我的建议不被采纳, 
遂至于此,
以至到了这步田地。 
不能坐受擒获,
我不能坐受擒获, 
以成竖子名,
以成全那小子的名声。 
吾死之后,
我死后, 
汝慎勿过亲故。”
你千万不要去亲朋故友家。” 
于是自杀,
他说完自杀, 
瘗之石窟中。
尸体被埋葬在石洞里。 
其子数日不得食,
他儿子几天没有吃的, 
遂过其故人,
就到王熟人家, 
竟为所擒;
最后被人抓住。 
并获尸,
王的尸体也被找到, 
枭于晋阳。
在晋阳受枭首之刑。 
 
群臣奏汉王谅当死,
群臣奏议汉王杨谅应被处死, 
帝不许,
炀帝不许, 
除名为民,
将杨谅除名为民, 
绝其属籍,
将他从宗室中除名, 
竟以幽死。
杨谅最后被幽禁而死。 
谅所部吏民坐谅死徙者二十余万家。
他部下的官吏臣民受牵连而获罪,被处死和流放的有二十余万家。 
初,
当初, 
高祖与独孤后甚相爱重,
文帝和独孤皇后相互之间非常敬爱尊重, 
誓无异生之子,
他发誓不要有别的姬妾生的儿子, 
尝谓群臣曰:
曾对群臣说: 
“前世天子,溺于嬖幸,
“前代的皇帝对所宠幸的姬妾极为溺爱, 
嫡庶分争,
出现了嫡子、庶子之争, 
遂有废立,
也就有了废立之举, 
或至亡国;
有的因此而亡国。 
朕旁无姬侍,
我没有别的姬妾, 
五子同母,
五个儿子是同一个母亲, 
可谓真兄弟也,
可以说是真正的兄弟, 
岂有此忧邪!”
难道会有这种忧虑吗?” 
帝又惩周室诸王微弱,
文帝又鉴于北周皇室诸王势力微弱, 
故使诸崐子分据大镇,
就让几个儿子分别据守重镇, 
专制方面,
专门独挡一面, 
权侔帝室。
诸王的权力与皇帝相等。 
及其晚节,
到了文帝晚年, 
父子兄弟迭相猜忌,
父子兄弟纷纷互相猜疑防备, 
王子皆不以寿终。
五个儿子都未能寿终正寝。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昔辛伯念周恒公曰:
从前辛伯劝告周桓公说: 
“内宠并后,
“内宠姬妾地位与皇后相等; 
外宠贰政,
外宠重臣与皇帝一样也可发号施令; 
嬖子配嫡,
庶子与嫡子相匹敌; 
大都偶国,
大的都城与国家的势力相匹敌。 
乱之本也。”
这都是动乱的根本原因。” 
人主诚能慎此四者,
作为人主如果真能在这四方面慎重从事, 
乱何自生哉!
动乱怎么能自动发生呢? 
隋高祖徒知嫡庶之多争,
隋文帝只知嫡、庶之分容易出现纷争, 
孤弱之易摇,
皇室的地位孤立微弱容易动摇, 
曾不知势钧位逼,
却不懂得诸王的势力与皇帝势均力敌就会危逼皇位。 
虽同产至亲,
虽然一母至亲骨肉, 
不能无相倾夺。
也不能免于相互倾轧夺权。 
考诸辛伯之言,
考察辛伯的这些话, 
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文帝只吸取了一点而丢掉了另外三点啊!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卯,
己卯(十六日), 
葬文皇帝于太陵,
文帝葬于太陵, 
庙号高祖,
庙号高祖, 
与文献皇后同坟异穴。
与独孤皇后同坟异穴。 
 
诏除妇人及奴婢,部曲之课,
炀帝下诏免除妇女及奴婢、部曲的赋税, 
男子二十二成丁。
规定男子二十二岁成丁。 
 
章仇太翼言于帝曰:
章仇太翼对炀帝说: 
“陛下木命,
“陛下属木命, 
雍州为破木之冲,
雍州是克木之冲, 
不可久居。
不可长久居住, 
又谶云:
谶语也说: 
‘修治洛阳还晋家。
‘修治洛阳还晋家。 
’”帝深以为然。
’”炀帝听后深以为然。 
十一月,
十一月, 
乙未,
乙未(初三), 
幸洛阳,
驾临洛阳, 
留晋王昭守长安。
留下晋王杨昭守卫长安。 
杨素以功拜其子万石、仁行、侄玄挺为仪同三司,
杨素因功授其子杨万石、杨仁行、侄子杨玄挺为仪同三司, 
赉物五万段,
赏赐财物五万段, 
绮罗千匹,
绮罗一千匹, 
谅妓妾二十人。
杨谅的歌妓侍妾二十人。 
 
丙申,
丙申(初四), 
发丁男数十万掘堑,
炀帝征发男丁几十万人挖掘沟, 
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
从龙门东接长平、汲郡, 
抵临清关,
到临清关, 
渡河至浚仪、襄城,
越过黄河至浚仪、襄城, 
达于上洛,
到达上洛, 
以置关防。
用来布置关防。 
 
壬子,
壬子(二十日), 
陈叔宝卒;
南陈国后主陈叔宝去世, 
赠大将军、长城县公,
被追赠为大将军、长城县公, 
谥曰炀。
谥号为炀。 
 
癸丑,
癸丑(二十一日), 
下诏于伊洛建东京,
炀帝下诏在伊、洛营建东京, 
仍曰:
诏书说: 
“宫室之制,
“宫室的规制, 
本以便生,
本应从方便使用出发, 
今所营构,
现在营建的宫室, 
务从俭约。”
务必要节俭。” 
 
蜀王秀之得罪也,
蜀王杨秀获罪的时候, 
右卫大将军元胄坐与交通除名,
右卫大将军元胄因犯有与杨秀结交往来的罪而被除名, 
久不得调。
长期不得起用。 
时慈州刺史上官政坐事徙岭南,
当时慈州刺史上官政因犯罪被流放到岭南, 
将军丘和以蒲州失守除名,
将军丘和因为蒲州失守被除名, 
胄与和有旧,
元胄与丘和有旧谊, 
酒酣,
两人饮酒酣, 
谓和曰:
元胄对丘和说: 
“上官政,壮士也,
“上官政是壮士, 
今徙岭表,
现在被流放到岭表, 
得无大事乎!”
不会出大事吧?” 
因自拊腹曰:
他抚摩着肚子说: 
“若是公者,
“像此崐公这样的人, 
不徒然矣。”
就不会不出事了。” 
和奏之,
丘和将此话报告炀帝, 
胄竟坐死。
元胄竟然因此获罪而死。 
于是征政为骁卫将军,
于是炀帝召回上官政任命为骁骑将军, 
以和为代州刺史。
任命丘和为代州刺史。 
 
炀皇帝上之上大业元年(乙丑、605)
隋炀帝大业元年(乙丑,公元605年) 
 

隋炀帝新政与工程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壬辰朔,
壬辰朔(初一), 
赦天下,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 
 
立妃萧氏为皇后。
炀帝册立王妃萧氏为皇后。 
 
废诸州总管府。
炀帝下诏撤销各州的总管府。 
 
丙辰,
丙辰(二十五日), 
立晋王昭为皇太子。
炀帝立晋王杨昭为皇太子。 
 
高祖之末,
文帝末年, 
群臣有言林邑多奇宝者。
群臣中有人说林邑有许多奇珍异宝, 
时天下无事,
当时天下无事, 
刘方新平交州,
刘方刚刚平息了交州的叛乱, 
乃授方欢州道行军总管,
文帝就任命刘方为州道行军总管, 
经略林邑。
筹划处理林邑方向的事务。 
方遣钦州刺史宁长真等以步骑万余出越裳,
刘方派钦州刺史宁长真等人率领步骑兵一万余人出越裳; 
方亲帅大将军张等以舟师出比景,
刘方亲自率领大将军张等人统帅水师出比景, 
是月,
当月, 
军至海口。
刘方军队到达林邑出海口。 
 
二月,
二月, 
戊辰,
戊辰(初七), 
敕有司大陈金宝、器物、锦彩、车马,
炀帝命令有关部门官员大规模地陈列金宝、器物、锦彩、车马, 
引杨素及诸将讨汉王琼有功者立于前,
让人领着杨素和各位讨伐汉王杨谅有功的将领站在前面, 
使奇章公牛弘宣诏,
命令奇章公牛弘宣读诏书, 
称扬功伐,
称赞讨伐杨谅的功劳, 
赐赉各有差。
炀帝对他们分别进行赏赐。 
素等再拜舞蹈而出。
杨素等人再三拜谢舞蹈而去。 
己卯,
乙卯(十八日), 
以素为尚书令。
任命杨素为尚书令。 
 
诏天下公除,
炀帝颁诏于天下,除去丧服, 
惟帝服浅色黄衫、铁装带。
只有炀帝身穿浅色黄衫,束着铁饰的衣带。 
 
三月,
三月, 
丁未,
丁未(十七日), 
诏杨素与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京,
炀帝下诏派杨素和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京, 
每月役丁二百万人,
每个月役使壮丁二百万人, 
徙洛州郭内居民及诸州富商大贾数万户以实之。
迁徙洛州城内的居民和各州的富商大贾几万户充实东京。 
废二崤道,
废弃二崤道, 
开册道。
开辟册道。 
 
戊申,
戊申(十八日), 
诏曰:
炀帝下诏说: 
“听采舆颂,
“听取采集百姓的意见, 
谋及庶民,
向百姓咨询治国的建议, 
故能审刑政之得失;
这样才能够考查到治理国家的得失。 
今将巡历淮、海,
我将要巡视淮海一带, 
观省风俗。”
考察民情风俗。” 
 
敕宇文恺与内史舍人封德彝等营显仁宫,
炀帝命令宇文恺和内史舍人封德彝等人营建显仁宫, 
南接皂涧,
显仁宫南边连接阜涧, 
北跨洛滨。
北边跨越洛水, 
发大江之南、五岭以北奇材异石,
征调大江以南五岭以北的奇材异石, 
输之洛阳;
输送到洛阳; 
又求海内嘉木异草,
又搜求海内的嘉木异草, 
珍禽奇兽,
珍禽奇兽, 
以实园苑。
用以充实皇家园苑。 
辛亥,
辛亥(二十一日), 
命尚书右丞皇甫议发河南、淮北诸郡民,前后百余万,
命令尚书右丞皇甫议征发河南、淮北各郡的百姓前后一百余万人, 
开通济渠。
开辟通济渠。 
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
从西苑引谷水、洛水到黄河, 
复自板渚引河历荥泽入汴;
又从板渚引黄河水经过荥泽进入汴水, 
又自大梁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
从大梁以东引汴水进入泗水到淮河。 
又发淮南民十余万开邗沟,自山阳至杨子入江。
又征发淮南的百姓十余万人开凿邗沟从山阳到杨子进崐入长江。 
渠广四十步,
通济渠宽四十步, 
渠旁皆筑御道,
渠两旁都筑有御道, 
树以柳;
栽种柳树。 
自长安至江都,置离宫四十余所。
从长安到江都设置离宫四十余所。 
庚申,
庚申(三十日), 
遣黄门侍郎王弘等往江南造龙舟及杂船数万艘。
派遣黄门侍郎王弘等人到江南建造龙舟和各种船只几万艘。 
东京官吏督役严急,
东京的官吏监督工程严酷急迫, 
役丁死者什四五,
服役的壮丁死去十之四、五。 
所司以车载死丁,
有关部门用车装着死去的役丁, 
东至城皋,
东到城皋, 
北至河阳,
北至河阳, 
相望于道。
载尸之车连绵不断。 
又作天经宫于东京,
炀帝又在东京建造天经宫, 
四时祭高祖。
每年四季祭祀文帝。 
 
林邑王梵志遣兵守险,
林邑国王梵志,派兵把守险要之地, 
刘方击走之。
刘方率军进攻并赶走了他们。 
师渡黎江,
隋军渡过黎江, 
林邑兵乘巨象,
林邑的士兵乘坐巨象, 
四面而至。
从四面八方攻来。 
方战不利,
隋军与林邑军交战不利, 
乃多掘小坑,
就挖了许多小坑, 
草覆其上,
用草盖上, 
以兵挑之,
刘方让士兵向林邑军队挑战, 
既战,
两军交战, 
伪北;
隋军佯作战败; 
林邑逐之,
林邑士兵追击隋军, 
象多陷地颠踬,
他们乘坐的大象很多陷入小坑被绊倒, 
转相惊骇,
于是林邑士兵非常惊恐, 
军遂乱。
军队大乱, 
方以弩射象,
刘方命士兵用弩射击大象, 
象却走,
大象即逃跑, 
蹂其陈,
将林邑军的阵势践踏扰乱。 
因以锐师继之,
刘方趁机用精兵继续进攻, 
林邑大败,
林邑军大败, 
俘馘万计。
被俘杀者万余人。 
方引兵追之,
刘方率军追击, 
屡战皆捷,
屡战屡胜, 
过马援铜柱南,
追过了马援铜柱以南, 
八日至其国都。
用了八天就打到林邑的国都。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梵志弃城走入海。
梵志放弃城池逃到海上。 
方入城,
刘方率军入城, 
获其庙主十八,
缴获庙主牌位十八枚, 
皆铸金为之;
都是用金子铸成的。 
刻石纪功而还。
刘方刻石立碑记录了这次征伐的功绩,尔后返回。 
士卒肿足,
隋军士卒患脚肿病, 
死者什四五,
死去十之四、五。 
方亦得疾,
刘方也患病, 
卒于道。
死于途中。 
 
初,
当初, 
尚书右丞李纲数以异议忤杨素及苏威,
尚书右丞李纲因为几次有不同意见违逆了杨素和苏威, 
素荐纲于高祖,
杨素就向文帝推荐李纲, 
以为方行军司马。
让他作刘方的行军司马。 
方承素意,
刘方懂得杨素的用意, 
屈辱之,几死。
他侮辱兔屈李纲几乎致死。 
军还,
刘方军队返回, 
久不得调,
李纲很久得不到调动。 
威复遣纲诣南海应接林邑,
苏威又派李纲到南海应酬处理林邑方面的事务, 
久而不召。
很久不召回他。 
纲自归奏事,
李纲自己返回汇报情况, 
威劾奏纲擅离所职,
苏威就弹劾李纲擅离职守, 
下吏按问;
将他交给司法官员审问治罪。 
会赦,
正逢大赦天下, 
免官,
李纲被免去官职, 
屏居于。
隐居在县。 
 
五月,
五月, 
筑西苑,
营建西苑, 
周二百里;
方圆二百里, 
其内为海,
苑内有海, 
周十余里;
周长十余里。 
为蓬莱、方丈、瀛洲诸山,
海内建造蓬莱、方丈、瀛洲诸座神山, 
高出水百余尺,
山高出水面百余尺, 
台观殿阁,
台观殿阁, 
罗络山上,
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山上, 
向背如神。
无论从那方面看都如若仙境。 
北有龙鳞渠,
苑北面有龙鳞渠, 
萦纡注海内。
曲折蜿蜒地流入海内。 
缘渠作十六院,
沿着龙鳞渠建造了十六院, 
门皆临渠,
院门临渠, 
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
每院以一名四品夫人主持, 
堂殿楼观,
院内的堂殿楼观, 
穷极华丽。
极端华丽。 
宫树秋冬凋落,
宫内树木秋冬季枝叶凋落后, 
则翦彩为华叶,缀于枝条,
就剪彩绸为花和叶缀在枝条上, 
色渝则易以新者,
颜色旧了就换上新的, 
常如阳春。
使景色常如阳春。 
沼内亦翦彩为荷芰菱芡,
池内也剪彩绸做成荷、芰、菱、芡。 
乘舆游幸,
炀帝来游玩, 
则去冰而布之。
就去掉池冰布置上彩绸做成阳春美景。 
十六院竟以羞精丽相高,
十六院竞相用珍羞百精美食品一比高低, 
求市恩宠。
以求得到炀帝的恩宠。 
上好以月夜从宫女数千骑游西苑,
炀帝喜欢在月夜带领几千名宫女骑马在西苑游玩, 
作《清夜游曲》,
他作《清夜游曲》, 
于马上奏之。
在马上演奏。 
 
帝待诸王恩薄,
炀帝对待诸王的恩宠很薄, 
多所猜忌;
却多有猜疑防范。 
滕王纶、卫王集内自忧惧,
滕王杨纶、卫王杨集心中感到忧虑恐惧, 
呼术者问吉凶及章醮求福。
就叫术士卜问吉凶并打醮求福。 
或告其怨望咒诅,
有人告发他们怨恨诅咒皇帝, 
有司奏请诛之;
有关部门奏请炀帝杀掉他们。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丙午,
丙午(十八日), 
诏除名为民,
炀帝下诏将杨纶、杨集除名为民, 
徙边郡。
流放边郡。 
纶,瓒之子;集,
杨纶是杨瓒的儿子; 
爽之子也。
杨集是杨爽的儿子。 
 
八月,
八月, 
壬寅,
壬寅(十五日), 
上行幸江都,
炀帝到江都游玩。 
发显仁宫,
他从显仁宫出发, 
王弘遣龙舟奉迎。
王弘派龙舟来迎接。 
乙巳,
乙巳(十八日), 
上御小朱航,
炀帝乘坐小朱航, 
自漕渠出洛口,
从漕渠出洛口, 
御龙舟。
乘坐龙舟。 
龙舟四重,
龙舟上有四重建筑, 
高四十五尺,
高四十五尺, 
长二百丈。
长二百尺。 
上重有崐正殿、内殿、东·西朝堂,
龙舟最上层是正殿、内殿、东西朝堂; 
中二重有百二十房,
中间两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 
皆饰以金玉,
都用金玉装饰; 
下重内侍处之。
下层是宫内侍臣住的地方。 
皇后乘翔螭舟,制度差小,
皇后萧氏乘坐的翔螭舟规制比炀帝乘坐的龙舟要小一些, 
而装饰无异。
但装饰没什么不同。 
别有浮景九艘,
另有浮景船九艘, 
三重,
船上建筑有三重, 
皆水殿也。
都是水上宫殿。 
又有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玄武、飞羽、青凫、陵波、五楼、道场、玄坛、板、黄篾等数千艘,
还有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玄武、飞羽、青凫、陵波、五楼、道场、玄坛、板、黄蔑等几千艘船, 
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之,
供后宫、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坐, 
及载内外百司供奉之物,
并装载朝廷内外各机构部门进献的物品。这些船共用挽船的民夫八万余人, 
共用挽船艚、八棹、艇舸等数千艘,并十二卫兵乘之,
其中挽漾彩级以上的有九千余人,称为殿脚,都身穿锦彩制作的袍服。又有平乘、青龙、艨艟、艚、八棹、艇舸等几千艘船供十二卫士兵乘坐, 
并载兵器帐幕,
并装载兵器帐幕, 
兵士自引,
由士兵自挽, 
不给夫。
不给民夫。 
舳舻相接二百余里,
舟船首尾相接二百余里, 
照耀川陆,
灯火照耀江河陆地, 
骑兵翊两岸而行,
骑兵在两岸护卫行进, 
旌旗蔽野。
旌旗蔽野。 
所过州县,
队伍所经过的州县, 
五百里内皆令献食,
五百里内都命令进献食物。 
多者一州至百,
多的一州要献食百车, 
极水陆珍奇;
极尽水陆珍奇; 
后宫厌饫,
后宫都吃腻了, 
将发之际,
将出发时, 
多弃埋之。
就把食物扔掉埋起来。 
 

对外关系与军事

契丹寇营州,
契丹人侵犯营州。 
诏通事谒者韦云起护突厥兵讨之,
炀帝下诏命令通事谒者韦云起监领突厥军队去讨伐契丹人。 
启民可汗发骑二万,
启民可汗发骑兵两万人, 
受其处分。
受韦云起指挥。 
云起分为二十营,
韦云起将士兵分为二十营, 
四道俱引,
分四路出发, 
营相去一里,
每营相隔一里, 
不得交杂,
不得混杂, 
闻鼓声而行,
听到鼓声行动, 
闻角声而止,
听到号角声就停止。 
自非公使,勿得走马,
无公事派遣不得驰马, 
三令五申,
三令五申之后, 
击鼓而发。
军队擂鼓进发。 
有纥干犯约,斩之,
突厥军的一个纥干违犯了军令, 
持首以徇。
被斩首示众。 
于是突厥将帅入谒,
于是突厥军的将帅进见韦云起, 
皆膝行股栗,
都跪着行走,战栗不己, 
莫敢仰视。
不敢仰视。 
契丹本事突厥,
契丹本来是依附突厥的, 
情无猜忌。
所以对突厥人并无猜忌防范之心。 
云起既入其境,
韦云起率军进入契丹境内, 
使突厥诈云向柳城与高丽交易,
他让突厥人诈称到柳城与高丽人做买卖, 
敢漏泄事实者斩。
并严令有敢泄露实情的人就杀。 
契丹不为备,
契丹人不加防备, 
去其营五十里,
韦云起率领突厥军队前进到距契丹人营地五十里的地方, 
驰进袭之,
突然驰进营帐袭击契丹人。 
尽获其男女四万口,
契丹男女四万人全被俘获, 
杀其男子,
杀掉男子, 
以女子及畜产之半赐突厥,
把俘获的契丹女人和畜产的一半赏赐给突厥人, 
余皆收之以归。
其余的都收起来带回去。 
帝大喜,
炀帝非常高兴, 
集百官曰:
集合百官说: 
“云起用突厥平契丹,
“韦云起用突厥人平定契丹, 
才兼文武,
文武双全, 
朕今自举之。”
我今天要亲自举荐他。” 
擢为治书侍御史。
提升韦云起为治书侍御史。 
 
初,
当初, 
西突厥阿波可汗为叶护可汗所虏,
西突厥阿波可汗被叶护可汗俘获, 
国人立鞅素特勒之子,是为泥利可汗。
突厥人立鞅素特勒的儿子为可汗即泥利可汗。 
泥利卒,
泥利去世, 
子达漫立,
他儿子达漫继位, 
号处罗可汗。
号称处罗可汗。 
其母向氏,本中国人,
达漫的母亲向氏本是中国人, 
更嫁泥利之弟婆实特勒。
改嫁泥利的弟弟婆实特勒。 
开皇末,
开皇末年, 
婆实与向氏入朝,
婆实和向氏入朝, 
遇达头之乱,
正逢崐达头可汗叛乱, 
遂留长安,
就留在长安, 
舍于鸿胪寺。
住在鸿胪寺。 
处罗多居乌孙故地,
处罗所部大多居住在乌孙国的旧地, 
抚御失道,
处罗统治失当, 
国人多叛,
很多部众都背叛了他, 
复为铁勒所困。
后来又被铁勒人困扰。 
铁勒者,匈奴之遗种,
铁勒人是匈奴人的后裔, 
族类最多,
分为许多部族, 
有仆骨、同罗、契、薛延陀等部,
有仆骨、同罗、契、薛延陀等部, 
其酋长皆号俟斤。
这些部族的酋长都号称俟斤。 
族姓虽殊,
各部族的姓氏虽然不同, 
通谓之铁勒,
但都通称为铁勒, 
大抵与突厥同俗,
与突厥人的习俗大致相同, 
以寇抄为生,
以侵略掠夺为生, 
无大君长,
没有大的君长, 
分属东、西两突厥。
分属东、西突厥。 
是岁,
这一年, 
处罗引兵击铁勒诸部,
处罗可汗率兵攻击铁勒各部, 
厚税其物,
对铁勒人的财物征以重税, 
又猜忌薛延陀,
又猜忌薛延陀部, 
恐其为变,
怕它生变, 
集其酋长数百人,
将其部族酋长几百人集中到一起全部杀死。 
尽杀之。
于是, 
于是铁勒皆叛,
铁勒各部族都造反了, 
立俟利发俟斤契歌楞为莫何可汗,
立俟利发俟斤契歌楞为莫何可汗, 
又立薛延陀俟斤字也为小可汗,
又立薛延陀部俟斤字也为小可汗。 
与处罗战,
与处罗部交战, 
屡破之。
屡次击败处罗。 
莫何勇毅绝伦,
莫何可汗为人勇毅绝伦, 
甚得众心,
很得铁勒部众的民心, 
为邻国所惮,
邻国都怕他, 
伊吾、高昌、焉耆皆附之。
伊吾、高昌、焉耆等国都依附莫何可汗。 
 
二年(丙寅、606)
二年(丙寅,公元60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辛酉,
辛酉(初六), 
东京成,
东京建成, 
进将作大匠宇文恺位开府仪同三司。
炀帝提升将作大匠宇文恺为开府仪同三司。 
 
丁卯,
丁卯(十二日), 
遣十使并省州县。
炀帝派十名使者合并简省州县。 
 
二月,
二月, 
丙戌,
丙戌(初一), 
诏吏部尚书牛弘等议定舆服、仪卫制度。
炀帝下诏命吏部尚书牛弘等人议定皇帝的车驾服饰、仪仗制度。 
以开府仪同三司何稠为太府少卿,
任命开府仪同三司何稠为太府少卿, 
使之营造,
让他负责督办, 
送江都。
送往江都。 
稠智思精巧,
何稠聪慧精巧, 
博览图籍,
博览群书, 
参会古今,
参酌古今制度, 
多所损益;
作了不少增减。 
衮冕画日、月、星辰,
他在天子礼服上画日、月、星、辰, 
皮弁用漆纱为之。
用漆纱制成皮帽。 
又作黄麾三万六千人仗,
何稠又制做三万六千人的黄麾仪仗, 
及辂辇车舆,皇后卤簿,
以及辂辇、车舆和皇后的仪仗, 
百官仪服,
文武百官的礼服, 
务为华盛,以称上意。
都务求华丽壮观以使炀帝满意。 
课州县送羽毛,
又向各州县征收羽毛, 
民求捕之,
百姓为了搜捕鸟兽, 
网罗被水陆,禽兽有堪氅之用者,
水上陆地都置满了捕鸟兽的罗网, 
殆无遗类。
可用作羽毛装饰的鸟兽几乎被捕尽杀绝。 
乌程有高树,逾百尺,
乌程有棵很高的树超过百尺, 
旁无附枝,
树周没有可以攀附的枝条, 
上有鹤巢,
树上有鹤巢, 
民欲取之,
有人要捉鹤, 
不可上,
但爬不上树, 
乃伐其根;
就砍伐树根。 
鹤恐杀其子,
鹤怕它的后代被杀, 
自拔氅毛投于地,
就自己把羽毛拔下来扔在地上。 
时人或称以为瑞,
当时有人称之为吉祥的征兆, 
曰:
说: 
“天子造羽仪,
“天子制羽仪, 
鸟兽自献羽毛。”
鸟兽自动献羽毛。” 
所役工十万余人,
服役的工匠有十万余人, 
用金银钱帛钜亿计。
用的金银钱帛不计其数。 
帝每出游幸,
炀帝每次出行, 
羽仪填街溢路,
羽仪仪仗队伍把街巷都填满了, 
亘二十余里。
连绵二十余里。 
三月,
三月, 
庚午,
庚午(疑误), 
上发江都,
炀帝从江都出发。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庚戌,
庚戌(二十六日), 
自伊阙陈法驾,备千乘万骑入东京。
从伊阙排列千乘万骑的车驾仪仗进入东京。 
辛亥,
辛亥(二十七日), 
御端门,
炀帝驾临端门, 
大赦,
下诏大赦天下, 
免天下今年租赋。
免除今年的租赋。 
制五品已上文官乘车,在朝弁服,佩玉;
制定五品以上文官的车、上朝时的礼服、佩玉等品级规制; 
武官马加珂,
武官的马要用珍贵的贝类来装饰, 
戴帻,
人须戴头巾, 
服裤褶。
穿骑服。 
文物之盛,
礼乐典章的盛况, 
近世莫及也。
近世无法相比。 
 
六月,
六月, 
壬子,
壬子(二十九日), 
以杨素为司徒;
炀帝任命杨素为司徒; 
进封豫章王为齐王。
进封豫章王杨为齐王。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庚申,
庚申(初八), 
制百官不得计考增级,
规定百官不能按正常的考核制度升级, 
必有德行、功能灼然显著者进擢之。
必须有德行,并有显著功劳、能力的人才得以提升。 
帝颇惜名位,
炀帝很吝惜名位, 
群臣当进职者,
群臣中崐有应当升官进爵的, 
多令兼假而已;
多让其兼职暂代而已。 
虽有阙员,
虽然有的职务有空缺, 
留而不补。
却空着不补上。 
时牛弘为吏部尚书,
当时牛弘任吏部尚书, 
不得专行其职,
都不能专行其职, 
别敕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黄门侍郎裴矩参掌选事,
炀帝另外又命令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黄门侍郎裴矩参予掌握选择官吏之事, 
时人谓之“选曹七贵”。
当时人们称之为“选曹七贵”。 
虽七人同在坐,
虽然这七个人同时在坐, 
然与夺之笔,
但是官吏升迁任免的实权, 
虞世基独专之,
由虞世基独霸, 
受纳贿赂,
他收受贿赂, 
多者超越等伦,
行贿多的人就超越等级和不按一般常理去提拔, 
无者注色而已。
不行贿的人就仅只登记而已。 
蕴,邃之从曾孙也。
裴蕴是裴邃的堂房曾孙。 
 
元德太子昭自长安来朝,
元德太子杨昭从长安来朝见炀帝, 
数月,将还,
几个月后要返回长安。 
欲乞少留;
他想乞求允许再留住一些时候, 
帝不许。
炀帝不许, 
拜请无数,
杨昭跪拜请求了无数次, 
体素肥,
他身体本来就很胖, 
因致劳疾,
因此得病, 
甲戌,
甲戌(二十二日), 
薨。
太子杨昭去世。 
帝哭之,
炀帝哭了几声就罢了, 
数声而止,
寻欢作乐, 
寻奏声伎,
声色歌妓, 
无异平日。
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楚景武公杨素,
楚景武公杨素, 
虽有大功,
虽然有大功, 
特为帝所猜忌,
却特别被炀帝所猜忌, 
外示殊礼,
表面上对杨素以特殊的礼遇, 
内情甚薄。
实际上对待杨素很苛薄。 
太史言隋分野有大丧,
太史说隋的分野应有大丧, 
乃徙素为楚公,
于是炀帝改封杨素为楚公, 
意言楚与隋同分,
意思是说楚与隋同在一分野内, 
欲以厌之。
想以此来镇压妖邪。 
素寝疾,
杨素卧病, 
帝每令名医诊候,
炀帝常常命名医给杨素治病, 
赐以上药,
赐给杨素上好的药, 
然密问医者,
但暗地里问医生, 
恒恐不死。
总怕杨素不死。 
素亦自知名位已极,
杨素也知道自己的名分和地位已经达到了顶点, 
不肯铒药,
不肯吃药, 
亦不将慎,
也不再仔细调养, 
谓其弟约曰:
杨素对他弟弟杨约说: 
“我岂须更活邪!”
“我还再活着干吗?” 
乙亥,
乙亥(二十三日), 
素薨,
杨素去世。 
赠太尉公、弘农等十郡太守,
炀帝赠杨素为太尉公、弘农等十郡太守的官衔, 
葬送甚盛。
对他的葬礼葬送极为隆重丰厚。 
 
八月,
八月, 
辛卯,
辛卯(初九), 
封皇孙为燕王,
炀帝封皇孙杨为燕王, 
侗为越王,
杨侗为越王, 
侑为代王,
杨侑为代王, 
皆昭之子也。
他们都是杨昭的儿子。 
 
九月,
九月, 
乙丑,
乙丑(十四日), 
立秦孝王子浩为秦王。
炀帝立秦孝王的儿子杨浩为秦王。 
 
帝以高祖末年,法令峻刻,
炀帝认为文帝晚年法令严峻苛细,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诏改修律令。
下诏修改法律条文。 
 
置洛口仓于巩东南原上,
在巩县东南原上设置洛口仓, 
筑仓城,
修筑仓城, 
周回二十余里,
周围二十余里, 
穿三千窖,
开凿三千个粮窖, 
窖容八千石以还,
每个窖可装粮食八千多石。 
置监官并镇兵千人。
洛口仓设置监官和镇守的士兵一千人。 
十二月,
十二月, 
置回洛仓于洛阳北七里,
在洛阳北七里处设置回洛仓, 
仓城周回十里,
仓城周围十里, 
穿三百窖。
开凿了三百个粮窖。 
 
初,
当初, 
齐温公之世,
在北齐后主高纬的时候, 
有鱼龙、山车等戏,
有鱼龙、山车等杂戏, 
谓之散乐,
称之为散乐。 
周宣帝时,
北周宣帝时, 
郑译奏征之。
郑译奏请征召这些杂戏乐人。 
高祖受禅,
文帝受周禅让后, 
命牛弘定乐,
命令牛弘制定礼乐, 
非正声清商及九部四舞之色,
凡不是正声清商和九部四舞的乐曲舞蹈, 
悉放遣之。
全部摒弃不用。 
帝以启民可汗将入朝,
炀帝因为启民可汗将要入朝, 
欲以富乐夸之。
想以隋朝富丽的声乐向启民可汗炫耀, 
太常少卿裴蕴希旨,
太常少卿裴蕴迎合炀帝的旨意, 
奏括天下周、齐、梁、陈乐家子弟皆为乐户;
奏请将天下原来的周、齐、梁、陈等国的乐家子弟都编为乐户; 
其六品以下至庶人,
六品以崐下官员至庶民百姓, 
有善音乐者,
有擅长音乐的, 
皆直太常。
都到太常寺当差。 
帝从之。
炀帝采纳了这个建议。 
于是四方散乐,大集东京,
于是散在各地的乐人都集中到东京, 
阅之于芳华苑积翠池侧。
炀帝在芳华苑积翠池旁检阅散乐。 
有舍利兽先来跳跃,
有舍利兽先来跳跃, 
激水满衢,
忽然激水注满街道, 
鼋鼍、龟鳖、水人、虫鱼,遍覆于地。
遍地都是鼋鼍、龟鳖、水人、虫鱼; 
又有鲸鱼喷雾翳日,
又有鲸鱼喷雾掩蔽日光, 
倏忽化成黄龙,
转眼间化作黄龙, 
长七八丈,
长七八丈。 
又二人戴竿,
又有二人头顶条长竿, 
上有舞者,
竿上有人舞蹈, 
然腾过,
忽然两竿上的人飞腾而过, 
左右易处。
跳到对方的竿上。 
又有神鳌负山,
还有神鳌背负大山, 
幻人吐火,
魔术艺人吐火等技艺, 
千变万化。
千变万化。 
伎人皆衣锦绣缯彩,
艺人们都穿着锦绣缯彩的衣服, 
舞者鸣环佩,
舞蹈者身上环佩叮, 
缀花;
还点缀着花色的羽毛。 
课京兆、河南制其衣,
炀帝命令京兆、河南两地制做艺人所穿的彩服, 
两京锦采为之空竭。
以至于两京的锦缎彩绸为此空竭。 
帝多制艳篇,
炀帝自制艳诗多篇, 
令乐正白明达造新声播之,
命令乐正白明达谱新曲教人演奏, 
音极哀怨。
乐曲极为哀婉愁怨。 
帝甚悦,
炀帝非常高兴, 
谓明达曰:
对白明达说: 
“齐氏偏隅,
“齐朝偏在一隅, 
乐工曹妙达犹封王;
乐工曹妙达还被齐后主封为王, 
我今天下大同,
如今我使天下大同, 
方且贵汝,
正要让你显贵, 
宜自修谨!”
你要好好干呀!” 
 
三年(丁卯、607)
三年(丁卯,公元60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朔旦,
朔旦(初一), 
大陈文物。
大规模地陈列、表演礼仪和技艺。 
时突厥启民可汗入朝,
当时突厥启民可汗入朝, 
见而慕之,
看到这一场面非常倾慕, 
请袭冠带,
请求袭用隋朝服饰, 
帝不许。
炀帝没有允许。 
明日,
第二天, 
又率其属上表固请,
启民可汗又率领他的部属向炀帝上表恳切请求, 
帝大悦,
炀帝非常高兴, 
谓牛弘等曰:
对牛弘等人说: 
“今衣冠大备,
“如今公卿服饰制度完备, 
至单于解辫,
致使单于改易朝服, 
卿等功也!”
这是你们的功劳!” 
各赐帛甚厚。
各自赏赐他们很丰厚的财物。 
 
三月,
三月, 
辛亥,
辛亥(初二), 
帝还长安。
炀帝返回长安。 
 
癸丑,
癸丑(初四), 
帝使羽骑尉朱宽入海求访异俗,
炀帝派遣羽骑尉朱宽出海求访异国风俗, 
至流求国而还。
朱宽到达流求国后返回。 
 
初,
当初, 
云定兴、阎毗坐媚事太子勇,
云定兴、阎毗因为取媚太子杨勇而获罪, 
与妻子皆没官为奴婢。
他们及其妻子儿女都被官府没收为官奴婢。 
上即位,
炀帝即位, 
多所营造,
进行许多营建工作, 
闻其有巧思,
听说他们构思奇巧, 
召之,使典其事,
就召来让他们掌管营建之事, 
以毗为朝请郎。
任命阎毗为朝请郎。 
时宇文述用事,
当时宇文述当权, 
定兴以明珠络帐赂述,
云定兴用缀有明珠的帐幕贿赂宇文述, 
并以奇服新声求媚于述;
并用奇装异服和新颖别致的音乐向宇文述献媚。 
述大喜,
宇文述非常高兴, 
兄事之。
对云定兴象兄长一样看待。 
上将有事四夷,
炀帝将要征讨四夷, 
大作兵器,
大造兵器, 
述荐定兴可使监造,
宇文述推荐云定兴来监造, 
上从之。
炀帝同意了。 
述谓定兴曰:
宇文述对云定兴说: 
“兄所作器仗,并合上心,
“你所造的器仗都合乎皇帝的心意, 
而不得官者,为长宁兄弟犹未死耳。”
但得不到官做的原因是因为长宁王兄弟都还没有死啊!” 
定兴曰:
云定兴说: 
“此无用物,
“这些没用的东西, 
何不劝上杀之。”
为什么不劝皇帝杀掉他们?” 
述因奏:
宇文述就奏报炀帝: 
“房陵诸子年并成立,
“房陵王杨勇的几个儿子都已成年了, 
今欲兴兵诛讨,
现在您正要出兵征讨四夷, 
若使之从驾,
倘若让他们跟着您出征, 
则守掌为难;
就很难掌管, 
若留于一处,
倘若把他们留在一个地方, 
又恐不可。
又恐怕不妥。 
进退无用,
进、退都不好办, 
请早处分。”
请您早些处理。” 
帝然之,
炀帝认为宇文述的话很对, 
乃鸩杀长宁王俨,
就毒死了长宁王杨俨, 
分徙其七弟于岭表,
将杨俨的七个弟弟分别流放到岭表, 
仍遣间使于路尽杀之。
派人在路上把他们全部杀死。 
襄城王恪之妃柳氏自杀以从恪。
襄城王杨恪的妃子柳氏自杀以殉杨恪。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庚辰,
庚辰(初二), 
下诏欲安辑河北,
炀帝下诏要安抚管理河北, 
巡省赵、魏。
巡视检查赵、魏之地。 
 
牛弘等造新律成,
牛弘等人制定新法律, 
凡十八篇,
共十八篇, 
谓之《大业律》;
称之为《大业律》; 
甲申,
甲申(初六), 
始颁行之。
开始颁布施行。 
民久厌严刻,
百姓久已厌恶法律严酷苛繁, 
喜于宽政。
对宽政十分高兴。 
其后征役繁兴,
但后来频繁的劳役征发, 
民不堪命,
使百姓无法忍受, 
有司临时迫胁以求济事,
官吏们常常临时胁迫百姓服役以应付差使, 
不复用律令矣。
也就不再按律令执行了。 
旅骑尉刘炫预修律令,
旅骑尉刘炫参与修订律令, 
弘尝从容问炫曰:
牛弘曾从容地问刘炫: 
“《周礼》士多而府史少,
“《周礼》记载是士多而吏员少, 
今令史百倍于前,
现在吏员比从前多出百倍, 
减则不济,
减少则无法应付事务, 
其故何也?”
这是什么原因呢?” 
炫曰:
刘炫说: 
“古人委任责成,
“古人委任吏员须要有责任有成绩, 
岁终考其殿最,
年终考核成绩, 
案不重校,
案卷不用重新审理, 
文不繁悉,
文牍不求繁多琐碎, 
府史之任,
吏员的责任, 
掌要目而已。
只是掌握工作的要点而已。 
今之文簿,
现在的吏员总是担心文簿要重新审理考核, 
恒虑覆治崐,若锻炼不密,
假若文辞考虑不周密, 
则万里追证百年旧案。
就会不远万里去追查印证百年的旧案。 
故谚云:
所以有谚语说: 
‘老吏抱案死。
“老吏伏抱文案而死。” 
’事繁政弊,
事物繁杂这是为政的弊端, 
职此之由也。”
这就是吏员多而效率低的原因。 
弘曰:
牛弘说: 
“魏、齐之时,
“北魏、北齐之时, 
令史从容而已,
吏员们办事很从容, 
今则不遑宁处,
现在则忽忽忙忙不得安宁, 
何故?”
这是什么缘故?” 
炫曰:
刘炫说: 
“往者州唯置纲纪,
“过去州只设置长吏、司马, 
郡置守、丞,
郡只设置郡守、郡丞, 
县置令而已。
县仅设县令而已。 
其余具僚则长官自辟,
其余应配备的僚属,则由长官自己挑选任命, 
受诏赴任,
得到诏命后就赴任, 
每州不过数十。
每州吏员不过几十人。 
今则不然,
如今则不然, 
大小之官,
大大小小的官吏, 
悉由吏部,纤介之迹,
全部由吏部掌管, 
皆属考功。
零零碎碎的事务都属于考绩范围。 
省官不如省事,
减少官吏不如减少事务, 
官事不省而望从容,
官员们的事务不减,却希望他们办事从容, 
其可得乎!”
那可能吗?” 
弘善其言而不能用。
牛弘很同意刘炫的话,但却不能采纳。 
 
壬辰,
壬辰(十四日), 
改州为郡;
炀帝改州为郡; 
改度量权衡,
改度、量、衡, 
并依古式。
全部依照古式。 
改上柱国以下官为大夫;
改上柱国以下的官为大夫; 
置殿内省,与尚书、门下、内史、秘书为五省;
设置殿内省与尚书、门下、内史、秘书省共为五省; 
增谒者、司隶台,与御史为三台;
增设谒者台、司隶台与御史台并为三台; 
分大府寺置少府监,
分太府寺设置少府监, 
与长秋、国子、将作、都水为五监;
与长秋、国子、将作、都水为五监; 
又增改左、右翊卫等为十六府;
又增改左、右翊卫等为十六府; 
废伯、子、男爵,
废除伯、子、男的爵位, 
唯留王、公、侯三等。
只留王、公、侯三等爵位。 
 
丙寅,
丙寅(疑误), 
车驾北巡;
炀帝到北方巡视。 
己亥,
己亥(二十一日), 
顿赤岸泽。
在赤岸泽停留。 
五月,
五月, 
丁巳,
丁巳(初九), 
突厥启民可汗遣其子拓特勒来朝。
突厥启民可汗派他的儿子拓特勒来朝见炀帝。 
戊午,
戊午(初十), 
发河北十余郡丁男凿太行山,
征发河北十几郡的男丁开凿太行山, 
达于并州,
到达并州, 
以通驰道。
以开通驰道。 
丙寅,
丙寅(十八日), 
启民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勒来朝。
启民可汁派侄子毗黎伽特勒来朝见。 
辛未,
辛未(二十三日), 
启民遣使请自入塞奉迎舆驾,
启民可汗派使者请求亲自入塞迎接炀帝, 
上不许。
炀帝没有应允。 
 
初,
当初, 
高祖受禅,
文帝受周禅, 
唯立四亲庙,
只立了四亲庙, 
同殿异室而已,
而且是同殿异室而已。 
帝即位,
炀帝即位, 
命有司议七庙之制。
命令有关部门讨论建七庙的定制, 
礼部侍郎摄太常少卿许善心等奏请为太祖、高祖各立一殿,
礼部侍郎代行太常少卿许善心等奏请为太祖、高祖各建一座殿, 
准周文、武二祧,
依据周文王、周武王宗庙的标准, 
与始祖而三,
与始祖共建立三座殿, 
余并分室而祭,
其余的人都分室祭祀, 
从迭毁之法。
按照亲尽庙毁之法祭祀。 
至是,
于是, 
有司请如前议,
有关部门奏请炀帝按上述议定的那样, 
于东京建宗庙。
在东京建立宗庙。 
帝谓秘书监柳曰:
炀帝对秘书监柳说: 
“今始祖及二祧已具,
“如今始祖与文、武王的宗庙都已具备, 
后世子孙处朕何所?”
后世子孙把我又放到什么位置上呢?” 
六月,
六月, 
丁亥,
丁亥(初十), 
诏为高祖建别庙,
炀帝下诏为文帝另建宗庙, 
仍修月祭礼。
太阴在丙之月祭祀。 
既而方事巡幸,
不久之后炀帝就忙于巡游之事, 
竟不果立。
竟终于没有建立。 
 
帝过雁门,
炀帝巡游经过雁门, 
雁门太守丘和献食甚精;
雁门太守丘和进献的食物非常精美; 
至马邑,
他到了马邑崐, 
马邑太守杨廓独无所献,
唯独马邑太守杨廓无所献, 
帝不悦。
炀帝很不高兴。 
以和为博陵太守,
他任命丘和为博陵太守, 
仍使廓至博陵观和为式。
让杨廓到博陵去向丘和学习。 
由是所至献食,
由此炀帝所到之处所进献的食物, 
竞为丰侈。
竞相丰富奢侈。 
 
戊子,
戊子(十一日), 
车驾顿榆林郡。
炀帝的车驾停留在榆林郡。 
帝欲出塞耀兵,
炀帝想要出塞去炫耀兵力, 
径突厥中,
径直进入突厥境内, 
指于涿郡,
想去涿郡。 
恐启民惊惧,
他怕启民可汗惊恐, 
先遣武卫将军长孙晟谕旨。
先派遣武卫将军长孙晟传达他的旨意。 
启民奉诏,
启民可汗接到炀帝的诏书, 
因召所部诸国奚、室韦等酋长数十人咸集。
就把他所属的奚、、室韦等国的酋长几十人都召集起来。 
晟见牙帐中草秽,
长孙晟看见启民可汗牙帐中杂草肮脏, 
欲令启民亲除之,
打算让启民可汗亲自除掉, 
示诸部落,
示范给各部落, 
以明威重,
以表示对朝廷的敬重。 
乃指帐前草曰:
就指着帐前的草说: 
“此根大香。”
“这根草很香。” 
启民遽嗅之,
启民可汗就急忙闻道, 
曰:
说: 
“殊不香也。”
“一点也不香。” 
晟曰:
长孙晟说: 
“天子行幸所在,
“天子巡幸所到之地, 
诸侯躬自洒扫,
诸侯都要亲自洒扫, 
耕除御路,
修整御道, 
以表至敬之心;
以表示对天子的至诚崇敬之心。 
今牙内芜秽,
现在牙帐内杂草丛生, 
谓是留香草耳!”
我只说是留着香草罢了!” 
启民乃悟曰:
启民可汗才醒悟过来,说: 
“奴之罪也!
“我的罪过! 
奴之骨肉皆天子所赐,
我的骨肉都是天子赐给的, 
得效筋力,
得到为天子效力的机会, 
岂敢有辞。
怎么敢推辞呢? 
特以边人不知法耳,
只是因为边远地区的人不知道法度, 
赖将军教之;
全靠将军教诲我们了, 
将军之惠,
将军的恩惠, 
奴之幸也。”
是我的幸运。” 
遂拔所佩刀,
于是拔出佩刀, 
自芟庭草。
亲自删除牙帐中的草。 
其贵人及诸部争效之。
启民部族的显贵和其他部族的人都争相仿效启民可汗。 
于是发榆林北境,
于是从榆林北境, 
至其牙,
到启民可汗的牙帐, 
东达于蓟,
向东到蓟, 
长三千里,
全体突厥人出动, 
广百步,举国就役,开为御道。
开辟了一条长三千里、宽一百步的御道。 
帝闻晟策,
炀帝知道了长孙晟的策略, 
益嘉之。
更加赞许他。 
 
丁酉,
丁酉(二十日), 
启民及义成公主来朝行宫。
启民可汗和义成公主到炀帝的行宫来朝见。 
己亥,
己亥(二十二日), 
吐谷浑、高昌并遣使入贡。
吐谷浑、高昌都派遣使者朝见、进贡。 
 
甲辰,
甲辰(二十七日), 
上御北楼观渔于河,
炀帝上北楼观看渔人在黄河中捕鱼, 
以宴百僚。
宴请百官。 
定襄太守周法尚朝于行宫,
定襄太守周法尚到行宫觐见炀帝。 
太府卿元寿言于帝曰:
太府卿元寿对炀帝说: 
“汉武出关,
“汉武帝出关, 
旌旗千里。
旌旗连绵千里, 
今御营之外,
现在在御营外面, 
请分为二十四军,
请把军队分为二十四军, 
日别遣一军发,
每天派遣一军出发, 
相去三十里,
相距三十里, 
旗帜相望,
旗帜相望, 
钲鼓相闻,
钲鼓相闻, 
首尾相属,
首尾相连, 
千里不绝,
千里不绝。 
此亦出师之盛者也。”
这也是出师的盛况。” 
法尚曰:
周法尚说: 
“不然,
“这样不行。 
兵亘千里,
军队连绵千里, 
动间山川,
常有山川的隔阻, 
猝有不虞,
突然遇到不测, 
四分五裂;
队伍就会四分五裂。 
腹心有事,
若中央有事, 
首尾未知,
则首尾不知道, 
道路阻长,
况且道路险阻漫长, 
难以相救,
难以相救。 
虽有故事,
虽然有汉武帝出关兵连千里的故事, 
乃取败之道也。”
但这是招致失败的办法。” 
帝不怿,
炀帝听了不高兴, 
曰:
说: 
“卿意如何?”
“你的意思如何?” 
法尚曰:
周法尚说: 
“结为方陈,
“将军队列成方阵, 
四面外拒,
四面向外防御, 
六宫及百官家属并在其内;
六宫及百官家属都在方阵内, 
若有变起,
倘若发生变故, 
所当之面,即令抗拒,
就命令受敌的方面抵抗, 
内引奇兵,
并从阵内派奇兵, 
出外奋击,
仲出阵外奋力攻击, 
车为壁垒,
以车子作壁垒, 
重设陈,
再设曲形钩阵, 
此与据城,理亦何异!
这与据守城池的战术原理没有什么不同。 
若战而捷,
假若交战得胜, 
抽骑追奔,
就调派骑兵追击, 
万一不捷,
万一不胜, 
屯营自守,
可以屯营自守, 
臣谓此万全之策也。”
我认为这是万全之策。” 
帝曰:
炀帝说: 
“善!”
“好!” 
因拜法尚左武卫将军。
于是就任命周法尚为左武卫将军。 
 
启民可汗复上表,
启民可汗又上表, 
以为“先帝可汗怜臣,
以为“先帝可汗可怜我, 
赐臣安义公主,
将安义公主嫁给我, 
种种无乏。
所应用的东西都不匮乏。 
臣兄弟嫉妒,
我的兄弟们嫉妒, 
共欲杀臣。
都要杀我。 
臣当是时,走无所适,
我当时是走投无路, 
仰视唯天,俯视唯地,
抬头只有天, 
奉身委命,
低头只有地, 
依归先帝。
将身家性命都托附给先帝。 
先帝怜臣且死,
先帝怜惜我将死, 
养而生之,
养护我使我又活下来, 
以臣为大可汗,
让我作了大可汗, 
还抚突厥之民。
还安抚了突厥的百姓。 
至尊今御天下,
如今陛下治理天下, 
还如先帝养生臣及突厥之民,
仍和先帝一样养护我和突厥的百姓, 
种种无乏。
使我们什么也不缺乏。 
臣荷戴圣恩,
我身受圣恩, 
言不能尽。
感恩的话说不尽。 
臣今非昔日突厥可汗,
我现在已不是过去的突厥可汗, 
乃是至尊臣民,
而是陛下的臣民, 
愿率部落变改衣服,
我愿意率领部落百姓改装易服, 
一如华夏。”
同华夏一样。” 
帝以为崐不可。
炀帝认为不可以。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辛亥,
辛亥(初四), 
赐启民玺书,
炀帝赐给启民可汗玺书, 
谕以“碛北未静,
说由于“漠北并未平静, 
犹须征战,
还须要征战, 
但存心恭顺,
只要你们存心恭顺朝廷, 
何必变服?”
何必变易服装呢?” 
 
帝欲夸示突厥,
炀帝想要向突厥人炫耀, 
令宇文恺为大帐,
他命令宇文恺制作大帐, 
其下可坐数千人;
帐内可坐几千人。 
甲寅,
甲寅(初七), 
帝于城东御大帐,
炀帝来到设于城东的大帐, 
备仪卫,
备好仪仗侍卫, 
宴启民及其部落,
宴请启民可汗及其部属, 
作散乐。
宴间演出散乐。 
诸胡骇悦,
各方部落的胡人都惊异欢悦, 
争献牛羊驼马数千万头。
争着进献牛羊驼马几千万头。 
帝赐启民帛二千万段,
炀帝赐给启民可汗帛二千万段, 
其下各有差。
启民的部属按等级都有不同的赏赐。 
又赐启民路车乘马,
炀帝又赐给启民可汗辂车与坐骑, 
鼓吹幡旗,
鼓乐幡旗等仪仗, 
赞拜不名,
特许他朝拜时不必唱名, 
位在诸侯王上。
其地位在诸侯王以上。 
 
又诏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
炀帝又下诏征发男丁一百余万人修筑长城, 
西拒榆林,
西起榆林, 
东至紫河。
东至紫河。 
尚书左仆射苏威谏,
尚书左仆射苏威劝阻, 
上不听,
炀帝不听, 
筑之二旬而毕。
修筑了二十天完工。 
帝之征散乐也,
炀帝征召全国的散乐艺人, 
太常卿高谏,
太常卿高劝阻, 
不听。
炀帝不听。 
退,谓太常丞李懿曰:
高退下来对太常丞李懿说: 
“周天元以好乐而亡,
“北周天元帝因为好乐而亡国, 
殷鉴不远,
殷鉴并不远, 
安可复尔!”
怎么可以再重复呢?” 
又以帝遇启民过厚,
高又认为炀帝对启民可汗的待遇过厚, 
谓太府卿何稠曰:
对太府卿何稠说: 
“此虏颇知中国虚实,
“这个胡虏很清楚中国的虚实, 
山川险易,
山川的险易, 
恐为后患。”
恐怕会成为后患。” 
又谓观王雄曰:
他又对观王杨雄说: 
“近来朝廷殊无纲纪。”
“近来朝廷太无纲纪了。” 
礼部尚书宇文私谓曰:
礼部尚书宇文私下对高说: 
“天元之侈,
“周天元的奢侈, 
以今方之,
以今天的情况与之比较, 
不亦甚乎?”
也不算太过分吧?” 
又言:
又说: 
“长城之役,
“修长城的工程, 
幸非急务。”
幸而不是急迫的任务。” 
光禄大夫贺若弼亦私议宴可汗太侈。
光禄大夫贺若弼也私下议论宴请启民可汗的规模太奢侈。 
并为人所奏。
这些话都被人报告了炀帝。 
帝以为诽谤朝政,
炀帝认为他们诽谤朝政。 
丙子,
丙子(二十九日), 
高、宇文、贺若弼皆坐诛,
高、宇文、贺若弼都获罪被杀。 
诸子徙边,
高的几个儿子流放到边地; 
弼妻子没官为奴婢。
贺若弼的妻子儿女被没收为官奴婢。 
事连苏威,
事情还牵连到苏威, 
亦坐免官。
也获罪而被免官。 
有文武大略,
高有文韬武略, 
明达世务,
对世务贤明,通达事理, 
自蒙寄任,
自从蒙受重任以来, 
竭诚尽节,
竭诚尽力, 
进引贞良,
推荐引进忠诚贤良之士, 
以天下为己任;
以天下为已任。 
苏威、杨素、驾若弼、韩擒虎皆所推荐,
苏威、杨素、贺若弼、韩擒虎都是高推荐的, 
自余立功立事者不可胜数;
其他建有功劳做成大事的人更不可胜数。 
当朝执政将二十年,
他当朝执政将近二十年, 
朝野推服,
朝野上下都非常敬重他, 
物无异议,
对他无异议。 
海内富庶,
国家富庶, 
之力也。
是高的努力。 
及死,
他被杀, 
天下莫不伤之。
天下人没有不伤感的。 
先是,
原先, 
萧琮以皇后故,
萧琮因为皇后萧氏的缘故, 
甚见亲重,
很为炀帝亲近推重, 
为内史令,
任命为内史令, 
改封梁公,
后改封为梁公。 
宗族缌麻以上,
萧琮宗族中的涉及服丧缌麻三月的人, 
皆随才擢用,
都按才能提拔任用了, 
诸萧昆弟,
萧琮的几个兄弟, 
布列朝廷。
都在朝廷作官。 
琮性澹雅,
萧琮性情恬淡儒雅, 
不以职务为意,
不把职务放在心上, 
身虽旅,
虽然客居他乡, 
见北间豪贵,
但对北方的豪强贵族, 
无所降下。
都没有看得崐上的。 
与贺若弼善,
他与贺若弼有交情, 
弼既诛,
贺若弼被杀, 
又有童谣曰:
又有童谣说: 
“萧萧亦复起。”
“萧萧亦复起。” 
帝由是忌之,
炀帝因此对他猜忌, 
遂废于家,
就将他罢官回家, 
未几而卒。
不久他就去世了。 
 
八月,
八月, 
壬午,
壬午(初六), 
车驾发榆林,
炀帝的车驾从榆林出发, 
历云中,
经过云中, 
溯金河。
溯金河而上。 
时天下承平,
当时天下承平, 
百物丰实,
百物丰实, 
甲士五十余万,
随驾的士兵有五十余万, 
马十万匹,
马匹十万, 
旌旗辎重,
旌旗辎重, 
千里不绝。
千里不绝。 
令宇文恺等造观风行殿,
炀帝命令宇文恺等人制造观风行殿, 
上容侍卫者数百人,
殿上可容纳侍卫几百人, 
离合为之,
行殿可以离合, 
下施轮轴,
下设轮轴, 
倏忽推移。
可以很快地推移。 
又作行城,
又命宇文恺制作行城, 
周二千步,
行城周长二千步, 
以板为干,
以木板为主体, 
衣之以布,
用布蒙上, 
饰以丹青,
再画上彩画, 
楼橹悉备。
行城上观台、望敌楼全都齐备。 
胡人惊以为神,
胡人惊叹,以为神功, 
每望御营,
每望见御营, 
十里之外,屈膝稽颡,
十里之外就跪伏叩头, 
无敢乘马。
没人敢骑马。 
启民奉庐帐以俟车驾;
启民可汗奉献庐帐以等待炀帝的到来。 
乙酉,
乙酉(初九), 
帝幸其帐,
炀帝驾临启民可汗的营帐, 
启民奉觞上寿,
启民捧着酒杯为炀帝祝寿, 
跪伏恭甚,
跪伏在地上极为恭顺。 
王侯以下袒割于帐前,
突厥王侯以下的人都袒衣割肉立于帐前, 
莫敢仰视。
不敢仰视。 
帝大悦,
炀帝非常高兴, 
赋诗曰:
赋诗道: 
“呼韩顿颡至,
“呼韩叩头至, 
屠耆接踵来;
屠耆接踵来, 
何如汉天子,
怎比汉天子, 
空上单于台!”
空上单于台!” 
皇后亦幸义成公主帐。
皇后萧氏也临幸义成公主的牙帐。 
帝赐启民及公主金瓮各一,
炀帝赐启民可汗和义成公主金瓮各一只, 
并衣服被褥锦彩,
以及衣服、被褥、锦彩。 
特勒以下,受赐各有差。
特勒以下的人也受到不同等级的赏赐。 
帝还,
炀帝回返, 
启民从入塞,
启民可汗随从炀帝入塞。 
己丑,
乙丑(十三日), 
遣归国。
炀帝让启民可汗回国。 
 
癸巳,
癸巳(十七日), 
入楼烦关;
炀帝进入楼烦关; 
壬寅,
壬寅(二十六日), 
至太原,
到达太原, 
诏营晋阳宫。
下诏营建晋阳宫。 
帝谓御史大夫张衡曰:
炀帝对御史大夫张衡说: 
“朕欲过公宅,
“我打算经过你的家, 
可为朕作主人。”
你可以为我作主人。” 
衡乃先驰至河内,
张衡就先驰马到河内, 
具牛酒。
准备牛和酒等物品。 
帝上太行,
炀帝上太行山, 
开直道九十里,
命开辟直达张衡家的道路九十里。 
九月,
九月, 
己未,
己未(十三日), 
至济源,
炀帝到达济源, 
幸衡宅。
驾临张衡宅邸。 
帝悦其山泉,
炀帝喜欢这里的山泉, 
留宴三日,
留下来欢宴三天, 
赐赉甚厚。
赏赐的财物非常丰厚。 
衡复献食,
张衡又进献食物, 
帝令颁赐公卿,下至卫士,
炀帝让赏赐给公卿大臣以至于卫士, 
无不沾洽。
人人都得到了赏赐。 
己巳,
己巳(二十三日), 
至东都。
炀帝到达东都。 
 
壬申,
壬申(二十六日), 
以齐王为河南尹;
炀帝任命齐王杨为河南尹; 
癸酉,
癸酉(二十七日), 
以民部尚书杨文思为纳言。
任命民部尚书杨文思为纳言。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敕河南诸郡送一艺户陪东都三千余家,
敕命河南各郡送一艺户到东京来辅助原有的三千余家艺户, 
置十二坊于洛水南以处之。
在洛水以南设置十二坊来安置他们。 
 
西域诸胡多至张掖交市,
西域诸多胡人都到张掖做买卖。 
帝使吏部侍郎裴矩掌之。
炀帝派吏部侍郎裴矩掌管这件事。 
矩知帝好远略,
裴崐矩知道炀帝喜好远征, 
商胡至者,
做买卖的胡人来了, 
矩诱访诸国山川风俗,
裴矩就探询各国的山川地理和风俗, 
王及庶人仪形服饰,
国王以及百姓的风土人情,服饰仪表, 
撰《西域图记》三卷,
撰写了《西域图记》三卷, 
合四十四国,
共四十四国, 
入朝奏之。
入朝奏报给炀帝。 
仍别造地图,
另外还制作了西域地图, 
穷其要害,
上面包括了西域所有重要的地点, 
从西倾以去,
从西倾山开始, 
纵横所亘,将二万里,
纵横连亘将近二万里。 
发自敦煌,
从敦煌出发, 
至于西海,
到达西海, 
凡为三道,
共分为三条路: 
北道从伊吾,
北路从伊吾起, 
中道从高昌,
中路从高昌起, 
南道从鄯善,
南路从鄯善起, 
总凑敦煌。
总汇到敦煌。 
且云:
裴矩还说: 
“以国家威德,
“凭借着国家的威德, 
将士骁雄,
将士的骁勇, 
泛汜而越昆仑,
渡过汜水,翻越昆仑山, 
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 
但突厥、吐浑分领羌、胡之国,
但是突厥、吐谷浑分别统辖着羌人、胡人的国家, 
为其壅遏,
因为他们的阻挡和抑制, 
故朝贡不通。
所以西域之国不能来朝贡。 
今并因商人密送诚款,
如今由商人秘密送来很多诚恳的书信, 
引领翘首,
翘道盼望, 
愿为臣妾。
愿成为大隋的臣属。 
若服而抚之,
倘若降服并占有他们, 
务存安辑,
务必要认真安抚管理。 
皇华遣使,
只须由朝廷派出使者, 
弗动兵车,
不必动用干戈, 
诸蕃既从,
诸蕃国从属于我们以后, 
浑、厥可灭,
吐谷浑、突厥就可以灭掉了。 
混壹戎、夏,
使戎狄、华夏融合为一体, 
其在兹乎!”
就在此一举了!” 
帝大悦,
炀帝大为高兴, 
赐帛五百段,
赐帛五百段, 
日引矩于御坐,
每日让裴矩到御坐旁, 
亲问西域事。
亲自询问西域的情况。 
矩盛言“胡中多诸珍宝,
裴矩夸张地说:“西域有很多珍宝, 
吐谷浑易可并吞。”
吐谷浑容易被吞并。” 
帝于是慨然慕秦皇、汉武之功,
炀帝于是感慨地仰慕秦皇、汉武的功绩, 
甘心将通西域;
诚心要开通西域。 
四夷经略,咸以委之。
将筹划处理四夷的事务都委托给了裴矩。 
以矩为黄门侍郎,
任命裴矩为黄门侍郎, 
复使至张掖,
又派裴矩到张掖, 
引致诸胡,
招引西域各国的胡人, 
啖之以利,
给他们利益, 
劝令入朝。
劝告他们入朝。 
自是西域胡往来相继,
从此西域的胡人往来不断, 
所经郡县,
他们所经过的郡县, 
疲于送迎,
疲于招待迎送, 
糜费以万万计,
耗费以万万计, 
卒令中国疲弊以至于亡,
终于使隋王朝疲乏凋敝至于灭亡, 
皆矩之唱导也。
这都是裴矩所倡导的。 
 
铁勒寇边,
铁勒入侵边界, 
帝遣将军冯孝慈出敦煌击之,
炀帝派将军冯孝慈率军出敦煌阻击铁勒, 
不利。
出师不利。 
铁勒寻遣使谢罪,
不久铁勒人派遣使者来谢罪, 
请降;
请求归降, 
帝使裴矩慰抚之。
炀帝派裴矩安抚慰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