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34 宋纪十六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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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34 宋纪十六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刘昱暴虐被弑,萧道成掌权平定沈攸之叛乱,逐步掌控朝局,奠定篡宋基础。

刘昱暴政与宫廷阴谋

苍梧王下元徽四年(丙辰、476)
宋纪十六 宋苍梧王元徽四年(丙辰,公元47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亥,
己亥(初九), 
帝耕籍田,
刘宋皇帝刘昱亲自主持耕田典礼, 
大赦。
实行大赦。 
 
二月,
二月, 
魏司空东郡王陆定国坐恃恩不法,
北魏司空东郡王陆定国因仗恃皇恩违犯国法, 
免官爵为兵。
被免除官爵,发配军中当兵。 
 
魏冯太后内行不正,
北魏冯太后行为不正, 
以李奕之死怨显祖,
因情夫李奕之死,深深怨恨她的嫡子献文帝, 
密行鸩毒,
于是秘密下毒。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辛未,
辛未(十三日), 
显祖殂。
献文帝死亡。 
壬申,
壬申(十四日), 
大赦,改元承明。
实行大赦,改年号承明。 
葬显祖于金陵,
安葬在金陵, 
谥曰献文皇帝。
谥号称献文皇帝。 
 
魏大司马、大将军代人万安国坐矫诏杀神部长奚买奴,
北魏大司马、大将军、鲜卑人万安国因假传圣旨诛杀神部长奚买奴罪, 
赐死。
被命令自尽。 
 
戊寅,
戊寅(十九日), 
魏以征西大将军、安乐王长乐为太尉,
北魏任命征西大将军、安乐王拓跋长乐为太尉, 
尚书左仆射、宜都王目辰为司徒,
尚书左仆射、宜都王拓跋目辰为司徒, 
南部尚书李为司空。
南部尚书李为司空。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尊皇太后冯氏为太皇太后,冯大后再次摄政。 
复临朝称制.以冯熙为侍中、太师、中书监。
冯太后任命冯熙为侍中、太师、中书监。 
熙自以外戚,
冯熙认为自己是皇家外戚, 
固辞内任;
坚决辞让朝内官职, 
乃除都督、洛州刺史,
于是任命他为都督、洛州刺史, 
侍中、太师如故。
但仍保留侍中,太师职位。 
 
显祖神主袱太庙,
献文帝的牌位进入太庙之日, 
有司奏庙中执事之官,请依故事皆赐爵。
有关部门奏称:依照前例,太庙中有关官员都应加封爵位。 
秘书令广文平程骏上言:
秘书令广平人程骏上疏说: 
“建侯裂地,
“加封爵位,赏赐采邑, 
帝王所重,
是帝王最重视的事情, 
或以亲贤,
或是皇上的亲戚、贤才, 
或因功伐,
或是对国家有功劳贡献的人, 
未闻神主袱庙而百司受封者也。
从来没有听说因为皇帝牌位进庙而有关官员接受封爵的。 
皇家故事,
皇家前例, 
盖一时之恩,
只是一时的恩庞, 
岂可为长世之法乎!”
怎么可以作为后世的法则!” 
太后善而从之,
冯太后认为他说得对,采取了他的意见, 
谓群臣曰:
对文武官员说: 
“凡议事,
“凡讨论问题, 
当依古典正言,
都应当依照古代正确的言论, 
岂得但修故事!”
不可一味援引前例!” 
而赐骏衣一袭,
赏赐给程骏衣服一套, 
帛二百匹。
绸缎二百匹。 
 
太后性聪察,
冯太后生性聪慧,心思细密, 
知书计,
读过书,会算术, 
晓政事,
通晓政事, 
被服俭素,
衣着简单朴素, 
膳羞减于故事什七八;
日用饮食要比过去的规定减省十分之七八, 
而猜忍多权数。
但生性猜忌残忍,工于权术。 
高祖性至孝,
孝文帝拓跋宏对这位祖母皇太后至为孝顺, 
能承颜顺志,
能够尽量使她高兴欢乐。 
事无大小,
事情无论大小, 
皆仰成于太后,
都由她决定。 
太后往往专决,
冯太后往往独断专行, 
不复关白于帝。
所作决定不再告诉孝文帝。 
所幸宦者高平王琚、安定张、嶷、冯翊王遇、略阳苻承祖、高阳王质,
她所宠爱的宦官高平人王琚、安定人张和杞嶷、冯翊人王遇、略阳人苻承祖、高阳人王质都依仗冯太后的权势, 
皆依执用事;
在朝廷中掌权。 
官至尚书左仆射,
张官至尚书左仆射, 
爵新平王;
封新平王; 
琚官至征南将军,
王琚官至征南将军, 
爵高平王;
封高平王; 
嶷等官亦至侍中、吏部尚书、刺史,
杞嶷等也都官至侍中、吏部尚书、刺史, 
爵为公、侯,
封公爵、侯爵, 
赏赐巨万,
赏赐钱财数万之多, 
赐铁券,
发给他们铁券, 
许以不死。
承诺对他们绝不处死。 
又,
另外, 
太卜令姑臧王睿得幸于太后,
崐太卜令姑臧人王睿受冯太后的宠幸破格提拔, 
超迁至侍中、吏部尚书,
官至侍中、吏部尚书, 
爵太原公。
封为太原公。 
秘书令李冲,
秘书令李冲, 
虽以才进,
虽然以他的才华受到赏识, 
亦由私笼,
但也是由于得到冯太后的私自宠爱的缘故。 
赏赐皆不可胜纪。
冯太后对他们的赏赐,都多到无法计算。表面上, 
又外礼人望东阳王丕、游明根等,
冯太后对众望所归的大臣东阳王拓跋丕、游明根等, 
皆极其优厚,
也都特别礼敬优厚。 
每褒赏睿等,
每次褒扬王睿等时, 
辄以丕等参之,
一定把拓跋丕等列入, 
以示不私。
表示并不出于私心。 
丕,烈帝之玄孙;冲,
拓跋丕是烈帝拓跋翳槐的玄孙。 
宝之子也。
李冲是李宝的儿子。 
 
太后自以失行,
冯太后因为淫乱行为, 
畏人议己,
害怕别人对自己讥讽议论, 
群下语言小涉疑忌,
官员言谈中只要一句话被疑为对她的讽刺, 
辄杀之。
就立即诛杀。 
然所宠幸左右,
她所宠爱的左右侍从, 
苟有小过,
即使有小小的过错, 
必加笞棰,
也一定鞭打, 
或至百余;
甚至打一百余鞭。可是, 
而无宿憾,
冯太后对人从不记仇, 
寻复待之如初,
第二天仍然善待,同平常一样, 
或因此更富贵。
甚至有人被鞭打而更富贵。 
故左右虽被罚,
所以左右虽受体罚, 
终无离心。
但始终没有离心的。 
 
乙亥,
乙亥(十七日), 
加萧道成尚书左仆射,
刘宋加授萧道成为尚书左仆射, 
刘秉中书令。
刘秉为中书令。 
 
杨运长、阮佃夫等忌建平王景素益甚,
杨运长、阮佃夫等对建平王刘景素的忌恨越发厉害。 
景素乃与录事参军陈郡殷、中兵参军略阳垣庆延、参军沈、左暄等谋为自全之计。
于是刘景素与录事参军阵郡人殷、中兵参军略阳人垣庆延、参军沈、左暄等密谋保卫自己的办法。 
遣人往来建康,
派人来往建康, 
要结才力之士,
寻访结交有才能有勇力的人士。 
寇军将军黄回、游击将军高道庆、辅国将军曹欣之、前军将军韩道清、长水校尉郭兰之、羽林监垣祗祖,
寇军将军黄回、游击将军高道庆、辅国将军曹欣之、前军将军韩道清、长水校尉郭兰之、羽林监垣祗祖, 
皆阴与通谋;
先后都与刘景素秘密通谋。 
武人不得志者,
所有未能满足志愿的军人, 
无不归之。
没有不归附刘景素的。 
时帝好独出游走郊野,
当时,刘昱喜爱独自出来游逛,常常去远郊野外。 
欣之谋据石头城,
曹欣之打算占领石头城, 
伺帝出作乱。
趁刘昱单独外出时,发动政变。 
道清、兰之欲说萧道成因帝夜出,
韩道清、郭兰之准备游说萧道成,利用昱夜间出游机会, 
执帝迎景素,
把他抓获,迎接刘景素。 
道成不从者,
萧道成如果拒绝, 
即图之;
便谋杀萧道成。 
景素每禁使缓之。
但刘景素每次都禁止这样做,嘱咐不可仓促发动。 
杨、阮微闻其事,
杨运长、阮佃夫稍稍得到一点风声, 
遣伧人周天赐伪投景素,
派一个北方人周天赐,假装投靠刘景素, 
劝令举兵。
劝刘景素起兵。 
景素知之,
刘景素查出他的底细, 
斩天赐首送台。
杀了周天赐,把人头送到朝廷。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祗祖率数百人自建康奔京口,
垣祗祖率数百人,从建康逃到京口, 
云京师已溃乱,
声称京师已经大乱, 
劝令速入。
劝刘景素火速前往接收。 
景素信之,
刘景素信以为真, 
戊子,
戊子(初一), 
据京口起兵,
占据京口起兵, 
士民赴之者以千数。
士人和平民响应的数以千计。 
杨、阮闻祗祖叛走,
杨运长、阮佃夫得知垣祗祖叛变逃走的消息, 
即命纂严。
下令戒严。 
己丑,
己丑(初二), 
遣骁骑将军任农夫、领军将军黄回、左军将军兰陵李安民将步军,
派骁骑将军任农夫、领军将军黄回、左军将军兰陵人李安民率领陆军; 
右军将军张保将水军,
右军将军张保率领水军, 
以讨之;
出发讨伐他们。 
辛卯,
辛卯(初四), 
又命南豫州刺史段佛荣为都统。
又任命南豫州刺史段佛荣为都统。 
萧道成知黄回有异志,
萧道成已经发现黄回怀有二心, 
故使安民、佛荣与之偕行。
所以故意派李安民、段佛荣跟他同行。 
回私戒其士卒,
黄回暗中警告他的士卒: 
“道逢京口兵,
“途中遇到京口军, 
勿得战”。
不要作战。” 
道成屯玄武湖,
萧道成驻防玄武湖, 
冠军将军萧赜镇东府。
冠军将军萧赜镇守东府。 
 
始安王伯融,都乡侯伯猷,
始安王刘伯融、都乡侯刘伯猷, 
皆建安王休仁之子也,
都是建安王刘休仁的儿子, 
杨、阮忌其年长,
杨运长、阮佃夫对他们年纪渐大感到威胁, 
悉称诏赐死。
于是假传圣诏,命他们自尽。 
 
景素欲断竹里以拒台军。
刘景素打算以切断竹里来抵抗官军。 
垣庆延、垣祗祖、沈祗皆曰:
垣庆延、垣祗祖、沈都说: 
“今天时旱热,
“今年天气干旱炎热, 
台军远来疲困,
官军远道而来,一定疲劳困顿, 
引之使至,
把他们引到城下, 
以逸待劳,
我们以逸待劳, 
可一战而克。”
可以一战取胜。” 
殷等固争,
殷等坚决反对, 
不能得。
但得不到上级支持。 
农夫等既至,
任农夫等抵达之后, 
纵火烧市邑。
纵火焚烧城市村落, 
庆延等各相顾望,
垣庆延等互相观望, 
莫有斗志;
全无斗志。 
景素本乏威略,
刘景素本来缺乏军事上的谋略和威望,惶恐怯懦, 
扰不崐知所为。
不知所措。 
黄回迫于段佛荣,
黄回迫于段佛荣在旁, 
且见京口军弱,
而且又看到京口军兵力薄弱, 
遂不发。
于是也不敢发动进攻。 
 
张保泊西渚,
朝廷将领张保,停泊西渚, 
景素左右勇士数十人,
刘景素左右勇士几十人, 
自相要结,
互相约定以死相拚, 
进击水军。
攻击张保的水军。 
甲午,
甲午(初七), 
张保败死,
击斩张保,可是, 
而诸将不相应赴,
京口军其他将领为了各自保全实力,不肯增援扩大战果, 
复为台军所破。
又被官军反攻击败。 
台军既薄城下,
官军紧逼城下后, 
先帅众走,
沈首先率领他的部众逃走, 
祗祖次之,
垣祗祖也跟着逃走, 
其余诸军相继奔退,
其他各路人马一哄而散, 
独左暄与台军力战于万岁楼下;
只有参军左暄与官军奋战在万岁楼下, 
而所配兵力甚弱,
但因分配给他的兵务不足, 
不能敌而散。
不能抵挡,最终溃败。 
乙未,
乙未(初八), 
拔京口。
官军攻克京口。 
黄回军先入,
黄回军首先入城, 
自以有誓不杀诸王,
因自己曾有“不杀诸王”的誓言, 
乃以景素让殿中将军张倪奴。
于是把刘景素交给殿中将军张倪奴。 
倪奴擒景素,
张倪奴生擒刘景素后, 
斩之,并其三子,同党垣祗祖等数十人皆伏诛。
连同他的三个儿子及同党垣祗祖等数十人一齐斩首。 
萧道成释黄回、高道庆不问,
萧道成对黄回、高道庆、不再追问, 
抚之如旧。
像往常一样抚慰他们。 
是日,
当天, 
解严。
解除戒严。 
丙申,
丙申(初九), 
大赦。
实行大赦。 
 
初,
当初, 
巴东建平蛮反,
巴东建平蛮族叛变, 
沈攸之遣军讨之。
沈攸之派军讨伐他们。 
及景素反,
等到刘景素起兵反叛时, 
攸之急追峡中军以赴建康。
沈攸之紧急追回已进入三峡的讨蛮军,改命直赴京师建康勤王。 
巴东太守刘攘兵、建平太守刘道欣疑攸之有异谋,
巴东太守 刘攘兵、建平太守刘道欣,认为沈攸之一定有阴谋,于是,下令戒严, 
勒兵断峡,
封锁峡口, 
不听军下。
阻止沈攸之军队东下。 
攘兵子天赐为荆州西曹,
刘攘兵的儿子刘天赐任荆州西曹, 
攸之遣天赐往谕之。
沈攸之派刘天赐前往,向他父亲说明原因, 
攘兵知景素实反,
刘攘兵才知道刘景素真的已经起兵, 
乃释甲谢愆,
乃下令各军撤退,向沈攸之道歉, 
攸之待之如故。
沈攸之待他同往常一样。可是, 
刘道欣坚守建平,
刘道欣仍继续固守建平, 
攘兵譬说不回,
对刘攘兵派人前去解释,刘道欣一口拒绝。 
乃与伐蛮军攻斩之。
于是刘操兵与讨蛮军一起发动攻击,斩刘道欣。 
 
甲辰,
甲辰(十七日), 
魏主追尊其母李贵人曰思皇后。
北魏国主追尊母亲李贵人为思皇后。 
 
八月,
八月, 
丁卯,
丁卯(初十), 
立皇弟为南阳王,
刘宋封皇弟刘为南阳王, 
嵩为新兴王,
刘嵩为新兴王, 
禧为始建王。
刘禧为始建王。 
 
庚午,
庚午(十三日), 
以给事黄门侍郎阮佃夫为南豫州刺史,
任命给事黄门侍郎阮佃夫为南豫州刺史, 
留镇京师。
仍留镇京师。 
 
九月,
九月, 
戊子,
戊子(初二), 
赐骁骑将军高道庆死。
下令赐骁骑将军高道庆自尽。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辛酉,
辛酉(初五), 
以吏部尚书王僧虔为尚书左仆射。
提升吏部尚书王僧虔为尚书左仆射。 
 
十一月,
十一月, 
戊子,
戊子(初三), 
魏以太尉、安乐王长乐为定州刺史,
北魏任命太尉、安乐王拓跋长乐为定州刺史, 
司空李欣为徐州刺史。
司空李为徐州刺史。 
 
顺皇帝升明元年(丁巳、477)
宋顺帝升明元年(丁巳,公元47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乙酉朔,
乙酉朔(初一), 
魏改元太和。
北魏改年号太和。 
 
己酉,
己酉(二十五日), 
略阳民王元寿聚众五千余家,
略阳平民王元寿,聚集部众五千余家, 
自称冲天王;
自称冲天王。 
二月,
二月, 
辛未,
辛未(十七日), 
魏秦、崐益二州刺史尉洛侯击破之。
北魏秦、益二州刺史尉洛侯击败王元寿。 
 
三月,
三月, 
庚子,
庚子(十七日), 
魏以东阳王丕为司徒。
北魏任命东阳王拓跋丕为司徒。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卯,
丁卯(十四日), 
魏主如白登;
北魏国主前往白登。 
壬申,
壬申(十九日), 
如崞山。
前往崞山。 
 
初,
当初, 
苍梧王在东宫,
刘宋苍梧王刘昱当皇太子时,常常亲自动手, 
好缘漆帐竿,
油漆逢帐高竿, 
去地丈余;
能爬到距地面一丈多的高处。 
喜怒乖节,
他喜怒无常, 
主帅不能禁。
侍从官员无法劝阻。 
太宗屡敕陈太妃痛捶之。
明帝屡次让他的母亲陈太妃痛打他。 
及即帝位,
刘昱即帝位后, 
内畏太后、太妃,
对内害怕皇太后、皇太妃, 
外惮诸太臣,
对外害怕各位大臣,不敢放纵。可是,自从行过加冠礼后, 
未敢纵逸。
宫内宫外对他逐渐失去控制,于是刘昱不断出宫游逛。最初出宫,还有整齐的仪仗卫队。 
自加元服,
不久,便丢下随从车马,只带身边几个人,或跑到荒郊野外, 
内外稍无以制,
或出入街头闹市。陈太妃每次乘坐青盖牛犊车,尾随其后,监视、约束他, 
数出游行。
他便换乘轻装快马,一气奔跑一二十里,让太妃追赶不上。仪仗卫队也畏惧大祸临头, 
始出宫,
不敢追寻刘昱的去向,只好把部队驻扎在另外一个地方,远远眺望而已。初, 
犹整仪卫。
太宗尝以陈太妃赐嬖人李道儿,已复迎还,生帝。故帝每微行, 
俄而弃车骑,
自称“刘统”,或称“李将军”。常著小裤衫,营署巷陌, 
帅左右数人,
无不贯穿;或夜宿客舍,或昼卧道傍,排突厮养, 
或出郊野,
与之交易,或遭慢辱,悦而受之。凡诸鄙事, 
或入市廛。
裁衣、作帽,过目则能;未尝吹,执管便韵。 
太妃每乘青犊车,
及京口既平,骄恣尤甚,无日不出,夕去晨返, 
随相检摄。
晨出暮归。从者交执矛,行人男女及犬马牛驴,逢无免者。 
既而轻骑远走一二十里,
民间扰惧,帝贩皆息,门户昼闭,行人殆绝。 
太妃不复能追;
针、椎、凿、锯,不离左右,小有忤意,即加屠剖, 
仪卫亦惧祸不敢追寻,
一日不杀,则惨然不乐;殿省忧惶,食息不保。 
唯整部伍别在一处,
阮佃夫与直阁将军申伯宗等,谋因帝出江乘射雉,称太后令,唤队仗还, 
瞻望而已。
闭城门,遣人执帝废之,立安成王准。事觉, 
甲戌,帝收佃夫等杀之。  
当初,明帝曾经把陈太妃赏赐给宠信的弄臣李道儿为妻,后来又把她迎接回去,生下苍梧王。所以,刘昱每次改穿便服外出,就自称刘统,或自称李将军。经常穿短裤、短衫,无论军营、官府、街巷、田野,到处出入。有时夜晚投宿旅店,有时白天就睡在马路旁边,在下等人中间挤来挤去,跟他们作买卖,有时遭到怠慢侮辱也欣然接受。任何低贱的事情,像裁制衣服、制作帽子,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够学会。他从来没有吹过,拿起来一吹,声音便会曲调。等到京口事变平息,刘昱骄纵横暴尤为严重,没有一天不出宫,不是晚上出去,凌晨回来,就是凌晨出去,晚上回来。随从人员手持短刀长矛,路上的行人,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狗、马、牛、驴,只要碰上,立即诛杀,无一幸免。百姓忧愁恐惧,店铺及行商,全都停止经营,家家户户,白天闭门,路上行人几乎绝迹。钳、锥、凿、锯,不离刘昱左右,只要稍看不顺眼,便顺手抓起凶器,当场杀人剖腹。一天不杀人,就闷闷不乐。宫廷侍从和朝廷官员,担忧惶恐,饮食作息,都不能安稳。阮佃夫与直将军申伯宗等,密谋趁刘昱到江乘打野鸡之时,宣称奉皇太后命令,传唤仪仗卫队回京,关闭城门,派人逮捕刘昱,废黜,拥护安成王刘准。想不到密谋泄漏,甲戌(五月二日),刘昱逮捕阮佃夫等,斩首。
太后数训戒帝,帝不悦。会端午,太后赐帝毛扇。帝嫌其不华,令太医煮药,欲鸩太后。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应作孝子,岂复得出入狡狯!”帝曰:“汝语大有理!”乃止。  
皇太后经常教训刘昱,
六月,甲戌, 
刘昱很不高兴。
有告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与崐阮佃夫同谋者, 
正逢端午节,
帝登帅卫士, 
太后赏赐给刘昱一把羽毛扇,
自掩三家, 
刘昱嫌它不够豪华,
悉诛之, 
下令御医配制毒药,
刳解脔割, 
打算毒死太后。
婴孩不免。沈勃时居丧在庐, 
左右劝阻他说:
左右未至, 
“如果真的这样做,
帝挥刀独前。 
陛下便要当孝子,
勃知不免, 
怎么还能出入宫门玩耍游戏?”
手搏帝耳, 
刘昱说:
唾骂之曰: 
“你这话很有道理。”
“汝罪逾桀、纣,屠戮无日”,遂死。 
于是打消主意。
是日,大赦。 
 
六月,
帝尝直入领军府。 
甲戌(二十二日),
时盛热, 
有人上告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
萧道成昼卧裸袒。 
跟阮佃夫同谋。
帝立道成于室内, 
刘昱立即率领卫士,
画腹为的, 
亲自突击三家,
自引满, 
全部诛杀,
将射之。 
砍断肢体,
道成敛版曰: 
把肉一块块割下,
“老臣无罪。” 
连婴儿也不能幸免。
左右王天恩曰: 
沈勃当时正在家里守丧,
“领军腹大, 
卫队还没有到,
是佳射堋; 
刘昱挥刀独自一人冲在前面,
一箭便死,后无复射; 
沈勃知道不能避免,
不如以箭射之。” 
赤手空拳搏斗,
帝乃更以箭射, 
猛击刘昱耳朵,
正中其齐。 
唾骂道:
投弓大笑曰: 
“你的罪恶,
“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 
超过桀、纣,
尝自磨,曰: 
死在眼前。”
“明日杀萧道成。”陈太妃骂之曰: 
于是被砍死。
“萧道成有功于国, 
当天,
若害之,谁复为汝尽力邪!” 
下诏大赦。
帝乃止。 
 
一天,刘昱一直闯入领军府,当时天气炎热,
道成忧惧, 
萧道成正裸身躺在那里睡觉。刘昱把萧道成叫醒,
密与袁粲、褚渊谋废立。 
让他站在室内,在他肚子上画一个箭靶,
粲曰: 
自己拉紧了弓,
“主上幼年, 
就要发射。
微过易改。 
萧道收起手版说:“老臣无罪。”左右侍卫王天恩说:
伊、霍之事, 
“萧道成肚子大,
非季世所行; 
是一个奇妙的箭靶,一箭射死,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箭靶了。
纵使功成, 
不如改用圆骨箭头,多射几次。”刘昱就改用圆骨箭头。
亦终无全地。” 
一箭射去,
渊默然。 
正中萧道成的肚脐,他把弓扔到地上,得意地大笑,
领军功曹丹阳纪僧真言于道成曰: 
说:“这只手如何!”
“今朝廷猖狂, 
刘昱对萧道成的威名十分畏惧忌恨,
人不自保; 
曾亲自磨短矛,
天下之望, 
说:
不在袁、褚, 
“明天就杀萧道成。”陈太妃骂他说:“萧道成对国家有大功,
明公岂得坐受夷灭! 
如果杀了他,
存亡之机, 
谁还为你尽力!”
仰希熟虑。” 
刘昱才住手。
道成然之。 
 
萧道成忧愁恐惧,
或劝道成奔广陵起兵。道成世子赜,时为晋熙王长史,行郢州事, 
与尚书令袁粲、中书监褚渊密谋废黜刘昱,
欲使赜将郢州兵东下会京口。道成密遣所亲刘僧副告其从兄行青、冀二州刺史刘善明曰:“人多见劝北固广陵,恐未为长算。 
另立新君。
今秋风行起,卿若能与垣东海微共动虏,则我诸计可立。”亦告东海太守垣荣祖。 
袁粲说:
善明曰: 
“主上年纪还小,
“宋氏将亡,愚智共知。 
轻微的过失,
北虏若动, 
容易改正。
反为公患。公神武高世, 
伊尹、霍光的往事,
唯当静以待之, 
在这末世已难实行。
因机奋发, 
即使成功,
功业自定,不可远去根本, 
最后仍无安身之地。”
自贻猖蹶。”荣祖亦曰:“领府去台百步,公走, 
褚渊沉默不语。
人岂不知!若单骑轻行,广陵人闭门不受,公欲何之! 
领军功曹丹阳人纪僧真对萧道成说:
公今动足下床,恐即有叩台门者,公事去矣。”纪僧真曰: 
“现在,
“主上虽无道,国家累世之基犹为安固。 
皇上凶残疯狂,
公百口,北度必不得俱。 
无人可以自保,
纵得广陵城, 
天下百姓的盼望,
天子居深宫, 
不在袁粲、褚渊,
施号令, 
明公怎么能坐待被剿灭?
目公为逆,何以避之!此非万全策也。”道成族弟镇军长史顺之及次子骠骑从事中郎嶷, 
存亡的关键,
皆以为:“帝好单行道路,于此立计,易以成功; 
请深思熟虑。”
外州起兵,鲜有克捷,徒先人受祸耳。” 
萧道成同意。
道成乃止。 
 
有人劝萧道成回广陵起兵。萧道成的大儿子萧赜正任晋熙王刘燮的长史,兼行郢州事,萧道成打算命萧赜率郢州军顺长江东下,在京口中师。萧道成派他的亲信刘僧副,秘密通告堂兄、代理青、冀二州刺史刘善明,说:“很多人劝我北上据守广陵,恐怕不是长远的打算。现在秋风将起,你如果能跟垣荣祖联合,稍稍挑动胡虏,我的各种计划当可实施。”同时也告诉东海太守垣荣祖。刘善明说:“宋国将亡,无论愚蠢人和明智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北虏如果有什么行动,反而会成为你的祸患。你的智慧韬略和英勇武功高过当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安静地等待时机,再趁机猛烈出击,大业自然告成,不可以远离根本之地,自找灾祸。”垣荣祖也说:“领府距离宫城,不过一百步,如果你全家出奔,别人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单枪匹马,轻装前往,广陵官员万一崐关闭城门,拒绝接纳,下一步将逃向哪里?你只要举脚下床,马上就会有人敲宫城的城门,向朝廷告发,你的大事就糟糕了。”纪僧真说:“主上虽然凶暴丧失天道,可是刘家王朝几世建立的政权还算坚固。你百口之家,同时向北出奔,绝不可能。即使进入广陵,天子居住深宫之中,发号施令,指控你是叛逆,你有什么办法躲避!这不是万全之策。”萧道成的族弟、镇军长史萧顺之,以及萧道成的次子、骠骑从事中郎萧嶷,都认为:“皇上喜爱单独出来乱窜,在这方面下手,比较容易成功。外州起兵,很少能够成功,反而徒然比别人先受灾祸。”萧道成这才取消原意。
东中郎司马、行会稽郡事李安民欲奉江夏王跻起兵于东方,道成止之。  
东中郎司马、代理会稽郡事李安民,
越骑校尉王敬则潜自结于道成, 
打算拥护江夏王刘跻,
夜著青衣, 
在东方起兵,
扶匐道路,为道成听察帝之往来。 
萧道成加以制止。
道成命敬则阴结帝左右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一十五人于殿中,伺机便。 
 
越骑校尉王敬则主动暗中结交萧道成,
秋, 
一到夜里,
七月, 
王敬则就换上平民衣服,
丁亥夜, 
匍匐路旁,
帝微行至领军府门。 
替萧道成侦察刘昱的行踪。萧道成命王敬则秘密结交刘昱左右亲信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二十五人,
左右曰:“一府皆眠,何不缘墙入?”帝曰: 
他们都在宫城内殿中任职,
“我今夕欲于一处作适,宜待明夕。” 
窥探有什么机会。
员外郎桓康等于道成门间听闻之。 
 
秋季,
戊子,帝乘露车,与左右于台冈赌跳,仍往青园尼寺, 
七月,
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昙度道人煮之。饮酒醉, 
丁亥(初六),
还仁寿殿寝。杨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见辄切齿曰: 
夜晚,
“明日当杀小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织女渡河,曰: 
刘昱身穿便装,
“见当报我;不见,将杀汝!”时帝出入无常, 
走到领军府门口,
省内诸阁,夜皆不闭,厢下畏相逢值,无敢出者; 
左右侍从说:
宿卫并逃避,内外莫相禁摄。是夕,王敬则出外。 
“府里的人全都睡熟,
玉夫伺帝熟寝,与杨万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厢下奏伎陈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 
我们为什么不跳墙进去?”
称敕开承明门出,以首与敬则。敬则驰诣领军府,叩门大呼, 
刘昱说:
萧道成虑苍梧王诳之,不敢开门。敬则于墙上投其首,道成洗视, 
“今天晚上,
乃戎服乘马而出,敬则、桓康等皆从。入宫,至承明门, 
我要到别的地方玩个痛快,
诈为行还。敬则恐内人觇见,以刀环塞孔,呼门甚急, 
明晚再来。”
门开而入。他夕,苍梧王每开门, 
员外郎桓康等在领军府大门后全都听到。
门者震慑,不敢仰视,至是弗之疑。道成入殿, 
殿中惊怖;既而闻苍梧王死,咸称万岁。  
戊子(初七),刘昱乘坐露天无篷车,跟左右侍从前往台冈,
己丑(初八), 
比赌跳高。然后,前往青园尼姑庵。
早晨, 
夜晚,来到新安寺偷狗,偷来狗找到昙度道人,
萧道成全副武装, 
煮吃狗肉。吃过狗肉,醉醺醺地回仁寿殿睡觉。
站在殿前庭院中槐树下, 
弄臣杨玉夫一向得到刘昱的庞信,而今天,刘昱忽然对杨玉夫大为痛恨,
以皇太后的命令召集尚书令袁粲、中书监渊褚、中书令刘秉入殿举行会议。 
一看见他就咬牙切齿,说:
萧道成对刘秉说: 
“明天就杀了你这小子,挖出肝肺!”这天深夜,
“这是你们刘家的事, 
命杨玉夫观察织女渡河,说:“看见织女渡河时,
应该如何决定?” 
马上叫醒我;看不见,就杀了你。”
刘秉还未及回答, 
当时,刘昱出宫进宫,没有一定时间,
萧道成顿时大怒, 
宫中各阁门,夜间都不敢关闭,负责宫廷保卫的官员,
胡子翘起, 
惧怕跟皇帝见面,都不敢出门。禁卫军士卒更是躲得远远的,
双目发出凶光, 
内外一片紊乱,互不相关,没有人管理。
如同两道闪电。 
当天夜晚,王敬则出营等候消息,杨玉夫等到刘昱呼呼大睡时,
刘秉说: 
与杨万年合伙取下刘昱的防身佩刀,砍下刘昱的人头。然后假传圣旨,
“尚书省的事, 
命外庭演奏音乐。陈奉伯把刘昱的人头,藏在袍袖里面,
可以交付给我。 
跟往常一样,神色自若,宣称奉皇帝派遣,
军事措施, 
打开承明门出宫,把人头交给王敬则。王敬则飞马奔向领军府,
全依靠你。” 
敲门大喊,萧道成恐怕是刘昱的诡计,不敢开门。
萧道成依次让给袁粲, 
王敬则把人头从墙上扔进去,萧道成令人洗净血迹辨识,果然不错,
袁粲推辞不敢当。 
这才全副武装,骑马而出,王敬则、桓康等都随从其后,
王敬则拔出佩刀, 
直往宫城,到了承明门,宣称皇帝御驾回宫。
在座位旁跳起来, 
王敬则恐怕守门官兵从门洞往外察看,用刀柄堵住门洞,同时咆哮催促。
厉声道: 
门打开,进入宫城。从前,
“天下大事, 
每逢夜晚,刘昱闯出闯进,都急躁凶暴,
全都要萧公裁决, 
守门卫土震恐,从不敢抬头。所以,
谁胆敢说半个不字, 
今晚之事,
血染我刀!” 
没有一人怀疑。
说着亲手取出白纱帽, 
萧道成进入仁寿殿,殿中官员惊慌恐怖。但紧接着听到刘昱已死的消息,
戴到萧道成头上, 
都高呼万岁。己丑旦,道成戎服出殿庭槐树下,
要求萧道成登基称帝, 
以太后令召袁粲、褚渊、刘秉入会议。道成谓秉曰:
并威胁说: 
“此使君家事,何以断之?”
“今天谁敢乱动? 
秉未答。
大事要趁热一气呵成。” 
道成须髯尽张,目光如电。
萧道成板起面孔, 
秉曰:
呵止说: 
“尚书众事,可以见付;军旅处分,
“你什么也不明白!” 
一委领军。”道成次让袁粲,粲亦不敢当。
袁粲打算讲话, 
王敬则拔白刃,
王敬则大声喝他闭嘴,他只好闭嘴。 
在床侧跳跃曰:
褚渊说: 
“天下事皆应关萧公!敢有开一言者,血染敬则刀!”
“非萧公不足以办理善后!” 
仍手取白纱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
就把处理一切事务的权交给萧道成。 
“今日谁敢复动!事须及热!”道成正色呵之曰:
萧道成说: 
“卿都自不解!”粲欲有言,敬则叱之,
“既然大家都不肯接受, 
乃止。褚渊曰:“非萧公无以了此。”
我怎么可以推辞。” 
手取事授道成。道成曰:“相与不肯;
于是, 
我安得辞!”
提议: 
乃下议,
准备法驾, 
备法驾诣东城,
前往东府城, 
迎立安成王。
迎接安成王刘准继任皇帝。萧道成卫士抽出佩刀, 
于是长刀遮粲、秉等,
筑成刀墙,命袁粲、刘秉起身, 
各失色而去。
二人面无人色,离去。 
秉出,
刘秉出宫, 
于路逢从弟韫,
路上遇到堂弟刘韫, 
韫开车迎问曰:
刘韫打开车门迎问: 
“今日之事,
“今天的事, 
当归兄邪?”
该不该归你?” 
秉曰:
刘秉说: 
“吾等已让领军矣。”
“我们已让给萧道成。” 
韫拊膺曰:
刘韫捶胸说: 
“兄肉中讵有血邪!
“你肉里有没有血? 
今年族矣!”
今年,全族难逃屠杀。” 
 

萧道成掌权与沈攸之叛乱

是日,
当天, 
以太后令,
萧道成以皇太后的名义,发布命令, 
数苍梧王罪恶,
列举刘昱罪状, 
曰:
说: 
“吾密令萧领军潜运明略。
“我密令萧道成暗中运用智谋。 
安成王准,
安成王刘准, 
宜临万国。”
应君临万国。” 
追封昱为苍梧王。
追封刘昱为苍梧王。 
仪卫至东府门,
皇帝仪仗队抵达东府门前, 
安成王令门者勿开,
刘准命守门的人不要开门, 
以待袁司徒。
等待袁粲的到来。 
粲至,
袁粲到了之后, 
王乃入居朝堂。
刘准才动身到金銮殿。 
壬辰,
壬辰(十一日), 
王即皇帝位,
刘准即皇帝位, 
时年十一,
本年十一岁, 
改元,
改年号, 
大赦。
实行大赦。 
葬苍梧王于郊坛西。
把刘昱安葬在南郊祭天神坛之西。 
 
魏京兆康王子推卒。
北魏京兆康王拓跋子推去世。 
 
甲午,
甲午(十三日), 
萧道成出镇东府。
刘宋中领军萧道成亲自坐镇东府。 
丙申,
丙申(十五日), 
以道成为司空、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
任命萧道成为司空、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 
袁粲迁中书监,
袁粲为中书监; 
褚渊加开府仪同三司;
加授褚渊开府仪同三司; 
刘秉迁尚书令,
刘秉为尚书令, 
加中领军;
加授中领军; 
以晋熙王燮为扬州刺史。
晋熙王刘燮为扬州刺史。 
刘秉始谓尚书万机,
刘秉原来以为尚书省总揽全国政务, 
本以宗室居之,
由皇族主持, 
则天下无变;
政权就可稳固。 
既而萧道成兼总军国,
想不到萧道成手握军权, 
布置心膂,
把心腹同党安排在重要位置, 
与夺自专,
独断专行。 
褚渊素相凭附,
褚渊又一向站在萧道成一边, 
秉与袁粲阁手仰成矣。
刘秉与袁粲束手无策,不能有所作为。 
辛丑,
辛丑(二十日), 
以尚书右仆射王僧虔为仆射。
任命尚书右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仆射。 
丙午,
丙午(二十五日), 
以武陵王赞为郢州刺史;
任命武陵王刘赞为郢州刺史, 
萧道成改领南徐州刺史。
萧道成改兼南徐州刺史。 
 
八月,
八月, 
壬子,
壬子(初一), 
魏大赦。
北魏实行大赦。 
 
癸亥,
癸亥(十二日), 
诏袁粲镇石头。
诏命袁粲出京镇守石头。 
粲性冲静,
袁粲性情淡泊, 
每有朝命,
每次任命他新官职, 
常固辞;
都要坚决辞让, 
逼切不得已,
实在迫不得已, 
乃就职。
才勉强就职。 
至是知萧道成有不臣之志,
现在他发现萧道成有推翻刘家王朝的野心, 
阴欲图之,
打算秘密谋划除掉萧道成, 
即时顺命。
所以立即接受。 
 
初,
当初, 
太宗使陈昭华母养顺帝;
明帝命陈昭华抚养刘准。 
戊辰,
戊辰(十七日), 
尊昭华为皇太妃。
刘准尊陈昭华为皇太妃。 
 
丙子,
丙子(二十五日), 
魏诏曰:
北魏下诏说: 
“工商皂隶,
“工匠、商人、衙役, 
各有厥分;
都有固定的身份, 
而有司纵滥,
而有关部门放任纵容, 
或染流俗。
使他们有的混入高贵的官场。 
自今户内有工役者,
从今以后,家庭里有人充当工匠的, 
唯止本部丞;
他本人的官职最高只到各部的丞。 
若有勋劳者,
能够建功立业的, 
不从此制。”
不在此限。” 
 
萧道成固让司空;
萧道成坚决辞让司空。 
庚辰,
庚辰(二十九日), 
以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任命萧道成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九月,
九月, 
乙酉,
乙酉(初五), 
魏更定律令。
北魏更改法令。 
 
戊申,
戊申(二十八日), 
封杨玉夫等二十五人为侯、伯、子、男。
刘宋朝廷分别封杨玉夫等二十五人为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氐帅杨文度遣其弟文弘袭魏仇池,
氐王杨文度派他的弟弟杨文弘袭击北魏占领的仇池, 
陷之。
攻克。 
 
初,
当初, 
魏徐州刺史李,
北魏徐州刺史李, 
事显祖为仓部尚书,
在献文帝时任仓部尚书, 
信用卢奴令范,
对卢奴县令范宠爱信任。 
弟左将军瑛谏曰:
李的弟弟、左将军李瑛警告说: 
“能降人以色,
“范一直笑脸迎人, 
假人以财,
用财物结交权贵, 
轻德义而重势利;
鄙视恩德道义,眼中只有势利。 
听其言也甘,
听他说的话,比蜜还甜; 
察其行也贼,
观察他的行为,却十分邪恶, 
不早绝之,
不及早跟他断绝来往, 
后悔无及。”
后悔莫及。” 
不从,
李不但不相信, 
腹心之事,
反而把心里的秘密, 
皆以语。
全部告诉范。 
 
尚书赵黑,与皆有宠于显祖,
尚书赵黑与李都受献文帝的宠信, 
对掌选部。
也同时任吏部尚书。 
以其私用人为方州,
李用他的私人任州长, 
黑对显祖发之,
赵黑向献文帝报告了这件事, 
由是有隙。
从此二人产生矛盾。不久, 
顷之,
李报复, 
发黑前为监藏,
检举赵黑在前任官职时, 
盗用官物,
贪赃枉法,盗用国家财产。 
黑坐黜为门士。
赵黑遂被罢免,充当城门看守员。 
黑恨之,
赵黑对李恨之入骨, 
寝食为之衰少;
为此,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逾年,
过了一年, 
复入为侍中、尚书左仆射,
赵黑再次任侍中、尚书左仆射, 
领选。
兼任吏部。 
 
及显祖殂,
献文帝去世后, 
黑白冯太后,
赵黑向冯太后私下报告, 
称专恣,
说李独断专横, 
出为徐州。
于是被外放任徐州刺史。 
范知太后怨,
范知道冯太后痛恨李, 
乃告诉谋外叛。
就告发李通敌叛国。 
太后征至平城问状,
冯太后把李召回平城审问,李回答说: 
对无之,
“根本没有此事。” 
太后引使证之。
冯太后命范当面作证。 
谓曰:
李对范说: 
“汝今诬我,
“你今天血口喷人,诬陷于我, 
我复何言!
我还能说什么! 
然汝受我恩如此之厚,
然而,你受我的恩惠如此之厚, 
乃忍为尔乎!”
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曰:
范说: 
“受公恩,
“我受你的恩惠, 
何如公受李敷恩?
怎比得上你受李敷的恩惠? 
公忍为之于敷,
你忍心对李敷下毒手, 
何为不忍于公!”
我为什么不能忍心对你。” 
慨然叹曰:
李叹息说: 
“吾不用瑛言,
“我不听李瑛的话, 
悔之何及!”
真是后悔莫及。” 
赵黑复于中构成其罪,
赵黑又在中间制造罪名。 
丙子,
丙子(二十六日), 
诛及其子令和、令度;
斩李及他的儿子李令和、李令度。 
黑然后寝食如故。
赵黑的寝食,从此才恢复安稳。 
 
十一月,
十一月, 
癸未,
癸未(初三), 
魏征西将军皮欢喜等三将军率众四万击杨文弘。
北魏征西将军皮欢喜等三名将军率军四万人崐攻击杨文弘。 
 
丁亥,
丁亥(初七), 
魏怀州民伊祁苟自称尧后,
北魏怀州平民伊祁苟自称尧的后裔, 
聚众于重山作乱;
在重山聚众起兵制造叛乱, 
洛州刺史冯熙讨灭之。
洛州刺史冯熙出兵把他们击败。 
冯太后欲尽诛阖城之民,
冯太后打算屠杀全城的百姓, 
雍州刺史张白泽谏曰:
雍州刺史张白泽劝阻说: 
“凶渠逆党,
“凶恶的叛党, 
尽已枭夷;
已经杀光, 
城中岂无忠良仁信之士,
城里难道没有一个忠良仁义之士? 
奈何不问白黑,一切诛之!”
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全部诛杀!” 
乃止。
冯太后这才打消念头。 
 
十二月,
十二月, 
魏皮欢喜军至建安,
北魏皮欢喜大军抵达建安, 
杨文弘弃城走。
杨文弘弃城逃走。 
 
初,
当初, 
沈攸之兴萧道成于大明、景和之间同直殿省,
沈攸之与萧道成在孝武帝及废帝刘昱在位时,曾经同时担任朝廷警卫, 
深相亲善,
轮流入殿值班。 
道成女为攸之子中书侍郎文和妇。
萧道成的女儿嫁给沈攸之的儿子、中书侍郎沈文和为妻。 
攸之在荆州,
沈攸之在荆州, 
直将军高道庆,家在华容,
直将军高道庆家住华容, 
假还,
请假回家, 
过江陵,
路过江陵, 
与攸之争戏槊。
跟沈攸之赌博,发生争执, 
驰还建康,
高道庆返回建康, 
言攸之反状已成,
检举沈攸之已经准备叛变, 
请以三千人袭之。
请求朝廷调拨三千人,袭击沈攸之。 
执政皆以为不可,
在朝执政的官员都认为不可, 
道成仍保证其不然。
萧道成仍保证沈攸之不会谋反。 
杨运长等恶攸之,
杨运长等憎恶沈攸之, 
密与道庆谋遣刺客杀攸之,
跟高道庆秘谋派出刺客,准备刺杀沈攸之, 
不克。
失败。正在这时, 
会苍梧王遇弑,
苍梧王刘昱被杀, 
主簿宗俨之、功曹臧寅劝攸之因此起兵。
主簿宗俨之、功曹臧寅,都劝沈攸之抓住这个机会起兵。 
攸之以其长子元琰在建康为司徒左长史,
沈攸之因他的长子沈元琰在建康任司徒左长史, 
故未发。
所以没有发动。 
寅,凝之之子也。
臧寅是臧凝之的儿子。 
 
时杨运长等已不在内,
当时,杨运长等已不在朝廷, 
萧道成遣元琰以苍梧王刳斫之具示攸之。
萧道成派沈无琰携带苍梧王杀人剖腹时所用的凶器,请沈攸之过目。 
攸之以道成名位素出己下,
沈攸之因萧道成的名望、官位一向比自己低,却时来运转, 
一旦专制朝权,
控制朝廷, 
心不平,
心里愤愤不平, 
谓元琰曰:
对沈元琰说: 
“吾宁为王凌死,
“我宁为王凌,讨伐逆贼而死; 
不为贾充生。”
也不愿做贾充,投降叛逆而生。” 
然亦未暇举兵。
便也没马上起兵, 
乃上表称庆,
反而上表向刘准祝贺, 
因留元琰。
并把沈元琰留下。 
 
雍州刺史张敬儿,
雍州刺史张敬儿, 
素与攸之司马刘攘兵善,
一向同沈攸之的司马刘攘兵友好。 
疑攸之将起事,
张敬儿怀疑沈攸之将要发动兵变, 
密以问攘兵。
派人秘密询问刘攘兵, 
攘兵无所言,
刘攘兵一言不发, 
寄敬儿马镫一只,
只送给张敬儿一只马镫, 
敬儿乃为之备。
张敬儿领悟,暗中戒备。 
 
攸之有素书十数行,
沈攸之有一封写在白绸缎上、约有十几行的信件, 
常韬在裆角,
平常总是藏在背心衣角里, 
云是明帝与已约誓。
宣称是明帝和他的盟誓。 
攸之将举兵,
沈攸之将要起兵, 
其妾崔氏谏曰:
他的妾崔氏规劝说: 
“官年已老,
“你年纪已老, 
那不为百口计!”
怎么不为百口之家想一想!” 
攸之指裆角示之,
沈攸之指指背心衣角。又扬言: 
且称太后使至,
皇太后使节到来, 
赐攸之烛,
赐给沈攸之一双蜡烛, 
割之,
剖开蜡烛, 
得太后手令云:
看见太后手令,说: 
“社稷之事,
“国家大事, 
一以委公。”
全交给你。” 
于是勒兵移檄,
于是,沈攸之发动军队,发布檄文, 
遣使邀张敬儿及豫州刺史刘怀珍、梁州刺史梓潼范伯年、司州刺史姚道和、湘州行事庾佩玉、巴陵内史王文和同举兵。
派人邀请张敬儿和豫州刺史刘怀珍、梁州刺史梓潼人范柏年、司州刺史姚道和、湘州行事庾佩玉、巴陵内史王文和,一同起兵。 
敬儿、怀珍、文和并斩其使,
张敬儿、刘怀珍、王文和都诛杀了沈攸之派去的使节, 
驰表以闻;
快马奏报朝廷。 
文和寻弃州奔夏口。
王文和不久就放弃巴陵,投奔夏口。 
柏年、道和、佩玉皆怀两端。
范柏年、姚道和、庾佩玉都存心观望, 
道和,
一时难以决定。 
后秦高祖之孙也。
姚道和是后秦文桓帝姚兴的孙子。 
 
辛酉,
辛酉(十二日), 
攸之遣辅国将军孙同等相继东下。
沈攸之派辅国将军孙同等,相继顺长江东下。 
攸之遗道成书,
沈攸之写信给萧道成, 
以为:
认为: 
“少帝昏崐狂,
“幼主昏暴疯狂, 
宜与诸公密议,
你应与朝中大臣秘密商议, 
共白太后,
共同报告太后, 
下令废之;
下令废黜。 
奈何交结左右,
怎么可以勾结他的左右侍从, 
亲行弑逆;
下手杀害, 
乃至不殡,
甚至不肯早日入殓下葬,致尸体生蛆, 
流虫在户?
爬到门户之上! 
凡在臣下,
身为臣属, 
谁不惋骇!
谁不惊骇叹息! 
又,
另外你把朝廷的旧臣, 
移易朝旧,
纷纷驱逐, 
布置亲党,
全部安排你的党羽, 
宫阁管,
宫殿官署的门禁钥匙, 
悉关家人。
都由萧家的人掌管。 
吾不知子孟、孔明遗训固如此乎!
霍光、诸葛亮的遗训,难道就是这样! 
足下既有贼宋之心,
你既然有灭亡宋国的野心, 
吾宁敢捐包胥之节邪!”
我岂敢捐弃申包胥乞秦救楚的节操!” 
趄廷闻之,
朝廷听到这个消息, 
惧。
惊恐万状。 
 
丁卯,
丁卯(十八日), 
道成入守朝堂,
萧道成入宫坐镇, 
命侍中萧嶷代镇东府,
命侍中萧嶷代替自己镇守东府, 
抚军行参军萧映镇京口。映,
抚军行参军萧映镇守京口。 
嶷之弟也。
萧映是萧嶷的弟弟。 
戊辰,
戊辰(十九日), 
内外纂严。
朝廷内外戒严。 
己巳,
己巳(二十日), 
以郢州刺史武陵王赞为荆州刺史。
任命郢州刺史武陵王刘赞为荆州刺史。 
庚午,
庚午(二十一日), 
以右卫将军黄回为郢州刺史,
任命右卫将军黄回为郢州刺史, 
督前锋诸军以讨攸之。
率前锋各支军,讨伐沈攸之。 
 
初,
当初, 
道成以世子赜为晋熙王燮长史,
萧道成任命长子萧赜为晋熙王刘燮的长史, 
行郢州事,
代理郢州事, 
修治器械以备攸之。
整修城池,磨砺武器,以防备沈攸之。 
及徵燮为扬州,
到萧道成征召刘燮任扬州刺史时, 
以赜为左卫将军,
任命萧赜为左卫将军, 
与燮俱下。
与刘燮同时东下。 
刘怀珍言于道成曰:
刘怀珍对萧道成说: 
“夏口冲要,
“夏口是军事要冲, 
宜得其人。”
应该有适当的人驻守。” 
道成与赜书曰:
萧道成写信给刘赜说: 
“汝既入朝,
“你既然前来京师, 
当须文武兼资与汝意合者,
应该物色一个文武双全,而又与你见解一致的人, 
委以后事,”
把你走后的大事委托给他。” 
赜乃荐燮司马柳世隆自代。
萧赜乃推荐刘燮的司马柳世隆代替自己。 
道成以世隆为武陵王赞长史,
萧道成遂命柳世隆任武陵王刘赞的长史, 
行郢州事。
代理郢州事。 
赜将行,
萧赜将要动身, 
谓世隆曰:
对柳世隆说: 
“攸之一旦为变,
“沈攸之一旦叛变, 
焚夏口舟舰,
纵火焚烧夏口战船, 
沿流而东,
顺长江东下, 
不可制也。
就很难控制。 
若得攸之留攻郢城,
如果能把沈攸之引诱到郢州城下,留他攻城, 
必未能猝拔。
一定不会立即攻下。这样, 
君为其内,
你在城内, 
我为其外,
我在城外,两面夹击, 
破之必矣。”
一定可以击败他。” 
及攸之起兵,
等到沈攸之宣布起兵, 
赜行至寻阳,
萧赜才到寻阳, 
未得朝廷处分,
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指示, 
众欲倍道趋建康,
众人都打算加快速度,直回建康。 
赜曰:
萧赜说: 
“寻阳地居中流,
“寻阳地处长江中游, 
密迩畿甸。
接近京师, 
若留屯湓口,
我们如果留下来据守湓口, 
内藩朝廷,
内可以作朝廷的屏藩, 
外援夏首,
外可以援助夏口, 
保据形胜,
占据有利地形, 
控制西南,
控制西南。 
今日会此,
我们今天路过此地, 
天所置也。”
全是上天的安排。” 
或以为湓口城小难固,
有人认为湓口城池太小,难以坚守。 
左中郎将周山图曰:
左中郎将周山图说: 
“今据中流,
“我们据守长江中游, 
为四方势援,
声援四方, 
不可以小事难之;
不可以把这种小事当作困难, 
苟众心齐一,
只要万众一心, 
江山皆城隍也。”
到处都是城池。” 
庚午,
庚午(二十一日), 
赜奉燮镇湓口;
萧赜陪同刘燮镇守湓口, 
赜悉以事委山图。
把军事的事情全部交给周山图。 
山图断取行旅船板以造楼橹,
周山图封锁长江,掠取民间旅行船上的木板,建造战船, 
立水栅,
树立水中木栅,十天时间, 
旬日皆办。
全部完成。 
道成闻之,
萧道成接到报告, 
喜曰:
高兴地说: 
“赜真我子也!”
“萧赜不愧是我的儿子!” 
以赜为西讨都督,
任命萧赜为西讨都督, 
赜启山图为军副。
萧赜又推荐周山图任军副。 
时江州刺史邵陵王友镇寻阳,
当时,江州刺史邵陵王刘友,镇守寻阳, 
赜以为寻阳城不足固,
萧赜认为寻阳城池不够坚固,上奏朝廷, 
表移友同镇湓口,
命刘友同自己一起镇守湓口, 
留江州别驾豫章胡谐之守寻阳。
留江州别驾豫章人胡谐之,驻防寻阳。 
 
湘州刺史王蕴遭母丧罢归,
湘州刺史王蕴因母亲去世,辞职回家守丧。 
至巴陵,
路过巴陵, 
与沈攸之深相结。
与沈攸之结交密切。 
时攸之未举兵,
当时,沈攸之还没有起兵。 
蕴过郢州,
王蕴路过郢州时, 
欲因萧赜出吊作难,
打算趁萧赜出来吊丧时下手, 
据郢城。
占领郢城。 
赜知之,
萧赜知道, 
不出。
不肯出来吊丧。 
还,
王蕴回到京师, 
至东府,
前往东府, 
又欲因萧崐道成出吊作难,
又打算趁萧道成出来吊丧时下手, 
道成又不出。
而萧道成也拒绝出门。 
蕴乃与袁粲、刘秉密谋诛道成,
于是王蕴跟袁粲、刘秉密谋铲除萧道成。 
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王宜兴、卜伯兴等皆与通谋。伯兴,
黄回、任候伯、孙昙、王宜兴、卜伯兴等将领全都参与。 
天与之子也。
卜伯兴是卜天与的儿子。 
 
道成初闻攸之事起,
萧道成接到沈攸之起兵的消息时, 
自往诣粲,
亲自拜访袁粲, 
粲辞不见。
袁粲拒绝接见。 
通直郎袁达谓粲,
通直郎袁达对袁粲说: 
“不宜示异同”,
“不应该表示不同的态度。” 
粲曰:
袁粲说: 
“彼若以主幼时艰,
“如果他以主上年幼,时局艰难, 
与桂阳时不异,
跟桂阳王时的情形相同, 
劫我入台,
用暴力挟持我进宫, 
我何辞以拒之!
我用什么理由拒绝! 
一朝同止,
只要有一天同行同止, 
欲异得乎!”
以后还怎么能反对他!” 
道成乃召褚渊,
于是萧道成又召褚渊, 
与之连席,
跟他并肩共坐, 
每事必引渊共之。
每一件事情都跟褚渊研究商量。 
时刘韫为领军将军,
当时,刘韫为领军将军, 
入直门下省;
入值门下省; 
卜伯兴为直,
卜伯兴担任直, 
黄回等诸将皆出屯新亭。
黄回等诸将领率军出京,驻防新亭。 
 
初,
当初, 
褚渊为卫将军,
褚渊任卫将军, 
遭母忧去职,
因母亲去世而离职, 
朝廷敦迫,
朝廷一再征召他, 
不起。
他都拒绝。 
粲素有重名,
袁粲一向有高贵的声誉, 
自往譬说,
亲自前去劝解, 
渊乃从之。
褚渊才接受。后来, 
及粲为尚书令,
袁粲任尚书令, 
遭母忧,
也因母亲去世离职, 
渊譬说恳至,
褚渊也去劝他复职,言辞恳切, 
粲遂不起,
袁粲始终不肯, 
渊由是恨之。
褚渊于是深恨袁粲。 
及沈攸之事起,
沈攸之起兵之后, 
道成与渊议之。
萧道成与褚渊共商对策, 
渊曰:
褚渊说: 
“西夏衅难,
“西夏闹事, 
事必无成,
一定不会成功, 
公当先备其内耳。”
你应该戒备的是内部。” 
粲谋既定,
袁粲图谋萧道成的计划已经确定, 
将以告渊;
打算告诉褚渊。 
众谓渊与道成素善,
众人认为,褚渊跟萧道成的关系一向密切, 
不可告。
不能让他知道。 
粲曰:
袁粲说: 
“渊与彼虽善,
“褚渊虽然跟萧道成私交至深, 
岂容大作同异!
难道能完全反对我们! 
今若不告,
今天若不告诉他, 
事定便应除之。”
事情平定后,就应该把他杀掉。” 
乃以谋告渊,
于是把计划告诉了褚渊, 
渊即以告道成。
褚渊立刻告诉萧道成。 
 
道成亦先闻其谋,
萧道成早已得到消息, 
遣军主苏烈、薜渊、太原王天生将兵助粲守石头。
派军主苏烈、薜渊、太原人王天生,率军前往石头,增援袁粲。 
薜渊固辞,
薜渊坚决不肯, 
道成强之,
萧道成强迫他非去不可, 
渊不得已,
薜渊不得已, 
涕泣拜辞。
痛哭流涕告辞, 
道成曰:
萧道成说: 
“卿近在石头,
“你到石头,近在咫尺, 
日夕去来,
早上去晚上回来, 
何悲如是,
何至如此悲伤? 
且又何辞?”
又何至要正式辞行?” 
渊曰:
薜渊说: 
“不审公能保袁公共为一家否?
“不知道你能不能保全袁粲一家老小? 
今渊往,
今天我奉命前往, 
与之同则负公,
赞成他,则辜负你; 
不同则立受祸,
不赞成他,则立刻会被杀, 
何得不悲!”
怎么能不悲伤!” 
道成曰:
萧道成说: 
“所以遣卿,
“所以派你去, 
正为能尽临事之宜,
是因为你能随机应变, 
使我无西顾之忧耳。
使我解除西顾之忧。 
但当努力,
只管尽力, 
无所多言。”
不要多说。” 
渊,安都之从子也。
薜渊是薜安都的侄儿。 
道成又以骁骑将军王敬则为直,
萧道成又任命骁骑将军王敬则主管宫廷, 
与伯兴共总禁兵。
与卜伯兴共同统领禁军。 
 
粲谋矫太后令,
袁粲谋划假传皇太后的命令, 
使韫、伯兴帅宿卫兵攻道成于朝堂,
派刘韫、卜伯兴率领宫廷禁卫军,攻打坐镇宫城的萧道成, 
回等帅所领为应。
黄回等率军响应。 
刘秉、任候伯等并赴石头,
刘秉、任候伯等同时赴赴石头, 
本期壬申夜发惬,
商定壬申(二崐十三日)夜晚动身出发。可是刘秉胆小如鼠,恐慌不安, 
秉扰不知所为,
不知如何是好,中午稍过, 
晡后即束装;
便吩咐收拾行李, 
临去,
临出发时, 
啜羹,
由于紧张过度, 
写胸上,
喝汤全都倾泻到胸脯上, 
手振不自禁。
双手发抖,不能自制。 
未暗,
天还没黑, 
载妇女,
就用车马拉着妇女和全部财产, 
尽室奔石头,
投奔石头, 
部曲数百,
私人卫队数百人, 
赫奕满道。
挤满街道,车水马龙。 
既至,
到达石头后, 
见粲,
晋见袁粲, 
粲惊曰:
袁粲大惊说: 
“何事遽来?
“发生了什么事,提前赶来, 
今败矣!”
这次大事必败无疑了!” 
秉曰:
刘秉说: 
“得见公,
“能见公一面, 
万死何恨!”
万死无怨!” 
孙昙闻之,
孙昙听说后, 
亦奔石头。
也逃奔到石头。 
丹阳丞王逊等走告道成,
丹阳丞王逊等跑去报告萧道成, 
事乃大露,逊,
这事才彻底暴露。 
僧绰之子也。
王逊是王僧绰的儿子。 
 
道成密使人告王敬则。
萧道成秘密派人通知王敬则。 
时阁已闭,
当时,宫殿门户已经关闭, 
敬则欲开出,
王敬则打算开门出去。 
卜伯兴严兵为备,
而卜伯兴的部队已进入战斗状态。 
敬则乃锯所止屋壁得出,
于是王敬则用锯把木墙锯成一个洞逃出, 
至中书省收韫。
冲入中书省去逮捕刘韫。 
韫已成严,
刘韫已经做好准备, 
列烛自照。
火把通明, 
见敬则猝至,
看见王敬则突然出现, 
惊起迎之,
惊慌起立迎去, 
曰:
说: 
“兄何能夜顾?”
“老兄,怎么能晚上来?” 
敬则呵之曰:
王敬则骂道: 
“小子那敢作贼!”
“好小子,你竟敢做叛徒!” 
韫抱敬则,
刘韫突然抱住王敬则, 
敬则拳殴其颊仆地而杀之,
王敬则用拳头猛击刘韫的面颊,刘韫跌倒在地,被王敬则诛杀, 
又杀伯兴。
王敬则又杀了卜伯兴。 
苏烈等据仓城拒粲。
苏烈等占领仓城,抵抗袁粲。 
王蕴闻秉已走,
王蕴听到刘秉先行逃走的消息, 
叹曰:
叹息说: 
“事不成矣!”
“事情成功不了啦!” 
狼狈帅部曲数百向石头。
狼狈集结部众数百人,奔向石头。 
本期开南门,
本来约定开南门进去, 
时暗夜,
可是正值黑夜, 
薛渊据门射之。
薛渊在城楼上发箭射击, 
蕴谓粲已败,
王蕴认为袁粲已经被捕, 
即散走。
部众霎时四处逃走。 
 
道成遣军主会稽戴僧静帅数百人向石头助烈等,
萧道成派军主会稽人戴僧静率数百人前往石头,援助苏烈等, 
自仓门得入,
自仓门进入, 
与之并力攻粲。
与苏烈联合攻击袁粲。 
孙昙骁勇善战,
孙昙骁勇善战, 
台军死者百余人。
朝廷军阵亡一百多人。 
王天生殊死战,
王天生带部众殊死搏斗, 
故得相持。
才得以阻止孙昙的反扑。 
自亥至丑,
从亥时苦战到丑时, 
戴僧静分兵攻府西门,
朝廷将领戴僧静抽出一部分兵力,攻击袁粲总部西门, 
焚之。
纵火焚烧。 
粲与秉在城东门,
袁粲与刘秉正在总部东门城楼上, 
见火起,
望见西门起火, 
欲还赴府。
打算返回总部。 
秉与二子俣、陔逾城走。
刘秉跟两个儿子刘俣、刘陔,跳墙逃走。 
粲下城,
袁粲下城后, 
烈烛自照,
命燃起火把, 
谓其子最曰:
对他的儿子袁最说: 
“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
“本来就知道,一根木头不能支持住大厦的倒塌, 
但以名义至此耳。”
只是为了名分和道义,才到今天这个地步。” 
僧静乘暗逾城独进,
戴僧静在黑夜掩护下,跳进城墙,一个的提刀前进。 
最觉有异人,
袁最发觉有外人, 
以身卫粲,
急忙用身体护住袁粲, 
僧静直前斫之。
戴僧静立刻上前,举刀猛砍, 
粲谓最曰:
袁粲对袁最说: 
“我不失忠臣,
“我不失为忠臣, 
妆不失孝子!”
你不失为孝子。” 
遂父子俱死。
父子同时被杀。 
百姓哀之,
民间百姓对这件事深为哀悼, 
谣曰:
流传歌谣说: 
“可怜石头城,
“可怜石头城, 
宁为袁粲死,
宁为袁粲死, 
不作褚渊生!”
不作褚渊生!” 
刘秉父子走至额檐湖,
刘秉父子逃到额檐湖, 
追执,
被官军追上捉拿, 
斩之。
斩首。 
任候伯等并乘船赴石头,
任伯候等一起率领战船,前往石头, 
既至,
到达时, 
台军已集,
朝廷大军已经聚集到, 
不得入,
不能入城, 
乃驰还。
于是迅速撤回。 
 
黄回严兵,
黄回严守起兵时间,预计在天亮时, 
期诘旦帅所领从御道直向台门攻道成。
率部队从御用大道,直奔宫城城门,准备攻打萧道成, 
闻事泄,
听说事情已经泄漏, 
不敢发。
不敢发动。 
道成抚之如旧。
萧道成待他跟从前一样。 
王蕴、孙昙皆逃窜,
王蕴、孙昙分别逃亡, 
先捕得蕴,
萧道成先抓住了王蕴, 
斩之,
斩首。 
其余粲党皆无所问。
袁粲的其他同党,则一律赦免。 
 
粲典签莫嗣祖为粲、秉宣通密谋,
袁粲的典签莫嗣祖为袁粲与刘秉的密谋充当联络, 
道成召诘之,曰:
萧道成把他召来责问道: 
“袁粲谋反,
“袁粲叛变, 
何不启闻?”
你为什么不报告?” 
嗣祖曰:
莫嗣祖回答说: 
“小人无识,
“我地位卑下,没有见识, 
但知报恩,
只知道报恩, 
何敢泄其大事!
怎么敢泄漏大事。 
今袁公已死,
现在袁公已死, 
义不求生。”
从道义上说,我不要求活命崐。” 
蕴嬖人张承伯藏匿蕴。
王蕴的亲信张承伯窝藏王蕴。 
道成 并赦而用之。
萧道成一起赦免了莫嗣祖和张承伯,并仍留他们继续任职做事。 
 
粲简淡平素,
袁粲的作风平易朴素, 
而无经世之才;
但是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 
好饮酒,
嗜好饮酒, 
喜吟讽,
喜爱吟诗讽诵。 
身居剧任,
身负天下重任, 
不肯当事;
却不肯过问事务。有关要事, 
主事每往谘决,
尚书省主事请求他裁决时, 
或高咏对之。
他甚至高声吟咏,作为回答。 
闲居高卧,
生活闲散舒适,来往除了权贵外, 
门无杂宾,
没有不相干的宾客, 
物情不接,
对于人情世故,完全不懂, 
故及于败。
所以失败。 
 
裴子野论曰:
裴子野论曰: 
袁景倩,
袁粲是民众的期望, 
民望国华,
国家的精英, 
受付托之重;
身负重大责任, 
智不足以除奸,
但智能不足以铲除奸恶, 
权不足以处变,
权术不足以处理变局。 
萧条散落,
政权萧条崩溃, 
危而不扶。
他面对危险却无力扶持。 
及九鼎既轻,
等到国家衰败, 
三才将换,
天下将要改朝换代, 
区区斗城之里,
袁粲困在斗大的小城之内, 
出万死而不辞,
面对万死,而不推辞, 
盖蹈匹夫之节而无栋梁之具矣。
这只是个人的节操,而非栋梁之才。 
 
甲戌,
甲戌(二十五日), 
大赦。
刘宋大赦天下。 
 
乙亥,
乙亥(二十六日), 
以尚书仆射王僧虔为左仆射,
任命尚书仆射王僧虔为左仆射, 
新除中书令王延之为右仆射,
新任中书令王延之为右仆射, 
度支尚书张岱为吏部尚书,
度支尚书张岱为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王奂为丹杨尹。
吏部尚书王奂为丹阳尹。 
延之,裕之孙也。
王延之是王裕的孙子。 
 
刘秉弟遐为吴郡太守。
刘秉的弟弟刘遐任吴郡太守。 
司徒右长史张,
司徒右长史张是张永的儿子, 
永之子也,
因父亲去世, 
遭父丧在吴,
在吴郡守丧, 
家素豪盛,
家族势力强大, 
萧道成使伺间取遐。
萧道成命张伺机处理刘遐。正巧, 
会遐召诣府,
刘遐邀请张到郡府, 
帅部曲十余人直入斋中,
张率部曲十余人,直入刘遐的书房, 
执遐,
捉住刘遐, 
斩之,
斩首, 
郡中莫敢动。
郡中没有人敢起来反抗。 
道成闻之,
萧道成得到报告, 
以告从父领军冲,
告诉了张的叔父中领军张冲, 
冲曰:
张冲说: 
“以百口一掷,
“张以百口之家作赌注, 
出手得卢矣。”
第一次出手就赢得满贯。” 
道成即以为吴郡太守。
萧道成当即任命张为吴郡太守。 
 
道成移屯阅武堂,
萧道成指挥部迁移到阅武堂, 
犹以重兵付黄回使西上,
仍把重兵交给黄回,派他西上讨伐沈攸之, 
而配以腹心。
但也在黄回周围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回素与王宜兴不协,
黄回一向跟王宜兴不和, 
恐宜兴反告其谋,
唯恐王宜兴反告他叛变, 
闰月,
闰十二月, 
辛巳,
辛巳(初二),寻找借口, 
因事收宜兴,
逮捕王宜兴, 
斩之。
斩首。 
诸将皆言回握强兵必反,
萧道成手下的将领们都说黄回手握强兵,一定谋反。 
宁朔将军桓康请独往刺之,
宁朔将军桓康,请求独自前往观察刺探。 
道成曰:
萧道成说: 
“卿等何疑!
“你们不必多疑, 
彼无能为也。”
他不会反叛。” 
 
沈攸之遣中兵参军孙同等五将以三万人为前驱,
沈攸之派中兵参军孙同等五位将领率三万人担任前锋, 
司马刘攘兵等五将以二万人次之;
司马刘攘兵等五位将领率两万人随即出发, 
又遣中兵参军王灵秀等四将分兵出夏口,
又派中兵参军王灵秀等四位将领,分别攻击夏口, 
据鲁山。
占据鲁山。 
癸巳,
癸巳(十四日), 
攸之至夏口,
沈攸之抵达夏口城外, 
自恃兵强,
仗恃兵强, 
有骄色。
面露骄傲神色。 
以郢城弱小,
认为郢城兵力薄弱, 
不足攻,
不值得认真攻打,只说: 
云“欲问讯安西”,
“要见刘赞问好!” 
暂泊黄金浦,
便暂时停泊在黄金浦, 
遣人告柳世隆曰:
派人通知行郢州事柳世隆说: 
“被太后令,
“奉皇太后命令, 
当暂还都。
应暂时还都, 
卿既相与奉国,
你跟崐我一样郊忠皇家, 
想得此意。”
一定能了解我的意思。” 
世隆曰:
柳世隆说: 
“东下之师,
“东下军队的用意, 
久承声问。
我们早已听说。 
郢城小镇,
郢城不过是一个小镇, 
自守而已。”
只求自保。” 
宗俨之劝攸之攻郢城;
主薄宗俨之劝沈攸之攻打郢城, 
臧寅以为:
功曹臧寅认为: 
“郢城兵虽少而地险,
“郢城虽然兵力薄弱,可是地势险要, 
攻守势异,
攻击和防守,是两种相反的情势, 
非旬日可拔。
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见分晓的, 
若不时举,
如果不能马上夺取, 
挫锐损威。
锐气一挫,声威便告消失。 
今顺流长驱,
而今,顺长江而下, 
计日可捷。
胜利的日子,可以预期。 
既倾根本,
只要根本被颠覆, 
郢城岂能自固!”
郢城岂能独存?” 
攸之从其计,
沈攸之接受了他的建议, 
欲留偏师守郢城,
打算留下一小部分军队围守郢城, 
自将大众东下。
亲自率大军东下。 
乙未,
乙未(十六日), 
将发,
即将出发, 
柳世隆遣人于西渚挑战,
柳世隆派人到西渚挑战, 
前军中兵参军焦度于城楼上肆言骂攸之,
前军中兵参军焦度在城楼上对沈攸之破口大骂, 
且秽辱之。
而且用脏话侮辱。 
攸之怒,
沈攸之果然被激怒,撤销东下命令, 
改计攻城,
回军攻郢州, 
令诸军登岸烧郭邑,
命各军登陆,焚烧村庄, 
筑长围,
在郢州外城修筑长长的围城屏障, 
昼夜攻战。
日夜攻打。 
世隆随宜拒应,
柳世隆随机抵抗, 
攸之不能克。
沈攸之不能攻克。 
 
道成命吴兴太守沈文秀督吴、钱唐军事。
萧道成命吴兴太守沈文秀为督吴、钱塘军事。 
文秀收攸之弟新安太守登之,
沈文秀逮捕了沈攸之的弟弟、新安太守沈登之, 
诛其宗族。
诛杀沈家全族。 
 
乙未,
乙未(十六日), 
以后军将军杨运长为宣城太守;
任命后军将军杨运长为宣城太守。至此, 
于是太宗嬖臣无在禁省者矣。
明帝的亲信宠臣,全部离开朝廷重位。 
 
沈约论曰:
沈约论曰: 
夫人君南面,
君王面向南面而坐, 
九重奥绝,
皇宫九重,与民间隔绝。 
陪奉朝夕,
早晚奉陪的都是受宠的左右侍从,而与朝廷大臣相距甚远。 
义隔卿士,
上下情况的沟通, 
阶闼之任,
应该由固定的机构执行。 
宜有司存。
到后来, 
既而恩以狎生,
这些侍从由于生活上亲近而受到恩宠, 
信由恩固,
由于宠爱进而受到信任。在君王眼里, 
无可惮之姿,
左右侍从没有使人畏惧的力量, 
有易亲之色。
而只有取悦于人的脸色。 
孝建、泰始,主威独运,
文帝、明帝虽独揽大权, 
而刑政纠杂,
可是刑事案件和政治事件纠缠而复杂,不可能全部了解。 
理难遍通,
情报的收集, 
耳目所寄,
资料的整理, 
事归近习。
不得不依靠左右侍从。 
及觇欢愠,
他们观察人主的喜怒哀乐, 
候惨舒,
顺着人主的意思说话, 
动中主情,
言语行动,都迎合人主的心意, 
举无谬旨;
而且从来没有差错。 
人主谓其身卑位薄,
于是人主产生一种印象,认为他们地位卑微,身份低贱, 
以为权不得重。
不可能专权,擅作威福。没想到, 
曾不知鼠凭社贵,
鼠凭地贵, 
狐藉虎威,
狐假虎威。 
外无逼主之嫌,
外面,他们没有对人主造成伤害的嫌疑; 
内有专用之效,
内部,他们受人主的驱使,却有独揽大权的际遇。所以, 
势倾天下,
当他们的权势膨胀到可以颠覆政权的时候, 
未之或悟。
人主也许仍不能觉悟。 
及太宗晚运,
明帝晚年,担心皇子孤危, 
虑经盛衰,
考虑到国家的盛衰, 
权幸之徒,
而受宠信的弄臣, 
慑惮宗威,
也恐惧皇族的压迫, 
欲使幼主孤立,
打算使幼主陷于孤立, 
永窃国权,
永远控制朝廷。 
构造同异,
于是, 
兴树祸隙,
制造矛盾, 
帝弟宗王,
挑起猜忌, 
相继屠剿。
使明帝的弟弟、皇家的亲王先后遭到屠杀。 
宝祚夙倾,
刘氏天下很快倾覆, 
实由于此矣。
原因就在于此。 
 
辛丑,
辛丑(二十二日), 
尚书左丞济阳江谧建议假萧道成黄钺,
尚书左丞济阳人江谧,建议朝廷授给萧道成黄钺, 
从之。
顺帝刘准批准。 
 
加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杨文度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
加授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杨文度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 
以龙骧将军杨文弘为略阳太守。
任命龙骧将军杨文弘为略阳太守。 
壬寅,
壬寅(二十三日), 
魏皮欢喜拔葭芦,
北魏征西将军皮欢喜攻陷葭芦, 
斩文度。
斩杨文度。 
魏以杨难当族弟广香为阴平公、葭芦戍主,
北魏封杨难当的族弟杨广香为阴平公、葭芦戍主。下诏, 
仍诏欢喜筑骆谷城。
命皮欢喜修筑骆谷城。 
文弘奉表谢罪于魏,
杨文弘投降,上疏北魏,请求处罚, 
遣子苟奴入侍。
派儿子杨苟奴前去充当人质。 
魏以文弘为南秦州刺史、武都王。
北魏任命杨文弘为南秦州刺史,封武都王。 
 
乙巳,
乙巳(二十六日), 
萧道成出顿新亭,
萧道成出居新亭, 
谓骠骑参军江淹曰:
对骠骑参军江淹说: 
“天下纷纷,
“天下大乱, 
君谓何如?”
你认为形势如何?” 
淹曰:
江淹说: 
“成败在德,
“成功失败在于德行, 
不在众寡。
不在于人数的多少。 
公雄武有奇略,
你具有雄才大略, 
一胜也;
这是第一胜因。你宽宏大量, 
宽容而仁恕,
仁爱宽恕, 
二胜也;
这是第二胜因。 
贤能毕力,
贤能的人才,愿意为你竭尽全力, 
三胜也;
这是第三胜因。 
民望所归,
民心归附, 
四胜也;
这是第四胜因。 
奉天子以伐叛逆,
奉天子之命,讨伐叛逆,名正言顺, 
五胜也。
这是第五胜因。沈攸之性情急躁, 
彼志锐而器小,
器量狭小, 
一败也;
这是第一败因。 
有威而无恩,
只有威严,没有恩德, 
二败也;
这是第二败因。 
士卒解体,
士卒离心离德, 
三败也;
这是第三败因。 
缙绅不怀,
地方势力和豪门世族不支持他, 
四败也;
这是第四败因。 
悬兵数千里而无同恶相济,
深入敌境几千里,而无同党援助, 
五败也:
这是第五败因。 
虽豺狼十万,
他们即使是十万只豺狼, 
终为我获。”
也会最终被我们活捉。” 
道成崐笑曰:
萧道成笑着说: 
“君谈过矣。”
“你的议论太过了。” 
南徐州行事刘善明言于道成曰:
南徐州行事刘善明对萧道成说: 
“攸之收众聚骑,
“沈攸之招兵买马,制造船只, 
造舟治械,
铸造武器, 
苞藏祸心,
野心勃勃, 
于今十年。
迄今已有十年。 
性既险躁,
他的性情阴险而急躁, 
才非持重;
缺乏深谋远虑, 
而起逆累旬,
起兵已经数十天, 
迟回不进。
却迟迟不敢前进。 
一则暗于兵机,
他一是不懂军事, 
二则人情离怨,
二是军心离散, 
三则有掣肘之患,
三是受到牵制, 
四则天夺其魄。
四是上天夺取了他的灵魂。 
本虑其剽勇轻速,
我本来担心他骠悍勇猛,轻装急进, 
掩袭未备,
在我们尚未准备妥当之前发动袭击, 
决于一战;
一战决定成败。 
今六师齐奋,
而今朝廷各路大军已经集结,士气高昂, 
诸侯同举,
各地诸侯,都统一行动, 
此笼中之鸟耳。”
沈攸之已成为笼中之鸟。” 
萧赜问攸之于周山图,
萧赜向周山图打听沈攸之的有关情况, 
山图曰:
周山图说: 
“攸之相与邻乡,
“沈攸之是我的邻乡, 
数共征伐,
我们多次一同带兵出征, 
颇悉其人,
我非常了解他这个人, 
性度险刻,
他性情阴险刻薄, 
士心不附。
不得军心。 
今顿兵坚城之下,
现在屯兵于坚城之下, 
适所以为离散之渐耳。”
正是离散逃亡的开始!” 
 
二年(戊午、478)
二年(戊午,公元478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酉朔,
己酉朔(初一), 
百官戎服入朝。
文武百官全副武装入朝,参加元旦御前祝贺。 
 
沈攸之尽锐攻郢城,
沈攸之出动全部精锐部队,猛烈攻击郢城, 
柳世隆乘间屡破之。
柳世隆利用对方弱点,屡次击败敌人攻势。 
萧赜遣军主桓敬等八军据西塞,
萧赜派军主桓敬等八支军队占据西塞, 
为世隆声援。
作为柳世隆的声援。 
 
攸之获郢府法曹南乡范云,
沈攸之俘虏了郢城法曹南乡人范云, 
使送书入城,
命他带一封信回郢城, 
饷武陵王赞犊一,
送给武陵王刘赞一只小牛, 
柳世隆鱼三十尾,
送给柳世隆三十条鱼, 
皆去其首。
全都砍去头部。 
城中欲杀之,
城中守军打算杀了范云, 
云曰:
范云说: 
“老母弱弟,
“我的老母亲和小弟弟的性命, 
悬命沈氏,
都握在沈攸之的手中, 
若违其命,
如果拒绝他的派遣, 
祸必及亲;
灾祸一定会降临到亲人身上, 
今日就戮,
今天被杀, 
甘心如荠。”
死也甘心。”于是, 
乃赦之。
释放了他。 
 
攸之遣其将皇甫仲贤向武昌,
沈攸之派他的将领皇甫仲贤攻打武昌, 
中兵参军公孙方平向西阳。
中兵参军公孙方平攻打西阳。 
武昌太守臧涣降于攸之,
武昌太守臧涣向沈攸之投降, 
西阳太守王毓奔湓城。
西阳太守王毓逃往湓城。 
方平据西阳,
公孙方平占据了西阳, 
豫州刺史刘怀珍遣建宁太守张谟等将万人击之,
豫州刺史刘怀珍,派建宁太守张谟等率一万人反击。 
辛酉,
辛酉(十三日), 
方平败走。
公孙方平战败,逃回。 
平西将军黄回等军至西阳,
平西将军黄回等军抵达西阳, 
溯流而进。
逆流而上。 
 
攸之素失人情,
沈攸之一向丧失人心, 
但劫以威力。
只靠暴力来胁迫。 
初发江陵,
刚从江陵出发时, 
已有逃者;
便有人逃亡。 
及攻郢城,
后来攻击郢城, 
三十余日不拔,
历时三十多天,不能攻克, 
逃者稍多;
逃亡的人却无法制止。 
攸之日夕乘马历营抚慰,
沈攸之骑马崐日夜不停地视察各营,好言抚慰, 
而去者不息。
可是逃亡者不见减少。 
攸之大怒,
沈攸之大怒, 
召诸军主曰:
召集各军主说: 
“我被太后令,
“我奉皇太后的命令, 
建义下都。
首唱大义,前往京都。 
大事若克,
大事如果成功, 
白纱帽共著耳;
有官大家做。 
如其不振,
如果失败, 
朝廷自诛我百口,
朝廷自然会杀我满门百口, 
不关馀人,
跟任何人无关。 
比军人叛散,
最近士卒纷纷叛离, 
皆卿等不以为意。
都是你们没有尽心。 
我亦不能问叛身,
我也不能一一追捕, 
自今军中有叛者,
从今天起,军中士卒逃亡, 
军主任其罪。”
军主承担罪责。” 
于是一人叛,
于是,一个人逃亡, 
遣人追之,
派人追捕, 
亦去不返,
追捕的人也跟着逃亡, 
莫敢发觉,
没有一个人敢报告沈攸之。军心不稳, 
咸有异计。
各怀异心。 
 
刘攘兵射书入城请降,
司马刘攘兵将请降书射入郢城, 
柳世隆开门纳之;
柳世隆开门接纳。 
丁卯夜,
丁卯(十九日),夜晚, 
攘兵烧营而去。
刘攘兵纵火烧营,率军离去。 
军中见火起,
沈攸之军中发现起火, 
争弃甲走,
士卒们纷纷弃甲逃命, 
将帅不能禁。
将领们无法制止。 
攸之闻之,
沈攸之得到消息, 
怒,
暴跳如雷, 
衔须咀之,
气得咬住自己的胡须。 
收攘兵兄子天赐、女婿张平虏,
立即逮捕刘攘兵的侄儿刘天赐、女婿张平虏, 
斩之。
斩首。 
向旦,
天色微亮, 
攸之帅众过江,
沈攸之率军过江, 
至鲁山,
抵达鲁山, 
军遂大散,
部众纷纷溃散, 
诸将皆走。
各将领也都逃走。 
臧寅曰:
臧寅说: 
“幸其成而弃其败,
“贪图他侥幸成功,去享富贵;而在失败时,把他抛弃, 
吾不忍为也!”
我不忍心这样做。” 
乃投水死。
于是投水自杀。 
攸之犹有数十骑自随,
沈攸之身边仍有数十个骑兵侍卫, 
宣令军中曰:
向军中士卒宣称: 
“荆州城中大有钱,
“荆州城有的是钱粮, 
可相与还取以为资粮。”
你们可以回来,一同去取。”此时, 
郢城未有追军。
郢城没有派兵追击, 
而散军畏蛮抄,
逃散的士卒,又害怕遭到蛮族的劫杀, 
更相聚结,
于是重新集结, 
可二万人,
约有两万人, 
随攸之还江陵。
跟随沈攸之,折回江陵。 
 
张敬儿既斩攸之使者,
雍州刺史张敬儿杀了沈攸之的策反使节, 
即勒兵;
随即整顿部队。 
侦攸之下,
得到沈攸之东下的消息, 
遂袭江陵。
立即率兵袭击江陵。 
攸之使子元琰与兼长史江,
沈攸之命儿子沈元琰,与兼长史江、别驾傅宣, 
别驾傅宣共守江陵城。
共同守卫江陵城。 
敬儿至沙桥,
张敬儿率军抵达沙桥, 
观望未进。
驻军观望,暂不前进。 
城中夜闻鹤唳,
江陵城中百姓,夜晚听见鹤叫,非常惊慌, 
谓为军来,
传言说敌军已到, 
、宣开门出走,
江、傅宣打开城门逃走, 
吏民崩溃。
官民溃散。 
元琰奔宠洲,
沈元琰逃到宠州, 
为人所杀。
被人诛杀。 
敬儿至江陵,
张敬儿开进江陵, 
诛攸之二子、四孙。
诛杀沈攸之两个儿子、四个孙子。 
 
攸之将至江陵百余里,
沈攸之率残兵西返,距江陵一百余里, 
闻城已为敬儿所据,
得知江陵城已被张敬儿占领, 
士卒随之者皆散。
士卒再度逃散。 
攸之无所归,
沈攸之走投无路, 
与其子文和走至华容界,
跟他的儿子沈文和逃到华容边界, 
皆缢于栎林;
在栎树林中上吊自杀。 
已巳,
已巳(二十一日), 
村民斩首送江陵。
乡民砍下沈攸之父子人头,送到江陵。 
敬儿擎之以,
张敬儿 把沈攸之父子的首级放到盾牌上, 
覆以青伞,
用青布伞盖在上面, 
徇诸市郭,
到各集市上展览, 
乃送建康。
然后送到建康。 
敬儿诛攸之亲党,
张敬儿大肆屠杀沈攸之的亲友党羽, 
收其财物数十万,
没收财产数十万, 
皆以入私。
皆中饱私襄。 
 
初,
当初, 
仓曹参军金城边荣,为府录事所辱,
仓曹参军金城人边荣受到府录事参军的侮辱, 
攸之为荣鞭杀录事。
沈攸之为了替边荣报仇,将那个录事用皮鞭抽死。 
及敬儿将至,
张敬儿快要进城时, 
荣为留府司马,
边荣正任留守司马。 
或说之使诣敬儿降,
有人劝他到张敬儿那儿投降, 
荣曰:
边荣说: 
“受沈公厚恩,
“身受沈公厚恩, 
共如此大事,
共同担负如此大事, 
一朝缓急,
一旦情况危急, 
便易本心,
就改变本心, 
吾不能也。”
我做不到。” 
城溃,
城防崩溃, 
军士执以见敬儿,
士卒捉住边荣,带到张敬儿面前。 
敬儿曰:
张敬儿说: 
“边公何不早来!”
“你为什么不早来?” 
荣曰:
边荣说: 
“沈公见留守城,
“沈公命我守城, 
不忍委去;
我不忍心丢下不管,自己逃走。 
本不祈生,
本不希望活命, 
何须见问!”
何必多问!” 
敬儿曰:
张敬儿说: 
“死何难得!”
“死有什么难得崐!” 
命斩之。
下令斩首。 
荣欢笑而去。
边荣含笑走出。 
荣客太山程邕之抱荣曰:
边荣的门客太山人程邕之抱住边荣说: 
“与边公周游,
“我与边先生交游多年, 
不忍见边公死,
不忍心看到边先生被杀, 
乞先见杀。”
我宁愿先死。” 
兵人不得行戮,
刽子手不能下刀, 
以白敬儿,
报告张敬儿, 
敬儿曰:
张敬儿说: 
“求死甚易,
“求死容易得很, 
何为不许!”
为什么不准?” 
先杀邕之,
先斩程邕之, 
然后及荣,
再斩边荣, 
军人莫不垂泣。
军卒们都流下了眼泪。 
孙同、宗俨之等皆伏诛。
辅国将军孙同、主簿宗俨之等,全被诛杀。 
 

权力清洗与制度变革

丙子,
丙子(二十八日), 
解严,
朝廷解除戒严。 
以侍中柳世隆为尚书右仆射,
任命侍中柳世隆为尚书右仆射, 
萧道成还镇东府。
骠骑大将军萧道成返回,镇守东府。 
丁丑,
丁丑(二十九日), 
以右卫将军肃赜为江州刺史,
任命左卫将军萧赜为江州刺史, 
侍中萧嶷为中领军。
侍中萧嶷为中领军。 
二月,
二月, 
庚辰,
庚辰(初二), 
以尚书左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令,
朝廷提升尚书左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令, 
右仆射王延之为左仆射。
右仆射王延之为左仆射。 
癸未,
癸未(初五), 
加萧道成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诸军事,
加授萧道成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诸军事。 
以卫将军褚渊为中书监、司空。
任命卫将军褚渊为中书监、司空。 
道成表送黄钺。
萧道成上疏交还皇帝诛杀专用的铜斧。 
 
吏部郎王俭,僧绰之子也,
吏部郎王俭是王僧绰的儿子。 
神彩渊旷,
神采焕发, 
好学博闻,
学而不倦,见识博广, 
少有宰相之志,
从小就有当宰相的大志, 
时论亦推许之,
朝野舆论对他很推崇。 
道成以俭为太尉右长史,
萧道成任命王俭为太尉右长史,对他十分尊重, 
待遇隆密,
二人关系密切, 
事无大小专委之。
事无小都交给他处理。 
 
丁亥,
丁亥(初九), 
魏主如代汤泉;
北魏国主前往代郡温泉。 
癸卯,
癸卯(二十五日), 
还。
返回平城。 
 
宕昌王弥机初立。
宕昌王梁弥机,刚刚接位。 
三月丙子,
三月,丙子(二十九日), 
魏遣使拜弥机征南大将军、梁·益二州牧、河南公、宕昌王。
北魏遣使任命梁弥机为征南大将军,梁、益二州州牧,封河南公、宕昌王。 
 
黄回不乐在郢州,
郢州刺史黄回不愿留在郢州, 
固求南兖,
坚持求任南充州刺史, 
遂帅部曲辄还;
而且擅自率部曲东下。 
辛卯,
辛卯(疑误), 
改都督南兖等五州诸军事、南兖州刺史。
朝廷改命黄回任都督南兖等五州诸军事,兼南兖州刺史。 
 
初,
当初, 
王蕴去湘州,
湘州刺史王蕴离职时, 
湘州刺史南阳王未之镇,
新任湘州刺史、南阳王刘还没有到任, 
长沙内史庾佩玉行府事。
由长沙内史庾佩玉代理府州事。 
先遣中兵参军韩幼宗将兵戍湘州,
刘先派遣中兵参军韩幼宗率军进驻湘州, 
与佩玉不相能。
跟庾佩玉发生摩擦。 
及沈攸之反,
等到沈攸之起兵反抗朝廷, 
两人互相疑,
二人更互相猜疑, 
佩玉袭杀幼宗。
庾佩玉就袭击诛杀了韩幼宗。 
黄回至郢州,
黄回到郢州时, 
遣辅国将军任候伯行湘州事;
派辅国将军任候伯代理湘州事。 
候伯辄杀佩玉,
任候伯又斩庾佩玉, 
冀以自免。
希望能使自己幸免。 
湘州刺史吕安之镇,
朝廷新任命的湘州刺史吕安国到位后, 
萧道成使安国诛候伯。
接到萧道成命令,诛杀任候伯。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甲申,
甲申(初七), 
魏主如崞山;
北魏国主前往崞山。 
丁亥,
丁亥(初十), 
还。
返回平城。 
 
萧道成以黄回终为祸乱;
萧道成认为黄回终究是祸患。 
回有部曲数千人,
黄回有部曲数千人, 
欲遣收,
萧道成打算遣散或收编, 
恐为乱。
又恐怕激起反抗。 
辛卯,
辛卯(十四日), 
召回入东府。
萧道成在东府召见黄回。 
至,
黄回已到, 
停外斋,
萧道成留他在会客室, 
使桓康将数十人,
命桓康率数十人, 
数回罪而杀之,
一一列举黄回的罪状, 
并其子意陵相僧念。
连同黄回的儿子竟陵相黄僧念一并斩首。 
 
甲午,
甲午(十七日), 
以淮南、宣城二郡太守萧映行南兖州事,
任命淮南、宣城二郡太守萧映代理南兖州事, 
仍以其弟晃代之。
而用他的弟弟萧晃接替二郡太守。 
 
五月,
五月, 
魏禁皇族,贵戚及士民之家不顾氏族,
北魏禁止皇族、贵戚及官员、士大夫不顾门第, 
下与非类婚偶;
与下层不同阶层人通婚, 
犯者以违制论。
违者以违抗诏书论处。 
 
魏主与太后临虎圈,
北魏国主随冯太后一齐去虎圈观看老虎, 
有虎逸,
一只老虎突然逃出, 
登阁道,
跳上御道, 
几至御座,
几乎跑到御座前, 
侍卫皆惊靡;
左右侍卫吓得惊呆或逃跑。 
吏部尚书王睿执戟御之,
吏部尚书王睿,手拿长矛抵挡。 
太后称以为忠,
冯太后赞扬他的忠心, 
亲任愈重。
更是宠爱信任。 
 
六月,
六月, 
丁酉,
丁酉(二十一日), 
以辅国将军杨文弘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
刘宋任命辅国将军杨文弘为北秦州刺史,封武都王。 
 
庚子,
庚子(二十四日), 
魏皇叔若卒。
北魏皇叔拓跋若去世。 
 
萧道成以大明以来,
萧道成认为,自大明年间以来, 
公私奢侈,
官府与民间查奢侈浪费成为风气。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奏罢御府,省二尚方雕饰器玩;
上疏奏请撤销御府、左右尚方署装饰及玩赏器物。 
辛卯,
辛卯(十六日), 
又奏禁民间华伪杂物,
再上疏奏请禁止民间使用华贵的衣饰和用品, 
凡十七条。
共十七条。 
 
乙未,
乙未,(二十日), 
以萧赜为领军将军,
任命萧赜为领军将军, 
萧嶷为江州刺史。
萧嶷为江州刺史。 
 
九月,
九月, 
乙巳朔,
已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萧道成欲引时贤参赞大业,
萧道成计划延聘当时德高望重的人才,共同帮助他建立伟业。 
夜,
夜晚, 
召骠骑长史谢,
召见骠骑长史谢, 
屏人与语,
屏去左右侍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久之,
等了很久, 
无言;
谢却不说一句话。 
唯二小儿捉烛,
这时仍有两个大手举蜡烛的小儿在旁侍候, 
道成虑难之,
萧道成想到谢认为还不够严密, 
仍取烛遣儿,
于是萧道成自己手举蜡烛,把两个小儿打发出去, 
又无言;
可是, 
道成乃呼左右。
谢仍不语。 
萧道成只好把侍从唤回房内。 
庄之子也。
谢是谢庄的儿子。 
 
太尉右长史王俭知其指,
太尉右长史王俭知道萧道成的意图, 
他日,
有一天, 
请间言于道成曰:
他向萧道成请求密谈,王俭说: 
“功高不赏,
“功劳太高,就没有赏赐,这种事情, 
古今非一。
从古到今,不止一人。 
以公今日位地,
以公今天的地位, 
欲终北面,
想要始终面北称臣, 
可乎?”
怎么可以?” 
道成正色裁之,
萧道成严厉斥责他, 
而神采内和。
但神色却很温和。 
俭因曰:
王俭说: 
“俭蒙公殊盼,
“我蒙公特殊爱护, 
所以吐所难吐;
所以说出别人不敢说的话, 
何赐拒之深!
为什么拒绝得如此坚决? 
宋氏失德,
刘姓皇家失德, 
非公岂复宁济!
如果没有你, 
但人情浇薄,
他们怎么能闯过难关? 
不能持久;
可是, 
公若小复推迁,
人心浇薄, 
则人望去矣。
感恩之心, 
岂唯大业永沦,
无法持久, 
七尺亦不可得保。”
只要你稍尺之躯也不能自保。” 
道成曰:
萧道成说: 
“卿言不无理。”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俭曰:
王俭说: 
“公今名位,
“你今天的名望和地位, 
故是经常宰相,
本来是固定的常任宰相, 
宜礼绝群后,
最好在礼节上表现得跟一般官员不一样, 
微示变革。
略微显示政局将发生变化。 
当先令褚公知之,
不过此事应先告诉褚渊, 
俭请衔命。”
我愿意传达这个意思。” 
道成曰:
萧道成说: 
“我当自往。”
“我亲自前往。” 
经少日,
过了几天, 
道成自造褚渊,
萧道成亲自拜访褚渊, 
款言移晷。
气氛融洽。谈了很久, 
乃谓曰:
萧道成才说: 
“我梦应得官。”
“我梦见升官。” 
渊曰:
褚渊说: 
“今授始尔,
“刚刚宣布任命, 
恐一二年间未容便移;
恐怕一二年间不会再有变更, 
且吉梦未必应在旦夕。”
而且,吉祥的梦,未必旦夕就能应验。” 
道成还,
萧道成回来, 
以告俭。
告诉王俭, 
俭曰:
王俭说: 
“褚是未达理耳。”
“褚渊还没有开窃!” 
俭乃唱议加道成太傅,
王俭就建议加授萧道成为太傅, 
假黄钺,
再赐给黄钺, 
使中书舍人虞整作诏。
命中书舍人虞整撰写诏书。 
 
道成所亲任遐曰:
萧道成亲信任遐说: 
“此大事,
“这种大事, 
应报褚公。”
应该告诉褚渊。” 
道成曰:
萧道成说: 
“褚公不从,
“褚渊万一不同意, 
奈何?”
怎么办?” 
遐曰:
任遐说: 
“彦回惜身保妻子,
“褚渊珍惜生命,爱护妻子儿女, 
非有奇才异节;
并无奇特的崐才能和高尚的节操, 
遐能制之。”
我能制住他。” 
渊果无违异。
褚渊果然不表示反对。 
 
丙午,
丙午(初二), 
诏进道成假黄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扬州牧,
顺帝下诏,赐给萧道成持有黄钺,任命他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兼扬州牧,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上殿时可以穿鞋佩剑、入朝时不必快步小跑、奏事时不称名, 
使持节、太尉、骠骑大将军、录尚书、南徐州刺史如故。
使持节、太尉、骠骑大将军、录尚书、南徐州刺史等官职,仍然如故。 
道成固辞殊礼。
萧道成坚决辞让特殊的礼遇。 
 
以扬州刺史晋熙王燮为司徒。
任命扬州刺史、晋熙王刘燮为司徒。 
 
戊申,
戊申(初四), 
太傅道成以萧映为南充州刺史。
太傅萧道成任命萧映为南兖州刺史。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丁丑,
丁丑(初三), 
以萧晃为豫州刺史。
任命萧晃为豫州刺史。 
 
己卯,
己卯(初五), 
获孙昙,
抓获叛军将领孙昙, 
杀之。
斩首。 
 
魏员外散骑常侍郑羲来聘。
北魏员外散骑常侍郑羲前来访问。 
 
壬寅,
壬寅(二十八日), 
立皇后谢氏。后,
顺帝王谢梵境为皇后。 
庄之孙也。
谢梵境是谢庄的孙女。 
 
十一月,
十一月, 
癸亥,
癸亥(二十日), 
临澧侯刘晃坐谋反,
临澧侯刘晃谋反, 
与其党皆伏诛。
连同他的同党, 
晃,
一并诛杀。 
秉之从子也。
刘晃是刘秉的侄儿。 
 
甲子,
甲子,(二十一日), 
徙南阳王为随郡王。
改封南阳王刘为随郡王。 
 
魏冯太后忌青州刺史南郡王李惠,
北魏冯太后猜忌青州刺史、南郡王李惠, 
诬云惠将南叛;
于是诬陷李惠将投刘宋。 
十二月,
十二月, 
癸巳,
癸巳(二十日), 
诛惠及妻并其子弟。
诛杀李惠和他的妻子以及弟弟、儿子。 
太后以猜嫌所夷灭者十余家,
冯太后因猜疑而屠杀灭十余家。 
而惠所历皆有善政,
李惠历任官职,都有成绩, 
魏人尤冤惜之。
北魏的百姓特别为他呼冤痛惜。 
 
尚书令王僧虔奏以“朝廷礼乐,
刘宋尚书令王僧虔奏称:“朝廷所用的礼节和音乐, 
多违正典。
大多违反古代正式规范, 
大明中即以宫悬合和拂,
大明中期,就把悬挂的钟磬用来伴奏舞和拂舞, 
节数虽会,
节奏虽然可以合拍, 
虑乖雅体。
但不够高雅,有失体统。 
又,
另外, 
今之清商,
现在流行的清商乐, 
实由铜爵,
实际上来自铜雀台。 
三祖风流,
曹氏三代帝王的风韵, 
遗音盈耳,
遗留下来的乐声,仍在耳际。 
京、洛相高,
京师洛阳,对它十分崇尚。 
江左弥贵,
到了长江以南,更显得高贵, 
中庸和雅,
没有再比它更中庸清雅的了。 
莫近于斯。
可是, 
而情变听移,
情况不断变化,欣赏趣味也跟着转移, 
稍复销落,
以后,逐渐衰落。 
十数年间,
十几年之间, 
亡者将半,
失传的将近一半, 
民间竞造新声杂曲,
民间竞相制作新的歌曲, 
烦淫无极,
淫乱杂芜, 
宜命有司悉加补缀。”
应该命令有关部门,加以整理补充。” 
朝廷从之。
朝廷批准。 
 
是岁,
这一年, 
魏怀州刺史高允以老疾告归乡里,
北魏怀州刺中高允,因年老及患病请准退职,回到家乡。不久, 
寻复以安车徵至平城,
又被朝廷用安车征到平城, 
拜镇军大将军、中书监;
任命为镇军大将军、中书监。 
固辞,
高允坚决辞让, 
不许。
朝廷不准。 
乘车入殿,
准许他坐车直接到上殿, 
朝贺不拜。
朝贺时不用叩头行礼。