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69 陈纪三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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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69 陈纪三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南北朝时期陈齐周三国权争,涉及军事征伐、政治权谋与律法改革,重点描写侯安都骄横被诛、虞寄十谏陈宝应及周齐突厥混战等事件。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四年(癸未、563)
陈纪三 陈文帝天嘉四年(癸未,公元563年) 
 

齐国内政动荡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齐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书右仆射。
北齐任命太子少傅魏收兼尚书右仆射。 
时齐主终日酣饮,
当时武成帝整天酗酒, 
朝事专委侍中高元海。
把朝廷的事情专门委托给侍中高元海。 
元海庸俗,
高元海鄙陋无能, 
帝亦轻之;
武成帝也看不起他; 
以收才名素盛,
因为魏收的才能一向有名, 
故用之。
所以任命他。 
而收畏懦避事,
魏收胆小懦弱怕事, 
寻坐阿纵,
不久便以阿谀放纵的罪名, 
除名。
被革职。 
 
兖州刺史毕义云作书与高元海,
兖州刺史毕义云写信给高元海, 
论叙时事,
信里议论时局, 
元海入宫,
高元海在进宫时, 
不觉遗之。
不知不觉地把信遗失了。 
给事中李孝贞得而奏之,
给事中李孝贞得到了这封信,奏报给武成帝, 
帝由是疏元海,
武成帝因此疏远高元海, 
以孝贞兼中书舍人,
任用李孝贞兼职中书舍人, 
征义云还朝。
召回毕义云。 
和士开复谮元海,
和士开再次对武成帝说高元海的坏话, 
帝以马鞭棰元海六十,
武成帝命令打高元海六十下马鞭, 
责曰:
斥责说: 
“汝昔教我反,
“你以前唆使我反叛, 
以弟反兄,
以弟弟反叛兄长, 
几许不义!
多么不义! 
以邺城兵抗并州,
用邺城的兵力抵抗并州, 
几许无智!”
多么愚笨!” 
出为兖州刺史。
贬出朝延做兖州刺史。 
 

周陈边境战事

甲申,周迪众溃,
甲申(十九日)周迪的部下溃败, 
脱身逾岭,
他脱身越过东兴岭, 
奔晋安,
逃奔到晋安, 
依陈宝应。
投靠陈宝应。 
官军克临川,
官军攻下临州, 
获迪妻子。
俘虏了周迪的妻儿。 
宝应以兵资迪,
陈宝应派兵援助周迪, 
留异又遣子忠臣随之。
留异又派儿子留忠臣跟随周迪。 
 
虞寄与宝应书,
虞寄写信给陈宝应, 
以十事谏之曰:
举出十件事情规劝他说: 
“自天厌梁德,
“自从上天厌恶梁朝德业不修以来, 
英雄互起,
英雄纷起, 
人人自以为得之,
人人以为天下非已莫属, 
然夷凶翦乱,
然而除凶平乱, 
四海乐推者,
天下愿意推戴的崐, 
陈氏也;
是陈氏; 
岂非历数有在,
岂不是有天道运命在, 
惟天所授乎!
是上天所赐给的吗! 
一也。
这是一。 
以王琳之强,
以王琳的强盛, 
侯之力,
侯的力量, 
进足以摇荡中原,
进可以震撼中原, 
争衡天下,
在天下争个高低; 
退足以屈强江外,
退足以在长江以外倔强, 
雄张偏隅;
雄踞偏远一角。 
然或命一族之师,
然而我们或者派遣一支军队, 
或资一士之说,
或者借助一名说客, 
琳则瓦解冰泮,
王琳就瓦碎冰融, 
投身异域,
去异域投身, 
则厥角稽颡,
侯就叩头俯伏, 
委命阙庭,
托命于朝廷, 
斯又天假其威而除其患。
这是借天威而除掉祸患。 
二也。
这是二。 
今将军以藩戚之重,
现在您将军以藩王亲戚之贵, 
东南之众,
东南人力之众, 
尽忠奉上,
尽忠报效朝廷, 
戮力勤王,
全力救援皇上, 
岂不勋高窦融,
功勋岂不比汉朝的窦融高, 
宠过吴芮,
受宠超过吴芮, 
析判野,
得到封爵和领地, 
南面称孤乎!
能面向南坐称王称侯吗! 
三也。
这是三。 
圣朝弃瑕忘过,
圣明的朝廷不计较人的缺点和过错, 
宽厚得人,
以宽厚求得人才, 
至于余孝顷、潘纯陀、李孝钦、欧阳等,
至于像余孝顷、潘纯陀、李孝钦、欧阳等人, 
悉委以心腹,
都把他们当成心腹, 
任以爪牙,
任为助手, 
胸中豁然,
胸怀开朗, 
曾无纤芥。
不计较细微的事。 
况将军衅非张绣,
况且您将军的过失不如张绣, 
罪异毕谌,
罪行不同于毕谌, 
当何虑于危亡,
何必顾虑危险存亡, 
何失于富贵!
又哪里会失去富贵! 
四也。
这是四。 
方今周、齐邻睦,
现在周、齐两朝睦邻友好, 
境外无虞,
境外不须疑虑, 
并兵一向,
联合军队对着同一方向, 
匪朝伊夕,
已经有很长时间, 
非刘、项竞逐之机,
不是刘邦、项羽竞争追逐的时机, 
楚、赵连从之势;
楚国和赵国合纵连横的形势; 
何得雍容高拱,
怎么能从容不迫无所作为, 
坐论西伯哉!
安然割据为一方的主帅! 
五也。
这是五。 
且留将军狼顾一隅,
况且留异将军在角落里像狼那样窥伺, 
亟经摧衄,
屡次遭到挫败, 
声实亏丧,
名声亏损丧尽, 
胆气衰沮。
胆气衰退败落。 
其将帅首鼠两端,
他的将帅犹豫动摇, 
唯利是视,
只看到自己的私利, 
孰能被坚执锐,
谁能穿着铠甲、拿着锐利的武器, 
长驱深入,
长驱直入, 
系马埋轮,
系住马匹埋掉车轮, 
奋不顾命,
奋勇舍命, 
以先士卒者乎!
身先士卒地战斗! 
六也。
这是六。 
将军之强,
将军力量的强弱, 
孰如侯景?
比侯景怎样? 
将军之众,
将军部下的众多, 
孰如王琳?
比王琳如何? 
武皇灭侯景于前,
武皇帝灭侯景于前, 
今上摧王琳于后,
当今皇帝击败王琳于后, 
此乃天时,
这是天意, 
非复人力。
不是靠人力。 
且兵革已后,
况且争战以后, 
民皆厌乱,
百姓都讨厌动乱, 
其孰能弃坟墓,
谁能抛弃故园家乡, 
捐妻子,
舍弃妻儿, 
出万死不顾之计,
想出万死不辞的计谋, 
从将军于白刃之间乎!
追随您将军在刀丛之间效命吗! 
七也。
这是七。 
历观前古,
综观以往历史, 
子阳、季孟,
子阳(公孙述)、季孟(隗嚣), 
颠覆相寻;
灭亡连续不断; 
馀善、右渠,
馀善、右渠, 
危亡继及。
危急覆亡接踵而至。 
天命可畏,
天命可畏, 
山川难恃。
山川地势难以凭借。 
况将军欲以数郡之地当天下之兵,
况且您将军想以几个郡的地方来抵御天下的兵力, 
以诸侯之资拒天子之命,
以诸侯的实力抗拒天子的命令, 
强弱逆顺,
强弱逆顺, 
可得侔乎!
能相比较吗! 
八也。
这是八。 
且非我族类,
不是自己的同类, 
其心必异;
心意一定不同; 
不爱其亲,
不爱自己的亲朋, 
岂能及物!
怎能顾及别人! 
留将军身縻国爵,
留异将军身系国家的爵位, 
子尚王姬,
儿子娶了皇家的女儿, 
犹且弃天属而不顾,
尚且抛弃上天的眷顾而不惜, 
背明君而孤立,
背离圣明的君主而孤立, 
危急之日,
遇到危急的时候, 
岂能同忧共患,
怎么能共同分担忧患, 
不背将军者乎!
而不背叛您将军!等到用兵时间过长, 
至师老力屈,
军队疲劳不堪, 
惧诛利赏,
就会怕死贪财, 
必有韩、智晋阳之谋,
一定会出现康子、智伯在晋阳的阴谋, 
张、陈井陉之势。
张耳、陈馀在井陉那样的争斗。 
九也。
这是九。 
北军万里远斗,
北军远从万里来战斗, 
锋不可当。
前锋锐利不可阻挡。 
将军自战其地,
您将军在自己的地区打仗, 
人多顾后;
人们多有后顾之忧, 
众寡不敌,
众寡不敌, 
将帅不侔。
将帅与敌军不能相比。 
师以无名而出,
师出无名, 
事以无机而动,
做事没有机会而妄动, 
以此称兵,
在这种情况下举兵, 
未知其利。
不会有好处。 
十也。
这是十。 
为将军计,
为您将军着想, 
莫若绝亲留氏,
不如断绝和留氏的亲戚关系, 
释甲偃兵,
解甲息兵, 
一遵诏旨。
遵从皇帝的诏旨。 
方今藩维尚少,
现在捍卫和支持朝廷的人还少, 
皇子幼冲,
皇子年幼, 
凡豫宗族,
凡是宗族, 
皆蒙宠树。
都受到恩宠扶植。 
况以将军之地,将军之才,将军之名,
况且以您将军的门第、才干、名声、势力, 
将军之势,
能谨守作臣的职责, 
而克修藩服,北面称臣,
臣服君王, 
宁与刘泽同年而语其功业哉!
这样您的功业就能和刘泽相提并论了! 
寄感恩怀德,
虞寄感恩戴德, 
不觉狂言,
不禁说了这些狂妄的话, 
斧钺之诛,
要杀要砍, 
其甘如荠。”
我心甘情愿。” 
宝应览书大怒。
陈宝应看后大怒。 
或谓宝应曰:
有人向陈宝应说: 
“虞公病势稍笃,
“虞公的病情加重了, 
言多错谬。”
所以说话多有错误荒谬。” 
宝应意乃小释,
陈宝应的怒意才稍为平息, 
亦以寄民望,
又因为虞寄有民望, 
故优容之。
所以宽容他。 
 
周梁躁公侯莫陈崇从周主如原州。
北周的梁躁公侯莫陈崇跟随北周国主武帝去原州。 
帝夜还长安,
武帝当晚就回长安, 
人窃怪其故,
人们私下怀疑其中的原因, 
崇谓所亲曰:
侯莫陈崇告诉亲信说: 
“吾比闻术者言,
“我近来听方士说, 
晋公今年不利,
晋公宇文护今年不吉利, 
车驾今忽夜还,
皇上今天突然在晚上赶回来, 
不过晋公死耳。”
不过是晋公宇文护死了。” 
或发其事。
有人把这件事告发了。 
乙酉,
乙酉(二十日), 
帝召诸公于大德殿,
武帝在大德殿召见了公侯们, 
面责崇,
当面斥责侯莫陈崇, 
崇惶恐谢罪。
侯莫陈崇诚惶诚恐地承认有罪。 
其夜,
这天晚上, 
冢宰护遣使将兵就崇第,
冢宰宇文护派遣使者带领士兵到侯莫陈崇家里, 
副令自杀,
逼他自杀, 
葬如常仪。
然后按固有的仪式把他埋葬。 
 
壬辰,
壬辰(二十七日), 
以高州刺史黄法氍为南徐州刺史,
陈朝任命高州刺史黄法氍为南徐州刺史, 
临川太守周敷为南豫州刺史。
临川太守周敷为南豫州刺史。 
 
周主命司宪大夫拓跋迪造《大律》十五篇。
北周武帝命令司宪大夫拓跋迪制定《大律》十五篇, 
其制罪:
规定对犯罪的惩罚: 
一曰杖刑,
一是杖刑, 
自十至五十;
杖十到五十下; 
二曰鞭刑,
二是鞭刑, 
自六十至百;
鞭打六十到一百下; 
三曰徒刑,
三是徒刑, 
自一年至五年;
刑期从一年到五年; 
四曰流刑,
四是流刑, 
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
流放二千五百里到四千五百里; 
五曰死刑,
五是死刑, 
磬、绞、斩、枭、裂;
分缢崐死、绞死、斩首、将首级悬挂示众、用车裂尸; 
凡二十五等。
一共分二十五等。 
 
庚戌,
庚戌(十六日), 
以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为江州刺史。
陈朝任命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为江州刺史。 
 
辛酉,
辛酉(二十七日), 
周诏:
北周武帝下诏: 
“大冢宰晋国公,
“大冢宰晋国公, 
亲则懿昆,
是我的兄长, 
任当元辅,
职位是朝延为首的大臣, 
自今诏诰及百司文书,
今后凡是诏令诰书和所有官署的文书里, 
并不得称公名。”
不准直呼其名。” 
护抗表固让。
宇文护对诏令坚决不服从,表示谦让。 
 
三月,
三月, 
乙丑朔,
乙丑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齐诏司空斛律光督步骑二万,
北齐武成帝高湛诏令司空斛律光督带二万名步、骑兵, 
筑勋掌城于轵关;
到轵关建造勋掌城, 
仍筑长城二百里,
构筑了二百里的长城, 
置十二戍。
设立十二个戌所。 
 
丙戌,
丙戌(二十四日), 
齐以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北齐任命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未,
乙未(初二), 
周以柱国达奚武为太保。
北周任命柱国达奚武为太保。 
 
周主将视学,
北周武帝准备巡视学校, 
以太傅燕国公于谨为三老。
任命太傅燕国公于谨为掌管国家教化的“三老”。 
谨上表固辞,
于谨上书坚决推辞, 
不许,
没有得到准许, 
仍赐以延年杖。
仍旧赏赐他“延年杖”。 
戊午,
戊午(二十五日), 
帝幸太学。
武帝驾临太学。 
谨入门,
于谨进门时, 
帝迎拜于门屏之间,
武帝在大门和屏风之间迎接他, 
谨答拜。
于谨答谢还礼。 
有司设三老席于中楹,
官员在厅堂中间设下三老席, 
南向。
坐位朝南。 
太师护升阶,
太师宇文护走上台阶, 
设几,
摆了一张小桌子, 
谨升席,
于谨入席, 
南面凭几而坐。
而朝南倚着小桌子坐定。 
大司马豆卢宁升阶,
大司马豆卢宁走上台阶, 
正舄。
把于谨脱下的鞋子放端正。 
帝升阶,
武帝走上台阶, 
立于斧之前,
站在画有斧状图案的屏风前, 
西面。
面朝西。 
有司进馔,
官员送上饮食, 
帝跪设酱豆,
武帝跪着放好盛放调料的食器, 
亲为之袒割。
挽起衣袖为于谨割肉, 
谨食毕,
于谨吃完后, 
帝亲跪授爵以。
武帝亲自跪着送上盛酒的酒器请于谨漱口。 
有司撤讫,
官员撤去饮食器皿, 
帝北面立而访道。
武帝面朝北站着向于谨请教治理国家的道理。 
谨起,立于席后,
于谨起身站在坐席后面, 
对曰:
回答说: 
“木受绳则正,
“木材经过墨线校正才能平直, 
后从谏则圣。
帝王能听从规劝就是圣明。 
明王虚心纳谏以知得失,
明理的帝王能虚心听取规劝可以知道自己的得失, 
天下乃安。”
这样天下就能安定。” 
又曰:
又说: 
“去食去兵,
“即使失去食物和军队, 
信不可去;
但不能失去信用; 
愿陛下守信勿失。”
希望陛下不要失去信用。” 
又曰:
又说: 
“有功必赏,
“有功必赏, 
有罪必罚,
有罪必罚, 
则为善者日进,
那么做好事的人会一天比一天多, 
为恶者日止。”
做坏事的人会一天比一天少。” 
又曰:
还说: 
“言行者,
“言论和行为, 
立身之基,
是立身的根本, 
愿陛下三思而言,
希望陛下三思以后再说话, 
九虑而行,
九次考虑以后再行动, 
勿使有过。
不要发生过错。 
天子之过,
天子有了过错, 
如日月之食,
正象日食和月食那样, 
人莫不知,
没有人不知道的, 
愿陛下慎之。”
希望陛下一定要谨慎从事。” 
帝再拜受言,
武帝再次拜谢表示听从, 
谨答拜。
于谨答谢还礼。 
礼成而出。
仪礼结束后武帝离开太学。 
 

侯安都骄横伏诛

司空侯安都恃功骄横,
陈朝的司空侯安都自恃有功骄傲蛮横, 
数聚文武之士骑射赋诗,
屡次纠集文人武士骑射赋诗, 
斋中宾客,
住处的宾客, 
动至千人。
往往多到上千人。 
部下将帅,
部下的将帅, 
多不遵法度,
大都不遵纪守法, 
检问收摄,
遇到被检举搜崐捕捉拿, 
辄奔归安都。
常常投奔侯安都。 
上性严整,
陈文帝性格严厉认真, 
内衔之,
对他含恨在心, 
安都弗之觉。
而侯安都却毫无觉察。 
每有表启,
每逢向皇帝上表启事, 
封讫,
信已经封好, 
有事未尽,
想到有些事还没有写完, 
开封自书之云:
又拆开封口补写: 
“又启某事。”
“又启奏某某事。” 
及侍宴,
在侍侯皇帝宴会时, 
酒酣,
酒喝得痛快时, 
或箕踞倾倚。
有时就伸腿而坐歪斜着身子。 
常陪乐游园禊饮,
他常陪文帝到乐游园举行修禊宴饮, 
谓上曰:
饮酒时对文帝说: 
“何如作临川王时?”
“现在比作临川王时如何?” 
上不应。
文帝不理他。 
安都再三言之。
侯安都却再三提这件事。 
上曰:
文帝说: 
“此虽天命,
“这虽然是天命, 
抑亦明公之力。”
却也是靠您的力量。” 
宴讫,
宴饮结束, 
启借供帐水饰,
侯安都向文帝借帷帐和彩船, 
欲载妻妾于御堂宴饮。
要载上妻妾去皇帝的宫室摆宴饮酒。 
上虽许之,
文帝虽然允准了他的要求, 
意甚不怿。
心里却很不高兴。 
明日,
第二天, 
安都坐于御座,
侯安都坐在皇帝的座位上, 
宾客居群臣位,
宾客们坐在大臣的位子上, 
称觞上寿。
举杯为他祝寿。 
会重云殿灾,
恰巧重云殿发生火灾, 
安都帅将士带甲入殿,
侯安都率领将士携带兵器来到重云殿, 
上甚恶之,
文帝非常恨他, 
阴为之备。
暗下作了准备。 
 
及周迪反,
到了周迪造反时, 
朝议谓当使安都讨之,
朝中议论说应该派侯安都去讨伐, 
而上更使吴明彻。
但文帝另派了吴明彻。 
又数遣台使按问安都部下,
文帝还屡次派御史台的官员审讯侯安都的部下, 
检括亡叛。
清查他们逃亡叛乱的事情。 
安都遣其别驾周弘实自托于舍人蔡景历,
侯安都派别驾周弘实投身到中书舍人蔡景历那里, 
并问省中事。
探听中书省的机密。 
景历录其状,
蔡景历把他的行动一一记录下来, 
具奏之,
报告了文帝, 
因希旨称安都谋反。
迎合文帝的意旨说侯安都要谋反。 
上虑其不受召,
文帝考虑到侯安都不会接受召命, 
故用为江州。
使任命他去江州当刺史。 
 
五月,
五月, 
安都自京口还建康,
侯安都从京口回建康, 
部伍入于石头。
部下的军队开进石头城。 
六月,
六月, 
帝引安都宴于嘉德殿,
文帝招侯安都到嘉德殿宴饮, 
又集其部下将帅会于尚书朝堂,
又召集侯安都部下的将帅到尚书省的大厅见面, 
于坐收安都,
于是逮捕了侯安都, 
囚于嘉德西省,
把他囚禁在嘉德西省, 
又收其将帅,
又逮捕了侯安都的将帅, 
尽夺马仗而释之。
没收了他们的马匹兵器后予以释放。 
因出蔡景历表,
还拿出蔡景历所上的奏报, 
以示于朝,
向朝中的官员们出示, 
乃下诏暴其罪恶,
随即下诏公布了侯安都的罪恶, 
明日,
第二天, 
赐死,
赐他自尽, 
宥其妻子,
宽恕了他的妻儿, 
资给其丧。
拨款给他们办丧事。 
 
初,
当初, 
高祖天京口,尝与诸将宴,
陈武帝在京口时曾经和将军们宴会, 
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为寿,
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为他祝寿, 
各称功伐。
各自夸耀战功。 
高祖曰:
陈武帝说: 
“卿等悉良将也,
“诸位都是良将, 
而并有所短。
但各有不足之处。 
杜公志大而识暗,
杜公志向虽大而见识不明, 
狎于下而骄于上;
对下亲密对上骄傲; 
周侯交不择人,
周侯不能有选择地结交朋友, 
而推心过差;
而且过于推心置腹; 
侯郎诞而无厌,
侯郎傲慢放诞而贪得无厌, 
轻佻而肆志;
性格轻佻而放纵不羁; 
并非全身之道。”
这都不是保全身家的行为。” 
卒皆如其言。
后来果然象他所说的那样。 
 
乙卯,
乙卯(二十三日), 
齐主使兼散骑常侍崔子武来聘。
北齐武成帝派兼散骑常侍崔子武来陈朝聘问。 
 
齐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和士开有宠于齐主,
北齐的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和士开得到武成帝的宠爱, 
齐主外朝视事,
武成帝外出视察, 
或在内宴赏,
或在宫中宴请时, 
须臾之间,
过不了一会儿, 
不得不与士开相见,
就要召和士开来见面, 
或累日不归,
或者留他好几天, 
一日数入;
或者一天里召他进宫许多次; 
或放还之后,
或者和士开刚走, 
俄顷即追,
又立刻追他回来, 
未至之间,
在和士开还没回来以前, 
连骑督趣。
接二连三派人骑马去催促。 
奸谄百端,
由于他各式各样的奸诈谄媚, 
宠爱日隆,
受到武成帝的日益宠爱, 
前后赏赐,
前后赏赐给他的物品, 
不可胜纪。
数不胜数。 
每侍左右,言辞容止,
每当在武成帝身边侍候, 
极诸鄙亵;
说话和动作极其卑鄙下流; 
以夜继昼,
夜以继日, 
无复君臣之礼。
毫无君臣之礼。 
常谓帝曰:
他常常告诉武成帝说: 
“自古帝王,
“自古以来的帝王, 
尽为灰土,
都成了灰土, 
尧舜、桀纣,
尧舜和桀纣, 
竟复何异!
有什么两样! 
陛下宜及少壮,极意为乐,
陛下应当在少崐壮时恣意行乐, 
纵横行之。
放纵而不必顾忌。 
一日取快,
快乐一天, 
可敌千年。
比得上一千年。 
国事尽付大臣,
国事都交给大臣, 
何虑不办,
何必担心办不成, 
无为自勤约也!”
不用自己劳累约束自己!” 
帝大悦。
武成帝大喜。 
于是委赵彦深掌官爵,
于是委托赵彦深掌管封官授爵, 
元文遥掌财用,
元文遥掌管钱财费用, 
唐邕掌外、骑兵,
唐邕掌管外兵和骑兵, 
信都冯子琮、胡长粲掌东宫。
信都人冯子琮、胡长粲掌管东宫。 
帝三四日一视朝,
武成帝三四天才上一次朝, 
书数字而已,
批几个字, 
略无所言,
也不说什么话, 
须臾罢入。
一会儿就退朝进宫。 
长粲,僧敬之子也。
胡长粲是胡僧敬的儿子。 
 
帝使士开与胡后握槊,
武成帝叫和士开和胡后玩“握槊”的赌博游戏。 
河南康献王孝瑜谏曰:
河南康献王高孝瑜规劝说: 
“皇后天下之母,
“皇后是天下人的母亲, 
岂可与臣下接手!”
怎么可以和臣子的手接触!” 
孝瑜又言:
又说: 
“赵郡王睿,
“赵郡王高睿, 
其父死于非命,
他的父亲死于非命, 
不可亲近。”
不可以和他亲近。” 
由是睿及士开共谮之。
因此高睿和士开一起说高孝瑜的坏话。 
士开言孝瑜奢僭,
和士开说高孝瑜生活奢侈超过他的身份, 
睿言“山东唯闻河南王,
高睿说:“山东只听说有河南王, 
不闻有陛下。”
没有听说有您陛下。” 
帝由是忌之。
武成帝因此产生了嫉妒。 
孝瑜窃与尔朱御女言,
高孝瑜偷偷地和尔朱御女说话,关系暧昧, 
帝闻之,
武成帝听到这事, 
大怒。
勃然大怒。 
庚申,
庚申(二十八日), 
顿饮孝瑜酒三十七杯。
一次叫高孝瑜饮了三十七杯酒。 
孝瑜体肥大,
高孝瑜身体肥大, 
腰带十围,
腰带十围, 
帝使左右娄子彦载以出,
武成帝叫在旁边侍候的近臣娄子彦用车送他出去, 
鸩之于车,
在车上又给他饮了毒酒, 
至西华门,
到西华门时, 
烦躁投水而绝。
毒性发作烦躁投水而死。 
赠太尉、录尚书事。
追赠太尉、录尚书事。 
诸侯在宫中者,
在宫里的诸侯, 
莫敢举声,
都不敢出声, 
唯河间王孝琬大哭而出。
只有河间王高孝琬大哭而去。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戊辰,
戊辰(初六), 
周主幸原州。
北周武帝驾临原州。 
 
八月,
八月, 
辛丑,
辛丑(初十), 
齐以三台宫为大兴圣寺。
北齐把三台宫改为大兴圣寺。 
 
九月,
九月, 
壬戌,
壬戌(初一), 
广州刺史阳山穆公欧阳卒,
陈朝的广州刺史阳山穆公欧阳去世, 
诏子纥袭父爵位。
下诏他的儿子欧阳纥承袭父亲的爵位。 
 
甲子,
甲子(初三), 
周主自原州登陇。
北周武帝从原州登上陇坂。 
 
周迪复越东兴岭为寇,
陈朝因周迪又越过东兴岭侵犯, 
辛未,
辛未(初十), 
诏护军章昭达将兵讨之。
诏命护军章昭达率领军队去讨伐。 
 
丙戌,
丙戌(二十五日), 
周主如同州。
北周武帝去同州。 
 

周齐突厥混战

初,
起初, 
周人欲与突厥木杆可汗连兵伐齐,
北周要和突厥木杆可汗联军讨伐北齐, 
许纳其女为后,
答允娶可汗的女儿做皇后, 
遣御伯大夫杨荐及左武伯太原王庆往结之。
派御伯大夫杨荐和左武伯太原人王庆去联系。 
齐人闻之惧,
北齐听了害怕, 
亦遣使求婚于突厥,
也派使者到突厥去求婚, 
赂遗甚厚。
馈赠厚礼。 
木杆贪齐币重,
木杆可汗贪图北齐的厚礼, 
欲执荐等送齐。
企图捉了杨荐等人送给北齐。 
荐知之,
杨荐知道后, 
责木杆曰:
斥责木杆可汗说: 
“太祖昔与可汗共敦邻好,
“太祖从前和可汗共同敦守友好相处, 
蠕蠕部落数千来降,
蠕蠕部落几千人来投降, 
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
太祖把他们全部交给可汗的使者, 
以快可汗之意,
以满足可汗的要求, 
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义,
为什么今天忽然背恩忘义, 
独不愧鬼神乎?”
唯独不有愧于鬼神吗?” 
木杆惨然良久曰:
木杆可汗悲痛了很久,说: 
“君言是也。
“您的话很对。 
吾意决矣,
我的主意已经决定了, 
当相与共平东贼,
应该和你们一起讨平东面的贼人, 
然后遣女。”
然后把女儿送去。” 
荐等复命。
杨荐等人完成使命后回朝复命。 
 
公卿请发十万人击齐,
北周的公卿请发兵十万攻打北齐, 
柱国杨忠独以为得万骑足矣。
柱国杨忠认为只要一万名骑兵就足够了。 
戊子,
戊子(二十七日), 
遣忠将步骑一万,
武帝派杨忠率领一万名步骑兵, 
与突厥自北道伐齐,
和突厥从北面的道路讨崐伐北齐, 
又遣大将军达奚武帅步骑三万,
又派大将军达奚武率领三万名步、骑兵, 
自南道出平阳,
从南面的道路由平阳出发, 
期会于晋阳。
约期在晋阳会师。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辛酉,
辛酉(初一), 
章昭达大破周迪。
陈朝章昭达大破周迪。 
迪脱身潜窜山谷,
周迪脱身潜伏逃窜到山谷里, 
民相与匿之,
老百姓把他隐藏起来, 
虽加诛戮,
虽然受到诛杀, 
无肯言者。
却没人肯说出来。 
 
十二月,
十二月, 
辛卯,
辛卯(初一), 
周主还长安。
北周武帝回长安。 
 
丙申,
丙申(初六), 
大赦。
陈朝大赦全国。 
 
章昭达进军,
陈朝的章昭达进军, 
度岭,
经过东兴岭, 
趣建安,
向建安急进, 
讨陈宝应,
讨伐陈宝应, 
诏益州刺史余孝顷督会稽、东阳、临海、永嘉诸军自东道会之。
文帝诏命益州刺史余孝顷督率会稽、东阳、临海、永嘉等地军队从东路来会合。 
 
是岁,
这一年, 
初祭始兴昭烈王于建康,
陈朝在建康第一次祭祀始兴昭烈王, 
用天子礼。
用天子的祭礼。 
 
周杨忠拔齐二十余城。
北周杨忠攻克北齐的二十多座城池。 
齐人守陉岭之隘,
北齐人防守陉岭的山口, 
忠击破之。
杨忠攻破这里的防守。 
突厥木杆、地头、步离三可汗以十万骑会之。
突厥的木杆、地头、步离三个可汗率领十万骑兵来会合。 
已酉,
已酉(十九日), 
自恒州三道俱入。
从恒州分三路一齐进入。 
时大雪数旬,
当时下了几十天的大雪, 
南北千余里,
南北一千多里, 
平地数尺。
平地积雪几尺。 
齐主自邺倍道赴之,
北齐武成帝从邺城兼程赶去, 
戊午,
戊午(二十八日), 
至晋阳。
到晋阳, 
斛律光将步兵三万屯平阳。
斛律光率领三万步兵驻守平阳。 
已未,
已未(二十九日), 
周师及突厥逼晋阳。
北周军队和突厥逼近晋阳。 
齐主畏其强,
北齐武成帝对这些强大的军队感到害怕, 
戎服帅宫人欲东走避之。
穿上军服领了宫女打算从东面逃走躲避。 
赵郡王睿、河间王孝琬叩马谏。
赵郡王高睿、河间王高孝琬勒住他的马进行规劝。 
孝琬请委睿部分,
高孝琬请求把军队委托给高睿部署, 
必得严整。
可以使军队得到整顿。 
帝从之,
武成帝采纳了意见, 
命六军进止皆取睿节度,
命令六军的行动都受高睿的指挥, 
而使并州刺史段韶总之。
派并州刺史段韶总辖。 
 
五年(甲申、564)
五年(甲申,公元56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庚申朔,
庚申朔(初一), 
齐主登北城,
北齐武成帝登上晋阳北城, 
军容甚整。
军容非常整齐。 
突厥咎周人曰:
突厥人埋怨北周人说: 
“尔言齐乱,
“你们说齐国混乱, 
故来伐之。
所以来讨伐他们。 
今齐人眼中亦有铁,
现在齐人眼中都放出铁一样的光来, 
何可当邪!”
怎么能抵挡啊!” 
 
周人以步卒为前锋,
北周军队以步兵为前锋, 
从西山下去城二里许。
从西山下来,离城二里多路。 
诸将咸欲逆击之,
北齐将领们都准备迎击, 
段韶曰:
段韶说: 
“步卒力势,
“步兵的兵势, 
自当有限,
力量很有限, 
今积雪既厚,
现在积雪很厚, 
逆战非便,
迎战很不方便, 
不如阵以待之。
不如严阵以待。 
彼劳我逸,
对方疲劳而我方安逸, 
破之必矣。”
一定能打败对方。” 
既至,
北周军队来到, 
齐悉其锐师鼓噪而出。
北齐精锐的军队呐喊着全数出击。 
突厥震骇,
突厥震动惊怕, 
引上西山,
领军队上了西山, 
不肯战,
不肯出战, 
周师大败而还。
北周的军队大败而还。 
突厥引兵出塞,
突厥带着军队出了塞外, 
纵兵大掠,
放纵士兵大肆抢劫, 
自晋阳以往七百余里,
从晋阳以北的七百多里地方, 
人畜无遗。
人畜被劫掠一空。 
段韶追之,
段韶追赶, 
不敢逼。
但不敢靠近。 
突厥还至陉岭,
突厥退到陉岭, 
冻滑,
地冻路滑, 
乃铺毡以度,
只好在路上铺了毛毡行走, 
胡马寒瘦,
胡地的马受冷病瘦, 
膝已下皆无毛;
膝盖以下的毛都没有了, 
比至长城,
等到了长城, 
马死且尽,
马都快死光了, 
截杖之以归。
于是截短矛杆当棍子拄着回去。 
 
达奚武至平阳,
北周的达奚武到平阳, 
未知忠退,
不知道杨忠已经退走。 
斛律光与书曰:
北齐的斛律光写信给他说: 
“鸿鹄已翔于寥廓,
崐“鸿雁已在蓝天翱翔, 
罗者犹视于沮泽。”
张网的却还在水草丛生的沼泽地等候。” 
武得书,
达奚武见到信, 
亦还。
也退走了。 
光逐之,入周境,
斛律光追逐进入北周境内, 
获二千余口而还。”
俘获二千多人就返回了。 
 
光见帝于晋阳,
斛律光在晋阳朝见武成帝, 
帝以新遭大寇,
武成帝因为刚遭到大肆劫掠, 
抱光头而哭。
抱住斛律光的头痛哭。 
任城王进曰:
任城王高劝他说: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乃止。
这才不哭。 
 
初,
当初, 
齐显祖之世,
文宣帝在世时, 
周人常惧齐兵西渡,
北周常常怕北齐军队西渡, 
每至冬月,
每到冬天, 
守河椎冰。
守在黄河边凿开冰凌。 
及世祖即位,
到武成帝即位, 
嬖幸用事,
奸佞小人当权, 
朝政渐紊,
朝政逐渐混乱, 
齐人椎冰以备周兵之逼。
北齐人凿冰防备北周军队入侵。 
斛律光忧之,
斛律光很担忧, 
曰:
说: 
“国家常有吞关、陇之志,
“国家常有吞并关、陇的志向, 
今日至此,
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而唯玩声色乎!”
只好喜好声色狗马!” 
 
辛巳,
辛巳(二十二日), 
上祀南郊。
陈文帝到南郊祭天。 
 
二月,
二月, 
庚寅朔,
庚寅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初,
当初, 
齐显祖命群官刊定魏《麟趾格》为《齐律》,
文宣帝下令群臣刊定魏朝的《麟趾格》为《齐律》, 
久而不成。
过了很久还没有完成。 
时军国多事,
这时军务和国家的事情很多, 
决狱罕依律文,
叛决案件很少依据法律条文, 
相承谓之“变法从事”。
习惯上叫做“变法从事。” 
世祖即位,
武成帝即位后, 
思革其弊,
想革除这种弊病, 
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
于是督促修订法律条令, 
律十二篇,
这才制订了《律》十二篇, 
令四十卷。
《令》四十卷。 
其刑名有五:
刑法的名目有五种: 
一曰死,
第一是死, 
重者之,
罪重的车裂, 
次枭首,次斩,次绞;
依次是割下头示众、斩杀、绞死; 
二曰流,
第二是流, 
投边裔为兵;
充军到边域; 
三曰刑,
第三是刑, 
自五岁至一岁;
刑期从五年到一年不等; 
四曰鞭,
第四是鞭, 
自百至四十;
从一百到四十下不等; 
五曰杖,
第五是杖, 
自三十至十;
从三十到十下不等; 
凡十五等。
一共分十五等。 
其流外官及老、小、阉、痴并过失应赎者,
凡是流放去外地的官员以及年老、年幼、太监、痴呆和犯有过失可以赎罪的, 
皆以绢代金。
都允许用绢代替罚金。 
三月,
三月, 
辛酉,
辛酉(初三), 
班行之,
《律》、《令》颁布实行, 
因大赦。
大赦在此以前的犯人。 
是后为吏者始守法令。
自此以后官吏才按照法律办案。 
又敕仕门子弟常讲习之,
又下令官吏家庭的子弟经常学习, 
故齐人多晓法。
所以北齐人都知道法律。 
 
又令民十八受田输租调,
又命令老百姓中满十八岁的授给田地并交纳赋税, 
二十充兵,
二十岁的当兵, 
六十免力役,
六十岁可以免除劳役, 
六十六还田,
六十六岁时交还田地, 
免租调。
免去赋税。 
一夫受露田八十亩,
男子一人授给八十亩露田, 
妇人四十亩,
妇女授给四十亩, 
奴婢依良人,
奴婢授给同样的亩数, 
牛受六十亩。
有一头耕牛的增授六十亩。 
大率一夫一妇调绢一匹,绵八两,
大致一对夫妇的赋税是一匹绢、八两棉, 
垦租二石,
垦租二石, 
义租五斗;
义租五斗。 
奴婢准良人之半;
奴婢是平民的一半, 
牛调二尺,
一头牛征赋税二尺绢, 
垦租一斗,
垦租一斗, 
义租五升。
义租五升。 
垦租送台,
垦租上缴中央, 
义租纳郡以备水旱。
义租缴给所在郡以防水旱灾年。 
 
已巳,
已巳(十三日), 
齐群盗田子礼等数十人,
北齐的田子礼等数十名盗贼, 
共动太师彭城景思王为主,
要裹胁太师彭城景思王高当首领, 
诈称使者,
诈称是使者, 
径向第,
去到高的宅第, 
至内室,
进了内室, 
称敕,
说是皇帝的命令, 
牵上马,
拉高上马, 
临以白刃,
用刀对着他, 
欲引向南殿。
要他领着去皇宫的南殿。 
大呼不从,
高大叫不肯服从, 
盗杀之。
被盗贼杀死。 
 
庚辰,
庚辰(二十四日), 
周初令百官执笏。
北周第一次令百官上朝时手执“朝笏”。 
 
齐以斛律光为司徒,
北齐任命斛律光为司徒, 
武兴王普为尚书左仆射。曾,
武兴王高普为尚书左仆射。 
归彦之兄子也。
高普是高归彦的侄子。 
甲申,
甲申(二十八日), 
以冯翊王润为司空。
任命冯翊王高润为司空。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辛卯,
辛卯(初三), 
齐主使兼散骑常侍皇甫亮来聘。
北齐武成帝派兼散骑常侍皇甫亮来陈朝聘问。 
 
庚子,
庚子(十二日), 
周主遣使来聘。
北周武帝派使者来陈朝聘问。 
 
癸卯,
癸卯(十五日), 
周以邓公河南窦炽为大宗伯。
北周任命邓公河南窦炽为大宗伯。 
五月,
五月, 
壬戌,
壬戌(初五), 
封世宗之子贤为毕公。
封明帝的儿子宇文贤为毕公。 
 
甲子,
甲子(初七), 
齐主还邺。
北齐武成帝回邺城。 
 
壬午,
壬午(二十五日), 
齐以赵郡王睿为录尚书事,
北齐任命赵郡王高睿为录尚书事, 
前司徒娄睿为太尉。
以前的司徒娄睿为太尉。 
甲申,
甲申(二十七日), 
以段韶为太师。
任命段韶为太师。 
丁亥,
丁亥(三十日), 
以任城王为大将军。
任命任城王高为大将军。 
 
壬辰,
壬辰(疑误), 
齐主如晋阳。
北齐武成帝去晋阳。 
 
周以太保达奚武为同州刺史。
北周任命太保达奚武为同州刺史。 
 
六月,
六月, 
齐主杀乐陵王百年。
北齐武成帝杀死乐陵王高百年。 
时白虹晕日两重,
当时太阳周围有两道白虹, 
又横贯而不达,
横贯而不相通, 
赤星见,
赤星出现, 
齐主欲以百年厌之。
武成帝想用高百年的性命来驱除灾异现象。 
会博陵人贾德胄教百年书,
恰巧博陵人贾德胄教高百年写字, 
百年尝作数敕字,
高百年曾经写了几个“敕”字。 
德胄封以奏之。
贾德胄把它封好奏报给武成帝。 
帝发怒,
武成帝看后大怒, 
使召百年。
派人召来高百年。 
百年自知不免,
高百年自知免不了被治罪, 
割带留与其妃斛律氏,
便割下佩带上的玉留给妃子斛律氏, 
见帝于凉风堂。
在凉风堂见到武成帝。 
使百年书敕字,
武成帝叫高百年写“敕”字, 
验与德胄所奏相似,
证实字迹和贾德胄所奏报的相似, 
遣左右乱捶之,
于是命令侍从对他乱打, 
又令曳之绕堂行且捶,
还拖着他绕凉风堂边走边打, 
所过血皆遍地,
经过的地方遍地是血, 
气息将尽,
临断气时, 
乃斩之,
将他杀死, 
弃诸池,
把尸体仍进水池, 
池水尽赤。
池水都染红了。 
妃把哀号不食,
妃子拿着玉哀叫绝食, 
月余亦卒,
一个多月后也死去, 
犹在手,
玉还在手里, 
拳不可开;
紧握成拳无法掰开; 
其父光自擘之,
她的父亲斛律光亲自去掰, 
乃开。
才掰开。 
 
庚寅,
庚寅(初三), 
周改御伯为纳言。
北周把御伯改变纳言。 
 
初,
当初, 
周太祖之从贺拔岳在关中也,
北周太祖在关中追随贺拔岳时, 
遣人迎晋公护于晋阳。
曾派人到晋阳迎来晋公宇文护。 
护母阎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晋阳,
宇文护的母亲阎氏和北周国主的姑母留在晋阳, 
齐人以配中山宫。
北齐人把她们安置在中山宫。 
及护用事,
宇文护当权以后, 
遣间使入齐求之,
派人到北齐去寻找她们, 
莫知音息。
得不到音讯。 
齐遣使者至玉壁,
北齐派使者到玉壁, 
求通互市。
要求开通和北周之间的贸易来往。 
护欲访求母、姑,
宇文护想访求母亲和姑母的下落, 
使司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与之言,
便派司马下大夫尹公正去玉壁商谈, 
使者甚悦。
北齐的使者非常高兴。 
勋州刺史韦孝宽获关东人,
勋州刺史韦孝宽捉到关东人, 
复纵之,
又把他们放掉, 
因致书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
还写信给北周表示愿意和对方友好相处。 
是时,
这时, 
周人以前攻晋阳不得志,
北周因为以前进攻晋阳没有达到目的, 
谋与突厥再伐齐。齐主闻之,
准备联合突厥再次攻打北齐。 
大惧,
武成帝听到后十分害怕, 
许遣护母西归,
于是答允送回宇文护的母亲, 
且求通好,
请求双方和好, 
先遣其姑归。
先把宇文护的姑母送回去。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丁亥朔,
丁亥朔(初一), 
日有食之。
发生日食。 
 
周遣柱国杨忠会突厥伐齐,
北周派柱国杨忠会同突厥讨伐北齐, 
至北河而还。
兵到北河就返回了。 
 
戊子,
戊子(初二), 
周以齐公宪为雍州牧,
北周任命齐公宇文宪为雍州牧, 
宇文贵为大司徒。
宇文贵为大司徒。 
九月,
九月, 
丁巳,
丁巳(初二), 
以卫公直为大司空。
任命卫公宇文直为大司空。 
追录佐命元功,
追录当初辅佐君主的元勋功臣, 
封开府仪同三司陇西公李为唐公,
封开府仪同三司陇西公李为唐公, 
太驭中大夫长乐公若干凤为徐公。
太驭中大夫长乐公若干凤为徐公。 
,虎之子;凤,
李是李虎的儿子, 
惠之子也。
若干凤是若干惠的儿子。 
 
乙丑,
乙丑(初十), 
齐主封其子绰为南阳王,
北齐武成帝封儿子高绰为南阳王, 
俨为东平王。俨,
高俨为东平王。 
太子之母弟也。
高俨是太子的同母弟。 
 
突厥寇齐幽州,
突厥入侵北齐的幽州, 
众十余万,
共有十多万人, 
入长城,
进入长城, 
大掠而还。
在大肆抢掠后退去。 
 
周皇姑之归也,
北周武帝的姑母回去时, 
齐主遣人为晋公护母作书,
北齐武成帝派人代晋公宇文护的母亲写了回信, 
言护幼时数事,
信中说到宇文护年幼时的几件事, 
又寄其所著锦袍,
还寄去自己穿的锦袍, 
以为信验。
作为证明。 
且曰:
信上说: 
“吾属千载之运,
“我遇到千载难逢的运气, 
蒙大齐之德,
蒙受大齐的恩德, 
老开恩,
怜悯我年老特别开恩, 
许得相见。
允许我们母子见面。 
禽兽草木,
就是禽兽草木, 
母子相依。
也都母子相依为命。 
吾有何罪,
我犯了什么罪孽, 
与汝分离!
竟会和你分离! 
今复何福,
现在又得到什么福气, 
还望见汝!
还能回去和你相见!说到这些, 
言此悲喜,
悲喜交集, 
死而更苏。
死而复生。 
世间所有,
世上所有的东西, 
求皆可得,
只要追求都能得到, 
母子异国,
母子分处异国, 
何处可求!
又能向哪里求得团聚! 
假汝贵极王公,
即使你的尊贵到达王公, 
富过山海,
富有超过山海, 
有一老母,八十之年,
但有个年已八十的老母亲, 
飘然千里,
还飘泊在千里之外, 
死亡旦夕,
生命在旦夕之间, 
不得一朝见,
得不到一天短暂的相见, 
不得一日同处,
得不到一天的共同生活, 
寒不得汝衣,
寒冷而得不到你的衣服, 
饥不得汝食,
饥饿而得不到你的饮食, 
汝虽穷荣极盛,
你虽然极其荣华富贵, 
光耀世间,
光辉照耀人间, 
于吾何益!
对我有什么好处! 
吾今日之前,
在今天以前, 
汝既不得申其供养,
你没有尽供养我的本份, 
事往何论;
事情已过就不必再说了; 
今日以后,吾之残命,
从今以后, 
唯系于汝尔。
我的余生就依赖于你了。 
戴天履地,
天地之间, 
中有鬼神,
中有鬼神, 
勿云冥昧,
不要以为天地冥冥, 
而可欺负!”
可以欺骗负心!” 
 
护得书,
宇文护接到书信, 
悲不自胜。
忍不住悲痛。 
复书曰:
复信说: 
“区宇分崩,
“天下四分五袭, 
遭遇灾祸,
遭遇灾祸, 
违离膝下,
离开母亲, 
三十五年。
已经三十五年。 
受生禀气,
禀性承受天地自然之气, 
皆知母子,
都知道母子之情, 
谁同萨保,
谁象我萨保一般, 
如此不孝!
这样不孝! 
子为公侯,
儿子是公侯, 
母为俘隶,
母亲却是被俘虏的奴隶, 
暑不见母暑,
热天看不见母亲受暑, 
寒不见母寒,
冷天看不见母亲挨冻, 
衣不知有无,
不知道有没有衣穿, 
食不知饥饱,
不知道吃得饱不饱, 
泯如天地之外,
踪迹消失在天地以外, 
无由暂闻。
无从得到一点音讯。 
分怀冤酷,
分别怀有冤屈和惨痛, 
终此一生,
结束一生以后, 
死若有知,
身后如果有知, 
冀奉见于泉下耳!
希望能在九泉之下侍奉母亲! 
不谓齐朝解网,
不意齐朝网开一面, 
惠以德音,
赐给好消息, 
磨敦、四姑,
母亲和四姑母, 
并许矜放。
获得怜悯允许释放。 
初闻此旨,
刚听到这道诏旨时, 
魂爽飞越,
连魂魄都变得清朗而飞升起来, 
号天叩地,
呼天抢地, 
不能自胜。
不由自己。 
齐朝霈然之恩,既已沾洽,
现在受到齐朝雨露般恩泽的滋润, 
有家有国,
家庭和国家, 
信义为本,
应该以信义为根本, 
伏度来期,
估计母亲归来之期, 
已应有日。
已经不远。 
一得奉见慈颜,
一旦能够见到母亲慈祥的面容, 
永毕生愿。
永远了却我毕生的愿望。 
生死肉骨,
死者复生,白骨长肉, 
岂过今恩;
怎能比得上今天这样的恩情; 
负山戴岳,
象背负大山高岳, 
未足胜荷。”
真是担当不起。” 
 
齐人留护母,
北齐人留下宇文护的母亲, 
使更与护书,
再次给宇文护去信, 
邀护重报,
希望宇文护再次回信, 
往返再三。
这样往返了好几次。 
时段韶拒突厥军于塞下崐,
当时段韶在边塞抵御突厥的军队, 
齐主使黄门徐世荣乘传赍周书问韶。
北齐武成帝派黄门郎徐世荣乘驿车带了北周的书信去问段韶的意见。 
韶以“周人反覆,
段韶表示“周人反复无常, 
本无信义,
本来就没有信义, 
比晋阳之役,
比照晋阳之役, 
其事可知。
事情就明白了。 
护外托为相,
宇文护在表面上仅仅是相国, 
其实主也。
实际上是一国之主。 
既为母请和,
既然为了母亲请求和好, 
不遣一介之使。
却不派一个使者来。 
若据移书,
如果根据他送来的书信, 
即送其母,
就把他的母亲送回去, 
恐示之以弱。
恐怕会给对方留下我们软弱的印象。 
不如且外许之,
不如暂且对外表示答允, 
待和亲坚定,
等和睦亲善的事完全肯定以后, 
然后遣之未晚。”
再把他的母亲送回去也不晚。” 
齐主不听,
武成帝不听段韶的意见, 
即遣之。
立即把宇文护的母亲送回长安。 
 
阎氏至周,
阎氏回到北周, 
举朝称庆,
满朝欢庆, 
周主为之大赦。
北周武帝为此在国内大赦。 
凡所资奉,
他对阎氏所供奉的一切, 
穷极华盛。
美好丰盛到了极点, 
每四时伏腊,
每逢四季的节日, 
周主帅诸亲戚行家人之礼,
武帝带领所有亲戚不行国礼而行家礼, 
称觞上寿。
举杯祝阎氏长寿。 
 
突厥自幽州还,
突厥从幽州返回, 
留屯塞北,
屯兵在塞北, 
更集诸部兵,
进一步召集各部落的军队, 
遣使告周,
派使者告诉北周, 
欲与共击齐如前约。
打算象以前所约定那样共同进攻北齐。 
闰月,
闰月, 
乙巳,
乙巳(二十日), 
突厥寇齐幽州。
突厥入侵北齐幽州。 
 
晋公护新得其母,
晋公宇文护刚迎来了母亲, 
未欲伐齐;
不想进攻北齐; 
恐负突厥约,
但又怕违背了和突厥的约定, 
更生边患,
反而发生边患, 
不得已,
不得已, 
征二十四军及左右厢散隶秦、陇、巴、蜀之兵并羌、胡内附者,
征召关中的府兵二十四军、左右厢的禁卫兵及其隶属的秦、陇、巴、蜀等地的军队,加上归附的羌人、胡人等, 
凡二十万人。
一共二十万人。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子,
甲子(初十), 
周主授护斧钺于朝庭;
北周武帝在朝廷授给宇文护斧钺; 
丁卯,
丁卯(十三日), 
亲劳军于沙苑;
亲自到沙苑慰劳军队; 
癸酉,
癸酉(十九日), 
还宫。
回宫。 
 
护军至潼关,
宇文护的军队抵达潼关, 
遣柱国尉迟迥帅精兵十万为前锋,
派柱国尉迟迥领十万精兵做前锋, 
趣洛阳,
向洛阳进发, 
大将军权景宣帅山南之兵趣悬瓠,
大将军权景宣率领荆州、襄阳的兵向悬瓠进发, 
少师杨出轵关。
少师杨进攻轵关。 
 
周迪复出东兴,
周迪再次进攻东兴岭, 
宣城太守钱肃镇东兴,
宣城太守钱肃镇守东兴, 
以城降迪。
献出城池向周迪投降。 
吴州刺史陈详将兵击之,
吴州刺史陈详领兵攻击周迪, 
详兵大败,
陈详的军队大败, 
迪众复振。
周迪的部众又振作起来。 
 
南豫州刺史西丰脱侯周敷帅所部击之,
南豫州刺史西丰脱侯周敷率领所属部队去攻打周迪, 
至定州,
抵达定川, 
与迪对垒。
和周迪两军对垒。 
迪绐敷曰:
周迪欺骗周敷说: 
“吾昔与弟戮力同心,
“我以前和弟弟同心协力, 
岂规相害!
怎会谋划加害于你! 
今愿伏罪还朝,
现在我愿意认罪归顺朝廷, 
因弟披露心腑,
乘弟弟前来时表露我心里的想法, 
先乞挺身共盟。”
先请你挺身而出和我一起盟誓。” 
敷许之,
周敷答允了, 
方登坛,
刚走上举行盟誓的土台, 
为迪所杀。
就被周迪杀死。 
 
陈宝应据晋安、建安二郡,
陈宝应占据晋安和建安两郡, 
水陆为栅,
在水路和陆路修起栅栏, 
以拒章昭达。
用来抗拒章昭达。 
昭达与战,
章昭达和他打仗, 
不利,
很不顺利。 
因据上流,
因此占据江水上游, 
命军士伐木为筏,
命令军士砍树木造木筏, 
施拍其上。
筏上配备了“拍竿”。 
会大雨江涨,
恰巧大雨以后江水猛涨, 
昭达放筏冲宝应水栅,
章昭达放木筏顺流而下,冲撞陈宝应在水中设立的栅栏, 
尽坏之,
全部破坏。 
又出兵攻其步军。
又出兵进攻陈宝应的步军。 
方合战,
正当双方崐会战时, 
上遣将军余孝顷自海道适至,
陈文帝派将军余孝顷从海路赶到, 
并力乘之。
和章昭达合力围攻。 
十一月,
十一月, 
己丑,
已丑(初五), 
宝应大败,
陈宝应大败, 
逃至莆口,
逃到莆口, 
谓其子曰:
对儿子说: 
“早从虞公计,
“如果早听虞寄的计谋, 
不至今日。”
不致于象今天这样。” 
昭达追擒之,
章昭达追到将他捉住, 
并擒留异及其族党,
还一并抓获留异和他的族党, 
送建康,
解送建康, 
斩之。
将他们斩首。 
异子贞臣以尚主得免,
留异的儿子留贞臣因为娶公主为妻,被免罪; 
宝应宾客皆死。
陈宝应的宾客都被处死。 
 
上闻虞寄尝谏宝应,
陈文帝听说虞寄曾经规劝过陈宝应, 
命昭达礼遣诣建康。
于是命章昭达礼请虞寄到建康来。 
既见,
见面时, 
劳之曰:
陈文帝慰问他说: 
“管宁无恙。”
“问候管宁的身体健康。” 
以为衡阳王掌书记。
任用他为衡阳王的书记。 
 
周晋公护进屯弘农。
北周晋公宇文护进屯弘农。 
尉迟迥围洛阳,
尉迟迥包围了洛阳, 
雍州牧齐公宪、同州刺史达奚武、泾州总管王雄军于邙山。
雍州牧齐公宇文宪、同州刺史达奚武、泾州总管王雄驻军在邙山。 
 
戊戌,
戊戌(十四日), 
齐主遣兼散骑常侍刘逖来聘。
北齐国主派遣兼散骑常侍刘逖来陈朝聘问。 
 
初,
起初, 
周杨为邵州刺史,
北周杨做邵州刺史, 
镇捍东境二十余年,
镇守捍卫东边国境二十多年, 
数与齐战,
好几次和北齐打仗, 
未尝不捷,
战无不胜, 
由是轻之。
因此轻敌。 
既出轵关,
这次出了轵关, 
独引兵深入,
独自领兵深入敌方, 
又不设备。
又不设防。 
甲辰,
甲辰(二十日), 
齐太尉娄睿将兵奄至,
北齐太尉娄睿领兵突然来到, 
大破军,
大败杨的军队, 
遂降齐。
杨便向北齐投降。 
 
权景宣围悬瓠,
权景宣围困悬瓠, 
十二月,
十二月, 
齐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萧世怡并以城降之。
北齐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高士良、永州刺史萧世怡一起献城投降北周。 
景宣使开府郭彦守豫州,
权景宣任命开府郭彦守豫州, 
谢撤守永州,
谢彻守永州, 
送士良、世怡及降卒千人于长安。
把高士良、萧世怡和降兵一千人送到长安。 
 
周人为土山、地道以攻洛阳,
周人筑土山、挖地道攻打洛阳, 
三旬不克。
三十天也没有攻下来。 
晋公护命诸将堑断河阳路,
晋公宇文护命令部将们挖掘切断河阳的道路, 
遏齐救兵,
阻止北齐的援军, 
然后同攻洛阳;
然后一同攻打洛阳; 
诸将以为齐兵必不敢出,
部将们以为齐兵一定不敢出城, 
唯张斥候而已。
所以只派人侦察而已。 
 
齐遣兰陵王长恭、大将军斛律光救洛阳;
北齐派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救援洛阳, 
畏周兵之强,
因为惧怕北周的兵力强大, 
未敢进。
不敢前进。 
齐主召并州刺史段韶,
北齐国主召见并州刺史段韶, 
谓曰:
对他说: 
“洛阳危急,
“洛阳危急, 
今欲遣王救之。
现在派兰陵王去援救。 
突厥在北,
突厥在北面, 
复须镇御,
也要加以防御, 
如何?”
怎么办?” 
对曰:
段韶回答说: 
“北虏侵边,
“北虏侵犯边境, 
事等疥癣。
只不过象身上长了疥疮皮癣。 
今西陵窥逼,
现在西边的邻国对我们窥伺进逼, 
乃腹心之病,
这才是心腹之患, 
请奉诏南行。”
我愿意奉陛下的诏命到南方去。” 
齐主曰:
北齐国主说: 
“朕意亦尔。”
“我的意思也是如此。” 
乃令韶督精骑一千发晋阳。
于是下令段韶率领一千名精锐的骑兵从晋阳出发。 
丁巳,齐主亦自晋阳赴洛阳。
丁巳(初三)北齐国主也从晋阳赶赴洛阳。 
 
已未,
已未(初五), 
齐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卒。
北齐太宰平原靖翼王高淹去世。 
 
段韶自晋阳行,
段韶从晋阳出发, 
五日济河,
五天以后渡过黄河, 
会连日阴雾,
正巧连日来阴天有雾, 
壬戌,
壬戌(初八), 
韶至洛阳,
段韶到达洛阳, 
帅帐下三百骑,
率领帐下的三百名骑兵, 
与诸将登邙坂,
和将领们一同登上邙阪, 
观周军形势。
观察北周军队的形势, 
至太和谷,
到太和谷, 
与周军遇,
和北周军队遭遇, 
韶即驰告诸营,
段韶立即派人骑马遍告各营崐, 
追集骑士,
会集骑士, 
结陈以待之。
严阵以待。 
韶为左军,
段韶是左军, 
兰陵王长恭为中军,
兰陵王高长恭是中军, 
斛律光为右军。
斛律光是右军。 
周人不意其至,
周人没有想到段韶等人到来, 
皆惧。
感到恐惧。 
韶遥谓周人曰“汝宇文护才得其母,
段韶远远地向周人说:“你宇文护刚得到母亲, 
遽来为寇,
就马上来侵扰, 
何也?”
这是为什么?” 
周人曰:
周人说: 
“天遣我来,
“上天派我们来, 
有何可问!”
有什么好问的!” 
韶曰:
段韶说: 
“天道赏善罚恶,
“天道是赏善罚恶的, 
当遣汝送死来耳!”
是派你们送死来了!” 
 
周人以步兵在前,
周人以步兵在前, 
上山逆战。
上山迎战。 
韶且战且却以诱之;
段韶且战且退诱敌深入; 
待其力弊,
等对方兵力疲竭, 
然后下马击之。
于是下马进攻。 
周师大败,
北周军队大败, 
一时瓦解,
立刻崩溃, 
投坠溪谷死者甚众。
坠落在溪流和山谷中而丧生的很多。 
 
兰陵王长恭以五百骑突入周军,
兰陵王高长恭以五百名骑兵冲进北周军队的包围圈, 
遂至金墉城下。
到了金墉城下。 
城上人弗识,
城上的人不认识他, 
长恭免胄示之面,
高长恭脱去甲胄露出自己的面孔, 
乃下弩手救之。
城上派了弓箭手下来救他。 
周师在城下者亦解围遁去,
在城下的北周军队也解围逃走, 
委弃营幕,
丢下营帐, 
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军资器械,
从邙山到谷水的三十里间的川泽之地, 
弥满川泽。
都是北周丢弃的兵器辎重。 
唯齐公宪、达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后,勒兵拒战。
只有齐公宇文宪、达奚武和庸忠公王雄在后面统率兵士抵抗作战。 
 
王雄驰马冲斛律光陈,
王雄策马冲入斛律光的阵营, 
光退走,
斛退光退走, 
雄追之。
王雄紧紧追赶。 
光左右皆散,
斛律光的左右都走散了, 
唯余一奴一矢。
只剩下一名奴仆和一支箭。 
雄按不及光者丈余,
王雄手按着长矛离斛律光不到一丈多远, 
谓光曰:
对他说: 
“吾惜尔不杀,
“我因为爱惜而不杀你, 
当生将尔见天子。”
要活捉你去见天子。” 
光射雄中额,
斛律光放箭射中王雄的额头, 
雄抱马走,
王雄用手抱住马颈逃走, 
至营而卒。
到军营时就死去, 
军中益惧。
军中更加恐惧。 
 
齐公宪拊循督励,
齐公宇文宪抚慰激励部下, 
众心小安。
部众心里稍为平定。 
至夜,
夜晚时, 
收军,
他将军队集中起来, 
宪欲待明更战。
准备到天亮时再战。 
达奚武曰:
达奚武说: 
“洛阳军散,
“洛阳的军队都散了, 
人情震骇,
人们的心情震撼害怕, 
若不因夜速还,
如果不趁晚上迅速退走, 
明日欲归不得。
只怕明天想走也走不成。 
武在军久,
我在军队很久了, 
备见形势;
完全了解这种形势; 
公少年未经事,
您年轻没有经历多少事情, 
岂可以数营士卒委之虎口乎!”
怎能把几个营的士兵送进虎口!” 
乃还。
于是退兵回去。 
权景宣亦弃豫州走。
权景宣也放弃豫州退走。 
 
丁卯,
丁卯(十三日), 
齐主至洛阳。
北齐国主到洛阳。 
已巳,
已巳(十五日), 
以段韶为太宰,
任命段韶为太宰, 
斛律光为太尉,
斛律光为太尉, 
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
兰陵王高长恭为尚书令。 
壬申,
壬申(十八日), 
齐主如虎牢,
北齐国主去虎牢, 
遂自滑台如黎阳,
便从滑台去黎阳, 
丙子,
丙子(二十二日), 
至邺。
抵达邺城。 
 
杨忠引兵出沃野,
杨忠领兵从沃野出发, 
应接突厥,
接应突厥, 
军粮不给,
由于军粮短缺, 
诸军忧之,
军中担忧, 
计无所出。
想不出办法。 
忠乃招诱稽胡酋长咸在坐,
杨忠便召集诱骗稽胡部落的酋长入座, 
诈使河州刺史王杰勒兵鸣鼓而至,
假装叫河州刺史王杰统率士兵敲着战鼓赶到这里, 
曰:
说: 
“大冢宰已平洛阳,
“大冢宰已经平定洛阳, 
欲与突厥共讨稽胡之不服者。”
准备和突厥共同讨伐稽胡部落那些不服从的人。” 
坐者皆惧,
在座的酋长们都很害怕, 
忠慰谕而遣之。
杨忠安慰劝说后让他们回去。 
于是诸胡相帅馈输,
于是那些胡族部落相继送来粮食, 
军粮填积。
军粮于是充足。 
属周师罢归,
北周命令军队罢兵回朝, 
忠亦还。
杨忠也一起返回。 
 
晋公护本无将略,
晋公宇文护本来就没有将帅的胆略本领, 
是行也,
这次行动, 
又非本心,
又不是他的本意, 
故无功,
所以无功而归, 
与诸将稽首谢罪。
只得和将领们向周武帝听头请罪。 
周主慰劳罢之。
北周国主对他们加以慰劳了事。 
 
是岁,
这一年, 
齐山东大水,
北齐的山东水灾, 
饥死者不可胜计。
饿死的人数不胜数。 
 
宕昌王梁弥定屡寇周边,
宕昌王梁弥定屡次进犯北周的边界, 
周大将军田弘讨灭之,
北周的大将军田弘将他讨平, 
以其地置宕州。
在那里设置宕州。 
 
六年(乙酉、565)
六年(乙酉,公元565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癸卯,
癸卯(二十日), 
齐以任城王为大司马。
北齐任命任城王高为大司马。 
 
齐主如晋阳。
北齐国主去晋阳。 
 
二月,
二月, 
辛丑,
辛丑(疑误), 
周遣陈公纯、许公贵、神武公窦毅、南阳公杨荐等备皇后仪卫行殿,
北周派陈公宇文纯、许公宇文贵、神武公窦毅、南阳公杨荐等准备皇后的仪仗、侍卫、行装, 
并六宫百二十人,
和六宫的一百二十人, 
诣突厥可汗牙帐逆女。
到突厥可汗的牙帐迎接可汗的女儿。 
毅,炽之兄子也。
窦毅是窦炽哥哥的儿子。 
 
丙寅,
丙寅(十三日), 
周以柱国安武公李穆为大司空,
北周任命柱国安武公李穆为大司空, 
绥德公陆通为大司寇。
绥德公陆通为大司寇。 
 
壬申,
壬申(十九日), 
周主如岐州。
北周国主去岐州。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甲寅,
甲寅(初二), 
以安成王顼为司空。
陈朝任命安成王陈顼为司空。 
 
顼以帝弟之重,
陈顼因为是陈文帝的弟弟而显赫, 
势倾朝野。
势力压倒在朝在野的一切人, 
直兵鲍僧睿,恃顼势为不法,
直兵鲍僧睿依仗陈顼的势力横行不法, 
御史中丞徐陵为奏弹之,
御史中丞徐陵上奏章弹劾他, 
从南台官属引奏案而入。
跟随御史台官员的引导经过批阅章奏的几案进入朝廷。 
上见陵章服严肃,
文帝见他身穿礼服十分严肃,脸色也严肃起来, 
为敛容正坐。
端正地坐好。 
陵进读奏版,
徐陵手持奏版读了奏章, 
时顼在殿上侍立,
当时陈顼正站在殿上侍候文帝, 
仰视上,
抬头看着文帝, 
流汗失色。
惊慌得脸上流汗变色。 
陵遣殿中御史引顼下殿。
徐陵叫殿中御史领陈顼下殿。 
上为之免顼侍中、中尽监。
文帝因此免去陈顼担任的侍中、中书监的官职。 
朝延肃然。
朝廷中对徐陵肃然起敬。 
 
丙午,
戊午(初六), 
齐大将军东安王娄睿坐事免。
北齐的大将军东安王娄睿因事获罪被免职。 
 

北齐政治剧变

齐著作郎祖,
北齐著作郎祖, 
有文学,
有文才, 
多技艺,
多技艺,但是不拘小节, 
而疏率无行。
品行不好。 
尝为高祖中外府功曹,
他曾经是神武帝的中外府功曹。 
因宴失金叵罗,
因为宴会时曾经丢失过金酒杯, 
于髻上得之;
结果在祖的发髻中找到; 
又坐诈盗粟三千石,
又因为诈骗盗窃三千石官粟的罪行, 
鞭二百,
曾被鞭打二百下, 
配甲坊。
发配去甲坊服役。 
显祖时,
文宣帝时, 
为秘书丞,
祖任秘书丞, 
盗《华林遍略》,
偷走《华林遍略》一书, 
及有他赃,
又发现他有其他贪赃行为, 
当绞,
本来应该被绞死, 
除名为民。
后来改判革去官职当老百姓。 
显祖虽憎其数犯法,
文宣帝虽然厌恶他常常犯法, 
而爱其才伎,
但是喜欢他的文才和技艺, 
令直中书省。
所以叫他在中书省任职。 
 
世祖为长广王,
北齐武成帝早年被封为长广王时, 
为胡桃油献之,
祖做了胡桃油献给他,还说: 
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
“殿下有非同寻常的骨相。 
孝征梦殿下乘龙上天。”
我还梦见殿下乘龙上天。” 
王曰:
长广王说: 
“若然,
“如果真是这样, 
当使兄大富贵。”
当然使您老兄大富大贵。” 
及即位,
等到长广王即位做了皇帝, 
擢拜中书侍郎,
提拔他为中书侍郎, 
迁散骑常侍。
升迁为散骑常侍。 
与和士开共为奸谄。
他同和士开一起作恶,巴结奉承武成帝。 
 
私说士开曰:
祖私下对和士开说: 
“君之宠幸,
“皇上对我们的宠幸, 
振古无比。
自古以来无法可比。 
宫车一日晚驾,
皇上一崐旦驾崩, 
欲何以克终?”
用什么办法来保持我们的结局?” 
士开因从问计。
和士开便向他问计。 
曰:
祖说: 
“宜说主上云:
“应当向皇上劝说: 
‘文襄、文宣、孝昭之子,
‘文襄、文宣、孝昭等皇上的太子, 
俱不得立,
都没能立为皇上, 
今宜令皇太子早践大位,
现在应当令皇太子早登皇位, 
以定君臣之分。
决定君臣之分。 
’若事成,
’如果事情成功, 
中宫、少主必皆德君,
皇后、皇太子一定会感激您, 
此万全计也。
这才是万全之计。 
请君微说主上令粗解,
请您稍稍劝说皇上使他有所领会, 
当自外上表论之。”
我会从外面向皇上上表说这件事。” 
士开许诺。
和士开便答应了。 
 
会有彗星见。
正巧天上出现彗星。 
太史奏云:
太史奏报说: 
“彗,
“彗星, 
除旧布新之象,
是除旧更新的迹象, 
当有易主。”
应当有皇帝传位的事发生。” 
于是上书言:
祖于是向武成帝上书说: 
“陛下虽为天子,
“陛下虽是天子, 
未为极贵,
但还不是极贵, 
宜传位东宫,
应该传位给皇太子, 
且以上应天道。”
以顺应天道。” 
并上魏显祖禅子故事。
还说了北魏献文帝传位给儿子的故事。 
齐主从之。
武成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丙子,
丙子(二十四日), 
使太宰段韶持节奉皇帝玺绶,
北齐武成帝派太宰段韶手持符节捧着皇帝的玉玺和绶带, 
传位于太子纬。
传位给太子高纬。 
太子即皇帝位于晋阳宫,
太子在晋阳宫即皇帝位, 
大赦,
大赦全国, 
改元天统。
改年号为天统。 
又诏以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
又下诏封太子的妃子斛律氏为皇后。 
于是群公上世祖尊号为太上皇帝,
于是公侯们进奉武成帝以太上皇帝的尊号, 
军国大事咸以闻。
军国大事都向他报告。 
使黄门侍郎冯子琮、尚书左丞胡长粲辅导少主,
派黄门侍郎冯子琮、尚书左丞胡长粲辅导年轻的君主, 
出入禁中,
在宫中出入, 
专典敷奏。
专门职掌奏章一类的事。 
子琮,胡后之妹夫也。
冯子琮是胡后的妹夫。 
 
祖拜秘书监,
祖被授职秘书监, 
加仪同三司,
加仪同三司, 
大被亲宠,
大受宠信, 
见重二宫。
被太上皇和皇帝所看重。 
 
丁丑,
丁丑(二十五日), 
齐以贺拔仁为太师,
北齐任命驾拔仁为太师, 
侯莫陈相为太保,
侯莫陈相为太保, 
冯翊王润为司徒,
冯翊王高润为司徒, 
赵郡王睿为司空,
赵郡王高睿为司空, 
河南王孝琬为尚书令。
河南王高孝琬为尚书令。 
戊寅,
戊寅(二十六日), 
以瀛州刺史尉粲为太尉,
任命瀛州刺史尉粲为太尉, 
斛律光为大将军,
斛律光为大将军, 
东安王娄睿为太尉,
东安王娄睿为太尉, 
尚书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尚书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五月,
五月, 
突厥遣使至齐,
突厥派使者到北齐, 
始与齐通。
开始和北齐联系。 
 
六月,
六月, 
乙巳,
己巳(十八日), 
齐主使兼散骑常侍王季高来聘。
北齐国主派兼散骑常侍王季高来陈朝访问。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辛巳朔,
辛乙朔(初一), 
日有食之。
有日食。 
 
上遣都督程灵洗自鄱阳别道击周迪,
陈文帝派都督程灵洗从鄱阳经其他道路攻击周迪, 
破之。
将他打败。 
迪与麾下十余人窜于山穴中,
周迪和部下的十几人逃窜到山洞中, 
日月浸久,
时间一长, 
从者亦稍苦之。
跟随他的人也感到有些困苦。 
后遣人潜出临川市鱼鲑,
后来派人偷偷离开临川买鱼做菜, 
临川太守骆牙执之,
被临川太守骆牙捉住, 
令取迪自效,
命令他们回去捉住周迪来报郊, 
因使腹心勇士随之入山。
派了亲信的勇士和他们一起进山。 
其人诱迪出猎,
这些人回去后引诱周迪到外面打猎, 
勇士伏于道傍,
勇士们埋伏在路边, 
出斩之。
突然奔出将周迪杀死。 
丙戌,
丙戌(初六), 
传首至建康。
将周迪的首级送到建康。 
 
庚寅,
庚寅(初十), 
周主如秦州;
北周国主去秦州; 
八月,
八月, 
丙子,
丙子(二十六日), 
还长安。
回长安。 
 
已卯,
已卯(二十九日), 
立皇子伯固为新安王,
陈朝立皇子陈伯固为新安王, 
伯恭为晋安王,
陈伯恭为晋安王, 
伯仁为庐陵王,
陈伯仁为庐陵王, 
伯义为江夏王。
陈伯义为江夏王。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辛亥,
辛亥(初二), 
周以函谷关城为通洛防,
北周以函谷关的关城为通洛防, 
以金州刺史贺若敦为中州刺史,
任命金州刺史贺若敦做中州刺史, 
镇函谷。
镇守函谷。 
 
敦恃才负气,
贺若敦依仗自己的才能,看不起别人, 
顾其流辈皆为大将军,
见到和自己差不多的人都是大将军, 
敦独未得,
而唯独自己不是, 
兼以湘州之役,
加上湘州那次战役, 
全军而返,
全军都返回没有损失, 
谓宜受赏,
认为本该受到赏赐, 
翻得除名,
结果反被除名, 
对台使出怨言。
所以对朝廷的使臣口出怨言。 
晋公护怒,
晋公宇文护大怒, 
征还,
将他召回, 
逼令自杀。
逼他自杀。 
临死,
临死前, 
谓其子弼曰:
他对儿子贺弼说: 
“吾志平江南,
“我的志向是平定江南, 
今而不果,
现在没能实现, 
汝必成吾志。
你一定要完成我的遗愿。 
吾以舌死,
我因为口舌不谨慎而死, 
汝不可不思。”
你不能不深思。” 
因引锥刺弼舌出血以诫之。
于是用锥子把儿子的舌头扎出血来告诫他。 
 
十一月,
十一月, 
癸未,
癸未(初五), 
齐太上皇至邺。
北齐太上皇帝到了邺城。 
 
齐世祖之为长广王也,
齐武成帝高湛当长广王时, 
数为显祖所捶,
屡次被文宣帝用鞭子责打, 
心常衔之。
心中常常衔恨。 
显祖每见祖,
文宣帝每次见到祖, 
常呼为贼,
常常称他为贼, 
故亦怨之;
所以祖也怨恨他; 
且欲求媚于世祖,
因为要讨好武成帝, 
乃说世祖曰:
便对他说: 
“文宣狂暴,
“文宣帝性情粗暴, 
何得称‘文’?
怎么能称‘文’? 
既非创业,
又没有开创基业, 
何得称‘祖’?
怎么能称‘祖’? 
若文宣为祖,
如果文宣帝是祖, 
陛下万岁后当何所称?”
陛下万岁以后又怎样称呼?” 
帝从之。
武成帝接受了。 
己丑,
已丑(十一日), 
改谥太祖献武皇帝庙号高祖,
改文宣帝的谥号为太祖献武皇帝,庙号高祖, 
献明皇后为武明皇后。
献明皇后改称武明皇后。 
令有司更议文宣谥号。
下令有关部门重新商议文宣帝的谥号。 
 
十二月,
十二月, 
乙卯,
乙卯(初七), 
封皇子伯礼为武陵王。
陈朝封皇子陈伯礼为武陵王。 
 
壬戌,
壬戌(十四日), 
齐上皇如晋阳。
北齐太上皇武成帝去晋阳。 
 
庚午,
庚午(二十二日), 
齐改谥文宣皇帝为景烈皇帝,
北齐把文宣皇帝的谥号改为景烈皇帝, 
庙号威宗。
庙号威 宗。 
 
天康元年(丙戌、566)
天康元年(丙戌、公元56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卯,
已卯(初二),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癸未,
癸未(初六), 
周大赦,
北周大赦全国, 
改元天和。
改年号为天和。 
 
辛卯,
辛卯(十四日), 
齐主祀圜丘;
北齐国主到圜丘祭天; 
癸巳,
癸巳(十六日), 
袷太庙。
在太庙举行袷祀。 
 
丙申,
丙申(十九日), 
齐以吏部尚书尉瑾为右仆射。
北齐任命吏部尚书尉瑾为右仆射。 
 
已亥,
已亥(二十二日), 
周主耕藉田。
北周国主在藉田举行耕种仪式。 
 
庚子,
庚子(二十三日), 
齐主如晋阳。
北齐国主去晋阳。 
 
周遣小载师杜杲来聘。
北周派小载师杜杲来陈朝聘问。 
 
二月,
二月, 
庚戌,
庚戌(初三), 
齐上皇还邺。
北齐太上皇武成帝回邺城。 
 
丙子,
丙子(二十九日), 
大赦,
陈朝大赦全国, 
改元。
改年号为天康。 
 
三月,
三月, 
已卯,
已卯(初三), 
以安成王顼为尚书令。
陈朝任命安成王陈顼为尚书令。 
 
丙午,
丙午(三十日), 
周主祀南郊。
北周国主到南郊祭天。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辛亥,
辛亥(初五), 
大雩。
因天旱而举行盛大的雩祭。 
 
上不豫,
陈文帝生病, 
台阁众事,
台阁等官署的事情, 
并令尚书仆射到仲举、五兵尚书孔奂共决之。奂,
令尚书仆射到仲举、五兵尚书孔奂共同决定。 
之之曾孙也。
孔奂是孔之的曾孙。 
疾笃,
文帝病重, 
奂、仲举与司空·尚书令·扬州刺史安成王顼、吏部尚书袁枢、中书舍人刘师知入侍医药。枢,
孔奂、到仲举和司空及尚书令扬州刺史安成王陈顼、吏部尚书袁枢、中书舍人刘师知进宫侍候医病服药。 
君正之子也。
袁枢是袁君正的儿子。 
太子伯宗柔弱,
太子陈伯宗懦弱, 
上忧其不能守位,
文帝担心他不能守住皇位, 
谓顼曰:
对安成王陈顼说: 
“吾欲遵太伯之事。”
“我要像太伯那样把天下让给你。” 
顼拜伏泣涕,
陈顼流泪拜伏在地, 
固辞。
坚决推辞。 
上又谓仲举、奂等曰:
文帝又对到仲举、孔奂说: 
“今三方鼎峙,
“现在三方鼎立对峙, 
四海事重,
天下的事情繁重, 
宜须长君。
需要有个年纪较大的君主。 
朕欲近则晋成,
近的,朕准备效法晋成帝, 
远隆殷法,
远的,遵照殷朝的法则,把皇位传给弟弟, 
卿等宜遵此意。”
你们要按朕的意思去做。” 
孔奂流涕对曰:
孔奂流着泪回答说: 
“陛下御膳违和,
“陛下因为饮食不当所以身体欠安, 
痊复非久。
不用很久就能康复。 
皇太子春秋鼎盛,
皇太子正在盛年, 
圣德日跻,
威德一天比一天高。 
安成介弟之尊,
安成王贵为陛下的弟弟, 
足为周旦。
足以承担周公旦那样的责任。 
若有废立之心,
陛下如果有废立的想法, 
臣等愚诚,
我们虽然愚笨, 
不敢闻诏。”
实在不敢听到这样的诏命。” 
上曰:
文帝说: 
“古之遗直,
“古代直道而行的遗风, 
复见于卿。”
在你们身上表现出来了。” 
乃以奂为太子詹事。
于是任命孔奂为太子詹事。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夫人臣之事君,
作为臣子服事君主, 
宜将顺其美,
应该顺随他做得对的好事, 
正救其恶。
以匡正补救他做得不对的坏事。 
孔奂在陈,
孔奂在陈朝, 
处腹心之重任,
负有心腹大臣的重任, 
决社稷之大计,
决定国家的大计, 
苟以世祖之言为不诚,
假如认为陈文帝的话不是真心实意, 
则当如窦婴面辩,
就应当像窦婴那样当面辩论, 
袁盎延争,
像袁盎那样在朝延上力争,在错误或坏事萌芽的时候及时制止,不使它发展, 
防微杜渐以绝觊觎之心。
杜绝非分企图之心。 
以为诚邪,
如果认为真心实意, 
则当请明下诏书,
就应当请皇帝明下诏书, 
宣告中外,
向中外宣布, 
使世祖有宋宣之美,
可以使陈文帝有宋宣公舍子立弟的美德, 
高宗无楚灵之恶。
陈宣帝无楚灵王杀兄自立的恶行。 
不然,
不然, 
谓太子嫡嗣,
说太子是嫡系王位继承人, 
不可动摇,
不能动摇, 
欲保辅而安全之,
要辅佐他,使他没有危险, 
则当尽忠竭节,
就应当尽忠全节, 
如晋之荀息,
像晋国的荀息, 
赵之肥义。
赵国的肥义那样。 
柰何于君之存,
奈何在君主活着时, 
则逆探其情而求合焉;
预先猜度他的想法而迎合他; 
及其既没,
等到君主死后, 
则权臣移国而不能救,
权臣篡国而不能挽救, 
嗣主失位而不能死!
继位的君主失位时而不能殉节去死! 
斯乃奸谀之尤者,
这就是奸诈奉承到了极点的人, 
而世祖谓之遗直,
而世祖说他们有古代直道而行的遗风, 
以托六尺之孤,
托付他们辅助未成年而继位的君主, 
岂不悖哉!
岂不荒谬! 
 
癸酉,
癸酉(二十七日), 
上殂。
陈文帝去世。 
 
上起自艰难,
陈文帝出身于艰苦困难之中, 
知民疾苦。
知道民间的疾苦。 
性明察俭约,
他生性目光敏锐、节俭朴实, 
每夜刺闺取外事分判者,
每晚从宫中小门送来刺探外事以供分析的人, 
前后相续。
前后接连不断。 
敕传更签于殿中者,
他下令传送更签到殿中的人, 
必投签于阶石之上,
一定要把签投在石阶上, 
令枪然有声,
使它发出清脆的声音, 
曰:
说: 
“吾虽眠,
“我虽然睡着了, 
亦令惊觉。”
响声也可以让我惊醒觉察。” 
 
太子即位,
太子临海王陈伯宗即皇帝位, 
大赦。
大赦全国。 
五月,
五月, 
已卯,
已卯(初三),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尊称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皇后曰皇太后。
皇后为皇太后。 
 
乙酉,
乙酉(初九), 
齐以兼尚书左仆射武兴王普为尚书令。
北齐任命兼尚书左仆射武兴王高普为尚书令。 
 
吐谷浑龙涸王莫昌帅部落附于周,
吐谷浑龙涸王莫昌率领部落归附北周, 
以其地为扶州。
北周在他们的居住地区设置扶州。 
 
庚寅,
庚寅(十四日), 
以安成王顼为骠骑大将军、司徒、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
陈朝以安成王顼为骠骑大将军、司徒、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 
丁酉,
丁酉(二十一日), 
以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度为司空,
任命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度为司空, 
以吏部尚书袁枢为左仆射,
任命吏部尚书袁枢为左仆射, 
吴兴太守沈钦为右仆射,
吴兴太守沈钦为右仆射, 
御史中丞徐陵为吏部尚书。
御史中丞徐陵为吏部尚书。 
 
陵以梁末以来,
徐陵认为梁朝末年以来, 
选授多滥,
选官授职大多宽滥,就给大家写了一封公开信, 
乃为书示众曰:
说: 
“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
“梁元帝继承了侯景叛乱后的残破局面, 
王太尉接荆州之祸败,故使官方,
王太尉接受了荆州被攻破后的灾难衰败, 
穷此纷杂。
所以造成官职制度的极其混乱复杂。 
永定之时,
永定年间, 
圣朝草创,
我朝刚建立不久, 
白银难得,
白银难得, 
黄札易营,权以官阶,
授予官职的文书却容易求取, 
代于钱绢。
暂时用官阶代替赏赐的钱币绢帛。 
致令员外、常侍,路上比肩,
以至路上的员外、常侍一个挨一个, 
谘议、参军,市中无数,
街坊间的谘议、参军多到无数, 
岂是朝章固应如此!
难道朝延的典章制度本该这样吗! 
今衣冠礼乐,
现在朝延的衣冠服饰、典章制度, 
日富年华,
一天天完善起来, 
何可犹作旧意非理想也!”
怎能还可以根据以往这种章法违反常理和民望!” 
众咸服之。
大家都很信服。 
 
已亥,
已亥(二十三日), 
齐立上皇子弘为齐安王,
北齐立太上皇帝的儿子高弘为齐安王, 
仁固为北平王,
高仁固为北平王, 
仁英为高平王,
高仁英为高平王, 
仁光为淮南王。
高仁光为淮南王。 
 
六月,
六月, 
齐遣兼散骑常侍韦道儒来聘。
北齐派兼散骑常侍韦道儒来陈朝聘问。 
 
丙寅,
丙寅(二十一日), 
葬文皇帝于永宁陵,
陈朝把文帝葬在永宁陵, 
庙号世祖。
庙号世祖。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戊寅,
戊寅(初三), 
周筑武功等诸城以置军士。
北周修筑武功等城池设置军队。 
 
丁酉,
丁酉(二十二日), 
立妃王氏为皇后。
陈朝立妃子王氏为皇后。 
 
八月,
八月, 
齐上皇如晋阳。
北齐太上皇武成帝去晋阳。 
 
周信州蛮冉令贤、向五子王等据巴峡反,
北周信州的蛮人冉令贤、向五子王等据有巴峡叛变, 
攻陷白帝,
攻陷白帝城, 
党与连结二千余里。
党羽连结有二千多里。 
周遣开府仪同三司元契、赵刚等前后讨之,
北周派开府仪同三司元契、赵刚等前后对他们进行讨伐, 
终不克。
都没有攻克。 
九月,
九月, 
诏开府仪同三司陆腾督开府仪同三司王亮、司马裔讨之。
北周武帝下诏派开府仪同三司陆腾督率开府仪同三司王亮、司马裔去讨伐。 
 
腾军于汤口,
陆腾把军队驻扎在汤口, 
令贤于江南据险要,
冉令贤在长江南面据守险要地形, 
置十城,
设置十个城池, 
远结涔阳蛮为声援,
勾结远处的涔阳蛮人互为声援, 
自帅精卒固守水罗城。
自己率领精兵在水逻城固守。 
腾召诸将问计,
陆腾召集将领们询问对策, 
皆欲先取水逻,
都认为应该先攻取水逻城, 
后攻江南。
后进攻长江南面一带。 
腾曰:
陆腾说: 
“令贤内恃水逻金汤之固,
“冉崐令贤内部依仗水逻城固若金汤, 
外托涔阳辅车之援,
外部寄托涔阳蛮人互相依存的支援, 
资粮充实,
物资和粮食充足, 
器械精新。
兵器和军械精良而且新造成。 
以我悬军,
以我方深入前敌的孤军, 
攻其严垒,
去攻打对方严阵以待的军垒, 
脱一战不克,
如果不能一仗攻克, 
更成其气。
会更加助长他们的气焰。 
不如顿军汤口,
不如把军队驻屯在汤口, 
先取江南,
先攻取长江南面的地方, 
翦其羽毛,
好比剪掉了他们的羽毛, 
然后进军水逻,
然后向水逻城进军, 
此制胜之术也。”
这才是克敌制胜的战术。” 
乃遣王亮帅众渡江,
于是派遣王亮率领军队渡过长江, 
旬日,
只用十天, 
拔其八城,
攻下八城, 
捕虏及纳降各千计。
俘虏和收纳投降的分别以千计。 
遂间募骁勇,
于是挑选骁勇的士兵, 
数道进攻水逻。
分几路进攻水逻城。 
蛮帅冉伯犁、冉安西素与令贤有仇,
信州蛮人将帅冉伯犁、冉安西素来和冉令贤有仇, 
腾说诱,
陆腾对他们诱说, 
赂以金帛,
用金帛贿赂收买, 
使为乡导。
收他们当向导。 
水逻之旁有石胜城,
水逻城旁边有石胜城, 
令贤使其兄子龙真据之。
冉令贤叫侄子冉龙真在那里据守。 
腾密诱龙真,
陆腾秘密地劝诱冉龙真, 
龙真遂以城降。
冉龙真便举城投降。 
水逻众溃,
水逻城的守众溃散, 
斩首万余级,
被杀死一万多人, 
捕虏万余口,
俘虏了一万多人。 
令贤走,追获,
冉令贤逃走时被追上抓住, 
斩之。
斩杀了他。 
腾积骸于水逻城侧为京观。
陆腾在水逻城帝把尸骸堆成高丘。 
是后群蛮望之,
此后各部蛮人见到这种惨状, 
辄大哭,
就大哭, 
不敢复叛。
不敢再叛乱。 
 
向五子王据石墨城,
向五子王占据石墨城, 
使其子宝胜据双城。
叫他的儿子向宝胜据守双城。 
水逻既平,
水逻城被平定后, 
腾频遣谕之,
陆腾不断派人去劝说, 
犹不下。
他们还是不肯投降。 
进击,
陆腾于是发起进攻, 
皆擒之,
把他们全部捉到, 
尽斩诸向酋长,
将姓向的各个酋长全都杀掉, 
捕虏万余口。
还捉到一万多个俘虏。 
 
信州旧治白帝,
信州的旧治所在白帝城, 
腾徙之于八陈滩北,
陆腾把治所迁到八陈滩的北面, 
以司马裔为信州刺史。
任命司马裔为信州刺史。 
 
小吏部陇西辛昂,
小吏部、陇西人辛昂, 
奉使梁、益,
奉命出使梁州、益州, 
且为腾督军粮。
并且替陆腾操办军粮。 
时临、信、楚、合等州,民多从乱,
当时临州、信州、楚州、合州的民众很多参加了叛乱, 
昂谕以祸福,
辛昂对他们说明利害关系, 
赴者如归。
人们都来归附他好象回家一样。 
乃令老弱负粮,
辛昂于是叫年老体弱的背粮食, 
壮夫拒战,
身体强壮的男子参加打仗, 
咸乐为用。
大家都愿意为他效力。 
使还,
辛昂完成使命返回时, 
会巴州万荣郡民反,
正遇到巴州万荣郡的百姓造反, 
攻围郡城,
进攻包围了郡城, 
遏绝山路。
阻断山路。 
昂谓其徒曰:
辛昂对部下说: 
“凶狡猖狂,
“乱民凶狡猖狂, 
若待上闻,
我们如果先坐等报告朝延, 
孤城必陷。
孤城一定陷落。 
苟利百姓,
如果对老百姓有利, 
专之可也。”
不如先斩后奏。” 
遂募通、开二州,
便在通、开二州招募壮丁, 
得三千人。
得到三千人。 
倍道兼行,
加倍地赶路, 
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直趣贼垒。
直逼贼垒。 
贼以为大军至,
贼寇以为大军到来, 
望风瓦解,
便望风瓦解, 
一郡获全。
郡城得以保全。 
周朝嘉之,
北周朝延嘉奖辛昂, 
以为渠州刺史。
任命他为渠州刺史。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齐以侯莫陈相为太傅,
北齐任命侯莫陈相为太傅, 
任城王为太保,
任城王高为太保, 
娄睿为大司马,
娄睿为大司马, 
冯翊王润为太尉,
冯翊王高润为太尉, 
开府仪同三司韩祖念为司徒。
开府仪同三司韩祖念为司徒。 
 
庚申,
庚申(十七日), 
帝享太庙。
陈废帝陈伯宗到太庙祭祀。 
 
十一月,
十一月, 
乙亥,
乙亥(初二), 
周遣使来吊。
北周派使者来陈朝吊丧。 
 
丙戌,
丙戌(十三日), 
周主行视武功等新城;
北周国主巡行视察武功等新城; 
十二月,
十二月, 
庚申,
庚申(十八日), 
还长安。
回长安。 
 
齐河间王孝琬怨执政,
北齐河间王高孝琬怨恨执政大臣, 
为草人而射之。
扎了草人当靶子用箭射它。 
和士开、祖谮之于上皇曰:
和士开、祖向太上皇帝进谗言说: 
“草人以拟圣躬也。
“草人是模拟圣上的。 
又,
再有, 
前突厥至并州,
以前突厥到了并州, 
孝琬脱兜鍪抵地,
高孝琬脱下头盔扔在地上, 
云:
说: 
‘我岂老妪,
‘我难道是老太婆, 
须著此物!
要用这种东西! 
’此言属大家也。
’这也是针对圣上的。 
又,
此外, 
魏世谣言:
魏朝之世有民谣说: 
‘河南种谷河北生,
‘河南种谷河北生, 
白杨树上金鸡鸣。
白杨树上金鸡鸣。 
’河南、北者,
’黄河的南、北, 
河间也。
就是河间一带。 
孝琬将建金鸡大赦耳。”
高孝琬将要设置金鸡,表示要象皇帝那崐样大赦天下。” 
上皇颇惑之。
太上皇武成帝心里非常疑惑。 
 
会孝琬得佛牙,
恰逢高孝琬得到佛牙, 
置第内,
将它放在宅第内, 
夜有光。
佛牙在夜间发光。 
上皇闻之,
太上皇听说之后, 
使搜之,
派人去搜导, 
得填库幡数百,
发现仓库里放着几百件长矛和旗幡, 
上皇以为反具,
太上皇认为这是图谋造反的用具, 
收讯。
便逮捕他加以审讯。 
诸姬有陈氏者,
高孝琬的妾妃中有个陈氏, 
无宠,
因为得不到主人的宠爱, 
诬孝琬云:
就诬告高孝琬说: 
“孝琬常画陛下像而哭之”,
“高孝琬经常画了陛下的像对着它哭泣”, 
其实世宗像也。
其实所画的是高孝琬父亲文襄皇帝的像。 
上皇怒,
太上皇勃然大怒, 
使武卫赫连辅玄倒鞭挝之。
派武卫赫连辅玄用鞭子粗的一头揍他。 
孝琬呼叔。
高孝琬被打得大叫“叔父”。 
上皇曰:
太上皇说: 
“何敢呼我为叔!”
“你怎么胆敢叫我叔父!” 
孝琬曰:
高孝琬说: 
“臣神武皇帝嫡孙,
“臣是神武皇帝的嫡生孙子, 
文襄皇帝嫡子,
文襄皇帝的嫡生儿子, 
魏孝静皇帝之甥,
魏孝静皇帝的外甥, 
何为不得呼叔!”
为什么不能称你为叔父!” 
上皇愈怒,
太上皇更加发怒, 
折其两胫而死。
将他的两条小腿打断因而死去。 
 
安德王延宗哭之,
安德王高延宗说后大哭, 
泪赤。
直到哭出血来。 
又为草人,
高延宗又扎了个草人, 
鞭而讯之曰:
对它一面鞭打一面责问说: 
“何故杀我兄?”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哥哥?” 
奴告之,
奴仆检举了这件事, 
上皇覆延宗于地,
太上皇把高延宗掀翻在地, 
马鞭鞭之二百,
用马鞭鞭打二百, 
几死。
高延宗几乎被打死。 
 
是岁,
这一年, 
齐赐侍中、中书监元文遥姓高氏,
北齐赐侍中、中书监元文遥姓高, 
顷之,
不久, 
迁尚书左仆射。
又升职为尚书左仆射。 
 
魏末以来,
魏朝末年以来, 
县令多用厮役,
多用出身低贱的厮役当县令, 
由是士流耻为之。
因此一般士人都不屑于充当。 
文遥以为县令治民之本,
元文遥认为县令是治理百姓的根本, 
遂请革选,
便请求改变选用县令的办法, 
密择贵游子弟,
秘密挑选没有官职的贵族子弟, 
发敕用之;
发出敕令加以任命; 
犹恐其折诉,
还怕这些人申诉, 
悉召之集神武门,
把他们都召集到神武门, 
令赵郡王睿宣旨唱名,
叫赵郡王高睿宣布圣旨逐个点名,郑重地进行安慰和劝说, 
厚加尉谕而遣之。
然后派遣出去。 
齐之士人为县自此始。
北齐的士人做县令由此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