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50 梁纪六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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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50 梁纪六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北魏六镇叛乱爆发,朝廷内部权力斗争与军事镇压交织,叛乱波及西北多州,最终导致北魏国力衰退。

六镇叛乱初起与北魏应对

高祖武皇帝六普通五年(甲辰、524)
梁纪六 梁武帝普通五年(甲辰,公元524年) 
 
春,
春季, 
正月,辛丑,
正月辛丑(二十日), 
魏主祀南郊。
北魏孝明帝在南郊祭天。 
 
三月,
三月, 
魏以临淮王都督北讨诸军事,
北魏委任临淮王元都督北讨诸军事, 
讨破六韩拔陵。
去讨伐破六韩拔陵。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高平镇民赫连恩等反,
高平镇民赫连恩等人造反, 
推敕勒酋长胡琛为高平王,
推举敕勒酋长胡琛为高平王, 
攻高平镇以应拔陵。
并攻打高平镇,以便响应破六韩拔陵。 
魏将卢祖迁击破之,
北魏将领卢祖迁击败了他们, 
琛北走 。
胡琛北逃而去。 
 
卫可孤攻怀朔镇经年,
卫可孤攻打怀朔镇整整一年了, 
外援不至,
外面援军不到, 
杨钧使贺拔胜诣临淮王告急。
杨钧指派贺拔胜到临淮王元那里去告急。 
胜募敢死少年十余骑,
贺拔胜招募了十余名不怕死的少年骑兵, 
夜伺隙溃围出,
在夜间瞅空子突围而出, 
贼骑追及之,
卫可孤的骑兵追上了他们, 
胜曰:
贺拔胜喊道: 
“我贺拔破胡也”,
“我是贺拔破胡。” 
贼不敢逼。
追兵们便吓得不敢逼近了。 
胜见于云中,
贺拔胜在云中见到了元, 
说之曰:
向他游说道: 
“怀朔被围,
“怀朔被围, 
旦夕沦陷,
沦陷于敌就在眼前, 
大王今顿兵不进;
大王现在却按兵不动。 
怀朔若陷,
怀朔如果陷于放手, 
则武川亦危,
那么武川也将告危, 
贼之锐气百倍,
那时贼寇的锐气将百倍增加, 
虽有良、平,
即使有张良、陈平在, 
不能为大王计矣。”
也无法为大王您计议了。” 
许为出师。
元答应出兵援救怀朔。 
胜还,
贺拔胜返回, 
复突围而入。
又突围而入城。 
钧复遣胜出觇武川,
杨钧又派遣贺拔胜出城去侦察武川的情况,去之后, 
武川已陷。
武川已经失陷。 
胜驰还,
贺拔胜快马驰还, 
怀朔亦溃,
很快怀朔也被攻破, 
胜父子俱为可孤所虏。
贺拔胜父子俱被卫可孤俘虏。 
 
五月,
五月, 
临淮王与破六韩拔陵战于五原,
临淮王元同破六韩拔陵在五原交战, 
兵败,
战败, 
坐削除官爵。
元因而获罪被削除官爵。 
安北将军陇西李叔仁又败于白道,
安兆将军陇西人李叔仁也在白道战败, 
贼势日盛。
因此贼兵的势力日益强盛了。 
 
魏主引丞相、令、仆、尚书、侍中、黄门于显阳殿,
北魏孝明帝把朝廷中的丞相、令、仆、尚书、侍中、黄门等大臣召到显阳殿, 
问之曰:
问他们: 
“今寇连恒、朔,
“如今恒、朔之地贼寇蜂起, 
逼近金陵,
逼近祖先陵墓金陵, 
计将安出?”
怎么办?” 
吏部尚书元义请遣重臣督军镇恒、朔以捍寇,
吏部尚书元义请求派遣朝廷重臣督领军队镇守恒、朔,以抵御贼寇, 
帝曰:
孝明帝说: 
“去岁阿那叛乱,
“去年阿那叛乱, 
遣李崇北征,
派遣李崇北征, 
崇上表求改镇为州,
李崇上表请求改镇为州, 
朕以旧章难革,
联因为旧的章程难以变更, 
不从其请。
便没有听从他的请求。 
寻崇此表,
思量李崇这个上表, 
开镇户非冀之心,
开启了镇上人家的非份之想, 
致有今日之患;
以致有今日之患。 
但既往难追,
但是过去的事情难以挽回, 
聊复略论耳。
这里只是顺便说一下罢了。 
然崇贵戚重望,
然而李崇是皇亲贵戚,名望甚重,气量大, 
器识英敏,
识见远,英武机敏, 
意欲遣崇行,
我想派他前去, 
何如?”
你们看如何呢?” 
仆射萧宝寅等皆曰:
仆射萧宝寅等都说: 
“如此,
“这样决定, 
实合群望。”
非常符合众人之心。” 
崇曰:
李崇说: 
“臣以六镇遐僻,
“我考虑到六镇地处偏远, 
密迩寇戎,
贼寇密布, 
欲以慰悦彼心,
提出改镇为州是为了安慰取悦当地人之心, 
岂敢导之为乱!
岂敢引导他们作乱呢? 
臣罪当就死,
我罪该万死, 
陛下赦之;
陛下仁慈而赦免了我, 
今更遣臣北行,
如今更要派我北行, 
正是报恩改过之秋。
这对我正是一个报恩改过的机会。 
但臣年七十,
但是我年已七十, 
加之疲病,
加之疲病在身, 
不堪军旅,
不堪于军旅之事了。 
愿更择贤材。”
希望能另外选择优秀人材。” 
帝不许。
孝明帝没有答应。 
义,天赐之子也。
元义是元天赐的儿子。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李崇之表,
李崇的上表, 
乃所以销祸于未萌,
是为了消除祸乱于未发之时, 
制胜于无形。
制敌取胜于无形之中。 
魏肃宗既不能用,
魏孝明帝既不能采纳他的建议, 
及乱生之后,
到祸乱产生之后, 
曾无愧谢之言,
不但没有半点愧谢之言, 
乃更以为崇罪,
反而更把这认为是李崇的罪过, 
彼不明之君,
那个不明智的君主, 
乌可与谋哉!
怎么可以同他谋事呢! 
《诗》云:
《诗经》云: 
“听言则对,
“听到美言便应对, 
诵言如醉,
闻诵诗书则陶醉, 
匪用其良,
良善之言不采用, 
覆俾我悖”,
反责我等行逆罪。” 
其是之谓矣。
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壬申,
壬申(二十三日), 
加崇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北讨大都督,
北魏委任李崇为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北讨大都督, 
命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将军广阳王深皆受崇节度。深,
命令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将军广阳王元深一并接受李崇指挥调遣。 
嘉之子也。
元深是元嘉的儿子。 
 
六月,
六月, 
以豫州刺史裴邃督征讨诸军事以伐魏。
梁朝委任豫州刺史裴邃负责征讨诸军事,去讨伐北魏。 
 
魏自破六韩拔陵之反,
北魏自从破六韩拔陵造反以来, 
二夏、豳、凉,寇盗蜂起。
二夏、豳、凉等地寇盗蜂起。 
秦州刺史李彦,
秦州刺史李彦施政严苛, 
政刑残虐,
刑罚残酷, 
在下皆怨,
无人不怨。 
是月,
这月, 
城内薛珍等聚党突入州门,
城内薛珍等人结伙闯入州府门, 
擒彦,
抓住了薛彦, 
杀之,
杀了他, 
推其党莫折大提为帅,
推举同党莫折大提为元帅, 
大提自称秦王。
莫折大提自称为秦王。 
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讨之。
北魏派遣雍州刺史元志去讨伐。 
 
初,
起初, 
南秦州豪右杨松柏兄弟,数为寇盗,
南秦州的豪强杨松柏兄弟几番为寇, 
刺史博陵崔游诱之使降,
刺史博陵人崔游引诱他投降, 
引为主簿,
提他做了主簿, 
接以辞色,
以亲近的言语和态度接待了他, 
使说下群氐,
让他去游说下面的氐族部落, 
既而因宴会尽收斩之,
事成之后借宴会之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斩了, 
由是所部莫不猜惧。
因此部下无不猜忌惧怕。 
游闻李彦死,
崔游得知李彦的死讯之后, 
自知不安,
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欲逃去,
想逃走, 
未果;
但没有得逞。 
城民张长命、韩祖香、孙掩等攻游,
城中百姓张长命、韩祖香、孙掩等人攻打崔游, 
杀之,
杀了他, 
以城应大提。
率全城百姓响应莫折大提。 
大提遣其党卜胡袭高平,
莫折大提派他的党徒卜胡袭击高平, 
克之,
攻克该城, 
杀镇将赫连略,行台高元荣。
杀了镇将赫连略和行台高元荣。 
大提寻卒,
莫折大提很快便去世, 
子念生自称天子,
他的儿子莫折念生自称为天子, 
置百官,
设置百官, 
改元天建。
改年号为天建。 
 
丁酉,
丁酉(十八日), 
魏大赦。
北魏大赦天下。 
 
秋,
秋季, 
七月,甲寅,
七月甲寅(初六), 
魏遣吏部尚书元义兼尚书仆射,
北魏委任吏部尚书元义兼尚书仆射, 
为西道行台,
为西道行台, 
帅诸将讨莫折念生。
统率众将去讨伐莫折念生。 
 
崔暹违李崇节度,
崔暹不服从李崇指挥, 
与破六韩拔陵战于白道,
与破六韩拔陵在白道交战, 
大败,
一败涂地, 
单骑走还。
单人匹马跑了回来。 
拔陵并力攻崇,
破六韩拔陵集中兵力攻打李崇, 
崇力战,
李崇全力迎战, 
不能御,
但是抵挡不住, 
引还云中,
便带领部队回到云中, 
与之相持。
与破六韩拔陵相持。 
 
广阳王深上言:
广阳王元深上奏孝明帝: 
“先朝都平城,
“先朝建都平城时, 
以北边为重,
以北部边境为重, 
盛简亲贤,
郑重挑选亲近贤能, 
拥麾作镇,
挂帅但任镇将, 
配以高门子弟,
并且配以高门子弟, 
以死防遏,
让他们拼死防止边患, 
非唯不废仕宦,
不但不影响他们的仕宦前途, 
乃更独得复除,
反而更因此而独得提升, 
当时人物,
当时的人们, 
忻慕为之。
都欣羡能去那里守边。 
太和中,
太和年间, 
仆射李冲用事,
仆射李冲掌权, 
凉州土人悉免厮役;
凉州的当地人全都免除服役, 
帝乡旧门,
而平城的那些高门大姓, 
仍防边戍,
却仍然要去防守边关, 
自非得罪当世,
如果不是得罪了当权者, 
莫肯与之为伍。
谁也不愿意加入其列。这些人到了边关之后, 
本镇驱使,
受镇将驱使, 
但为虞候、白直,
只能担任虞侯或没有月俸的随从之类的卑下职务。 
一生推迁,
一生之内, 
不过军主;
最高也只不过做到军主。 
然其同族留京师者得上品通官,
然而他们同姓中留在京城的那些人却能做到上品显官, 
在镇者即为清途所隔,
于是身在边镇的那些人便由于升迁之路与己隔绝, 
或多逃逸。
因而大量逃散。于是, 
乃峻边兵之格,
朝廷制定了严厉的边兵制度, 
镇人不听浮游在外,
规定不允许边镇上的人浮游在外, 
于是少年不得从师,
于是少年人不能从师学习, 
长者不得游宦,
成年人不能出外游宦, 
独为匪人,
只有这些人不被当做人看待, 
言之流涕!
说起来便让人心酸落泪! 
自定鼎伊、洛,
自从迁都洛阳以来, 
边任益轻,
边防职任更加被看得轻了, 
唯底滞凡才,
只有那些长期不能升迁的庸碌之才, 
乃出为镇将,
才出任镇将, 
转相模习,
这些人互相仿效, 
专事聚敛。
一心为自己聚敛财物,而无心于本职之事。 
或诸方奸吏,
或者各地方的奸吏, 
犯罪配边,
因犯罪而发配边关, 
为之指踪,
这些人在背后为镇将尽出坏主意,贪脏枉法, 
政以贿立,
以致贿赂成风,取代了正常的制度, 
边人无不切齿。
边民们对此无不切齿。 
及阿那背恩纵掠,
到阿那背弃朝廷之恩,纵掠反叛而去, 
发奔命追之,
朝廷发兵长途追击。 
十五万众度沙漠,
十五万大军越过沙漠,但不到几天功夫就返回来了, 
不日而还。
不能除尽反贼, 
边人见此援师,
边民见到这样的援军, 
遂自意轻中国。
于是便打心眼中瞧不起中原之国。 
尚书令臣崇求改镇为州、抑亦先觉,
尚书令李崇请求改镇为州,或许也是先觉察到了这一点, 
朝廷未许。
但是朝廷没有准许他的请求。 
而高阙戍主御下失和,
高阙戌的主将管制下属严酷,上下失和, 
拔陵杀之,
破六韩拔陵杀了他, 
遂相帅为乱,
于是结伙叛乱, 
攻城掠地,
攻城掠地, 
所过夷灭,
所过之处夷灭无遗。 
王师屡北,
朝廷军队屡屡败北, 
贼党日盛。
贼党气焰日益嚣张。 
此段之举,
这一段时间里的举动, 
指望销平;
指望能铲平叛乱,早获安定; 
而崔暹只轮不返,
但是崔暹全军覆没, 
臣崇与臣逡巡复路,
李崇与我徘徊难进, 
相与还次云中,
只好一起顺原路回到云中, 
将士之崐情莫不解体。
将士们的情绪一落千丈,无心再战。 
今日所虑,
现在的忧虑, 
非止西北,
不仅西北方面, 
将恐诸镇寻亦如此,
恐怕各镇很快也会如此, 
天下之事,
天下之事, 
何易可量!”
哪能容易地估量透呢!” 
书奏,
元深的上书奏呈上去后, 
不省。
孝明帝没有亲自省阅。 
 

西北叛乱扩散与内部权力斗争

诏征崔暹系廷尉;
孝明帝诏令召崔暹进朝,由廷尉问罪, 
暹以女妓、田园赂元义,
但是崔暹用女妓、田产庄园贿赂元义, 
卒得不坐。
最后竟没有治罪。 
 
丁丑,
丁丑(二十九日), 
莫折念生遣其都督杨伯年攻仇鸠、河池二戍,
莫折念生派遣他属下的都督杨伯年攻打仇鸠、河池两个寨堡, 
东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将军伊祥等击破之,
东益州刺史魏子建派将军伊祥等人击败了杨伯年, 
斩首千余级。
斩首一千多人。 
东益州本氐王杨绍先之国,
东益州本来是氐王杨绍先的封国, 
将佐皆以城民劲勇,
将佐们都因为州城中的民众勇悍不驯, 
二秦反者皆其族类,
南秦州和秦州的反叛者都是杨绍先的同族之人, 
请先收其器械,
于是请求要先没收城里人手中的兵器械仗, 
子建曰:
魏子建说: 
“城民数经行阵,
“城中民众数次经历打仗之事, 
抚之足以为用,
安抚好他们便可为我所用, 
急之则腹背为患。”
逼的太急了则会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 
乃悉召城民,
于是把城中民众都召集起来, 
慰谕之,
安抚晓谕他们, 
既而渐分其父兄子弟外戍诸郡,
然后逐渐把他们父子兄弟分派到外地各郡去戍守, 
内外相顾,
这样内外相顾, 
卒无叛者。
到底也没有出现反叛者。 
子建,兰根之族兄也。
魏子建是魏兰根的族兄。 
 
魏凉州幢帅于菩提等执刺史宋颖,
北魏凉州幢帅于菩提等人拘押了刺史宗颖, 
据州反。
占据凉州而反。 
 
八月,庚寅,
八月庚寅(十二日), 
徐州刺史成景俊拔魏童城。
梁朝徐州刺史成景俊攻拔北魏的童城。 
 
魏员外散骑侍郎李苗上书曰:
北魏员外散骑侍朗李苗上书说: 
“凡食少兵精,
“粮少兵精, 
利于速战;
利于速战速决; 
粮多卒众,
粮多兵众, 
事宜持久。
利于打持久之战。 
今陇贼猖狂,
当今陇地贼寇猖狂, 
非有素蓄,
但是这些贼寇没有多少粮资储备崐, 
虽据两城,
虽然占据了两座城, 
本无德义,
但本来没有德义, 
其势在于疾攻,
所以其势在于急攻, 
日有降纳,
以使每日都有所降纳, 
迟则人情离沮,
迟缓了则会使人心离散,情绪颓丧, 
坐待崩溃。
从而坐待崩溃。 
夫飚至风举,
飚至风举, 
逆者求万一之功;
逆反者求的是万一之功; 
高壁深垒,
高壁深垒, 
王师肯全制之策。
王师有全制之策。 
但天下久泰,
但是天下长久安泰, 
人不晓兵,
人们已经不知晓行伍征战了, 
奔利不相待,
都变得追逐利益唯恐落后, 
逃难不相顾,
逃灾避难互不相顾, 
将无法令,
将帅没有法令, 
士非教习,
士兵不演习操练, 
不思长久之计,
人人不思长远之计, 
各有轻敌之心。
个个都有轻敌之心。 
如令陇东不守,
如果使陇东失守, 
军败散,
地元志的军队败溃, 
则两秦遂强,
秦州和南秦州莫折念生及张长命等反贼的势力便可强大, 
三辅危弱,
那么长安附近顿时就会变得危而又弱, 
国之右臂于斯废矣。
作为国家的右臂于是便废了。 
宜敕大将坚壁勿战,
应该旨令主将坚壁而守,不要出战, 
别命偏裨帅精兵数千出麦积崖以袭其后,
另外命令副帅偏将率领兵数千名出麦积崖从背后袭击叛贼, 
则、陇之下,
如此则、陇之地, 
群妖自散。”
群妖自散。” 
 
魏以苗为统军,
北魏任命李苗为统军, 
与别将淳于诞俱出梁、益,
让他同别将淳于诞分别从梁州、益州出发去征讨 叛贼, 
未至,
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莫折念生遣其弟高阳王天生将兵下陇。
莫折念生便派遣他的弟弟高阳王莫折天生率兵前来陇地。 
甲午,
甲午(十六日), 
都督元志与战于陇口,
都督元志与莫折天生在陇口交战, 
志兵败,
元志兵败, 
弃众东保岐州。
丢下部众跑到东边的岐州自守。 
 
东西部敕勒皆叛魏,
东部和西部的敕勒人都反叛了北魏, 
附于破六韩拔陵,
投附于破六韩拔陵, 
魏主始思李崇及广阳王深之言。
北魏孝明帝这才开始想到了李崇和广阳王元深曾经说过的话。 
丙申,
丙申(十八日), 
下诏:
孝明帝诏令: 
“诸州镇军贯非有罪配隶者,
“各州镇在册的军人中凡不是因犯罪而被流放服役的, 
皆免为民。”
全都免为平民。” 
改镇为州,
改镇为州, 
以怀朔镇为朔州,
以怀朔镇为朔州, 
更命朔州曰云州。
又改名朔州为云州。 
遣兼黄门侍郎郦道元为大使,
派遣兼黄门侍郎郦道元为大使, 
抚慰六镇。
让他去安抚宣慰六镇。 
时六镇已尽叛,
当时六镇已经全部反叛, 
道元不果行。
郦道元没有成行。 
 
先是,
先前, 
代人迁洛者,
从代京迁到洛阳的那些人, 
多为选部所抑,
大多被吏部所压制, 
不得仕进。
不能作官。 
及六镇叛,
到六镇反叛之时, 
元义乃用代来人为传诏以慰悦之。
元义才使用从代京迁来的人担任传诏,以便安慰、取悦他们。 
廷尉评代人山伟奏记,称义德美,
廷尉评代京人山伟在奏记中称颂元义道德高尚, 
叉擢伟为尚书二千石郎。
元义便晋升山伟为尚书二千石郎。 
 
秀容人乞伏莫于聚众攻郡,
秀容人乞伏莫于聚众攻打郡城, 
杀太守;
杀了太守。 
丁酉,
丁酉(十九日), 
南秀容牧子万于乞真杀太仆卿陆延,
南秀容的放牧人万于乞真杀了太仆卿陆延, 
秀容酋长尔朱荣讨平之。荣,
秀容的酋长尔朱荣讨伐平定了这场叛乱。 
羽健之玄孙也。
尔朱荣是尔朱羽健的玄孙。 
其祖代勤,
尔朱荣的祖父尔朱代勤, 
尝出猎,
一次出外打猎, 
部民射虎,
他的部落中的一个成员射虎, 
误中其髀,
误中了他的大腿, 
代勤拔箭,
他把箭拔出来, 
不复推问,
没有问罪于该人, 
所部莫不感悦。
因此部落成员们莫不对他心悦诚服。 
官至肆州刺史,
尔朱代勤为官做到肆州刺史, 
赐爵梁郡公,
受赐爵位梁郡公, 
年九十余而卒;
活了九十多岁才去世。 
子新兴立。
他的儿子尔朱新兴继承了爵位。 
新兴时,
尔朱新兴做酋长之时, 
畜牧尤蕃息,
畜牧业尤其兴旺, 
牛羊驼马,
牛、羊、骆驼和马, 
色别为群,
以毛色分群, 
弥漫川谷,
弥漫于川谷之中, 
不可胜数。
数量多得无法计算。 
魏每出师,
北魏每到出兵之时, 
新兴辄献马及资粮以助军,
尔朱新兴便献上马匹以及军资粮食等来帮助军队, 
高祖嘉之。
孝文帝经常表彰他。 
新兴老,
尔朱新兴年老了, 
请传爵于子荣,
请求把爵位传给尔朱荣, 
魏朝许之。
北魏朝廷准许了。 
荣神机明决,
尔朱荣心机神妙,明察而有决断, 
御众严整。
管理部属特别严格。 
时四方兵起,
当时四方兵起,烽火遍地, 
荣阴有大志,
尔朱荣心中暗藏大志, 
散其畜牧资财,
把自己的牲畜钱财散发众人, 
招合骁勇,
招募纠合骁勇之徒, 
结纳豪杰,
结交招纳豪杰, 
于是侯景、司马子如、贾显度及五原段荣、太安窦泰皆往依之。显度,
于是侯景、司马子如、贾显度以及五原人段荣、太安人窦泰等人都去依附了他。 
显智之兄也。
贾显度是贾显智的哥哥。 
 
戊戌,
戊戌(二十日), 
莫折念生遣都督窦双攻魏盘头郡,
莫折念生派遣都督窦双攻打北魏盘头郡, 
东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将军窦念祖击破之。
东益州刺史魏子建派遣将军窦念祖击败了窦双。 
 
九月,戊申,
九月戊申(初一), 
成景俊拔魏睢陵。
成景俊攻取了北魏的睢陵。 
戊午,
戊午(十一日), 
北兖州刺史赵景悦围荆山。
北兖州刺史赵景悦围困荆山。 
裴邃帅骑三千袭寿阳,
裴邃率领三千骑兵袭击寿阳, 
壬戌夜,
于壬戌(十五日)夜, 
斩关而入,
攻破城门, 
克其外郭。
攻克了寿阳外城。 
魏扬州刺史长孙稚御之,
北魏扬州刺史长孙稚抗击裴邃, 
一日九战,
一天交战了九次, 
后军蔡秀成失道不至,
后军蔡秀成迷路而没有赶来, 
邃引兵还。
裴邃只好领兵撤返。 
别将击魏淮阳,
梁朝派遣别将攻打北魏淮阳, 
魏使行台郦道元、都督河间王琛救寿阳,
北魏派遣行台郦道元、都督河间王元琛去援救寿阳, 
安乐王鉴救淮阳。鉴,
派安乐王元鉴去援救淮阳。 
诠之子也。
元鉴是元诠的儿子。 
 
魏西道行台元义得风疾,
北魏西道行台元义得了风疾, 
不能治军。
不能指挥军队了。 
壬申,
壬申(二十五日), 
魏以尚书左仆射齐王萧宝寅为西道行台大都督,
北魏任命尚书左仆射齐王萧宝寅为西道行台大都督, 
帅诸将讨莫折念生。
令他统率众将去讨攻莫折念生。 
 
宋颖密求救于吐谷浑王伏连筹,
宋颖秘密地向吐谷浑王伏连筹求救, 
伏连筹自将救凉州,
伏连筹亲自率兵援救凉州, 
于菩提弃城走,
于菩提弃城逃跑, 
追斩之。
伏连筹追上斩了他。 
城民赵天安等复推宋颖为刺史。
城中百姓赵天安等人又推举宋颖为刺史。 
 
河间王琛军至西硖石,
河间王元琛率兵抵达西硖石, 
解涡阳围,
解了涡阳之围, 
复荆山戍。
收复了荆山戍。 
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与战,
梁朝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与元琛交战, 
为琛所败。
被元琛打败。 
冬,
冬季, 
十月,戊寅,
十月戊寅(初一), 
裴邃、元树攻魏建陵城,
裴邃、元树攻打北魏建陵城, 
克之,
攻克了该城。 
辛巳,
辛巳(初四), 
拔曲木;
又攻下了曲木, 
扫虏将军彭宝孙拔琅邪。
扫虏将军彭宝孙攻取了琅邪。 
 
魏营州城民刘安定、就德兴执刺史李仲遵,
北魏营州城的百姓刘安定、就德兴抓住了刺史李仲遵, 
据城反。
占据州城而反。 
城民王恶儿斩安定以降;
城中的百姓王恶儿斩了刘安定而投降, 
德兴东走,
就德兴向东逃跑, 
自称燕王。
自称燕王。 
 
胡琛遣其将宿勤明达寇豳、夏、北华三州,
胡琛派遣手下将领宿勤明达侵扰豳、夏、北华三州, 
魏遣都督北海王颢帅诸将讨之。颢,
北魏派遣都督北海王元颢统率众将去讨伐。 
详之子也。
元颢是元详的儿子。 
 
甲申,
甲申(初七), 
彭宝孙拔檀丘。
梁朝彭宝孙攻取了檀丘。 
辛卯,
辛卯(十四日), 
裴邃拔狄城;
裴邃攻取了狄城; 
丙申,
丙申(十九日), 
又拔甓城,
又攻取了甓城, 
进屯黎浆。
进驻黎将。 
壬寅,
壬寅(二十五日), 
魏东海太守韦敬欣以司吾城降。
北魏东海太守韦敬欣献上司吾城投降。 
定远将军曹世宗拔曲阳;
定远将军曹世宗攻取了曲阳; 
甲辰,
甲辰(二十七日), 
又拔秦墟,
又攻下了秦墟, 
魏守将多弃城走。
北魏的守将大多数弃城逃跑。 
 
魏使黄门侍郎卢同持节诣营州慰劳,
北魏派黄门侍郎卢同持符节去营州慰劳, 
就德兴降而复反。
就德兴投降后又反叛了。 
诏以同为幽州刺史兼尚书行台,
朝廷诏令任命卢同为幽州刺史兼尚书行台。 
同屡为德兴所败而还。
卢同屡次被就德兴打败而撤回。 
 
魏朔方胡反,
北魏朔方的胡人反叛, 
围夏州刺史源子雍,
围攻夏州刺史源子雍, 
城中食尽,
城中的粮食吃光了, 
煮马皮而食之,
就煮食马皮, 
众无贰心。
众人都一心一德守城。 
子雍欲自出求粮,
源子雍想亲自出城求粮, 
留其子延伯守统万,
留下他的儿子源延伯守统万城, 
将佐皆曰:
将佐们都说: 
“今四方离叛,
“如今四方反叛, 
粮尽援绝,
粮食耗尽,外援阻绝, 
不若父子俱去。”
不如你们父子都去。” 
子雍泣曰:
源子雍流着眼泪说道: 
“吾世荷国恩,
“我家世世代代承受国恩, 
当毕命此城;
所以应拼死守住这座城。 
但无食可守,
但是没有粮食,无法守城, 
故欲往东州,
所以想到东州去, 
为诸君营数月之食,
为各位筹措几个月的食物, 
若幸而得之,
如果有幸能得到, 
保全必矣。”
就必定可以保住城。” 
乃帅羸弱诣东夏州运粮,
于是便率领羸弱之卒去东夏州运粮, 
延伯与将佐哭而送之。
源延伯与众将佐们哭着为他送行。 
子雍行数日,
源子雍行走几日, 
胡帅曹阿各拔邀击,
遭到了胡人头领曹阿各拔的阻击, 
擒之。
被曹阿各拔擒拿。 
子雍潜遣人赍书,
源子雍暗中派人给统万城送信, 
敕城中努力固守。
命令城中军民努力固守。 
阖城忧惧,
全城军民得知源子雍被擒,非常忧惧, 
延伯谕之曰:
源延伯晓谕他们说: 
“吾父吉凶未可知,
“我父亲的生死吉凶还不可得知, 
方寸焦烂。
我急得滚油浇心。 
但奉命守城,
但是我奉家父之命守城, 
所为者重,
责任重大, 
不敢以私害公。
所以不敢因私损公而弃城不顾。 
诸君幸得此心。”
请各位理解我的心情。” 
于是众感其义,
于是众人都被源延伯的节义所感动, 
莫不奋励。
无不奋发,立志守城。 
子雍虽被擒,
源子雍虽然被擒, 
胡人常以民礼事之,
但是胡人一直把他当州长官来看待,以下民之礼奉事他, 
子雍为陈祸福,
他对胡人陈述了祸福利弊, 
劝阿各拔降。
劝曹阿各拔投降。 
会阿各拔卒,
恰巧曹阿各拔去世, 
其弟桑生竟帅其众随子雍降。
他的弟弟曹桑生竟率领部众随源子雍投降了。 
子雍见行台北海王颢,
源子雍去见行台北海王元颢, 
具陈诸贼可灭之状,
一一讲陈了各路反贼可以被歼灭的情状, 
颢给子雍兵,
元颢给了源子雍兵力, 
令其先驱。
令他作为先锋。 
时东夏州阖境皆反,
当时,东夏州全境俱反, 
所在屯结,
到处贼寇聚集, 
子雍转斗崐而前,
源子雍转战而前, 
九旬之中,
九十天之内, 
凡数十战,
经历了几十场战役, 
遂平东夏州,
终于平定了东夏州, 
征税粟以馈统万,
于是征收税粟送往统万城, 
二夏由是获全。
夏州、东夏州因此而得到保全。 
子雍,怀之子也。
源子雍是源怀的儿子。 
 
魏广阳王深上言:
北魏广阳王元深上书说: 
“今六镇尽叛,
“如今六镇全都反叛了, 
高车二部亦与之同,
高车二部的情况也与六镇相同, 
以此疲兵击之,
以这样的疲劳之兵攻打他们, 
必无胜理。
必定没有取胜的道理。所以, 
不若选练精兵守恒州诸要,
不如挑选演练精兵把守恒州的各个要冲之地, 
更为后图。”
再作以后的打算。” 
遂与李崇引兵还平城。
于是便与李崇领兵回到了平城。 
崇谓诸将曰:
李崇对众将说: 
“云中者,白道之冲,
“云中是白道的要冲, 
贼之咽喉,
叛贼的咽喉要害, 
若此地不全,
如果此地保不住, 
则并、肆危矣。
那么并州和肆州就危险了。所以, 
当留一人镇之,
应当留下一个人镇守, 
谁可者?”
谁来承当呢?” 
众举费穆,
众人推举费穆, 
崇乃请穆为朔州刺史。
李崇便奏请任命费穆为朔州刺史。 
 
贺拔度拔父子及武川宇文肱纠合乡里豪杰,
贺拔度拔父子以及武川人宇文肱纠集乡里的豪杰, 
共袭卫可孤,
一同袭击卫可孤, 
杀之;
杀了卫可孤; 
度拔寻与铁勒战死。
贺拔度拔不久又与敕勒交战而身亡。 
肱,逸豆归之玄孙也。
宇文肱是宇文逸豆归的玄孙。 
 
李崇引国子博士祖莹为长史;
李崇引荐国子博士祖莹为长史; 
广阳王深奏莹诈增首级,
广阳王元深弹劾祖莹谎报斩敌人数, 
盗没军资,
侵吞军款, 
莹坐除名,
祖莹因而获罪被除名, 
崇亦免官削爵征还。
李崇也被免去官职,削夺爵位而召回朝廷。于是, 
深专总军政。
元深得以一人独揽军政大权。 
 
莫折天生进攻魏岐州,
莫折天生进攻北魏岐州, 
十一月,戊申,
十一月戊申(初二), 
陷之,
攻陷了该城, 
执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
抓获都督元志以及刺史裴芬之, 
送莫折念生杀之。
把他们送给莫折念生,莫折念生杀了他们。 
念生又使卜胡等寇泾州,
莫折念生又派卜胡等人入侵泾州, 
败光禄大夫薛峦于平凉东。峦,
在平凉东边打败了光禄大夫薛峦。 
安都之孙也。
薛峦是薛安都的孙子。 
 
丙辰,
丙辰(初十), 
彭宝孙拔魏东莞。
彭宝孙攻取了北魏的东莞。 
壬戌,
壬戌(十六日), 
裴邃攻寿阳之安城,
裴邃攻打寿阳的安城, 
丙寅,
丙寅(二十日), 
马头、安城皆降。
马头和安城两处都投降了。 
 

彭城叛乱与豫章王综叛逃

高平人攻杀卜胡,
高平人攻打并杀死了卜胡, 
共迎胡琛。
一起迎接胡琛前来。 
 
魏以黄门侍郎杨昱兼侍中,
北魏任命黄门侍郎杨昱兼侍中, 
持节监北海王颢军,
令他持符节监督北海王元颢的军队, 
以救豳州,
去援救幽州, 
豳州围解。
豳州之围因而被解除。 
蜀贼张映龙、姜神达攻雍州,
迁到关中而居的蜀人张映龙、姜神达攻打雍州, 
雍州刺史元义请援,
雍州刺史元义请求援救, 
一日一夜,
一天一夜之间, 
书移九通。
连派九人去送信, 
都督李叔仁迟疑不赴,
都督李叔仁迟疑不去救援, 
昱曰:
杨昱说: 
“长安,关中基本,
“长安是关中的根本所系, 
若长安不守,
如果长安失守, 
大军自然瓦散崐,
则大军自然土崩瓦解, 
留此何益?”
那么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好处呢?”于是, 
遂与叔仁进击之,
便与李叔仁进攻张映龙和姜神达, 
斩神达,
斩子姜神达, 
余党散走。
余党们都跑散了。 
 
十二月,戊寅,
十二月戊寅(初二), 
魏荆山降。
北魏的荆山城投降。 
 
壬辰,
壬辰(十六日), 
魏以京兆王继为太师、大将军,
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继为太师、大将军, 
都督西道诸军以讨莫折念生。
令他统率西路诸军讨伐莫折念生。 
 
乙巳,
乙巳(二十九日), 
武勇将军李国兴攻魏平靖关,
梁朝武勇将军李国兴攻打北魏的平靖关, 
辛丑,
辛丑(二十五日), 
信威长史杨乾攻武阳关,
信威长史杨乾攻打武阳关, 
壬寅,
壬寅(二十六日), 
攻岘关,
又攻打岘关, 
皆克之。
都攻下来了。 
国兴进围郢州,
李国兴进军围攻郢州, 
魏郢州刺史裴询与蛮酋西郢州刺史田朴特相表里以拒之。
北魏郢州刺史裴询与蛮族酋长西郢州刺史田朴特里外应合抵抗李国兴。 
围城近百日,
郢州城被围困了将近一百天, 
魏援军至,
北魏援军才到, 
国兴引还。
李国兴领兵返回。 
询,骏之孙也。
裴询是裴骏的孙子 。 
 
魏汾州诸胡反;
北魏汾州的各部胡人反叛; 
以章武王融为大都督,
朝廷委任章武王元融为大都督, 
将兵讨之。
率兵去讨伐。 
 
魏魏子建招谕南秦诸氐,
北魏魏子建宣谕招降南秦州各氐族部落, 
稍稍降附,
氐人稍微有所归附, 
遂复六郡十二戍,
于是便恢复了六郡十二戍, 
斩韩祖香。
斩了韩祖香。 
魏以子建兼尚书,
北魏任命魏子建兼尚书, 
为行台,
担任行台, 
刺史如故,
刺史职务不变, 
梁、巴、二益、二秦诸州皆受节度。
梁、巴、二益、二秦各州都接受他的指挥调遣。 
 
莫折念生遣兵攻凉州,
莫折念生派兵攻打凉州, 
城民赵天安复执刺史以应之。
凉州城的百姓赵天安再次抓住了州刺史响应莫折念生。 
 
是岁,
这一年, 
侍中、太子詹事周舍坐事免,
梁朝侍中、太子詹事周舍因事获罪而被免职, 
散骑常侍钱唐朱异代掌机密,
散骑常侍钱唐人朱异代替了周舍掌管朝廷机密大事, 
军旅谋议,方镇改易,
军事方面的出谋划策, 
朝议诏敕皆典之。
以及各州文武长官的任免和朝廷礼仪、诏令等事情也都由他掌管。 
异好文义,
朱异喜好文章、义理, 
多艺能,
多才多艺, 
精力敏赡,
思想敏捷而周密, 
上以是任之。
梁武帝因此而信任他。 
 
六年(乙巳、525)
六年(乙巳,公元525年) 
 
春,
春季, 
正月,丙午,
正月丙午(初一), 
雍州刺史晋安王纲遣安北长史柳浑破魏南乡郡;
雍州刺史晋安王萧纲派遣安北长史柳浑攻陷了北魏的南乡郡; 
司马董当门破魏晋城,
派司马董当门攻陷了北魏的晋城, 
庚戌,
庚戌(初五), 
又破马圈、阳二城。
又攻陷了马圈、阳二城。 
 
辛亥,
辛亥(初六), 
上祀南郊,
梁武帝在南郊祭天, 
大赦。
大赦天下。 
 
魏徐州刺史元法僧,
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 
素附元义,
向来依附于元义, 
见义骄恣,
他见元义骄横纵恣, 
恐祸及己,
害怕祸及己身, 
遂谋反。
于是便谋反。 
魏遣中书舍人张文伯至彭城,
北魏派遣中书舍人张文伯到达彭城, 
法僧谓曰:
元法僧对张文伯说: 
“吾欲与汝去危就安,
“我想与你去危就安, 
能从我乎?”
你能从我吗?” 
文伯曰:
张文伯回答说: 
“我宁死见文陵松柏,
“我宁可死了去见孝崐文帝, 
安能去忠义而从叛逆乎!”
怎么能离弃忠义而跟你一块叛逆呢!” 
法僧杀之。
元法僧便杀了他。 
庚申,
庚申(十五日), 
法僧杀行台高谅,
元法僧杀了行台高谅, 
称帝,
自己称帝, 
改元天启,
改年号为天启, 
立诸子为王。
立几个儿子为王。 
魏发兵击之,
北魏发兵讨伐, 
法僧乃遣其子景仲来降。
元法僧便派他的儿子元景仲来梁朝投降。 
 
安东长史元显和,丽之子也,
安东长史元显和是元丽的儿子, 
举兵与法僧战;
他起兵与元法僧交战。 
法僧擒之,
元法僧擒拿了元显和, 
执其手,
拉着元显和的手, 
命使共坐,
令他和自己一起就座, 
显和不肯,
元显和不肯, 
曰:
说: 
“与翁皆出皇家,
“我同您老人家都出身于皇室, 
一朝以地外叛,
但是你现在却据地而外叛, 
独不畏良史乎!”
就不害怕丑行记入史书吗?” 
法僧犹欲慰谕之,
元法僧还想要抚慰劝谕元显和, 
显和曰:
元显和说道: 
“我宁死为忠鬼,
“我宁肯死而为忠义之鬼, 
不能生为叛臣。”
不肯活着做叛逆之臣。” 
乃杀之。
于是元法僧便杀了他。 
 
上使散骑常侍朱异使于法僧,
梁武帝派散骑常侍朱异作为使者去见元法僧, 
以宣城太守元略为大都督,
又任命宣城太守元略为大都督, 
与将军义兴陈庆之、胡龙牙、成景俊等将兵应接。
令元略与将军义兴人陈庆之、胡龙牙、成景俊等人率兵接应。 
 
莫折天生军于黑水,
莫折天生驻军于黑水, 
兵势甚盛。
兵势甚强。 
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为征西将军、西道都督,
北魏任命岐州刺史崔延伯为征西将军、西道都督, 
帅众五万讨之。
让他统率五万大军讨伐莫折天生。 
延伯与行台萧宝寅军于马嵬。
崔延伯同行台萧宝寅驻军在马嵬。 
延伯素骁勇,
崔延伯向来骁勇, 
宝寅趣之使战,
萧宝寅催促他出战, 
延伯曰:
崔延伯说: 
“明晨为公参贼勇怯。”
“明天早晨我为您去试探一下贼兵的士气如何。” 
乃选精兵数千西渡黑水,
于是挑选精兵数千名西渡黑水, 
整陈向天生营;
阵容齐整地向莫折天生的军营进发; 
宝寅军于水东,
萧宝寅驻扎在黑水东边, 
遥为继援。
远远地作为增援力量。 
延伯直抵天生营下,
崔延伯直抵莫折天生的营前, 
扬威胁之,
耀武扬威,对他们表示威胁, 
徐引兵还。
然后领兵徐徐返回。 
天生见延伯众少,
莫折天生的部下见崔延伯人马少, 
争开营逐之,
争相打开营门冲出来追赶崔延伯的人马, 
其众多于延伯十倍,
人数多出崔延伯的十倍, 
蹙延伯于水次,
把崔延伯逼到了水边, 
宝寅望之失色。
萧宝寅望见这一情况不禁大惊失色。 
延伯自为后殿,
崔延伯亲自殿后, 
不与之战,
不与追兵交战, 
使其众先渡,
让自己的部下先渡河, 
部伍严整,
队伍整齐不乱, 
天生兵不敢击。
莫折天生的兵不敢进击。 
须臾,
不一会儿, 
渡毕,
队伍全部渡过了河, 
延伯徐渡,
崔延伯方才慢慢渡河, 
天生之众亦引还。
莫折天生的部下也返回了。 
宝寅喜曰:
萧宝寅高兴地说: 
“崔君之勇,
“崔君的勇武, 
关、张不如。”
关羽、张飞也比不上。” 
延伯曰:
崔延伯说: 
“此贼非老奴敌也,
“这伙贼寇不是老夫我的敌手, 
明公但安坐,
明公您尽管安稳而坐, 
观老奴破之。”
看老夫击败他们。” 
癸亥,
癸丑(初八), 
延伯勒兵出,
崔延伯统率兵马出发, 
宝寅举军继其后。
萧宝寅领兵继后。 
天生悉众逆战,
莫折天生倾巢出动迎战, 
延伯身先士卒,
崔延伯身先士卒,冲入敌阵, 
陷其前锋,
击败了敌军的前锋, 
将士尽锐竞进,
将士们鼓足勇气,争先恐后地冲向敌军, 
大破之,
杀得敌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俘斩十余万,
共俘虏、斩首敌军十多万, 
追奔至小陇,
并且一直追击到小陇, 
岐、雍及陇东皆平。
于是岐、雍以及陇东都平定了。 
将士稽留采掠,
将士们因大事抢掠而逗留不进, 
天生遂塞陇道,
以致使莫折天生堵塞了陇道, 
由是诸军不能进。
于是各路军队无法再前进了。 
 
宝寅破宛川,
萧宝寅攻占了宛川, 
俘其民以为奴婢,
俘获该地之民为奴婢, 
以美女十人赏岐州刺史魏兰根,
并把十个美女赏给岐州刺史魏兰根, 
兰根辞曰:
魏兰根推辞不受,说: 
“此县介于强寇,
“这个县处在贼寇之间, 
不能自立,
无法自立, 
故附从以救死。
所以百姓们不得不依附贼寇以便活命。 
官军之至,
官军到来之后, 
宜矜而抚之,
应该怜悯而安抚百姓, 
奈何助贼为虐,
为什么反而助贼为虐, 
翦以为贱役乎!”
把百姓都抓去做奴婢呢?” 
悉求其父兄而归之。
因此便把被俘的父老乡亲全要回来,放他们回家了。 
 
乙巳,
乙巳(疑误), 
裴邃拔魏新蔡郡,
裴邃攻占了北魏的新蔡郡, 
诏侍中、领军将军西昌侯渊藻将众前驱,
梁武帝诏令侍中、领军将 军西昌侯萧渊藻率领部队先驱而行, 
南兖州刺史豫章王综与诸将继进。
南兖州刺史豫章王萧综与众将后继而进。 
癸酉,
崐癸酉(二十八日), 
裴邃拔郑城,
裴邃攻占了郑城, 
汝、颍之间,
汝、颍一带, 
所在响应。
纷纷响应。 
 
魏河间王琛等惮邃威名,
北魏河间王元琛等人慑于裴邃的威名, 
军于城父,
驻扎在城父, 
累月不进,
几个月不前进, 
魏朝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节、赍斋库刀以趣之。
北魏朝廷派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符节并带着千牛刀前去城父, 
孝芬,
催促元琛等人进兵,贻误军机就斩首。 
挺之子也。
崔孝芬是崔挺的儿子。 
琛至寿阳,
元琛到了寿阳, 
欲出兵决战。
想出兵决战。 
长孙稚以为久雨未可出,
长孙稚认为久雨不晴不可以出兵, 
琛不听,
元琛不听建议, 
引兵五万出城击邃。
率领五万兵士出城攻打裴邃。 
邃为四甄以待之,
裴邃列出四个长阵等待元琛的军队前来, 
使直将军李祖怜先挑战而伪退;
并指派直将军李祖怜先去挑战,然后伪装败退; 
稚、琛悉众追之,
长孙稚和元琛出动全军追击李祖怜, 
四甄竞发,
裴邃的四个长阵争相行动, 
魏师大败,
北魏军队一败涂地, 
斩首万余级。
一万多人被斩首。 
琛走入城,
元琛逃跑进城, 
稚勒兵而殿,
长孙稚领兵殿后, 
遂闭门自固,
入城后便关门固守, 
不敢复出。
再也不敢出来了。 
 
魏安乐王鉴将兵讨元法僧,
北魏安乐王元鉴率兵讨伐元法僧, 
击元略于彭城南,
在彭城南边攻击元略, 
略大败,
元略大败, 
与数十骑走入城。
与几十名骑兵逃入城中。 
鉴不设备,
元鉴不加设防, 
法僧出击,
元法僧出城攻击, 
大破之,
大败元鉴, 
鉴单骑奔归。
元鉴单人匹马逃跑回去了。 
将军王希聃拔魏南阳平,
梁朝将军王希聃攻取了北魏的南阳平, 
执太守薛昙尚。昙尚,
抓获了太守薛昙尚。 
虎子之子也。
薛昙尚是薛虎子的儿子。 
甲戌,
甲戌(二十九日), 
以法僧为司空,
梁朝任命元法僧为司空, 
封始安郡公。
并封为始安郡公。 
 
魏以安丰延明为东道行台,
北魏任命安丰王元延明为东道行台, 
临淮王聃为都督,
临淮王元为都督, 
以击彭城。
让他们去攻打彭城。 
 
魏以京兆王继为太尉。
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继为太尉。 
 
二月,乙未,
二月乙未(二十日), 
赵景悦拔魏龙亢
赵景悦攻占了北魏的龙亢。 
 
初,
早先之时, 
魏刘腾既卒,
北魏的刘腾死了之后, 
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卫微缓。
胡太后以及北魏孝明帝身边的监视稍微有所松缓。 
元义亦自宽,
元义也觉得宽心了不少, 
时出游于外,
便时常出外游玩, 
留连不返,
留连而不返, 
其所亲谏,
他的亲信多次劝谏, 
义不纳;
但他根本不听; 
太后察知之。
胡太后察知了这一情况。 
去秋,
去年秋天, 
太后对帝谓群臣曰:
胡太后当着孝明帝问众臣子们说: 
“今隔绝我母子,
“现在把我们母子隔绝开来, 
不听往来,
不允许我们互相往来, 
复何用我为!
那么我还有什么用处呢! 
我当出家,
我应当去出家, 
修道于嵩山闲居寺耳。”
去嵩山闲居寺修行当尼姑。” 
因自欲下发;
因此自己便要剃发, 
帝及群臣叩头泣涕,
孝明帝以及群臣们磕头流泪, 
殷勤苦请,
哀哀苦求, 
太后声色愈厉。
胡太后言语表情却更加严厉了,执意要出家做尼姑,不肯改变主意。 
帝乃宿于嘉福殿,
于是孝明帝便住在了嘉福殿, 
积数日,
一连住了好几天, 
遂与太后密谋黜义。
同胡太后一起密谋要贬黜元义。 
然帝深匿形迹,
然而,孝明帝故深匿形迹, 
太后有忿恚,
没有行动,胡太后也做出特别忿恨的样子, 
欲得往来显阳之言,皆以告义;
孝明帝便把胡太后想常来显阳殿见自己的话全告诉了元义; 
又对义流涕,叙太后欲出家,
孝明帝还流着泪水对元议讲叙了胡太后想出家当尼姑一事, 
忧怖之心日有数四。
并特意表现出担忧害怕的样子,一天之内便讲了四次。 
义殊不以为疑,
元义对此毫无所疑, 
乃劝帝从太后所欲。
便劝孝明帝顺从胡太后的要求。 
于是太后数御显阳殿,
于是胡太后数次住宿于显阳殿, 
二宫无复禁碍。
两宫之间不再有什么禁限了。 
义举元法僧为徐州,
元义推荐元法僧出任徐州刺史, 
法僧反,
元法僧反叛, 
太后数以为言,
胡太后数次提到此事, 
义深愧悔。
元义因此而深自愧悔。 
 
丞相高阳王雍,
丞相高阳王元雍, 
虽位居义上,
虽然位居元义之上, 
而深畏惮之。
然而却特别惧怕元义。 
会太后与帝游洛水,
正好胡太后与孝明帝到洛水游玩, 
雍邀二宫幸其第。
元雍便邀请他们临幸自己府上。 
日晏,
日落之时, 
帝与太后至雍内室,
孝明帝与胡太后进入元雍的内室, 
从官皆不得入,
随从的官员们都不许进去, 
遂相与定图义之计。
于是便一起制定了收拾元义的计谋。因此, 
于是太后谓义曰:
胡太后对元义说: 
“元郎若忠于朝廷,
“元郎如果忠于朝廷, 
无反心,
没有反心的话, 
何故不去领军,
为什么不辞去领军之职, 
以余官辅政!”
只担任其余的官职来辅政呢!” 
义甚惧,
元义听了特别害怕, 
免冠求解领军。
摘下帽子请求解除自己的领军一职。于是, 
乃以义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崐领左右。
朝廷便任命元义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 
 
戊戌,
戊戌(二十三日), 
魏大赦。
北魏大赦天下。 
 
壬辰,
壬辰(十七日), 
莫折念生遣都督杨等攻仇池郡,
莫折念生派遣都督杨等人去攻打仇池郡, 
行台魏子建击破之。
行台魏子建击败了他。 
 
三月,己酉,
三月己酉(初五), 
上幸白下城,
梁武帝临幸白下城, 
履行六军顿所。
步行视察了六军的驻守之地。 
乙丑,
乙丑(二十一日), 
命豫章王综权顿彭城,
梁武帝命令豫章王萧综临时驻扎彭城, 
总督众军,
总督各路军队, 
并摄徐州府事。
并且兼管徐州府事。 
己巳,
己巳(二十五日), 
以元法僧之子景隆为衡州刺史,
梁朝任命元法僧的儿子元景隆为衡州刺史, 
景仲为广州刺史。
元景仲为广州策史。 
上召法僧及元略还建康,
梁武帝召元法僧及元略回建康, 
法僧驱彭城吏民万余人南渡。
元法僧驱赶彭城的官员和百姓一万多人南渡。 
法僧至建康,
元法僧到了建康, 
上宠待甚厚;
梁武帝特别宠待他; 
元略恶其为人,
元略厌恶元法僧的为人, 
与之言,
与他说话时, 
未尝笑。
从来没有笑过。 
 
魏诏京兆王继班师。
北魏诏令京兆王元继班师回朝。 
 
北凉州刺史锡休儒等自魏兴侵魏梁州,
北凉州刺史锡休儒等人从魏兴出发入侵北魏梁州, 
攻直城。
攻打直城。 
魏梁州刺史傅竖眼遣其子敬绍击之,
北魏梁州刺史傅竖眼派自己的儿子傅敬绍攻击他们, 
休儒等败还。
锡休儒等人败回。 
 
柔然王阿那为魏讨破六韩拔陵,
柔然国王阿那替北魏征讨破六韩拔陵, 
魏遣牒云具仁赍杂物劳赐之。
北魏派遣牒云具仁送去各种物品慰劳赏赐他们。 
阿那勒众十万,
阿那率众十万, 
自武川西向沃野,
从武川出发,西进沃野, 
屡破拔陵兵。
多次打败破六韩拔陵的军队。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魏主复遣中书舍人冯俊劳赐阿那。
北魏孝明帝又派遣中书舍人冯俊去慰劳赏赐阿那。 
阿那部落浸强,
阿那的部落渐渐强大了起来, 
自称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便自称为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魏元义虽解兵权,
北魏元义虽然被解除了兵权, 
犹总任内外,
但还总管朝廷内外之事, 
殊不自意有废黜之理。
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被废黜的可能。 
胡太后意犹豫未决,
胡太后心里也犹豫不决, 
侍中穆绍劝太后速去之。绍,
侍中穆绍劝说胡太后迅速除去元义。 
亮之子也。
穆绍是穆亮的儿子。 
潘嫔有宠于魏主,
潘嫔有宠于孝明帝, 
宦官张景嵩说之云,
宦官张景俊游说她,说: 
“义欲害嫔”。
“元议要谋害您。” 
嫔泣诉于帝曰:
潘嫔也哭着向孝明帝诉说: 
“义非独欲害妾,
“元义不仅仅要害我, 
将不利于陛下。”
而且还将对陛下使坏。” 
帝信之,
孝明帝相信了他们的话, 
因义出宿,
便借元义出宫住宿之机, 
解义侍中。
解除了他的侍中之职。 
明旦,
第二天早晨, 
义将入宫,
元义将要进宫。 
门者不纳。
守门的没有让他进去。 
辛卯,
辛卯(十七日), 
太后复临朝摄政,
胡太后再次临朝摄政。 
下诏追削刘腾官爵,
她下诏书追削去刘腾的官爵, 
除义名为民。
把元义贬为平民。 
 

六镇余波与北魏末期动荡

清河国郎中令韩子熙上书为清河王怿讼冤,
清河国的郎中令韩子熙上书朝廷为清河王元怿鸣冤, 
乞诛元义等曰:
请求诛死元义等人,上书中说道: 
“昔赵高柄秦,
“昔日赵高执掌秦国, 
令关东鼎沸;
使得关东民变汹涌; 
今元义专魏,
如今元义专权魏国, 
使四方云扰。
崐导致四方祸乱纷起。 
开逆之端,起于宋维,
由宋维起,开启了逆乱之端, 
成祸之末,
而最终演变成祸难则实由刘腾而致。 
良由刘腾,
应该将宋维斩首示众, 
宜枭首宫,
将刘腾的坟墓掘开, 
斩骸沈族,
鞭尸灭族, 
以明其罪。”
以向世人宣明他们的罪行。” 
太后命发刘腾之墓,
胡太后命令人挖开了刘腾的坟墓, 
露散其骨,
把他的尸骨抛散, 
籍家没赀,
没收了他的家财, 
尽杀其养子。
将他的养子全部杀尽。 
以子熙为中书舍人。子熙,
胡太后任命韩子熙为中书舍人。 
麒麟之孙也。
韩子熙是韩麒麟的孙子。 
 
初,
原先, 
宋维父弁常曰:
宋维的父亲宋弁经常说: 
“维性疏险,
“宋维生性粗野险毒, 
必败吾家。”
一定会败坏我家。” 
李崇、郭祚、游肇亦曰:
李崇、郭祚、游肇也说: 
“伯绪凶疏,
“宋伯绪凶狠粗暴, 
终倾宋氏,
终究会颠倾宋家, 
若得杀身,
如果能得到只有自己被杀的结局, 
幸矣。”
则是万幸。” 
维阿附元义,
宋维阿腴投靠元义, 
超迁至洛州刺史,
被越级提升为洛阳刺史, 
至是除名,
到现在因元义倒台而被除名, 
寻赐死。
很快又被赐死。 
 
义之解领军也,
元义被解除领军职务之后, 
太后以义党与尚强,
胡太后因为元义的党羽势力还很强大, 
未可猝制,
不能立即制约住, 
乃以侯刚代义为领军以安其意。
便让侯刚代替元义担任领军,以便暂时稳住这些人。 
寻出刚为冀州刺史,
很快又让侯刚出任冀州刺史, 
加仪同三司,
并加仪同三司之号, 
未至州,
但是侯刚还没有去冀州上任, 
黜为征虏将军,
又被降为征虏将军, 
卒于家。
死在家中。 
太后欲杀贾粲,
胡太后想杀贾粲, 
以义党多,
但考虑到元义的党徒众多, 
恐惊动内外,
但心惊动朝廷内外, 
乃出粲为济州刺史,
于是让贾粲出任济州刺史, 
寻追杀之,
不及又派人追上杀了他, 
籍没其家。
他的家产、人口全部没收入官府。 
唯义以妹夫,
只有元义因为是胡太后的妹夫, 
未忍行诛。
便没有忍心杀掉他。 
 
先是给事黄门侍郎元顺以刚直忤义意,
早先之时,给事黄门侍郎元顺因刚直不阿而逆犯了元义, 
出为齐州刺史;
元义便把他贬出朝廷,前去担任齐州刺史, 
太后征还,
胡太后召回了他, 
为侍中。
任命他为侍中。一次, 
侍坐于太后,
元顺陪胡太后坐着, 
义妻在太后侧,
元义的妻子坐在太后一侧, 
顺指之曰:
元顺指着元义妻子说道: 
“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
“陛下为何因一个妹妹的原故, 
不正元义之罪,
便不惩处元义的罪行, 
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愤!”
致使天下之人不能伸其冤愤!” 
太后嘿然。
说得胡太后哑口无言。 
顺,澄之子也。
元顺是元澄的儿子。 
他日,
有一天, 
太后从容谓侍臣曰:
胡太后从容地对侍臣们说: 
“刘腾、元义昔尝邀朕求铁券,
“刘腾和元义过去曾经向我请求得到铁券, 
冀得不死,
希望能获得任何时候都不被处以死罪的特权, 
朕赖不与。”
但是朕横竖都没有给他们。” 
韩子熙曰:
韩子熙说: 
“事关生杀,
“事关生杀, 
岂系铁券!
难道决定于铁券! 
且陛下昔虽不与,
且陛下过去虽然没给他们铁券, 
何解今日不杀!”
不明白今日为何不杀掉他!” 
太后怃然。
胡太后听后怅然不已。 
未几,
不久, 
有告“义及弟瓜谋诱六镇降户反于定州,
有人上告:“元义和弟弟元瓜密谋引诱六镇的降户在定州反叛, 
又招鲁阳诸蛮侵扰伊阙,
又招鲁阳的蛮族部落侵扰伊阙, 
欲为内应。”
他们则准备作内应。” 
得其手书,
得到了元义的亲笔谋反信件, 
太后犹未忍杀之。
胡太后还不忍杀他。 
群臣固执不已,
众臣们坚持要杀元义, 
魏主亦以为言,
孝明帝也说要杀元义, 
太后乃从之,
胡太后才听了众人的意见, 
赐义及弟瓜死于家,
令元义和弟弟元瓜在家中自尽, 
犹赠义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
但是还赠于元义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之职。 
江阳王继废于家,
元义的父亲江阳王元继被罢黜在家, 
病卒。
最后病死。 
前幽州刺史卢同坐义党除名。
前幽州刺史卢同因系元义同党而获罪,被除名。 
 
太后颇事妆饰,
胡太后颇事妆饰打扮, 
数出游幸,
数次出外游乐, 
元顺面谏曰:
元顺面谏她: 
“《礼》,
“《礼》中规定, 
妇人夫没自称未亡人,
妇人丈夫去世之后自称为未亡人, 
首去珠玉,
头上去掉珠玉之饰, 
衣不文采。
穿的衣服上面不加色彩花样。 
陛下母临天下,
陛下母临天下, 
年垂不惑,
年近四十, 
修饰过甚,
修饰打扮的太过分了, 
何以仪刑后世!”
何以为后世作出榜样呢?” 
太后惭而还宫,
胡太后听了惭愧地回到宫中, 
召顺,
召来元顺, 
责之曰:
斥责他说: 
“千里相征,
“我把你从千里之外征召回来, 
岂欲众中见辱邪!”
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当着众人之面羞辱我吗?” 
顺曰:
元顺回答: 
“陛下不畏天下之笑,
“陛下为什么不害怕天下人讥笑, 
而耻臣之一言乎!”
而只为我的一句话感到羞耻呢?” 
 
顺与穆绍同直,
元顺与穆绍同在宫中值宿, 
顺因醉入其寝所,
元顺因喝醉酒而进入穆绍的寝室, 
绍拥被而起,
穆绍拥被而起, 
正色让顺曰:
严厉地责斥元顺说: 
“身二十年侍中,
“我做了二十年的侍中, 
与卿先君亟连职事,
与你的父亲屡次在一起共事, 
纵卿方进用,
即使你刚刚得到重用, 
何宜相排突也!”
也不应该对我这么唐突呀!” 
遂谢事还家,
于是便辞职回家, 
诏谕久之,
胡太后劝谕了他很长一阵子, 
乃起。
他才重新回到宫中任职。 
 
初,
当初, 
郑羲之兄孙俨司徒胡国珍行参军,
郑羲的哥哥的孙子郑俨但任司徒胡国珍的行参军, 
私得幸于太后,
胡太后和他私通, 
人未之知。
但是外人都不知道。 
萧宝寅之西讨,
萧宝寅西征之时, 
以俨为开府属。
任命郑俨为开府属。 
太后再摄政,
胡太后再次摄政之后, 
俨请奉使还朝,
郑俨向萧宝寅请求奉命出使回朝, 
太后留之,
胡太后留下了他, 
拜谏议大夫、中书舍人,
委任他为谏议大夫、中书舍人, 
领尚食典御,
并兼尚食典御, 
昼夜禁中;
昼夜住在宫中; 
每休沐,
每到放假之日,郑俨回家, 
太后常遣宦者随之,
胡太后经常派遣宦官跟随着他, 
俨见其妻,
郑俨见到妻子, 
唯得言家事而已。
只能说一些家事而已。 
中书舍人乐安徐纥,
中书舍人乐安人徐纥, 
粗有文学,
稍微有点文采, 
先以谄事赵修,
原先他靠谄媚追随赵修, 
坐徒桴罕。
受牵连而贬迁罕。 
后还,
后来回朝, 
复除中书舍人,
重新任为中书舍人, 
又谄事清河王怿;
又巴结投靠清河王元怿; 
怿死,
元怿死后, 
出为雁门太守。
他出任雁门太守。 
还洛,
回到洛阳之后, 
复谄事元义。
他又讨好投身于元义。 
义败,
元义垮台之后, 
太后以纥为怿所厚,
胡太后因为徐纥是元怿所厚待之人, 
复召为中书舍人,
又召任他为中书舍人,因此, 
纥又谄事郑俨 。
徐纥又开始攀附郑俨。 
俨以纥有智数,
郑俨因为徐纥有智术, 
仗为谋主;
便依靠他为自己出谋划策; 
纥以俨有内宠,
徐纥因为郑俨有胡太后之宠, 
倾身承接,
便对郑俨曲身迎奉, 
共相表里,
两个相为表里, 
势倾内外,
权倾朝野, 
号为徐、郑。
人称为徐、郑。 
 
俨累迁至中书令、车骑将军;
郑俨升迁到中书令、车骑将军。 
纥累迁至给事黄门侍郎,
徐纥升到给事黄门侍郎, 
仍领舍人,
仍兼舍人, 
总摄中书、门下之事,
总管中书省、门下省的事务, 
军国诏令莫不由之。
军政方面的诏书命令都由他负责。 
纥有机辩强力,
徐纥有机智,辩才好,精力旺盛, 
终日治事,
整日处理事务, 
略无休息,
很少休息, 
不以为劳。
不感到劳累。 
时有急诏,
在急于发出诏书之时, 
令数吏执笔,
徐纥命令几个属吏执笔,自己一会儿在地上走动, 
或行或卧,
一会儿卧在床上, 
人别占之,
分别对每人口述诏书内容,让他们记下, 
造次俱成,
很快几篇诏书都写成了, 
不失事理。
而没有不合事理之处。但是, 
然无经国大体,
徐纥没有治理国家的大才, 
专好小数,
专门喜好小技, 
见人矫为恭谨,
见到人则有意做出恭敬小心的样子, 
远近辐凑附之。
远近之人都投靠依附他。 
 
给事黄门侍郎袁翻、李神轨皆领中书舍人,
给事黄门侍郎袁翻、李神轨都兼中书舍人, 
为太后所信任,
得到胡太后的信任, 
时人云神轨亦得幸于太后,
当时的人们讲李神轨也和胡太后私通, 
众莫能明也。
众人不能辨明真假。 
神轨求婚于散骑常侍卢义僖,
李神轨求散骑常侍卢义僖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 
义僖不许。
卢义僖不答应。 
黄门侍郎王诵谓义僖曰:
黄门侍郎王诵对卢义僖说: 
“昔人不以一女易众男,
“从前的人不以一个女儿夫家灭族而殃及几个儿子, 
卿岂易之邪!”
您岂会如此做呢!” 
义僖曰:
卢义僖说: 
“所以不从者,
“我之所以没有答应, 
正为此耳。
正是为的这个。 
从之,
如果答应了李神轨之请, 
恐祸大而速。”
恐怕灾祸既大且来的快。” 
诵乃坚握义僖手曰:
王诵于是紧握住卢义僖的手说: 
“我闻有命,
“我听了你的这一见教, 
不敢以告人。”
不敢拿来告诉别人,一定保守机密。”因此, 
女遂适他族。
卢义僖的女儿便嫁给他姓之人。 
临婚之夕,
出嫁的前夜, 
太后遣中使宣敕停之,
胡太后派中使宣旨让停嫁, 
内外惶怖,
卢家内外一片惶恐不安, 
义僖夷然自若。神轨,
只有卢义僖泰然自若。 
崇之子;义僖,度世之孙也。
李神轨是李度世的孙子。 
 
胡琛据高平,
胡琛占据高平, 
遣其大将万俟奴、宿勤明达等寇魏泾州,
派遣他的大将万俟奴、宿勤明达等人入侵北魏的泾州, 
将军卢祖迁、伊瓮生讨之,
将军卢祖迁、伊瓮生率兵讨伐万俟奴和宿勤明达, 
不克。
未能取胜。 
萧宝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
萧宝寅、崔延伯击败莫折天生之后, 
引兵会祖迁等于安定,
便领兵在安定同卢祖迁会合, 
甲卒十二万,
会合之后共有兵卒十二万, 
铁马八千,
甲马八千匹, 
军威甚盛。
军威甚壮。 
奴军于安定西北七里,
万俟奴驻扎在安定西北七里之处, 
时以轻骑挑战,
不时地派轻骑挑战, 
崐大兵未交,
大部队还没有交锋, 
辄委走。
便退逃。 
延伯恃其勇,
崔延伯依恃自己勇武, 
且新有功,
而且新近有功, 
遂唱议先驱击之。
于是便提议要担任先锋去进攻万俟丑奴。 
别造大盾,
崔延伯又另外造了大盾, 
内为锁柱,
里面置有锁柱, 
使壮士负以趋,
让壮士们抬着前进, 
谓之排城,
叫做排城, 
置辎重于中,
辎重放在里面, 
战士在外,
战十们在外面, 
自安定北缘原北上。
从安定北边沿塬北上。 
将战,
将要开战之时, 
有贼数百骑诈持文书,云是降簿,
有数百名敌人的骑兵持着诈称为投降名册的信件来到近前, 
且乞缓师。
并且乞求崔延伯暂缓进攻。 
宝寅、延伯未及阅视,
萧宝寅、崔延伯还没有来得及阅看, 
宿勤明达引兵自东北至,
宿勤明达便带兵从东北方向到了, 
降贼自西竞下,
而那些诈降的骑兵却从西边争相冲下来, 
覆背击之,
由背后发起了进攻, 
延伯上马奋击,
崔延伯跃身上马奋力拼杀, 
逐北径抵其营。
一直追击到敌人的营盘之下。 
贼皆轻骑,
敌人全是骑兵, 
延伯军杂步卒,
而崔延伯的军队中却杂有不少步兵, 
战久疲乏,
作战时间长了人员疲乏, 
贼乘间得入排城;
敌人便乘机进入了排城; 
延伯遂大败,
于是崔延伯一败涂地, 
死伤近二万人,
死伤了近两万人, 
宝寅收众,
萧宝寅收拢残部, 
退保安定。
退守安定。 
延伯自耻其败,
崔延伯因失败而感到耻辱, 
乃缮甲兵,
便修缮兵器, 
募骁勇,
招募骁勇之士, 
复自安定西进,
再从安定向西进发, 
去贼七里结营。
在离敌营七里远近的地方安营扎寨。 
壬辰,
壬辰(十八日), 
不告宝寅,
崔延伯没有报告萧宝寅, 
独出袭贼,
便独自出发袭击敌营, 
大破之,
大败敌人, 
俄顷,
转眼之间, 
平其数栅。
敌人的数座栅垒便被夷平。 
贼见军士采掠散乱,
敌人见崔延伯的将士们抢掠财物乱作一团, 
复还击之,
便又回过头来还击, 
魏兵大败,
北魏军队大败, 
延伯中流矢卒,
崔延伯中了流箭而身亡, 
士卒死者万余人。
兵卒死者达一万多人。 
时大寇未平,
其时, 
复失骁将,
强寇未平反而却失去了一员骁将, 
朝野为之忧恐。
北魏朝野因此而忧恐不安。 
于是贼势愈盛,
于是敌人的凶焰更加炽盛了, 
而群臣自外来者,
然而回到朝廷中的臣子们, 
太后问之,
每当胡太后问到讨征情况时, 
皆言贼弱,
他们都说贼兵力量微弱,不足为虑, 
以求悦媚,
以此而讨好、取悦于胡太后, 
由是将帅求益兵者往往不与。
因此将帅们向朝廷请求增兵,往往不给。 
 
五月,
五月, 
夷陵烈侯裴邃卒。
夷陵烈侯裴邃去世。 
邃深沈有思略,
裴邃深沉而有谋略, 
为政宽明,
为政宽厚而明断, 
将吏爱而惮之。
将吏们对他既爱又怕。 
壬子,
壬子(初八), 
以中护军夏侯督寿阳诸军事,
梁朝委派中护军夏侯督率寿阳军务, 
驰驿代邃。
让他乘驿马前去代替裴邃。 
 
益州刺史临汝侯渊猷遣其将樊文炽、萧世澄等将兵围魏益州长史和安于小剑,
梁朝益州刺史临汝侯萧渊猷派遣自己手下的将领樊文炽、萧世澄等人率兵在小剑围攻北魏的益州长史和安, 
魏益州刺史邴虬遣统军河南胡小虎、崔珍宝将兵救之。
北魏益州刺史邴虬派遣统军河南人胡小虎、崔珍宝率兵前去援救和安。 
文炽袭破其栅,
樊文炽发动袭击,攻破了胡小虎和崔珍玉的栅垒, 
皆擒之,
擒获了他们, 
使小虎于城下说和安令早降,
并指使胡小虎到城下游说和安,让他早日投降。 
小虎遥谓安曰:
胡小虎远远地对和安说: 
“我栅失备,
“我的栅垒失守, 
为贼所擒,
便被贼敌擒俘了。 
观其兵力,
我察看了他们的兵力, 
殊不足言。
实在不足称道。 
努力坚守,
希望你努力,坚决守住, 
魏行台、傅梁州援兵已至。”
魏行台和傅梁州的援兵已经到了。” 
语未终,
胡小虎的话还没有说完, 
军士以刀殴杀之。
周围的兵士便用刀砍杀了他。 
西南道军司淳于诞引兵救小剑,
北魏西南道军司淳于诞带兵援救小剑, 
文炽置栅于龙须山上以防归路。
樊文炽在龙须山上修筑栅垒防守在自己军队的退路上。 
戊辰,
戊辰(二十四日), 
诞密募壮士 夜登山烧其栅,
淳于诞秘密招募壮士,在夜间登上龙须山,放火烧了樊文炽的栅垒, 
梁军望见归路绝,
梁朝军队望见归路断绝, 
皆汹惧,
人人惊惧不安, 
诞乘而击之,
淳于诞乘机发起进攻, 
文炽大败,
樊文炽大败, 
仅以身免,
崐他自己一人逃脱, 
虏世澄等将吏十一人,
萧世澄等十一个将吏被俘, 
斩获万计。
被斩首的兵卒以万计算。 
魏子建以世澄购胡小虎之尸,
魏子建用萧世澄从梁朝军队手中换回了胡小虎的尸体, 
得而葬之。
然后安葬了他。 
 
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卒。
北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去世。 
 
初,
当初, 
帝纳东昏侯宠姬吴淑媛,
梁武帝收纳了东昏侯的宠姬吴淑媛, 
七月而生豫章王综,
七个月之后便生下了豫章王萧综, 
宫中多疑之。
宫中许多人都怀疑萧综是东昏侯的儿子。 
及淑媛宠衰怨望,
到了吴淑媛失宠而心怀怨恨之时, 
密谓综曰:
她便秘密地对萧综说: 
“汝七月生儿,
“你七个月就生下来了, 
安得比诸皇子!
怎么能与其他皇子相比! 
然汝太子次弟,
然而你是太子的大弟弟, 
幸保富贵,
幸保富贵, 
勿泄也!”
千万不要泄露!” 
与综相抱而泣。
说毕便与萧综抱头而哭。 
综由是自疑,
从此萧综便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 
昼则谈谑如常,
在白天他照旧言谈说笑, 
夜则于静室闭户,
而到了夜间则关门闭户独处静室, 
披发席藁,
披散着头发,坐在草席之上, 
私于别室祭齐七庙。
私下里在别室中祭祀南齐的七庙祖先。 
又微服至曲阿拜齐太宗陵,
萧综又改换上平民服装到曲阿拜祭齐明帝陵, 
闻俗说割血沥骨,
他听民间流传着把血滴在尸骨上, 
渗则为父子,
如果血渗进骨头就说明滴血者与死者为父了关系的方法, 
遂潜发东昏侯冢,
便偷偷地挖开了东昏侯的坟墓, 
并自杀一男试之,
并亲自杀死了一个男子来试验,结果他自己的血渗进了东昏侯的尸骨, 
皆验,
而被他杀死的那个人的血却没渗进去, 
由是常怀异志,
于是他便起了异心, 
专伺时变。
一心伺机而起事。 
综有勇力,
萧综有猛力, 
能手制奔马;
能用手制服狂奔之马。 
轻财好士,
他轻财好士, 
唯留附身故衣,
只留下自己穿的衣服, 
余皆分施,
其他财物都分给他人, 
恒致罄乏。
经常弄得手头很紧。 
屡上便宜,
他多次上陈机宜, 
求为边任,
请求到边关去任职, 
上未之许。
梁武帝不予批准。 
常于内斋布沙于地,
他常常在内室的地上布满沙子, 
终日跣行,
终日光着脚在沙子上面行走, 
足下生胝,
练得脚底长满老茧, 
日能行三百里。
一天能行走三百里路。 
王、侯、妃、主及外人皆知其志,
各王、侯、妃、主以及外人都知道了萧综的心机, 
而上性严重,
但是因梁武帝性格严酷, 
人莫敢言。
所以谁也不敢说出来。 
又使通问于萧宝寅,
萧综又派使者与萧宝寅接上了关系, 
谓之叔父。
把他认作叔父。 
为南兖州刺史,
肃综但任南兖州刺史, 
不见宾客,
不接见宾客, 
辞讼隔帘听之,
审判案件时隔着帘子审问断决, 
出则垂帷于舆,
外出时则在车前挂着布帷, 
恶人识其面。
特别不喜欢人认识他的面孔。 
 
及在彭城,
萧综在彭城时, 
魏安丰王延明、临淮王将兵二万逼彭城,
北魏安丰王元延明、临淮王元率领两万兵马逼攻彭城 , 
胜负久未决。
久而决不出胜负来。 
上虑综败没,
梁武帝担心萧综战败被擒, 
敕综引军还。
便命令他带兵返回。 
综恐南归不复得至北边,
萧综害怕南归之后不能再到北边来, 
乃密遣人送降款于;
便秘密派人给元送去降书; 
魏人皆不之信,
北魏人都不相信他, 
募人入综军验其虚实,
元招募人进入萧综的军中验明真假, 
无敢行者。
但谁也不敢去。 
殿中侍御史济阴鹿为监军,
殿中侍御史济阳人鹿任元的监军, 
请行,
他请求前去, 
曰:
说道: 
“若综有诚心,
“如果萧综有诚意的话, 
与之盟约;
便同他订立盟约; 
如其诈也,
如果他是使诡诈之计的话, 
何惜一夫!”
您又何必可惜一个普通人!” 
时两敌相对,
当时两军相对, 
内外严固,
内外严加守固, 
单骑间出,
鹿一个骑马抄小道而行, 
径趣彭城,
径直来到彭城, 
为综军所执,
被萧综的军队抓住, 
问其来状,
当问道他前来的目的时, 
曰:
鹿回答: 
“临淮王使我来,
“临淮王让我前来, 
欲有交易耳。”
和你们商议一件事情。” 
时元略已南还,
当时元略已经回到南边去了, 
综闻之,
萧综知道元已经派人前来之后, 
谓成景俊等曰:
对成景俊等人说: 
“我常疑元略规欲反城,
“我时常怀疑元略图谋率城反叛, 
将验其虚实,
我为了探明他的真假, 
故遣左右为略使,
所以派遣身边的人称作是元略的使者, 
入魏军中,
进入北魏军中, 
呼彼一人。
叫他们派一个人前来联系。 
今其人果来,
现在他们果然派人来了, 
可遣人诈为略有疾在深室,
可以派一个假装成元略,并称有病而呆在深室之中, 
呼至户外,
再把北魏派来的人叫到门外, 
令人传言谢之。”
令人假传元略的话感谢他。” 
综又遣腹心安定梁话迎,
萧综又派遣心腹安定人梁话去迎接鹿, 
密以意状语之。
并秘密地把萧综欲投降北魏以及与成景俊装模作样的一番安排告诉了鹿。 
薄暮入城,
鹿在薄暮时分进了城, 
先引见胡龙牙,
先被带去见胡龙牙, 
龙牙曰:
胡龙牙说: 
“元中山甚欲相见,
“中山王元略非常想见您, 
故遣呼卿。”
所以派我前来叫您。” 
又曰:
又说: 
“安丰、临淮,将少弱卒,
“安丰王和临淮王将少兵弱, 
规复此城,
企图光复这座城市, 
容可得乎!”
岂可以得到手呢?” 
曰:
鹿回答: 
“彭城,魏之东鄙,
“彭城是北魏的东部边境, 
势在必争,
势在必争, 
得否在天,
得到与否在于天命, 
非人所测。”
非人力所能预料到的。” 
龙牙曰:
胡龙牙又说: 
“当如卿言。”
“确实和您所说的这样。” 
又引见成景俊,
梁话又带鹿去见成景俊, 
景俊与坐,
成景俊与鹿一起就坐, 
谓曰:
对鹿说: 
“卿不为刺客邪?”
“您不是来做刺客的吗?” 
曰:
鹿回答: 
“今者奉使,
“如今我是奉命出使, 
欲返命本朝,
一心想的是回朝复命, 
相刺之事,
行刺之事, 
更卜后图。”
日后再择机而行吧。” 
景俊为设饮食,
成景俊设酒席款待鹿, 
乃引至一所,
便把鹿引到一处地方, 
诈令一人自室中出,
事先设计好让一个人从室内走出, 
为元略致意曰:
替元略向鹿致意说: 
“我昔有以南向,
“我从前怀有目的而来到南方, 
且遣相呼,
现在派人把你叫来, 
欲闻乡事;
想听一听家乡的情况; 
晚来疾作,
但是夜来患病, 
不获相见。”
不能与你相见了。” 
曰:
鹿回答道: 
“早奉音旨,
“事先得到了您的通知, 
冒险祗赴,
冒险前来, 
不得瞻见,
但是不能拜见您, 
内怀反侧。”
内心实在不安。” 
遂辞退。
于是便告辞而退了。 
诸将竞问魏士马多少,
梁朝众将领争着询问北魏兵卒和战马的数量, 
盛陈有劲兵数十万,
鹿夸耀说有精兵几十万, 
诸将相谓曰:
众将领们互相说: 
“此华辞耳!”
“这是虚夸不实之言!” 
曰:
鹿说: 
“崇朝可验,
“这是一个早上就会得到验证的, 
何华之有!”
有何不实之处呢!” 
乃遣还。
于是便打发鹿回去了。 
成景俊送之戏马台,
成景俊把鹿送到戏马台,他北望城堑, 
谓曰:
对鹿说: 
“险固如此,
“这样险固, 
岂魏所能取!”
北魏那里能够攻取呢?” 
曰:
鹿说: 
“攻守在人,
“攻守在人, 
何论险固!”
何论险固?” 
还,
鹿返回, 
于路复与梁话申固盟约。
在路上又同梁话重申了彼此订立的盟约。 
六月,庚辰,
六月庚辰(初七), 
综与梁话及淮阴苗文宠夜出,
萧综与梁话以及淮阳人苗文宠夜间出发, 
步投魏军。
步行着投奔了北魏军队。 
及旦,
到了天亮之时, 
斋内诸阁犹闭不开,
萧综住所的几个门都还紧闭不开, 
众莫知所以,
众人都不知原因, 
唯见城外魏军呼曰:
只听见城外面北魏军队在高声叫喊: 
“汝豫章王昨夜已来,
“你们的豫章王昨天夜里已经前来投奔, 
在我军中,
现在我们军中, 
汝尚何为!”
你们不投降还等什么呢?” 
城中求王不获,
城中到处找不见萧综, 
军遂大溃。
于是军队彻底崩溃。 
魏人入彭城,
北魏人进入彭城, 
乘胜追击,
乘胜而追击, 
复取诸城,
又攻占了几座城市, 
至宿预而还,
到了宿预才返回, 
将佐士卒死没者什七八,
梁朝的将佐兵卒被杀被俘的有十之七八, 
唯陈庆之帅所部得还。
只有陈庆之率领自己的部队返回。 
 
上闻之,
梁武帝知道这一情况之后, 
惊骇,
惊异万分, 
有司奏削综爵土,
有关部门奏请削夺萧综的爵位和封地 , 
绝属籍,
并从皇族名册中除名, 
更其子直姓悖氏。
改他的儿子萧直姓悖氏。 
未旬日,
但是没过十日, 
诏复属籍,
梁武帝又下诏恢复了萧综在皇族名册中的名字, 
封直为永新侯。
封萧直为永新侯。 
 
西丰侯正德自魏还,
西丰侯萧正德从北魏返回之后, 
行无悛,
思想和行为方面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多聚亡命,
大量召纳亡命之徒, 
夜剽掠于道,
夜间在道路上杀人越货, 
以轻车将军从综北伐,
他被任命为轻车将军跟随萧综北伐, 
弃军辄还。
丢下军队私自返回。 
上积其前后罪恶,
梁武帝对他前后的罪恶一起清算, 
免官削爵,
免去了他的官职,削夺了爵位, 
徙临海;
并流放临海; 
未至,
但是还没有到临海, 
追赦之。
梁武帝又派人追上赦免了他。 
 
综至洛阳,
萧综到了洛阳, 
见魏主,
拜见了北魏孝明帝之后, 
还就馆,
回住在客馆之中, 
为齐东昏侯举哀,
他为南齐东昏侯举哀, 
服斩衰三年。
服斩衰之孝三年。 
太后以下并就馆吊之,
胡太后以下的王公大臣们全都到他的客馆吊唁, 
赏赐礼遇甚厚,
赏赐礼遇特别丰厚, 
拜司空,
拜他为司空, 
封高平郡公、丹杨王,
封为高平郡公、丹杨王, 
更名赞。
并改名为萧赞。 
以苗文宠、梁话皆为光禄大夫;
苗文崐龙和梁话都被任命为光禄大夫; 
封鹿为定陶县子,
鹿被封为定陶县子, 
除员外散骑常侍。
并行命为员外散骑常侍。 
 
综长史济阳江革、司马范阳祖之皆为魏所虏,
萧综的长史济阳人江革、司马苑阳人祖之都被北魏俘虏, 
安丰王延明闻其才名,
安丰王元延明听说了他们的才名, 
厚遇之。
对待他们十分优厚。 
革称足疾不拜。
江革借口脚有毛病而不拜。 
延明使之作《欹器漏刻铭》,
元延明让祖之撰写《欹器铭》和《漏刻铭》, 
革唾骂之曰:
江革唾骂祖之道: 
“卿荷国厚恩,
“你承受国家的厚恩, 
乃为虏立铭,
却为敌虏撰写铭文, 
孤负朝廷!”
辜负了朝廷!” 
延明闻之,
元延明知道了这一情况之后, 
令革作《大小寺碑》、《祭彭祖文》,
便命令江革撰写《大小寺碑》、《祭彭祖文》, 
革辞不为。
江革推辞不干。 
延明将棰之,
元延明将要对江革用杖刑, 
革厉色曰:
江革厉声厉色地说道: 
“江革行年六十,
“江革我已经活了六十岁了, 
今日得死为幸,
今日得死实为大幸, 
誓不为人执笔!”
誓死不为人执笔!” 
延明知不可屈,
元延明知道江革不可屈服, 
乃止;
便停止了; 
日给脱粟饭三升,
每天只给江革糙米饭三升, 
仅全其生而已。
仅够维持生命而已。 
 
上密召夏侯还,
梁武帝密召夏侯回朝, 
使休兵合肥,
让停止进攻合肥, 
俟淮堰成复进 。
等待淮河堰堤修成之后再进攻。 
 
癸未,
癸未(初十), 
魏大赦,
北魏大赦天下, 
改元孝昌。
改年号为孝昌。 
 
破六韩拔陵围魏广阳王深于五原,
破六韩拔陵在五原围攻北魏广阳王元深, 
军主贺拔胜募二百人开东门出战,
军主贺拔胜招募了两百人打开东门出战, 
斩首百余级,
斩首一百余, 
贼稍退。
敌人稍微退却, 
深拔军向朔州,
元深把军队开赴朔州, 
胜常为殿。
贺拔胜经常担任后卫。 
 
云州刺史费穆,
云州刺史费穆, 
招抚离散,
招纳安抚离散之众, 
四面拒敌。
四面抵抗敌人。 
时北境州镇皆没,
当时北魏北部边境上的州镇全都丢失了, 
唯云中一城独存。
只有云中一城还独存。 
道路阻绝,
由于道路阻绝, 
援军不至,
援军不到, 
粮仗俱尽,
粮食兵器全都用尽, 
穆弃城南奔尔朱荣于秀容,
费穆只好弃城向南到秀容投奔尔朱荣, 
既而诣阙请罪,
很快又赴朝廷请罪, 
诏原之。
孝明帝诏令宽宥了他。 
 
长流参军于谨言于广阳王深曰:
长流参军于谨对广阳王说: 
“今寇盗蜂起,
“如今盗寇蜂起, 
未易专用武力胜也。
不好专用武力来取胜。 
谨请奉大王之威命,
于谨我请求奉大王您的威命, 
谕以祸福,
亲自前去对众贼晓以祸福利害, 
庶几稍可离也。”
或许稍可以离间他们。” 
深许之。
元深十分赞同他的建议。 
谨兼通诸国语,
于谨兼通几个国家的语言, 
乃单骑诣叛胡营,
于是便单人匹马地前去反叛了的胡人的营地, 
见其酋长,
见到了他们的酋长, 
开示恩信,
他们许以恩惠表示信义。 
于是西部铁勒酋长乜列河等将三万余户南诣深降。
于是西部的铁勒酋长乜列河等人率领三万多户南下来到元深处投降。 
深欲引兵至折敷岭迎之,
元深准备带兵到折敷岭迎接前来投降的胡人, 
谨曰:
于谨告诉他: 
“破六韩拔陵兵势甚盛,
“破六韩拔陵的兵势特别强大, 
闻乜列河等来降,
他听到乜列河等人来投降, 
必引兵邀之,
必定领兵阻截, 
若先据险要,
如果他先占据了险要地势, 
未易敌也。
便不容易抵挡。因此, 
不若以乜列河饵之,
不如用乜列河来作诱饵, 
而伏兵以待之,
而埋伏下兵力等待他来上钩, 
必可破也。”
便一定可以击败他。” 
深从之,
元深听从了于谨的建议。 
拔陵果引兵邀击乜列河,
破六韩拔陵果然带兵截击乜列河, 
尽俘其众;
全部俘获了乜列河的人马; 
伏兵发,
元深的伏兵出击, 
拔陵大败,
破六韩拔陵被打得一败涂地, 
复得乜列河之众而还。
北魏伏兵重新得到了乜列河的部众而返回。 
 
柔然头兵可汗大破破六韩拔陵,
柔然国头兵可汗大败破六韩拔陵, 
斩其将孔雀等。
斩了他的将领孔雀等人。 
拔陵避柔然,
破六韩拔陵为避崐开柔然军队, 
南徒渡河。
往南迁移渡过了北河。 
将军李叔仁以拔陵稍逼,
将军李叔仁因破六韩拔陵将要逼近, 
求援于广阳王深,
向广阳王元深求援, 
深帅众赴之。
元深率众前去迎战破六韩拔陵, 
贼前后降附者二十万人,
前后投附的敌人有二十万人, 
深与行台元纂表“乞于恒州北别立郡县,
元深与行台元纂上奏朝廷,上表中指出:“请求在恒州之北另立郡县, 
安置降户,
安置来降的人家, 
随宜赈贷,
根据情况而加以救济, 
息其乱心。”
以便消除他们的反乱之心。” 
魏朝不从,
但是北魏朝廷 不同意, 
诏黄门侍郎杨昱分处之冀、定、瀛三州就食。
诏令黄门侍郎杨昱把这些降户分别安置在冀、定、瀛三州就食。 
深谓纂曰:
元深对元纂说: 
“此辈复为乞活矣。”
“这些人又将成为流民了!” 
 
秋,
秋季, 
七月,壬戌,
七月壬戌(十九日), 
大赦。
梁朝大赦天下。 
 
八月,
八月, 
魏柔玄镇民杜洛周聚众反于上谷,
北魏柔玄镇平民杜洛周在上谷聚众造反, 
改元真王,
改年号为真王, 
攻没郡县,
攻陷郡县, 
高欢、蔡俊、尉景及段荣、安定彭乐皆从之。
高欢、蔡俊、尉景以及段荣、安定人彭乐等人都追随杜洛周造反。 
洛周围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
杜洛周围攻北魏燕州刺史博陵人崔秉, 
九月 ,丙辰,
九月丙辰(十四日), 
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尚书为行台,
北魏委任幽州刺史常景为兼尚书,作为行台, 
与幽州都督元谭讨之。
与幽州都督元谭一起讨伐杜洛周。 
景,爽之孙也。
常景是常爽的孙子。 
自卢龙塞至军都关,
从卢龙塞到军都关, 
皆置兵守险,
常景都布置兵力守住险要之处, 
谭屯居庸关。
元谭驻扎在居庸关。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吐谷浑遣兵击赵天安,
吐谷浑派兵攻打赵天安, 
天安降,
赵天安投降, 
凉州复为魏。
凉州复为北魏所有。 
 
平西将军高徽奉使哒,
平西将军高徽奉命出使哒, 
还,
完成使命后返回, 
至罕。
到了罕。 
会河州刺史元祚卒,
正好遇上河州刺史元祚去世, 
前刺史梁钊之子景进引莫折念生围其城。
前刺史梁钊的儿子梁景进带领莫折念生的兵马围攻罕城。 
长史元永等推徽行州事,
长史元永等人推举高徽代理州政, 
勒兵固守;
高徽指挥兵力固守罕; 
景进亦自行州事。
梁景进也自己宣布代理州政。 
徽请兵于吐谷浑,
高徽向吐谷浑请兵, 
吐谷浑救之,
吐谷浑派兵前来援救, 
景进败走。
梁景进战败而逃跑。 
徽,湖之孙也。
高徽是高湖的孙子。 
 
魏方有事于西北,
北魏正用兵西北, 
二荆、西郢群蛮皆反,
二荆、西郢的群蛮皆反叛了, 
断三鸦路,
他们阻断了三鸦路, 
杀都督,
杀了都督, 
寇掠北至襄城。
烧杀抢掠向北直至襄城。 
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
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 
种落最盛,
三姓部落最为强盛, 
其余大者万家,
其他的部落大的有一万户人家, 
小者千室,
小的有一千户, 
各称王侯,
各自称王称侯, 
屯据险要,
占据险要之处, 
道路不通。
以致道路不通。 
十二月,壬午,
十二月壬午(十二日), 
魏主下诏曰:
北魏孝明帝诏令: 
“朕将亲御六师,
“朕将亲率六军, 
扫荡逋秽,
扫荡流寇, 
今先讨荆蛮,
现在先讨伐荆蛮, 
疆理南服。”
平定南方之乱。” 
时群蛮引梁将曹义宗等围魏荆州,
当时群蛮们带领梁朝将领曹义宗等人围攻北魏荆州, 
魏都督崔暹将兵数万救之,
北魏都督崔暹率兵数万前去救援, 
至鲁阳,
到了鲁阳, 
不敢进。
不敢向前进。 
魏更以临淮王为征南大将军,
北魏改换临淮王元为征南大将军, 
将兵讨鲁阳蛮,
令他率兵讨伐鲁阳的蛮人, 
司空长史辛雄为行台左丞,
司空长史辛雄担任行台左丞, 
东趣叶城。
东赴叶城。 
别遣征虏将军裴衍、恒农太守京兆王罴将兵一万,
又另派征虏将军裴衍、恒农太守京兆人王元罴率兵一万, 
自武关出通三鸦路,
从武关出发打通三鸦路, 
以救荆州。
以援救荆州。 
 
衍等未至,
裴衍等人还没有到达。 
军已屯汝上,
元的军队已经驻扎于汝水之上, 
州郡被蛮寇者争来请救,
各州郡凡被蛮人寇掠的都争着前来求救, 
以处分道别,
元因为原来安排在另一条路上出兵, 
不欲应之,
不想答应他们, 
辛雄曰:
辛雄对他说: 
“今裴衍未至,
“现在裴衍还没有到来, 
王士众已集,
而大王您的兵马已经聚集起来了, 
蛮左唐突,
豫地的蛮子们来势凶猛, 
挠乱近畿,
扰乱到了京畿附近, 
王秉麾阃外,
大王您挥旗统兵在外, 
见可而进,
有需要便进军, 
何论别道!”
何必去管改变行军路线呢?” 
恐后有得失之责,
元恐怕会有所失而受到责处, 
邀雄符下。
便请求辛雄给自己下达一道尚书行台的符令。 
雄以群蛮闻魏主将自出,
辛雄认为群蛮闻知北魏孝明帝将亲自出征, 
心必震动,
崐众心必定受到震动, 
可乘势破也,
可以乘势而击败他们, 
遂符军,
便给元的军队下了一道符令, 
令速赴击。
命令他们速去攻打蛮贼。 
群蛮闻之,
群蛮闻知元要来, 
果散走。
果然散逃了。 
 
魏主欲自出讨贼,
北魏孝明帝想要亲自出征讨贼, 
中书令袁翻谏而止。
中书令袁翻劝谏阻止了他。 
辛雄自军中上疏曰:
辛雄从军中上书孝明帝说: 
“凡人所以临陈忘身,
“人们之所以临阵而忘身, 
触白刃而不惮者,
白刃触身而不害怕, 
一求荣名,
一是为了求取荣华之名, 
二贪重赏,
二是贪得重赏, 
三畏刑罚,
三是害怕刑罚, 
四避祸难,
四是逃避祸难, 
非此数者,
不是因为这几种原因, 
虽圣王不能使其臣,
即便是圣人也指使不动他的臣子, 
慈父不能厉其子矣。
慈父也不能激发起他的儿子。 
明主深知其情,
圣明的君主深知这一情况, 
故赏必行,
所以赏必行, 
罚必信,
罚必信, 
使亲疏贵贱勇怯贤愚,
使亲近的、疏远的、尊贵的、卑贱的、勇敢的、怯弱的、贤德的、愚顽的各种不同类型之人, 
闻钟鼓之声,
听到钟鼓之声, 
见旌旗之列,
看见旌旗之列, 
莫不奋激,
莫不奋发激厉, 
竞赴敌场 ,
争赴敌阵, 
岂厌久生而乐速死哉?
这难道是他们厌恶活的太久了而喜欢速死吗? 
利害悬于前,
正是因为利害摆在眼前, 
欲罢不能耳。
欲罢而不能哪。 
自秦、陇逆节,
自从秦、陇之地叛逆, 
蛮左乱常,
豫地蛮人作乱, 
已历数载,
已经有几年之久了, 
三方之师,
近来派军队讨伐, 
败多胜少,
败多而胜少, 
迹其所由,
查其原因, 
不明赏罚之故也。
在于赏罚不明。 
陛下虽降明诏,
陛下虽然颁下诏书, 
赏不移时,
赏不移时,立马兑现, 
然将士之勋,
但是将士们的勋位, 
历稔不决,
历年而不定, 
亡军之卒,
开小差的兵卒, 
晏然在家,
安然住在家中, 
是使节士无所劝*慕,
因而导致节义之士无所向往, 
庸人无所畏慑;
庸碌之辈无所畏惧慑服; 
进而击贼,
将士们前进而击贼, 
死交而赏赊,
死亡近在眼前而奖赏遥不可见; 
退而逃散,
后退而逃散, 
身全而无罪,
则保全自身而不承担罪责, 
此其所以望敌奔沮,
这就是望见敌人便奔逃沮散, 
不肯尽力者也。
不肯尽力的原因。 
陛下诚能号令必信,
陛下如果能做到号令必信, 
赏罚必行,
赏罚必行, 
则军威必张,
则军威必振, 
盗贼必息矣。”
盗贼必平。” 
疏奏,
辛雄的奏章呈上去了, 
不省。
但是孝明帝没有研究察查。 
 
曹义宗等取顺阳、马圈,
曹义宗等人攻取了顺阳、马圈, 
与裴衍等战于淅阳,
与裴衍在淅阳交战, 
义宗等败退。
曹义宗等人战败而退。 
衍等复取顺阳,
裴衍等人收复了顺阳, 
进围马圈。
进而围攻马圈。 
洛州刺史董绍以马圈城坚,
洛州刺史董绍因为马圈城防坚固, 
衍等粮少,
裴衍等人粮少, 
上书言其必败。
上书朝廷说裴衍等人必定失败。 
未几,
没过多久, 
义宗击衍等,
曹义宗攻打裴衍等人, 
破之,
战而胜之, 
复取顺阳。
又占取了顺阳。 
魏以王罴为荆州刺史。
北魏任命王罴为荆州刺史。 
 
邵陵王纶摄南徐州事,在州喜怒不恒,肆行非法。
集市上游荡, 
遨游市里,问卖者曰:
问卖黄鳝的人: 
“刺史何如?”
“刺史这个人如何?” 
对言:
回答说: 
“躁虐。”
“暴躁残虐。” 
纶怒,
萧纶大怒, 
令吞而死,
命令这人吞吃黄鳝,将他活活折磨而死, 
百姓惶骇,
百姓惶恐万分, 
道路以目。
道路相逢时只互相对视而不敢说话。 
尝逢丧车,
有一次萧纶遇上了灵车, 
夺孝子服而著之,
他夺过孝子的衣服穿上, 
匍匐号叫。
匍匐嚎叫。 
签帅惧罪,
他身边的典签害怕自己获罪, 
密以闻。
秘密地把萧纶的情况报告了朝廷。 
上始严责纶,
梁武帝方才严厉斥责了萧纶, 
而不能改,
但是萧纶根本不思悔改, 
于是遣代。
于是便派人代替了萧纶的官职。 
纶悖慢逾甚,
萧纶因此更加悖逆傲慢了, 
乃取一老翁短瘦类上者,
他找来一个矮短瘦小而象梁武帝的老头, 
加以兖冕,
给他加上兖服和王冠, 
置之高坐,
让他坐在高处, 
朝以为君,
将他当作君王来朝拜, 
自陈无罪;
并陈说自己无罪;又让老头来到座前, 
使就坐剥褫,
剥去他的衣冠, 
捶之于庭。
在庭堂上捶打他。 
又作亲棺,
萧纶又制作了一口新棺材, 
贮司马崔会意,
将司马崔会意放在棺材里面, 
以车挽歌为送葬之法,
出动灵车,唱着挽歌,扮成送葬的阵势, 
使妪乘车悲号。
并使一些老太婆坐在车上悲声号啕。 
会意不能堪,
崔会意不堪忍受其辱, 
轻骑还都以闻。
骑马回到都城报告了萧纶的恶行。 
上恐其奔逸,
梁武帝害怕萧纶逃跑, 
以禁兵取之,
便派禁卫兵把他抓回来, 
将于狱赐尽,
将要下狱赐死, 
太子统流涕固谏,
太子萧统流着泪水再三劝谏, 
得免,
萧纶才得幸免, 
戊子,
戊子(十八日), 
免纶官,
萧纶被免去崐官职, 
削爵土。
削夺了爵位和封地。 
 
魏山胡刘蠡升反,
北魏的山胡刘蠡升反叛, 
自称天子,
自称为天子, 
置百官。
设置了百官。 
 
初,
当初, 
敕勒酋长斛律金事怀朔镇将杨钧为军主,
敕勒酋长斛律金担任怀朔镇主将杨钧的军主, 
行兵用匈奴法,
他用匈奴人的兵法指挥作战, 
望尘知马步多少,
望见尘土便可以知道战马和步兵有多少, 
嗅地知军远近。
用鼻子闻一下地面就知道军队离的远近。 
及破六韩拔陵反,
破六韩拔陵反叛时, 
金拥众归之,
斛律金带领部众前去投附, 
拔陵署金为王。
破六韩拔陵颁命斛律金为王。 
既而知拔陵终无所成,
很快斛律金又知道破六韩拔陵终究不会有什么成就, 
乃诣云州降,
便到云州去投降, 
仍稍引其众南出黄瓜堆,
仍然带领了少量的部众南出黄瓜堆, 
为杜洛周所破,
结果被杜洛周击败, 
脱身归尔朱荣,
斛律金逃脱后归顺了尔朱荣, 
荣以为别将。
尔朱荣让他担任了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