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62 梁纪十八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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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62 梁纪十八

文白对照

司马光

侯景叛乱围攻建康,梁朝内部矛盾致台城陷落,梁武帝忧愤而死,诸王割据混战。

高祖武皇帝十八太清三年(己巳、549)
梁纪十八 梁武帝太清三年(己巳,公元549年) 
 

侯景初攻与台城外围战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丁巳朔,
丁巳朔(初一), 
柳仲礼自新亭徙营大桁。
柳仲礼将新亭的军营迁往大桁。 
会大雾,
这一天遇上有大雾, 
韦粲军迷失道,
书粲的军队的在路上迷失了方向, 
比及青塘,
等他们到达青塘的时候, 
夜已过半,
已经过了半夜。 
立栅未合,
军营外围扎下的栅栏还没来得及合拢, 
侯景望见之,
侯景就已经望见, 
亟帅锐卒攻粲。
他迅速率领精锐部队前来攻打。 
粲使军主郑逸逆击之,
韦粲派军主郑逸进行迎击, 
命刘叔胤以舟师截其后,
又命令刘叔胤带着乘船的部队从后面截击。 
叔胤畏懦不敢进,
刘叔胤心里害怕不敢前进, 
逸遂败。
郑逸于是遭到了失败。 
景乘胜入粲营,
侯景乘胜攻进韦粲的军营, 
左右牵粲避贼,
韦粲身边的下属都拉韦粲躲避贼兵, 
粲不动,
韦粲一动不动, 
叱子弟力战,
大声命令子弟奋力战斗, 
遂与子尼及三弟助、警、构、从弟昂皆战死,
最后他与儿子韦尼以及三个弟弟韦助、韦警、韦构,还有堂弟韦昂一起战死了, 
亲戚死者数百人。
同时死去的亲戚共有几百人。战斗开始时, 
仲礼方食,
柳仲礼正在吃饭,他扔下筷子, 
投箸被甲,
穿上盔甲, 
与其麾下百骑驰往救之,
与他的一百来名下属骑马赶去救援, 
与景战于青塘,
在青塘和侯景展开激战, 
大破之,
将侯景的部队打得大败, 
斩首数百级,
斩敌人首级数百, 
沉淮水死者千余人。
敌人淹死在秦淮河的达一千多人。 
仲礼将及景,
柳仲礼的槊眼看就要扎到侯景,正在这时, 
而贼将支伯仁自后斫仲礼中肩,
叛贼将领支伯仁从后面挥刀砍中柳仲礼的肩膀, 
马陷于小淖,
柳仲礼骑的马陷入泥淖里, 
贼聚刺之,
贼兵的长矛集中向他刺去, 
骑将郭山石救之,
幸好骑兵将领郭山石赶上去救援, 
得免。
柳仲礼才得免一死。 
仲礼被重疮,
见到柳仲礼身受重伤, 
会稽人惠吮疮断血,
会稽人惠为他吸吮伤口止血, 
故得不死,
所以柳仲礼最后没有死去。从此, 
自是景不敢复济南岸,
侯景不敢再渡河到南岸, 
仲礼亦气索,不复言战矣。
柳仲礼也失去了原来的气势,不再提要和对方交战了。 
 
邵陵王纶复收散卒,
邵陵王萧纶重新聚集逃散的士兵, 
与东扬州刺史临城公大连、新淦公大成等自东道并至;
与东扬州刺史临城公萧大连、新淦公萧大成等人一起从东边赶到了; 
庚申,
庚申(初四), 
列营于桁南,
他们在大桁的南面排列起营垒, 
亦推柳仲礼为大都督。
也推举柳仲礼为大都督。 
大连,大临之弟也。
萧大连是萧大临的弟弟。 
 
朝野以侯景之祸共尤朱异,
梁朝朝廷内外都因为侯景造成的祸患而责怪朱异, 
异惭愤发疾,
朱异愤恨、惭愧,渐渐发病, 
庚申,
庚申(初四), 
卒。
去世。 
故事:
以往的制度规定: 
尚书官不以为赠,
尚书官不能作为追封, 
上痛惜异,
梁武帝对朱异的死感到痛惜, 
特赠尚书右仆射。
特地追封他为尚书右仆射。 
 
甲子,
甲子(初八), 
湘东世子方等及王僧辩军至。
梁朝湘东王的嫡长子萧方等以及王僧辩的部队赶到。 
 
戊辰,
戊辰(十二日), 
封山侯正表以北徐州降东魏,
梁朝封山侯萧正表带领北徐州军民投降了东魏, 
东魏徐州刺史高归彦遣兵赴之。归彦,
东魏徐州刺史高归彦派遗部队赶到北徐州。 
欢之族弟也。
高归彦是高欢的同族弟弟。 
 
己巳,
己巳(十三日), 
太子迁居永福省。
梁朝的皇太子搬到永福省居住。 
高州刺史李迁仕、天门太守樊文皎将援兵万馀人至城下。
高州刺史李迁仕、天门太守樊文皎率领一万多名援兵赶到城下。 
台城与援军信命久绝,
朝廷与援军之间的书信往来已经中断很久, 
有羊车儿献策,
有一位叫羊车儿的人出了一个主意, 
作纸鸱,
按照这一主意做了一只纸鸢, 
系以长绳,
在上面系上长绳, 
写敕于内,
将敕令写在里头, 
放以从风,
顺风放出去, 
冀达众军,
希望它能到达援军中的任何崐一支部队里。为了保证成功, 
题云:
纸鸢上还题上这样几个字: 
“得鸱送援军,
“如果得到纸鸢后把它送给援军, 
赏银百两。”
将赏一百两银子。” 
太子自出太极殿前乘西北风纵之,
皇太子亲自走到太极殿的前面,乘着西北风放出纸鸢, 
贼怪之,
贼兵见了觉得奇怪, 
以为厌胜,
以为这是一种能以诅咒制服人的巫术用品, 
射而下之。
就把它射了下来, 
援军募人能入城送启者,
援军那一边也在招募能进入都城呈送文书的人, 
鄱阳世子嗣左右李朗请先受鞭,
鄱阳王嫡长子萧嗣身边的下属李朗主动请求先打自己一顿鞭子, 
诈为得罪,
然后假装得罪了上司, 
叛投贼,
叛逃到贼兵那里, 
因得入城,
因此得到机会进入城中, 
城中方知援兵四集,
城中的军民这才知道援军已经聚集在周围, 
举成鼓噪。
全城上下高兴得又是擂鼓又是呐喊。 
上以朗为直将军,
梁武帝任命李朗为直将军, 
赐金遣之。
赏赐他金银后又派他出城。 
朗缘钟山之后,
李朗沿着钟山的后面, 
宵行昼伏,
晚上行走白天潜伏, 
积日乃达。
几天之后才到达援军的营垒。 
 
癸未,
癸未(二十七日), 
鄱阳世子嗣、永安侯确、庄铁、羊鸦仁、柳敬礼、李迁仕、樊文皎将兵渡淮,
鄱阳王的嫡长子萧嗣、永安侯萧确、庄铁、羊鸦仁、柳敬礼、李迁仕、樊文皎率领部队渡过秦淮河, 
攻东府前栅,焚之;
攻打并焚烧了东府前面的栅栏; 
侯景退。
侯景向后退却。 
众军营于青溪之东,
援军的大部队在青溪的东面安营扎寨, 
迁仕、文皎帅锐卒五千独进深入,
李迁仕、樊文皎率领五千名精锐的士兵单独前进,一直深入到敌军营地,每到一个地方, 
所向推靡。
都把敌人打得一败涂地。 
至菰首桥东,
打到菰首桥东面的时候, 
景将宋子仙伏兵击之,
侯景手下的将领宋子仙埋伏的部队袭击了他们, 
文皎战死,
樊文皎战死, 
迁仕遁还。
李迁仕逃了回去, 
敬礼,仲礼之弟也。
柳敬礼是柳钟礼的弟弟。 
 
仲礼神情傲狠,
柳仲礼看上去总是一副傲慢狠毒的样子, 
陵蔑诸将,
平时经常欺侮怠慢各位将领, 
邵陵王纶每日执鞭至门,
邵陵王萧纶按照部将求见主帅时的礼节,每天拿着鞭子来到他的门口, 
亦移时弗见,
他也好长时间不见。由于这一点, 
由是与纶及临城公大连深相仇怨。
他与萧纶以及临城公萧大连结下了深深的仇怨。 
大连又与永安侯确有隙,
萧大连又和永安侯萧确有矛盾, 
诸军互相猜阻,
这些部队之间互相猜疑,给对方设置障碍, 
莫有战心。
都没有打仗的心思。。 
援军初至,
援军刚到的时候, 
建康士民扶老携幼以候之,
建康的老百姓纷纷扶老携幼出来迎接, 
才过淮,
可是部队刚刚渡过秦淮河, 
即纵兵剽掠。
就放纵将士们抢劫掠夺。 
由是士民失望,
老百姓们因此都感到失望, 
贼中有谋应官军者,
叛贼里面一些人原来打算响应官军, 
闻之,
听到这一情况之后, 
亦止。
也停止了自己的行动。 
 

台城被困与求和诈计

王显贵以寿阳降东魏。
王显贵率领寿阳军民投降了东魏。 
 
临贺王记室吴郡顾野王起兵讨侯景,
南梁临贺王的记室,吴郡人顾野王拉起队伍讨伐侯景, 
二月,
二月, 
己丑,
己丑(崐初三), 
引兵来至。
顾野王率部队赶到了京城。 
初,
当初, 
台城之闭也,
台城关闭城门的时候, 
公卿以食为念,
公卿们将粮食问题记挂在自己的心上, 
男女贵贱并出负米,
男的、女的、尊贵的、低贱的都出来背米, 
得四十万斛,
一共得到四十万斛粮食, 
收诸府藏钱帛五十万亿,
同时还收集了各个府第贮藏的钱和帛达五十万亿, 
并聚德阳堂,
它们全都集中在德阳堂,但是他们并没有储备柴禾、牲口草料, 
而不备薪刍、鱼盐。
以及鱼、盐。 
至是,
到了此时, 
坏尚书省为薪。
只好拆除尚书省的建筑作木柴, 
撤荐,
拿掉垫席, 
以饲马,
磨碎了以后喂马, 
荐尽,
垫席用光了, 
又食以饭。
又把米饭喂马。 
军士无,
士兵们没有肉吃之后, 
或煮铠、熏鼠、捕雀而食之。
有的人都煮甲衣上的皮革,烤老鼠,捕捉鸟雀来吃。 
御甘露厨有乾苔,
皇室的厨房里有一种干的海苔, 
味酸咸,
味道又酸又咸, 
分给战士。
不得已拿出来分给战士。 
军人屠马于殿省间,
军人们在皇宫与各省的办公地点之间杀马, 
杂以人肉,
煮的马肉中还夹杂着人肉, 
食者必病。
吃得人无不得病。 
侯景众亦饥,
侯景的部队也很饥饿, 
抄掠无所获;
四处搜寻掠夺没有取得什么收获。 
东城有米,
东府城里有不少大米, 
可支一年,
可以供应部队整整一年, 
援军断其路。
可是去那里的路被援军切断了。在这种情况下, 
又闻荆州兵将至,
侯景又听说荆州的部队将要赶到, 
景甚患之。
心里非常害怕。 
王伟曰:
王伟对他说: 
“今台城不可猝拔,
“现在看来,台城不可能迅速攻克, 
援兵日盛,
对方的援军力量日益强大, 
吾军乏食,
而我们的部队缺少粮食, 
若伪求和以缓其势,
如果我们假装向他们求和的话,可以缓解他们逼近的势头, 
东城之米,
东城的大米, 
足支一年,
足够让我们吃一年, 
因求和之际,
趁着求和的时候, 
运米入石头,
把大米运进石头城, 
援军必不得动,
援军一定不敢行动, 
然后休士息马,
然后我们使将士与战马都得到休息, 
善修器械,
修理好有关器械, 
伺其懈怠击之,
看到对方懈怠下来再攻击他们, 
一举可取也。”
一下子就可以夺取台城。” 
景从之,
侯景接受了他的建议, 
遣其将任约、于子悦至城下,
派遣手下的将领任约、于子悦来到台城下面, 
拜表求和,
恭敬地递上文书求和, 
乞复先镇。
请皇上允许他去恢复原先镇守的失地。 
太子以城中穷困,
皇太子考虑到城里已穷困不堪, 
白上,
就将此事禀报给梁武帝, 
请许之。
请他答应侯景的要求。 
上怒曰:
梁武帝愤怒地说道: 
“和不如死!”
“跟侯景和好,还不如死!” 
太子固请曰:
皇太子再三请求说: 
“侯景围逼已久,
“侯景围困逼迫我们已经很久, 
援军相仗不战,
我们的援军又相互推诿不投入战斗, 
宜且许其和,
应该暂且答应与侯景媾和, 
更为后图。”
以后再作其它打算。” 
上迟回久之,乃曰:
梁武帝犹豫了很久才说: 
“汝自图之,
“你自己考虑吧, 
勿令取笑千载。”
不要让千载以下的人讥笑。”于是派人告诉侯景, 
遂报许之。
说皇上已答应他的请求。 
景乞割江右四州之地,
侯景乞求朝廷割让长江西面的四个州给他, 
并求宣城王大器出送,
又表示得让宣城王萧大器出来相送, 
然后济江。
然后他才渡过长江。 
中领军傅岐固争曰:
中领军傅岐态度坚决地争辩说: 
“岂有贼举兵围宫阙而更与之和乎!
“哪有叛贼兴兵包围宫殿,而我们转过头来跟他们媾和的道理! 
此特欲却援军耳。
侯景现在的这一行动是想让援军撤走而已。 
戎狄兽心,
戎狄侯景人面兽心, 
必不可信。
绝对不能相信。 
且宣城嫡嗣之重,
况且宣城王是皇上的直系后裔,地位重要, 
国命所系,
国家的命运维系在他的身上, 
岂可为质!”
怎么可以叫他去当人质!” 
上乃以大器之弟石城公大款为待中,
梁武帝于是便任命萧大器的弟弟,石城公萧大款为侍中, 
出质于景。
派他去侯景部做人质。 
又敕诸军不得复进,
他又命令各路援军一律不得再前进, 
下诏曰:
同时还颁下这样的诏书: 
“善兵不战,
“善于用兵的人不必以刀兵定胜负, 
止戈为武。
止与戈两字合成为‘武’。 
可以景为大丞相,
我可以再任命侯景为大丞相, 
都督江西四州诸军事,
统管江西四个州诸军事, 
豫州牧、河南王如故。”
仍照旧担任豫州牧、河南王之职。” 
己亥,
己亥(十三日), 
设坛于西华门外,
梁武帝在西华门外设立神坛, 
遣仆射王克、上甲侯韶、史部郎萧与于子悦、任约、王伟登坛共盟。
派遣仆射王克、上甲侯萧韶、吏部郎萧与于子悦、任约、王伟一同登上神坛订立盟约。 
太子詹事柳津出西华门,
太子詹事柳津来到西华门外, 
景出栅门,
侯景则来到栅门外, 
遥相对,
遥遥相对, 
更杀牲歃血为盟。
双方再屠宰牲畜,口中含血,订立盟誓。 
既盟,
盟约订立以后, 
而景长围不解,
侯景却长时间地不解除原来的包围, 
专修铠仗,
集中精力专门修缮铠甲与兵器,还找借口说: 
托云“无船,
“没有船只, 
不得即发”,
不能立即出发。” 
又云“恐南军见蹑”,
又说:“害怕那些屯驻在秦淮河南岸的援军追击我们。” 
遣石城公还台,
他叫石城公返回台城, 
求宣城王出送;
要宣城王出来相送, 
邀求稍广,
提的要求越来越多, 
了无去志。
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太子知其诈言,
皇太子明知他说的都假话, 
犹羁縻不绝。
却还是不停地笼络他。 
韶,懿之孙也。
萧韶是萧懿的孙子。 
 
庚子,
庚子(十四日), 
前南兖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西昌侯世子众合三万,至于马洲,
前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谭侯萧退,西昌侯的嫡长子萧率领合起来数量为三万的人马来到马洲。 
景虑其自白下而上,
侯景担心他们从白下攻打上来,就向梁武帝呈交奏折, 
启云:
说, 
“请北军聚还南岸,
“请让驻扎在北面马洲的部队聚集起来,回到南岸去, 
不尔,
如果不这样的话, 
妨臣济江。”
就会妨碍我们渡长江。” 
太子即勒会理自白下城移军江潭苑。
皇太子便命萧会理将部队从白下城转移到江潭苑。 
退,恢子之也。
萧退是萧恢的儿子。 
 
辛丑,
辛丑(十五日), 
以邵陵王纶为司空,
梁武帝任命邵陵王萧纶为司空, 
鄱阳王范为征北将军,
鄱阳王萧范为征北将军, 
柳仲礼为侍中、尚书右仆射。
柳仲礼为侍中,尚书右仆射。 
景以于子悦、任约、傅士皆为仪同三司,
侯景任命于子悦、任约、傅士三人为仪同三司, 
夏侯为豫州刺史,
夏侯为豫州刺史, 
董绍先为东徐州刺史 ,
董绍先为东徐州刺史 , 
徐思玉为北徐州刺史 ,
徐思玉为北徐州刺史 , 
王伟为散骑常侍,
王伟为散骑常侍。 
上以伟为侍中。
梁武帝又任命王伟为侍中。 
 
乙卯,
乙卯(疑误), 
景又启曰:
侯景又启奏梁武帝,说: 
“适有西岸信至,;
“刚才我接到一封来自西岸的信, 
高澄已得寿阳、钟离,
上面说高澄已经取得了寿阳、钟离这两地方, 
臣今无所投足,
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立足, 
求借广陵并谯州,
请求皇上将广陵和谯州借给我, 
俟得寿阳,
等我夺取了寿阳, 
即奉还朝廷。”
马上会把广陵和谯州奉还给朝廷。” 
又云:
又说: 
“援军既在南岸,
“援军既然在南岸, 
须于京口渡江。”
我军说必须在京口渡江。”对这些要求, 
太子并答许之。
皇太子全都答应了。 
 
癸卯,
癸卯(十七日), 
大赦
梁朝大赦天下。 
 
庚戌,
庚戌(二十四日), 
景又启曰:
侯景又递上奏折,说: 
“永安侯确、直赵威方频隔栅见诟云:
“永安侯萧确,直赵威方频繁地隔着栅栏骂我说: 
‘天子自与汝盟,
‘皇上同你订立盟约是他自己的事, 
我终当破汝。
我反正终究要打败你。 
’乞召侯及威方入,
’我乞求皇上叫永安侯与赵威方入城, 
即当引路。”
我将立即指挥部队上路返回北方。” 
上遣史部尚书张绾召确,
梁武帝派遗吏部尚书张绾去召回萧确。 
辛亥,
辛亥(二十五日), 
以确为广州刺史,
梁武帝任命萧确为广州刺史, 
威方为盱眙太守。
赵威方为盱眙太守。 
确累启固辞,
萧确屡次启奏梁武帝,坚决推辞, 
不入,
不进台城, 
上不许。
但是梁武帝没有答应。 
确先遣威方入城,
萧确先派遣赵威方进城, 
因欲南奔。
自己想奔向南面的荆、江二镇。 
邵陵王纶泣谓确曰:
邵陵王萧纶流着眼泪对萧确说: 
“围城既久,
“台城已经被围困很久, 
圣上忧危,
皇上的处境危险,让人忧虑, 
臣子之情,
作为臣下和儿子的心情, 
切于汤火。
就跟沸水与大火差不多, 
故欲且盟而遣之,
所以我们想暂且与侯景订立盟约,打发他离开。 
更申后计。
以后再作其它打算。 
成命已决,
这一决定已经作出, 
何得拒违!”
怎么能够抗拒与违反?” 
时台使周石珍、东宫主书左法生在纶所,
此时,台使周石珍,东宫主书左法生正在萧纶的住所, 
确谓之曰:
萧确对他们说: 
“侯景虽云欲去而不解长围,
“侯景虽然说要撤离,但又不解除长长的包围圈, 
意可见也。
他的意图由此可见。 
今召仆入城,
现在皇上叫我进城, 
何益于事!”
对现在的局势能有什么好处呀?” 
石珍曰;
周石珍回答说: 
“敕旨如此,
“皇上的圣旨叫你这么做, 
郎那得辞!”
你哪能推辞?” 
确意尚坚,
萧确的主意还是不动摇, 
纶大怒,
萧纶非常愤怒, 
谓赵伯超曰:
对赵伯超说道: 
“谯州为我斩之!
“你替我把他杀了, 
持其首去!”
提着他的头颅进城!” 
伯超挥刃眄确曰:
赵伯超挥起腰刀斜眼看着萧确说: 
“伯超识君侯,
“我本人认识君侯您, 
刀不识也。”
可是手中的刀却不认识你。” 
确乃流涕入城。
萧确这才流着眼泪进入台城。 
 
上常蔬食,
梁武帝平时经常吃蔬菜, 
及围城日久,
随着台城被包围的时间一长, 
上厨蔬茹皆绝,
皇帝专用厨房里的蔬菜都吃光了, 
乃食鸡子。
他就开始吃鸡蛋。 
纶因使者暂通,
萧纶趁着使者能够与台城取得短时间的联系的机会, 
上鸡子数百枚,
呈送给梁武帝几百个鸡蛋, 
上手自料简,
梁武帝一边亲手料理, 
哽咽。
一边哽咽抽泣。 
 
湘东王绎军于郢州之武城,
湘东王萧绎的部队驻扎在郢州的武城。 
湘州刺史河东王誉军于青草湖,
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的部队驻扎在青草湖, 
信州刺史桂阳王军于西峡口,
信州刺史桂阳王萧的部队驻扎在西峡口, 
托云俟四方援兵,
他们都借口要等待四面来的援兵, 
淹留不进。
久留在原地不前进。 
中记室参军萧贲,骨鲠士也,
中记室参军萧贲是位耿直的人, 
以绎不早下,
看到萧绎不尽早向下游进发, 
心非之,
心里反感。 
尝与绎双六,
他曾经和萧绎玩一种叫做双六的赌博游戏, 
食子未下,
吃了子却不拿下, 
贲曰:
对萧绎说: 
“殿下都无下意。”
“殿下您全然没有下的意思。” 
绎深衔之。
萧绎深深地恨上了萧贲。 
及得上敕,
等得到梁武帝诏书, 
绎欲旋师,
萧绎准备回师原地, 
贲曰:
萧贲对他说: 
“景以人臣举兵向阙,
“侯景以臣子的身份带兵攻打皇宫, 
今若放兵,
现在他如果放下武器, 
末及渡江,
那么等不到渡江, 
童子能斩之矣,
一个小孩子就能杀掉他, 
必不为也。
所以他必定不会这么做。 
大王以十万之众,
大王您拥有十万大军, 
未见贼而退,
还没看见叛贼就撤退, 
奈何!”
这是为什么?” 
绎不悦,
萧绎听了很不高兴, 
未几,
没有多久, 
因事杀之。,
就找了一个理由杀掉了萧贲。 
懿之孙也。
萧是萧懿的孙子。 
 
东魏河内民四千馀家,
东魏河内地区有四千多家百姓, 
以魏北徐州刺史司马裔,其乡里也,
因为西魏的北徐州刺史司马裔是他们的同乡, 
相帅归之。
所以都相互领着归附了他。 
丞相泰欲封裔,
丞相宇文泰想要授司马裔爵位, 
裔固辞曰:
司马裔坚决推辞,说: 
“士大夫远归皇化,
“读书人远道而来归附到皇上的政令、教化所能达到的地方, 
裔岂能帅之!
我司马裔哪里能够率领他们! 
卖义士以求荣,
出卖忠义之士以追求荣华富贵, 
非所愿也。”
不是我愿意做的事情。” 
 
侯景运东府米入石头,
侯景将东府的大米运进石头城, 
既毕,
事情办完之后, 
王伟闻荆州军退,
王伟听说来自荆州的部队已经撤退, 
援军虽多,
援军的人数虽然多, 
不相统壹,
但是相互不统一, 
乃说景曰:
于是就劝侯景道: 
“王以人臣举兵,
“大王您以臣子的身份发动兵变, 
围守宫阙,
包围皇宫, 
逼辱妃主,
逼迫污辱妃嫔, 
残秽宗庙,
毁坏弄脏宗庙, 
擢王之发,
犯下的罪行之多, 
不足数罪。
就是拔掉大王您的头发来数也不够。 
今日持此,
今天弄到这种地步, 
欲安所容身乎!
您还想平平安安地呆在一个地方吧? 
背盟而捷,
背弃盟约而取得胜利这类事情, 
自古多矣,
自古以来就很多, 
愿且观其变。”
希望您暂且观察事态的发展。” 
临贺王正德亦谓景曰:
临贺王萧正德也对侯景说: 
“大功垂就,
“大功眼看就要告成, 
岂可弃去!”
怎么可以放弃呢?” 
景遂上启,
侯景于是上书梁武帝, 
陈帝十失,
陈述梁武帝的十大过失, 
且曰:
并且说: 
“臣方事睽违,
“我正要准备离去, 
所以冒陈谠直。
所以冒昧地陈述以下谠直之言。 
陛下崇饰虚诞,
陛下您喜欢崇饰虚诞, 
恶闻实录,
恶闻实录, 
以袄怪为嘉祯,
将妖怪视为呈祥的象征, 
以天谴为无咎。
而对上天的谴责却置若罔闻。 
敷演六艺,
您解说六艺, 
排摈前儒,
排斥前儒之说, 
王莽之法也。
这是王莽的做法。 
以铁为货,
您用铁来铸造货币, 
轻重无常,
轻重时常变化, 
公孙之制也。
这是公孙述所采用的办法。您还滥授官爵, 
烂羊镌印,
乱刻官印,使官职象烂羊头,烂羊胃一样不值钱, 
朝章鄙杂,
弄得朝纲混乱, 
更始、赵伦之化也。
这是汉朝更始年间、晋代司马伦篡位时期的风气。 
豫章以所血雠,
豫章王萧综将父皇视为仇敌, 
邵陵以父存而冠布,
邵陵王萧纶在父皇在世之时,便把一个老头装扮成自己的父亲而加以捶打, 
石虎之风也。
这是晋代石虎的作法。 
修建浮图,
您还大肆建造佛塔, 
百度糜费,
造成极大的浪费, 
使四民饥馁,
使得四方的百姓饥饿不堪, 
笮融、姚兴之代也。”
这分明又是当年笮融、姚兴佞佛的再演。” 
又言:
侯景又说: 
“建康宫室崇侈,
“建康的皇宫中移崇奢侈的风气, 
陛下唯与主书参断万机,
陛下您只跟主书一道决断各种机要大事, 
政以贿成,
政务要通过贿赂才能办成, 
诸阉豪盛,
宦官们豪奢富足, 
众僧殷实。
僧人们产业殷实。 
皇太子珠玉是好,
皇太子一味喜好珠宝, 
洒色是耽,
沉湎于洒宴与女色之中, 
吐言止于轻薄,
说出的都是轻薄的话语, 
赋咏不出《桑中》;
撰写与呤咏的都是淫荡的诗赋; 
邵陵所在残破;
邵陵王到处残害百姓, 
湘东群下贪纵;
湘东王的官员们贪婪放纵; 
南康、定襄之属,皆如沐猴而冠耳。
南康王、定襄王的下属个个沐猴而冠, 
亲为孙侄,
象孙子、侄子一类的亲人, 
位则藩屏,
都封王封侯, 
臣到百日,
我到这里都一百天了, 
谁肯勤王!
又有谁真的前来保卫王室? 
此而灵长,
象这样而能国运绵长, 
未之有也。
以前从来未曾有过。 
昔鬻拳兵谏,
昔日鬻拳以武器强谏楚王, 
王卒改善,
楚王最终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今日之举,
我今天的举动, 
复奚罪乎!
又有什么罪过呢? 
伏愿陛下大惩大戒,
我希望陛下您受到这次小的惩罚之后,能够进一步警戒自己, 
放谗纳忠,
放逐那些谗佞小人,接纳忠贞的臣子, 
使臣无再举之忧,
这样就能使我不用忧虑再次发动兵变, 
陛下无婴城之辱,
陛下您也不用蒙受被围困在城中的耻辱了, 
则万姓幸甚!”
这对百姓来说也是非常幸运的!” 
 
上览启,
梁武帝阅读着这份文书, 
且惭且怒。
又羞惭又愤怒。 
三月,
三月, 
丙辰朔,
丙辰朔(初一), 
立坛于太极殿前,
他下令在太极殿前设立祭坛, 
告天地,
禀告天地, 
以景违盟,
以侯景违背盟约为由, 
举烽鼓噪。
举起烽火擂鼓呐喊,准备与侯景继续战斗。 
初,
当初, 
闭城之日,
城门关闭的时候, 
男女十余万,
城里有男男女女十几万人, 
擐甲者二万馀人;
披盔带甲的将士有二万多人; 
被围既久,
被围困的时间一长, 
人多身肿气急,
大多数人身体浮肿,气喘吁吁, 
死者什八九,
十个人中有八九个死亡, 
乘城者不满四千人,
登上城墙的不满四千人, 
率皆赢喘。
他们都瘦弱不堪。 
横尸满路,
城里的道路到处横躺着尸体, 
不可瘗埋,
无法掩埋, 
烂汁满沟。
腐料后的尸体流出的汁液积满了沟渠。在这样的时刻, 
而众心犹望外援。
大家将希望还寄托在外面的援军身上。 
柳仲礼唯聚妓妾、置酒作乐,
柳仲礼只知聚集歌舞妓女,终日设洒宴寻欢作乐, 
诸将日往请战,
将领们天天去向他请战, 
仲礼不许。
他都没有答应。 
安南侯骏说邵陵王纶曰:
安南侯萧骏劝说邵陵王萧纶道: 
“城危如此,
“台城面临的危险已经如此严重, 
而都督不救,
但是都督却还不去救援, 
若万一不虞,
如果万一真的发生了料想不到的事, 
殿下何颜自立于世!
那么殿下您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世界上立身? 
今宜分军为三道,
现在我们应该把部队分成三路, 
出贼不意攻之,
出其不意地攻打叛贼, 
可以得志。”
一定可以取胜。” 
纶不从。
萧纶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 
柳津登城谓仲礼曰:
柳津登上城楼对柳仲礼说:” 
“汝君父在难,
你的君王与父亲正在受难, 
不能竭力,
而你却不能竭尽全力救援, 
百世之后,
百世以后, 
谓汝为何!”
人们将会把你说成什么人?” 
仲礼崐亦不以为意。
柳仲礼听了也不在意。 
上问策于津,
梁武帝向柳津询问计策, 
对曰:
柳津回答说: 
“陛下有邵陵,
“陛下您有邵陵王这样的儿子, 
臣有仲礼,
我有柳仲礼这样的儿子, 
不忠不孝,
他们不忠又不孝, 
贼何由平!”
叛贼怎能平定呢?” 
 

台城陷落与梁武帝之死

戊午,
戊午(初三), 
南康王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等进营于东府城北,
南康王萧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等人把军营推进到东府城的北面, 
约夜渡军。
约定晚上指挥部队渡江。 
既而鸦仁等晓犹未至,
到了拂晓,羊鸦仁等人还未到指定地点, 
景众觉之,
侯景的部队就已发现。 
营未立,
没等援军建立营地, 
景使宋子仙击之,
侯景便派遣宋子仙前来攻击, 
赵伯超望风退走。
赵伯超望风而逃。 
会理等兵大败,
萧会理等人的部队遭到惨重的失败, 
战及溺死者五千人。
战死以及淹死的达五千人。 
景积其首于阙下,
侯景把这些人的头颅堆到宫门下面, 
以示城中。
向城里人展示。 
 
景又使于子悦求和,
侯景又派于子悦向梁武帝求和。 
上使御史中丞沈浚到景所。
梁武帝派御史中丞沈浚来到侯景处。 
景实无去志,
侯景实际上并没有离去的想法, 
谓浚曰:
他对沈浚说: 
“今天时方热,
“现在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 
军未可动,
我们的部队无法行动, 
乞且留京师立效。”
请让我们暂且留在就城立功效力。”听罢, 
浚发愤责之,
沈浚愤怒地遣责起侯景, 
景不对,
侯景不作正面回答, 
横刀叱之。
而是横刀喝斥沈浚,示意要杀掉他。 
浚曰:
沈浚说道: 
“负恩忘义,
“你忘恩负义, 
违弃诅盟,
违背盟誓, 
固天地所不容!
本身就被天地所不容! 
沈浚五十之年,
我沈浚已经五十岁, 
常恐不得死所,
经常担心自己不能死得其所, 
何为以死相惧邪!”
你何必要用死来吓唬我?” 
因径去不顾,
说着,他头也不回就径直离去。 
景以其忠直,
侯景敬佩他忠诚正直, 
舍之。
放掉了他。 
 
于是景决石阙前水,
侯景于是挖开皇宫石门前的玄武湖,引出里面的湖水灌城, 
百道攻城,
开始从各处攻城, 
昼夜不息。
昼夜不停。 
邵陵世子坚屯太阳门,
邵陵王的嫡长子萧坚屯驻在太阳门, 
终日饮,
终日不是赌博就是饮洒, 
不恤吏士,
不体恤手下官史与将士的疾苦, 
其书佐董勋、熊昙朗恨之。
他的书佐董勋、能昙朗恨透了他。 
丁卯,
丁卯(十二日), 
夜向晓,
下半夜临近拂晓的时候, 
勋、昙朗于城西北楼引景众登城,
董勋、熊昙朗从台城的西北楼引导侯景的人马攀登上来, 
永安侯确力战,
永安侯萧确奋力拼搏, 
不能却,
不能打退敌人, 
及排闼入启上云:
就推开宫中的小门启禀梁武帝道: 
“城已陷。”
“台城已经陷落了。” 
上安卧不动,
梁武帝平静地躺着不动, 
曰:
问道: 
“犹可一战乎?”
“还可以打一仗吗?” 
确曰:
萧确回答说: 
“不可。”
“已经不行了。” 
上叹曰:
梁武帝叹了一口气说道: 
“自我得之,
“从我这儿得到的, 
自我失之,
又从我这儿失去, 
亦复何恨!”
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因谓确曰:
他于是对萧确说道: 
“汝速去,语汝父:
“你快些离开, 
勿以二宫为念。”
告诉你的父亲不要记挂我和太子。” 
因使慰劳在外诸军。
于是便派萧确慰劳在外面的各路援军。 
 
俄而景遣王伟入文德殿奉谒,
没有多久,侯景派遣三伟来到文德殿拜见梁武帝, 
上命褰帘开户引伟入,
梁武帝下令揭起帘幕,打开房门带王伟进来, 
伟拜呈景启,
王伟跪拜之后,将侯景的文书呈交给梁武帝, 
称:
声称: 
“为奸佞所蔽,
“我们受到一些奸佞的蒙蔽, 
领众入朝,
带领人马进入朝堂, 
惊动圣躬,
惊动了皇上, 
今诣阙待罪。”
现在特地到宫中等候降罪。” 
上问:
梁武帝问道: 
“景何在?
“侯景在什么地方? 
可召来崐。”
你可以把他叫来。” 
景入见于太极东堂,
侯景来太极殿的东堂晋见梁武帝, 
以甲士五百人自卫。
随身带了五百多顶盔带甲的武士保护自己。 
景稽颡殿下,
侯景在大殿下面跪拜,以额触地, 
典仪引就三公榻。
典仪带着他走到三公坐的榻前。 
上神色不变,
梁武帝神色不变, 
问曰:
问侯景道: 
“卿在军中日久,
“你在军队里的时间很长, 
无乃为劳!”
真是劳苦功高呀?” 
景不敢仰视,
侯景不敢抬头正视梁武帝, 
汗流被面。
汗水流了一脸。 
又曰:
梁武又问道: 
“卿何州人,
“你是哪个州的人, 
而敢至此,
敢到这里来, 
妻子犹在北邪?”
你的妻儿还在北方吗?” 
景皆不能对。
对这些问题侯景都不能回答。 
任约从旁代对曰:
任约在旁边代替侯景回答说: 
“臣景妻子皆为高氏所屠,
“臣下侯景的妻儿都被高家屠杀光了, 
唯以一身归陛下。”
只有我单身一人投靠了陛下您。” 
上又问:
梁武帝又问道: 
“初渡江有几人?”
“当初你渡江过来的时候有多少人?” 
景曰:
侯景说道: 
“千人。”
“一千人。”再问道: 
“围台城几人?”
“包围台城时共有多少人?” 
曰:
回答说: 
“十万。”
“十万人。”问: 
“今有几人?”
“现在共有多少人?”回答说:“十万人。” 
曰:
问: 
“率土之内,
“现在共有多人?”回答: 
莫非己有。”
“四海之内没有不属于我的人。” 
上俯首不言。
梁武帝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景复至永福省见太子,
侯景又到永福省去拜见皇太子, 
太子亦无惧容。
皇太子也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情。 
侍卫皆惊散,
皇太子身边的侍卫都已惊慌地逃散了, 
唯中庶子徐、通事舍人陈郡殷不害侧侍。
唯独中庶子徐、通事舍人陈郡人殷不害在一旁侍奉。 
谓景曰:
徐对侯景说: 
“侯王当以礼见,
“你来拜见应遵守礼节, 
何得如此!”
怎么可以象现在这样?” 
景乃拜。
侯景听了就跪下参拜。 
太子与言,
皇太子与侯景说话, 
又不能对。
侯景又不能回答。 
 
景退,
侯景离开之后, 
谓其厢公王僧贵曰:
对他的厢公王僧贵说道: 
“吾常跨鞍对陈,
“我经常跨上马鞍与敌人对阵, 
矢刃交下,
面临刀丛箭雨, 
而意气安缓,
心绪平稳如常, 
了无怖心;
一点也不害怕; 
今见萧公,
今天见到萧公, 
使人自慑,
心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 
岂非天威难犯!
这岂不是天子的威严难以触犯吗? 
吾不可以再见之。”
我不能再见他们了。” 
于是悉撤两宫侍卫,
于是他把两宫的侍卫都撤掉, 
纵兵掠乘舆、服御、宫人皆尽。
放纵将士把皇帝及后妃使用的车辆、服装,还有宫女都抢得一干二净。 
收朝士、王侯送永福省,
又将朝上、王侯们捉了送到永福省, 
使王伟武德殿,
派王伟守卫武德殿, 
于子悦屯太极东堂。
于子悦屯驻在太极殿的东堂。 
矫诏大赦,
侯景接着又伪造梁武帝的诏书,下令大赦天下, 
自加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还加封自己为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建康士民逃难四出。
建康的老百姓往四面八方逃难。 
太子洗马萧允,至京口,
太子洗马萧允来到京口时, 
端居不行,
端正地坐着不走, 
曰:
说道: 
“死生有命,
“死生都是命中注定, 
如何可逃!
怎么可以逃掉呢? 
祸之所来,皆生于利;
灾祸都是由利面生的, 
敬不求利,
如果不追求利益, 
祸从何生!”
灾祸怎会产生?” 
 
己巳,
己巳(十四日), 
景遣石城公大款以诏命解外援军。
侯景派遣石城公萧大款带上梁武帝的诏书,去下令解散外面的救援部队。 
柳仲礼如诸将议之。
柳仲礼召集各位将领商议此事, 
邵陵王纶曰:
邵陵王萧纶对柳仲礼说道: 
“今日之命,
“今天该下什么样的命令, 
委之将军。”
我们都听将军您了。” 
仲礼熟视不对。
柳仲礼注目细看萧纶不作回答。 
裴之高、王僧辩曰:
裴之高、王僧辩说道: 
“将军拥众百万,
“将军您拥有百万人马, 
致宫阙沦没,
却致使皇宫沦陷, 
正当悉力决战,
眼下正崐是应该投入全部力量决一死战的时候, 
何所多言!”
何必多言呢?” 
仲礼竟无一言,
柳仲礼竟然绐终不发一言, 
诸军乃随方各散。
各路援军于是只好分散,回到各自原来驻守的地方去了。 
南兖州刺史临成公大连、湘东世子方等、鄱阳世子嗣、北兖州刺史湘潭侯退、吴郡太守袁君正、晋陵太守陆经等各还本镇。君正,
南兖州刺史临成公萧大连、湘东王嫡长子萧方等、鄱阳王嫡长子萧嗣、北兖州刺史湘潭侯萧退、吴郡太守袁君正、晋陵太守陆经等人都返回本来镇守的州郡。 
昂之子也。
袁君正是袁昂的儿子。 
邵陵王纶奔会稽。
邵陵王萧纶逃往会稽。 
仲礼及弟敬礼、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并开营降,
柳仲礼和他的弟弟柳敬礼,还有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一道打开营门向侯景投降, 
军士莫不叹愤。
将士们没有不叹息愤恨的。 
仲礼等入城,
柳仲礼等人进入京城之后, 
先拜景而后见上;
先拜会侯景然后才晋见梁武帝, 
上不与言。
梁武帝不跟他们说话。 
仲礼见父津,
柳仲礼见到了父亲柳津, 
津恸哭曰:
柳津痛哭道: 
“汝非我子,
“你不是我的儿子, 
何劳相见!”
何必来跟我相见!” 
 
湘东王绎使全威将军会稽王琳送米二十万石以馈军,
湘东王萧绎派遣全威将军会稽人王琳运送二十万石大米来馈赠援军, 
至姑孰,
到达姑孰时, 
闻台城陷,
他们听说台城又经陷落, 
沉米于江而还。
就将大米沉到江中,然后回去了。 
 
景命烧台内积尸,
侯景下令焚烧掉宫殿内堆积的尸体, 
病笃未绝者亦聚而焚之。
那些病重但是还没有断气的人,也都被堆集在一块烧掉了。 
 
庚午,
庚午(十五日), 
诏征镇牧守可复本任。
朝廷颁下诏书征召原来的镇牧守,可以回到他们过去的任所去。 
景留柳敬礼、羊鸦仁,
侯景留下了柳敬礼、羊鸦仁, 
而遣柳仲礼归司州,
而派遣柳仲礼返回司州, 
王僧辩归竟陵。
王僧辩回归竟陵。 
初,
当初, 
临贺王正德与景约,
临贺王萧正德与侯景约定: 
平城之日,
平定台城的那一天, 
不得全二宫。
不得保全皇上与太子。 
及城开,
等到城门打开时, 
正德帅众挥刀欲入,
萧正德率领人马挥着刀准备进去, 
景先使其徒守门,
侯景称派手下的士兵把守大门, 
故正德不果入。
所以萧正德最终没能达到目的。 
景更以正德为侍中、大司马,
侯景让萧正德改任侍中、大司马, 
百官皆复旧职。
文武百官都恢复了的原来的职务。 
正德入见上,
萧正德进入皇宫晋见梁武帝, 
拜且泣。
一边跪拜一边哭泣。 
上曰:
梁武帝说道: 
“‘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你眼泪流个不停, 
’”
是感叹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吧?” 
 
秦郡、阳平、盱眙三郡皆降景,
秦郡、阳平、盱眙三个郡都向侯景投降了, 
景改阳平为北沧州,
侯景把阳平改为北沧州, 
改秦郡为西兖州。
把秦郡改为西兖州。 
 
东徐州刺史湛海珍、北青州刺史王奉伯并以地降东魏。
东徐州刺史湛海珍、北青州刺史王奉伯都率领全城投降了东魏, 
青州刺史明少遐、山阳太守萧邻弃城走,
青州刺史明少遐、山阳太守萧邻弃城逃跑, 
东魏据其地。
东魏占据了这些地方。 
 
侯景以仪同三司萧邕为南徐州刺史,
侯景任命仪同三司萧邕为南徐州刺史, 
代西昌侯渊藻镇京口,
代替西昌侯萧渊藻镇守京口。 
又遗其将徐相攻晋陵,
又派遣手下的将领徐相攻打晋陵郡, 
陆经以郡降之。
郡守陆经率领全郡军民投降。 
 
初,
当初, 
上以河东王誉为湘州刺史,
梁武帝任河东王萧誉为湘州刺史, 
徙湘州刺史张缵为雍州刺史,
调湘州刺史张缵任雍州刺史, 
代岳阳王。
取代岳阳王萧。 
缵恃其才望,
张缵依仗自己有一定的才能与名望, 
轻誉少年,
轻视萧誉年轻, 
迎候有阙。
在迎候对方时缺少应有的礼节。 
誉至,
萧誉在到任之后, 
检括州府付度事,
检查州府的交接事宜, 
留缵不遣;
留下了张缵没有让他走; 
闻侯景作乱,
他听到侯景犯上作乱的消息后, 
颇陵蹙缵。
便常欺侮逼迫张缵。 
缵恐为所害,
张缵害怕自己被萧誉害死, 
轻舟夜遁,
于是乘上轻捷的小船趁着夜色逃跑了, 
将之雍部,
将要到达雍州时, 
复虑拒之。
他又担心萧会拒绝接受他。 
缵与湘东王绎有旧,
张缵与湘东王萧绎过去有交情, 
欲因之以杀誉兄弟,
便想通过他来杀掉萧誉兄弟, 
乃如江陵。
于是来到了江陵。 
及台城陷,
等到台城陷落后, 
诸王各还州镇,
藩王们都回到各自镇守的州郡, 
誉自湖口归湘州。
萧誉也从湖口返回了湘州。 
桂阳王以荆州督府留军江陵,
桂阳王萧因为荆州都督府的部队留在江陵, 
欲待绎至拜谒,
准备等萧绎来了之后,拜见了他, 
乃还信州。
再回到信州。 
缵遗绎书曰:
张缵送了一封书信给萧绎,说: 
“河东戴樯上水,
“河东王和部队乘着挂帆的船只向上游开来, 
欲袭江陵,
准备袭击江陵, 
岳阳在雍,
岳阳王在岳州, 
共谋不逞。”
他们两崐人一同密谋起事。” 
江陵游军主朱荣亦遣使告绎云:
江陵的机动部队将领朱荣也派人告诉萧绎说: 
“桂阳留此,
“桂阳王留在这里, 
欲应誉、。”
是准备响应萧誉、萧。” 
绎惧,
萧绎很害怕, 
凿船,
下令凿沉船只, 
沉米,
将大米沉到江底, 
斩缆,
又砍断了缆绳, 
自蛮中步道驰归江陵,
从蛮人地区的陆路上骑马赶回江陵, 
囚,
把萧囚禁起来, 
杀之。
接着又杀掉了他。 
 
侯景以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为江北行台,
侯景任命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为江北行台, 
使赍上手敕,
派他带着梁武帝的敕令, 
召南兖州刺史南康王会理。
前去召请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 
壬午,
壬午(二十七日), 
绍先至广陵,
董绍先到达广陵, 
众不满二百,
他带的人马不满二百, 
皆积日饥疲,
由于连日赶路, 
会理士马甚盛,
都又累又饿,萧会理的人马却非常强盛。 
僚佐说会理曰:
僚佐们劝萧会理: 
“景已陷京邑,
“侯景已经攻占了京城, 
欲先除诸藩,
如今准备先除去各位藩王, 
然后篡位。
然后再篡夺皇位。 
若四方拒绝,
如果四面八方都反对他, 
立当溃败,
他立即就会溃败, 
奈何委全州之地以资寇手!
怎么能把全州的土地交到强盗手里,使他的力量得以壮大呢? 
不如杀绍先,
我们不如杀掉董绍先, 
发兵固守,
派兵固守我们的地盘, 
与魏连和,
再和魏国联合起来, 
以待其变。”
等待形势发生变化。” 
会理素懦,
萧会理一向懦弱, 
即以城授之。
立即将全城交给了董绍先, 
绍先既入,
董绍先进城之后, 
众莫敢动。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会理弟通理请先还建康,
萧会理的弟萧通理请求先返回建康, 
谓其姊曰:
对他的姐姐说: 
“事既如此,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 
岂可阖家受毙!
怎么可以让全家被人杀光? 
前途亦思立效,
我以后也想为国家效力, 
但未知天命如何耳。”
只是不知道天命到底怎样而已。” 
绍先悉收广陵文武部曲、铠仗、金帛,
董绍先将广陵的文武官员的部曲、铠甲兵器、金银绢帛都接管过来, 
遣会理单马还建康。
派萧会理单人匹马回到建康。 
 
湘潭侯退与北兖州刺史定襄侯祗出奔东魏。
湘潭侯萧退与北兖州刺史、定襄侯萧祗逃出来投奔了东魏。 
侯景以萧弄璋为北兖州刺史,
侯景任命萧弄璋为北兖州刺史, 
州民发兵拒之;
该州的百姓组成队伍将他挡在城外; 
景遣真阁将军羊海将兵助之,
侯景派遣直阁将军羊海统率部队前来相助, 
海以其众降东魏,
羊海却带领自己的人马投降了东魏, 
东魏遂据淮阴。
东魏于是占据了淮阴。 
祗,伟之子也。
萧祗是萧伟的儿子。 
 
癸未,
癸未(二十八日), 
侯景遣于子悦等将羸兵数百东略吴郡。
侯景派遣于子悦等人率领几百名疲弱的士兵去东方强夺吴郡。 
新城戍主戴僧逖有精甲五千,
新城县的戍卒主将戴僧逖拥有五千名精锐士兵, 
说太守袁君正曰:
他劝太守袁君正道: 
“贼今乏食,
“贼兵现在缺乏粮食, 
台中所得,不支一旬,
他们从台中所得到的不够支持十天, 
若闭关拒守,
如果我们闭关防守,抗拒他们, 
立可饿死。”
他们马上就会饿死。” 
土豪陆映公恐不能胜而资产被掠,
当地豪强陆映公害怕不能取得胜利,自己的资产遭到掠夺, 
皆劝君正迎之。
便和其他人一道劝说袁君正去迎候于子悦。 
君正素怯,
袁君正一向怯懦无能, 
载米及牛酒郊迎。
于是就载着米、牛、酒到郊外迎接。 
子悦执君正,
于子悦扣押了袁君正, 
掠夺财物、子女,
大肆掠夺该城百姓的财产、子女, 
东人皆立堡拒之。
东部的人都建起城堡抵抗他。 
景又以任约为南道行台,
侯景又任命任约为南道行台, 
镇姑孰。
镇守姑孰。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湘东世子方等至江陵,
湘东王的嫡长子萧方等来到江陵, 
湘东王绎始知台城不守,
湘东王萧绎这才知道城已经陷落, 
命于江陵四旁七里树木为栅,
就下令砍伐江陵周围七里之内的树木设立栅栏, 
掘堑三重而守之。
又挖掘三道壕沟进行防守。 
 
东魏高岳等攻魏颍川,
东魏的高岳等人攻打西魏的颍川, 
不克。
没有成功。 
大将军澄益兵助之,
大将军高澄增派兵力前崐去相助, 
道路相继,
在通往颍川的道路上不断有东魏的援军行进, 
逾年犹不下。
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攻克颍川。 
山鹿忠武公刘丰生建策,
山鹿忠武公刘丰生想出一个办法, 
堰洧水以灌之,
在洧水之上建起拦河堰,提高水位灌城, 
城多崩颓,
致使该城的许多地方崩塌了, 
岳悉众分休迭进。
高岳将部队分成十几部分,轮番休息与进攻。 
王思政身当矢石,
王思政亲自在箭石横飞的情况下指挥作战, 
与士卒同劳苦,
与士兵一起同甘共苦。 
城中泉涌,
城里到处水如泉涌, 
悬釜而炊。
他们就把锅挂起来做饭。 
太师泰遣大将军赵贵督东南诸州兵救之,
西魏的太师宇文泰派遣大将军赵贵督率东南各州的部队赶来救援, 
自长社以北,皆为陂泽,兵至穰,
但是长社以北的地区都成了河泽, 
不得前。
部队到达穰城之后便无法继续前进了。 
东魏使善射者乘大舰临城射之,
东魏派箭术高超的人乘着大舰靠近颍川城发射羽箭, 
城垂陷;
颍川城眼看着就要陷落; 
燕郡景惠公慕容绍宗与刘丰生临堰视之,
燕郡景惠公慕容绍宗与刘丰生一起来到拦河堰前视察, 
见东北尘起,
看见东北方向尘土飞扬, 
同入舰坐避之。
便都到舰上坐下躲避, 
俄而暴风至,
一会儿暴风刮了起来, 
远近晦冥,
远近一片昏黑, 
缆断,
缆绳被刮断了, 
飘船径向城;
船一直向颍川城飘去; 
城上人以长钩牵船,
城上的人用长钩拉住船, 
弓弩乱发,
羽箭胡乱射出, 
绍宗赴水溺死,
慕容绍宗跳到水里淹死了, 
丰生游上,向土山,
刘丰生浮在水面向土山游去, 
城上人射杀之。
城上的人将他射死了。 
 
甲辰,
甲辰(十九日), 
东魏进大将军勃海王澄位相国,
东魏晋升大将军、勃海王高澄为相国, 
封齐王,
并加封他为齐王, 
加殊礼。
给予他特殊的礼遇。 
丁未,
丁未(二十二日), 
澄入朝于邺,
高澄来到邺城朝拜孝静帝, 
固辞;
坚决推辞, 
不许。
但是孝静帝没有同意。 
澄召将佐密议之,
商澄召集手下的将领及其他辅佐官员秘密商议此事, 
皆劝澄宜膺朝命;
大家都劝高澄应该接受朝廷的任命; 
独散骑常侍陈元康以为未可,
唯独散骑常侍陈元康认为不可以这么做, 
澄由是嫌之,
高澄从此开始嫌恶他, 
崔暹乃荐陆无规为大行台郎以分元康之权。
崔暹就推荐陆元规出任大行台郎,以分陈元康之权。 
 
湘东王绎之入援也,
湘东王萧绎去京城救援的时候, 
令所督诸州皆发兵,
命令他所统管的各州都派兵, 
雍州刺史岳阳王遣府司马刘方贵将兵出汉口;
雍州刺史兵阳王萧派遣府司马刘方贵带领人马发兵汉口, 
绎召察使自行,
萧绎叫萧本人也出征, 
察不从。
萧没有服从。 
方贵潜与绎相知,
刘方贵与萧绎暗地里有很深的交情, 
谋袭襄阳,
密谋袭击襄阳, 
未发;
但是没等出兵, 
会以他事召方贵,
就遇上萧为了别的事召见刘方贵, 
方贵以为谋泄,
刘方贵以为计划泄露了, 
遂据樊城拒命,
于是占据了樊城拒绝接受命令, 
遣军攻之。
萧就派遣部队攻打樊城。 
绎厚资遣张缵使赴镇,
萧绎用很多财物资助张缵,叫他赶往雍州。 
缵至大堤,
张缵到达大堤时, 
已拔樊城,
萧已经攻占了樊城, 
斩方贵 。
并杀死了刘方贵。 
缵至襄阳,
张缵来到襄阳, 
推迁未去,
萧推三阻四不愿离开, 
但以城西白马寺处之;
只给了城西的白马寺让他住下; 
犹总军府之政,
萧自己仍统管着军府的政务, 
闻台城陷,
他听到台城陷落的消息后, 
遂不受代。
便不接受由张缵取代他官职的命令。 
助防杜岸绐缵曰:
助防杜岸欺骗张缵说: 
“观岳阳势不容使君,
“看岳阳王这边的势头,他是不会容下您的, 
不如且往西山以避祸。”
您不如暂时到西山去躲避灾祸。” 
岸既襄阳豪族,
杜岸一家是襄阳的豪门大族, 
兄弟九人,皆以骁勇著名。
兄弟九人都以骁勇著名。 
缵乃与岸结盟,
张缵于是与杜岸结成同盟, 
著妇人衣,
自己穿上女人的衣服, 
乘青布舆,
乘上青布围起来的车子, 
逃入西山。
逃进了西山。 
使岸将兵擒之,
萧派杜岸带领人马追上捉住了他。 
缵乞为沙门,
张缵请求让自己入寺为僧, 
更名法缵,
把名字改为法缵, 
许之。
萧同意了。 
 
荆州长史王冲等上笺于湘东王绎,
荆州长史王冲等人向湘东王萧绎呈上书信, 
请以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主盟;
请他以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的身份,秉承皇帝的意志,出任由各位藩王组成的联盟的盟主, 
绎不许。
萧绎没有答应。 
丙辰,
丙辰(疑误), 
又请以司空主盟;
他们又请他以司空的身份出任盟主, 
亦不许。
萧绎也没有同意。 
 
上虽外为侯景所制,
梁武帝虽然表面上被侯景控制, 
而内甚不平。
但是他的心里却非常不平。 
景欲以宋子仙为司空,
侯景想让宋子仙出任司空, 
上曰:
梁武帝说道: 
“调和阴阳,
“三公是要调和阴阳的, 
安用此物!”
怎么可以任用宋子仙这种人?” 
景又请以其党二人为便殿主帅,
侯景又请求让他的两位同党出任便殿主帅, 
上不许。
梁武帝没有同意。 
景不能强,
侯景不能强迫梁武帝, 
心甚惮之。
心里非常害怕他, 
太子入,
皇太子进来, 
泣谏,
流着眼泪劝告梁武帝, 
上曰:
梁武帝说道: 
“谁令汝来!
“谁让你来的! 
若社稷有灵,
如果国家的神灵还在, 
犹当克复;
还可以恢复; 
如其不然,
如果不是这样, 
何事流涕!”
何必流泪!” 
景使其军士入直省中,
侯景派手下的士兵到几个省里值勤, 
或驱驴马,
有的人赶着驴马, 
带弓刀,
带着弓刀, 
出入宫庭,
在宫廷中出出进进。梁武帝感到奇怪, 
上怪而问之,
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直将军周石珍对曰:
直将军周石珍回答说: 
“侯丞相甲士。”
“这是侯丞相的卫兵。” 
上大怒,
梁武帝听了非常愤怒, 
叱石珍曰:
斥责周石珍道: 
“是侯景,
“是侯景, 
何谓丞相!”
为什么管他叫丞相?” 
左右皆惧。
旁边的人都很害怕。 
是后上所求多不遂志,
从此以后梁武帝所提出的要求大多数都不能满足, 
饮膳亦为所裁节,
饮料与膳食也被减少, 
忧愤成疾。
在忧虑与气愤交加的情况下他病倒了。 
太子以幼子大圜属湘东王绎,
皇太子把小儿子萧大圜托咐给了湘东王萧绎, 
并剪爪发以寄之。
并且将剪下的头发与指甲寄给他。 
五月,
五月, 
丙辰,
丙辰(初二), 
上卧净居殿,
梁武帝躺在净居殿, 
口苦,
嘴里发苦, 
索蜜不得,
要喝蜂蜜却没人拿来, 
再曰“嗬!
发出了两声”荷! 
嗬!”
荷!”的声音, 
逐殂。
便死去了。 
年八十六。
享年八十六岁, 
景秘不发丧,
侯景封锁消息不发丧, 
迁殡于崐昭阳殿,
将梁武帝的遗体收殓后移到了昭阳殿, 
迎太子于永福省,
又从永福省接来皇太子, 
使如常入朝。
叫他象平常一样入朝。 
王伟、陈庆皆侍太子,
王伟、陈庆都在旁边监视皇太子, 
太子呜咽流涕,
皇太子呜咽着泪流满面, 
不敢泄声,
不敢发出声音, 
殿外文武皆莫之知。
殿堂外的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这件事。 
 

诸王割据与后续混战

东魏高岳既失慕容绍宗等,
东魏的高岳失去了慕容绍宗等人以后, 
志气沮丧,
变得沮丧失去斗志, 
不敢复逼长社城。
不敢再进攻长社城。 
陈元康言于大将军澄曰:
陈元康对大将军高澄说道: 
“王自辅政以来,
“大王您自从辅佐皇上执政以来, 
未有殊功,
还没有建立突出的功勋, 
虽破侯景,
虽然曾经打败过侯景, 
本非外贼。
但是他本来就不是外贼。 
今颖川垂陷,
现在颖川快要陷落, 
愿王自以为功。”
希望大王您亲自去建立这一功业。” 
澄从之。
高澄采纳了这一建议。 
戊寅,
戊寅(二十四日), 
自将步骑十万攻长社,
高澄自己率领步兵与骑兵共十万人攻打长社城, 
亲临作堰,
还亲自督造拦河堰, 
堰三决,
拦河堰三次决口, 
澄怒,
高澄大为恼怒, 
推负土者及囊并塞之。
把背土的人以及袋子一齐推下去堵塞缺口。 
 
辛巳,
辛巳(二十七日), 
发高祖丧,
侯景为梁武帝发丧, 
升梓宫于太极殿。
将棺材抬到太极殿。 
是日,
这一天, 
太子既皇帝位,
皇太子登上了皇位, 
大赦,
大赦天下, 
侯景出屯朝堂,
侯景出屯朝堂, 
分兵守卫。
把士兵派到各处守卫。 
 
壬午,
壬午(二十八日), 
诏北人在南为奴婢者,
梁简文帝颁下诏书,指明凡是在南朝当奴婢的北方人, 
皆免之,
都免去他们的奴隶身份, 
所免万计;
被免的人数以万计; 
景或更加超擢,
侯景对他们中的有些人还大提拔, 
冀收其力。
希望能笼络他们。 
 
高祖之末,
梁武帝末年, 
建康士民服食、器用、争尚豪华,
建康城的官民在吃、穿、用方面都争相崇尚豪华, 
粮无半年这储,
储存的粮食不够半年用的, 
常资四方委输。
常常要各地运来粮食。 
自景作乱,
自从侯景叛乱以来, 
道路断绝,
道路断绝了, 
数月之间,
几个月内, 
人至相食,
便发展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犹不免饿死,
仍免不了有饿死之人, 
存者百无一二。
一百个人里面活下来的不到一二。 
贵戚、豪族皆自出采稆,
那些皇亲国戚、豪门大族都自己出来采割野生的稻子, 
填委沟壑,
一时间因饿死而埋在沟壑中的人, 
不可胜纪。
数不胜数。 
 
癸未,
癸未(二十九日), 
景遣仪同三司来亮入宛陵,
侯景派遣仪同三司萧来亮来到宛陵县, 
宣城太守杨白华诱而斩之。
宣城太守杨白华将萧来亮诱而杀之。 
甲申,
甲申(三十日), 
景遣其将李贤明攻之,
侯景派手下的将领李贤明攻打宣城, 
不克。
未能成功。 
景又遣中军侯子鉴入吴郡,
侯景又派遣中军侯子鉴进入吴郡, 
以厢公苏单于为吴郡太守,
任命厢公苏单于为吴郡太守, 
遣仪同宋子仙等将兵东屯钱塘,
派遣仪同宋子仙等人率领兵马屯驻在东部的钱塘, 
新城戍主戴僧逖拒之。
新城戍主戴僧逖带兵进行抵抗。 
御史中丞沈浚避难东归,
御崐史中丞沈浚为了避难来到东部, 
至吴兴,
到达吴兴县时, 
太守张嵊与之合谋,
太守张嵊同他合谋, 
举兵讨景。
发兵讨代侯景。 
嵊,稷之子也,
张嵊是张稷的儿子。 
东扬州刺史临城公大连,亦据州不受景命。
东扬州刺史临城公萧大连也占据东扬州不接受侯景的命令。 
景号令所行,
侯景号令能够得到执行的, 
唯吴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
仅限于吴郡以西,南陵以北的地区而已。 
 
魏诏:
西魏文帝颁下诏书: 
“太和中代人改姓者皆复其旧。”
“太和年间代郡人改姓的都恢复的姓氏。” 
 
六月,
六月, 
丙戌,
丙戍(初二), 
以南康王会理为侍中、司空。
梁朝任命南康王萧会理为侍中、司空。 
 
丁亥,
丁亥(初三), 
立宣城王大器为皇太子。
梁简文帝立宣城王萧大器为皇太子。 
 
初,
当初, 
侯景将使太常卿南阳刘之遴授临贺王正德玺绶,
侯景要派太常卿南阳刘之遴去把印玺授给临贺王萧正德, 
之遴剃发僧服而逃之。
刘之遴剃了头发,穿上和尚服装逃跑了。 
之遴博学能文,
刘之遴学识广博,文才出众, 
尝为湘东王绎长史;
曾经担任湘东王萧绎的长史。 
将归江陵,
这次他准备回到江陵, 
绎素嫉其才,
但是萧绎一向妒嫉他的才能, 
己丑,
己丑(初三), 
之遴至夏口,
刘之遴到达夏口, 
绎密送药杀之,
萧绎暗中送药过去毒死了他。刘之遴死后, 
而自为志铭,
萧绎又亲自为他撰写墓志铭, 
厚其赙赠。
还出了一大笔钱给他办丧事。 
 
壬辰,
壬辰(初八), 
封皇子大心为寻阳王,
梁简文帝封皇子萧大心为寻阳王, 
大款为江陵王,
萧大款为江陵王, 
大临为南海王,
萧大临为南海王, 
大连为南郡王,
萧大连为南郡王, 
大春为安陆王,
萧大春为安陆王, 
大成为山阳王,
萧大成为山阳王, 
大封为宜都王。
萧大封为宜都王。 
 
长社城中无盐,
长社城里没有盐吃, 
人病挛肿,
人人痉挛、浮肿, 
死者什八九。
死的人有十分之八九。 
大风从西北起,
大风从西北方刮了起来, 
吹水入城,
把水吹到了城里, 
城坏。
城被冲坏了。 
东魏大将军澄令城中曰:
东魏的大将军高澄向城里的人宣布: 
“有能生致王大将军者封侯;
“有能够把王大将军王思政活捉送来的人,就封他为侯; 
若大将军身有损伤,
如果王大将军身上受伤, 
亲近左右皆斩。”
那么他的亲属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得被杀掉。” 
王思政帅众据土山,
王思政率领人马占据了东魏人堆起的土山, 
告之曰:
告诉东魏人: 
“吾力屈计穷,
“我的力气已经使尽,计策也已经用光, 
唯当以死谢国。”
只能以一死来报答国家了。” 
因仰天大哭,
说着他就仰面朝天大哭起来, 
西向再拜,
向西面拜了两拜, 
欲自刎,
然后准备自刎。 
都督骆训曰;
都督骆训对他说道: 
“公常语训等:
“您常常对我们说: 
‘汝赍我头出降,
‘你们带着我的头颅出去投降, 
非但得富贵,
非但能得到富贵, 
亦完一城人。
也能使全城的人保全性命。 
’今高相既有此令,
’现在高相国既然有这样的命令, 
公独不哀士卒之死乎!”
您难道就不哀怜士兵们因您而死吗?” 
众共执之,
大家一起上去抓住王思政, 
不得引决。
王思政因此没能自杀成。 
澄遣通直散骑赵彦深就土山遣以白羽扇,
高澄派了通直散骑赵彦深来到土山上,送给王思政白羽扇, 
执手申意,
握住他的手说明自己的意图, 
牵之以下。
又把他拉了下来。 
澄不令拜,
高澄没有叫王思政下拜, 
延而礼之。
对他彬彬有礼。 
思政初入颍川,
王思政当初进入颍川的时候, 
将士八千人,
手下的将士共有八千人, 
及城陷,
等到长社城陷落, 
才三千人,
才剩下三千人, 
卒无叛者。
但是他们中间最终没有一个叛变的。 
澄悉散配其将卒于远方,
高澄把这些将士分散开来,,都安排到遥远的地方, 
改颍州为郑州,
又将颍州改为郑州, 
礼遇思政甚重。
给了王思政很高的礼遇。 
西祭酒卢潜曰:
西祭洒卢潜说道: 
“思政不能死节,
“王思政没能以死来保全气节, 
何足可重!”
有什么值得看重的?” 
澄谓左右曰:
高澄对旁的人说道: 
“我有卢潜,
“我有了卢潜, 
乃是更得一王思政。”
如同又得了一个王思政。” 
潜,度世之曾孙也。
卢潜是卢度世的曾孙。 
 
初,
当初, 
思政屯襄城,
王思政在襄城时, 
欲以长社为行台治所,
想把长社定为行台所在地, 
遣使者魏仲陈于太师泰,
他派遣使者魏仲去向太师宇文泰请求批准, 
并致书于淅州刺史崔猷。
并且给淅州的刺史崔猷写了一封信。 
猷复书曰:
崔猷在回信中说道: 
“襄城控带京、洛,
“襄城控制连接着京、洛地区, 
实当今之要地,
实在是当今的战略要地, 
如有动静,
要是有什么变故, 
易相应接。
很容易相互接应。 
颍川既邻寇境,
而颍川既邻近敌寇占领的地方, 
又无山川之固,
又没有山川之险, 
贼若潜来,
敌人如果悄悄过来, 
径至城下。
可以直接到达城下。 
莫若顿兵襄城,
不如让部队屯驻在襄城, 
为行台之所;
将襄城作为行台所在地; 
颍川置州,
再在颍川设置州, 
遣良将镇守,
派优秀的将领前去镇守, 
则表里胶固,
这样里里外外就都牢固了, 
人心易安,
人心也容易安定, 
纵有不虞,
纵然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 
岂能为患!”
也不会有什么祸患。” 
仲见泰,
魏仲见到宇文泰, 
具以启闻。
把王思政的意见向他作了汇报。 
泰令依献策。
宇文泰下令按照崔猷策略去做。 
思政固请,
王思政再三请求, 
且约:
并且约定: 
“贼水攻期年、陆攻三年之内,
“敌人如果在一年之内从水上进攻,如果在三年之内从陆地上进攻, 
朝廷不烦走救。”
朝廷都不必派兵赶来救授。” 
泰乃许之。
宇文泰这才答应。 
及长社不守,
等到长社城陷落, 
泰深悔之。
宇文泰对此深感后悔。 
猷崐,孝芬之子也。
崔猷是崔孝芬的儿子。 
 
侯景之南叛也,
侯景叛逃梁朝之后, 
丞相泰恐东魏复取景所部地,
西魏丞相宇文泰害怕东魏又来夺取侯景原来管辖的地方, 
使诸将分守诸城。
就派将领们分别把守各城。 
及颍川陷,
等到颍川陷落, 
泰以诸城道路阻绝,
各城的道路都被隔断, 
皆令拔军还。
宇文泰便下令叫将领们率领部队返回。 
 
上甲侯韶自建康出奔江陵,
梁朝的上甲侯萧韶从建康逃奔到江陵, 
称受高祖密诏征兵,
声称他是拿着梁武帝的秘密诏书来征兵的, 
以湘东王绎为侍中,假黄、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承制,
任命湘东王萧绎为侍中、假黄、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承制, 
自余藩镇并加位号。
其余的藩王也都增加了职位与名号。 
 
宋子仙围戴僧逖,
宋子仙包围了戴僧逖, 
不克。
但没有打垮对方。 
丙午,
丙午(二十二日), 
吴盗陆缉等起兵袭吴郡,
吴郡的强盗陆缉等人起兵攻打吴郡, 
杀苏单于,
杀掉了苏单于, 
推前淮南太守文成侯宁为主。
推举前淮南太守、文成侯萧宁为他们的首领。 
 
临贺王正德怨侯景卖己,
梁朝的临贺王萧正德怨恨侯景出卖自己, 
密书召鄱阳王范,
秘密写信召请鄱阳王萧范, 
使以兵入;
叫他带兵前来; 
景遮得其书,
侯景截住了这封信, 
癸丑,
癸丑(二十九日), 
缢杀正德。
勒死了萧正德。 
景以仪同三司郭元建为尚书仆射、北道行台、总江北诸军事,
侯景任命仪同三司郭元建为尚书仆射、北道行台、总江北诸军事, 
镇新秦;
让他镇守新秦; 
封元罗等诸元十余人皆为王。
又封元罗等十几位元姓人为王。 
景爱永安侯确之勇,
侯景很欣赏永安侯萧确的勇敢, 
常置左右。
经常把他安排在自己 的身边。 
邵陵王纶潜遣人呼之,
邵陵王萧纶秘密派人叫萧确回去, 
确曰:
他对来人说: 
“景轻佻,
“侯景为人轻佻, 
一夫力耳,我欲手刃之,
一夫之勇而已,我想亲手用刀杀掉他, 
正恨未得其便,
只是恨没有便于下手的机会。 
卿还启家王,
你回去告诉我的父王, 
勿以确为念。”
叫他不要把我挂在心上。” 
景与确游钟山,
侯景与萧确一同游览钟山, 
引弓射鸟,
拉弓射鸟, 
因欲射景,
萧确就准备射死侯景, 
弦断,
不料弓弦拉断, 
不发,
箭没有射出去, 
景觉而杀之。
侯景发觉了萧确的企图,于是杀掉了他。 
 
湘东王绎娶徐孝嗣孙女为妃,
湘东王萧绎娶了徐孝嗣的孙女为王妃, 
生世子方等。
生下了嫡长子萧方等。 
妃丑而妒,
徐妃容貌丑陋又性好妒嫉, 
又多失行,
行为还常常有失检点, 
绎二三年一至其室。
萧绎要过二三年才去徐妃房间一次。 
妃闻绎当至,
徐妃听说萧绎要来, 
以绎目眇,
因为他瞎了一只眼, 
为半面妆以待之,
于是便仅仅在自己的半边脸上化了妆,等他前来, 
绎怒而出,
萧绎发现后愤怒地离开了徐妃的房间, 
故方等亦无宠。
所以萧方等也不受萧绎的宠信。 
及自建康还江陵,
等到萧方等从建康返回江陵, 
绎见其御军和整,
萧绎见他驾御部队有条有理, 
始叹其能,
这才称叹崐赏赞他有能力。 
入告徐妃,
萧绎进去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徐妃, 
妃不对,
徐妃没有回答, 
垂泣而退。
只是流着眼泪转身离开。 
绎怒,
萧绎愤怒起来, 
疏其秽行,
陈述徐妃的肮脏行为, 
榜于大,
在大中张榜公布, 
方等见之,
萧方等见了之后, 
益惧。
更加害怕。 
湘州刺史河东王誉,
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骁勇善战, 
骁勇得士心,
很得士兵们的拥戴, 
绎将讨侯景,
萧绎将要讨伐侯景, 
遣使督其粮众,
派遣使者去督察他的粮食和人马。 
誉曰:
萧誉说道: 
“各自军府,
“各自有各自军府, 
何忽隶人!”
为什么忽然来督率看人?” 
使者三返,
使者往返了多次, 
誉不与。
萧誉就是不给粮食与人马。 
方等请讨之,
萧方等请求讨伐萧誉, 
绎乃以少子安南侯方矩为湘州刺史,
萧绎于是任命他的小儿子安南侯萧方矩为湘州刺史, 
使方等精卒二万送之。
派萧方等率领二万名精兵护送他上任。 
方等将行,
萧方等临行之前, 
谓所亲曰:
对他亲近的人说道: 
“是行也,
“这次出行, 
吾必死之;
我一定会死; 
死得其所,
但是死得其所, 
吾复奚恨!”
我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侯景以赵威方为豫章太守,
侯景任命赵威方为豫章太守, 
江州刺史寻阳王大心遣军拒之,
江州刺史寻阳王萧大心派部队进行抵抗, 
擒威方,
活捉了赵威方, 
系州狱,
把他关在该州的监狱里, 
威方逃还建康。
后来赵威方又逃回了建康。 
 
湘东世子方等军至麻溪,
湘东王的嫡长子萧方等的部队到达麻溪时, 
河东王誉将七千人击之,
河东王萧誉率领七千人马攻击他, 
方等军败,
萧方等的部队遭到了失败, 
溺死。
他本人淹死。 
安南侯方矩收馀众还江陵,
安南侯萧方矩收拾剩余的人马返回江陵, 
湘东王绎无戚容。
湘东王萧绎没有任何悲戚的表情。 
绎宠姬王氏,
萧绎宠爱的姬妾王氏, 
生子方诸。
生下了儿子萧方诸。 
王氏卒,
王氏去世, 
绎疑徐妃为之,
萧绎疑心是徐妃下毒杀害的, 
逼令自杀,
逼迫徐妃自杀, 
妃赴井死,
徐妃就投井而死。 
葬以庶人礼,
萧绎用对庶人的礼仪埋葬了徐妃, 
不听诸子制服。
不让儿子们为她穿丧服。 
 
西江督护陈霸先欲起兵讨侯景,
西江督护陈霸先打算带兵讨代侯景, 
景使人诱广州刺史元景仲,
侯景派人诱劝广州刺史元景仲, 
许奉以为主,
答应要拥戴他为道领, 
景仲由是附景,
元景仲因此归附侯景, 
阴图霸先。
阴谋算计陈霸先。 
霸先知之,
陈霸先知道了这件事, 
与成州刺史王怀明等集兵南海,
便与成州刺史王怀明等在南海郡集中部队, 
驰檄以讨景仲曰:
然后传布声讨元景仲的檄文,说: 
“元景仲与贼合从,
“元景仲与叛贼勾结, 
朝廷遣曲阳侯勃为刺史,
朝廷任命曲阳侯萧勃为广州刺史, 
军已顿朝亭。”
现在部队已经屯驻在朝亭。” 
景仲所部闻之,
元景仲的部属们听说之后, 
皆弃景仲而散。
都离弃元景仲逃散了。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甲寅,
甲寅(初一), 
景仲缢于下。
元景仲在下上吊自杀。 
霸先迎定州刺史萧勃镇广州。
陈霸先迎来定州刺史萧勃镇守广州。 
 
前高州刺史兰裕,钦之弟也,
前高州刺史兰裕是兰青的弟弟, 
与其诸弟扇诱始兴等十郡,
他与他的弟弟们煽动引诱始兴等十郡, 
攻监衡州事欧阳。
一起攻打监衡州事欧阳。 
勃使霸先救之,
萧勃派遣陈霸先赶去久远, 
悉擒裕等,
将兰裕等人全都抓获了, 
勃因以霸先监始兴郡事。
萧勃便委派陈霸先为监始兴郡事。 
 
湘东王绎遣竟陵太守王僧辩、信州刺史东海鲍泉击湘州,
梁朝湘东王萧绎派遗竟陵太守王僧辩、信州刺史东海人鲍泉攻打湘州, 
分给兵粮,
分别给予他们人马与粮食, 
刻日就道。
叫他们在指定日期上路。 
僧辩以竟陵部下未尽至,
王僧辩考虑到他在竟陵的部下还没有到齐, 
欲俟众集然后行,
打算等到部队全部集中之后再出兵, 
与泉入白绎,
就和鲍泉来到江陵向萧绎反映情况, 
求申期。
要求延缓行动日期。 
绎疑僧辨观望,
萧绎怀疑王僧辩是要采取观望态度, 
按剑厉声曰:
就按住剑柄厉声说道: 
“卿惮行拒命,
“你害怕出兵,抗拒命令, 
欲同贼邪?
是想和叛结成一伙吗? 
今日唯有死耳!”
今天你只有死路一条!” 
因斫僧辩,
说道拔出佩剑朝王僧辩砍去, 
中其左髀,
砍中了他的左大腿, 
闷绝,
王僧辩昏厥过去, 
久之方苏,
很久才苏醒过来, 
即送狱。
接着马上送进临狱。 
泉震怖,
鲍泉很震惊、巩惧, 
不敢言。
不敢说一句话。 
僧辩母徙行流涕入谢,
王僧辩的母亲流着眼泪徒步来到萧绎的府第谢罪, 
自陈无训,
陈说自己平时对儿子缺乏训导。 
绎意解,
萧绎心中的不快这才解开, 
赐以良药,
赐给王僧辩一些好药, 
故得不死。
因此王僧辩才没有死去, 
丁卯,
丁卯(十四日), 
鲍泉独将兵伐湘州。
鲍泉单独率领人马讨伐湘州。 
 
陆缉等竞为暴掠,
陆缉等人竞相掠夺,制造暴行, 
吴人不附,
吴郡一带的百姓都不归附他们, 
宋子仙自钱塘旋军击之。
宋子仙从钱塘率领部队调头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壬戌,
壬戌(初九), 
缉弃城奔海盐,子仙复拓吴郡。
陆缉放弃郡城逃到海盐, 宋子仙重新占据了吴郡。 
戊辰,
戊辰(十五日), 
侯景置吴州于吴郡,
侯景在吴郡设置了吴州, 
以安陆王大春为刺史。
任命安陆王萧大春为刺史。 
 
庚午,
庚午(十七日), 
以南康王会理兼尚书令。
梁朝任命南康王萧会理兼任尚书令。 
 
鄱阳王范闻建康不守,
梁朝的鄱阳王萧范听到建康失守的消息, 
戒严,
下令戒严, 
欲入,
准备打进建康, 
僚佐或说之曰:
他的僚佐中有人劝他: 
“今魏人已据寿阳,
“现在魏人已经占据了寿阳, 
大王移足,
大王您一旦动身离开, 
则虏骑必窥合肥。
这些胡骑一定会窥伺合服。 
前贼未平,
前面的贼兵还没有平定, 
后城失守,
后面的州城又失守, 
将若之何!
那将怎么办? 
不如待四方兵集,
不如等四面的部队集中之后, 
使良将将精卒赴之,
派良将率领精锐的士兵赶赴建康, 
进不失勤王,
这样进不耽误卫国勤王, 
退可固本根。”
退可以巩固自己的根基。” 
范乃止。
萧范听到这才放弃了原来的念头。 
会东魏大将军澄遣西兖州刺史李伯穆逼合肥,
这时刚好遇上东魏的大将军高澄派遣西兖州刺史李伯穆带兵逼迫合肥, 
又使魏收为书谕范。
高澄又叫魏收写信把情况告诉萧范。 
范方谋讨侯景,
萧范这才谋划讨代侯景, 
藉东魏为援,
借助东魏的人马,使他们成为援助自己的力量。 
及帅战士二万出东关,
于是萧范率领二万人马从东关出发, 
以合州输伯穆,
同时把合州献给李伯穆, 
并遣谘议刘灵议送二子勤、广为质于东魏以气师。
还派遣咨议刘灵议将自己的两个儿子萧勤、萧广送到东魏当人质,以此作为请求东魏出兵的条件。 
范屯濡须以待上游之军,
萧范屯驻在濡须,等待上游的部队到来, 
遣世子嗣将千余人守安乐栅,
又派遣嫡长子萧嗣带领一千多人守卫安乐栅, 
上游诸军皆不下,
可是上游的各路部队都不下来, 
范粮乏,
萧范的粮食开始缺乏, 
采稗、菱藕以自给。
只好采摘蘑菇、稗子、菱角、莲藕为食。 
勤、广至邺,
萧勤、萧广到达邺城之后, 
东魏人竟不为出师。
东魏竟然不为萧范出兵, 
范进退无计,
萧范进退两难,无计可施, 
乃溯流西上,
于是只好溯江西上, 
军于枞阳。
驻扎在枞阳。 
景出屯姑孰,
侯景出兵屯驻在姑孰, 
范将裴之悌以众降之。之悌,
萧范的部将裴之悌率领大队人马投降了他, 
之高之弟也。
裴之悌是裴之高的弟弟。 
 
东魏大将军澄诣邺,
东魏的大将军高澄来到邺城, 
辞爵位殊礼,
要辞去孝静帝授予他的爵位和特殊待遇, 
且请立太子。
并且请求立皇太子。 
澄谓济阴王晖业曰:
他问济阴王晖业: 
“比读何书?”
“近来你读了什么书?” 
晖业曰:
元晖业回答说: 
“数寻伊、霍之传,
“我读了许多遍伊尹、霍光的传记, 
不读曹、马之书。”
不读曹氏、司马氏的书。” 
 
八月,
八月, 
甲申朔,
甲申朔(初一), 
侯景遣其中军都督侯子鉴等击吴兴。
侯景派遣他的中军都督侯子鉴等人攻打吴兴。 
 
己亥,
己亥(十六日), 
鲍泉军于石椁寺,
鲍泉的部队驻扎在石椁寺, 
河东王誉逆战而败;
河东王萧誉进行反击失败; 
辛丑,
辛丑(十八日), 
又败于橘州,
又在桔州战败, 
战及溺死者万余人。
战死和溺死的有一万多人。 
誉退保长沙,
萧誉只好向后撤退以保卫长沙, 
众引军围之。
鲍泉等将领指挥部队包围了长沙。 
 
辛卯,
辛卯(初二), 
东魏立皇子长仁为太子。
东魏立皇子元长仁为皇太子。 
 
勃海文襄王澄以其弟太原公洋次长,
勃海文襄王高澄由于他的弟弟太原公高洋在兄弟中年龄仅次于自己, 
意常忌之。
心里常忌恨他。 
洋深自晦匿,
高洋处处倍加小心、谨慎, 
言不出口,
有话也不轻易说出来, 
常自贬退,
常常自己贬低自己, 
与澄言,
与高澄说话, 
无不顺从。
无不顺从高澄的意志。 
澄轻之,
高澄很轻视高洋, 
常曰:
经常对人说: 
“此人亦得富贵,
“这个人也能享受到荣华富贵, 
相书亦何可解!”
相书上怎么解释得通呀?” 
洋为其夫人赵郡李氏营服玩小佳,
高洋经常为他的夫人赵郡人李氏做一些精巧的衣服玩物, 
澄辄夺取之;
高澄见了总是要占为己有; 
夫人或志未与,
高洋的夫人有时很崐气愤,不想给高澄, 
洋笑曰:
高洋笑着对她说: 
“此物犹应可求,
“这种东西还可以再弄到, 
兄须何容吝惜!”
现在兄长需要,我们怎能如此吝啬呢?” 
澄或愧不取,
高澄有时也很惭愧,便不要, 
洋即受之,
高洋就拿了过来, 
亦无饰让。
也不做出谦让的样子。 
每退朝还第,
每次退朝之后,高洋一回到自己的府第, 
辄闭阁静坐,
就关闭楼阁的门在里面静坐, 
虽对妻子,
即便对自己的妻子, 
能竟日不言。
也能整天不说一句话。 
或时袒跣奔跃,
有时候人他还赤着脚又跑又跳, 
夫人问其故,
夫人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泮曰:
高洋回答说: 
“为尔漫戏。”
“随便给你作作游戏。” 
其实盖欲习劳也。
其实他是要锻炼身体。 
 
澄获徐州刺史兰钦子京,
高澄抓获了徐州刺史兰钦的儿子兰京, 
以为膳奴,
让他充当服侍自己用餐的奴仆, 
钦请赎之,
兰钦请求用钱财赎兰京出去, 
不许;
但是高澄不答应。 
京屡自诉,
兰京自己多次提出请求, 
澄杖之,
高澄就用木杖打他, 
曰:
对他说: 
“更诉,
“你要是再求诉的话, 
当杀汝!”
就杀掉你!” 
京与其党六人谋作乱。
兰京与他的六个同伙密谋犯上作乱, 
澄在邺,
高澄呆在邺城, 
居北城东柏堂,
住在北城东侧的柏堂, 
嬖琅邪公主,
很宠幸琅邪公主, 
欲其往来无间,
他为了使自己与公主之间的来往方便, 
侍卫者常遣出外。
经常把侍卫们派到外面。 
辛卯,
辛卯(初八), 
澄与散骑常侍陈元康、吏 部尚书侍中杨、黄门侍郎崔季舒屏左右,
高澄与散骑常侍陈元康,吏部尚书侍中杨、黄门侍郎崔季舒一起打发走身边的人, 
谋受魏禅,
密谋逼东魏皇帝禅让皇位给高澄, 
署拟百官。
还议定了对文武百官的安排。 
兰京进食,
兰京送来食品, 
澄却之,
高澄叫他退下, 
谓诸人曰:
对众人说: 
“昨夜梦此奴斫我,
“昨天夜里,我梦见这个奴才用刀砍我, 
当急杀之。”
应该赶快把他杀掉。” 
京闻之,
兰京听到这句话, 
置刀盘下。
便将刀子放在盘子底下, 
冒言进食,
假装说要送食物过来, 
澄怒曰:
高澄恼怒地说道: 
“我未索食,
“我没要食物, 
何为遽来!”
你为什么突然进来?” 
京挥刀曰:
兰京挥着刀说道: 
“来杀汝!”
“是来杀你!” 
澄自投伤足,
高澄扑过去, 
入于床下,
不料自己的脚受了伤, 
贼去床,
他就钻到了床下, 
弑之,
兰京把床掀开杀掉了他。 
狼狈走,
杨狼猾逃走, 
遗一靴;
一只靴子还丢在房间里; 
季舒匿于厕中;
崔季舒藏到了厕所里面; 
元康以身蔽澄,
陈元康用自己的身体掩护高澄, 
与贼争刀被伤,
在和兰京争夺刀子时被砍伤, 
肠出;
肠子流了出来; 
库直王冒刃御贼;
库直王迎着刀刃抵御叛贼; 
纥奚舍乐斗死。
纥奚舍乐在搏斗中死去。 
时变起仓猝,
当时这一事变发生得很突然, 
内外震骇。
朝廷内外都感到震惊、害怕。 
太原公洋在城东双堂,
太原公高洋正在城东的双堂, 
闻之,
听到这一消息, 
颜色不变,
而不改色, 
指挥部分,入讨群贼,斩而脔之,
立即指挥部队到出事地点讨伐这群叛贼, 
徐出,
把他们杀死并将尸体切成了肉块。 
曰:
接着慢慢地走出来说道: 
“奴反,
“奴才造反, 
大将军被伤,
大将军受了伤, 
无大苦也。”
但是伤势不严重。” 
内外莫不惊异。
朝廷内外都对高洋的镇定自若感到惊异。 
洋秘不发丧。
高洋封锁了高澄的死讯,秘不发丧。 
陈元康手书辞母,
陈元康亲笔给母亲写了封诀别信, 
口占使功曹参军祖作书陈便宜,
又向功曹参军祖口授,叫他整理出论述国家当务之急的文书, 
至夜而卒;
到了夜里,陈元康便死了。 
泮殡之第中,
高洋把陈元康收殓在自己的府第里, 
诈云出使,
假装说派他出使到外地了, 
虚除元康中书令,
还授予他中书令的职务。 
以王为领左右都督。,
高洋任命王为领左右都督。 
基之子也。
王是王基的儿子。 
 
勋贵以重兵皆在并州,
功臣权贵们考虑到大部队都在并州, 
劝洋早如晋阳,
劝高洋尽快赶到晋阳, 
洋从之。
高洋接受了这一意见。 
夜,召大将军督护太原唐邕,
连夜召来大将军督护太原人唐邕, 
使部分将士,镇遏四方;
叫唐邕部署安排将士们镇守四方; 
邕支配须臾而毕,
唐邕很快分配安排完毕, 
洋由是重之。
高洋从此很器重唐邕。 
 
癸巳,
癸巳(初十), 
洋讽东魏主以立太子大赦。
高洋劝说东魏国主孝静帝以立了太子的名义大赦天下。 
澄死问渐露,
高澄的死讯渐渐透露出来, 
东魏主窃谓左右曰:
孝静帝悄悄地对身边的人说: 
“大将军今死,
“现在大将军死了, 
似是天意,
似乎是崐天意, 
威权当复归帝室矣!”
权威应当重新归于皇室了!” 
洋留太尉高岳、太保高隆之、开府仪同三司司马子如、侍中杨守邺,
高洋留下太尉高岳、太保高隆之、开府仪同三司司马子如、侍中杨守卫邺城, 
余勋贵皆自随。
其余的功臣权贵都让他们跟随着自己。 
甲午,
甲午(十一日), 
入谒东魏主于昭阳殿,
高洋来到昭阳殿拜见孝静帝, 
从甲士八千人,
身后跟着八千名披甲戴盔的士兵, 
登阶者二百余人,
登上宫殿台阶的就有二百多人, 
皆攘袂扣刃,
他们都捋着袖子按住刀剑, 
若对严敌。
就象面对厉害的敌人一样。 
令主者传奏曰:
高洋叫主持朝仪的官员向孝静帝转报: 
“臣有家事,
“我有一些家事, 
须诣晋阳。”
必须直到晋阳。”说完, 
再拜而出。
他拜了两拜离开皇宫。 
东魏主失色,
孝静帝大惊失色, 
目送之曰:
他目送着高洋远去的身影说道: 
“此人又似不相容,
“此人看来还是不能容纳我的, 
朕不知死在何日!”
我真不知道会死在哪一天?” 
晋阳旧臣、宿将素轻洋;
晋阳原来的文官武将们一向轻视高洋, 
及至,
等到高洋抵达晋阳, 
大会文武,
他们看到高洋大会文武官员, 
神彩英畅,
神采英伟不凡, 
言辞敏洽,
言语敏锐周到, 
众皆大惊。
都觉得非常吃惊。 
澄政令有不便者,
高澄以往制订的政策、下达的命令中有不便于执行的。 
洋皆改之。
高洋都作了修改。 
高隆之、司马子如等恶度支尚书崔暹,
高隆之、司马子如等人憎恨度支尚书崔暹, 
奏暹及崔季舒过恶,
向上汇报他与崔季舒的过失与罪恶, 
鞭二百徙边。
结果他们都被打了二百鞭子,然后给发配到边远地区了。 
 
侯景以宋子仙为司徒、郭子建为尚书左仆射,
侯景任命宋子仙为司徒,郭子建为尚书左仆射, 
与领军任约等四十人并开府仪同三司,
与领军任约等四十个人一起任开府仪同三司, 
仍诏:
还下达诏书: 
“自今开府仪同不须更加将军。”
“从今以后开府仪同不必再增加将军名号。” 
是后开府仪同至多,不可复记矣。
此后开府仪同多得数不胜数。 
 
鄱阳王范自枞阳遣信告江州刺史寻阳王大心,
鄱阳王萧范从枞阳派人送信给江州刺史寻阳王萧大心,告诉他有关情况, 
大心遣信邀之。
萧大心闻讯后就派人带着信前去邀请萧范。 
范引兵诣江州,
萧范带领人马到达江州, 
大心以湓城处之。
萧大心将湓城让给他屯驻。 
 
吴兴兵力寡弱,
吴兴兵员少力量弱, 
张嵊书生,
张嵊是一介书生, 
不闲军旅;
不熟习军中事务; 
或劝嵊效袁君正以郡迎侯子鉴。
有人劝张嵊仿效袁君正,也率领全郡军民迎接侯子鉴。 
嵊叹曰:
张嵊叹道: 
“袁氏世济忠贞,
“袁家世世代代都以忠贞著称, 
不意君正一旦隳之。
没想到这名声被袁君正毁于一旦。 
吾岂不知吴郡既没,
我难道不知道吴郡陷落之后, 
吴兴势难久全;
吴兴也就势必难以长久保全的道理吗? 
但以身许国,
只是我既然已经把一切都献给了国家, 
有死无贰耳!”
那么我就只能选择这么一条死路罢了!” 
九月,
九月, 
癸丑朔,
癸丑朔(初一), 
子鉴军至吴兴,
侯子鉴的部队到达吴兴, 
嵊战败,
张嵊迎战失败, 
还府,
返回府中, 
整服安坐,
空戴整齐然后安然坐着, 
子鉴执送建康。
侯子鉴将他捉信,押送到建康。 
侯景嘉其守节,
侯景赞许张嵊能够守节, 
欲活之,
想保全他的性命。 
嵊曰:
张嵊却说道: 
“吾忝任专城,
“我有愧于担任吴兴郡守, 
朝廷倾危,
在朝廷危亡之际, 
不能匡复,
不能进行挽救, 
今日速死为幸。”
使之转危为安,今天我只求马上死,也算是一件幸事。” 
景犹欲全其一子,
侯景还想留下他的一个儿子, 
嵊曰:
张嵊说道: 
“吾一门已在鬼录,
“我们一家人都已经上了鬼藉, 
不就尔虏求恩!”
我才不会向你胡虏乞求恩惠呢!” 
景怒,
侯景听了大为恼怒, 
尽杀之;
杀光了他全家老小, 
并杀沈浚。
并且还杀掉了沈浚。 
 
河东王誉告急于岳阳王,
河东王萧誉向岳阳王萧告急, 
留谘议参军济阳蔡大宝守襄阳,
萧留下谘议参军济阳人蔡大宝守卫襄阳, 
帅众二万、骑二千伐江陵以救湘州。
自己统率两万兵众,两千名骑兵,计伐江陵以授救湘州。 
湘东王绎大惧,
湘东王萧绎非常害怕, 
遣左右就狱中问计于王僧辩,
派身边的人来到狱中向王僧辩询问对策, 
僧辩具陈方略,
王僧辩详细地陈述了用兵策略, 
绎乃赦之,
萧绎于是赦免了王僧辩, 
以为城中都督。
叫他担任城中的都督。 
乙卯,
乙卯(初三), 
至江陵,
萧赶到江陵, 
作十三营以攻之;
安置了十三个军营,向守城的部队发起了进攻; 
会大雨,
正好遇上大雨, 
平地水深四尺,
平地上都积起四尺深的水, 
军气沮。
萧的部队士气低落。 
绎与新兴太守杜有旧,
萧绎与新兴太守杜过去有交情, 
密邀之。
暗中请他赶来援助。 
乙丑,
乙丑(十三日), 
与兄岌、岸、弟幼安、兄子龛各帅所部降于绎。
杜与他的哥哥杜岌、杜岸崐、弟弟杜幼安、侄子杜龛各自率领部属投降了萧绎。 
岸请以五百骑袭襄阳,
杜岸请求带领五百名骑兵去袭击襄阳,征得同意后, 
昼夜兼行;
就夜以继日地赶路。 
去襄阳三十里,
当他们距离襄阳三十里的时候, 
城中觉之,
城里的人发现了他们, 
蔡大宝奉察母龚保林登城拒战。
蔡大宝帮着萧的母亲龚保林登上城墙进行防守。 
闻之,
萧听到这一消息, 
夜遁,
连夜逃跑, 
弃粮食、金帛、铠仗于水,
丢弃在水中的粮食、金银、绢帛、铠甲、兵器, 
不可胜纪。
数不胜数。 
张缵病足,
张缵脚上有伤, 
载以随军;
萧绎用车马载上他,让他跟随部队行动; 
及败走,
等他们败逃的时候, 
守者恐为追兵所及,
看守张缵的人恐怕让追兵赶上, 
杀之,
就把张赞杀了, 
弃尸而去。
然后丢下他的尸体离开了。 
至襄阳,
萧一到襄阳, 
岸奔广平,
杜岸就逃到广平, 
依春兄南阳太守。
依附他的哥哥南阳太守杜去了。 
 
湘东王绎以鲍泉转长沙久不克,
湘东王萧绎因鲍泉包围长沙后,很长时间都没把它打下来, 
怒之,
对此感到很愤怒, 
以平南将军王僧辩代为都督,
就让平南将军王僧辩代替鲍泉为都督, 
数泉十罪,
还列举了鲍泉十条罪状, 
命舍人罗重欢与僧辩偕行。
命令舍人罗重权与王僧辩同行。 
泉闻僧辩来,
鲍泉听到王僧辩来的消息, 
愕然曰:
惊愕地说道: 
“得王竟陵来助我,
“王竟陵能够来帮助我, 
贼不足平。”
贼兵就不愁不能平定了。” 
拂席待之。
然后他便掸净席子等待王僧辩。 
僧辩入,
王僧辩走进屋里, 
背泉而坐,
背着鲍泉坐了下来, 
曰:
说道: 
“鲍郎,
“鲍郎, 
卿有罪,
你有罪, 
令旨使我锁卿,
有命令叫我把你锁起来, 
卿勿以故意见期。”
你可不要认为我是有意的。” 
使重欢宣令,
说着他就叫罗重权宣读萧绎的命令, 
倘之床侧。
然后将鲍泉锁在床边。 
泉为启自申,
鲍泉为自己的罪责申辩, 
且谢淹缓之罪,
并且请求对自己进展缓慢进行处罚, 
绎怒解,
萧绎的怒气平息下来, 
遂释之。
于是就释放了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癸未朔,
癸未朔(初一), 
东魏以开府仪同三司潘相乐为司空。
东魏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潘相乐为司空。 
 
初,
当初, 
历阳太守庄铁帅众归寻阳王大心,
历阳太守庄铁率领人马归附了寻阳王萧大心, 
大心以为豫章内史。
萧大心任命他为豫章内史。 
铁至郡即叛,
庄铁到达郡城之后就叛变了, 
推观宁侯永为主。永,
推举观宁侯萧永为首领。 
范之弟也。
萧永是萧范的弟弟。 
丁酉,
丁酉(十五日), 
铁引兵袭寻阳,
庄铁指挥部队袭击寻阳, 
大心遣其将徐嗣徽逆击,
萧大心派遣手下的将领徐嗣徽进行迎击, 
破之。
打垮了庄铁。 
铁走,至建昌,
庄铁逃到了建昌, 
光远将军韦构邀击之,
光远将军韦构半道拦击, 
铁失其母弟妻子,
这一仗庄铁失去了母亲、弟弟以及妻儿, 
单骑还南昌,
单骑返回南昌, 
大心遣构将兵追讨之。
萧大心派遣韦构率领人马继续追击庄铁。 
 
宋子仙自吴郡趣钱塘,
宋子仙从吴郡赶向钱塘。 
刘神茂自吴兴趣富阳,
刘神茂从吴兴赶向富阳, 
前武州刺史富阳孙国恩以城降之。
前武州刺史富阳人孙国恩打开城门向他投降。 
 
十一月,
十一月, 
乙卯,
乙卯(初四), 
葬武皇帝于陵,
梁武帝被安葬在陵, 
庙号高祖。
庙号高祖。 
 
百济遣使人贡,
百济派遣使者来到建康进贡, 
见城关荒圮,
使者看到城关已经荒废毁坏, 
异于来,
同以前大不一样, 
哭于端门;
就在端门前哭了起来; 
侯景怒,
侯景闻讯后大怒,扣留了使者, 
录送庄严寺,
把他押送到庄严寺, 
不听出。
不让他出城。 
 
壬戌,
壬戌(十一日), 
宋子仙急攻钱塘,
宋子仙向钱塘发起迅猛的攻击, 
戴僧逖降之。
戴僧逖投降了宋子仙。 
 
岳阳王将军薛晖攻广平,
岳阳王萧派将军薛晖攻打广平, 
拔之,
薛晖占领了该城, 
获杜岸,
并俘虏了杜岸, 
送襄阳。
将他送到了襄阳。 
拔其舌,
萧拔掉了杜岸的舌头, 
鞭其面,
用鞭子抽打他的面孔。 
支解而烹之。
然后将他肢解烹煮了。 
又发其祖父墓,
接着萧又挖开杜岸祖父和父亲的坟墓,烧掉了他们的遗赅, 
焚其骸而扬之,
扔掉了剩下的骨灰, 
以其头为漆碗。
还把死者的头盖骨做成漆碗。 
 
既与湘东王绎为敌,
萧与湘东王萧绎为敌之后, 
恐不能自存,
害怕自己难以生存, 
遣使求授于魏,
就派出使者去向西魏求援, 
请为附庸。
请求充当西魏的附庸。 
丞相泰令东阁祭酒荣权使于襄阳,
西魏的丞相宇文泰命令东阁祭酒荣权出使襄阳, 
绎使司州刺史柳仲礼镇竟陵以图,
萧绎派遣司州刺史柳仲礼镇守竟陵,图谋对付萧。 
惧,
萧害怕了, 
遣其妃王氏及世子为质于魏。
就派他的妃子王氏以及他的嫡子萧到西魏当人质。 
丞相泰欲经略江、汉,
丞相宇文泰想占领江、汉地区, 
以开府仪同三司杨忠都督三荆等崐十五州诸军事,
使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杨忠为都督三荆等十五州诸军事, 
镇穰城。
镇守穰城。 
仲礼至安陆,
柳仲礼到达安陆, 
安陆太守柳勰以城降之。
安陆的太守柳勰打开城门向他投降。 
仲礼留长史马岫与其弟子礼守之,
柳仲礼留下长史马岫与自己的弟弟柳子礼一道镇守该城, 
帅众一万趣襄阳,
然后率领一万人马赶往襄阳, 
泰遣杨忠及行台仆射长孙俭将兵击仲礼以救。
宇文泰派遣杨忠和行台仆射长孙俭带领人马袭击柳仲礼,以援救萧。 
 
宋子仙乘胜渡浙江,
宋子仙乘胜渡过浙江, 
至会稽。
到达会稽。 
邵陵王纶闻钱塘已败,
邵陵王萧纶听说钱塘的部队已经失败, 
出奔鄱阳,
就出逃至鄱阳, 
鄱阳内史开建侯蕃以兵拒之,
鄱阳内史、开建侯萧蕃带兵拒绝萧纶入城, 
范进击蕃,
萧纶进军攻击萧蕃, 
破之。
打败了对方。 
 
魏杨忠将至义阳,
西魏的杨忠将要到达义阳的时候, 
太守马伯符以下城降之,
太守马伯符率下城军民向他投降, 
忠以伯符为乡导。伯符,
杨忠让马伯符充当向导。 
岫之子也。
马伯符是马岫的儿子。 
 
南郡王大连为东扬州刺史。
南郡王萧大连担任东扬州刺史, 
时会稽丰沃,
当时会稽物产丰富,土地肥沃, 
胜兵数万,
能够负担几万兵员, 
粮仗山积,
粮食、兵器堆成了山, 
东土人惩侯景残虐,
东部地区的人苦于侯景的残酷暴虐, 
咸乐为用,
都乐意为萧大连效力, 
而大连朝夕酣饮,
可是萧大连整天大量喝酒, 
不恤军事;
对军事一点也不用心; 
司马东阳留异,凶狡残暴,
司马东阳人留异凶狠、狡诈、残暴, 
为众所患,
大家都很痛恨他, 
大连悉以军事委之。
萧大连却将军事大权都交给了他。 
十二月,
十二月, 
庚寅,
庚寅(初九), 
宋子仙攻会稽,
宋子仙向会稽发起进攻, 
大连弃城走,
萧大连弃城逃跑了, 
异奔还乡里,
留异逃回家乡, 
寻以其众降于子仙。
很快率其部众投降了宋子仙。 
大连欲奔鄱阳,
萧大连准备逃到鄱阳, 
异为子仙乡导,
留异充当宋子仙的向导, 
迫及大连于信安,
在信安追上了萧大连, 
执送建康,
将他活捉后押送到建康。 
帝国之,
简文帝听到这一消息, 
引帷自蔽,
拉起帷幕躲在里面, 
掩袂而泣。
用袖子捂住脸哭泣。 
于是三吴尽没于景,
于是三吴地区都被侯景占领, 
公侯在会稽者,俱南度岭。
在会稽的公侯们都越过南岭避难而逃。 
景以留异为东阳太守,
侯景任命留异为东阳太守, 
收其妻子为质。
但把他的妻儿留下充当人质。 
 
乙酉,
乙酉(初四), 
东魏以并州刺史彭乐为司徒。
东魏任命并州刺史彭乐为司徒。 
 
邵陵王纶进至九江,
邵陵王萧纶进军到九江, 
寻阳王大心以江州让之,
寻阳王萧大心将江州让给他, 
纶不受,
萧纶没有接受, 
引兵西上。
又指挥部队沿江西上。 
 
始兴大守陈霸先结郡中豪杰欲讨侯景,
始兴太守陈霸先集结郡中豪杰,准备讨伐侯景, 
郡人侯安都、张等各帅众千余人归之。
郡人侯安都、张等各自率领一千多人来归附他。 
霸先遣主帅杜僧明将二千人顿于岭上,
陈霸先派遣主帅僧明率两千人到大庾岭上屯驻, 
广州刺史萧勃遣人止之曰:
广州刺史萧勃派人来制止他说: 
“侯景骁雄,
“侯景骁勇强悍有力, 
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前者援军十万,
前一段时间,来援救朝廷的部队多达十万人, 
士马精强,
兵强马壮, 
犹不能克,
尚且不能打败他, 
君以区区之众,
现在您只有这么一点人, 
将何所之!
能对他怎么样呢? 
如闻岭北王侯又皆鼎沸,
听说岭北地区的王侯那里局势又很不稳定, 
亲寻干戈,
这些崐皇亲之间都互相开战, 
以君疏外,
您只不过是跟萧家没什么关系的外人, 
讵可暗投!
怎么可以明珠暗投呢? 
未若且留始兴,
您不如暂且留在始兴, 
遥张声势,
远远地张扬自己的声势, 
保太山之安也。”
可以像泰山一般保证安全。” 
霸先曰:
陈霸先回答说: 
“仆荷国恩,
“我蒙受国恩, 
往闻侯景渡江,
以前听到侯景渡江的消息, 
即欲赴援,
我就准备前去救援, 
遭值元、兰,梗我中道。
可是在途中让元仲景与兰裕给阻拦住了。 
今京都覆没,
如今国都沦陷, 
君辱臣死,
国君受到污辱,做臣子的就应为国君而死, 
谁敢爱命!
谁还敢顾惜自己的性命? 
君侯体则皇枝,
君侯您是皇亲国戚, 
任重方岳,
承担着一个方面的重任, 
遣仆一军,
您派我带领一支军队去讨伐国贼, 
犹贤乎已,
还比不派要好得多, 
乃更止之乎!”
怎么又来制止我呢?” 
至遣使间道诣江陵,
于是他就派使者抄小路赶到江陵, 
受湘东王绎节度。
表示接受湘东王萧绎的指挥调度。 
时南康土豪蔡路养起兵据郡,
当时南康的当地豪强蔡路养拉起武装占据了郡城, 
勃乃以腹心谭世远为曲江令,
萧勃就派自己的心腹谭世远出任曲江县令, 
与路养相结,
与蔡路养联合起来, 
同遏霸先。
共同遏制陈霸先。 
 
魏杨忠拔随郡,
西魏的杨忠攻占了随郡, 
执太守桓和。
活捉了太守桓和。 
 
东魏使金门公潘乐等将兵五万袭司州,
东魏派金门公潘乐等人率领五万人马袭击司州, 
刺史夏侯强降之。
司州刺史夏侯强投降了东魏。 
于是东魏尽有淮南之地。
于是东魏占据了淮河以南的所有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