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武皇帝十中大通二年(庚戌、530)
梁纪十 梁武帝中大通二年(庚戌,公元530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丑,
己丑(十三日),
魏益州刺史长孙寿、梁州刺史元俊等遣将击严始欣,
北魏益州刺史长孙寿、梁州刺史元俊等派将领攻打严始欣,
斩之,
将其斩首,
萧玩等亦败死,
萧玩等也战败而死,
失亡万余人。
逃失走散一万余人。
辛亥,
辛卯(十五日),
魏东徐州城民吕文欣等杀刺史元大宾,
北魏东徐州城百姓吕文欣等人杀死了刺史元大宾,
据城反,
占据东徐州城而反乱,
魏遣都官尚书平城樊子鹄讨之;
北魏派遣都官尚书平城人樊子鹄讨伐吕文欣。
二月,
二月,
甲寅,
甲寅(初八),
斩文欣。
斩杀了吕文欣。
尔朱氏讨伐叛乱
万俟奴侵扰关中,
万俟奴侵扰关中地区,
魏尔朱荣遣武卫将军贺拔岳讨之。
北魏尔朱荣派武卫将军贺拔岳讨万俟奴。
岳私谓其兄胜曰:
贺拔岳私下里对他哥哥贺拔胜说:
“奴,敌也,
“万俟奴是一个强敌,
今攻之不胜,
现在攻讨他若不能取胜,
固有罪,
固然有罪,
胜之,
但如果打败了他,
谗嫉将生。”
谗佞嫉妒之言也会产生。”
胜曰:
贺拔胜问道:
“然则奈何?”
“那么如何办呢?”
岳曰:
贺拔岳说:
“愿得尔朱氏一人为帅而佐之。”
“希望让一位尔朱氏家族的人为统帅,我作助手辅佐他。”
胜为之言于荣,
于是贺拔胜向尔朱荣讲了贺拔岳的建议,
荣悦,
尔朱荣听了很高兴,
以尔朱天光为使持节、都督二雍·二岐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雍州刺史,
便任命尔朱天光为使持节、都督二雍二岐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雍州刺史,
以兵为左大都督,
以贺拔岳为左大都督,
又以征西将军代郡侯莫陈悦为右大都督,
又任命征西将军代郡人侯莫陈悦为右大都督,
并为天光之副以讨之。
贺拔岳、侯莫陈悦二人均作为尔朱天光的副手以征讨万俟奴。
天光初行,
尔朱天光开始出发时,
唯配军士千人,
只配备了一千名士兵,
发洛阳以西路次民马以给之。
靠征发洛阳以西沿途百姓的马匹装备了这支部队。
时赤水蜀贼断路,
当时,赤水的蜀贼切断了道路,
诏侍中杨侃先行慰谕,
朝廷便诏令侍中杨侃先到叛贼处抚慰劝谕,
并税其马,
并征集他们的马匹,
贼持疑不下。
叛贼将领犹疑不决。
军至潼关,
北魏军队到潼关后,
天光不敢进,
尔朱天光便不敢再前进了,
岳曰:
贺拔岳对他说:
“蜀贼鼠窃,
“这些蜀贼都是些鸡鸣鼠窃之辈,
公尚迟疑,
您尚且如此迟疑不决,
若遇大敌,
如果遇到大敌的话,
将何以战!”
又将如何应敌呢!”
天光曰:
尔朱天光说道:
“今日之事,
“今天的事情,
一以相委。”
我就全部委托给你了。”
岳遂进击蜀于渭北,
贺拔岳于是便向渭水北岸的蜀贼进击,
破之,
大破贼军,
获马二千匹,
缴获战马二千匹,
简其壮健以充军士,
挑选贼军中健壮的士卒以充实北魏军队,
又税民马合万余匹。
又征集百姓的马匹合计一万多匹。
以军士尚少,
由于兵力还比较少,
淹留未进。
因此部队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进。
荣怒,
尔朱荣大怒,
遣骑兵参军刘贵乘驿至军中责天光,
派骑兵参军刘贵乘驿马赶至军中,责斥尔朱天光,
杖之一百,
将他打了一百杖,
以军士二千人益之。
又增兵二千人。
三月,
三月,
奴自将其众围岐州,
万俟奴亲自率众包围了岐州,
遣其大行台尉迟菩萨、仆射万俟仵自武功南渡渭,
派遣其大行台尉迟菩萨、仆射万俟 仵从武功南渡渭水,
攻围趣栅,
围攻北魏军队的营盘。
天光使贺拔岳将千骑救之。
尔朱天光先派贺拔岳率一千骑兵前往救援,
菩萨等已拔栅而还,
尉迟菩萨等叛将已拔起营盘返回了,
岳故杀掠其吏民以挑之,
贺拔岳故意大肆杀害掠夺万俟奴的官吏百姓,以此来激怒敌人,
菩萨率步骑二万至渭北。
但是尉迟菩萨已率二万步兵和骑兵回到了渭水北岸。
岳以轻骑数十自渭南与菩萨隔水而语,
贺拔岳率数十轻骑在渭河南岸与北岸的尉迟菩萨隔河对话,
称扬国威,
特意称赞崐张扬北魏的国威。
菩萨令省事传语,
尉迟菩萨不亲自出面,只命令传话的使者向贺拔岳传话,
岳怒曰:
贺拔岳大怒,说道:
“我与菩萨语,
“我跟尉迟菩萨说话,
卿何人也!”
你算什么人!”
射杀之。
于是用箭射杀了他。
明日,
第二天,
复引百余骑隔水与贼语,
贺拔岳又带了一百多名骑兵隔着渭水跟贼军说话,
稍引而东,
渐渐地将贼军引向了东边,
至水浅可涉之处,
到了一处可以涉水而过的浅水地带,
岳即驰马东出。
贺拔岳立即驰马向东跑去,
贼以为走,
贼军以为贺拔岳要逃跑,
乃弃步兵轻骑南渡渭追岳,
便抛下步兵,轻骑南渡渭水追击贺拔岳的部队,
岳依横冈设伏兵以待之,
贺拔岳已经在一条横向土冈背后设下伏兵等待贼军,
贼半渡冈东,
等贼军一半人马刚渡过冈东,
岳还兵击之,
贺拔岳回兵反击,
贼兵败走。
贼军败逃而去。
岳下令,
贺拔岳下令,
贼下马者勿杀,
贼军凡下马者不杀,
贼悉投马,
贼军于是纷纷下马,
俄获三千人,
很快俘获三千人,
马亦无遗,
马匹也没有丢掉,
遂擒菩萨;
最后捉获了尉迟菩萨。
仍渡渭北,
北魏军队于是 渡过渭水北岸,
降步卒万余,
贼军万余步兵投降,
并收其辎重。
连同其辎重都被缴获过来了。
奴闻之,
万俟奴听说了之后,
弃岐州,
放弃了岐州,
北走安定,
向北逃至安定,
置栅于平亭。
在平亭设置了营栅。
天光方自雍至岐,
尔朱天光这才从雍州至岐州,
与岳合。
跟贺拔岳会合。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天光至、渭之间,
尔朱天光的部队来到了水和渭水之间,
停军牧马,
部队停下来,放养战马,
宣言:
并声言:
“天时将热,
“天气就要变热了,
未可行师,
不能行军作战,
俟秋凉更图进止”,
等到秋天凉爽了以后再考虑进军或退兵。”
获奴觇候者,
北魏军队抓获了万俟奴的侦察兵,
纵遣之。
又放回去。
奴信之,
万俟奴相信了这些话,
散众耕于细川,
于是便解散部队,令部队在细川耕作,
使其太尉侯伏侯元进将兵五千,
并派其太尉侯伏侯元进率五千士兵,
据险立栅,
凭据险要设立营栅,
其余千人以下为栅者者甚众。
其余一千人以下便设立营栅的很多。
天光知其势分,
尔朱天光了解到万俟奴的兵势已经分散,
地,
傍晚时分,
密严诸军,
暗中督责各个部队,
相继俱发,
前后相继出发,
黎明;
黎明时分,
围元进大栅,
包围并攻取了侯伏侯元进的大寨,
拔之,
所俘获的俘虏,
所得俘囚,
全部放了回去,
一皆纵遣,
其他各营栅的贼军听说了之后,
诸栅闻之皆降。
都投降了北魏军队。
天光昼夜径进,
尔朱天光昼夜前进,
抵安定城下,
抵达安定城下,
贼泾州刺史侯几长贵以城降。
万俟奴的泾州刺史侯几长贵率城而降。
奴弃平亭走,
万俟奴放弃平亭城出逃,
欲趣高平,
想去高平城,
天光遣贺拔岳轻骑追之,
尔朱天光派贺拔岳率轻骑追击万俟奴,
丁卯,
丁卯(二十二日),
及于平凉。
到了平凉追上了敌人。
贼未成列,
贼军还未列成阵势,
直阁代郡侯莫陈崇单骑入贼中,
直阁、代郡人侯莫陈崇单骑闯入,
于马上生擒奴,
从马上生擒了万俟奴,
因大呼,
并趁势高呼,
众皆披靡,
贼军都望风披靡,
无敢当者,
没有人敢阻挡侯莫陈崇,
后骑益集,
北魏的后续骑兵聚集得越来越多,
贼众崩溃,
贼军全线崩溃,
遂大破之。
于是大破贼军。
天光进逼高平,
尔朱天光又进逼高平,
城中执送萧宝寅以降。
城中人抓住萧宝寅将其送到北魏军中请降。
壬申,
壬申(二十七日),
以吐谷浑王佛辅为西秦、河二州刺史。
梁朝任命吐谷浑王佛辅为西秦州、河州两州的刺史。
甲戌,
甲戌(二十九日),
魏以关中平,
北魏因关中已经平定,
大赦。
于是大赦天下。
万俟奴、萧宝寅至洛阳,
万俟奴、萧宝寅被押至洛阳,
置阊阖门外都街之中,
置于阊阖门外的大街之中,
士女聚观凡三日。
洛阳城中的男女老少聚集围观了三天。
丹杨王萧赞表请宝寅之命,
丹扬王萧赞上表请求孝庄帝饶萧宝寅一命,
吏部尚书李神俊、黄门侍郎高道穆素与宝寅善,
吏部尚书李神俊、黄门侍郎高道穆平素与萧宝寅关系密切,
欲左右之,
也想帮萧宝寅求情,
言于魏主曰:
于是便对孝庄帝说:
“宝寅叛逆,
“萧宝寅叛逆之事,
事在前朝。”
发生在前朝。”
会应诏王道习自外至,
这时正赶上应诏官王道习从外面进来,
帝问道习:
孝庄帝问王道习:
“在外何所闻?”
“你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对曰:
王道习回答说:
“惟闻李尚书、高黄门与萧宝寅周款,
“只听到有人说李尚书、高黄门跟萧宝寅关系亲密,
并居得言之地,
这二人都处在便于向皇帝进言的官位上,
必能全之。
一定能够保全萧宝寅。
且二人谓宝寅叛逆在前朝,
而且这两个人说萧宝寅叛逆之事发生在前朝,
宝寅为奴太傅,
萧宝寅为万俟奴的太傅,
岂非陛下时邪?
难道不是在陛下当政之时么?
贼臣不翦,
贼臣若不剪除掉,
法欲安施!”
王法还能施加于谁呢!”
帝乃赐宝寅死于驼牛署,
孝庄帝于是便赐萧宝寅死于驼牛署,
斩奴于都市。
将万俟奴于都市中斩首。
六月,
六月,
丁巳,
丁巳(十三日),
帝复以魏汝南王悦为魏王。
梁武帝又加封原北魏汝南王元悦为魏王。
戊寅,
戊寅(疑误),
魏诏胡氏亲属受爵于朝者皆黜为民。
北魏孝庄帝下诏,凡胡氏家族的亲属在朝廷受过爵位的一律罢黜为平民。
庚申,
庚申(十六日),
以魏降将范遵为安北将军、司州牧,
梁朝任命北魏降将范遵为安北将军、司州牧,
从魏王悦北还。
跟随魏王元悦北还。
万俟奴既败,
万俟奴兵败后,
自泾、豳以西至灵州,
从泾州、幽州以西直到灵州,
贼党皆降于魏,
原来万俟奴的贼党都归降了北魏,
唯所署行台万俟道洛帅众六千逃入山中,
只有万俟奴任命的行台万俟道洛率六千部众逃入深山之中,
不降。
拒不投降。
时高平大旱,
当时高平一带大旱,
尔朱天光以马乏草,
尔朱天光由于马匹缺少水草,
退屯城东五十里,
便退兵屯驻在高平城东五十里的地方,
遣都督长孙邪利帅二百人行原州事以镇之。
并派都督长孙邪利率领二百人管理原州的军政事务,镇守在高平城内。
道洛潜与城民通谋,
万俟道洛暗中跟高平城中百姓合谋,
掩袭邪利,
偷袭了长孙邪利,
并其所部皆杀之。
连同其部下都杀害了。
天光帅诸军赴之,
尔朱天光率各路人马赶赴高平城救援,
道洛出战而败,
万俟道洛出城迎战,结果战败,
帅其众西入牵屯山,
率其部下向西逃进了牵屯山,
据险自守。
据险自守。
尔朱荣以天光失邪利,
尔朱荣因尔朱天光损失了长孙邪利,
不获道洛,
没有抓获万俟道洛,
复遣使杖之一百,
便又派使者打了尔朱天光一百杖,
以诏书黜天光为抚军将军、雍州刺史,
以皇帝诏书的名义贬黜尔朱天光为抚军将军、雍州刺史,
降爵为侯。
降爵位为侯。
天光追击道洛于牵屯,
尔朱天光率军至牵屯山追击万俟道洛,
道洛败走,
万俟道洛战败逃走,
入陇,
进入陇山,
归略阳贼帅王庆云。
投奔了略阳的贼军首领王庆云。
道洛骁果绝伦,
万俟道洛骁勇绝伦,
庆云得之,
王庆云得到他后,
甚喜,
非常高兴,
谓大事可济,
以为这样一来大事便能成功了,
遂称帝于水洛城,
于是王庆云便在水洛城称帝,
置百官,
设置文武百官,
以道洛为大将军。
任命万俟道洛为大将军。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天光帅诸军入陇,
尔朱天光率诸军进入陇地,
至水洛城,
来到了水洛城。
庆云、道洛出战,
王庆云、万俟道洛出城迎战,
天光射道洛中臂,
尔朱天光用箭射中了万俟道洛的胳臂,
失弓还走,
万俟道洛丢下弓箭回马便走,
拔其东城。
尔朱天光趁势攻下了贼军的东城。
贼并兵趣西城,
贼军聚集起兵力退至西城,
城中无水,
城中无水,
众渴乏,
士兵们又渴又乏,
有降者言庆云、道洛欲突走。
有投降北魏的士兵告诉尔朱天光说王庆云、万俟道洛打算突围逃走。
天光恐失之,
尔朱天光担心敌人逃掉,
乃遣人招谕庆云使早降,
于是便派人招降王庆云,让他早日投降,
曰:
对他说:
“若未能自决,
“如果自己还不能决定的话,
当听诸人今夜共议,
应该叫大家今夜共同商议一下,
明晨早报。”
明天早晨回话。”
庆云等冀得少缓,
王庆云等贼将希望能够稍微缓解一下,
因待夜突出,
以便等待夜间突围出逃,
乃报曰:
于是便回报说:
“请俟明日。”
“请等到明天吧。”
天光因使谓曰:
尔朱天光通过使者告诉王庆云等贼将说:
“知须水,
“我军知道你们想得到水,
今相为小退,
现在我军为此稍微后退一些,
任取涧水饮之。”
让你们任意取山涧水饮用。”
贼众悦,
贼兵大喜,
无复走心。
便不再有逃走之意。
天光密使军士多作木枪,
尔朱天光暗中让士兵们多做拒马枪,
各长七尺,
各长七尺,
昏后,
天黑后,
绕城布列,
环绕城边布置好,
要路加厚,
险要路口布置得更多一些,
又伏人枪中,
同时又让士兵埋伏在枪丛中,
备其冲突,
以防备敌人冲锋突围,
兼令密缚长梯于城北。
还让人暗中在城北捆扎长梯子以备攻城之用。
其夜,
这天夜里,
庆云、道洛果驰马突出,
王庆云、万俟道洛果然驰马突围出逃,
遇枪,
遇上了北魏军队布置好的拒马枪,
马各伤倒,
战马各自受伤倒下,
伏兵起,
北魏伏兵又起,
即时擒之。
当时便抓获了王庆云、万俟道洛二人。
军士缘梯入城,
北魏士兵沿长梯登上城墙进入城内,
余众皆出城南,
其余贼兵都从城南突出,
遇枪而止,
遇上拒马枪后也被阻止住了,
穷窘乞降。
贼兵走投无路只好请降。
丙子,
丙子(初三),
天光悉收其仗而坑之,
尔朱天光收缴崐了降兵的武器,将他们全部活埋了,
死者万七千人,
死者达一万七千人,
分其家口。
将他们的家属分赏将士。这样一来,
于是三秦、河、渭、瓜、凉、鄯州皆降。
三秦、河、渭、瓜、凉、鄯等州也都投降了北魏。
天光顿军略阳。
尔朱天光驻军于略阳。
诏复天光官爵,
北魏朝廷下诏恢复了尔朱天光的官职、爵位,
寻加侍中、仪同三司。
不久又加封他为侍中、仪同三司。
以贺拔岳为泾州刺史,
北魏朝廷还任命贺拔岳为泾州刺史,
侯草陈悦为渭州刺史。
侯莫陈悦为渭州刺史。
秦州城民谋杀刺史骆超,
秦州城民图谋杀掉刺史骆超,
南秦州城民谋杀刺史辛显,
南秦州城民图谋杀掉刺史辛显,
超、显皆觉之,
骆超、辛显都发觉了这一图谋,
走归天光,
便投奔了尔朱天光。
天光遣兵讨平之。
尔朱天光派兵讨伐平定了秦州、南秦州的叛乱。
步兵校尉宇文泰从贺拔岳入关,
步兵校尉宇文泰跟从贺拔岳进入关内,
以功迁征西将军,
因功升迁至征西将军,
行原州事。
管理原州事务。
时关、陇凋弊,
当时关、陇地区经济凋弊,
泰抚以恩信,
宇文泰以恩德信义抚慰百姓,
民皆感悦,
当地百姓非常感激、喜悦,
曰:
都说:
“早遇宇文使君,
“要是早点遇到宇文使君的话,
吾辈岂从乱乎!”
我们怎会跟着参预叛乱呢!”
八月,
八月,
庚戌,
庚戌(初七),
上饯魏王悦于德阳堂,
梁武帝在德阳堂为魏王元悦饯行,
遣兵送至境上。
派兵将元悦送到边境上。
魏尔朱荣虽居外藩,
北魏尔朱荣虽居处京城之外的藩镇,
遥制朝政,
却遥控朝政,
树置亲党,
广树党羽,
布列魏主左右,
布置于孝庄帝左右,
伺察动静,
以便窥伺观察朝中动静,
大小必知。
因此朝中不管大事小事,他都知晓。
魏主虽受制于荣,
孝庄帝虽然受到尔朱荣的控制,
然性勤政事,
但生性勤于政事,
朝夕不倦,
从早到晚不疲倦,
数亲览辞讼,
多次亲自察览诉状,
理冤狱,
审理冤案。
荣闻之,
尔朱荣听说这些之后,
不悦。
很不高兴。
帝又与吏部尚书李神俊议清治选部,
孝庄帝又跟吏部尚书李神俊商议整顿官吏的选拔,
荣尝关补曲阳县令,
尔朱荣过去曾补授过一位曲阳县令,但是报到吏部之后,
神俊以阶悬,
李神俊以官阶相差太悬殊为由,
不奏,
没有批准,
别更拟人。
而另外又选了别人。
荣大怒,
尔朱荣对此大为恼怒,
即遣所补者往夺其任;
于是便派他所补授的人前往曲阳县抢夺县令之职。
神俊惧而辞位,
李神俊很恐惧,便辞了官职,
荣使尚书左仆射尔朱世隆摄选。
尔朱荣便让尚书左仆射尔朱世隆取代李神俊来主持吏部。
荣启北人为河南诸州,
尔朱荣向孝庄帝启请北方人为河南各州的刺史,
帝未之许;
孝庄帝没有同意。
太宰天穆入见面论,
太宰元天穆入见孝庄帝,当面请求批准,
帝犹不许。
孝庄帝还是没有答应。
天穆曰:
元天穆说道:
“天柱既有大功,
“天柱将军尔朱荣既然对国家有大功,
为国宰相,
身为宰相,
若请普代天下官,
如果他要求调换全国的所有官员的话,
恐陛下亦不得违之,
恐怕陛下您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旨,
如何启数人为州,
为什么他启奏几个人为河南诸州的刺史,
遽不用也!”
您竟然不允许呢!”
帝正色曰:
孝庄帝严肃地说道:
“天柱若不为人臣,
“天柱将军如果不想做人臣的话,
朕亦须代;
朕也可以被他取代;
如其犹存臣节,
如果他还想保持臣节的话,
无代天下百官之理。”
绝无更换天下百官的道理。”
荣闻之,
尔朱荣听说了后,
大恚恨,
非常恼怒怨恨,
曰:
说道:
“天子由谁得立!
“他的天子之位靠谁才得以坐上的,
今乃不用我语!”
现在却竟然不采纳我的意见了!”
尔朱皇后性妒忌,
尔朱皇后生性妒忌,
屡致忿恚。
多次向孝庄帝发泄怨恨不满之意。
帝遣尔朱世隆语以大理,
孝庄帝派尔朱世隆向她晓以大义,
后曰:
皇后却说:
“天子由我家置立,
“天子是由我家设立的,
今便如此;
现在竟然这样,
我父本即自作,
我父亲当初如果自己作皇帝的话,
今亦复决。”
现在什么事情也就决定了。”
世隆曰:
尔朱世隆说道:
“止自不为,
“正是由于自己没有作皇帝,
若本自为之,
如果当初他自己作了皇帝,
臣今亦封王矣。”
我现在也可封王了。”
帝既外逼于荣,
孝庄帝既然外受逼于尔朱荣,
内逼皇后,
内又受逼于尔朱皇后,
恒怏怏不以万乘为乐,
因此总是怏怏不乐,并不以自己是皇帝而感到快乐,
唯幸寇盗未息,
唯可庆幸的是寇盗尚未平息,
欲使与荣相持。
希望寇盗与尔朱荣相抗衡。
及关、陇既定,
等到关、陇地区已经平定,
告捷之日,
捷报传到朝廷之时,
乃不甚喜,
魏主却并不感到十分高兴,
谓尚书令临淮王曰:
只是对尚书令临淮王元说道:
“即今天下便是无贼。”
“从今以后天下便无贼寇了。”
见帝色不悦,
元见孝庄帝脸色不悦,
曰:
说道:
“臣恐贼平之后,
“我担心贼寇平定以后,
方劳圣虑。”
才真正会使圣上您多费思虑呢。”
帝畏余人怪之,
孝庄帝怕其他人感到奇怪,
还以他语乱之曰:
赶忙用别的话打乱他搪塞道:
“然。
“是的,
抚宁荒余,
抚慰安定兵荒后残剩的百姓,
弥成不易。”
也实在不容易。”
荣见四方无事,
尔朱荣见四方平定无事,
奏称“参军许周劝臣取九锡,
便向孝庄帝上奏道:“参军许周劝我取得九锡的特殊荣宠,
臣恶其言,
我很厌恶他的话,
已斥遣令去。”
已经斥责了他一通,让他离开了。”
荣时望得殊礼,
尔朱荣当时希望能够得到孝庄帝特殊的礼遇,
故以意讽崐朝廷,
所以故意以此来委婉地向魏主暗示自己的愿望,
帝实不欲与之,
孝庄帝实在不想给尔朱荣以特殊礼遇,
因称叹其忠。
因此只是大加称赞了一番尔朱荣的忠诚之心。
荣好猎,
尔朱荣喜好打猎,
不舍寒暑,
不管寒暑,
列围而进,
使军队列队四面围狩,
令士卒必齐壹,
令士卒一定要整齐划一,行动一致,
虽遇险阻,
即便遇到艰难险阻,
不得违避,
也不得逃避。
一鹿逸出,
如果一只鹿逃出去,
必数人坐死。
必定会有几个人因此而处死。
有一卒见虎而走,
有一士兵看到老虎后吓得逃开了,
荣谓曰:
尔朱荣对他说道:
“汝畏死邪!”
“你怕死吗?”
即斩之,
当即便将那个士兵斩杀了,
自是每猎,
从此每次打猎,
士卒如登战场。
士卒们便如同上了战场一般。
尝见虎在穷谷中,
有一次在一条幽僻的山谷中发现了一只老虎,
荣令十余人空手搏之,
尔朱荣命十几个人空手与那只老虎搏斗,
毋得损伤,
而且不能损伤老虎,
死者数人,
死了好几个人,
卒擒得之,
最后才擒获了老虎。
以此为乐,
尔朱荣以此为乐,
其下甚苦之。
他的部下却为此吃尽了苦头。
太宰天穆从容谓荣曰:
太宰元天穆曾很随意地对尔朱荣说:
“大王勋业已盛,
“大王已经建立了丰功伟业,
四方无事,
现在四方安定无事,
唯宜修政养民,
正应该兴修德政,休养生息,
顺时搜狩,
按着季节行围打猎,
何必盛夏驱逐,
为什么一定要在盛夏时狩围打猎,
感伤和气?”
伤害自然的和谐之气呢?”
荣攘袂曰:
尔朱荣挽起袖子说道:
“灵后女主,
“胡灵太后,身为女主,
不能自正,
行为不正,
推奉天子,
推奉天子,
乃人臣常节。
乃是做臣子的常节。
葛荣之徒,
葛荣之徒,
本皆奴才,
本来都是些奴才之辈,
乘时作乱,
乘时发动叛乱,
譬如奴走,
好比是奴婢逃跑,
擒获即已。
擒获了就是了。
顷来受国大恩,
近来我等受国家大恩,
未能混壹海内,
却还未能统一海内,
何得遽言勋业!
怎能说是已建立了功勋业绩!
如闻朝士犹自宽纵,
如果听到朝内官员还是松松垮垮,
今秋欲与兄戒勒士马,
今年秋天想与你整顿兵马,
校猎嵩高,
到嵩山围猎,
令贪污朝贵,入围搏虎。
让那些贪官显贵到围子中与虎搏斗。
仍出鲁阳,
然后再出兵鲁阳,
历三荆,
扫平三荆之地,
悉拥生蛮,
将南方蛮贼一并擒获,
北填六镇,
向北镇抚六镇之后,
回军之际,
回军的时候,
扫平汾胡。
再铲除汾州界内的胡匪。
明年,
明年,
简练精骑,
挑选精锐骑兵,
分出江、淮,
分道出兵长江、淮河,
萧衍若降,
萧衍如果投降的话,
乞万户侯;
给他一个万户侯;
如其不降,
如果不投降,
以数千骑径渡缚取。
便率数千骑兵直渡江、淮,将其擒缚。
然后与兄奉天子,
然后我与你侍奉天子,
巡四方,
巡视四方,
乃可称勋耳。
这才可以称得上是建立了功勋啊。
今不频猎,
现在如果不频频围猎的话,
兵士懈怠,
士兵们就会懈怠,
安可复用也!”
怎么能够再用呢!”
孝庄帝密谋除荣
城阳王徽之妃,
城阳王元徽的妃子,
帝之舅女;
是孝庄帝舅舅的女儿;
侍中李,
侍中李,
延之子,
是李延之子,
帝之姊婿也。
也是孝庄帝的姐夫。
徽、欲得权宠,
元徽、李想得到权力,获得孝庄帝的恩宠,
恶荣为已害,
便忌恨尔朱荣,认为他是自己的障碍,
日毁荣于帝,
于是终日在孝庄帝面前诋毁尔朱荣,
劝帝除之。
劝孝庄帝除掉他。
帝惩河阴之难,
孝庄帝从河阴之难中吸取教训,
恐荣终难保,
担心尔朱荣最终难以驾驶,
由是密有图荣之意,
从此便暗暗生发了图谋尔朱荣的想法。
侍中杨侃、尚书右仆射元罗亦预其谋。
侍中杨侃、尚书右仆射元罗也参与了这一计划。
会荣请入朝,
正赶上尔朱荣请求入朝,
欲视皇后娩乳,
想照看皇后分娩,
徽等请劝帝因其入,刺杀之。
元徽等人便劝孝庄帝趁尔朱荣入朝之际刺杀他。
唯胶东侯李侃、济阴王晖业言:
只有胶东侯李侃、济阴王元晖业说道:
“荣若来,
“尔朱荣如果来的话,
必当有备,
一定会有所防备,
恐不可图。”
恐怕不好对付。”
又欲杀其党与,
元徽等人又想杀掉尔朱荣的党羽,
发兵拒之。
派兵去对付尔朱荣。
帝疑未定,
孝庄帝犹疑不定,
而洛阳人怀忧惧,
洛阳城中官民忧虑害怕,
中书侍郎邢子才之徒已避之东出,
中书侍郎邢子才之徒已经跑出洛阳城向东逃走了,
荣乃遍崐与朝士书,
尔朱荣于是给朝中每个大臣都写了一封信,
相任去留。
表示各人可以随意去留。
中书舍人温子以书呈帝,
中书舍人温子将信呈给了孝庄帝,
帝恒望其不来,
孝庄帝总希望尔朱荣不来,
及见书,
等到看了信后,
以荣必来,
知道尔朱荣一定要来,
色甚不悦。
脸色很不高兴。
子才名劭,
邢子才名叫邢劭,
以字行,
以其字相称,
峦之族弟也。
他是邢峦的族弟。
时人多以字行者,
当时有很多人都是以字相称,
旧史皆因之。
所以旧史书都因袭下来称其字。
武卫将军奚毅,
武卫将军奚毅,
建义初往来通命,
建义初年以来往返传达使命,
帝每期之甚重,
孝庄帝对他很看重,
然犹以荣所亲信,
但又由于他是尔朱荣所亲信的人,
不敢与之言情。
因此不敢跟他说实情。
毅曰:
奚毅对孝庄帝说:
“若必有变,
“如果有什么变故的话,
臣宁死陛下,
我宁肯为陛下而死,
不能事契胡。”
也不会去为尔朱荣这个契胡做事。”
帝曰:
孝庄帝说道:
“朕保天柱无异心,
“朕保证天柱将军尔朱荣不会有什么异心,
亦不忘卿忠款。”
朕也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忠诚。”
尔朱世隆疑帝欲为变,
尔朱世隆怀疑孝庄帝欲有所企图,
乃为匿名书自榜其门云:
便写了封匿名信贴在了自己家门上,信上称:
“天子与杨侃、高道穆等为计,
“天子与杨侃、高道穆等人策划,
欲杀天柱。”
打算杀掉天柱将军尔朱荣。”
取以呈荣。
尔朱世隆又取下这封信呈送给了尔朱荣。
荣自恃其强,
尔朱荣自恃自己的力量强大,
不以为意,
对此并不在意,
手毁其书,
亲手撕了这封信,
唾地曰:
朝地上唾了一口道:
“世隆无胆。
“尔朱世隆太没有胆量了。
谁敢生心!”
谁敢有这样的想法!”
荣妻北乡长公主亦劝荣不行,
尔朱荣的妻子北乡长公主也劝尔朱荣不要入朝,
荣不从。
尔朱荣不听。
是月,
这一月,
荣将四五千骑发并州,
尔朱荣率四五千骑兵从并州出发,
时人皆言“荣反”,
当时人们都说:“尔朱荣要反叛”,
又云“天子必当图荣”。
又说:“天子肯定要图谋杀了尔朱荣。”
九月,
九月,
荣至洛阳,
尔朱荣到了洛阳,
帝即欲杀之,
孝庄帝当时便想杀了他,
以太宰天穆在并州,
由于太宰元天穆还在并州,
恐为后患,
担心成为后患,
故忍未发,
所以忍住未杀尔朱荣,
并召天穆。
同时召元天穆进京。
有人告荣云:
有人告诉尔朱荣说:
“帝欲图之。”
“皇帝想图谋杀了您。”
荣即具奏,
尔朱荣便将这话上奏了孝庄帝,
帝曰:
孝庄帝说道:
“外人亦言王欲害我,
“外边的人也传言说你想害了我,
岂可信之!”
怎么可以相信这些话呢!”
于是荣不自疑,
于是尔朱荣便不再怀疑,
每入谒帝,
每次入朝拜谒皇帝,
从人不过数十,
随从之人也不过几十,
又皆挺身不持兵仗。
并且都赤手不带兵器。孝庄帝又打算放弃原来的想法,
帝欲止,
不再杀尔朱荣,
城阳王徽曰:
城阳王元徽说道:
“纵不反,
“即使尔朱荣不反叛,
亦何可耐,
又怎么能容忍他这样呢,
况不可保邪!”
何况又怎样保证他不反呢?”
先是,
这之前,
长星出中台,
彗星出中台,
扫大角;
扫过天王座。
恒州人高荣祖颇知天文,
恒州人高荣祖对天文历象很通晓,
荣问之,
尔朱荣便问他这一现象的吉凶,
对曰:
高荣祖回答说:
“除旧布新之象也。”
“这是除旧布新的预兆。”
荣甚悦。
尔朱荣听了非常高兴。
荣至洛阳,
尔朱荣到了洛阳城后,
行台郎中李显和曰:
行台郎中李显和说:
“天柱至,
“天柱将军来到京城,
那无九锡,
怎能不加九锡,
安须王自索也!
何须大王亲自索要,
亦是天子不见机。”
当今天子太不懂事了。”
都督郭罗察曰:
都督郭罗察说:
“今年真可作禅文,
“今年定可以写作禅让的文章,
何但九锡!”
何止加九锡呀!”
参军褚光曰:
参军褚光说:
“人言并州城上有紫气,
“人们都说并州城上空有紫气,
何虑天柱不应之!”
不必担心天柱大将军不应此征兆!”
荣下人皆陵侮帝左右,
尔朱荣的部下对孝庄帝左右之人大加凌侮,
无所忌惮,
无所顾忌,
故其事皆上闻。
所以这些事都传到了孝庄帝那里。
奚毅又见帝,
奚毅又入见孝庄帝,
求间,
请求单独说话,
帝即下明光殿与语,
孝庄帝便走下明光殿与他交谈,
知其至诚,
知道他非常忠诚。
乃召城阳王徽及杨侃崐、李告以毅语。
于是便召见城阳王元徽及杨侃、李等人,将奚毅的话告诉了他们。
荣小女适帝兄子陈留王宽,
尔朱荣的小女儿嫁给皇帝的侄子陈留王元宽,
荣尝指之曰:
尔朱荣有一次指着元宽说:
“我终得此婿力。”
“我最终会得到这位女婿的帮助。”
徽以白帝,曰:
元徽将这事告诉了孝庄帝,
“荣虑陛下终为已患,
说道“尔朱荣顾虑到陛下最终会成为他的后患,
脱有东宫,
如果一旦有了东宫太子,
必贪立孩幼,
他必然会立幼子为帝,
若皇后不生太子,
如果皇后生的不是男孩,
则立陈留耳。”
就会立陈留王。”
帝梦手持刀自割落十指,
孝庄帝做梦梦见自己持刀割掉了自己的十个手指,
恶之,
很讨厌这个梦,
告徽及杨侃,
便告诉了元徽和杨侃,
徽曰:
元徽说道:
“蝮蛇螫手,
“蝮蛇螫了手,
壮士解腕,
壮士便要砍掉手腕,
割指亦是其类,
割掉手指跟这同一道理,
乃吉祥也。”
这是吉祥之兆啊!”
戊子,
戊子(十五日),
天穆至洛阳,
元天穆到了洛阳,
帝出迎之。
孝庄帝出宫迎接。
荣与天穆并从入西林园宴射,
尔朱荣与元天穆一起随孝庄帝来到西林园宴饮猎射,
荣奏曰:
尔朱荣奏请道:
“近来侍官皆不习武,
“近来侍卫之臣都不再习武,
陛下宜将五百骑出猎,
陛下应率五百骑兵到外面围猎,
因省辞讼。”
正好也可以解脱一下由于处理辞讼公务带来的劳苦。”
先是,
在这之前,
奚毅言荣欲因猎挟天子移都,
奚毅曾告诉孝庄帝说尔朱荣打算趁围猎之时挟迫天子迁都,
由是帝益疑之。
因此孝庄帝更加怀疑尔朱荣了。
辛卯,
辛卯(十八日),
帝召中书舍人温子,
孝庄帝召见中书舍人温子,
告以杀荣状,
告诉了他欲杀尔朱荣之事,
并问以杀董卓事,
并问他当年王允杀董卓的事,
子具道本末。
温子从头至尾详细地谈了那件事。
帝曰:
孝庄帝说道:
“王允若即赦凉州人,
“王允当时若立即赦免凉州人的话,
必不应至此。”
一定不会落到最后那种地步。”
良久,
过了许久,
语子曰:
孝庄帝又对温子说:
“朕之情理,
“朕内心的真实情感和想法,
卿所具知。
你是都知道的。
死犹须为,
即使冒死也一定要做,
况不必死,
何况还不一定死呢,
吾宁为高贵乡公死,
我宁愿象高贵乡公那样死,
不为常道乡公生!”
也不愿象常道乡公那样活着!”
帝谓杀荣、天穆,
孝庄帝认为杀掉尔朱荣、元天穆,
即赦其党,
然后立即赦免其党羽,
皆应不动。
那些党羽便一定都不会反叛了。
应诏王道习曰:
应诏官王道习说:
“尔朱世隆、司马子如、朱元龙特为荣所委任,
“尔朱世隆、司马子如、朱元龙等人深受尔朱荣的信任,
具知天下虚实,
都很了解国家的虚实,
谓不宜留。”
我认为不应留着他们。”
徽及杨侃皆曰:
元徽和杨侃都说:
“若世隆不全,
“如果尔朱世隆被杀,
仲远、天光岂有来理!”
那么尔朱仲远和尔朱天光怎么还会来呢!”
帝亦以为然。
孝庄帝也认为他们二人说的对,
徽曰:
元徽又说道:
“荣腰间常有刀,
“尔朱荣腰间经常带着刀,
或能狼戾伤人,
也许逼急了会伤人的,
临事愿陛下起避之。”
事发的时候希望陛下起身躲避一下。”
乃伏侃等十余人于明光殿东。
于是杨侃等十余人便在明光殿东侧埋伏了下来。
其日,
这一天,
荣与天穆并入,
尔朱荣与元天穆一同入朝,
坐食未讫,
坐下来还没吃完饭,
起出,
便起身出去了,
侃等人东阶上殿,
杨侃等人从东边的台阶上殿时,
见荣、天穆已至中庭,
看到尔朱荣、元天穆已经到了中庭,
事不果。
这一次没能成功。
壬辰,
壬辰(十九日),
帝忌日;
这一天是皇帝的忌日,
癸巳,
癸巳(二十日),
荣忌日。
这一天是尔朱荣的忌日。
甲午,
甲午(二十一日),
荣暂入,
尔朱荣短暂上朝之后,
即诣陈留王家饮酒,
便到陈留王家里饮酒去了,
极醉,
喝得大醉,
遂言病动,
于是便说生病了,
频日不入。
连日没有上朝。
帝谋颇泄,
孝庄帝的计划大多被泄漏出去了,
世隆又以告荣,
尔朱世隆又将这些告诉了尔朱荣,
且劝其速发,
并且劝他赶快启程逃走,
荣轻帝,
尔朱荣对孝庄帝很轻视,
以为无能为,
认为他不能有所作为,
曰:
说道:
“何匆匆!”
“何必这么着急呢!”
预帝谋者皆惧,
参预孝庄帝谋划的人都非常害怕,
帝患之。
孝庄帝也很担心。
城阳王徽曰:
城阳王元徽说:
“以生太子为辞,
“以皇后生太子为借口,
荣必入朝,
尔朱荣肯定会入朝,
因此弊之。”
趁机便可杀了他。”
帝曰:
孝庄帝说:
“后怀孕始九月,
“皇后才怀孕九个月,
可乎?”
这样说行吗?”
徽曰:
元徽说道:
“妇人不及期而产者多矣,
“妇人不到日期而产子的多了,
彼必不疑。”
尔朱荣肯定不会怀疑的。”
帝从之。
孝庄帝于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戊戌,
戊戌(二十五日),
帝伏兵于明光殿东序,
孝庄帝在明光殿东厢埋伏武士,
声言皇子生,
对外声言说皇后生了皇太子,
遣徽驰骑至荣第告之。
派元徽飞马赶至尔朱荣的府第告诉他这一消息。
荣方与上党王天穆博,
尔朱荣当时正跟上党王元天穆赌博,
徽脱荣帽,
元徽摘下了尔朱荣的帽子,
欢舞盘旋,
拿在手上欢舞盘旋,向他祝贺,
兼殿内文武声趣之,
再加上殿内文武信使也前来催促尔朱荣,
崐荣遂信之,
于是尔朱荣便相信了这一消息,
与天穆俱入朝。
跟元天穆一起来到了朝廷。
帝闻荣来,
孝庄帝听说尔朱荣来了,
不觉失色,
不禁惊慌失色,
中书舍人温子曰:
中书舍人温子说:
“陛下色变。”
“陛下脸色都变了。”
帝连索酒饮之。
孝庄帝赶忙连连要酒来喝。
帝令子作赦文,
孝庄帝命温子起草赦文,
既成,
写成之后,
执以出,
温子拿着走出了宫殿,
遇荣自外入,
这时正遇上尔朱荣从外面进来,
问:
尔朱荣问道:
“是何文书?”
“这是什么文书?”
子颜色不变,
温子神色不变,答道:
曰“敕”,
“这是圣旨。”
荣不取视而入。
尔朱荣没有拿过来看一看便走了进去。
帝在东序下西向坐,
孝庄帝在东墙下西向坐,
荣、天穆在御榻西北南向坐。
尔朱荣、元天穆在御榻西北面南向坐。
徽入,
元徽进来后,
始一拜,
刚拜了一拜,
荣见光禄少卿鲁安、典御李侃等抽刀从东户入,
尔朱荣便看见光禄少卿鲁安、典御李侃等人持刀从东门闯了进来,
即起趋御座,
尔朱荣赶快起身快步来到孝庄帝的座位旁,
帝先横刀膝下,
孝庄帝预先将刀横在了膝下,
遂手刃之,
于是亲手杀了尔朱荣。
安等乱斫,
鲁安等奔上前去一阵乱砍,
荣与天穆同时俱死。
尔朱荣与元天穆一起被杀死。
荣子菩提及车骑将军尔朱阳睹等三十人从荣入宫,
尔朱荣的儿子尔朱菩堤及车骑将军尔朱阳睹等三十名随尔朱荣入宫的人,
亦为伏兵所杀。
也都被伏兵所杀。
帝得荣手版,
孝庄帝得到了尔朱荣的手版,
上有数牒启,
上面有几张启奏书,
皆左右去留人名,
记的都是些皇帝左右要除掉或留下的人名,
非其腹心者悉在出限,
不是尔朱荣心腹的人均在赶出之列。
帝曰:
魏主说道:
“竖子若过今日,
“这小子如果活过了今天,
遂不可制。”
就难以制驭了。”
于是内外喜噪,
于是朝廷内外一片欢喜之声,
声满洛阳城。
高兴的声音布满洛阳城。
百僚入贺。
文武百官纷纷入朝庆贺。
帝登阊阖门,
孝庄帝登上阊阖门,
下诏大赦,
下诏实行大赦,
遣武卫将军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渊将兵镇北中。
派武卫将军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渊率兵镇守北中城。
是夜,
当夜,
北乡长公主帅荣部曲,
北乡长公主率尔朱荣的部曲烧毁了西阳门,
焚西阳门,
逃出洛阳城,
出屯河阴。
屯驻于河阴。
尔朱氏反扑洛阳
卫将军贺拔胜与荣党田怡等闻荣死,
卫将军贺拔胜与尔朱荣的亲信田怡等人听说尔朱荣已死,
奔赴荣第。
赶忙奔赴尔朱荣的府第。
时宫殿门犹未加严防,
当时宫殿大门还未来得及严加防卫,
怡等议即攻门,
田怡等商议立即攻打皇宫,
胜止之曰:
贺拔胜说:
“天子既行大事,
“天子既然做了如此重大之事,
必当有备,
一定会早有防备,
吾辈众少,
我等人马这么少,
何可轻尔!
怎么能轻率从事,
但得出城,
只能逃出洛阳城,
更为他计。”
再想别的办法吧。”
怡乃止。
田悦这才作罢。
及世隆等走,
等到尔朱世隆逃走时,
胜遂不从,
贺拔胜却没有跟从他一起出逃,
帝甚嘉之。
孝庄帝对贺拔胜很嘉奖。
朱瑞虽为荣所委,
朱瑞虽然被尔朱荣所信任,
而善处朝廷之间,
但在朝廷大臣中间关系处得很好,
帝亦善遇之,
孝庄帝对他也很善待,
故瑞从世隆走而中道逃还。
所以朱瑞随尔朱世隆出逃后中途逃了回来。
荣素厚金紫光禄大夫司马子如,
尔朱荣平素对金紫光禄大夫司马子如很器重,
荣死,
尔朱荣死后,
子如自宫中突出,
司马子如从宫中逃了出来,
至荣第,
来到了尔朱荣的府第,
弃家,
抛弃了家人,
随荣妻子走出城。
随尔朱荣的妻子和儿子逃出了洛阳城。
世隆既欲还北,
尔朱世隆想马上便回到北方,
子如曰:
司马子如说道:
“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
今天下汹汹,
当今天下一片混乱,
唯强是视,
只有强者才能号令天下,
当此之际,
当此之际,
不可以弱示人,
不能以弱者的姿态示之于人,
若亟北走,
如果我们急急忙忙北逃的话,
恐变生肘腋。
恐怕内部就会发生不测,
不如分兵守河桥,
不如分兵据守河桥,
还军向京师,
崐回军京师,
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或可成功。
或许可以成功。
假使不得所欲,
即使不能成功,
亦足示有余力,
也足以显示我们还有余力,
使天下畏我之强,
使天下之人畏惧我们的强大,
不敢叛散。”
不敢叛离。”
世隆从之。
尔朱世隆听从了他的建议。
己亥,
己亥(二十六日),
攻河桥,
尔朱世隆的部队攻占了河桥,
擒奚毅等,
擒获了奚毅等人,
杀之,
将他们杀掉,
据北中城。
占据了北中城。
魏朝大惧,
北魏朝廷大为惊恐,
遣前华阳太守段育慰谕之,
于是派遣前华阳太守段育前往慰问安抚,
世隆斩首以徇。
尔朱世隆将段育斩首示众。
魏以雍州刺史尔朱天光为侍中、仪同三司。
北魏任命雍州刺史尔朱天光为侍中、仪同三司。
以司空杨津为都督并·肆等九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
任命司空杨津为都督并、肆等九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
兼尚书令、北道行台,
兼尚书令、北道行台,
经略河、汾。
负责统辖河、汾地区。
荣之入洛也,
尔朱荣到洛阳的时候,
以高敖曹自随,
将高敖曹带在身边,
禁于驼牛署;
囚禁驼牛署中。
荣死,
尔朱荣死后,
帝引见,
孝庄帝召见高敖曹,
劳勉之。
慰问嘉勉了他。
兄乾自东冀州驰赴洛阳,
高敖曹的哥哥高乾从东冀州赶到了洛阳城,
帝以乾为河北大使,
孝庄帝任命高乾为河北大使,
敖曹为直将军,
高敖曹为直将军,
使归,
让他们回去,
招集乡曲为表里形援。
召集乡勇作为朝廷的外援。
帝亲送之于河桥,
孝庄帝亲自送高氏兄弟至河桥,
举酒指水曰:
举起酒杯,指着黄河之水说:
“卿兄弟冀部豪杰,
“你们兄弟二人是冀部豪杰,
能令士卒致死,
能使士卒为你们拼死效力,
京城傥有变,
京城倘若有什么变故,
可为朕河上一扬尘。”
你们可以为我在黄河上助一下声势。”
乾垂涕受诏,
高乾流着眼泪接受了诏命,
敖曹援剑起舞,
高敖曹拔剑起舞,
誓以必死。
发誓以死报效孝庄帝。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癸卯朔,
癸卯朔(初一),
世隆遣尔朱拂律归将胡骑一千,
尔朱世隆派尔朱拂律归率领胡骑一千名,
皆白服,
都穿着白色孝服,
来至郭下,
来到洛阳城下,
索太原王尸。
索要太原王尔朱荣的尸首。
帝升大夏门望之,
孝庄帝登上大夏门观望后,
遣主书牛法尚谓之曰:
派主书牛法尚对尔朱拂律归说:
“太原王立功不终,
“太原王尔朱荣为国立功没有能保住晚节,
阴图衅逆,
阴谋策划叛乱,
王法无亲,
国法不分亲疏,
已正刑书。
已经按照刑书处死。但是,
罪止荣身,
罪行只限于尔朱荣一人,
余皆不问。
其余的人一概不予追究。
卿等若降,
你们如果投降的话,
官爵如故。”
官职爵位一切照旧。”
拂律归曰:
尔朱拂律归说道:
“臣等随太原王入朝,
“我等追随太原王入朝,
忽致冤酷,
太原王忽然蒙受如此奇冤,
今不忍空归。
现在我们不忍心空手回去。
愿得太原王尸,
希望得到太原王的尸首,
生死无限。”
也就死而无恨了。”
因涕泣,
说着便流下了眼泪,
哀不自胜,
不胜悲哀,
群胡皆恸哭,
胡兵们也都大声恸哭,
声振城邑。
哭声振动了洛阳城。
帝亦为之怆然,
孝庄帝也不禁为之怆然,
遣侍中朱瑞赍铁券赐世隆。
于是派侍中朱瑞持铁券赐予尔朱世隆。
世隆谓瑞曰:
尔朱世隆对朱瑞说:
“太原王功格天地,
“太原王功盖天地,
赤心奉国,
忠心为国,
长乐不顾信誓,
长乐王尚且不顾信誓,
枉加屠害,
对他加以残害,
今日两行铁字,
今天这两行铁字,
何足可信!
又怎能让人相信!
吾为太原王报仇,
我一定要为太原王报仇,
终无降理!”
决无投降之理!”
瑞还,
朱瑞回来后,
白帝,
报告了孝庄帝。
帝即出库物置城西门外,
孝庄帝于是便取出府库中的财物放在洛阳城西门外,
募敢死之士以讨世隆,
招募不怕死的壮士以讨伐尔朱世隆,
一日即得万人,
一天便招募了一万人,
与拂律归等战于郭外。
与尔朱拂律归等在城外交战。
拂律归等生长戎旅,
尔朱拂律归等从小在军旅中长大,
洛阳之人不习战斗,
洛阳城内之人不熟悉作战,
屡战不克。
因此几次战斗都未能打败尔朱拂律归。
甲辰,
甲辰(初二),
以前车骑大将军李叔仁为大都督,
朝廷任命前车骑大将军李叔仁为大都督,
帅众讨世隆。
率军讨伐尔朱世隆。
戊申,
戊申(初六),
皇子生,
皇子出生,
大赦。
北魏实行大赦。
以中书令魏兰根兼尚书左仆射,
任命中书令魏兰根兼任尚书左仆射,
为河北行台,
为河北行台。
定、相、殷三州皆禀兰根节度。
定、相、殷三州都受魏兰根管辖。
尔朱氏兵犹在城下,
尔朱氏的军队仍在洛阳城下,
帝集朝臣博议,
孝庄帝召集朝廷大臣广泛商议计策,
皆惧不知所出。
大臣们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通直散骑常侍李苗奋衣起曰:
通直散骑常侍李苗起身说道:
“今小贼唐突如此,
“现在贼兵如此猖狂,
朝廷有不测之忧,
朝廷面临不测之忧,
正是忠臣烈士效节之日。
这正是忠臣烈士报效尽忠之日。
臣虽不武,
我虽然不是武将,
请以一旅之众为陛下径断河桥。”
请求率一支部队为陛下截断河桥。”
城阳王徽、高道穆皆以为善,
城阳王元徽、高道穆都认为李苗的建议很好,
帝许之。
孝庄帝便答应了。
乙卯,
乙卯(十三日),
苗募人从马渚上流乘船夜下,
李苗募人从马渚的上游乘船在夜间顺流而下,
去桥数里,
离桥还有几里,
纵火船焚河桥,
便放出火船焚烧河桥,
倏忽而至崐。
很快到了桥边。
尔朱氏兵在南岸者,
尔朱世隆的那些在南岸的士兵,
望之,
看到这种情况后,
争桥北渡,
争着涌上桥向北逃,
俄而桥绝,
不一会桥便烧断了,
溺死者甚众。
溺水而死的人很多。
苗将百许人泊于小渚以待南援,
李苗率一百左右人马停驻在水中小岛上等待南援之兵,
官军不至,
但官军一直未到,
尔朱氏就击之,
尔朱氏的部队便向他们发动了攻击,
左右皆尽,
李苗的部下全部战死,
苗赴水死。
李苗自己也投水而死。
帝伤惜之,
孝庄帝对李苗之死很是伤心痛惜,
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追赠他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封河阳侯,
加封河阳侯,
谥曰忠烈。
谥号为“忠烈”。
世隆亦收兵北遁。
尔朱世隆也收兵北逃。
丙辰,
丙辰(十四日),
诏行台源子恭将步骑一万出西道,
孝庄帝下诏命令行台源子恭率一万步兵和骑兵出西道,
杨昱将募士八千出东道以讨之,
杨昱率召募来的八千士兵出东道以讨伐尔朱世隆。
子恭仍镇太行丹谷,
源子恭仍然镇守太行关的丹谷,
筑垒以防之。
修筑堡垒以防备贼军。
世隆至建州,
尔朱世隆的部队来到建州,
刺史陆希质闭城拒守,
建州刺史陆希质紧闭城门坚守,
世隆攻拔之,
尔朱世隆攻取建州城,
杀城中人无遗类,
屠杀了城中所有的人,
以肆其忿,
以发泄忿恨,
唯希质走免。
只有陆希质逃走,史于一死。
诏以前东荆州史元显恭为晋州刺史,
孝明帝下诏任命前东荆州刺史元显恭为晋州刺史,
兼尚书左仆射、西道行台。
兼尚书左仆射、西道行台。
魏东徐州刺史广牧斛斯椿素依附尔朱荣,
北魏东徐州刺史广牧人斛斯椿一直依附于尔朱荣,
荣死,
尔朱荣死后,
椿惧,
斛斯椿很恐惧,
闻汝南王悦在境上,
听说汝南王元悦在东徐州的边境上,
乃帅部众弃州归悦。
于是便率领部众放弃了东徐州投奔了元悦。
悦授椿侍中、大将军、司空,
元悦任命斛斯椿为侍中、大将军、司空,
封灵丘郡公,
加封灵丘郡公,
又为大行台前驱都督。
又任命他为大行台前驱都督。
汾州刺史尔朱兆闻荣死,
汾州刺史尔朱兆听到了尔朱荣已死的消息后,
自汾州帅骑据晋阳;
从汾州率骑兵占据了晋阳。
世隆至长子,
尔朱世隆到了长子,
兆来会之。
尔朱兆前来与他会合。
壬申,
壬申(三十日),
共推太原太守、行并州事长广王晔即皇帝位,
大家共同推举太原太守、行并州事长广王元晔即皇帝位,
大赦,
实行大赦,
改元建明。
改年号为建明。
晔,英之弟子也。
元晔是元英的侄子。
以兆为大将军,
任命尔朱兆为大将军,
进爵为王;
进爵为王;
世隆为尚书令,
任命尔朱世隆为尚书令,
赐爵乐平王,
赐爵为乐平王,
加太傅、司州牧;
加封为太傅、司州牧;
又以荣从弟度律为太尉,
又任命尔朱荣的堂弟尔朱度律为太尉,
赐爵常山王;
赐爵为常山王;
世隆兄天柱长史彦伯为侍中;
任命尔朱世隆的哥哥天柱长史尔朱彦伯为侍中;
徐州刺史仲远为车骑大将军,
任命徐州刺史尔朱仲远为车骑大将军,
兼尚书左仆射、三徐州大行台。
兼尚书左仆射、三徐州大行台。
仲远亦起兵向洛阳。
尔朱仲远这时也出兵指向洛阳。
尔朱天光之克平凉也,
尔朱天光当时攻克平凉的时候,
宿勤明达请降,
宿勤明达请求投降,
既而复叛,
但不久又反叛了尔朱天光,
北走,
向北逃走。
天光遣贺拔岳讨之,
尔朱天光派贺拔岳率兵讨伐,
明达奔东夏。
宿勤明达逃奔东夏。
岳闻尔朱荣死,
贺拔岳听说尔朱荣已死,
不复穷追,
便不再穷追宿勤明达,
还泾州以待天光。
回兵泾州以等待尔朱天光。
天光与侯莫陈悦亦下陇,
尔朱天光与侯莫陈悦也南下陇地,
与岳谋引兵向洛。
跟贺拔岳商议率兵到洛阳。
魏敬宗使朱瑞慰谕天光,
孝庄帝派朱瑞前去慰问安抚尔朱天光,
天光与岳谋,
尔朱天光跟贺拔岳策划打算让孝庄帝外逃,
欲令帝外奔而更立宗室,
然后再重新立一个皇族崐宗亲为皇帝。
乃频启云:
于是尔朱天光频频向孝庄帝上表称:
“臣实无异心,
“我确实没有异心,
唯欲仰奉天颜,
只是想见到皇上,
以申宗门之罪。”
当面向皇上申述我们尔朱氏的罪过。”
又使其下僚属启云:
同时又让他的下属向孝庄帝上表说:
“天光密有异图,
“尔朱天光暗中早有异图,
愿思胜算以防之。”
希望陛下想个好主意以防备尔朱天光。”
范阳太守卢文伟诱平州刺史侯渊出猎,
范阳太守卢文伟引诱平州刺史侯渊出城狩猎,
闭门拒之。
乘机紧闭城门不许侯渊返回。
渊屯于郡南,
侯渊率军驻扎在范阳郡的南面,
为荣举哀,
为尔朱荣举哀悼念,
勒兵南向,进,
之后侯渊又率军向南进发,
至中山,
来到了中山,
行台仆射魏兰根邀击之,
行台仆射魏兰根中道拦击侯渊,
为渊所败。
结果被侯渊打败。
敬宗以城阳王徽兼大司马、录尚书事,
孝庄帝任命城阳王元徽兼任大司马、录尚书事,
总统内外。
负责朝廷内外的一切事务。
徽意谓荣既死,
元徽心里认为尔朱荣既然已死,
枝叶自应散落,
他的下属自然也会四下分散了,
及尔朱世隆等兵四起,
等到尔朱世隆等人率兵四起,
党众日盛,
声势一天天兴盛后,
徽忧怖,
元徽心中非常忧虑、恐惧,
不知所出。
不知该如何是好。
性多嫉忌,
元徽生性嫉妒,
不欲人居己前,
不愿别人超过自己,
每独与帝谋议,
常常独自与孝庄帝谋划商议,
群臣有献策者,
群臣中如有向孝庄帝献计献策的,
徽辄劝帝不纳,
元徽总是劝孝庄帝不要采纳,
且曰:
并且说:
“小贼何虑不平!”
“何必担心这些小贼寇不能平定!”
又靳惜财货,
元徽又很吝惜财货,
赏赐率皆薄少,
对官兵的赏赐都很微薄,
或多而中减,
有时本来赏赐较多,但他却又从中克扣减少,有时已经赏给了人家,
或与而复追,
却又追夺回来,
故徒有糜费而恩不感物。
所以徒费钱财但人们却感觉不到朝廷的恩泽。
十一月,
十一月,
癸酉朔,
癸酉朔(初一),
敬宗以车骑将军郑先护为大都督,
北魏孝庄帝任命车骑将军郑先护为大都督,
与行台杨昱共讨尔朱仲远。
与行台杨昱一起讨伐尔朱仲远。
乙亥,
乙亥(初三),
以司徒长孙稚为太尉,
孝庄帝任命司徒长孙稚为太尉,
临淮王为司徒。
任命临淮王元为司徒。
丙子,
丙子(初四),
进雍州刺史广宗公尔朱天光爵为王。
孝庄帝将雍州刺史广宗公尔朱天光进爵为王。
长广王亦以天光为陇西王。
长广王元晔也任命尔朱天光为陇西王。
尔朱仲远攻西兖州,
尔朱仲远攻打西兖州,
丁丑,
丁丑(初五),
拔之,
攻下了西兖州,
擒刺史王衍。衍,
活捉了刺史王衍。
肃之兄子也。
王衍是王肃的侄子。
癸未,
癸未(十一日),
敬宗以右卫将军贺拔胜为东征都督;
孝庄帝任命右卫将军贺拔胜为东征都督,
壬辰,
壬辰(二十日),
又以郑先护兼尚书左仆射为行台,
又任命郑先护兼尚书左仆射,为行台,
与胜共讨仲远。
与贺拔胜共同讨伐尔朱仲远。
戊戌,
戊戌(二十六日),
诏罢魏兰根行台,
孝庄帝下诏罢免了魏兰根的行台,
以定州刺史薛昙尚兼尚书,
任命定州刺史薛昙尚兼尚书,
为北道行台。
为北道行台。
郑先护疑贺拔胜,
郑先护对贺拔胜有所怀疑,
置之营外。
将其置于大营之外。
庚子,
庚子(二十八日),
胜与仲远战于滑台东,
贺拔胜与尔朱仲远在滑台以东交战,
兵败,
贺拔胜战败,
降于仲远。
投降了尔朱仲远。
初,
当初,
尔朱荣尝从容问左右曰:
尔朱荣曾随便地问左右道:
“一日无我,
“一旦我死了,
谁可主军?”
谁可以统领军队?”
皆称尔朱兆。
左右都说尔朱兆可以。
荣曰:
尔朱荣却说:
“兆虽勇于战斗,
“尔朱兆虽然战斗勇猛,
然所将不过三千骑,
但他率领的部队至多不能超过三千骑,
多则乱矣。
再多就会乱了。
堪代我者,
能够代替我的人,
唯贺六浑耳。”
只有高欢啊。”
因戒兆曰:
因此尔朱荣告诫尔朱兆说:
“尔非其匹,
“你不是高欢的对手,
终当为其穿鼻。”
最终要受其所制的。”
乃以高欢为晋州刺史。
于是便任命高欢为晋州刺史。
及兆引兵向洛,
等到尔朱兆率军至洛阳的时候,
遣使召欢,
派人召请高欢,
欢遣长史孙腾诣兆,
高欢派长史崐孙腾前去见尔朱兆,
辞以“山蜀未平,
推辞说:“山蜀的叛乱还没有平息,
今方攻讨,
现在正在讨伐,
不可委去,
不能放弃,
致有后忧。
以免招致后患。
定蜀之日,
等到平定山蜀叛乱后,
当隔河为掎角之势。”
当隔黄河与您构成犄角之势。”
兆不悦,
尔朱兆很不高兴,
曰:
对孙腾说道:
“还白高晋州,
“你回去告诉高刺史,
吾得吉梦,
我做了一个好梦,
梦与吾先人登高丘,
梦见自己与我的先人登上高丘,
丘旁之地,
高丘周围的土地,
耕之已熟,
耕翻得已经很熟了,
独余马蔺,
却只剩下了马蔺草,
先人命吾拔之,
先人命我将马蔺草拔除掉,
随手而尽。
我随手便将草拔除干净了。
以此观之,
由此来看,
往无不克。”
我一定会无往而不克的。”
腾还报,
孙腾回去向高欢作了汇报,
欢曰:
高欢说道:
“兆狂愚如是,
“尔朱兆如此猖狂愚蠢,
而敢为悖逆,
竟敢做悖逆之事,
吾势不得久事尔朱矣。”
看来我是不能长久事奉尔朱氏了。”
十二月,
十二月,
壬寅朔,
壬寅朔(初一),
尔朱兆攻丹谷,
尔朱兆攻打丹谷,
都督崔伯凤战死,
都督崔伯凤战死,
都督史仵龙开壁请降,
都督史仵龙打开营门向尔朱兆请降,
源子恭退走。
源子恭溃退逃走。
兆轻兵倍道兼行,
尔朱兆率轻装兵士倍道兼程,
从河桥西涉渡。
从河桥的西边渡过了黄河。
先是,
在这之前,
敬宗以大河深广,
孝庄帝以为黄河又深又宽,
谓兆未能猝济,
尔朱兆不可能很快渡过黄河,
是日,
但是这一天,
水不没马腹。
黄河水还没不过马腹。
甲辰,
甲辰(初三),
暴风,
狂风大作,
黄尘涨天,
黄尘漫天,
兆骑叩宫门,
直至尔朱兆的骑兵叩击皇宫的宫门,
宿卫乃觉,
值宿的卫士才发觉,
弯弓欲射,
搭弓放箭,由于狂风,
矢不得发,
箭射不出去,
一时散走。
便都四散奔逃。
华山王鸷,
华山王元鸷,
斤之玄孙也,
是元斤的玄孙,
素附尔朱氏。
一直依附于尔朱氏。
帝始闻兆南下,
孝庄帝开始听说尔朱兆南下的时候,
欲自帅诸军讨之,
想亲自统领六军讨伐,
鸷说帝曰:
元鸷却对孝庄帝说:
“黄河万仞,
“黄河水宽万仞,
兆安得渡!”
尔朱兆怎么会过得来呢!”
帝遂自安。
孝庄帝于是自己也觉得很安全了。
及兆入宫,
等到尔朱兆的部队攻进了皇宫,
鸷复约止卫兵不使斗。
元鸷又制止宫廷卫兵,不让他们与之交战。
帝步出云龙门外,
孝庄帝走出云龙门外,
遇城阳王徽乘马走,
遇到城阳王元徽正骑马而逃,
帝屡呼之,
孝庄帝连声呼叫元徽,
不顾而去。
元徽却不顾孝庄帝,径自逃去。
兆骑执帝,
尔朱兆的骑兵抓住了孝庄帝,
锁于永宁寺楼上,
将他锁在永宁寺的楼上,
帝寒甚,
孝庄帝感到十分寒冷,
就兆求头巾,
向尔朱兆要头巾,
不与。
尔朱兆没有给他。
兆营于尚书省,
尔朱兆扎营于尚书省,
用天子金鼓,
用天子才能使用的金鼓,
设刻漏于庭;
在庭中设刻漏,
扑杀皇子,
杀害了皇子,
污辱嫔御妃主,
对宫中的嫔御、妃子、公主大加污辱,
纵兵大掠,
纵兵大肆掠夺财物,
杀司空临淮王、尚书左仆射范阳王诲、青州刺史李延等。
杀了司空临淮王元、尚书左仆射范阳王元诲和青州刺史李延等。
城阳王徽走至山南,
城阳王元徽逃至山南,
抵前洛阳令寇祖仁家。
来到了前洛阳令寇祖仁家。
祖仁一门三刺史,
寇祖仁一家出了三位刺史,
皆徽所引拔,
都是由元徽引荐提拔的,
以有旧恩,
由于有此旧恩,
故投之。
所以元徽才前来投奔。
徽赍金百斤,
元徽带有黄金百斤,
马五十匹,
马五十匹,
祖仁利其财,
寇祖仁贪图财物,
外虽容纳,
表面上虽然留纳了元徽,
而私谓子弟曰:
但私下里却对家人说:
“如闻尔朱兆购募城阳王,
“听说尔朱兆正在悬赏捉拿城阳王元徽,
得之者封千户侯。
抓到他的人封千户侯,
今日富贵至矣!”
今天我们富贵的日子到了!”
乃怖徽云官捕将至,
于是寇祖仁吓唬元徽,说官军抓捕他的人就要到了,
令其逃于他所,
让元徽赶快逃到别处去,
使人于路邀杀之,
寇祖仁便派人在半路上杀了元徽,
送首于兆;
将他的人头送到了尔朱兆处,
兆亦不加勋赏。
但尔朱兆却并未对寇祖仁加以赏赐。
兆梦徽谓己曰:
尔朱兆梦见元徽对自己说:
“我有金二百斤、马百匹在祖仁家,
“我有黄金二百斤、马一百匹在寇祖仁家中,
卿可取之。”
你可以派人去取。”
兆既觉,
尔朱兆梦中醒来后,
意所梦为实,
认为自己刚才的梦是真的,
即掩捕祖仁,
于是便收捕了寇祖仁,
征其金、马。
向他索要黄金和马匹。
祖仁谓人密告,
寇祖仁以为别人已密告了尔朱兆,
望风款服,
一审问便全都照实招认了,说:
云“实得金百斤、马五十匹。”
“确实得到了百斤黄金和五十匹马。”
兆疑其陷匿,
尔朱兆怀疑寇祖仁还有隐瞒,
依梦徵之,
便按梦中所见所闻搜查寇祖仁家,
祖仁家旧有金三十斤、马三十匹,
寇祖仁家自己原有黄金三十斤、马五十匹,
尽以输兆。
也全都送与了尔朱兆。
兆犹不信,
尔朱兆仍不相信,
发怒,
一怒之下,
执祖仁,
拘捕了寇祖仁,
悬首高树,
把他脑袋悬挂树上,
大石坠足,
大石坠脚,
捶之至死。
鞭打至死。
尔朱世隆至洛阳,
尔朱世隆来到洛阳,
兆自以为己功,
尔朱兆自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
责世隆曰:
责怪尔朱世隆说:
“叔父在朝日久,
“叔父您身在朝廷这么长时间,
耳目应广,
耳闻目见应该很广,
如何令天柱受祸!”
为什么竟让天柱将军遭此大祸!”
按剑嗔目,
尔朱兆说话时手按宝剑,怒目圆睁,
声色甚厉;
声色俱厉。
世隆逊辞拜谢,
尔朱世隆只好说好话下拜谢罪,
然后得已,
这才算完事,
由是崐深恨之。
但从此尔朱世隆对尔朱兆深为怨恨。
尔朱仲远亦自滑台至洛。
此时尔朱仲远也从滑台来到了洛阳。
戊申,
戊申(初七),
魏长广王大赦。
北魏长广王元晔实行大赦。
尔朱荣之死也,
尔朱荣死的时候,
敬宗诏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使袭秀容。
北魏孝庄帝下诏命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攻袭秀容郡。
及兆入洛,
等到尔朱兆进入洛阳后,
步蕃南下,
纥豆陵步蕃便挥军南下,
兵势甚盛,
兵势十分强盛,
故兆不暇久留,
所以尔朱兆不敢在洛阳久留,
亟还晋阳以御之,
赶忙回师晋阳以防御纥豆陵步蕃。
使尔朱世隆、度律、彦伯等留镇洛阳。
尔朱兆让尔朱世隆、尔朱度律、尔朱彦伯等人留守洛阳。
甲寅,
甲寅(十三日),
兆迁敬宗于晋阳,
尔朱兆将孝庄帝迁至晋阳。
兆自于河梁监阅财资。
尔朱兆自己在河梁监督掠取财货,
高欢闻敬宗向晋阳,
高欢听说孝庄帝要被押至晋阳,
帅骑东巡,
便率骑兵东巡,
欲邀之,
打算截住孝庄帝,
不及,
但未能赶上。
因与兆书,
于是便给尔朱兆写了一封信,
为陈祸福,
向他陈述利害,
不宜害天子,
劝他不要杀害天子,
受恶名;
承受恶名声。
兆怒,
尔朱兆大怒,
不纳。
没有采纳高欢的劝谏。
尔朱天光轻骑入洛,
尔朱天光率轻骑来到洛阳,
见世隆等,
会见了尔朱世隆等人,
即还雍州。
之后便回到了雍州。
初,
当初,
敬宗恐北军不利,
孝庄帝担心源子恭的北军会失败,
欲为南走之计,
便想做南逃的打算,
托云征蛮,
假托是征讨蛮贼,
以高道穆为南道大行台,
任命高道穆为南道大行台,
未及发而兆入洛。
但还未来得及出发,尔朱兆便攻入了洛阳城。
道穆托疾去,
高道穆假托有病想逃离洛阳,
世隆杀之。
被尔朱世隆所杀。
主者请追李苗封赠,
主事之人请求追回对李苗的封赐,
世隆曰:
尔朱世隆说道:
“当时众议,
“当时大家商议,
更一二日即纵兵大掠,
再过一两天便要纵兵大肆掠抢,
焚烧郭邑,
焚烧掉洛阳城,
赖苗之故,
多亏了李苗,
京师获全;
京城才得以保全,
天下之善一也,
天下之善是一样的,
不宜复追。”
不应再追回李苗的封赐。”
尔朱荣之死也,
尔朱荣死时,
世隆等征兵于大宁太守代人房谟,
尔朱世隆等向泰宁太守代郡人房谟证调兵员,
谟不应,
房谟没有答应,
前后斩其三使,
前后共斩杀了三位尔朱世隆派来的使者,
遣弟毓诣洛阳。
同时派弟弟房毓前往洛阳。
及兆得志,
等到尔朱兆得志之后,
其党建州刺史是兰安定执谟系州狱,
尔朱兆的党羽建州刺史是兰安定将房谟抓住囚禁于建州狱中,
郡中蜀人闻之,
泰宁郡的蜀人听说后,
皆叛。
便反叛了。
安定给谟弱马,
是兰安定给房谟一匹瘦弱的马,
令军前慰劳,
让他前往军前慰劳安抚,
诸贼见谟,
贼军们见到房谟后,
莫不遥拜。
都远远叩拜。
谟先所乘马,
房谟原先乘的那匹马,
安定别给将士,
被是兰安定另外给了别的将士。
战败,
战败后,
蜀人得之,
那匹马被蜀人得到,
谓谟遇害,
蜀人以为房谟遇害了,
莫不悲泣,
都悲哭不已,
善养其马,
精心饲养这匹马,
不听人乘之,
不允许别人乘坐,
儿童妇女竞投草粟,
儿童、妇女们争相给这匹马喂草料,
皆言此房公马也。
都说这是房公的马。
尔朱世隆闻之,
尔朱世隆听说了之后,
舍其罪,
免掉了房谟的罪名,
以为其府长史。
任命他为自己府中的长史。
北道大行台杨津,
北道大行台杨津,
以众少,
由于军队人数少,
留邺召募,
于是驻留在邺郡城召募新兵,
欲自滏口入并州,
打算从滏口进入并州,
会尔朱兆入洛,
这时正赶上尔朱兆攻入洛阳,
津乃散众,
杨津便遣散了部队,
轻骑还朝。
只带了一些骑兵回到朝廷。
尔朱世隆与兄弟密谋,
尔朱世隆跟他的几个兄弟密谋,
虑长广王母卫氏干预朝政,
担心长广王的母亲卫氏会干预朝政,
伺其出行,
于是在侦察到她出行在外的时候,
遣数十骑如劫盗者于京巷杀之,
便派了几十名骑兵装扮成强盗,在洛阳城一个小崐巷中杀了卫氏,
寻悬榜以千万钱募贼。
很快又贴出告示悬赏千万钱捉拿凶手。
甲子,
甲子(二十三日),
尔朱兆缢敬宗于晋阳三级佛寺,
尔朱兆将孝庄帝缢杀于晋阳的三级佛寺中,
并杀陈留王宽。
同时还杀害了陈留王元宽。
是月,
这一月,
纥豆陵步蕃大破尔朱兆于秀容,
纥豆陵步蕃在秀容大破尔朱兆,
南逼晋阳。
接着向南逼近晋阳。
兆惧,
尔朱兆很害怕,
使人召高欢并力。
赶快派人召请高欢并力攻敌。
僚属皆劝欢勿应召,
高欢的僚属都劝高欢不要答应尔朱兆的召请,
欢曰:
高欢说道:
“兆方急,
“目前尔朱兆正处于危急之中,
保无他虑。”
我保证他不会有其他方面企图的。”
遂行。
于是便率军出发了。
欢所亲贺拔焉过儿请缓行以弊之,
高欢的亲信贺拔焉过儿请高欢缓慢行进,以使尔朱兆更加疲弊,
欢往往逗留,
于是高欢便时时逗留,
辞以河无桥,
以汾河上没有桥,
不得渡。
无法过河为托辞。
步蕃兵日盛,
纥豆陵步蕃的部队气势越来越盛,
兆屡败,
尔朱兆屡战屡败,
告急于欢,
向高欢告急,
欢乃往从之。
高欢这才前往增援。
兆时避步蕃南出,
尔朱兆当时为避开纥豆陵步蕃而往南撤,
步蕃至平乐郡,
纥豆陵步蕃率军来到平乐郡,
欢与兆进兵合击,
高欢与尔朱兆进军平乐,两下合击,
大破之,
大败纥豆陵步蕃军,
斩步蕃于石鼓山,
在石鼓山斩杀了纥豆陵步蕃,
其众退走。
纥豆陵步蕃的部众四散逃亡。
兆德欢,
尔朱兆很感激高欢,
相与誓为兄弟,
与高欢相互发誓结为兄弟,
将数十骑诣欢,
尔朱兆带数十名骑兵来到高欢住所,
通夜宴饮。
通宵饮酒宴乐。
高欢崛起掌权
初,
当初,
葛荣部众流入并、肆者二十余万,
葛荣的部下被流放到并州、肆州的有二十多万人,
为契胡凌暴,
这些人深受胡人的欺凌,
皆不聊生,
都无以为生,
大小二十六反,
前后大大小小又反叛了二十六次,
诛夷者半,
被杀掉了一大半,
犹谋乱不止。
但仍图谋叛乱不止。
兆患之,
尔朱兆深以为患,
问计于欢,
于是便问计于高欢。
欢曰:
高欢说道:
“六镇反残,
“六镇之民反叛,
不可尽杀,
不能全部杀掉,
宜选王腹心使统之,
应该选一位您的心腹之人,让他统领六镇军民,
有犯者罪其帅,
如有反叛者,则惩处其首领,那样的话,
则所罪者寡矣。”
受惩处的人就少了。”
兆曰:
尔朱兆说:
“善!
“好主意!
谁可使者?”
但派谁去合适呢?”
贺拔允时在坐,
贺拔允当时也在座,
请使欢领之。
他建议让高欢统领六镇军民。
欢拳殴其口,
高欢扬拳便朝贺拔允的嘴打了过去,
折一齿,
打掉了贺拔允的一颗牙齿,
曰:
并斥责道:
“平生天柱时,
“天柱大将军在世的时候,
奴辈伏处分如鹰犬。
我高欢受其调遣如鹰犬一般,
今日天下事取舍在王,
今日天下之事取舍全在大王,
而阿鞠泥敢僭易妄言,
你贺拔允怎敢僭越职权大胆妄言,
请杀之!”
请大王您杀了贺拔允!”
兆以欢为诚,
尔朱兆认为高欢对自己很忠诚,
遂以其众委焉。
于是便将六镇军民交与高欢统领。
欢以兆醉,
高欢以为尔朱兆醉了,
恐醒而悔之,
担心他酒醒之后又反悔,
遂出,
便赶快走出营帐,
宣言:
对将士们宣布说:
“受委统州镇兵,
“我受大王委托统领州镇兵,
可集汾东受号令。”
你们可到汾河东岸集合,听我的号令。”
乃建牙阳曲川,
于是在阳曲川建立了幕府,
陈部分。
安置所部。
军士素恶兆而乐属欢,
士兵们平素憎恨尔朱兆而乐意做高欢的部下,
莫不皆至。
纷纷前来投奔高欢。
居无何,
没过多长时间,
又使刘贵请兆,
高欢又派刘贵向尔朱兆请示,
以“并、肆频岁霜早,
因“并州、肆州连年霜旱,
降户掘田鼠而食之,
降户只好挖田鼠为食,
面无谷色,
面无人色,
徒污人境内,
这样只能白白玷污您所管辖的地区,
请令就食山东,
请下令让他们到太行山东面乞食,
待温饱更受处分。”
等到解决了温饱之后再做安排。”
兆从其议。
尔朱兆批准了这一建议。
长史慕容绍宗谏曰:
长史慕容绍宗劝谏道:
“不可。
“不能答应。
方今四方纷扰,
当今天下纷乱,
人怀异望,
人人各怀异想,
高公雄才盖世,
高欢雄才盖世,
复使握大兵于外,
如果再让他在外握有重军,
譬如借蛟龙以云雨,
这好比是借云雨给蛟龙啊,
将不可制矣。”
您将无法控制他了。”
兆曰:
尔朱兆说:
“有香火重誓,
“我与高欢有结拜重誓,
何虑邪!”
何必过虑!”
绍宗曰:
慕容绍宗道:
“亲兄弟尚不可信,
“亲兄弟尚且不能完全相信,
何论香火”时兆左右已受欢金,
何论结拜兄弟呢!”当时尔朱兆的左右部下已经接受了高欢的重金,
因称绍宗与欢有旧隙,
于是便趁机称慕容绍宗跟高欢有旧仇,
兆怒,
尔朱兆大怒,
囚绍宗,
囚禁了慕容绍宗,
趣欢发。
催促高欢尽早出发。
欢自晋阳出滏口,
高欢从晋阳出滏口,
道逢北乡长公主自洛阳来,
中途遇上了从洛阳来的北乡长公主,
有马三百匹,
北乡长公主带有三百匹好马,
尽夺而易之。
高欢将这些好马全部截夺下来,另用羸马掉换了。
兆闻之,
尔朱兆听说了这件事后,
乃释绍宗而问之,
便放出慕容绍宗,与之商议。
绍宗曰:
慕容绍宗说道:
“此犹是掌握中物也。”
“高欢目前还未走远,仍是您的掌中之物呢。”
兆乃自追欢,
尔朱兆于是亲自追赶高欢,
至襄垣,
追至襄垣县,
会漳水暴涨,
正值漳河暴涨,
桥坏,
桥梁被冲坏了。
欢隔水拜曰:
高欢隔着漳河遥拜尔朱兆道:
“所以借公主马,
“我之所以借公主马匹,
非有他故,
并非有别的目的,
备山东盗耳。
只是为了防备山东的盗贼罢了。
王信公主之谗,
大王您竟相信公主的谗言,
自来赐追,
亲自前来追赶,
今不辞渡水而死,
我不害怕渡过河来受死,
恐此众便叛。”
但恐怕我的这些部下便要叛离了。”
兆自陈无此意,
尔朱兆自己也说没有这个意思,
因轻马渡水,
于是轻马渡过漳河,
与欢坐幕下,
与高欢并坐大帐前,
授欢刀,
将自己所佩之刀交给了高欢,
引颈使欢斫之,
引颈让高欢斩杀。
欢大哭曰:
高欢痛哭道:
“自天柱之薨,
“自从天柱将军去世后,
贺六浑更何所仰!
我高欢还有谁可以仰靠!
但愿大家千万岁,
只希望您长命百岁,
以申力用耳。
我为您效力罢了。
今为旁人所构间,
现在却被旁人挑拨离间,
大家何忍复出此言!”
您怎忍心说出这种话呢!”
兆投刀于地,
尔朱兆将刀投于地上,
复斩白马,
又斩杀了白马,
与欢为誓,
与高欢发誓,
因留宿夜饮。
并且留住下来与高欢通宵宴饮。
尉景伏壮士欲执兆,
尉景埋伏下士兵想捉捕尔朱兆,
欢啮臂止之,
高欢咬破自己的臂制止了他,
曰:
并向他说:
“今杀之,
“现在如果杀了尔朱兆,
其党必崐奔归聚结,
他的党羽肯定会聚集起来并力来争,
兵饥马瘦,
我们兵饥马瘦,
不可与敌,
不能与其相匹敌,
若英雄乘之而起,
如果这时候有英雄乘机而发难,
则为害滋甚,
那么祸害就更大了。
不如且置之。
因此不如暂且放走他。
兆虽骁勇,
尔朱兆虽然骁勇善战,
凶悍无谋,
但却凶悍无谋,
不足图也。”
不难对付。”
旦日,
第二天,
兆归营,
尔朱兆渡河回营,
复召欢,
又召请高欢,
欢将上马诣之,
高欢上马要前去会见尔朱兆,
孙腾牵欢衣,
部下孙腾牵住高欢的衣服,
欢乃止。
高欢这才未去。
兆隔水肆骂,
尔朱兆隔河责骂高欢,
驰还晋阳。
之后驰还晋阳。
兆腹心念贤领降户家属别为营,
尔朱兆的心腹念贤率领降户家属另外安营,
欢伪与之善,
高欢假意与念贤友善,
观其佩刀,
借口观赏念贤的佩刀,
因取杀之。
趁机杀了他。
士众感悦,
士兵们欢欣鼓舞,
益愿附从。
更愿意归附依从高欢了。
齐州城民赵洛周闻尔朱兆入洛,
齐州城的百姓赵洛周听说尔朱兆攻入洛阳,
逐刺史丹杨王萧赞,
便赶走了齐州刺史丹扬王萧赞,
以城归兆。
率城归附了尔朱兆。
赞变形为沙门,
萧赞化装成和尚,
逃入长白山,
逃进了长白山,
流转,
流离辗转,
卒于阳平。
最后死于阳平县。
梁人或盗其柩以归,
梁朝有人将萧赞的棺柩盗出,送回了梁朝,
上犹以子礼葬于陵次。
梁武帝仍按葬子之礼将萧赞葬在皇族的陵地。
魏荆州刺史李琰之,
北魏荆州刺史李琰之,
韶之族弟也。
是李韶的族弟。
南阳太守赵延,
南阳太守赵延,
以琰之敬宗外族,
因李琰之是孝庄帝的外戚,
诬琰之欲奔梁,
于是便诬称李琰之想投奔梁朝,
发兵袭州城,
发兵袭击荆州,
执琰之,
抓获了李琰之,
自行州事。
赵延自己掌管州政事务。
魏王悦改元更兴,
魏王元悦改年号为更兴,
闻尔朱兆已入洛,
听说尔朱兆已经攻入了洛阳城,
自知不及事,
自知无济于事,
遂南还。
于是南还梁朝。
斛斯椿复弃悦奔魏。
斛斯椿又叛离元悦投奔了北魏。
是岁,
这一年,
诏以陈庆之为都督南·北司等四州诸军事、南·北司二州刺史。
梁武帝下诏任命陈庆之为都督南、北司等四州诸军事和南、北司二州刺史。
庆之引兵围魏悬瓠,
陈庆之率兵包围了北魏的悬瓠,
破魏颍州刺史娄起等于溱水,
大破北魏颍州刺史娄起等于溱水,
又破行台孙腾等于楚城。
又于楚城大破北魏行台孙腾等。
罢义阳镇兵,
遣返义阳镇兵,
停水陆漕运,
停止水陆漕运,
江、湖诸州并得休息;
长江、大崐湖沿岸各州都得以休养生息;
开田六千顷,
开垦田地六千顷,
二年之后,
二年之后,
仓廪充实。
仓廪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